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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蒋凯     见鬼实录我和我身边人txt下载     见鬼实录我和我身边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我的行业体验殡仪馆核验员(五)

    对于徐总的这项要求,肖馆长显得很“谨慎”,表现出处处为难的样子。徐总是明白人,当场让李秘书拿出三个红包后,又让李秘书包了一个红包,总共四个,分发到肖馆长、张副馆长、莫助理和我的面前。

    肖馆长没有收下这个红包,张副馆长和莫助理是万万不敢收下的,我只是一名局外人,静观其变。

    肖馆长没有收下面前的这个红包,让徐总多多少少有些骑虎难下,李秘书连忙对着肖馆长敬着酒说道:“肖馆长,小李敬你一杯,你看大家都放着筷,不吃菜,菜凉了就不好吃了。”肖馆长只是稍稍举了举杯,喝了一小口,而后放下酒杯,对着徐总说道:“今天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小子几年前也就是一个小作坊式的加工厂,一年赚到头,养家糊口还很难说,到如今,你现在一年闭着眼睛就能轻轻松松的赚个六位数,这等变化靠谁?”

    徐总点头哈腰的说道:“全仗肖馆长抬举。”

    “错,靠我?那你真抬举我了,你不是靠我,也不是靠张副馆长,而是靠死去的人,这话我没说错吧?”肖馆长“大义凛然”的说道:

    “是是是,肖馆长说的是。”

    “今天为何把这档次宴席改为小蒋的接风宴,徐总,你能明白吗?”

    徐总挠了挠头,想了一下,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咦,肖馆长怎么会提及我呢?这个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独自也想不通。

    肖馆长不冷不热的对着徐总说道:“想不明白吧?那我来告诉你答案:事业单位是垄断行业,容易滋生**,所以我们的行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通过到其他单位去行业体验,来监督其他单位的工作情况。小蒋是心理咨询中心调过来行业体验的,这档口,徐总你来跟我提这档事,是不是为难我了?”

    老狐狸,绝对的老狐狸,这个肖馆长拿着我说事不说,还编造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如果我真是过来监督工作的,你肖馆长还敢把我往这里带?你肖馆长还能敢在我的面前说出你们行业里的内幕?

    只能说,这话再也明显不过了,肖馆长他们还没吃饱呢。

    多出500元一个月的毛利率至于这样吗?没办法,肖馆长是做殡仪馆这一行的,他懂得鬼要见像才能入“床”的道理,同样也知道,徐总绝对不会为单单多出500元每月的毛利率来这样“铺张浪费”,可以说肖馆长“掌握”了徐总的“命脉”。

    我相信,肖馆长的意图在场所有的人应该都明白。

    徐总有些不安,在桌下用脚碰了碰身旁的李秘书,示意李秘书给圆圆场。李秘书顿时满脸堆笑的走到肖馆长身旁,故意轻撞了一下肖馆长说道:“肖馆长,你的话我们懂,蒋哥是客,我们做东的自然亏待不了他,就是不知道蒋哥喜欢些啥,肖馆长、张副馆长和莫助理也帮着提示提示,我们对于这样的提示也不会视而不见的呦。”

    肖馆长一听这话到位了,“哈哈”的笑道:“小蒋,你喜欢些什么尽管说嘛,都是自家人,也不要拘谨。”说完,肖馆长一只手顺势搂到了李秘书的腰间。

    对于如此龌龊场面,我发现我真的被利用了,名义上说是给我安排了接风洗尘的酒宴,实际上利用我作为谈判的砝码,给殡仪馆的这些人“增加福利和收入”。但在职场混迹多年,也让我明白,“出淤泥而不染”是万万要不得的。肖馆长是最最明白的人,只有一起“下了水”才会真正的和你合作,如果你“格格不入”,对不起,连行业体验的机会也不会给你,谁知道你是不是来闹事的呢?

    那我应该怎么回答呢?喜欢钱,那完蛋了,徐总他们肯定给你钱,收了贿赂,就等同于上了贼船,下都下不来。这年头,只有一样东西,送你了不算受贿,那就是xìng贿赂。

    女sè,是不构成贿赂罪名的,大不了算是**。

    于是,我头也不抬的就说道:“我好女sè。”

    这话一说,在场的男人倒是没什么,倒是惊坏了李秘书和我身边的莫晓兰,莫晓兰带着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有点羞愧难当,李秘书倒是反应很快,顺口说道:“想不到蒋哥也是xìng情中人呀。”

    肖馆长说道:“呵呵,小蒋,这也只能适可而止呀,伤身。”说完,对着李秘书的大腿捏了一下。

    张副馆长在旁插话说道:“徐总,你也应该明白了吧?这事办好了,大家都能方便。”

    徐总一味的点头说道:“明白,明白!”

    一顿所谓的接风宴,就在如此尴尬的局面中收场。

    宴席结束,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走出饭店,炎炎烈rì把我的眼睛都能晃晕。肖馆长走上前来,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蒋,你也不用回殡仪馆了,差不多就下班了,明天几点到?莫助理给你安排了吗?”

    “明天凌晨四点到,都安排好了。”

    “好!今儿要好好休养好呀。”肖馆长一脸sèsè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心慌。随后,张副馆长走上前来,对着我说道:“小蒋同志,那我们明天见。”

    我点了点头,张副馆长就随肖馆长离开了。莫晓兰走上前来,对着我多多少少有些忿忿不平的说道:“小蒋哥哥,想不到你是这种人,还心理医生呢,真是的。”

    “你也觉得我好sè?”

    “这还要我觉得?你自己承认的!”

    “没有你想象的那样啦,那是我随便说了一句,不那么说,你们今天的一个红包会变两个红包呀?”

    “谁稀罕那些红包啦?”莫晓兰似乎对我的“好sè”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莫助理呀,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我下次希望你行业体验的时候,可以申请到我们心理咨询中心来体验一下,看看我们每一位心理工作者是怎样工作和如何生活的?我到底有没有你认为的好sè?”

    莫晓兰点了点头,表示了信任,但似乎还是有些担忧,附到我耳边轻声说道:“小蒋哥哥,那你过会好自为之!”说完后,莫晓兰独自朝肖馆长他们追了上去。

    “好自为之?”一头雾水的我还没想明白,结完帐的徐总和李秘书走了出来,徐总对着我说道:“蒋兄呀,肖馆长应该和你说好了吧?让你不用去上班了。”

    我傻傻的点了点头。

    “那就让我们带你一段?”

    “不用了,我自个儿回家了。”

    “哎,蒋兄,你这算什么话,把我徐某当做外人了不是?小李,扶着你的蒋哥上车。”

    李秘书忙上前扶着我,一对丰满的Ru房也贴了上来,我顿时觉得窘迫不已,李秘书一个劲的扶着我说道:“蒋哥,喝多了吧?小妹扶你上车。”

    我在徐总和李秘书的“拽拉硬扯”之下,上了徐总的车。徐总开车,李秘书和我一起坐在后边。

    “徐总,你刚喝了酒,这酒后驾车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呀?”我看着准备酒驾的徐总连忙提醒道:

    徐总似乎恍然大悟的说道:“哎呀呀,酒驾,这可不是开玩笑,得亏蒋兄提醒,小李,你来开车。”

    李秘书连忙提醒的说道:“徐总,我也喝酒了呀!”

    徐总连连拍着脑门说道:“你看看,我真糊涂了。蒋兄,这车子一时半会开不了了,要不前面就是一家宾馆,我们一起去休息一下,等过了酒劲再开。”

    还没等我同意,徐总就一个人下了车,跑到了位于青松饭店旁边的快捷酒店。李秘书坐在我的旁边,扶着我,靠着我的耳边说道:“蒋哥,你再忍一忍,马上就会轻松很多了!”

    喝了一点酒的我,被美艳的李秘书这么一拨弄,搞得我心猿意马的。不知如何是好。

    李秘书倒一点也不拘谨,倾斜的身体只往我的身上靠,没过一会儿,已经依偎在我的怀中了。

    一支烟的功夫,徐总跑了回来,手中拿着貌似房卡的物件,递给李秘书说道:“407房间。”

    李秘书心领神会,对着我说道:“蒋哥,我们下车,去酒店休息一下。”

    我跟着李秘书下了车,见徐总站在原地没有动静,我伴着“糊涂”问道:“徐总,怎么不走呀?”

    徐总尴尬的笑着说道:“你俩先去,我去买点水,随后就来!”

第十七章 我的行业体验殡仪馆核验员(六)

    我跟着李秘书来到407房间。李秘书一进房间就赶忙开启了空调,然后很淡定的对着我说道:“蒋哥,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这个……”我显得很犹豫,李秘书看到我的拘谨,一阵娇笑,随后贴身上来,附着我的耳边对我说道:“要不一起洗?”

    说真的,不心猿意马,那肯定是假的,我一时有了反应,但理智告诉我这个事情相当的不靠谱,行业体验第一天就接受xìng贿赂,这是什么事情呀?

    我拿起桌上的一瓶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随后细细打量着就在我身边的李秘书,娇艳、xìng感、风情万种,是所有男人为之倾倒的对象。

    但这样的事情太过突然,只能这样说:不是所有的美sè都能碰的。

    我定了定神,对着李秘书说道:“还是我先洗吧!”

    先洗澡,不是为了和李秘书更一步的亲密,而是想藉此来冷静一下。

    冷水澡让我清醒了很多,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后,只见李秘书脱得只剩内衣,躺在床上看着电视。

    李秘书看到穿着衣服的我似乎有些意外的说道:“蒋哥,怎么?穿着衣服干嘛?不准备上床休息吗?”

    我笑了笑说道:“李秘书,如果你要去洗澡,那自便,但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还是希望规矩一点的好。”

    李秘书对于我这样的回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楞楞的趟坐在床上。我怕热,找着空调的风口坐了下了,然后开始闭目养神。

    约过了十来分钟,李秘书终于相信我不会接受这样的xìng贿赂。也没洗澡,穿好了衣服,坐在床沿,口中轻轻的说道:“蒋哥,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还是很多的,刚席间我说我好sè的那番话,只是场面上的话,如果为此让你和你的徐总误会了,我在这里深表道歉。”

    “嗯!蒋哥,希望你不要嫌弃我是那种随便的人,叫你一声哥,是我真心的。”

    “当然没有,这年头,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我只是想不通的是,你这么一个形象出众的女孩子,为何会委曲求全的跟着徐总这样的暴发户?”

    “蒋哥,你是心理医生,有些话能和你说说也好。希望你不要嫌我啰嗦。”

    “那当然不会,都做你哥了,听听妹妹的心里话,那也是求之不得。”说完,我将桌上的一瓶矿泉水递给了李秘书,示意她慢慢说。

    李秘书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定了定神,缓缓说道:“我的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好不容易把我供到大学毕业,却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我为此得到一笔40多万的赔偿款,但这钱拿的并不安生。随后的rì子里,我母亲天天托梦给我,说是在yīn界生活的很艰辛,我尝试着少一些东西给母亲,但母亲说根本就收不到,我一年轻人,压根就不太懂白事这一套,于是我就通过朋友认识了肖馆长。我把我的情况和肖馆长说了以后,肖馆长很明确的跟我说我母亲之所以在yīn间过的不如意,是因为‘无金定身’”

    “‘无金定身’?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奇的问道:

    李秘书笑了一笑,随后淡淡的解释道:“我起先也不懂这‘无金定身’是什么意思?后来通过肖馆长的解释我才知道,这个所谓无金定身就是死者死后,其亡灵是轻飘飘的,被风一刮,就四处飘荡,为了让死者可以‘安定’下来,故死者家属都会在死者的骨灰盒里撒上一些钱币等金属器物,用来给死者的亡灵‘定身’。”

    “还有这说法?”我对于这样的迷信表示将信将疑。

    “还真别说,我按照肖馆长的指点,重启了我父母的墓穴,在父母的骨灰盒上分别扔了一点硬币,当晚我母亲就托梦给我,说是都安定下来了,一切都好,烧给她的东西也都收到了。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坏消息:我父亲在yīn间得知,我的死期也不远了。”

    “这生死也能预知?太夸张了吧?”我对于这样的述说,越来越怀疑。

    “蒋哥,你觉得我现在有必要和你说一番假话吗?如果你不爱听,我就不说了。希望没有烦到你。”李秘书带着一丝伤感的说道:

    看到李秘书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于心不忍,我凑上前去,拍了拍李秘书的后背说道:“不好意思,我能继续听下去吗?”

