第四十八章
手心酸麻迟迟未消,初入苦境便逢劲敌,无界主顿敛小觑心思。
夜武一击蓄势圆满,问天敌俯身向地掌劈刀斩,霎时裂地如削泥,迅成凌厉反击。
“邪灵,仅有如此能为?”
掌纳庞然地气,云兽冷眼含藐,信手硬撼来招。强烈震爆不绝于耳,问天敌突觉对手内元不尽,空余之手按上却遭云兽随心拆解。
宿敌隔世再会,问天敌虽不知来者身份,冥冥心有所感间向后立退三丈,随后双掌平摊异流迸生,已是灭轮纵横之式。
“天关双炼·水火同源!”
“无用之招!”
水火共济,邪流弥天,问天敌猛然合掌,磅礴气流凝化如一,直捣云兽中宫。但见曾经克己之式,而今云兽却是纹丝不动,宛如立地生根。
周身云雾蒸腾,翻袖运劲雷霆交接,云兽屹立不摇,双掌交叠重影未分,已将问天敌推出数十丈以外。
问天敌意外陷入苦战,神患连忙催动克邪珠,意求擒拿黑狗兄。谁知邪妄之式未及出手,便见身前骤现麒麟图腾,双剑运化强势问杀。
人数不成优势,邪灵先机已失。天海麒麟星周身杀意凛凛,出手虽不及云兽凶威难撼。神患一时不明就里,不免疲于应付。
三方高手捉对厮杀当下,学海礼部四名儒官,已护黑狗兄父女远远离去。交手数十合,神患逐渐透彻对手武功关窍,正欲厉行反击。
但在数刻之后,云兽却蓦然收手,淡看微微喘气的问天敌,指向未明不容拒绝道。
“够了,咱们离开。”
“山涛之仇未报,你就要收手?!”云兽一言出口,麒麟星犹有未甘。
“咱们有咱们的计划,此刻与邪灵硬拼不值。”
浑不在意当着众人之面,云兽不见邪灵怒色,豪气十足一扬手道:“不过,只要云兽存在一日。往后每一次行动,他们都将功亏一篑;每一次,他们都将徒劳无功;每一次,他们都将更恨吾入骨。吾要让邪灵陷入无止境的煎熬,直到性命的尽头。”
“嗯……一面之词,岂值为信?众人之中虽以你为首。你却不能擅自代替众人决定。山涛之仇,刻骨铭心。麒麟、凤凰两宫,绝不放邪灵干休!”
“吾已带荒狼宫随你复仇,难道还不能说明吾之诚意?”
“呵!怕是那人邀你合作,你须拿我们更添自身筹码。不对么?”
旁若无人反斥,已是话不投机。麒麟星不欲再听云兽之词,掌心突现策鬼令魔光一闪,落在神患足前半尺地面。
“十日之内,取你性命!”
若非云兽深浅难测,邪灵一方早已合围歼敌。但闻麒麟星杀气昭然之词,傲如神患当即回以讽刺:“你,活不过十日!”
“你看得见么?”
地现魔兽异谱,麒麟星瞬化奇光消失当场。不立危墙之下,云兽与剑狼见状,亦同时朝着识界方向,飞逝无踪。
心感沉重,未来之宰与问天敌面面相觑,良久方道:“想不到山涛君背后,竟还暗藏如此实力。若非提前将之铲除,日后发难恐令邪灵难以翻身。”
“嗯,观照方才情形,对方内部应已有分裂之兆。”
莫名心不在焉,问天敌思量片刻,回答未来之宰:“对方目前已出五名强者,狼、凤、麒麟非不能胜。云兽与赤龙却是盖世强敌,不得不防。”
“狼与云兽一路,似不在意山涛君死活,只重自身霸业颜面。而麒麟与凤应与山涛君有旧,将成一定阻碍。”
说完,未来之宰仔细思考许久,续又再道,“不过,这也可能是对方故意混淆视线,总之都须慎重应对。神患,对此你有何看法?”
性命寄于鬼令之下,神患虽未十分在意,仍是颇为不乐。耳闻未来之宰追问,神患收起策鬼令,上前三步道:“吾有一问不知当不当讲。”
“说吧。”
“山涛君果真与六祸苍龙有旧?”
“这……”
一言惊醒梦中人。背后有此雄浑实力,山涛君当初何必舍近求远,再与邪灵合作?
未来之宰突觉盲点,果断拍板:“此事务必尽快查证。神患……不,此行由吾亲往龙威宫。而你与邪乘先回灭轮,想要十日之内杀你,哼,笑话一桩!”
“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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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能够及时发现缺漏之处,邪灵也非尽是凡人。”
********,初见绩效。虽不能尽弥兵灾,六祸治下终有一时安宁。真龙妙道内,神鹰眼七将学海外郊野战况一一转述,寂寞侯神情淡然道:“但,仍是可惜。”
“军师,教主早已无心政事。若让双方相会,谎言岂非一戳即破?”
“有吾一人,还未足够?”
手执油纸伞,漫步细雨中。寂寞侯缓缓而行,已是成竹在胸。
“眼七,以你读唇之能,请教主适时在龙威宫发出一掌。咳,咳咳咳……其余后续工作,一应交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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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灵萌疑思,识界迎新友。虽然云兽提出的条件较为苛刻,但得两名得力强援臂助,终归比提心吊胆与邪灵联盟,让玄貘更加放心。
当然,鸟尽弓藏作为借口,总是安慰自我的一大理由。以玄貘的智商就算有所怀疑,被鬼韬一番忽悠之后,也还是会同意留着几名外来之人,用于未来的霸业征途!
不得不说,比起邪灵狡诈多疑,识界的壮士们,心灵实在是太过“淳朴”。自以为是的玄貘手下,泰逢成了叛徒,除了能打的棘狼,一个能顶事的都没有。
纵连唯一的智者孟极,此刻想劝玄貘小心戒备,短时间内都说不出口。
没办法,谁让当初是孟极自己为削白忘机的颜面,才主动鼓吹玄貘引援回识界?
如今识界兵强马壮,一众妖魔鬼怪,又不讲究粮草后勤。由鬼韬拟定下一个目标之后,得到两名高手的玄貘就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了。
说不定打了漂亮的胜仗,那名“哈哈哈”的赤龙也会来归附呢?
然而,玄貘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突来紫风神流扫地,吹入鬼刹魔殿。而后青碧剑芒瞬闪剖面,闻人然首先进入殿中。
“源武藏?”
“错了,是神无月。”
变装人稍显瘦,下班之后无事一身轻的神无月,神情更添潇洒写意。
左右合围玄貘,闻人然与神无月眼神一交换,语气古怪道:“识界的小神,这一次可不是只有试探了。”
“你们?!”
不予时间拖延,丹青见出鞘露寒。闻人然剑指玄貘之际,棘狼正待搏命,云兽却已大步迈向神无月,昂然道。
第四十九章 孟极与神患
“三番两次犯吾识界,你真以为总能安然脱身?”
长兵勃发碎山破天之劲,玄貘快步前冲,双手奋力抡动天罡厉戟,狠狠破面砸落。
明了二度挑衅上门,已将识界霸者激怒至极,闻人然未敢怀有轻心大意,提剑横在额前挡下沉岳之威,口出之语却犹带讥嘲:“不过多了两名来历不明之人,就令你如此得意?”
“哈,歼云破霄!”
盛怒玄貘魔功饱提,霸道厉戟竖举朝天,搅动旋风带杀,横颈而斩。与此同时,似为证明自身价值,剑狼足下微一,并指凝剑引血红,身影骤然消失原地,由后疾攻闻人然。
疏竹影分离在外,闻人然元功有减,独战识界之主,已是不容怠慢。但见剑狼快剑抢攻将至,闻人然倏尔放手,丹青见剑身浮现黛色光泽,黑鸢花影骤然绽放,及时挡下剑狼杀招。
“返无。”
另外一旁,立威之战,不许退败。搭手一瞬,云兽只感真气泻如川流浪奔,已然心下有数。而虽凭神技消化对手内力,神无月仍感云兽深不可测,登时敛容肃色郑重道:“阁下如此能为,怎与邪魔为伍?”
“哈,不过是东瀛的侵略者,有何颜面质问吾之立场?”
云手轻推卸力,云兽冷然一哂气敛神定,内元运转路线乍改。双方再接掌,神无月只觉返无消气之能大大削弱,不由更为心凛。
“归一!”
防无可防之招撒手而来,云兽根基却是深若无底。些许内伤不足为虑,兼之造化之钥在身,云兽战若无觉,起掌雷霆反击。
两边缠战难休,棘狼夜凶与白忘机又已蓄势待发。眼看群战将使情势不利,腹背受敌的闻人然,硬接玄貘一戟戮身,身影猛然越过一众邪魔防线,高声呼喝道:“神无月,先退。”
“休想轻易脱身!”
“你拦得住谁?”
好不容易将两人压在下风,大感扬眉吐气的玄貘,怎肯放闻人然二人干休?
但有不坏体与返无为作为依仗,闻人然与神无月实非他人想留便能留。纵使面对群邪围攻,两人欲要抽退仍是轻而易举!
返无如盾守护在前,强行双化神技抵挡玄貘与云兽,神无月尽化内力重招,白衣不沾半点尘埃,飘然飞出鬼刹殿。
紧随其后,丹青见倏然回手,闻人然一剑指地,霎时剑化千霞万流,浩荡奔腾淹没敌海,趁势远避而去。
“呃……”
“孟极!”
剑气散尽人影已失,击退来犯强敌的玄貘,不及追击便闻背后传来一声痛哼,连忙停住脚步回看向孟极。
“些许轻伤,吾无大碍。此番能避大祸,全赖二位鼎力相助。”
左胸心口一点殷红未消,死里逃生的孟极,也不得不庆幸此刻识界多了云兽与剑狼,捂嘴重咳数声先朝云兽致谢,随后说道:“主上,这二人几次来犯,必须尽早铲除。”
“嗯,心腹大患,不能再留。不过,我们该从何着手?”
光凭识界目前的阵容,肯定吃不下异度魔界。而真龙妙道人多势众亦不易对付。剩下来的目标便只有邪灵与正道……
孟极认真思索道:“受前日神州异变影响,云渡山附近安置了数万难民。”
“你的意思是?”
玄貘闻言脑思一动,已明白数分孟极用意:“利用人质对付一页书?”
“正是。在苦境人看来,我们本就属于邪道。手段如何原不必在意。只要能杀了一页书占领云渡山,掌握数万难民的识界,必能令所谓的正道投鼠忌器。”
有些时候人太有能力,也会成为催命符呀……孟极刚说完自己的想法,白忘机就目光复杂地打量他一眼,接着附和道。
“主上,孟极此计确实可行。正道目前第一目标乃是异度魔界,云渡山守备必然空虚。梵天或能震慑邪灵宵小,但对吾主而言却非不能消灭。”
“有理。不知两位认为如何?”
“云兽?”
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莫名的笑痕。剑狼一双冷利的锐眼,扫向一言不发的云兽,似是请示同伴意见。
“有何不可?中原巨擘一页书,吾早欲领教一二。此战若胜,定将梵天枭首示众,以扬吾之威名!”
语到尽出,鬼刹殿内已被杀意充斥。眼见孟极心机歹毒,已无打算再留孟极活路,云兽却依然不露声色,刻意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一页书并非识界一家之敌,绝不能让邪灵坐收渔利。”
“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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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想如何?”
“云兽是一名不逊玄貘的超一流高手。”
离开鬼刹殿的二人,半点不见锻羽而归的丧气。为令云兽尽快取信玄貘,闻人然就请神无月配合,演了这么一出戏。
当然,关于不动城的深层秘密,闻人然事先并未告知神无月。所以,闻人然仍须装模作样,回话道:“是呀,高手是高手,可惜却是敌人。多事之秋啊。”
“诛杀玄貘,恐已一时难成。往后你还有何计划?”
“尚不知当日那一箭,是否如同预期摧毁天魔池魔像。干脆我们找个时间,再走一趟异度魔界?”
送了三个卧底进了识界,只要白忘机没有追随大智慧,掌握玄貘还不是手到擒来?
邪灵与识界方面既无后顾之忧,再往后便也该尽快消灭异度魔界,断绝弃天帝降世的可能。但瞅着神无月一派轻松惫懒的模样,闻人然还是忍不住发问:“不随东瀛撤军,你就不怕东瀛局势发生动荡?”
“非凡公子既有所求,自不会坐视局面失控。”
“非凡公子可不是善男信女。”
闻人然不以为然回应。神无月轻声一笑道:“是呀。所以比起非凡公子,吾更相信好友的能力。”
“嘿,真田龙政没碰到我,那是他的运气好。否则,呵呵。”
无论真田龙政出发点为何,既然他敢向神州发动开疆计划,闻人然遇见了就不会对他客气。
立场之别无能辩解,无奈摇头浅叹一声,神无月忽而眉心微动,仰首看往路边枯树枝头,陡然驻足道:“是神飞传信……”
“哦?”
“吾得先与渊姬、莫召奴碰面,暂别了。”
“人生赢家,要滚快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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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之宰率众试探苍龙,问天敌与神患正返回据点。策鬼令阴影不散,神患虽未太过在意,仍是一路小心戒备。直到通过狭道天关,踏上尽归邪灵版图的灭轮,神患方才放下心来。
不过,受人威胁不免心头郁郁,神患蹙眉不愉道:“邪乘,神患非在灭轮避过十天不可?”
“谋大局者,何须计较区区虚名?”
十音无界之主早已惯看江湖伎俩,自然明白没必要为了争一口气平白误了性命。只待斩杀了麒麟星一党,谁能笑到最后还不是一目了然?
“神患不会赌那意气之争。只是,引蛇出洞岂不更妙?”
在一众邪灵之中,神患算得上文武双全,自不会像败犬般哀嚎。然而光受人威胁却不做任何反击,那也太小看邪者魔头之名。
问天敌道:“你欲以己为饵?”
“劳邪乘、佛鬼与三宗掠阵,吾不认为对方有杀吾的能力。反之,我们大可顺势布局,将来人一网打尽!”
“此事稍后再议。一只老鼠尾随不去,便由吾将之解决。你先往穷阴迷巢,将情报回禀双身。”
各自分工后,问天敌独守还本道口,不容一人越界。虽未知是何人闯关,深信问天敌能力的神患,亦无丝毫担忧情绪。
如此又往邪灵老巢走了三刻,不时已见邪灵来回巡视,神患戒备之心终于稍松,望向前来传讯的邪灵吩咐道。
“速去通报双身,神患有事禀告。”
“是。”
“嗯……因何还不离开?”
“做掉你啊!”