    李秘书眼泪汪汪的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说道:“嗯,我父母都在yīn间,他俩当然希望我也能尽快前去团聚,但我还年轻,可不想就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死去。所以当时我就在梦中问我的母亲,是不是骗我的?母亲见我不信,就对着我说道,女儿啊,明天会有银行的工作人员给你电话的。”

    “明天过来,真的有银行的工作人员给你电话了?”我好奇的问道:

    李秘书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是让我买银行的理财产品。”

    “真神奇。”我不免感叹道:

    “这个也不算神奇,自打我将那40万的赔偿款存入银行后,隔三差五的总有一些银行、证券、保险的工作人员给我电话,建议我怎么怎么理财。但第二天晚上的托梦,才让我真正的信服了!”李秘书说道:

    “嗯?怎样的托梦?”我依旧好奇的问道:

    “在梦中,我母亲带着一个人前来看我,那人我认识,是我家隔壁的王伯伯,老邻居了,儿女都不在身边,我父母在世的时候,一直和我父母搓搓小麻将的。我母亲一个劲的对我说,在yīn间她不用怕无聊了,有老邻居陪了。当时我就挺纳闷的,王伯伯身体挺硬朗的,今儿早上还在楼道口碰到打招呼呢,怎么晚上做梦的时候,就和我母亲一起在yīn间了?王伯伯见我起疑,就笑着对我说道,明儿有空去他家看看。结果我明天一早醒来,带着好奇和疑问,就去敲王伯伯家的大门,可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事有蹊跷,就尝试着联系他的家人,王伯伯的儿女赶回家后,打开门一看,就见王伯伯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了。叫来120,一诊察,已经死亡了有10多个小时了,死于心肌梗塞。那时的我,彻底信服了,换而言之,我真的会死于不久的将来。”李秘书不无恐惧的说道:

    “那你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我疑惑的问道:

    “我当然不想死呀,晚上在梦中见到母亲,我苦苦哀求母亲教我怎样避免早死,母亲毕竟还是心疼我,最后答应帮我,并让我烧1000元的锡箔元宝让她在yīn间方便打点打点。”

    “晕,yīn间里还讲究‘打点’?”我有点好笑的说道:

    李秘书苦笑的说道:“yīn间比我们阳间更黑,后来母亲在梦中跟我说已经有化解之法了……”

    “怎样的化解之法?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说来你不信,在我们本市,每火化999人,我就要毁掉第1000个火化之人的骨灰盒。”李秘书一番莫名其妙的说法让我一头雾水,“你能详说一下吗?”我问道:

    “我们这里就一个殡仪馆,本市所有的死人都要到这殡仪馆来火化,火化了999人过后,第1000个火花之人的骨灰盒我必须想方设法的毁掉,否则我就会死去,以此循环,直至我寿终正寝。”李秘书说道: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你为何委曲求全的在徐总手下干活了。”我缓缓的说道:

    “徐总是殡仪馆唯一的供应商,基本上所有的骨灰盒都是出自徐总之手,但也有一些死者家属会自带骨灰盒,那就要靠殡仪馆的人配合了,肖馆长掌握了本市每天火化之人的数据,到1000人或者1000的整数倍,他自然而然的会提醒徐总和我,那第1000个骨灰盒如果是出自徐总的,破坏它自然易如反掌:在售给死者家属的时候,服务员可以故意不小心摔坏,然后换个新的骨灰盒给死者家属,那样我就算逃过一劫了,怕就怕第1000个骨灰盒是死者家属自带的,这样的情况我还没碰到过,当然如果真的碰到的话,肖馆长也答应我,会让火化工故意……”李秘书似乎不敢再说下去了。

    “这个靠谱吗?”我带着疑惑的口吻说道:

    “似乎有点靠谱,据我所知,每个地方都有一个这样的人,其命运被骨灰盒所掌控,每个地方上的殡仪馆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第一千个和一千整数倍的骨灰盒,必然是要被毁坏掉的。”李秘书肯定的说道:

第十八章 我的行业体验殡仪馆核验员(七)

    李秘书对我在客房说的那番话,我始终有些将信将疑。我也问过她为何不直接找肖馆长帮忙?还要搭上一个徐总?李秘书的意思是没有徐总的牵线搭桥,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到肖馆长,关键的关键,徐总还能每个月给她一笔不菲的收入。

    李秘书这样一说,似乎她这辈子的命运就和骨灰盒挂上钩了。按照殡仪馆平均每天要火化二十五个人来计算,基本上李秘书每隔四十天就要面临一次生死考验。

    关键的关键,李秘书还说了这么一句:每个地方都有这么一个人和她一样,接受着“1000个骨灰盒的洗礼”。

    但不管怎样,李秘书还是因为我这次的“正人君子”而对我信任有加了。

    ……

    翌rì,我起了一个大早,凌晨四点准时到了殡仪馆,原本我担心去了那地后,没有人安排我,想不到的是,那边早有一姓孙的女负责人在那恭候多时了。

    那姓孙的女负责人的工种属于礼仪接待这一块的,殡仪馆由于工作的特殊xìng,所以分为两班,做一休一。那姓孙的女负责人就是负责当天的班。肖馆长等行政管理人员都是常白班,所以,很多时候,当班的负责人就等同于馆长。

    姓孙的女负责人年龄不算很大,三十多岁的样子,属于气质型的熟女。说一点重口味的:很多男同胞包括我在内一说到礼仪,就对空姐、女公关经理等等充满了无限的遐想,认为她们可以是美貌、得体、修养的代名词,但在我认识这姓孙的负责人之后,我的观点180度的大转弯,我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最懂得礼仪,行为最为得体的应该是殡仪馆的礼仪接待们。她们能成为礼仪接待,本身就有出众的身材和让人羡慕的美貌,最为关键的是,她们服务的对象是面对一群最最伤心的人,服务这些伤心的人,不能稍有差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比之空姐服务乘客、女公关服务客户的难度要大得多,所以,我认为殡仪馆的礼仪接待们才是我们男xìng同胞们“孜孜以求”的对象。

    “孙班长,你看我今天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上岗,我应该具体做些什么?”我谦虚的问道:

    “蒋医生,昨天下午,肖馆长特地电话嘱咐我,在安排你的问题上,尽量随你的心意。要不这样,今天需要火化41人,我先带你去停尸间,认识一下你身边的同事,而后让他们带你核实一下这41具需要火化的尸体,你看这样可以吗?”孙班长遵循我的意见问道:

    “没问题,一切听孙班长的安排。”我认真的说道,孙班长也对我笑了笑后,就领着我走向了停尸间。

    今儿的运尸工背有点驼,还时不时的咳嗽两声。孙班长介绍道:“老王,这是来体验的蒋医生。”这名背驼的老王显然要不昨rì的朱师傅要热情,他笑着朝我打着招呼说道:“蒋医生,您来……咳……咳……视察工作的不?”

    “不,王师傅,我是过来和你一起工作一段时间的。”我说道:

    “这哪说理去?”王师傅似乎有点不信。孙班长对着王师傅说道:“老王,好好带带蒋医生,人家是来体验的,可不是来受苦受累的。”“明白,明白。”王师傅点着头说道:

    孙班长看交代的差不多了,指着桌上的一部电话机返身对我说道:“蒋医生,有啥事就拨那电话,号码就贴在那墙上,要是没什么吩咐,我就去忙了。”我连忙点着头说道:“孙班长去忙,谢你带我过来。”

    孙班长离开后,王师傅走上前来,端详了我有好一会儿,我被他端详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问道:“王师傅,怎么了?有什么交代的吗?”

    “您身上穿的这身衣服还要吗?”王师傅指着我身上的衣服问道:

    我有点意外的回答道:“要呀!怎么了?”

    “来到停尸间工作,这衣服就不能穿回家了,晦气。如果你还要你身上的这身衣,那就换一下这里的工作服。”

    我想了一下,尴尬的说道:“有合适我的工作服吗?”

    “小伙子,不用担心,别看这里是和死人打交道的,清洁卫生最有保障,处处都有消毒,来,这身是全新的工作服,你换上吧。”王师傅一边说着,一边在更衣柜里拿出了一套包装好的,深蓝sè的工作服递给了我。

    我拿着工作服,看着身边的水晶棺材里躺着三具尸体,觉得有些尴尬,王师傅见状,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哈哈笑道:“小伙子,不要觉得尴尬啦,这里百无禁忌,换了吧,换下的衣服就放在这更衣柜里。

    我想想,也别无他法,有史以来,第一次面对三具尸体换衣服。

    换好衣服后的我,准备跃跃yù试的参加工作,但见王师傅不缓不慢的坐在一水晶棺材旁边抽着烟,见我换好了衣服,丢给我一支烟,对我说道:“现还不急,第一具火化的尸体是要在7点开始呢。”

    “那我们现在就候着?”我疑惑的问道:

    “小伙子,这里没有‘候着’的词,都是死人,除了候着你自己,还能候着谁?

    “哦。”我点着头说道:

    “小伙子,做运尸工的,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每天大清早过来,根据火化名单,将尸体从冰柜里拿出来,这里有三个水晶棺材,把尸体放在这棺材内,直接推到相应的祭奠大厅就可以了,这里唯一要确认的就是尸体和祭奠大厅千万不能搞错。我工作第一年就因为一次马虎,送错了尸源,结果那祭奠大厅主持仪式的同事被死者家属们狠狠的揍了一顿,并在馆长办公室的门口聚众闹事了两天,最后我们赔了3000元,才算了事。”看着王师傅回忆那段经历,似乎还带着一丝恐惧。

    我点着头说道:“王师傅,放心,我这次来体验的就是核验员的工作,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

    王师傅乐着说道:“有你这机关来到干部把关,岂能不放心。我这么和你说,就是想证明一件事:活人远比死人要可怕的多。”

    “有道理,王师傅总结的是。”

    “把尸体送往祭奠大厅,根据仪式长短,有半小时到1小时,随后就可以把尸体拿回来,直接送往火化区域就行。和我搭班的火化师傅是曹师傅和林师傅,他俩现在就在火化区域,这个时间应该在暖炉,我们过会再去‘打搅’他们。”王师傅说道:

    “王师傅,什么叫暖炉?”我问道:

    “我们火化区域总共有三个火化炉,已经是第三代了,第一代是烧煤的,但烧出来的骨灰又慢又不纯,夹带了很多的煤灰,所以就升级第二代,烧油。烧油烧出的骨灰即快又纯,但成本太高,所以就很快升级到了第三代,烧气。烧气成本不高,而且烧出的骨灰也快也纯,但对尸体不够‘尊重’,行话叫‘堵气’,你想想看,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争口气,结果还给气烧了‘元神’,这不是添了‘堵’了吗?所以火化工一上班的头一件事情,就是要开气,寓意‘撒气’,可光开气那还了得?不要人人煤气中毒,所以就顺带着点火,暖暖炉,也将一晚上来的晦气烧烧干净。”王师傅解释道:

    “那暖炉要暖多久?”我问道:

    “这个没有定数,以前一般也就暖个10分钟左右就行,后来随着火化的数量越来越多,炉内的残渣也相应增多,所以现在的暖炉一方面在讨口彩,另一方面也就是在烧掉残渣。所以一般要暖炉半个小时,以前是三个火化炉同时暖炉,后来发生一件事情:一火化工三化火炉同时开启后,也没去检查,就找了一个地方补觉了,结果一火化炉没点着,光放气,结果造成一人中毒死亡的事故,自打那事发生过后,馆长就要求暖炉的时候,一个个来。所以现在暖炉的时间最起码要一个半小时,而且,暖炉的时候不许他人去打搅。”王师傅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那王师傅,这个时间段我们该干嘛?”我依旧问道:

    “和死人聊聊天呀!”王师傅答道:

    对于王师傅这样的回答,我有些吃惊,王师傅见状,呵呵的咳嗽了两声后说道:“毕竟是在人间的最后一天了,和他们聊聊应该没错。据说,死人死后,视觉和味觉都消失掉了,唯独听觉还是存在的,所以你和他们说话,他们能听得到的。”

    我有点小怕,王师傅又点起一根烟对着我说道:“不用怕,我刚说过,‘活人远比死人要可怕的多’。和他们说说话,晚上我做梦的时候,他们也时常会回来看我,都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我“扑哧扑哧”,猛抽了两口烟。

    这时,停尸间的大门“嘀”的响了一声,显然有人进来了。我有点怕怕的问王师傅道:“这时候还会有谁进来?”

    王师傅一边抽着烟,一边淡然的说道:“入殓师呗!给今天要火化的尸体化妆。”

第十九章 我的行业体验殡仪馆核验员(八)

    入殓师,是rì本对给死人化妆的人的一种职业称呼,不知道为何,我们国内的殡仪馆也习惯称这种人为“入殓师”。

    进来的这名入殓师是一名中年妇女,有点肥胖,头发染得有点黄,穿着一身白褂,拎着一箱化妆盒。她见到有陌生人在,似乎有点意外,王师傅在旁介绍道:“阿菊,这是来体验的蒋医生,蒋医生,这位是今天的入殓师阿菊。”

    阿菊倒也开朗,听到了王师傅的介绍后,“啊”了一声对我说道:“前段时间老肖给我们开会,说是要来行业体验的心理医生就是你?”

    我点了点头说道:“菊姐,你好。”

    阿菊也热情,跟我说了一会嘘寒问暖的话,随后对着王师傅说道:“老王,今儿有没有暴残的主?要是有的话,让小蒋回避一下,不要恶心到了他。”

    “暴残?”我在旁嘀咕了一下。

    王师傅对着我解释道:“蒋医生,所谓的‘暴残’就是那种遭遇车祸的尸体,面目全非,脑袋都压烂了,这样的尸体看着就恶心,所以阿菊才会让你回避一下。”解释完后,王师傅看了一下火化名单,对着阿菊说道:“今‘暴残’的倒是没有,脑瘤致死的倒有一个。”

    阿菊点了点头说道:“今天第一个火化的是几点?”

    王师傅看着火化名单说道:“7点档的有三个,7点半的有2个。”

    阿菊点着点头说道:“好嘞,先把7点档的那三个拿出来,我先来化。”

    王师傅朝着三口水晶棺材努了努嘴说道:“就是这三具,我早就拿出来等你啦。”

    阿菊一边打开化妆盒,一边对着我说道:“小蒋,我和老王搭档了快有8年了,默契程度很高吧?”

    我尴尬的点了点头。

    阿菊化妆的第一具尸体是一中年男尸,死亡原因是心肌梗塞。这样的妆应该比较简单,只见阿菊先拿出粉扑,沾了粉饼后在那男尸的脸上一阵‘扑打’,男尸原本一脸淤青的脸sè在粉扑的作用下,渐渐恢复了肉sè。但由于刚从冰柜里拿出来,有点温度差,男尸的身上出现了一些水汽,粉扑打上去的粉有些粘结。阿菊很有经验,用戴着橡皮手套的右手,深深的沾了一下粉饼,而后在男尸的脸上不断的打圈碾磨,这样一来,这男尸脸上的粉给涂均匀了。只听阿菊一边在那化妆,一边说道:“给尸体化妆,最主要的就是脸,而脸上没有血sè,所以,要打很厚的粉底才能遮盖。”

    我估摸着,这话是说给我听的。所以我在旁连连点着头说道:“嗯、嗯。”

    王师傅一阵咳嗽后,就径直坐到座位上去了,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一本过期的杂志,对于他而言,眼前的一切不再新鲜,不像我那样,一切都是如此的好奇。

    打完粉底后,阿菊拿出一盒彩盒,调了一点络腮红,然后用粉笔在那男尸络腮的位置来回涂抹了一下,最后是口红。在用口红的时候,阿菊自言自语的说道:“尸体的嘴唇大都呈紫sè,所以,口红切记用大红,否则会显得嘴唇很黑,一般只要用点淡红和粉红就好。那样才显得自然。”话说完,阿菊的第一具尸体也就化妆好了。我细细看了一下那具男尸,在阿菊的化妆下,有了血sè,似乎并没有死去,就如同在沉睡一般。

    王师傅放下杂志,丢掉了烟屁股,而后来到那已化妆好后的男尸旁边,对着我说道:“化妆好后,就不能进冰柜了,因为一冷一热,反而会有更多的水汽,这样会把妆给花了。蒋医生,这冰柜1号柜、8号柜和15号柜是没有开放冷气的,常温状态,所以化完妆后,直接把尸体放进这三个柜里,这样倒腾出来的水晶棺材,可以给入殓师化其他的妆。”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而王师傅核验了那具已经化好妆的尸体后,就直接把那尸体塞进了一号柜,随后他根据火化名单又从三号柜拿出了一具尸体,放进了那刚腾出的水晶棺材里。

    在这里需要特别写明的一点,就是放尸柜的柜高和水晶棺材的高度。放尸柜总共有三层,一层7个柜口,1~7的柜口位于放尸柜的最高端,8~14的柜口位于当中,15~21柜口最底下。21个柜门都可以放到和轨道齐平。15~21的柜口距离地面约有一米左右,8~14的柜口距离地面约有1.3米,最高端的1~7的柜口离地面也就1.6米左右。而水晶棺材其实就是一个可以移动的平车,可以自动升降,最高就可以升到1.6米,所以尸体的放进放出,是不用人体接触就能实现的。

    所以对于背有点驼,还不断咳嗽的王师傅而言,尸体的存放和转移并不是很吃力的活。

    另一头,阿菊核对好第二名化妆的尸体后,不自禁的说了一句:“这么年轻就去了?真可惜。”

    我闻声看去,看到躺在水晶棺材里的是一具没有头发和眉毛的男尸,很难辨别有多大的年龄,阿菊是在核对尸体身份的时候,才知道这具尸体的真实年龄。

    “27岁,白血病,可惜呀!”王师傅在旁叹气的说道:

    “没有眉毛和头发也太难看了,死者家属的要求是怎样的?”阿菊问道:

    王师傅看了看留言本,随后说道:“死者家属的要求就是不用太繁琐,本sè一点好。”

    阿菊点了点头,说道:“嗯,加了假发和贴上假眉反而不自然。”说完,阿菊用粉底先给死者的脸上打上粉,重复了刚给第一具尸体化妆的步骤。

    我仔细端详了这个仅有27岁的死者,全身一身西装,打着领带,从装扮上可以看出生前应该是一名白领。尸体相当的消瘦,能体会到其生前被不断的化疗所煎熬的痛苦。看到同龄人的惨状,我的心里有些难以言表的难受。阿菊一边化妆,一边似乎看透了我的心理状况,只听到她淡淡的说道:“在殡仪馆工作,没有别的好处,就是把一切看得很透,什么名呀、利呀……到头来都是一场空。想想我们的终点终究是这里,还有什么好难受的?”

    对于阿菊这样的教诲,我表示极大的认同,倒是一旁的王师傅,似乎已经听惯了阿菊的“陈词滥调”,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阿菊,既然你都看透了,那每个月的工资……”还没等王师傅说道,阿菊就抢过话说道:“老王,少来,这个和工资没有关系,看透不代表不要好好的生活!小蒋,你是心理医生,你觉得我说这话在理吧?”

    “在理,在理!”我点着头应和道:

    王师傅也没多争辩,只是干咳了两声,独自走到另外一具尸体的旁边,对着阿菊说道:“这具尸体有点难度,要花点时间了!”

    阿菊这时也化好了第二具尸体,随后拿着化妆盒来到第三具尸体旁边。王师傅自顾自的将化好的第二具尸体放到了8号柜,又从9号柜拿出了另外一具尸体。

    阿菊所要化的第三具尸体确实有些难度:这具尸体是一具女尸,20来岁,溺水身亡。阿菊想都没想,看着死亡原因那一栏就脱口而出的说道:“除了为情自杀,还能有啥?”

    我想想也是,20来岁因为戏水而溺水,似乎于理不通,为情自杀的可能xìng是最大的。我从事心理工作这么多年以来,碰到为情自杀的人很多,选择最多的自杀方式是吞噬大量药物,譬如安眠药。接着就是割脉和跳河。我至今都搞不明白,为何很多女孩子为情自杀会选择跳河而不是跳楼?可能是觉得跳楼会很痛的缘故吧!——这是我自欺欺人的想法。

    对于阿菊而言,为何而死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将尸体给化妆好。很显然,溺水而死的尸体经过水的浸泡,已经肿的不像样了,轻轻一碰四肢,四肢都有可能掉落,更何况要在脸上化妆?稍一用力,鼻子耳朵掉落,那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了。

    溺水而死之人,其脸sè发青发白。按照王师傅的说法:因死时没有接触到光和空气,所以溺水而死之人至yīn之极。且由于是窒息,所以死者胸中有口气没有吐出来,那口气当然是阳气,阳气留在至yīn之尸体之中,最容易诈尸。

    所以,这对要给这至yīn之尸化妆的阿菊来说,可谓难度极大。

    阿菊一脸凝重的对着王师傅说道:“现在室内有几度?”

    王师傅看了看温度计,说道:“22度。”

    “调到25度。”阿菊一边说,一边走到座位上坐了下来。

    王师傅调了一下温度,而后点起了香烟。

    我见此状况,疑惑的问道:“菊姐,怎么?要休息一下吗?”

    阿菊一改先前的轻松自如,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马上要给至yīn之尸化妆,温度必须控制在25度,如果温度突然低了下来,就说明诈尸了,到时就很麻烦。”

    “不会吧?”我带着一点惊恐的语气说道:

    阿菊似乎没有那种闲暇的功夫来吓我,只见她一边从更衣柜里拿出一些东西,一边对王师傅说道:“准备好了吗?”

    王师傅抽着烟道:“这么多年的配合了,还要准备啥?”

    阿菊说道:“上次一起给至yīn之尸化妆还是在一年前了,老王,不会手生吧?”