第五十章 红楼剑会
“凭你?”
发觉不利果断出手,邪妄之招绝情冷血,克邪珠光大放异彩,神患运化一股高度凝聚的邪流,瞬间冲向来人。
熟料,面对神患得意之招,来者却仅轻描淡写一扬手轻轻接招,高深修为有若无底之海,灿灿银波绕身而动,竟将邪式消化一空。
前冲之势未减,但在错影一瞬,无声无息重掌碎胸,神患脸带不可置信,随后又似恍然大悟。
“是你?”
“是我。”
“海……呃!”
体内邪珠在魔掌一击之下,碎的不能再碎。背身濒死的神患,不见来人慨叹神色,双臂垂落嘎然咽气。
“痴人啊!”
妙法催动,手化一颗半尺直径的青蓝魔珠,将周遭残迹收拾一净。不再逗留原地,来人随即手摇羽扇而去。
风沙埋骨,邪散天地。多少仇恨未消,多少旧怨未解,追求霸业至终,亦逃不过黄土一抔。
半晌之后,击退麒麟星归程的问天敌,正赶往穷阴迷巢,怎想半途惊见神患尸体倒落泥土,不复半点生息迹象。
“神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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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灭轮杀人?”
刻意掩盖之后,留招痕迹再难辨识。邪茧射出银白丝线,天蚩极业将神患尸体包裹,仔细查验后恨怒道:“连元珠都被销毁,凶手对邪灵认识甚深!”
“天蚩,凶手绝无可能自由游走灭境,定是内鬼。”爱火女戎沉思轻喝。
“内鬼?”
虽说问天敌是被调虎离山,凶手实力更是非同小可。但照神患之修为思量,他竟连逃跑都不能,便被神不知鬼不觉就地击杀。唯一的可能,也只有邪灵内部存有隐患了。
“邪说沦语,从上到下速查,一人都不准遗漏!”
天蚩极业雷厉风行果断下令。邪说沦语躬身行礼,迅化红光执行任务。
留在原地的问天敌,此刻方才开口询问:“极座,对方来意非善,是否需要吾带人回敬?”
“不用!”
冷酷两字震响方圆,穷阴迷巢两大巨茧,突见万丈邪气直入云霄。刹那间,邪茧妖丝飞射八方,雄壮的心跳声不断加速,即将重生灭境自古以来最大祸源。
“佛自业障,天蚩极荡!”
“爱本祸劫,遍地女戎!”
茧丝抽尽,现出极恶之源。前后错影,踏来佛业双身。忽闻灭轮一阵强烈摇撼,漫天黑邪水晶飘零,好似浩劫再开。两条惊心动魄的人影,终于功成入世!
“参见双身。”
身姿婀娜邪魅,爱火女戎指点下唇,示意众邪收礼,步履从容道:“神患之事暂且不急。问天敌,别忘了除去你说的面具强者,灭轮还有两名强敌存世啊。”
“卧佛与海殇君?”
“不错。杀害吾之部署,面具客将来必除。但在那之前,首要是查出真相。”
问天敌语调一缓道:“吾只是担心,识界与山涛君残党沆瀣一气,将对邪灵不利。”
“所以,我与女戎已经出关。”
丝毫不将玄貘放在眼内,天蚩极业面色傲然:“识界好言商讨合作便罢。不识抬举,唯死一途!”
“天蚩不必如此,莫忘了妖世浮屠。”
爱火女戎掩嘴轻笑,随后下令。
“问天敌,先封闭苦灭通道,尽快肃清内部。哈,强者众多的苦境,定能满足吾与天蚩的愿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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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境剧变发生,尚未传至苦境。无涛海上,万剑组成瑰丽剑阁,雄立海面之上,傲世群伦,俯瞰众生。
海岛上,剑阁外,一身朴素麻衣的孟白云,正左右来回焦急晃荡,等待剑阁开启之刻。
“心不在剑,武格已废,可惜。”
“哼,好歹能收到剑贴,别人哪有你讲得那么虚弱?”
“癫狂、毁灭……若非阁中剑音诉泣,此地已无资格让吾驻足。”
跟着惋红曲同来剑阁,紫色余分有意抬杠,又取出收在怀中的两张金贴,道:“还有一张剑贴,你要送给谁?”
“总不会是你。”
“你……你以为我稀罕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立即引得青年炸毛。紫色余分口不择言道:“那人都能收到一张剑贴,难道我还不够资格?”
“初出茅庐,不知轻重。你若动手,非死即伤。嗯,又来人了。”
十六字判词回绝,惋红曲深邃双目骤亮,看向稳然越过海面的负剑老者,细嗅一点风中剑味,倾耳聆听剑者心音。
“觑破兴衰究竟,人我得失冰消;阅尽寂寞繁华,豪杰心肠灰冷。”
“刀枪剑戟、斧棍钩叉,虽均不成剑律,犹是剑中好手。”先前兴趣寥寥,直到见到西门寒照来到,惋红曲方才略生兴味之色。
就在半步海剑界耆老驾临之后,没过多时又闻虎魄咆哮,豪迈诗声震万丈海涛。
“一生一败一声痴,封剑石中再不问!百年难磨今朝恨,再将虎魄换剑魂!”
山至绝顶我为峰,一步苍穹任人狂!
粗犷剑者不改落拓,胡须拉渣难掩盖世气派。虎魄扛肩,任剑谁昂首阔步,为查血案真相,来到红楼剑阁。
熟料,任剑谁停步未久环视一周,却见记忆中的宿敌,竟也随后而至。
“是你?”
黑布遮目,柳生剑影神情寡淡,仿佛视如未见。如此举动,顿时激起任剑谁雪恨之心,重剑就地划界
“相逢不如偶遇。上回耻辱,今朝一并了结罢!”
“你的剑,能证吾之道?”
平淡无波之言脱口,柳生剑影洁净无瑕的手指已按上剑柄。冲突一触即发,两名绝顶剑者露面,终令惋红曲痴剑之心沸腾。
然而,未等惋红曲提不上前,又见空荡荡的剑架,飞旋空落任剑谁与剑圣之间!
“无剑,我剑,无敌……此人是谁?”
“这人你都不认识,我算是相信你是异境人咯。剑君十二恨,儒教传人,曾经的苦境第一快剑热门,现在修为也不知到了怎样的程度了。”
“他已达道,再不会为外物所扰。嗯,吾要一听他之剑音。”
“达道,那你岂不是没胜算?”
“论剑岂重胜负?”
人近到齐,明白最后一人该是疏竹影,惋红曲负手于背,立即走向数分而立的剑者所在。
蓦然,红楼剑阁门扉将启,又见墨衫竹剑,飘逸而降。
“七个人,还有一人空悬。”
“没剑贴,你怎样入内见识高手?”
“啊,我的王子,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第五十一章 剑斗与宫主
昔日之耻,欲在今朝一雪。空荡剑架却已兀立中央,隔开任剑谁与柳生剑影。
冷咸海风吹入,更掀剑意杀浪。任剑谁豪勇无惧,虎魄在掌吟啸冲天,怒焰炽盛:“剑君十二恨,此事与你无关。”
“我无意干涉两位恩怨。但此地主人未出,动手本不必急于一时。”
“为何要听剑阁的规矩?”
“因为你之目标,同样也是我的。”
“嗯?”
性原非不明理,更闻动心之言,任剑谁按捺战意,虎目雄视四方,收起虎魄剑走向剑君十二恨。而在另外一旁,西门寒照眼若有思,随之移步走向任剑谁,准备深入沟通。
“一眼可载几多剑,一手能握几多剑。一心可爱几多剑,人生到头终为剑,剑剑爱怨憎;挣得一生痴剑名,挣得一身痴剑形,名形俱坏剑长存,生来死去伴剑行。”
证剑之机已失,又感枫红烧心。柳生剑影眼虽暂盲,却未失去剑心敏锐,登知来人亦属一流。无瑕之剑剑吟不息,只待最佳时机,无章至简之剑,便要撒手证道。
但闻吱呀一声,剑阁大门洞开,霎时昊光耀目,走出一名背剑老妪,亲切有礼道:“多谢诸位赏光。失礼之处,还请海涵。若有冤仇,还请各位离开剑阁之后再解。”
耳闻谦逊之言,一众高手自不会拉下脸面,在主人的地盘挑事。鱼纹老铗见状大感满意,在与西门寒照寒暄一番之后,转回正题请众人取出剑贴一一验证。
九人之请,此刻名单到位者,只足六人。鱼纹老铗神情微变,皱纹丛生的老眼注视着秋枫暮霞惋红曲,讶异非常地接过两张金贴。
不过,属于东海剑宗与沧海孤剑的剑贴既为人所夺,资格自也随之丧失。而见惋红曲真气盈溢绝非凡俗,本为替剑阁挑选剑种的鱼纹老铗,当然没无理由坚持不准。
验贴事宜既毕,众人遂跟随鱼纹老铗进入剑阁,沿途墙壁上刻着招招精妙之式,倍见红楼底蕴非凡,更增剑者与会之兴。
各种人有各样想法。西门寒照只想找寻牧野凌风;孟白云一颗红心系在绯羽怨姬身上;任剑谁决心调查婴孩抛尸惨案;剑圣与剑君并肩而行,真实意愿一目了然。
疏竹影寡言沉默,幽深双目似已穿越屏障,落在岁月轮之上;唯独惋红曲一步一赏剑,口中更时不时点评一二,作为紫色余分连日向导的回报。
数刻之后,八人来到剑阁大殿,又听曌云裳解释规则,一齐望向中央圆石:将以各自发出又回冲的剑气,决定初次剑斗的对手。
不过,为挑选出最合格的剑种,圆石内部实际已设下机关,尽可能挑出弱者与强者对决,从而确保上层高手进入下一轮。
轻薄剑光入空洞,须臾剑气折射而回,对手各自判定。似是稍感荒唐,任剑谁拈散指剑剑芒,忽而摇头一笑。
“呵。”
“惨,我怎会这般歹命?”
见紫色余分脸色发青,惋红曲伸手拍了拍青年肩膀,莞尔肯定道:“只要再给你十招的机会,吾相信你定能取胜。”
除了孟白云以外,场间一众剑道高手,紫色余分一个都不是对手。而孟白云的运气也实在够坏,直接分到了柳生剑影名下。
两边实力本不对等,柳生剑影剑行无隙,任剑谁虎魄豪气磅礴。紫色余分与孟白云败得理所当然,却是连一招都未能走过。
无足轻重的剑比已过,孟白云失魂落魄而去,紫色余分充满躁气地溜回惋红曲身边。下一场比斗,却将成为此刻最值得期待的剑决。
众目睽睽之下,灰褐布衣裹身,寒酸之影难盖绝剑锋芒,剑君十二恨一步踏出,剑架原未列剑,神锋却似已在指尖流划,淡然报名。
“剑君十二恨。”
“秋枫暮霞惋红曲,请。”
飞光剑匣转神光,蚍蛉剑走春蚕呕丝,一消万年峭寒。自入苦境首度放手一战,惋红曲全神贯注,蚍蛉变化万端,以剑会剑!
心无旁骛,一剑为一,更是无限之式包容无际,剑君十二恨身移剑运,返璞归真之式,流走于蚍蛉剑网之中,半点不落下风。
反观玄同武骨有异,纵使剑君境界稍胜,一时竟也旗鼓相当,酣战挥剑有若行云流水,堪堪抵住剑君妙招。
“虹霓同剑·生死对约!”
战至兴起,蚍蛉复归匣,双剑洗春秋。剑阁黄尘坠空落虹霓一色剑交光,谱写新一局的灿烂剑决。场中精彩剑斗,牵引各方关注。任剑谁放下酒壶,虎目一闪不闪;柳生剑影倾耳细听,不留半分遗漏。
“之前还说剑君剑已达道,你这个外境之人怎还未落败?”
语中虽仍存有抱怨,紫色余分仍是站在惋红曲一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暗暗替惋红曲高兴。
一旁任剑谁闻言,冷哼一声指点道:“武道境界若能决定一切,前日白浪沧海一役,死的就不会是蜀道行了。”
“嗯,惋红曲的剑有什么特殊?”
“本身根基稍差,对手体质有异。剑君十二恨纵使剑高一筹,死战输赢仍在未定之天。当然若只是剑上比斗,此战早早胜负已分。”
到了这种程度的剑斗,谁也不敢说谁能稳赢。就算自信粗豪如任剑谁,也须慎重斟酌之后,才不大确定地回答。
而目睹一场常理之外的决斗,确认十二无敌已臻无瑕完美,却仍不能立即做到一击溃敌。柳生剑影此刻不禁自问,究竟是十二仍未无敌,还是自身证剑之念有差?
目虽已盲,剑心未泯。一丝疑问悄然入心,不知为何,柳生剑影随即又抬起头,望向楼无痕所在方位。
“冷酷的剑意,哭泣的剑心,奇怪。”
不经意间脑生质疑,本能的拒绝却使柳生剑影,不可自拔产生追逐的念头。圆融的剑心骤然生出些微瑕疵,注定前路未卜……
东瀛剑圣心生窒碍,比斗中的二人,却是忘我沉醉。
心已明道,剑君骈指行剑,纵情掠千端,无敌行万式。
青芒一瞬划眼,剑红交风掠耳。虹霓双剑契合无间,剑上比斗,斗的是剑术、是剑意,更是剑心互动!
剑音清晰悦耳,剑道渐明高下,惋红曲克己守心,心知死战无价值,不以一场胜负为意,一声脆响过后,虹霓双剑骤然收止,长长朗叹宣泄胸腔酣畅爽快。
“你之剑音,让吾挑不出丝毫瑕疵。”
“承让。”
不想惋红曲如此光明磊落,剑君十二恨稍一怔神好感随之而生。
“阁下高风亮节,亦令人心折。待此间事毕,不如同往零丁汪洋一叙?”
“哈,惋红曲求之不得。”
志趣相投,品性入眼,结交原属顺理成章。惋红曲与剑君让出场地。任剑谁见惋红曲如此洒脱,恍惚忆起当年意气之争,忽而心生诸多感触。
三战告终,西门寒照随后踏入场中。而为表诚意尊敬,疏竹影亦站位对立。
“牧野凌风,疏竹影会给出交代。”
“嗯……唉。”
人影定立未动,高渺剑意却已隔空交斗。纵使不足闻人然一半根基,疏竹影修为犹然冠绝当场。
须臾意念之决,心知胜算寥寥的西门寒照,又闻疏竹影传音入密,立时飘然退出场外,略带遗憾道。
“是老宿败了。”
“如此四强既生,第一轮比斗就此结束。诸位方才消耗不少内力,不如休息数日再做较量?”