    王师傅很肯定的摇了摇头说道:“25度一到,就动手,绝不手生。”

    “那小蒋呢?”阿菊开始担心起我来了。

    王师傅对着我说道:“蒋医生,隔壁火化区域的暖炉应该差不多了,要不你去那参观一会?”

    我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

    有时候,坚定的拒绝不用很多的废话。

    阿菊对着我说道:“小蒋,这样的机会也不多,看一下张张见识也好。只是过会我和王师傅在给那至yīn之尸化妆的时候,你最好躲远一点,一有什么意外,你憋一口气,记得,只能吐气,不能吸气,直至你离开停尸间之前都不要换气,知道了吗?”

    我楞楞的说道:“怎样才算意外?”

    王师傅说道:“听到我咳嗽的声音,你就马上憋气。”

    我握紧拳头说道:“知道了。”

    王师傅看了看温度计,对着阿菊说道:“24度了,再过2分钟就可以开始了!”

第十九章 我的行业体验殡仪馆核验员(八

    看着王师傅和阿菊一脸紧绷的样子,把我原本认为无所事事的时间一下子“上升”到关键时刻。只见王师傅用一块白sè亚麻布铺在那尸体的身上。阿菊从化妆盒里拿出两根细细的银针,其中一根给了王师傅。

    只听阿菊一脸严肃的说道:“老王,我数到3,一起捅。”

    王师傅点了点头。

    我靠着边。两眼瞪得大大的,生怕遗漏眼前的任何一个细节:只见王师傅和阿菊分别站在尸体的两边,他俩做了同一个动作,用银针插入尸体的左右耳朵内。

    阿菊显得很淡定的徐徐说道:“死者死后,听觉依旧活跃,我和老王现在要破话这具尸体的听觉。”

    这话我似乎听王师傅说过,所以只是在那傻傻的点着头,连大喘气都不敢。

    阿菊依旧淡定的对着王师傅说道:“准备好了吗?”

    王师傅点了点头说道:“可以了!”

    阿菊拉长着语气说道:“1.......2.......3”当“3”话音刚落,王师傅和阿菊同时将银针深深的插入尸体的耳朵。

    插得很深入,因为没过一会儿,尸体的两耳就溢出了黑sè的血液。

    尸体死了这么久,还有血液这么快的就留出?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阿菊看着我一脸的惊讶,只是淡淡的说道:“还有更惊奇的呢。”

    阿菊和王师傅捅破了尸体的耳膜后,又用银针分别对这尸体的太阳穴、虎口以及膝盖处插入。按照的阿菊的意思,就算这具尸体诈尸,也是一具没有思维、双手双脚没有行动能力的尸体。

    一切按部就班后,原铺在尸体上的白sè亚麻布泛起了黑点,随后越来越大,直至浸染。这个现象应该是用银针扎破尸体膝盖和虎口后,流出的黑血所致,但针眼大小的伤口可以浸染全布,显然有些匪夷所思。

    王师傅用镊子镊起白sè亚麻布,将其叠好,并没有扔掉,而是放在一旁对我说道:“蒋医生,死者的一发一物我们都不能‘贪污’,这东西,在火化的时候,一起随这尸体进火炉。”

    阿菊似乎还没有停当。那具尸体经过放血后,湿漉漉淤青的感觉似乎没有了,倒活像一具干尸。对于这样的变化,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阿菊拿着一把化妆剪刀,先剪了那尸体的一撮头发,口中念念有词的说道:“今取一撮发,明rì好还阳。”阿菊将剪下的头发放置在尸体的口中,口中依旧念念有词的说道:“口含发一撮,来世抖三活。”

    “抖三活是什么意思?”我轻声向我身旁的王师傅问道:

    “人遇到冷,会打一个冷颤,遇到危险,会打一个激灵,看到似曾相识的东西,会打一个愣。冷、愣和激灵就是三活,yīn曹地府中,冷是在所难免,危险也是此起彼伏,看到故人那再也寻常不过,但总不见得一直让死者在yīn曹地府中打冷颤、激灵和发愣吧?把这三样都抖掉,那就正常了!”王师傅解释道:

    这样的解释我也是头一回听说,不管有没有,且信了再说。

    另一头,阿菊又帮着尸体在剪指甲,每剪完一个指甲,她都小心翼翼的将剪下的指甲放置于那尸体寿衣的口袋中,口中依旧念叨着:“剪指甲,做护甲,不受袭来不受枷。”

    “不受枷?难道yīn曹地府还有枷锁?”我耸着肩,表示着自己的不理解。

    王师傅只是在旁说道:“这是千百年来留下的规矩,不管时代怎么变迁,唯独白事这一块不会改。”

    “白事要是不改的话,土葬怎么变火葬了?”我有点不服气的说道:

    “葬的方式有很多种,火葬自古有之,这个不算改!”王师傅说道:

    只见阿菊给尸体剪完指甲后,长吁了一口气说道:“终于搞定了,老王,要是每具尸体都这么搞,我非得被搞死不可。”

    “呸呸呸,在这里说死,乌鸦嘴!”王师傅连忙提醒的说道:阿菊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做漱口的动作。如果在外边,有人说你乌鸦嘴,你可能会第一时间朝地上吐一口口水,但在这里,似乎没有人敢这样,谁都不愿意在这种地方留下自己的痕迹,哪怕是一根头发丝。

    阿菊今天的工作量还是很大的,要化四十多具尸体,所以她虽然刚经历了至yīn之尸的恐惧,但似乎并没有停止化妆的脚步。阿菊对着王师傅说道:“王师傅,加快,早点忙完早点结束,下一具是?”

    王师傅先看了看我,而后对着阿菊说道:“是脑瘤的那具。”

    我估摸着:当天最恶心的尸体就应该是脑瘤的那具了。阿菊倒是无所谓,对着我说道:“小蒋,你是到隔壁去看看呢?还是继续看我化妆?”

    我想了一下,坚定的说道:“看菊姐化妆。”

    菊姐和王师傅相视一笑,王师傅在旁对着我说道:“蒋医生,你毕竟只是一名心理医生,所以待会有恶心的东西,你最好不要吐,在这里留下自己的‘痕迹’,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这个难不倒我,虽然不像内外科医生一样,看着恶心的东西照样能吃下饭,但我自衬还是见过‘大世面’的:跳楼自杀,脑浆迸裂的,割脉自尽,血染浴缸的,我都在现场看到过,所以对于王师傅的善意提醒,我只是相视一笑。

    菊姐和王师傅这样坚定,也就不再勉强,菊姐对着王师傅说道:“既然这样,老王,纸筒伺候吧?”

    王师傅笑了笑,转身拿过一个筒状的纸杯,其大小约有一热水瓶那么大。菊姐拿着化妆盒,来到一尸体旁,这尸体是白布掩脸,根本就看不到真面目。

    菊姐摘下白布,我才知道真正的恶心就要开始了:那是一具女尸,年龄约有60来岁,脑袋已经变形,特别是左边的太阳穴大大的鼓起,又chéng rén2个拳头那么大。头发全无,留有两条刀疤,其中一条刀疤还有线头。很显然,该名死者在死之前至少接受两次大型的头颅手术,那条还有线头的刀疤预示着在她死之前刚做了一场大手术。

    菊姐熟门熟路,先用镊子将刀疤上的线头一个一个拔掉,只见菊姐每拔掉一个线头,死者的伤口就会溢出一包黑褐sè的脓,随着线头越拔越多,尸体头颅上的脓也越溢越多,溢向枕头,阿菊和王师傅眼明手快,前者拿着棉签,每拔出一个线头,就用棉签在伤口处擦拭一下,后者拿着纸筒和纱布,一边用纱布擦拭多余的脓液,一边将纸筒凑到阿菊的手旁,便于阿菊第一时间将用过的棉签丢弃。

    线头拔得差不多的时候,脓液散发出的阵阵恶臭,让人作呕,如同大热天蹲守在一堆生活家里旁。

    拔完线头的阿菊似乎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拿出一把手术刀,在尸体鼓鼓的左边太阳穴中,缓缓切入,一边切入,阿菊一边说道:“在肿瘤处下手一定要慢。只要稍稍一快,皮下的脓液就会飙飞出来。”

    我捂着鼻子点了点。,我到这时才发现,菊姐和王师傅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口罩。

    阿菊的手术刀切开了尸体鼓鼓的太阳穴,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黄腥腥的脓液如自来水那样,流淌出来。王师傅早有准备,已将纸筒置于脓液的下滴处。

    阿菊发现我没戴口罩,对着王师傅说道:“老王,你也真是的,快去给小蒋拿一副口罩,这里我来接着。”

    王师傅一边拿着口罩,一边对着我道歉说道:“蒋医生,真不好意思,一时紧张,就顾着自己了,给,快戴上吧。”

    戴上口罩的我,依旧能感受到阵阵恶臭,只见王师傅已经接过纸筒,菊姐腾出双手,将割开的皮肤用手术夹子夹好,露出一块约有拳头大小的创口。我定眼一瞧,只见那创口里除了有黑红的血液在渗出,还有一块形同腐肉的东西耷拉在创口里,菊姐用手术刀将那形同腐肉的东西割了下来,黑红的血液不再渗出,而是流出。王师傅似乎早有预见,一个纸筒肯定不够,又重新递上了一个新的纸筒。菊姐割下的那块形同腐肉的东西我估摸着可能就是一个瘤,足有拳头那么大。

    菊姐重新审视了一下尸体,口中喃喃说道:“还是有点鼓,还得切。”

    对于菊姐这样的淡定,我不得不表示无以言表的钦佩。王师傅在旁应和着菊姐说道:“是还要切点,我再去准备一个纸筒。”

    就在这时,菊姐一个不小心,将手中拿着刚割下的瘤掉落在地上。

    我们三人异口同声的“啊!”了一下。

    “啊”声过后,就是王师傅的咳嗽声......

第二十一章 我的行业体验殡仪馆核验员(十

    咳嗽声?这难道是王师傅提醒我应该憋气了?但我依稀记得这样的提示应该是针对那具至yīn之尸的呀?不管怎样,我先憋气总错不了。

    只见菊姐和王师傅脸sè凝重的对视了一下,随后看了看我,见我憋着气,王师傅点了点头,表示首肯。接着菊姐用一块新的白sè亚麻布迅速盖在掉在地上的“瘤”。盖完后,王师傅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三支香,点上,口中念念有词,我一句也没听懂。

    正当我全力关注着地上被盖的那颗“瘤”的时候,躺在水晶棺材上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菊姐和王师傅立马拿起刚在至yīn之尸上用过的银针,准备对这具尸体施以和至yīn之尸一样的“程序”:捅破耳膜,再刺虎口,最后刺膝盖处。

    可惜,在这种突发的情况下,菊姐和王师傅的同步xìng显然很差,明显的一前一后,似乎并不能够阻止尸体的“活动”——我敢确定:尸体活了,它在那边缓缓的做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诈尸?

    王师傅和菊姐面对这样的状况,并没有像我一样,表现出无尽的惶恐,而是很有经验的在按部就班:

    “老王,撒糯米。”菊姐一说话,就显然不能憋气了,那尸体明显倒向菊姐,菊姐再憋气似乎已经来不及了,130多斤的尸体直接压到了菊姐的身上,菊姐避让不及,尸体头部被菊姐切开的创口顿时黏在了菊姐的左胸处,那黑绿sè的黏液深深的粘在了菊姐的身上。

    王师傅眼疾手快,从一柜子底下抓起一把糯米,分别洒向尸体的口鼻和那恶心的创口,撒进口鼻的糯米不见有什么效果,但撒在创口上的糯米似乎马上起了效果:不知道那算不算是化学反应,只见那糯米和脓液混在一起的时候,那脓液立马起了颜sè上的变化,有黑绿逐步变成鲜红,接着就有一股雾状散发出来,脓液似乎在沸腾。

    憋气憋了很久的我“偷偷”的换了口气,只闻得前所未有的恶臭差点把我给熏晕。

    那种恶臭如何形容呢?粪便够臭吧?如果我再把粪便给煮沸了,那散发出的味道是如何的呢?这就是我当时闻到的味道。

    菊姐似乎被尸体“恶心”到了,摆脱了尸体的倒压后,竟然没有去理会尸体的“死活”,而是自顾自的脱去外套,径直奔向员工浴室。

    在殡仪馆的后场,也就是停尸间和火化区域,有员工的浴室,表面上是便于员工的洗澡,实际上是要求员工一天工作后,必须立马洗澡,确保不把身上沾染的尸气带出殡仪馆。

    摔倒在地的尸体伴着创口处发出的雾气似乎还在慢慢的蠕动,王师傅二话没说,将另一块干净的白sè亚麻布盖到了尸体的身上,随后自顾自的点着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对于那具尸体,就随它躺在地上。

    看见这奇怪的一幕,我碰了碰正在抽烟的王师傅,王师傅看着我还捂着嘴憋着气,笑了笑说道:“刚一场虚惊,蒋医生,不用憋气了!”

    我惊魂未定的指了指那躺在地上的尸体,王师傅见怪不怪的说道:“接了地气的尸体就不能急于扶上水晶棺材了,等一会儿,我们自有处理。蒋医生,你在旁看着就是了。”

    “刚撒糯米是怎么回事?”我好奇的问道:

    “糯米是驱邪的最普通也是最有效的‘利器’。咳……咳……刚尸体死而不僵,当然要驱驱邪,得亏是在停尸间,要是在祭奠大厅发生这一幕的话,那又该引起满城风雨了。”王师傅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满城风雨?”我惊奇的问道:

    “是啊?怎么?蒋医生你不知道?”王师傅似乎认为那件满城风雨的事情应该是人尽皆知的,突然见我并不知道,似乎有点出乎意料。

    我迷惑的摇了摇头说道:“要不王师傅给我讲讲?”

    王师傅递给我一支烟,然后又给自己续点了一支,干咳了两声说道:“行,这事发生已有二十多年了,想来你那时还小,不知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在王师傅的身旁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慢慢的听着王师傅娓娓道来:

    “90年代初,个体户是很流行的一个字眼,很多人都纷纷下海经商,基本上都可以赚的一个盆满钵满。当初在殡仪馆附近有一对夫妇开了一家包子铺,价廉物美,生意相当火爆……”

    “等等……王师傅,你说的是不是人肉包子的事情呀?”我打断了王师傅,急切的问道:

    王师傅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不是知道吗?”

    我连忙解释道:“那事怎么会不知道呢?随便到网上百度一下,这类故事的传说版本实在是太多了。”

    王师傅“哦?”了一下,好奇的问我道:“这故事有很多版本吗?”

    “对呀!有说是一对夫妇开的包子铺,也有传说是一家人开的包子铺,也有直接明了的就说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开的包子铺,他们都用死人的肉——有说是臀部上的,也有说是大腿上的肉做馅,然后做成肉包子卖给消费者吃,由于人肉做成的包子相当鲜美,而且包子也便宜,所以就广受消费者的追捧,最后因为被死者家属发现,才东窗事发的。”我一口气说完。

    我刚说完,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劲,看了看王师傅,随后缓缓的问道:“死者家属是怎么发现的?”

    王师傅笑了笑,说道:“你要听官方的解释还是殡仪馆内部的解释?”

    “难道还有不一样的解释?”其实我两个解释都想听。

    “那当然,官方的解释很笼统,就直接说是在死者家属吊唁的时候,有一家属悲痛yù绝,直接哭趴在尸体上,那尸体的臀部由于被割掉了,所以那家属趴在尸体上的时候,发现臀部处下陷,就有所起疑,最后在死者家属们的强烈要求下,查看死者的身体,发现死者臀部被割,人肉包子的事情才算东窗事发。”

    “那殡仪馆的内部解释呢?”我急切的问道:

    “尸变,在祭奠大厅堂而皇之的尸变。”王师傅这时讲来,似乎还带着一些恐惧。

    “王师傅,我有件事情不明白,还要请教一下。”我有点疑惑的问道:

    “谈不上请教,蒋医生,你尽管问。”王师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诈尸和尸变有区别吗?”我问道:

    “有,区别很大,表面上看来都有尸体变活的意思,但诈尸,毕竟有一‘诈’字,就说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尸体的尸僵现象造成的,什么叫尸僵现象?我不会很科学的解释,就只能举几个例子:尸体死后有时会突然吐舌、毛发直立、突然坐起等等,这些都属于尸僵现象,是可以用科学道理来解释的。而尸变,那就是活脱脱的尸体活了过来,科学现象对这个根本就解释不了,在国外,对于还能活过来的尸体称之为丧尸。”

    我点了点头问道:“那王师傅,这具躺在地上的尸体是不是属于尸变?”

    王师傅犹豫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说道:“凭我的经验,这具尸体之所以会动,我估计是诈尸,刚阿菊切除了它脸上的一块类似肿瘤的东西,可能碰到了某个还能活动的神经,造成尸僵现象。真正的尸变可不会像现在这样。”

    “王师傅,真正的尸变是怎样的呢?您把那人肉包子有关殡仪馆内部解释的说法和我说说呢。”我好奇的追问道:

    “那天发生的事情我还记得很清楚,蒋医生,今天我和你说的话,也就在这里说说,你也就当故事听听,出了殡仪馆后,你可以去说,去渲染,但千万不要提及是殡仪馆的内部解释。”王师傅嘱咐道:

    “王师傅,你放心,我懂这里的规矩。”我拍着胸脯保证道:

    “在这尸变没有发生之前,人肉做包子确有其事,各地的殡仪馆我估计都会有参与。人肉鲜美也绝对靠谱,你想想:猪是靠吃泔脚和饲料长肉的,其肉都能成为美味佳肴,更何况是人肉呢?不瞒你说,我就曾经吃过,甚至还有些yù罢不能的感觉……”

    听到王师傅这么说,我不免一阵胃酸。

    “但不是所有的尸体都能做肉馅,老死的、病死的,这种尸体是不能做肉馅的,能做肉馅的一定是要年轻的尸源,最好是交通意外的。”

    我yīnyīn的说了一句:“要是被枪决的贪官,这样的尸源能做肉馅吗?”

    王师傅哈哈一笑说道:“处以极刑的尸源是有严格的监督的,没有空子可钻,做不了肉馅,如果真能做,我会第一个吃上一口。”

第二十二章 殡仪馆核验员(十一)

    只听王师傅继续说道:“那天我当班,我记得还是很清楚的,那具尸体是因为车祸而死,脸上破了相,那时还没有入殓师这个职业,是否给尸体化妆都是根据死者家属要求来决定的。当时这具尸体的家属特别要求殡仪馆给死者化一下妆。没有入殓师,怎么办?只能我上,我会的不多,也就是先清洗一下脸上的伤口,而后用粉底遮盖。这时包子铺的老张来到了停尸间,说是要搞些肉源......”

    “包子铺的老张?”我有点好奇,在我的印象中似乎和某个人有着联系。

    王师傅见我有些迟疑,索xìng就把话说开道:“蒋医生认识包子铺的老张?”

    “好像有点熟悉,就是一时半会的联系不上来。”我摇着头说道:

    “可能吧,他就是我们现在张副馆长的爹。”王师傅这么一说,我才恍然大悟。王师傅有点忿忿不平的说道:“这个张家就是靠死人发财,以前搞人肉包子铺,现在搞人肉饭店。”

    “什么?王师傅,难道那个青松饭店也是.......”我顿觉恶心的说道:

    王师傅似乎习以为常的说道:“就是张家开的呀,表面上是张副馆长外甥开的,其实那是掩人耳目用的,其实都是张家在捣腾的。”

    “昨天我刚去过饭,难不成?”我越想越恶心,都有吐的感觉了。

    王师傅在旁劝慰的说道:“蒋医生,你放心,你应该是和肖馆长他们一起去吃的吧?想你一个人也不会去那地方吃饭。”

    我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和肖馆长他们去吃饭,能吃到人肉吗?而且肖馆长他们都是爱吃海鲜的货sè,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恶心。”王师傅说道:

    我现在回想一下,也是。昨天那顿饭尽是海鲜来着,和肖馆长他们一起吃,应该吃不到人肉。想到这里,我的内心也稍稍宽慰了一些。

    王师傅见我踏实了许多,于是就继续说着那个故事:“老张索要肉源,似乎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说呢?老张妻子的弟是民政局的副局长,所以仗着这层关系,殡仪馆的所有员工包括馆长在内都要买他的账,我当时就是一愣头青,对于这种狐假虎威的人,我是坚决不买账的,所以就严词拒绝,并扬言要报jǐng。老张也没多说什么,就自顾自的走了。后来据说他走了之后,直接去找了馆长,当时的馆长还不是现在的肖馆长,姓龚,龚馆长二话没说,让另外一名运尸工前来负责。结果可想而知,老张当着我的面,将那尸体的臀部、大腿内侧切割了下来,还很嚣张的在我面前称了分量——17.85斤。这个数字我至今都不能忘怀。”

    “接下来的一幕,可以说是匪夷所思。被龚馆长调来的运尸工将尸体化妆好后就直接送往了3号祭奠大厅。由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祭奠的现场多多少少有些失控,特别是几个老年人,从举止来看应该是那死者的爷爷nǎinǎi辈,甚至是哭晕了过去,原本只安排了20分钟的祭奠仪式,一拖再拖,拖了将近有40来分钟。最后为了不影响后面死者家属的祭奠,运尸工和祭奠礼仪准备强行拖走尸体,但恐人手不够,又把在一旁看好戏的我给叫上帮忙。于是就出现了死者家属和运尸工‘抢尸’的一幕。”

    “就在那一刻,原本艳阳高照的晴天突然打起了雷,不一会儿就乌云密布,下起瓢泼大雨。祭奠大厅三号厅也不知道怎么了,所有灯光都消失了,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忽然黑了很多,还是让在场的很多人处在惊慌之中。突然接连三个响雷,借着雷光,在场的所有人发现,躺在水晶棺材上的尸体不见了。”

    “水晶棺材里,只留下三处暗黑的血印。这一变故,让所有人都开始惶恐:尸体去哪了?为何有血印?”

    “还不等人们反应过来,一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火化区域传来。人们都觉得这声音和尸体失踪有关系,纷纷要求进入殡仪馆的后场,工作人员毕竟有限,阻挡不急,死者家属冲破铁栅栏,跟着出声地跑了过去。”

    “死者家属根本就不知道殡仪馆的后场是怎样的,也不清楚有哪些忌讳和风俗。所以一进后场,就开始乱成一片。有因为找不到人而直呼其名的,也有慌慌张张,拉下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更有甚者,既然还有抱着小孩闯进后场的。”

    “死者家属懵懵懂懂的经过停尸间,来到火化区域。这个时候的火化区域已经打开了厚厚的大门,火化工‘马脸’苍白着脸坐在地上,依偎着火化炉,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高大大,但是没有臀部的一个‘人’。”

    “马脸?是不是昨天当班的那个邛师傅?”我忍不住插话说道:

    “是的,就是那个矮个师傅。而那个没有臀部的‘人’就是死者本人。它尸变了。”王师傅带着惊恐的语调说道:

    “死者家属看到这一切,都傻在当场,不知是进是退,只有那死者的爷爷nǎinǎi辈,拼了命的跑向那‘人’,口中只是叫道:‘乖孙儿啊!你终于回来啦?’”