“不用。”
凝视着红裳如血的曌云裳,高地站位不成阻碍,疏竹影步履从容坚定,势若俯视道。
“取出岁月轮,三剑归属论定。”
“喔?”
未想疏竹影直指镇阁神器,曌云裳神色微妙,沉吟道:“尚未胜过帝凰,如何能见岁月轮?”
“若出帝凰,你再无使用岁月轮的机会。”
“是自信,还是愚昧?呵,哈哈!”
悦耳笑声寒意隐透,曌云裳怒极起身。楼无痕却更快一步,雪剑画冰梅罩顶出剑!
“吾说,三剑。”
第五十二章 断怨
无痕剑卷漫天雪,空中飘散冰梅疏香。婀娜之姿灵动万端,冷面泪心的楼无痕舞出寒星万点,霜冷剑锋疾刺疏竹影双目。
二宫主剑路迅快、招式精湛,修为已堪上乘。然而疏竹影身影不移,并指一压无痕剑尖,内敛剑意顿使雪梅零落,寒冻消融。
“敬诸位名剑之名,曌云裳方邀共襄锋海盛会。当下恶客猖狂逞凶,难道众多高手,便甘于坐视疏竹影为乱?”
楼无痕一剑落败,曌云裳却知自身二妹已有其七成实力,见状登时心头一沉。
大宫主一言甫出,柳生剑影突而走向楼无痕,莫名道:“你的剑,为何在哭泣?”
“无理取闹!”
眼与眼半空相交,本欲再攻的楼无痕,却觉平日伪装遭人看穿,不由恼羞成怒,随手挥出数道剑气,打向柳生剑影。
“吾想明白,为何你有这样的剑心?一个人究竟有怎样的经历,才能让她的外表与内心背道而驰?”
“乘人之危,就是东瀛剑圣的作风吗?”
柳生剑影并指化剑,一派轻松写意。楼无痕忧心战局,口出慌不择言。
“你要怎样,才愿让吾了解你的剑?”
局势骤生变故,绯羽怨姬无端心生不详,惶恐难安呆立当场。四宫主霏婴尚不知剑阁残酷真相,自是十分不满他人作乱,朝着任剑谁碎步跑去,叉腰娇喝道:“喂,你这个人看起来那么有男子气概,难道光看别人破坏规矩,欺负剑阁女子?”
“小小年纪,你也知道何为男子气概?”
“路见不平,拔剑就砍,难道不是么?”
“哈,好个拔剑就砍!”
“那你是答应帮忙了?”
“帮忙,剑阁还欠我一个真相。不过……”
虎魄应声劈地,任剑谁仰目长啸,全无防守之欲,重剑斩在柳生剑影与楼无痕之间:“我看这红楼剑会暂时也继续不了。欺负女人算得什么本事?不如先清算你我之间的恩怨吧!”
“嗯,你要证吾之剑?”
“这一天,我等得太久了!”
傲骨不允占便宜,削袍为巾遮双目。耳闻剑圣与楼无痕对谈,任剑谁选择此刻对上柳生剑影,不仅是为一雪前耻,更为排除眼下不安定的因素。
豪情万丈如烈火,剑心平静似镜湖。一声声剑吟虎啸,摇撼整座红楼剑阁。
双手紧握剑柄向地猛然一插,巍巍剑阁霎时倾塌小半。乱世崩飞间,再见任剑谁嘹亮高喝,火烧般的不败之剑,终于再展尘寰!
“为了这一日,我等得太久!”
咆哮震天动地,任剑谁心中剑道,唯有以强撼强,以势压势,以攻对攻。
无瑕剑出无脉络,行剑乱无章法,直指剑招破绽。柳生剑影接招之际,却觉曾经对手的破绽,还要快过自身把握,初现便逝。
强,强得不容逃避;攻,攻如暴风骤雨;压倒性的雄昂战意,化作大开大阖的磅礴剑势,竟逼得柳生剑影稍见支绌,一时难以还手!
“冲冠竖发乱开云!”
名招再现,层云翻涌。披头散发的雄姿,似若吞吐洪荒烈焰。任剑谁一剑竖劈而出,柳生剑影横剑一挡,竟觉巨力难挡,足下已退半步。
但东瀛剑圣何等修为,纵使短暂难以适应,亦无半分慌乱。飘然转身卸尽雄劲千道,无瑕之剑随之倒插而回,砍向任剑谁握剑之手。
“撕心碎胆吼惊雷!”
风雷怒卷,电火四射。双手斜剑格挡来剑,任剑谁攻势全无间隙,一剑之后又是重招以对。
“我们帮哪边?”
“情理未明,动手无疑乱上添乱。此战旷世难得,暂且静观罢。”早闻曌云裳癫狂心音,脑中定见已生,惋红曲遂袖手一旁,随口指点紫色余分。
战火毁破剑阁,百年宿敌激战焦灼。脱离剑圣纠缠的楼无痕,正准备回身帮助曌云裳。
熟料,多年埋藏的血腥之秘,终是纸包不住火。西门寒照人影一晃,古朴长剑已稳握手中,背对楼无痕道:“吾来只为一人下落——牧野凌风。”
“无可奉告。”
“步穹青峦后山无数男婴惨亡的血案,剑阁同样不愿给出解释?”
“我……”
鱼纹老铗挡下西门寒照。楼无痕焦急稍解之际,又见一剑就地划界,不容楼无痕越线。剑君十二恨口出质问,正若一锤命中靶心,使得二宫主有口难辩。
瞬息变化尽收眼底,旁人已难成为依仗,曌云裳面色顿显阴郁。
然而长久压抑之下,外表的高不可攀、富贵雍容,难盖内心的疯狂本质。此刻一看疏竹影来意非善,剑中帝凰霎时出鞘。
“得罪,傲凌霜峰寒胜雪。”
剑如冷月霜华,气似人中帝皇,曌云裳纵越九天,霜冻之气瞬凝数十里海面,长袖飘举一剑俯冲而落,直往疏竹影眉心刺去,毫无留情,倍添凶险!
暴雪掩至,剑气骤然固滞。模糊红影凶意凛,翻旋帝凰绝杀来。皎洁月光下,剑花似雨洒降,转瞬已是十余变招,终式更见剑法极妙之境。
但在极招临身刹那,却见疏竹影信手抽离废剑一柄,竟化腐朽为神奇,挥手已破极妙剑式,寸断帝凰落地。
“第一剑。”
“哼。”
一剑良机已失,高下毫厘立判。修为深若曌云裳,登明对手已悟剑中极意,此刻再无留手余地,当即纵身跃上剑阁之顶,拔出镇阁神器岁月轮。
“漫天飘雪血飘红!”
古老神锋入手,曌云裳有如神助。极端冷酷的大宫主,全然不顾剑阁人员生死,一身元功催上极致,气行四肢百骸,无边剑流充塞无涛之海,势不可挡的千尺剑华,仿似由九天云端垂落,一剑斩破整座剑阁。
剧烈交手冲突不断,巍峨建筑再难承受,霎时分崩离析。万剑盛光齐坠海,红楼妖娆四奔逃。未料曌云裳如斯决绝,绯羽怨姬连忙闪身救护一众红楼剑婢,独留霏婴原地错愕难解。
“大,大姐怎能这样做?”
千年剑阁,一夕瓦解。唯有屹立不动的镇阁之柱,顽强支撑红楼存在的事实。
剑存,红楼便存。万般残破入眼,不值宫主一哂。曌云裳依是一副漠然寡情的模样,身与剑合风卷苍穹,誓欲斩杀人留尘沉弥漫中的疏竹影。
“第二剑。”
平淡之声入耳,随后便见无法置信的惊心动魄。疏竹影立身方圆不见丝毫毁坏,全无支撑的楼阁地层,竟兀自悬浮百丈高空,丝毫不受外力影响。方才逃窜的人群,亦在清和剑意抚慰下停步安然。
超出常理又与道合的景象,愈衬云淡风轻的洒然,映入曌云裳眼内,更使其心惊不已。万钧绝杀犹无半点迟疑,迅疾劈向疏竹影面门。
周身不见真气窜流,疏竹影一手提胸,骈指正点岁月轮剑尖。暴动的冰霜剑气,霎时在剑指下消散,一如春风化雪,润物无声。
“呃……”
疏竹影一手挡招,随之平淡无奇一剑刺出。收势不及的曌云裳,胸口如遭重击,瞬间斜飞坠落海边。
“蓝关雪拥千层起·便看冰魂白上纱!”
单掌扶剑不倒,口呕丹红的曌云裳怨气难抒,镇阁神技奋力上手,顽抗不弃。
“一夜春风凌波影·剑挽梅花不许谢。”
无声无息楼板落地,楼无痕捉准一线空隙,同运镇阁神技。
极端的威力覆盖之下,剑道境界再难成为决胜的关键因素。气凝川海,剑破日月。雪拥冰梅联招之威,已是当世任何一人都不能无伤破解。
双手同提于胸,疏竹影首运至纯剑元,组成剑阁的百万长剑,如受感召自行投入其掌,瞬息灰化聚合融成一节郁郁翠竹,返璞归真插入合招规律破漏之处。
须臾接触,雷霆分离。但见一人负伤,一人呆立无神,一人命归九泉。
正是红楼魂断,岁月失声!
第五十三章 不复纯粹的无瑕之剑
淡淡的血腥味,划下剑决末点。善恶到头,终归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大,大姐,你这个杀人凶手。”
“霏婴住手!”
自幼受曌云裳关怀成长,不知大宫主真实面目的霏婴,却难接受眼前结果,双手分持长剑山伯恨、短剑英台怨,不顾武艺差距悬殊,即欲替曌云裳报仇。然而双蝶梦尚未出手,霏婴便已被绯羽怨姬横剑拦下。
“三姐,那人杀了大姐,难道你就不愤怒吗?”
“我,你,唉,小妹,所有的一切都是剑阁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大姐她,她……”秉性温柔善良贤淑,绯羽怨姬面带愁容,无可奈何、灰心丧气地叹道。
“我才不信,大姐她对所有的人都很好,才不是你讲得那样。坏事肯定是她,都是那个丑女……”
一时无法接受事实,霏婴回身就要对楼无痕恶言相向。但在尘埃落定之后,中央战至极端的剑斗,亦至胜负关键之刻。
从不为外物感情动摇的内心,却在耳闻霏婴恶言一刻莫名起了涟漪。柳生剑影不明,原常只是普通的聆剑之旅,因何污垢剑心竟而蒙尘?
“万神劫。”
冰封无物的心镜,终生一点波澜。强自镇定心神,柳生剑影纵空高跃,背后登时张开硕大剑翼。决然一剑凌空斩落,是为证明自身之道并无偏差!
“裂胆碎心尽神诛!”
本无规律的剑招,突现一丝脉络。万丈雷火炽燃剑下,任剑谁全无惧色,悍然迎面拆招。
强对强,勇撼勇,虎魄雄举凛然无畏,将万神劫凌厉剑气一一击碎,任剑谁随即身形向前疾冲,猛力持剑刺向柳生剑影胸口要害。
自入中原以来,万神劫首尝失败。柳生剑影却无一丝证剑可期的喜悦,反生无来由的困惑迷惘:为何自己不再集中,难道自己的剑不再完美?
“你变弱了!”
错影腾挪避招,剑圣一剑交手,衣袍倏被割裂,指缝虎口已然见红。反观完好无损的任剑谁,察觉柳生剑影异样,虎魄重重砸在地面,无俦巨劲瞬时轰出百丈深坑。
“最后一招,是吾为你专门所创,注意来,今生唯恨一剑败!”
“万神劫。”
越过第二式,直上第三层。三月如幻,剑华璀璨,柳生剑影至强一击使出,浩瀚之能如令万剑臣服。
然而,万变不变无端之剑,真如不动之招,此刻却露了形迹,现了破绽。饶是第三式夺天地造化之奇、练天下剑术之菁,也终未被任剑谁放在眼内。
今生唯恨一剑败,此后再无遗憾章。雷霆惊爆声中,但闻一声铿锵锐响,霎见无瑕脱手,胜负落定!
“柳生剑影,从此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千胜犹是千胜,无瑕再非无瑕。无视背后落败人影,任剑谁手执虎魄剑,阔步走向绯羽怨姬,冷然道:“骷髅坑底成千上万的****,果真是剑阁所为?”
“是。”
“哼,丧心病狂至极,曌云裳死的太便宜了!”
“什么****?任剑谁,你凭什么骂我大姐?就算有错,也一定是丑鬼的错,肯定与大姐无关。”
“小女娃不谙世事,闪开。”
虽念真相残忍,绯羽怨姬终不愿霏婴继续冤枉楼无痕,咬牙蹙眉解释道:“霏婴,剑阁规矩活女不留男。每一代的剑种与其所生男婴,都已被大宫主一脉秘密处死。”
“啊,这怎有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如此污秽之地,不配留存世间!”
剑阁屹立无涛海千百年,数不尽多少无辜亡命。深恶痛绝的任剑谁,再难抑制心头焚天之怒,双手紧握虎魄剑柄,剑出如狂澜,气掀万丈涛。
“苍天有眼,众灵沉冤终雪。”
残破的剑阁终在一剑之下土崩瓦解,尘埃尽处已不复往昔畸形的兴盛。
任剑谁朝天三拜以祭怨灵,旋即望向疏竹影道:“岁月轮在握,我不是曌云裳对手。任剑谁从不欠人人情,他日有用,此情必报!”
万分厌恶藏污纳垢之地,大事了结的任剑谁,来得无畏,去得潇洒,转眼越过无涛海面,踏浪返回中原大地。
“任剑谁,你等一下。给我解释清楚,哪里有骷髅坑,哪里有婴孩的尸体。”莫名不愿被任剑谁误解,霏婴不顾绯羽怨姬劝阻,强行紧追而去。
“真是一名好剑客。”
突来一声赞叹,不仅为高超剑艺,更赞其光明磊落,赞其义气爽直,赞其果敢担当。
惋红曲一言再出,顿时引得紫色余分摸着下巴,不以为然抬杠:“赢的当然是好剑客,哪里用得上你在这废话。”
“非也。如若仅是比剑,任剑谁还不如东瀛剑圣来的纯粹。”
“但是他赢了。”
“你如果始终执着于比斗的胜负,以后剑道将很难再有进步。”
负手而立的惋红曲微微摇头,道:“柳生剑影会败,是因为他的剑不再纯粹。人世如烘炉,谁也避不了风尘染身。自制强迫的无瑕,难免蒙尘之日。便如万音嘈杂,一名生来听不到剑音以外美妙的剑客,自然需要从头学习,怎样排除杂音的干扰。”
“又是那一套剑音理论?这样讲,杀了恶婆娘的人又算是什么?”