    “那‘人’转过身来,天那!给它化的妆早就花掉了,脸上一脸的伤痕,没有鼻子,一个眼珠仅和眼皮粘在一起,随时会掉落,二只耳朵不见了踪影。”

    “但那些死者家属还是能够依稀辨认的出:这‘人’就是死者本人。有些家属似乎表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害怕,多多少少懂得一些白事的人都情不自禁的喊道:‘诈尸啦、诈尸啦!’。唯独死者的几个至亲之人,不依不饶,想靠近那‘人’。但他们都被身边的亲朋给拉扯住了。”

    “那‘人’似乎没有攻击xìng,只是看了看亲朋家属,而后再看看瘫坐在地的邛师傅,缓缓的摇了摇头,突然,它似乎发现了什么?看到了我和我身边的那个运尸工。它‘唿’的一下,瞬间出现在我和那运尸工的面前,我没做亏心事,当然不用怕什么,而那运尸工显然是参与了割它臀部和大腿内侧的‘行动’,所以有点‘做贼心虚’,慌忙抄起身边的一把铲煤用的铲刀(二十多年前还是用煤炉火化),也没多废话,朝着那‘人’的脑袋就是一铲刀。那‘人’的头倒是没有掉落,刚仅仅粘连着一点眼皮的眼珠瞬时掉落在地,死者家属见状,当然不服,纷纷涌向那运尸工,准备夺下他手中的铲刀,朝他拼命。那运尸工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一边高呼救命,一边挥铲自保。在他身边的人包括我在内,纷纷躲避。正当场面混乱不堪的时候,那‘人’突然瘫倒在地,死者家属再也不顾及所谓的诈尸、尸变了,纷纷上前搀扶,结果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惊人的一幕?”我听的入神,不免应和的问道:

    “是的,拉起那‘人’的时候,其地上印出了一行字,‘惨痛被割再无来世’。”王师傅说道:

    “‘惨痛被割’可以理解,‘再无来世’是何意思?”我疑惑的问道:

    王师傅若有所思的说道:“中国人对死的理解要远高于西方人。保留全尸的死,那算是善终,中国人最怕的死就是死无全尸和不能叶落归根。死无全尸,那是万万不能再投胎的了,只能在yīn界不断轮回受难。那具尸体真是可怜呀!”

    “王师傅,您的意思我理解了,但我有一点不明白:那‘人’尸变之后,怎么会在火化区域出现呢?”我依旧疑惑的问道:

    “起初我也不是很明白,后来我细细一想,才依稀觉得,邛师傅矮小的身材和老张有点相似,可能是那‘人’尸变后以为邛师傅就是老张吧,所以才会有那一幕的出现。”王师傅解释的说道:

    “怎么?老王又在讲述那个尸变的故事了?”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我反应过来,原来是菊姐已经洗好了澡,走了出来。

    我笑着点了点头。

    菊姐也不遮拦一下,**裸的说道:“就是那件事情,你和邛师傅一辈子只能做运尸工和火化工。”

    王师傅很坦然的说道:“我只要问心无愧,做运尸工和国家主席都是一样的,只可惜了邛师傅受到牵连。”

    “怎么?邛师傅受到牵连?这是怎么回事?”

    菊姐抢过话说道:“这事还是我来讲吧。王师傅,我们先把这尸体搬到平车上。”

第二十三章 殡仪馆核验员(十二)

    菊姐和王师傅将那具掉落在地的尸体搬上了平车后,菊姐一边化妆一边说道:“邛师傅这个人,口碑极好,话不多但做事实在。按照他这样的为人,二十多年殡仪馆的工作经验,早就可以是副馆长了,但至今还是一名火化工,可以说跟那件尸变的事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王师傅也在旁叹着气说道:“邛师傅可惜啦!”

    菊姐依旧一边化妆一边说道:“那次尸变的事情过后,死者家属发现了人肉包子的秘密,并要求殡仪馆给予说法,殡仪馆没有办法,唯恐把这件事情闹大,所以想赔钱私了,死者家属要求死者被割的肉全部找回,再谈赔偿的事情。”

    “要找回被割掉的肉何其困难?当时包子铺早就将割来的肉剁馅做包子了。殡仪馆表示不能做到,随后死者家属就报jǐng。”

    “人肉包子的事情也就大白于天下了。殡仪馆被jǐng方调查的焦头烂额,如果再查下去,基本上全国所有的殡仪馆存在人肉包子的情况也要公之于众了。好在民政局及时出面和担保,将殡仪馆馆长撤职,并把老张的包子铺给查封,相关人员也受到处罚后,这事才得以平息。但死者家属依依不饶,一直要求寻回死者的被割之肉。”

    “正当在这山穷水尽之际,邛师傅出现了,他对死者家属表示,他可以帮他们找到死者的被割之肉。”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信,但邛师傅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做事确实靠谱的。他带着死者的家属、jǐng方还有殡仪馆的新领导,来到了老张的包子店铺里,随后邛师傅拉开一冰柜,里面都冻满了不知道是猪肉还是人肉的肉,邛师傅拿出一包被黄sè塑料袋盛装的肉,而后淡淡的对死者家属说道,这就是死者被割的肉。”

    “对于这样轻松就能找到的情况,在场的所有人都认为邛师傅不是骗子就是疯了。可是最终奇迹还是出现了,那包肉虽然冻住了,但基本和死者被割的肉吻合,最后通过DNA确定,确认这黄sè塑料袋里的肉就是死者身上的被割之肉。”

    “对于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当时有一部分人都认为邛师傅有特异功能,但更多的人怀疑邛师傅可能与老张的包子铺是一丘之貉。”

    “jǐng方当然愿意相信后者,所以jǐng方对邛师傅展开了调查,但调查来调查去,根本就不能证明邛师傅和老张包子铺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再说:邛师傅哪会这么傻?如果真的和老张的包子铺有啥关联,他还能主动带着死者家属找到被割的肉?不等同于不打自招吗?所以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对于邛师傅为何能找到那被割之肉,除了邛师傅自己本人以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很多人问他,他也是摇头不说,真有问急的,邛师傅也就回答道,那是一种感觉。”

    “邛师傅这样的回答显然不会让人觉得信服,反而给人一种遮遮掩掩的感觉。因此,邛师傅这样的所谓神秘也让殡仪馆的新领导头痛不已,一直想方设法,想知道邛师傅是如何知道被割之肉的秘密。”

    “酒后吐真言是一个不错的方法,殡仪馆的新领导们买通了邛师傅平rì里关系比较好的几个同事,相约一起喝酒,把邛师傅灌醉。那几个同事中,就有王师傅、徐师傅和张副馆长,王师傅对吗?我没说错吧?”

    王师傅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当时那张副馆长还只是一个领班而已。”

    菊姐见自己所说没有异议,于是接着一边化妆一边说道:“喝酒那天,邛师傅果真中计,被王师傅他们几个灌得酩酊大醉,殡仪馆的新馆长肖馆长就开始变着法的套话,邛师傅终于酒后吐真言,说出了实情。”

    “原来尸变那天,尸变的尸体来到火化区域,看到邛师傅在火化尸体。邛师傅一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但随后并冷静了下来,毕竟邛师傅平rì里见惯了死人,想想这种现象有可能是尸变,所以拿出随身所带的糯米对尸变的尸体进行抛洒,糯米为驱邪之物,但不能镇妖。尸变的尸体顶着糯米带来的剧痛,直扑邛师傅,邛师傅抛尽糯米,见抵挡不了,终于瘫坐在地,勉强依偎在火化炉旁,等待着尸变的尸体对他‘判决’。”

    “那尸变的尸体似乎并没有想要邛师傅的姓名,而是用散落在地上的糯米拼凑成三十字:保全尸,觅黄袋,张家祸,必躲过,显同根,有大难,徒努力,凑千盒,谁来做?磨洋工。接下来所发生的,王师傅都讲过了。”

    “那三十字显然是提示语。”我忍不住的说道:

    菊姐笑了笑说道:“很聪明,确实预示了很多东西......王师傅,我这具化好了,再换一具吧。”

    等王师傅换尸体的间隙,菊姐走到我的跟前,神秘的对我说道:“这里面有很大的秘密呀,里面还有你们小伙子感兴趣的内容。”

    王师傅换好了尸体,对着菊姐喊道:“别去误导蒋医生,蒋医生是那种人吗?老不正经的。”

    被菊姐和王师傅这么一说,反倒让我好奇很多,求着王师傅和菊姐跟我说说,王师傅只是说道:“这事比较离谱,说来蒋医生你也不一定会信。”

    “我信,我肯定信。”为了想知道后面的发展,我都没证实就表示相信。

    菊姐看我急于想知道的状态,也不落忍,于是对着王师傅说道:“下面的事情你和小蒋说吧,我接着化妆。”

    王师傅点了点头说道:“蒋医生想听,我们就讲呗!只是文辞不好,说的平淡无奇,蒋医生不要介意啊!”

    “不介意,菊姐和王师傅说的如此丝丝入扣,哪会平淡无奇?”我连忙说道:

    王师傅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问我道:“蒋医生,那三十个字,你能理解多少?”

    我想了一下,说道:“‘保全尸,觅黄袋’是可以理解的,就是能解释为何邛师傅能找到那尸变尸体的被割之肉的原因。”

    “对。”菊姐插着话说道:

    “‘张家祸,必躲过’也是能理解的,这就说明了为何张副馆长的父亲出了人肉包子的事情,其儿子还能升做副馆长的事情。”

    “对。”王师傅插着话说道:

    “后面的话就不是很理解了。”我说道:

    王师傅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给你从这里说起,起初我们也不知道那些剩下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我们才知道,那尸变的尸体,留下这些字,个个都是有道理的。”

    “什么事情?”我急不可耐的想知道结果。

    “有一天,肖馆长带着一个陌生人来到殡仪馆的后场的火化区域,当时也正好是邛师傅在当班,只见邛师傅正在用一个骨灰盒装刚刚冷却的骨灰,肖馆长问了一些诸如‘今天装了几个骨灰盒了?’、‘以前有没有弄坏骨灰盒的经历?’......有关骨灰盒的问题,邛师傅一一作答后,只见那肖馆长和那陌生人商量了一会,最后,肖馆长在邛师傅要装骨灰的骨灰盒上编了一个227,接着肖馆长交代邛师傅和后场的所有人,‘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统计骨灰盒的数字,从227开始,每用掉一个,就加一,直至加到第一千个,那第一千个骨灰盒就必须毁掉。往后,从零开始重新计数,再满一千,还是将第一千个骨灰盒给毁掉。以此循环。’我们当时不知道肖馆长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肖馆长带来的陌生人是专门做骨灰盒的徐总,他的父亲就是我们的同事,和邛师傅关系特铁的徐师傅。”

    “是那个被肖馆长买通,一起参与了灌醉邛师傅套话的徐师傅?”我好奇的问道:

    “是的。”菊姐和王师傅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时的我才隐隐发觉,李秘书昨天在客房内跟我讲的那些有关她自己的话不是瞎话。但我有点不明白的问道:“王师傅,听说徐总的父亲是制作骨灰盒的高手,怎么变成殡仪馆的同事啦?”