“真正的无瑕之剑。”
“哈,你刚还不是在说,人类的心灵根本做不到毫无杂质?”
“虽有独立人格情感,但吾几时讲过,疏竹影他是人?何况你又怎知,天成之剑未曾经历历练?”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吹牛谁不会?你要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刚才怎未见你取胜?”
“自然是因为……吾也有放不下的执着。”
兄弟情义,王室倾轧,终是惋红曲内心的禁锢。但一生爱剑如痴的玄同太子,犹能做到正视自身弱点,从无半点逃避怯懦。
哪怕有些时候过于清醒,亦会使得未来剑道举步维艰,惋红曲仍是甘之如饴。
“走吧,我们在海岸等候剑君即可。”
“又要我替你背剑匣?”
“呵,尚有剑匣可背,总好过失去资格呀。”
主仆二人率先离去。眼见楼无痕怔立失神,剑君十二恨无声一叹,随后剑指轻扬发出浩然真气,牵引岁月轮落于剑架之上,与疏竹影同化清风飘然远去。
碎瓦断剑铺满地面,遍地狼藉之中,站立两名失意之人。繁华烟云一夕散,此刻楼无痕却是不知,究竟该喜该忧……
感情,是求剑路上不必要的事物。曾经坚信不移的坚持,在剑败一刻彻底支离破碎。
原本唾手可得的剑道,竟莫名变得遥不可及。前路茫茫,柳生剑影不明,是否自身的道路,果真出了偏差,足下不由移步,走向楼无痕身边。
“你,还想做什么?”
“吾想了解你。”
“所以呢?众人所说都是真实,现在你知道了真相,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真相如何,吾并不在意。你的剑心是我所见最温暖的太阳。在你身边,会让吾感觉心安。”
生涩的言辞,却显初衷淳朴,柳生剑影旁若无人,径直吐露真实心意:“曌云裳死前,你的剑冷杀,剑心却温软;你的剑杀气凛凛,剑心却悲鸣不已;心与剑差彷天地,而你仍能成就一流剑艺,这不合常理,更不合剑理。”
“柳生剑影,你究竟是在与人相处,还是只为证剑?”
“有何不同?”
“现在的你,连自身的心都认不清了么?”
“嗯,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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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悠悠祥宁云渡山,突来邪氛扫境。发现与山涛君接触的造化弄神有异,内部彻查结束的邪灵,终于答应识界,双方兵压云渡山。
“神威破八荒,雷腾不可冲,封疆恢霸道,天骄当群雄!”
天罡厉戟摧破圣洁之地,玄貘强势率军驾临,将云渡山围得水泄不通,自信非常道。
“百世经纶,注定今日饮恨!”
“由吾先来!”
仿是蔑视邪灵逡巡不前,云兽雄步迈出,不世根基催动庞然劲力,直迫百世经纶。
“韦陀伏魔!”
“千江万流!”
磅礴拳劲压服方圆百丈草木。云兽声威赫赫,一页书冷目淡然,拂尘一收掌功随出,正面生受无匹巨劲。云渡山山腰竟现无底深坑,两人刹那同坠幽暗!
宿敌蓦然消失,问天敌莫名骤觉蹊跷,猛然窜入深坑之中。
“梵天,除了吾,谁也不能取你性命!”
第五十四章 云兽不是杀手
幽深狭窄的坑道,只容三人勉强站位。问天敌纵身扑下飞速同降。
高空坠落之际,一兽一佛一邪凌厉交手,溅射气劲破坏山体内部,开辟出更为深广的通道。三人足下山岩受到冲击,有如刀切豆腐迅速瓦解,良久未曾落地。
半晌之后,周遭空间陡一转阔,却是久远前一页书伪装栖身之地。察觉内部遗留天关双练气息,问天敌冷哼道:“假吾之名杀人,今日不如就由梵天你亲身经验。天关双练·天坠残阳!”
夕阳如血,魔氛倏张。双掌朝天聚元,问天敌邪力饱提,掌心残阳同照,汇成一股骇人气流,强势按向一页书顶心。
左有云兽掣肘,一页书佛眉一凛,拂尘缠手迅出,直插双阳间隙,转消问天敌邪招于无形。但受当世双强夹击,梵天一时虽未见败象,凶险之势已是无能回避。
“步天云霓!”
“夜武一击!”
烟霞缭绕间,骤见云兽掌催风云式,正抵一页书左掌。梵天正欲回击,又逢问天敌凶狠杀招。双手难以抽离,一页书当即改换双腿扫动。然而一连十余招皆被对手所阻,始终无法突破压制之势。
眼看梵天落于下风,问天敌顿受鼓舞,更坚杀敌之心。
“天关双练·阴阳雷殛!”
气分阴阳两面,招化霹雳窜腾。问天敌厉掌随运,天关双练霎时更上一层,澎湃邪流疯狂窜动,嚣张邪威炽盛,再赞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云兽不甘落后,八方惊武之招上手,同发绝杀之声。夹身二者之间,百世经纶有劲难使,登时口齿见血了!
“呃,大乘一帆引!”
“梵天,挫骨扬灰,才是你该有的结局。”
梵天速提佛元凝圣功,庞然邪流却已趁虚而入。熟料,就在问天敌邪气源源不绝侵入一页书体内之际,无界主却是未察对面已生异兆。
云兽不世根基暗中双分,一强一弱输入一页书体内。弱者汇通梵天佛元,抗衡问天敌邪元;强者有如暴风肆境,摧枯拉朽毁伤梵天经脉。
三股不同真元角力片刻,只闻梵天痛呼一声,仰面吐出大口朱红,连步退向背后石壁。
“一页书,束手就戮罢!”
梵天虽是重创,问天敌亦受佛气冲击,邪功运转一时滞涩,无法继续跟上。云兽却犹穷追不舍,浑厚内力灌注双掌趁势逼命。霎时间,只闻骨裂之声不绝于耳,一页书胸膛猛然凹陷畸形,渐渐濒临死关了。
云蒸蔚霞,气如无俦,云兽手捏龙爪似长龙出水,狠绝一击悍然打出。梵天勉力催动大梵圣掌,却是难敌云兽紧逼不饶。下一瞬间,又遭问天敌一掌按背,已是回天乏术!
“喝!”
高喝一声,一页书周身骤然圣气爆发,震退问天敌与云兽,随后双掌平摊于胸,将残余至圣佛元尽数逼向头颅,似是另有所图。
“妄想灵通保命!”
梵天抗天欲搏命,云兽雄掌不留情!云兽不顾体内元气冲击未复,强行提炼上乘内力,电光火石之间横肩一页书,须臾闪身而过。
云兽停步刹那,问天敌睁目再看,只见梵天竟只剩下无头尸身,云兽紧跟着蹬地一跃窜出狭道。
问天敌略一沉吟,天火灭佛之招拍落梵天残躯,瞬间将之化为灰烬,紧随其后化光撵上,同落云渡山腰,刚巧听见漠然之声。
“你受伤了?”
“无碍,梵天确实强敌。玄貘,这是你要的人头!”
“呵,此役当记你首功。”
十分爽快地将头颅抛出,云兽行事毫不拖泥带水。玄貘顺手将之接过,却觉其中似有一股至圣佛元凝聚,短期内无论如何加劲也毁之不去。
“这是?”
“嗯……梵天早已修出元婴宇宙神知,此番必是心知断无幸理,方将至高圣功汇入脑海,以求保存元神不散,留待日后重生。”
上前仔细查探一番,白忘机郑重解释过后,接着望向未来之宰道:“不知邪灵可有即刻炼化之方?”
“哼,不愧同是灭轮出生。老贼秃慈航度当年怎样做,梵天竟也依葫芦画瓢。”
问天敌道:“残躯之内仅剩些微佛气存留,与当年慈航度如出一辙。”
“哦?”
内中圣气确实难消,未来之宰认真查验无误,方才答道:“慈航度之师兄,现在是同属邪灵势力的阴端佛鬼。只须将此头颅交予邪灵一段时间,定能将内中圣气尽数炼化!”
口中虽以阴端佛鬼为借口,未来之宰实际乃为将此头颅送入妖世浮屠供其吸收。如此不仅梵天再无生机、佛业双身宿敌同灭,邪灵也能从中大受裨益。
“一段时间啊……”
“如何?”
“时间既长,难免变数。更何况,主上并非没有吸化圣气的能力,不过同样耗时耗力。那识界凭什么要将此头颅送给邪灵处置?”
听白忘机言带拒绝,未来之宰皱眉道:“此役邪灵出力不少……”
“取梵天性命者乃是云兽。”白忘机着重强调。
“呵,如此过河拆桥,非是智者所为。”
未来之宰不以为然说道:“利益均沾,该是共识。据闻识界想要占领云渡山,日后若无邪灵援手,如何抵挡得了正道反攻?”
孟极嘴角微微一扬,似怀讥讽:“哦,听主宰之意。只要日后吾主玄貘有用,邪灵都会竭尽全力了?你我都非笨人。口头上的允诺,想要换得利益,太过不切实际。所以,邪灵若要取走梵天头颅,必须再等三日。”
“三日……”
“正道闻讯定会蜂拥而来搭救一页书,若见云渡山易主,将有凶猛报复。如若等不到邪灵援军,识界迫不得已,只能舍弃云渡山重回鬼刹殿。呵,届时吾主一无所得,邪灵倒真是打得好盘算。”
不想实力一般的孟极,脑思竟也如此灵活。未来之宰不禁稍感麻烦,酝酿片刻道:“听你之意,是要吾方就地设伏,埋杀来此的正道借之立威?”
“然也。”
“一战杀得正道闻风丧胆。以后再有数万人质在握,识界版图稳如泰山矣。”
问天敌与未来之宰私下一番交流,朝着玄貘望去:“识界有一名好军师啊。”
“邪灵是准了?”
“既是一致的敌人,吾与问天敌自无意见。”
商讨出结果,邪灵与识界立刻分面行动。梵天头颅高悬示众,玄貘威势守在云渡山,只留孟极、冥风灭灵为伴。未来之宰等人却已下山,汇合云兽、剑狼、棘狼夜凶等悍将,山下设伏。
没等三天期满,不过半日便见,数道超凡人影驰空而来,疾降云渡山上。
“啊,梵天?!”
一声痛心惊喝,慈善如卧佛亦不禁眉显怒色,凌渡佛关攻向玄貘,意欲带回梵天首级。
“愚佛,歼云破霄!”
蓄势完满一击,轻松化解卧佛怒威。玄貘随即腾空而起,便待将一枕眠格杀当场。
危急之际,但见一抹清光扫入,瞬破玄貘杀招。下一刹那,又闻圣佛梵呗,帝如来及时降临。短短须臾,再见弦首与闻人然一同来到,场中情势顿时逆转。
然而邪魔早有预谋,未来之宰等人突从外围杀出,众多高手又将战局翻转。
孟极蔽身在后,自得道:“今日,你们在劫难逃!”
“是么?”
快影剑出,无血封喉。冥风灭灵命陨当场,闻人然无视群敌环视,剑指孟极。
“你却无命可见!”
第五十五章 凤影惊邪
“哈,来的正好!”
行动三番五次遭受闻人然破坏。厉戟锋面泛寒光,玄貘疾冲向前劈落,分毫不留余地。
瞥见霸狠长戟扫来,闻人然手中丹青见剑行一半,倏然反握倒刺正中戟刃,左掌并指化刀式执意砍杀孟极。但闻玄貘闷哼一声,棘狼夜凶已持森屠刀,半途拦下逆刀之式。
“此时此刻,你还妄想杀人?”
剑与戟迸射火星四散。而在他处,帝如来首与云兽搭手,接触刹那顿明深浅,更觉敌人元功隐隐有一股熟悉之感,登时稍生疑窦,气敛三分。
“卧佛一枕眠,地狱无门自来投。今日,你再无上次好运!”
锁定邪灵必杀目标,未来之宰气灌双腿,竟使山岳骤沉。霹雳电闪,天裁如荡,沉灭之招凶狠直捣卧佛中宫。
面对未来杀招,一枕眠不敢轻心,灿然法华结金印,云相法谛铺设煌煌大道,抵消邪氛弥天。但因前伤未愈,卧佛应招同时,立足之地已陷三尺深痕。
“六弦之首,问天敌指教。”
另外一方面,无界主独挑六弦之首。夜武邪式与玄宗秘法正面交锋,道魔互涨互消,一时无分轩轾。
“天波怒潮曲!”
战圈外围,剑狼倏尔并指指地,沛然气芒隔空牵引,使苍心思一凛。白虹自琴身飞出,六弦之首随即指尖连拨,怒沧锐响不绝,清圣琴音辅以剑气呼啸,一己抗衡两大高手。
然而,四人虽均足以独挡一面,邪灵与识界联手歼敌,人数上已占据绝对优势。邪灵异能消耗之下,纵使众人尚无殒命之险,久而久之终不免败亡之局。
“归一。”
“拂风清八虚。”
“万灭伏神击!”
三方互斗僵持不下之际,但见一抹紫白后发先至。单对单的战局突被打破,玄貘却无提醒之机,慌忙招行极端,迫不得已硬接两大强招。
“呃……”
归一神技先行造成无解杀伤,随即气如剑锋直侵**。闻人然与神无月何等修为,饶是玄貘强横一世,此刻也不由胸口闷然,大感不支了。
“主上,吾来助你。”
玄貘陷入颓势,白忘机急忙扑上,欲阻闻人然强攻。得到神无月一臂之助,闻人然本意已不在逼杀玄貘,当即身影一闪再度逼向孟极。
“荆棘裂旋斩!”
武斗原非强项,情势却已不容孟极退让。守护在侧的棘狼夜凶急忙屏息,寒薄杀芒瞬从森屠刀身溢出,竭力抵抗闻人然绝剑。
“敢对云渡山下手,就要有赔命的觉悟。”
剑转如流云,闻人然一掌震退棘狼夜凶,丹青见倏然脱手,直刺孟极心口。
千般计,万般算,至死不明祸从何来。极端生死之境,冰晶搏命求生,孟极慌不择路转身而逃之际,碧芒碎破冰洁,由下而上绕颈轻缠,仅见领口花叶飘飞,已是一魂命断。
“孟极!”
得力属下亡命当场,玄貘顿生滔天之怒,雄不可挡的根基催劲骤然爆发,竟连返无也无法全数化消,使得神无月虎口见血。
不过,正面冲突定将导致两败俱伤,双方皆明绝无可能一拼到底。因此虽是痛失爱将,玄貘心底却已在盘算,断不能使另外两方得利。
“返无。”
招来式往间,骤闻神无月淡漠之声,玄貘突地心思一动,霸戟不曾直接出手,反把梵天首级挑入场中,使其对上返无逆袭之劲。
“不好。”
玄貘动作飞快,神无月察觉已迟。收手不及的绵密真气,很快自己转化,将外层包裹圣气尽数化消。脆弱头颅难承其力,顿化飞灰飘洒!
“一页书?!”
“梵天?!”
帝如来与一枕眠愕见此景,同时惊呼出声。未来之宰顺势发力,一掌打中一枕眠胸口,顿时使其伤上加伤。
“不可久战,众人暂退!”
死斗非是良策,白虹明玥双化而出的苍,吼音清心慑神,立时唤回众人警醒。
未能救得一页书,反使同伴陷入险地。神无月左右开弓,霎时背现天狗异纹,神之暴提运上手,强攻问天敌与剑狼,杀出一条生路。
对手皆属当世超凡,之前便见孟极一命呜呼,未来之宰等人再无冒险留人的意愿。只不过梵天头颅被返无意外所毁,未来之宰立即冰冷质问:“玄貘,你这是何意?”
“未来之宰,你又是何意?”
明了未来之宰意指作为条件的梵天首级,白忘机却是眉凝怒色,进退有据道:“闻人然与神无月两人的实力,邪灵果真不知?吾主面临双强夹击,难道还要舍命保存一颗无用头颅?更何况,为了对付正道,识界已付出相当代价!邪灵如此咄咄逼人,岂非本末倒置?”
“嗯,关于识界牺牲,邪灵深表遗憾。”
全然未受白忘机挑衅,未来之宰不动神色道:“但梵天首级即是约定条件,贵主便不该独断销毁。如此作为,难免有破坏双方合作之嫌。”
“同样是销毁梵天首级。邪灵消灭与吾方消灭,有何不同?”
“这……罢了。梵天首级既毁,纠缠不放也是无益。不过,云渡山虽被识界占领,日后想来恐是麻烦不断。”
玄貘不悦道:“未来之宰你是在威胁本座?”
“哎,怎是威胁?”
未来之宰油然回应:“合作的基础,乃是共同的利益。识界若无诚意,邪灵又岂能仅为识界的马前卒?”
“消灭一致的敌人,难道不是利益?”
“识界占了云渡山富饶之地,邪灵又收获了什么?”
未来之宰语带冷笑,轻哼含讽。白忘机闻言,口锋亦乍然一转,道:“话不投机,识界亦非可欺。”
“那吾就由衷祝愿,识界能够守住云渡山罢!”
白忘机异常强硬,确令未来之宰大感意外。然而覆水难收,以未来之宰与问天敌的自尊,加上有双身为后盾,两人也没必要拉下颜面厚皮相求,率众便待先回据点。
熟料,玄貘竟蓦然挥动长戟,拦住灭轮双邪,存心非善。
“你们以为还能离开云渡山?”
“过河拆桥,识界未免太蠢。”
不想玄貘说动手就动手,问天敌寸步不让,尸血掌应声而出。玄貘却只持戟按地,便将浑然邪功导引入地。
“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
“错算邪灵的实力,玄貘你真是笑话一桩!”
未来之宰怒极反笑,随后即欲与问天敌杀出重围。玄貘横戟挡关,冷酷漠然道:“低估识界的谋算,注定邪灵饮恨!”
邪氛骤散,云渡山突然吹起绵绵细雪。迥异的风格,极度的爽冷,峭寒的剑气,竟似更胜前度所见。
雪凤、雪凤,再相遇,却已成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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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伯好手艺。”
“手艺不用你夸。云兽打死一页书,你们要让山下百姓难民怎样办?”
机关城中,与屈世途碰头的闻人然耳听疑问,不假思索道:“孟极已死,识界几落白忘机之掌。而且,识界浪费兵力看管人质划算,还是让难民主动留下省心?”
“嗯?”
屈世途愣了下恍然道:“正道打识界,肯定不会伤害无辜。梵天纵能震慑宵小,一人之力仍有不足。素还真这是要借识界的势力,庇护山下难民?”
“不仅如此。因为玄貘毫无疑问是坏人,邪灵、魔界要针对,也不可能拿平民百姓做文章。”
“邪灵,邪灵怎会与玄貘翻脸?”
“不翻脸就罢。翻了脸……”
雪鸮落于墙头,捎来战场之讯。闻人然偏头反问。
“另外一只雪凤与赤龙伺机而动,你觉得佛业双身还坐的住?”
第五十六章 暗伏的危机
未来之宰与问天敌被识界包了饺子,早已留心关注的佛业双身骤见玄貘翻脸不认人,顿时难抑怒气强势出手。
而在吸化玄牝后,佛业双身合体之威,自非玄貘能够抗衡。但因识界与不动城联盟,占有高手人数优势,佛业双身亦未恋战,撂下狠话便先带走问天敌两人。
如期占领云渡山,玄貘一时忙着在白忘机辅佐下整顿军备。云兽却不见了踪影。
昏暗密林内,僧衣一尘不染,锦袍渲染豪情。两条绝世人影久别重逢,无片刻耽搁叙旧,已是直入正题。
“佛业双身即将动用妖世浮屠,九界佛皇如何了?”
“佛友玉织翔尚未出关,九印曼荼罗暂时难以施展。”
羽扇轻摇,海殇君沉吟道:“双身祸端之初,除你与佛皇以外,帝如来同样知情。但,吾担心的是,帝如来若强行破坏邪灵一次动作,将会导致他们转向与魔界合作。”
“正因如此,吾才须设法破坏识界与邪灵保持联盟。”
原有数名正道大敌存世,识界与灭轮邪灵仍有合作空间。但照玄貘的智力水平,不被邪灵忽悠瘸,可能性实在微乎其微。
而一旦内中之度把握不对,以神州目前的情境,再受妖世浮屠跨界重击,必致苦境发生剧烈动荡。万一影响到剩余三根神柱,便非一页书等人所乐见。
“识界既与邪灵分道扬镳,阻止佛业双身进入苦境,扫除霸业障碍乃是该然。白忘机劝说玄貘针对邪灵,也已不再是不可能。”
一页书细细思量道:“而异度魔界方面,有神无月与六祸教主协助,当不致局势失控。”
“嗯……不论如何,异度魔界之乱,必须尽快弭定。”
“闻人然将往魔界,确认天魔池是否被摧毁。倒是你……海殇君,造化弄神虽因与山涛君接触之故,暂时转移了佛业双身注意。但你孤身一人潜伏灭轮,还是太危险。”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众天同为你吾故友,既已受他之托入世,海殇君便无独善其身的理由。”
“那,你自己珍重。”
“哈,吾省得。”
清楚海殇君个性,一页书明了适当关心便够,再多牵扯就嫌矫情。然而耳闻众天之名,梵天突而蹙眉道:“众天佛友灵识安在?”
“在他该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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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鹏,你失去功力就变得这么贪吃,实在是丢我们圣兽的脸面。”
“放肆、无礼、大胆!本圣兽是为了救苍,才牺牲了雷公胆。不然现在的我还会在守护神柱的前线,哪需要人类的食物补充能量?”
极封灵地神柱崩毁,无处容身的圣兽肥遗,便在苦境四处晃荡。
早先为了保密,肥遗也没想过找寻其他两名同伴,谁知在陌生的市集内,却碰巧遇见偷偷溜出来的帝鹏。
“原来如此。不妙!”
比起缺心眼的帝鹏,肥遗明显要称职的多,焦急道:“你的意思是第二根神柱现在无人看守?”
“有啊,就是那个……算了,他们不让我讲。神柱事关重大,我们要保密,保密。”
受魔皇之命行走江湖,时刻关注肥遗的动向,算天河苦等月余,终于等到至关重要的情报,暗暗自鸣得意:“原来苍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复原,都是圣兽的功劳。正道思虑再如何缜密,终也不免百密一疏。嗯……”
但知肥遗实力不俗,算天河稍一斟酌,暂时打消诉诸武力的念头,掌心浮现一抹黑光穿云入霄,传讯回异度魔界,接着继续躲在暗处偷听两只圣兽交谈。
“这种大事,确实需要保密。不过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个保障。我现在太闲了,干脆让我帮忙守护神柱如何?”
“这样啊,我得先问赭杉军同不同意。”
肥遗点点头道:“人类总是比我们圣兽小心。你先去请示也是合情合理。但我看你现在毫无自保之力,需不需要我随行保护?”
“你你你!就算本圣兽功体去了七成,剩下三分也不是魔界可以小看。”
话说一半,帝鹏突然耷拉下高昂的头颅,委屈不已道:“不过大局为重,还是让你陪我走一趟好了。”
“走吧。”
没钱结账的帝鹏,抬手打飞了店小二。两头圣兽一前一后,丝毫不顾及旁人的观感,大摇大摆离开了客栈,没多时就出了市集,来到荒郊野外。
然而,早早被算天河盯上,魔界大军来的更速。肥遗骤觉魔气狂涌奔袭,断风尘已带大队人马,将二兽包围在内中。
“干脆说出神柱下落,你们还能死一个痛快!”
失去天魔像,异度魔界的先锋战将,却又翻了一番不止。默狩、雪蛾天骄、挟魂刀、葬送千秋、焚午狂生,五名重生魔将带领一众魔兵虎视眈眈,使得肥遗倍感压力。
算天河望着肥遗道:“蠢兽,你早被盯上还不自知。此回魔界能得到重要情报,真是多亏了你啊。”
“帝鹏,是我拖累你。”
“放肆,小小魔界还不退去。一定有人暗中保护本圣兽,再不走你们就走不了了。”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那是当然……本圣兽一点都不肯定!肥遗,要是我们逃不走的话,你千万要在魔界抓住本圣兽之前杀死我。”
两眼泪汪汪的圣兽,充满舍身取义的决意。但帝鹏溜出藏身之地,旁人又怎可能毫无关注?
就在肥遗持刀欲战断风尘之际,突见五道烈阳般的光泽驰风扫入,当先奔袭断风尘。
“八风剑印!”
魔头天王掌剑破五阳,凝视及时到位的双秀。然而正道来人之后,又见三方插手。
纷飞乱雪之中,只见持剑之人飘然来到。随后又闻爆吼一声,天罡厉戟破风插入地面,现出霸者之影。
“两只异兽,归吾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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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柱圣兽落危境,闻人然与神无月两人,却已如期来到异度魔界之外。
曾经的火焰魔城旧址,此刻不见一魔踪影。岩浆泥涌的大地上,没有不可摧毁的堡垒,唯剩蒸腾的鲜红热流,刺激来人五感。
“最坏的情况发生,他们封闭了异度魔界。以后若想得到情报,只能希望他早日与弃天帝闹掰。”
“这应该同样是一个好消息。”
神无月道:“至少你们的行动成功了,不是么?”
“如果伏婴师还在,我会怀疑魔界是示敌以弱。不过现在是弃天帝的话,或许真的成功了吧。”
无论如何,适当的谨慎仍是必要。闻人然不大确定地回答完,就与神无月继续朝内搜寻。
循着些微残余气息,神无月提元催动归一,一气打入地底沿着魔龙骨脉,查探魔界之人新的根据地。
沉默半晌后,神无月道:“有一股无法抵消的力量,包围着西南三十里四百丈深处。”
“连你也不能消除的力量……应该是他无错。”
“你们在找谁,老狼帮的上忙么?”
“补剑缺?!”
“就是老狼我!”
蓦闻粗亮探问,闻人然愕然讶异口呼出声:“朱武人呢?”
朝着地面啐了一口,补剑缺恨恨不平,更是无可奈何,道:“为了九祸,父子俩又吵了一架。朱武算是栽了,已经被弃天帝关在万年牢。”
“所以你就反了?”
“什么叫背叛?”
补剑缺叉腰抬胸仰背,硬气十足道:“他娘的弃天帝,我就是看他不爽。好好一个魔界,为他弄得只剩大猫小鱼三两只,下来还是为了灭世。灭他阿嬷咧!”
“在他地盘这样讲。狼叔,你这是找死啊……”
“我呸,做掉他不就好了?”
第五十七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跳槽反水之后,补剑缺丝毫没有作为狼主的觉悟,即刻带着闻人然二人在异度魔界摸索前行。再有神无月协助,不过数刻工夫,三人便已穿过诸多阻碍,来到西南数十里外。
“不好。”
殊不料,原以为是朱武囚禁之地的所在,此刻却是空无一人。
变生肘腋之间,两人一魔急退之际,只见甬道内壁骤现无数繁复魔纹,磅礴血池之能构成三重逆反魔源,如同罪牢般将四面八方封困,不留一丝空隙。
“完了,是逆反魔源。”
“还弄了三层……”
到底是三人太过自信,以闻人然与神无月的修为,就算太学主也能抗衡。加上有补剑缺辅助,走在异度魔界就像家里一样,不经意间就忽视了设伏的危机。
补剑缺蓦然一声惊呼,逆反魔源转瞬便已成型。混暗空间之内,补剑缺与闻人然相视无语都没料到,弃天帝竟主动拿老巢反过来算计三人一把。
“返无。”
从未与异度魔皇交过手,神无月立运返无神能,试图解破逆反魔源。然而屡试不爽的神技,此刻接触下竟无相反真气产生,更谈不上抵消逆反魔源之效。
须臾收手,神无月神色凝重道:“要破此结界,唯有强行破坏。”
“明白,上次是赦生放血消融结界,叶小钗与莫召奴他们才能破了一层。”
被困逆反魔源之内,闻人然一时也无动手的打算,抄着双手思量道:“先歇歇吧。我们就算能破三层逆反魔源,随之而来的反噬也很麻烦。”
“弃天帝外出作乱,你还不心急?”补剑缺反问道。
“急也没用。总不能我们一鼓作气破掉三层结界,受伤之后被外面的朱皇元身趁虚而入?”
话音甫落,闻人然提掌按在甬道墙壁上,结界内壁登生一股强烈排斥之力,排山倒海般反袭而回。
曾几度取得异度魔界王族魔源,闻人然对魔气危害已有数分认识。然而比起弃天帝亲自施展,总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
就事论事而言,异度魔皇跨界操纵朱武,便能以逆反魔源困住当世顶峰高手。这份能为休提九祸,饶是银鍠朱武本人,恐怕都做不到。
而为增添未来弃天帝降临时的对战底气,纵使逆反魔源暂时对功体会有一定伤害,闻人然也必须吸纳一部分魔源入体,借此钻研从而思考出对策……
“真没想到弃天帝也会这么阴损。平常他都不爱玩弄心机的啊。”
“阴损?”
取得一点魔源吸纳,闻人然随后盘膝而坐,听见补剑缺叹声,心思一动问:“狼叔,伏婴师复活了么?”