    王师傅摇着头说道:“徐师傅自打和肖馆长一起套了邛师傅的话,内心觉得不安,总觉得亏欠了邛师傅一些什么。正好那时他的儿子和肖馆长有了约定,由他儿子专门为殡仪馆提供骨灰盒,所以徐师傅趁着那档口就辞了职,回家一心一意的为他儿子做骨灰盒。”

    “哦,原来如此。据说徐总的父亲也不安生呀。”我这时想起昨天徐总求肖馆长的那一幕,脱口而出的说出了这句话。

    王师傅和菊姐听着我这么一说,都不约而同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异口同声的说道:“蒋医生(小蒋),您怎么知道徐师傅不安生?您和他认识吗?”

    我尴尬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认识,我随便这么一猜。”

    王师傅喃喃的说道:“蒋医生,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徐师傅一点都不安生,每晚都有鬼敲门的事情呀。”

    菊姐在旁插话说道:“不光是徐师傅不安生,王师傅也不安生,只要参与那天将邛师傅灌酒套话的人,都不安生。”

    “怎么会这样呢?”我傻傻的问道:

第二十四章 殡仪馆核验员(十三)

    王师傅摇了摇头说道:“经过那事我才明白,泄露天机的事情真不能干,现在每晚睡觉都会梦魇,痛苦的很呀。我这咳嗽的毛病就是从那件事过后给落下的。看也看不好。遭罪啊!”

    菊姐也摇着头说道:“王师傅他们这种情况叫‘鬼惦记’,他们泄露了天机,一些孤魂野鬼以为他们真有预知的能力,所以个个前来‘造访’他们,以此来获得‘天机’。”

    “徐师傅回去跟他儿子‘打工’后又怎样了?”我问道:

    王师傅说道:“那还得说肖馆长交代的1000个骨灰盒的事情。肖馆长当初前来交代,只要满1000个骨灰盒必须毁掉的指示我们下边人压根就没有重视,以为是肖馆长和那个徐总私下的数据统计,便于回扣。但何曾想,肖馆长倒不是很重视,重视的是徐总的一个女秘书,姓李。”

    我点了点头,心中想道:“应该是李秘书,和她xìng命攸关的事情,她本人能不重视吗?”突然,我细细一想,“徒努力,凑千盒”是不是和李秘书1000个骨灰盒有关联?还没等我往下想,只听王师傅继续说道:“那个李秘书天天核对骨灰盒,不容有一丝一毫的分差,她认为我们在骨灰盒上统计的不jīng确,特别是常常会忽略掉死者家属自带的骨灰盒数量的统计。为此,我还和那李秘书较过劲,说他们也太斤斤计较一些回扣了,一两个骨灰盒的来去,里面的回扣能省多少?想不到这话真把那李秘书给逼急了,她竟然脱口而出的说道是和她自己的命有关,随后就说了一通云里雾里的话,我当时也没整明白,只知道有一点:就是如果不把整1000的骨灰盒给毁掉,那个李秘书就会暴毙而亡。”

    “对于这样的借口我也是头一回听说,当时就觉得在撒谎。”菊姐也在旁插话说道:

    “后来,邛师傅找到了我,跟我说了那‘保全尸,觅黄袋,张家祸,必躲过,显同根,有大难,徒努力,凑千盒,谁来做?磨洋工’的谶语,其中就特别说明了‘徒努力,凑千盒’和李秘书有关系。”王师傅说完后,干咳了两声。菊姐趁着王师傅在干咳,连忙搭着话说道:“邛师傅其实是早就知道了,因为那句‘显同根,有大难’当时已经应验了。”

    “应验了?”我有点意外的说道:

    王师傅接过话,说道:“是的,蒋医生,‘有大难’不难理解,谁有大难?你想想看‘显同根’是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似乎感觉能猜得出来,但还是不是很自信的说道:“猜不出来。”

    还没等王师傅接过话,菊姐就在旁抢过话说道:“就是李秘书的父母,他们是那尸变者的亲戚。”

    王师傅对于菊姐的抢白,白了一眼说道:“要你抢着说,赶快化你的妆,马上第一批要火化的死者家属就要来了。”菊姐也白了王师傅一眼,随后就自顾自的继续给手头的尸体化妆。

    这时我基本上明白了仈jiǔ分,但有些细节还不是很明白,我于是问王师傅道:“这个三十字的谶语,那李秘书知道吗?”

    王师傅想了一想,说道:“这还真难说,这谶语在殡仪馆早就谣传开了,连这后来的阿菊都知道了,我估计那李秘书多多少少应该能听说过。”

    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王师傅的推断,但昨天李秘书跟我讲这个有关1000个骨灰盒的事情时,为何没有跟我提及这三十字的谶语呢?或许她对我还是有些保留吧?

    正当我在沉思之际,菊姐凑上话说道:“小蒋,我和你说过,这事里面,有你大小伙感兴趣的内容,想听不?”

    菊姐说的感兴趣的内容我估摸着和李秘书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想到昨天李秘书可以随随便便陪人上床,想必菊姐说出的那些事也不堪入目,所以我摇着头说道:“菊姐,关于李秘书的事情我们就不说了,能说说谶语中‘谁来做?磨洋工’的意思吗?”

    菊姐和王师傅均相视一笑,菊姐更是笑的合不拢嘴,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说道:“怎么了?有问题吗?”

    王师傅咳了两声说道:“蒋医生,这‘谁来做?磨洋工’的意思就是阿菊刚要和你说大小伙会感兴趣的事情。”

    我愣了一下,呆呆的说道:“这‘谁来做?磨洋工’看来还是很‘复杂’嘛!”

    菊姐带着一种神秘的口吻说道:“小蒋,这‘磨洋工’是一个人名,你能猜得出来吗?”

    我想了半天,没想出来,王师傅在旁说道:“徐干。”

    “徐干?慢慢的干,对,有点意思,能应和‘磨洋工’的字面。”我心里想到。

    “徐干是谁?”我问道:

    菊姐说道:“在这里,一般是不能直呼其名的,生怕‘鬼惦记’。但这里我们也不妨说一下,这人靠死人赚钱,说说他的名字也无妨。”

    王师傅点着头说道:“阿菊说的没错。徐干就是徐师傅的儿子,专供殡仪馆骨灰盒的徐总。”

    “原来是他!”我自言自语的说道:

    菊姐笑着说道:“‘谁来做’这个‘做’字做何理解?想必不用我说明了吧?反正李秘书和徐干的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大家猜都能猜的出来。”

    听他们这么说李秘书,我心中多少有些不忍,毕竟通过昨天和李秘书在客房里的私密相处,了解了李秘书背后的故事,多多少少都对李秘书带有一种天然的同情。于是我淡淡的说道:“我们也不用去想人家风花雪月的事情,李秘书为了自己的生死,委曲求全,也是能理解的。”

    王师傅对我所说,点头表示理解的说道:“这女娃子被人cāo纵生死,确实不容易啊!”想不到菊姐却带着恨恨的口吻说道:“这女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今天跟肖馆长上床,明天和张副馆长苟且,我看还不如死了算了。”对于菊姐这样的恶话,我也不方便说什么,只听到王师傅在旁指责菊姐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人家这样做也是为了生存。哪像你,一会儿喜欢上肖馆长,明天又爱上了张副馆长,典型的水xìng杨花。”菊姐被王师傅这么一说,也不做辩驳,只是勉强的说了一句:“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

    我一听,既觉得意外,也觉得王师傅和菊姐的可爱,但如果再这样让他俩纠缠下去,又不知道会爆出多少料来。于是我赶忙说道:“王师傅,我想去火化区域看看。”

    王师傅也明白了我的言外之意,于是就朝我点了点头说道:“我帮阿菊换好这一具尸体,就带你过去。”

    菊姐在旁突然说道:“小蒋,去火化区域看看可以,但呆的时间不要太长,因为今天发生了诈尸,你也看到了,弄得我一身都是。”

    我疑惑的问道:“诈尸和火化区域呆的长短有关联吗?”

    王师傅和菊姐异口同声的说道:“有关联。”

    王师傅连忙对我解释道:“诈尸,多为yīn魂不散。火化区域,是尸体终结的地方,yīn魂不散的诈尸当然不愿意被火化,所以有‘嚣’的说法。”

    “嚣?”我确认道:

    “嗯,‘嚣’是一种象形字,你想想看,嚣像什么?”菊姐提示道:

    我想了想说道:“像极了一个人被捆绑了四肢。”

    王师傅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它的最本意就是将死之人发出最后的叫声。嚣是多音字,可念[xiāo],也可念[áo],但不管怎么念,都是叫声的意思。所以诈尸到了火化区域必定要嚣。”

    “那会怎样?”我好奇的问道:

    菊姐说道:“被‘嚣’到的人,三魂七魄去两魄。”

    菊姐这么一说,我反而更糊涂,王师傅看了我郁闷的表情,连忙对着我说道:“阿菊说的太简单,我来和你详细的说一下魂魄和嚣的关系。”

第二十五章 殡仪馆核验员(十四)

    王师傅干咳了两声对着我说道:“‘嚣’归根到底就是死后的人发出的一种叫声,普通人看不见,听不到。但它实实在在的存在,因为会夺你的魂魄。”

    “就是菊姐说的三魂七魄?”我问道:

    王师傅点了点头说道:“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别为:胎光、爽灵和幽jīng。七魄分别为:尸狗、伏矢、雀yīn、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将死之人先去七魄,再离三魂。”

    “太复杂了,王师傅,你跟我说这些,我也不一定能记住呀。”我在旁说道:

    王师傅和菊姐分别笑了笑,只听王师傅继续说道:“三魂七魄是一个很复杂的概念,在殡仪馆工作了十几年的人,都只能一知半解。蒋医生,你不一定要把它记住,刚阿菊所说的普通人听到‘嚣’过后,会去其两魄,那两魄就是尸狗和非毒。”

    我好奇的问道:“那失去这两魄的人和普通人有何区别吗?”