“嗯,阴气森森的小鬼不是已经被叶小钗做掉?而且之前他就死过一次,魔魂也没回归天魔池。怎样,你是担心他复生哦?”
“伏婴师的魔魂在弃天帝那里。”
补剑缺眉头一跳,半信半疑道:“你又知道了?”
“我是认真讲。”
“那就麻烦了。如果伏婴师的魂魄受弃天帝掌握,难怪这里会被布下陷阱。”
闻人然疑问道:“隔界操作弃天帝也能复活伏婴师?”
“第一根神柱未断之前不行,现在嘛……”
“所以弃天帝又是在耍你和朱武,你们行不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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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护为杀为情报,道真、识界、异魔将两只圣兽包围在内,形成三方角斗之势。
骤见玄貘率军而来,断风尘剑眉一扬,却是毫无畏惧:“要抢魔界的目标,只怕识界之主,尚无此能耐。”
“用你的性命一试便知?八荒驰惊!”
斜提长戟惊风尘,兵强力广、自信十分的玄貘,片刻不耽搁上手已是强招,荒野林木瞬被焚焰灼毁,身如电光一瞥飞快掠向断风尘,劈头照脸砍下!
“神魔断。”
借神魔之能,逞一时凶威。背后魔翼猩红惑目,断风尘提掌硬撼天罡厉戟,大地方圆龟裂,满目飞沙走石。
“还不够看,亟雷·阴阳斩!”
电光石火交手数十合,貌似旗鼓相当,仰赖外力的断风尘,实际已不如玄貘元功精纯。
但闻识界霸主雷霆巨吼,浑身邪元猛然暴涨发力,天罡厉戟顿生阴阳雷电,极速导向断风尘魔躯。断风尘急忙撒手,玄貘却已紧随再进,雄劲挥动万钧长戟,便要将其就地斩杀。
“魔式·灭元之击!”
危急之际,断风尘突而爆发弃天传功,强行拨开天罡厉戟,血翼射出硕大魔能晶球,凶戾射向玄貘面门。
“勉勉强强,但要胜吾,做梦!”
愕见断风尘绝地反击,识界之主及时挡招稍退半步,随即意欲再行逼杀。
熟料,天罡厉戟虽是凌厉万分,风月邪刀更是冠绝千秋。只见鲜红人影骤然现面,斩风月信手发出一击,顿使玄貘大感来者能为非同小可。
“杀你,何难?”
情势丕变,魔皇元身兀然现面,随后又见三大式神汇聚水火风雷之能,轰入识界战阵。
正与异度魔将缠斗的棘狼夜凶突觉不利,身影飞速腾挪消失当场,森屠刀斩灭近身式神,仓促自保。反观识界其余兵将,顿时死伤惨重,映目哀鸿遍野。
“久违了,人界。”
八荒神野守卫之下,卸下面具的伏婴师嘴角含着讽刺笑容,冷观着勃然色变的玄貘,阴测测道:“识界之主,上一次你们与中原正道的合谋,确实是好算计。”
“伏婴师?!”
胜负之势骤然易位,魔界占优之下,异度魔皇却无与玄貘一战心思,朱皇元身魔源滚滚裹刀锋,强悍一击更胜银鍠朱武,绝情剖向圣兽肥遗。
强刀争锋,存者唯有更强。肥遗虽是守柱圣兽,又岂是魔皇之敌?
斩风月刀落刹那,高度凝聚的魔气,便令肥遗身负重创。紧随其后,异度魔皇倏然变向,覆天一掌罩向帝鹏。
岌岌可危之际,道真双秀与雪凤等即刻放弃相互厮杀,共同出剑一抗异度魔威。
但有伏婴师邪术扰阵,八荒神野又强行将雪凤支开。面对魔皇元身更胜朱武一筹的邪刀魔式,不过片刻双秀已是险象环生。
“原无三式*浑成!”
“八阳焚岳!”
数度与元身交手,金银二人心知开阵无益,早有备案针对。
银骠玄解稳守不移,原无乡架刀同时,玄解再化三尺长剑,起招掩护倦收天。默契如一,北芳秀再出手已是气行高段,金光烁目一气呵成,剑刺魔皇元身。
“何用呢?”
然而气双流已是难破,逆反魔源更属弃天。冷眼含藐,魔皇高举斩风月,一刀化双式其威不减分毫,登破双秀联招。
“呃……”
“原无乡,小心!”
魔流掩道威,原无乡根基稍逊,登时虎口见血。倦收天见状,名剑再现夺目光华,九阳之招应声上手。
“九阳燎宇!”
“高高在上的太阳,怎照耀的了你?”
似是略微厌恶,魔皇元身周身魔气纷涌,邪刀再出绝妙之式。
浩瀚魔威立掩晨曦旭日,斩风月再斩名剑,只闻一声铮然锐音,神兵已成两段断折!
但虽对手强无可撼,负伤刀下的倦收天,犹无怯懦退避之心。
佩剑既失,北芳秀翻袖收起断剑,背后天鞘晨曦骤横身前,阴阳珠转乾坤变,极光照耀半壁,绝地突现剑一,道元竟是更上层楼。
“元始练阴阳!”
第五十八章 伟哉识界主
锋里含光,乾坤逆反。剑一再出,极光漫天。对手是无可攀越的强,倦收天凛然无惧,指拔阴阳道贯天罡,一改朝阳剑路,三尊封神应声上手。
极九归一,阳极生阴,神剑合绝式,彻融无极道威。刀剑再相交,锐音不绝于耳,倦收天虽感魔源无俦,终暂争得自保余地。
“剑济天下溺!”
“多了一丝趣味呀?”
北芳秀功体再上层楼,又逢银骠当家蓄势再攻,朱皇元身犹是不动不摇,周身乍现混沌之圆,圣魔两气循环不息,正是更超气双流之逆反魔源。
双剑交并戮身而来,斩风月迅挡玄解,庞然一击收势难止,顿将原无乡震出数十丈外。
而在极光剑一刺中左胸瞬间,但见浑然魔流缓消道劲,些许皮外之伤恍如未觉,朱皇元身再发雄掌,磅礴之能登使倦收天口齿溢红!
“三尊封神剑·灵宝镇山河!”
一剑失手,随即又是第二剑。北芳秀临危不乱,名世之招再运,霎时天地噤声,山河皆寂。
“人,如何封神?”
极光剑一神芒乍现,充沛道元欲涤魔氛。奈何朱皇元身天威不可犯,依是逆反魔源为用。双方稍一僵持,只听魔皇漠然淡笑,劲力一吐已是无可动摇的魔威逼命。
再难直缨其锋,北芳秀退避瞬间,魔皇摧命之掌又至。熟料,突闻嘹亮龙吟,紫薇帝龙陡然驾临!
“真理蹈天下,龙心贯今古,妙言创世论,道植万里土。”
魔源虽是毁天灭地,紫龙战鳞却是天衣无缝。两股罕世之力近身交接,皇龙不偏不倚撼接来掌,场间须臾飞沙走石,陆沉十里方圆。
山崩地裂片刻休止,六祸苍龙浩势来到。面前紫鳞尊爵不凡,魔皇一眼看出来历,仍无退却之心。
“真龙命格。”
“有吾在,魔界带不走圣兽。而你……”
双眼飞速扫视当场,六祸苍龙突道:“魔界战为灭世,毫无合作的价值。识界主,杀之如何?”
“嗯……好!”
本为杜绝圣兽落入魔界,再则与异度魔界早已撕破颜面,玄貘略一思索心有决定,天罡厉戟猛地掉换方向,竟与道真双秀互换敌手。
电光火石间,敌人位置互调,断风尘面临之压力,却无丝毫减弱。
“巧夺……”
“无极!”
发觉天王之首缺少不坏之身,倦收天与原无乡转剑开阵,巧夺无极,乾坤倒悬,无尽飞剑含光,疾掠刺向断风尘。
首陷敌阵,断风尘仓促间,登时落入下风。暴风残道慌忙援手。与此同时,伏婴师阴冷沉吟,双手法诀连掐,五芒星痕聚拢邪能,至强式神随即再现。
“火祀奉雷·黄泉之击!”
魔雷焦沃土,借式神掩护,伏婴师身处后方巧妙设阵,万魔诛仙阵瞬息已成。
无数怨灵凭空而生,主动吸引剑阵火力。紧随其后,华颜无道虽是不愿,亦持恶露天斧凶狠杀人,斧斧不留情面!
“抓圣兽即可,无须纠缠。”
心知六祸苍龙与玄貘联手,就算相互存有顾忌,单凭一具朱皇元身也难讨好。伏婴师果断下令,命爱染嫇娘发挥地狱冰流打乱战局,随后身影一动,召唤出黄泉巫女,强行牵制雪凤。
八荒神野虽是不俗,雪凤剑中走势却暗带一丝天意奥妙,剑行刀式,冷钩如月,一瞬逼退悍魔,身影飘然一闪,回刀再向伏婴师。
黄泉巫女悍不畏死,竟是以身代挡。不顾黄泉巫女遭敌击杀,伏婴师双手十指连动,一指正中帝鹏额心,瞬间无数记忆攫取一空。
“呵呵呵呵,要圣兽,那就还你们吧!”
久战不利,目的既成,伏婴师再无半刻耽搁,万魔诛仙阵再变,构成无数幻境迷神,眨眼退散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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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青云地已经暴露。”
异度魔界来去如潮浪。受到万魔诛仙阵影响,玄貘与六祸苍龙虽对朱皇元身造成一定杀伤,终还是未能将魔皇依附之体提前诛灭。
云渡山上,见白忘机与云兽等都已回归,玄貘先将之前战事详述,随后说道:“神柱位置已被魔界所得,圣兽死活已不重要。本座便未与六祸苍龙争夺,鬼韬你认为如何?”
“吾主明鉴。”
将诸多情报细细消化,白忘机左右来回踱步半刻,一敲手中书卷道:“真龙妙道似无意与识界为难,可见六祸苍龙与一页书之间仍存芥蒂。云渡山独立于世,并不在紫耀版图,他不与主上对敌,实属正常。”
“更甚者,六祸苍龙同样恨不得一页书去死?”
耳闻白忘机答案,玄貘顿时心思大定,瞥了一眼云兽又道:“对了,云兽你先前去往何方?”
“取一份情报。”
“情报?”
“邪灵。”
掏出一份简明扼要,将妖世浮屠相关讯息写明的薄卷抛给玄貘,云兽随后仃立旁处默然不语。
而等玄貘浏览完大致有数,白忘机方才轻咳一声,分析道:“主上,有异度魔界在,正道已无暇旁顾。而吾方还能与六祸苍龙结盟,在此紧要关头,正道自不会不执意与识界为难。反观邪灵一方已无合作价值,我们又何必纵容苦灭合一?”
“妖世浮屠……”
按照情报所写,妖世浮屠绝对是超越人力的大杀器。一旦任由其进入苦境,非但会令识界霸权不稳,更有可能影响到神柱存毁。
静静听白忘机剖析利弊,玄貘沉吟道:“你的意思,我们要阻止邪灵?”
“不是要,而是必须。我们务必阻挡妖世浮屠任何一次破境之举。”
“但妖世浮屠入境方向,不是仍在佛业双身掌握?”玄貘不解反问。
云兽道:“邪灵之敌不仅是识界,更在苦境佛门。一页书已死,若是所料不差,帝如来必将主动出面封印狭道天关。双身要入苦境,势必择选其他盟友。届时,难免异度魔界不会提出危害我方的条件。”
“原来如此。”
也不知道听懂了还是没听懂,玄貘故作高深的沉默片刻,战袍一摆道。
“鬼韬,针对魔界与邪灵的计划,便由你来布置详细。”
“属下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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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困异度魔界大半日时间,闻人然与神无月还未起身破除结界,黑羽恨长风就背负涅槃闯了进来。
而有朱武协助里应外合,破逆反魔源虽非轻易,至少反噬之力已被大为削弱。
为防被弃天帝瓮中捉鳖,两人两魔立即提功破界,暂时撤退。
“朱武,你之半身被困在何处?”
“吾虽存有感应,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那天魔像?”
“正是因为天魔像毁,弃天帝才会复生伏婴。也由于如此,他才明讲不会替我复生九祸!”
抑郁一捏拳,恨长风苦闷不已,道:“结果,一目了然了。”
“还请节哀顺便。”
对九祸毫无好感,虽然自己都觉得没诚意,闻人然还得口头安慰了一句,说道:“你往后有何打算?”
“先设法取回元身,否则你们无法铲除弃天帝。”
恨长风说完,远处突传来争执之声。似对双方隐隐熟悉,闻人然眉心一动,快步走了过去。
“还请道真归还极光剑一。”
“桓正修雅?”
不想与道真双秀争执者,竟是论剑海副席,闻人然略有些意外问:“不知几位是为何事争执不休?”
“嗯,是前评剑亚座。”
第五十九章 战略转移
“照姑娘所言,此剑仍该归属天地虻,而非天疆不是么?”
“话虽如此,但极光剑一甫出世,论剑海便寻上倦收天。由此可以推论,论剑海内部与天地虻必有勾结。久远前三阳同天,天地虻与阎王暗中勾结,意图祸乱天下。神兵又怎能还于乱世阴谋者?”
耐着性子听完凛若梅解释,闻人然虽未想论剑海还有那样一段过去,却还是朝着桓正修雅道:“副席,这位姑娘关于三阳同天之乱的说辞,你是否有所澄清?”
“此事乃由主席亲自交代,内幕如何修雅并不知情。但吾认为,极光剑一出自论剑海乃是无可争议的事实。怎能因旁人一面之词,便将极光剑一占为己有?”
“副席的佩剑,至今还是折断?”
“吾……”
一身与剑同修,犹如剑中精灵。心不纯,剑既折……自从为步渊渟打理论剑海放弃自身剑道,桓正修雅之佩剑便再无一日完整。
然心念端正,并非不通情理,桓正修雅闻言虽是略一沉默,数息之后又浅声一叹道:“罢,修雅既说服不了亚座,剑上论道也恐自取其辱。极光剑一暂留道真亦无不可,但总该有个终止的期限。”
“异度魔劫告终,倦收天定将极光剑一双手奉还。”
九阳天诀得极光剑一而大成,已是侥天之幸。倦收天又非贪婪之性,怎会做出霸占名锋之举?
桓正修雅闻言舒了一口气,道:“修雅便照此诺回报主席。至于主席是否允准,就非吾能保证。”
“请。”
桓正修雅率先离开,凛若梅却是犹疑不决。但思牧神事先嘱咐,深思后凛若梅委婉问道:“神器落入歹人之手,苦境正道就无一丝忧虑?”
“灭世灾劫之前,一两个阴谋者又算的了什么?”
在邪灵、死神、弃天帝面前,区区阎王和天地虻,闻人然实在懒得理会,直言道:“阎王之祸我已有数。倒是姑娘露了行迹,恐怕往后麻烦不断。”
“嗯?”
“不用担心,姑娘大可先与我们一路,一个时辰后再分道归程。”
一言惊醒,凛若梅顿生警惕。不过暂时解决了极光剑一的麻烦,众人自也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倦收天无失兵之急,心情不错的原无乡,遂邀凛若梅同行。
“这,多谢。”
远远离开异度魔界地域,众人又走了一道。神无月须向渊姬报备,道真双秀也得与央千澈等人汇合,没多久便分道而行。
确认无人追踪之后,凛若梅随后离去。至于恨长风与补剑缺,闻人然则先将二人送往与苍碰面,最后才带着断剑与极光剑一回到机关城。
“金公子,名剑还有没有救?”
“这也能算是名剑?”
眼睁睁看着舒石公和忆秋年出老千,又被欲苍穹使坏坑下麻将桌的金子陵,敲着折扇老大不乐意,道:“咿呀,一段时日未见,你是在侮辱我的品位?”
“那就是能修喽。”
“嗯,剑自然能修补,但若发挥不出主人的实力,又有何用?反倒是另外一口极光剑一,已与主人功体相辅相成,远比其他替代品要更为合适。”
金子陵眼光自是老辣无比,随后他口风一转又道:“对了,铸材乾坤不方钢,内部恐怕有些问题。不过,既然倦收天日后还须将之归还论剑海,似也无必要为之再做增改。”
“三届首座列位名人堂的剑者,你这话也太不给论剑海面子了吧?”
闻人然汗颜反问,金子陵却视若罔闻,环顾左右轻咦一声道:“哦,据说还有个受邀列位名人堂的剑者,玩牌都要出老千,坑完欲苍穹还坑老朋友,究竟是谁的人品更烂?”
“哎,忆秋年到处替别人站台,确实很让人为难。那么既然如此,名剑就拜托给你了。”
“喂,转进如风,闻人然你谈话的逻辑呢?”
“震惊,和老妖怪讲话还需要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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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度魔界虽已式微,但藏青云地位置暴露,还是将苦境局势推倒一个十分危险的地步。
而妖世浮屠首次破境之举,毫不意外受到帝如来的阻击。佛业双身倘若要率邪灵进军苦境,不可避免需在苦境另寻盟友……
“有能力使苦灭合一者,玄貘已与邪灵翻脸。而除了识界以外,也只剩六祸苍龙与异度魔界,存在与邪灵合作的空间。只是……”
“只是怎样,小未来?”
未来之宰道:“之前梵天身亡,六祸苍龙毫无表示,足以证明他与正道并非完全一路。但他如今实质上雄霸苦境,又何须与邪灵合作?”
“呵,恐怕玄貘也会与他联系。届时祸龙与识界各占半壁江山,岂不更加快意?”爱祸女戎娇笑略透寒意。
“正是如此。”
天蚩极业沉声反问:“那样看来,六祸苍龙又是必须排除的目标了?”
“不然。异度魔界虽貌似唯一合作目标,但魔界所开条件却过于危险。”
想起早先接触过的伏婴师,未来之宰对其阴邪也不由大感忌惮,道:“吾以为,在有其他的可能下,邪灵最好将魔界当做最后的选择。”
“嗯……太学主是怎样的人?”
耳闻女戎之问,未来之宰明白双身已接受了他之提议,更在追问前番与东方羿合作事宜,顿了顿整理言辞,道:“目前尚无情报。但照太史侯之能为足以猜测,太学主只会更在三杰之上。”
“也就是讲,为敌必杀。而若结盟……他很有可能有实力助邪灵合并两界?”天蚩极业道。
“比起太学主,吾更在意一件事。”
“何事?”
未来之宰应道:“日前天外一箭射破异度魔界,吾曾派邪灵进入一处神秘境域,内中似是别有洞天。”
“那是三阳同天时代,从苦境分裂出的黑海,有何稀奇?”
作为灭轮古老元灵,佛业双身对久远前的往事,自有相当了解。而在吸收玄牝之后,手下兵多将广近乎无敌的天蚩极业,自不会将那段往事中的人物放在眼里。
毕竟除了佛业双身,世间又有多少人值得一页书与佛皇联手对敌两次?
不似天蚩藐笑,爱祸女戎却是若有所思,指点朱唇道。
“天蚩,吾明白未来之意了。”
“何意?”
秀媚的眸子流露一丝赞赏,爱祸女戎解释道:“灭轮无边广阔,我们大可先用浮屠撞入黑海,之后再思进军苦境。”
“哦……哈,好主意。小未来,你又立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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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境论剑谈天,剑君虽偶尔神秘消失,深感相见恨晚的惋红曲,却从不过问他人私事,只将诚心探剑理,沉醉其中自觉愈发投机。
但相聚终有分别一天。存着一份淡泊如水君子情谊,辞别剑君之后,惋红曲再度踏上聆剑之旅,不存刻意机心,只是循着风中剑味,自由漫步苦境。
习惯了紫色余分的碎嘴,惋红曲颇有些留恋人在苦境的生活,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名利熏心,更没有记忆中难以磨灭的麝香味……
人生如来生而为剑,不亦快哉?
然而,悠闲的生活终有尽头。尚未享受够寻剑生涯的惋红曲,无可奈何又遇难题。
“参见太子。”
“兜率天童,你怎会入苦境?”
“禀报太子,黑海突现异物,似是从异境侵略而来,造成吾境莫大伤亡。”
“嗯?”
第六十章 占地为王
撞穿境界壁障的妖世浮屠,耸立于风云诡谲的黑海森狱:外壁尖角有如狰狞獠牙倍显腥邪;不断蠕动的腔壁望之骇人;而其突如其来造成的动荡,更使黑海原著民惶惶难安。
佛业双身原以为黑海森狱,至少该存有一两名强者足与单体争锋。
谁知仿佛瞌睡有人送枕头。就在邪灵准备充分利用浮屠破境之后,佛业双身方觉此境生灵,正处于激烈的争王内耗之中。而除却少数几人或有实力,能与未来之宰、问天敌抗衡一二,其余人等着实不堪一击。
如此一来,又何必客套?
有佛业双身坐镇的一众邪灵,自是愈发肆无忌惮。立身浮屠之巅,天蚩极业俯瞰着下方森狱大地,虎视眈眈道:“混乱,才是真理!四境合一、六道无界、人妖邪魔共处,多添一个森狱也无所谓啊!”
“双座,此境大多数地方并不适生存,看来只能作为中转之地了。”
“问天敌,你已探查清楚?”
“据吾观察,黑海乃是靠天上黑月寒能,制衡极端地热。而除黑月天阿,三惹秤原与黑海狱颚皆不适宜居住。”
“哦,也就是说此地无用……问天敌,你与未来就随吾二人一会此地主人吧!”
“是。”
为数不多的四名邪灵,却已是邪灵过半战力。森海纵然兵多将广,断也无法讨得任何便宜。
天蚩极业一声令下,未来之宰与问天敌全无迟疑,同化凄绿邪流直入云霄,转眼飞驰数十里,片刻已在森罗伽罗殿外。
“佛自业障,天蚩极荡!”
“爱本祸劫,遍地女戎!”
红绫飘漫,邪气疯涨。一前一后两两落地,爱祸女戎望向刀兵阵列的森狱众人,从容无迫道:“你们当中谁在黑海说得算?”
“犯吾黑狱,还敢侵门踏户,贵方倒是好自信。”
“一群酒囊饭袋,岂挡得住邪灵天威?”
众多王子之间已暂歇刀兵,勉强维系和平共抗外敌。但能有表现的机会,玄嚣从来都是当仁不让。
因知来人非同小可,雪亮衮龙枪倒提拖地,玄嚣内心打起十二分的戒备,昂然道:“如此狂言,玄嚣倒要请战一试,几位是否有嚣张的资本?”
“你还不值吾出手。问天敌,一招。”
“纵横无界为主,问天可敢为敌!”
天蚩极业声甫落,问天敌双手负背阔步踏前,地底瞬时烈火蹿腾,口吐狂傲诗号。
“速战速决罢。天关双练·水火同源!”
出手已是上层极式,问天敌气势嚣狂,平摊双臂再现水火极气,掌心上方两粒硕大光球明灭不定。招未出,已是无边邪流狂扫四周,千丈地裂如粉,尘砂灰飞半空。
“呵,荡世一击龙盘云!”
初觉浑厚无俦邪力,玄嚣未待对手蓄势圆满,衮龙枪龙吟跌宕,快步急冲向问天敌,心欲打断邪灵傲世之学。
王者之狂独斗邪枭无敌。洒面枪花伸缩如意,问天敌身影不移,上身轻微晃动,连闪数十枪刺。玄嚣见状,枪身猛然****地面,抬腿劲瞪借力,当空旋身竟将衮龙枪由后甩出,雪白长龙般直捣问天敌中宫。
熟料,问天敌犹是不闪不避,双掌水火邪元奋力当胸一合,顿化一股磅礴巨力压止近身衮龙枪。双方僵持之际,玄灭虽想见玄嚣吃瘪,值此生死关键之刻亦掌掀魔风,欲助玄嚣一臂。
然而,只闻一声不屑闷哼,未来之宰披风一扬,轻描淡写一击,登使玄灭知难而退。与此同时,水火同源之功不断消磨衮龙枪劲,已是胜负分晓之刻!
“呃……”
“接吾一招,只退半步,你也算有些许实力。”
掌枪一触即分,赫见玄嚣败退半尺。抬手掸去胸口尘埃,问天敌冷傲故我,道:“降,如何?”
“降,怎样印证英雄的红?”
“哈,死的英雄,才是英雄!但,念及双座宽容,不愿造成过多伤亡……”
蚁多咬死象。邪灵虽不怕森狱反击,但对方毕竟是地头蛇占有地利,强行开战反对邪灵不利。
未来之宰与爱祸女戎眼神一交接立时心下有数,大步走出不容置疑道。
“从今以后,森狱皆归邪灵管辖。十天的时间给你们选择,降,或者滚出黑海!记住,你们只有十天!”
一言落定,邪灵四强瞬化魔风激荡,掀翻无数森狱人马,邪笑冲天猖狂远去。
未过多时,妖世浮屠乍放奇异光芒,恐怖无尽的凝实邪气,开始由根部为基点向外扩散,不断邪化森狱大地,势欲将之吞噬殆尽,纳入邪灵版图。
两名太子连让对方首领出招都无资格。邪灵如此威能顿令众人倍感惊心,惶恐不已。
“十八弟,这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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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灵会与森狱爆发冲突,实是始料未及的状况。
自从帝如来击退邪灵一回之后,玄貘便开始准备阻止邪灵后续动作。殊不料,事情竟兀然朝向白忘机与云中兽都未曾想过的可能性发展。
惋红曲迫不得已赶回森狱,却似是剑心莫名牵动,留书一封遣紫色余分送至剑君居所,之后才随兜率天童回返森狱。
而得森狱情报后,除了云渡山上的识界在重新思考对策。得知此讯的闻人然也不免略感胃疼,在去往学海中途十分纠结地与卧佛商讨。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前蚁天方传讯对方或与魔界合作,不想邪灵竟从另外一个境界借道进入苦境。”
“两大邪灵魔头,终非易与之辈。”
虽说黑海森狱的本地人,定不会让邪灵轻易得手。但在异度魔界即将摧毁第二根神柱的关头,苦境正道又哪能分出余力去黑海时刻关注妖世浮屠?
而一旦让妖世浮屠入苦境,以其远在岁月轮之上的力量,肯定足以摧毁神州支柱。万一被异度魔界利用导致弃天帝下凡,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卧佛一枕眠愁眉不解道:“无论是问天敌、未来之宰,还是佛业双身,都是不可小视的敌人。唉,当初若非吾一念之仁,也不会有未来之宰卷土重来之祸。”
“事已至此,后悔何益?重要的是,我们怎样才能在剿灭魔界之前,将妖世浮屠阻挡在异境。至少,得让妖世浮屠暂时留在原地无法动弹。”
对于卧佛的自责,与他交情不深的闻人然并不觉得有错。
毕竟当年是一枕眠怜悯之心泛滥,才会对未来之宰抱有期望。而一想起海殇君竭力打死的未来之宰,掉过头就被卧佛送回老巢抢救,闻人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
不过,路只能向前看。与其停留原地追悔,闻人然宁可动点心思,想办法让妖世浮屠罢工。
比如组成赤龙影战队,给邪灵一个好看……
“看来有人在前面等你了。”
“是雅僧。”
不知为何,雅僧佛公子虽如期请众人修缮无佛寺。但其本人教之闻人然印象,缺少了一丝佛门温慈,多了一点儒雅空灵。
而今教统之位空悬,由太学主接掌学海之后,佛公子仍旧偶尔回到学海,更令闻人然稍感疑问。
不过,众天灵识的去向未明,关于弦知音未来的道路选择,闻人然一时也难以判断。此番请一枕眠随行学海,闻人然也未尝不是存着与弦知音接触一番的心思。
“闻人然见过佛公子。”
全身让过,弦知音合十道:“山僧一名,当不得授命者大礼。”
“世俗虚职何时在高僧眼内?”
第六十一章 丈人打女婿
“授命者是虚名,雅僧亦然。”
神色微微一怔,虽不解闻人然因何似有针对,弦知音仍是淡笑以应,随后又道:“两位是要前往学海?”
“是。关于曲怀觞投靠识界之举,我们正要代其向学海澄清一二,以免加深不必要的误会。”
“把怀殇的近况呈报学海,万一……”
言之含蓄未尽,弦知音口中一停,话意不问已明。闻人然先是颔首,接着摇了摇头道:“主要还是礼部执令会找曲怀觞麻烦。但是前些时日我已与他有所接触,后续应不难处置。”
“如此便好。”
弦知音目前将精力集中在收纳难民,并不代表他未曾关注江湖情势。尤其曲怀觞曾是学海门生,弦知音稍加留意也非不能理解。
不过,太史侯在知晓月灵犀身份后,或许不会再找曲怀觞的不痛快。但东方羿却定会将情报外泄。邪灵与魔界一旦得知,必将对曲怀觞与识界合作不利,须得谨慎处置。
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闻人然不欲多提此事,转口道:“对了,佛公子你出现在此又是为何?”
“贫僧是想请教一个人的去向。”
“谁?”
“柳生剑影。”
“嗯?”
“他应该还在无涛海一带。”
闻人然答完,心下却不禁更生困惑。
随缘知机的弦知音,竟会主动找寻柳生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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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海地貌剧变,千万邪灵四处飘荡,使得阎王境遇充满鬼魅气息。辗转回到森狱的玄同,正要前往大太子的玄膑殿,却在路经二十四桥时被玄嚣截止。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么?”
“王位争斗有结果了么?”
冷面热心与热脸冷心,血缘上紧紧相连的兄弟,却始终难以排解无穷遥远的隔阂。
自尊傲骨不能忍受玄同特立独行的存在,目标为王的玄嚣无时无刻不在设法打击玄同,却每每落得失望而归,徒添无尽烦恼。而在前日败于问天敌之后,玄嚣却是惊愕发觉,当时内心深处竟期望着武道冠绝众皇子的玄同归来,更是令其不堪忍受……
对于深受阎王“强者为尊”信条影响的玄嚣来说,自是不允武力屈服人下!
“逃避竞争王位的你,还回森狱做什么?是想在森狱覆亡之后,拾得便宜的王位?”
“玄嚣,你总是爱用无谓的引导,掌握谈话的主动。但这一套,对我无效。”
“哈,在你眼中矫情的言辞,却能为我笼络无数人心,你能吗?”
“玄同不需笼络。而你的手从来握不起剑,更与我非是一路人。”
“你!”
飘然一语正中玄嚣之心,玄同侧身背对玄嚣,单刀直入道:“在我面前,你无必要虚饰真实的用意,有话直言吧。”
“哼,森狱大敌当前,我需要一人替我守住元神兽。”
“你?”
同样一个“你”字,一者暗藏喜怒形色之底的冷酷,一者却带外表冰冷漠然下的关心。
汲汲名利渴求王位玄嚣,不能认可玄同弃霸业如敝履;唯爱自由与剑的玄同,却是无奈兄弟的野望遮眼。
但在邪灵兵临城下之际,玄同亦知光凭其一人很难守住黑海森狱,略一停顿后开口警示道:“元神兽出体非同小可,你当真要那样做?”
“你是担心我超越了你?”
“既如此,望你莫要后悔。”
毫不理会玄嚣挑衅之词,玄同闭目再睁又是一片澄澈,剑心鼓剑魄凝神以待。
而虽不忿玄同态度,玄嚣终非为赌一时之气而弃大局者,见状放空心神爆发元功,为一搏更高武修,豁命任由元神兽狂暴离体。
“剑声·元吉。”
白色麒麟脱体一瞬,立时胡冲乱撞四下。但闻玄同清冷吐声,周遭重力顿时失衡,黄离剑气纵横开阔,竟使白色麒麟不防间屈膝跪地。
元神兽离体刹那,玄嚣只感五内如灼。但知元神兽凶暴难驯,纵使玄同亦难压制太久,玄嚣强行忍抑功体不适,匆忙扑上前方使出十二分气力,拼命收复狂暴难安的元神兽。
许久之后,白色麒麟重归躯体,只见玄嚣面貌乍变狰狞丑陋,周身魔气本腾盈溢,显是功体大有进益。
“你先试吾一掌!”
“不可理喻!”
实力云泥之别,玄嚣雄掌意外而至。玄同却似早有所料,反手一击正撼来招。元神兽与人一体,玄同修为已不逊色初代阎王,庞然真元较劲不让分毫,迅将玄嚣魔气四卸一空。
然虽一招退敌,却更心灰意冷,玄同深吸一口气撂下断念之言,兀自离开二十四桥,去往森狱伽罗殿。
“多出三成功体,祝你在王途上成功。”
“玄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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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怀觞,汝与识界祸乱天下,执令命吾等请汝回学海受审!”
为与六祸苍龙尽快达成合作,白忘机与棘狼夜凶行色匆匆,离开云渡山去往龙威宫,半途突遇四名儒官挡道。笏少丞手持玉笏、章少辅掌捧玺印、笔少允御笔化界、典少监义正词严,四方包围白忘机与棘狼夜凶。
“上次受汝诓骗,这回汝还有何话可讲?”
“唉,在下白忘机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诸位是否认错人了?”
“是白忘机还是曲怀觞,执令审问之后自有公论。揆天理地·明圣尊贤·存心察理·学海无边!”
数日前被白忘机巧言欺退,耿直冲动的典少监不再退让,手心圣典顺风翻动,率先出招。四名礼部儒官素来同进同退,眼见此景亦立时催动真元,站位四方布置结界,御天之印凝浩然儒风,困锁白忘机与棘狼站位。
然而,四名儒官虽算得好手,棘狼更是玄貘手下擅战大将。御天之印暂困白忘机已是极限,再难防范森屠刀锋。
刹那间,棘狼快刀连斩,霜白银芒带杀,穿梭四儒官阵中,如入无人之境。
“文章耀千古,道德宣乾坤,天下滔滔论,唯吾儒者尊!”
危急之际,黑袍俊影威势凛然,刀笔刑仪太史侯骤然现面,深不可测的真元运转,一指荡开森屠杀式,立将四名儒官危机化解。
双手负背冷望着白忘机,太史侯傲然道。
“是要吾亲自下场,还是汝束手就擒?”
“高手!鬼韬,你的身份既已暴露,那就不必隐瞒了!”
“棘狼,小心。”
棘狼夜斩绝情,猛攻太史侯。虽觉识界大将实力不俗,太史侯亦无半分避让,辟神之指纵横开阔,举重若轻从容无迫,重掌翻袖按向棘狼小腹。
“鬼略阴指!”
随口胡掐一个招名,白忘机周身竟是邪气四溢,及时出手化解棘狼危机。
“儒门堂堂正正,何来阴邪歹毒之式?鬼韬……呵,原是阴谋怪习,残害吾儒门英才!”
但见白忘机暴露根底,太史侯更是怒上眉梢,灰黑儒袍无风自鼓,衡规元策运转高段,掌掀云水无相,身影瞬闪来到白忘机近前,拍向鬼韬天灵。
森屠刀虽险险插入,白忘机亦快步疾退,犹是难逃重掌拂面,登时口齿溢红!
“走!”
“哼,逃得了一时,逃得了一世么?!”
白忘机与棘狼身负轻创,不再恋战,立化邪光远遁。太史侯见状眸光闪动,似是别有所思,口中却道。
“笏少丞,速将曲怀觞被邪魔附体之事,于公开亭告示天下!从今以后,曲怀觞人人得而诛之!”
“遵令。”
真相既明,四名儒官均无异议,立时行动。仃立原地的太史侯迎风不动,内心暗自盘算。
“一切已按计划进行,东方老匹夫,吾倒要看汝如何施为。曲怀觞……要娶灵犀,就看汝闯不闯得过此关了!”
第六十二章 收拾细软跑
“曲怀觞为识界取代,已不再是北窗伏龙?”
“师尊……太史侯所讲确实如此。而吾私下接触四名礼部儒官,当日识界大将棘狼夜凶也称曲怀觞为鬼韬。更有甚者,曲怀觞所用之招邪风四溢,实非儒门所学。”
细长的眉眼轻颤,东方羿五指内缩心思百转,若有所思道:“太史侯虽有深沉城府,却非阴谋诡诈之辈。但小心驶得万年船,仍是不得不防啊。”
“射执令的意思是设法杀之?”
逸君辞压低了嗓音发问。暖意融融的眸子不见丝毫杀意,东方羿一扫逸君辞,摇头轻笑道:“哈,六部公选之前,吾等不仅不能动手,还要设法保住曲怀觞。至少要将他带回学海,待六部公审之后再做判决。”
“嗯?”
“此事不用汝操烦。数部执令饶悲风与曲怀觞素有恩怨,安心看戏便是。”
“执令高明啊。”
…………………………………………
小桥流水,柳枝低垂。细雨蒙蒙,桥头的石板路上,摆着一架不知何时便已存在的卖面小车。瞥见白发苍苍气度不凡的儒者步步走近,头戴斗笠的切仔面放下手中工作,道:“欢迎客官,客官要点什么?”
“一碗刀削面,一点雪里红。”
“真抱歉,我这什么面都有,就是没刀削面。”
“刀削人头面,雪里藏血红。”
“嗯……切多少小菜,喝什么酒?”
“切一副心肝,打三碗拆骨酒。谁的心肝,谁的骨头?”
仔细确认切口无误,切仔面警惕稍松。东方羿递过去一张画有曲怀觞的画像,切仔面看了一眼应道:“这碗面不容易煮哦!”
“哎,吾不急,只要一个月内成事,价钱好谈。”
“汤面干面,外带内用?”
“外带,顺带留个碗底做纪念。”
“嗯……”
时间异常宽松,有很长时间可以准备……切仔面送出交易价目道:“这是价钱。”
“公道。”
“当然。多谢光顾,满意下次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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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度魔界一时偃旗息鼓,并不意味不再卷土重来。有伏婴师操盘全局,从不会错失情报的收集。
此时此刻,伏婴师鬼魅莫测之影,竟出现在黑海森狱血瀑之顶,定视着屹立于黑月天阿的妖世浮屠,碾去指尖一点黑色邪流,玩味自语道。
“邪灵穿破境界,该是为从此入苦境。佛业双身对吾魔界,仍存有相当防备。不过,邪灵鸠占鹊巢之举,同样为吾界创造利好的条件。你说对么,暗处的朋友?”
“异度魔界之军师。”
“呀,你认得我?”
“地狱阎王岂有对外界一无所知之理?”
有神思不时传回苦境情报,阎王本人对异度魔界来历,倒已有不少了解。
自前段时日,天外一箭洞穿黑海境界射来天魔像,更将阎王重创。曾经的精心布局,便如泡沫般一触即破。
不过,光是如此还不至完全超出阎王掌控,但接踵而至的变数,却使阎王颇感力不从心。而除解放六王一途,重创未愈的阎王,实无对抗邪灵的底气。
若非伏婴师突然来到森狱被其发现,暗中吞吃玄幻与玄丘两名王子恢复气血的阎王,已有解放燹王转移子民的打算。
漆黑面具遮去面容,连日休养后的阎王,表面已不见重创时的虚弱,坦荡自若道:“贵方难得来森狱一次,我希望异度魔界能有办法替我解开锁功扣。”
“锁功扣……看来黑海之主也是一名有故事的人。不过如此直言弱点,是太大意还是太自信?”
“杀吾,换得到利益么?意图篡位的叛逆出现,在人世总不稀奇啊。”
“呵,有吾皇银鍠朱武在,解你功体封锁自是轻而易举。但……”
说到中途伏婴师略一停顿,随后冷笑道,“不知你是否付得起代价?”
“第一,魔界与森狱实属同病相怜。当日那一箭可不是只射向异度魔界呀。”
半点不提自身伤情,阎王先一口气将双方拉到同一阵线,接着才提出足以说服伏婴师的筹码:“另外据我了解,魔界军师会来森狱,该不会只为观赏异域风情。真实的目的——妖世浮屠!”
“哦?”
“黑海与异度魔界之间,除那一箭素无牵连。能引起魔界兴趣者,毫无疑问是外来人物。而数最大的可能性,自然是能够突破境界的妖世浮屠了。”
“呵,倒是伏婴小觑森狱之主。”
虽不知对方是否另有情报来源,但阎王能够看破自身来意,还是令伏婴师稍感讶异。
不过既谈到正题,聪明人之间再多虚饰亦无太大意义。更何况一旦弃天帝降世,所谓的交易还不都是笑话一桩?
伏婴师也不兜圈子,敛容肃色道:“你如何证明你有能力?”
“将黑月转移至苦境,如此足够证明吗?”
“黑月?”
一瞬迷惑一瞬恍然,伏婴师仰目一看方才明白,为何血瀑附近极寒极热交替不息,确认道:“你能操控黑月?”
“只要齐心协力,我定能实现你们的目标。”
既无时间坐看王室争斗落幕,重新登上皇位宝座。阎王索性思考尽快加强自身,强行压服森狱异动。
现在邪灵闯入黑海,别说雄霸苦境,自家地盘眼看着都要丢个精光。而一旦黑月进入苦境,森狱大地再无黑月制衡,很快就会成为一境废土。佛业双身若无必要,自然不会强占无用的黑海,很有可能设法进入苦境,从而舍去森狱无用版图。
甚至邪灵在入苦境的过程中,妖世浮屠说不定还会致使两境合一。那对阎王而言,更是求之不得。
阎王再如何算计,也料不到将是神临尘世。而有六王作为底牌,重生的肉身又不止一个,阎王也不怕异度魔界翻脸。
至于异度魔界想做什么,关自私自利的阎王的什么事?到时候干掉黑后、除去千玉屑,最好趁机再吃几个有威胁的儿子,又是一个完整的森狱回到阎王手中。
心念电转间,阎王已打定主意一统森狱,兑现魔界条件后就龟缩不出,任由正道、邪灵、识界与异度魔界拼个你死我活!
“如何,愿意合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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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绵远,雪深无尘。山寺之中讲佛不缀的沐灵山,突感心口钝痛,生出不祥预兆。与此同时,不知何处的百岫嶙峋,更觉寒意刺骨,似是命劫将生,转向疾奔旷野之中。
苦境萧山方位,突来极冻冰封广袤沃土,一轮紫黑的太阳缓缓冲破阻碍,即将进入苦境,将萧山附近化作冰晶死境。
而在第一轮的巨变之后,未过多少时日,紧接着又是第二波的强烈震荡。数日来尚未厘清真相的正道,愕觉足下大地剧烈晃动,邪气森然的妖世浮屠,竟也突破境界壁障,将黑海苦境再度接合,重归一境之土。
“多了一个太阳。”
惊见苦境剧变,原先还打算对妖世浮屠下黑手,却受黑月变化影响的闻人然,此刻方觉如月影当日所言,无法阻止的毁灭真意。
射断天魔像不正常吗?顺手铲除未来的祸害不对吗?但偏偏一系列的诛魔举动,仍似无心导向了毁灭的结局。
“一箭没能射死阎王,又受邪灵侵略入境,他被逼狗急跳墙了?真是有人抢着作死,拦都拦不住……”
因为黑月之事,藏青云地只留了道真除了双秀以外的人手以及玄宗保护。而见神柱守卫空虚,早已关注神柱的识界,立刻就有人去填补空档。
闻人然毫不迟疑道:“有玄貘与云中兽等人在,不用我们担心。到时候能守就能守住,守不住的话大家都会跑。雪鸦,赶紧前往藏青云地,让道门与玄宗中人撤离神柱。”
雪鸮驰空化白芒,眨眼飞逝无踪。而正待和楚君仪一起离开,往机关城同众人商量后续的闻人然,走到门口却意外发现一抹血影倒在门前。
“百岫嶙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