    菊姐插着话说道:“无喜无爱。”

    “无喜无爱?”我不是很理解。王师傅在旁解释道:“七魄其实代表的是人的七种状态,尸狗、伏矢、雀yīn、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分别对应喜、怒、哀、惧、爱、恶、yù。这样的解释,蒋医生能理解了吗?”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然后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无喜无爱的人会怎样?”菊姐和王师傅对视了一眼,对于我这样弱智的问题感觉有点意外,还是王师傅比较实在,只听他傻傻的回答道:“通俗点讲,就是没了喜好和爱情,阿菊,你说对吗?”菊姐在旁也傻傻的点了点头。

    王师傅觉得话题讲的有点偏,于是赶紧把话往回讲道:“蒋医生,这种东西比较玄乎,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玩意。你在这里体验工作的这段时间,只要听我们的安排就行。‘嚣’这东西做我们殡仪馆这一行的人都比较忌讳,所以,火化区域的同仁们对‘嚣’都有防备,他们在进入火化区域的时候,就会戴上一种特制的东西,按我们的行话就叫‘耳哋’。”菊姐在旁补充道:“你去火化区域看一会儿不要紧,如果真心好奇,要在里面呆很久,除非当天没有诈尸或者就和火化区域的同事们一样,戴上‘耳哋’。反正一切小心为妙。”

    我自己静下心来想了一想,昨天那莫助理带我来到后场,进了火化区域,她也没有跟我提及什么有“嚣”的说法呀,不过好在我呆的时间比较短,应该不存在三魂七魄去两魄的诡异事情。那今天还有必要去看一下吗?想来想去,还是去看看吧,认识一下火化区域的两个同事,只要呆的时间不长就行。于是我就问王师傅道:“进火化区域看个两三分钟应该不成问题吧?”王师傅笑了笑说道:“看个半小时也没问题,呆个一个多小时,那才叫长,有可能被‘嚣’夺魄。”听王师傅这么一说,我心理也就踏实了很多,我口中连连说道:“就看几分钟,就看几分钟。”

    王师傅和菊姐交代了几句,随后就带我来到了火化区域的大门口,王师傅推了一下大门,没打开。王师傅掏出门禁卡,在大门右侧的读卡器上读了一下卡,只听大门处有“哒”的一声,说明大门已经打开了。王师傅对我说道:“工作时,为了便于我们运尸工的送进送出,所以这大门一般不锁。”王师傅这话也就能解释我昨天为何看到朱师傅进出火化区域不用刷卡,只要推门便可的原因了。

    来到火化区域,只见两人正在抽烟,其中一人我很熟悉,昨天刚见过,也是刚刚和王师傅菊姐他们谈论过的邛师傅,绰号“马脸”。王师傅觉得很意外,对着邛师傅说道:“马脸,今儿怎么会是你当班?”邛师傅言语不多的说道:“顶班。”

    邛师傅的为人大家都清楚,所以王师傅也不在意邛师傅回答的够不够礼貌,只是向着邛师傅和另一名火化工说道:“这是来行业体验的蒋医生,蒋医生,这位是邛师傅,刚和你提起过,另一位坐在那抽烟的是何师傅。今原本是何师傅和田师傅搭班,可能田师傅有事,让邛师傅来顶班了。”王师傅介绍完毕后,邛师傅也没说什么,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昨天见过了,算是向我打了招呼,我也连忙对着邛师傅说道:“邛师傅,你好!”另一位何师傅站了起来,对着我打量了一下,而后朝我笑了笑说道:“蒋医生?听领导说最近要来一名医生参观学习,是你吗?”我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不是参观的,是来学习的。”

    何师傅似乎对我医生这个称谓很感兴趣,打探的问道:“蒋医生是看什么科的?外科吗?”王师傅打断道:“人家蒋医生是心理专家,是心理医生,老何就喜欢瞎扯。”何师傅被王师傅这么一顿抢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给我和王师傅递了香烟,我在王师傅那边已经抽了几根香烟,想婉拒。王师傅看得出来,连忙在旁提醒我道:“在这里是不能......”王师傅这么一提醒,我反应了过来,连忙结果何师傅的香烟,点头称谢。

    王师傅对着我说道:“你昨天来参观过了吧?”我点了点头,王师傅对着何师傅说道:“要不你跟蒋医生再详细介绍介绍,我还有事,先去忙。”何师傅连说“好嘞!”

    王师傅转身离开之时,对我说道:“记住,不要超过半小时。”我连忙点头称知道了。王师傅刚走,何师傅就带着我参观了一圈,火化区域并不是很大,除了三个火化炉以外,就是火化员工的休息区域和办公区域。值得一提的是:火化区域的休息区域和办公区域是连在一起的,可以上网,还能躺在沙发里睡觉,如果不是和死人有关,我想这份职业应该有很多人都垂涎yù滴。

    看了一圈火化区域,没有花上5分钟,随后就和何师傅一起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闲聊。邛师傅一个人在火炉旁边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何师傅,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有人遇到过‘嚣’吗?”对于这样很“专业”的提问,何师傅对我刮目相看,怔怔的问我道:“蒋兄弟做过这行的调查?能知道‘嚣’?”

    “不是,今天在停尸间遭遇了诈尸,王师傅和入殓师菊姐跟我提及了这个‘嚣’,我很好奇,顺便也问问何师傅您。”我说道:

    “今天停尸间出现了诈尸?”何师傅确认的问道:我点了点头。何师傅抽了一口烟说道:“诈尸不可怕,尸变才真正的可怕呢!”看到何师傅这么说,我估摸着他也应该想到了殡仪馆二十年前发生尸变的那一幕。看来尸变对殡仪馆的老员工们都留下了无尽的yīn影。

    正当何师傅还在无限惆怅的时候,原本在火炉旁忙活的邛师傅走了过来,并递了2个白sè软绵绵的东西给我,像是白sè软糖。我接了过来,不知为何物。何师傅在旁说道:“这是‘耳哋’,是专防‘嚣’的。”

    我拿着那一对耳哋,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来。何师傅在旁解释道:“耳哋是用白sè纸浆制作而成,但这个纸浆不是以木浆、草浆作为原材料,而是竹浆。只有竹浆做成的耳哋才能起到阻‘嚣’的作用。”

    “这个有专门的工厂生产吗?”我问道:何师傅想了一想,而后肯定的说道:“有,殡仪馆**。”说完,我和何师傅均相视一笑。

    “马脸,不要忙了,过来休息一下吧,今天四十多具呢。有的忙呢。”这时何师傅对着还在干活的邛师傅说道:邛师傅点了点头,掏出香烟,每人发了一根,随后给自己点上,独自开始在火炉旁抽起了香烟。

    我热情的对着邛师傅说道:“邛师傅,到沙发这里来坐。”邛师傅摇了摇头,表示不用,何师傅在旁对我解释道:“马脸自从遭遇二十年前的尸变后,人就变得少言寡语了,蒋兄弟不要见外。”

    “邛师傅的故事我也听说了,也是一个传奇人物呀。”我打着趣说道:我说完这话,当事人邛师傅倒没有什么反应,却引得何师傅连连点头的说道:“不折不扣的传奇人物。”

    “邛师傅,我能和你聊两句吗?”我想趁这个机会聊聊关于李秘书的事情,虽然1000个骨灰盒得以统计,李秘书从表面上来看,应该暂时不会受到死亡的威胁,但三十字谶语中的“徒努力”的“徒”让我多多少少会联想到白费、付诸东流的意思。

    邛师傅看了看我,简简单单的说道:“聊啥?”

    我说道:“聊聊李秘书和三十字谶语的关联。”

    邛师傅想都没想就说道:“不聊。”

第二十六章 殡仪馆核验员(十五)

    看到邛师傅考虑都没考虑就给拒绝了,我多多少少有点窘迫,何师傅在旁替我打圆场的说道:“马脸,三十字谶语又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家拿出来聊聊,问题应该不大吧?”邛师傅没搭理何师傅的问话,自顾自的抽着烟。

    通过和邛师傅的交流后,让我想不通的是:邛师傅如此少言寡语,不合群,怎么人缘会很好呢?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

    想到王师傅的“半小时告诫”,我不敢在火化区域久待,和何师傅、邛师傅打了声招呼后,就退出了火化区域,来到停尸间。停尸间里,王师傅和菊姐还在忙碌着,我也没打搅他们,独自坐在一边,看看杂志,翻翻手机,消磨着时间。

    在停尸间,时间似乎过的很慢,貌似消磨了很久,王师傅才对我说道:“第一批祭奠的家属到了,陪我送尸到祭奠大厅吗?”

    以往来殡仪馆,都是以祭奠死者的家属身份参加,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祭奠大厅祭奠、休息区域休息等到骨灰等等,而如今可以从后场看人家在祭祭奠大厅祭奠死者,不免好奇新鲜,尽管这样的好奇新鲜都是建立在人家的痛苦之上的。

    带着好奇新鲜感,跟着王师傅一起推着平车,平车上躺着菊姐今天化妆的第一具尸体——因心肌梗塞猝死的中年男子,推到了2号祭典大厅。

    2号祭奠大厅里已经站立了约有二三十号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这些人中有些人在哭哭啼啼,有些人无jīng打采,有些人摇头晃脑,很显然,二三十号人中至少有一大半的人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悲痛,他们或许是死者的生前朋友,单位同事,也有可能是死者比较远的亲戚,对于这些人而言,这个祭奠仪式可谓无聊之极。

    真正悲痛的人,大都站在第一排,从年龄上不难看出,死者的父母、妻儿都有列席,他们脸sè倦容疲惫,眼睛红肿含泪,可谓是痛不yù生。

    大厅主持祭奠仪式的司仪是一个约莫30多岁的女子,王师傅在旁跟我介绍道:“那司仪姓周,我们都爱叫她舟舟。”死者家属见到死者的尸体送了过来,不免一阵躁动,痛哭声,呼叫声此起彼伏。那被王师傅称为舟舟的径直向我们走了过来,王师傅打开铁栅栏,和舟舟进行了交接,舟舟看到了我,朝我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我也点头回应。

    舟舟核验了死者的身份牌后,就让王师傅将平车推进祭奠大厅里的一固定水晶棺材内,然后,舟舟将水晶棺材的退入口锁好后,就拉了一下位于铁栅栏和祭典大厅交接的墙角处的一根白线,顿时哀乐响起。原来那白线是播放哀乐的拉线开关。

    随后我又和王师傅一起把第二具因白血病死亡的男尸推到了5号厅,把第三具因溺水而亡的女尸推到了7号厅。王师傅干活错落有致,效率极高,三具尸体送达完毕后,前后仅花了5分钟左右的时间。

    送完第三具尸体后,王师傅关上了7号厅的铁栅栏的大门后问我要不要在铁栅栏背后看一会儿大厅里举行的祭奠仪式?我点了点头。王师傅就陪着我一起在2号祭奠大厅观看了那因心肌梗塞死亡的中年男子的祭奠仪式。

    祭奠大厅内,一边播放着哀乐,一司仪舟舟主持着祭奠仪式。只听舟舟对着死者家属说道:“有请罗**(死者姓名)生前单位的领导做吊唁。”说完后,关闭哀乐,这时一肥头大耳,半谢顶的中年男子拿着一张稿纸,走到了死者家属们的跟前,鞠了一躬后,发表了一篇关于死者生前的“优良传统”,并深深表示惋惜的吊唁,前后用了约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死者生前单位领导吊唁完毕,舟舟又让家属代表发表吊唁。只见第一排中一白发老者走上前来,没带稿纸,他先向死者家属们深深的鞠了一躬,开篇第一句“白发人送黑发人......”由此,我估摸着判断这老者应该是死者的父亲,果不其然,那白发老者在随后的吊唁中,但凡说到死者,都用“吾儿”这个词。

    死者的父亲讲到悲痛时,泣不成声,站在底下的死者家属们也受其感染,哭声一片,短短几十句的吊唁,足足花了二十多分钟。

    死者父亲吊唁结束后,司仪舟舟对着死者家属们宣布道:“瞻仰死者遗体一周。”说完后,舟舟又开启哀乐,死者家属们依次排队,绕着死者缓缓的转了一圈。

    瞻仰死者遗体也就是见死者最后一面了,从今往后,死者的模样只能从照片或者视频中看到,可想而知,死者的至亲之人有多么的依依不舍。

    哭的死去活来的,抱着水晶棺材不愿意走的,捶胸顿足的大有人在,简简单单的绕棺材一周,足足花了10多分钟。

    王师傅因为7点半还有2档祭奠仪式,所以早在十分钟前,就回到停尸间,准备推出下一具尸体。王师傅可能看我看得“入迷”,所以也没有叫上我。

    我是非常“投入”的完整的看完了那因心肌梗塞死亡的中年男子的祭奠仪式,直到“滴”的一声长响才让我回过了神:“什么声音?”

    我闻声看去,只见停尸间通往祭奠大厅后场的通道尽头,有一个长约1.5米,宽约0.5米的长方形LED显示器,上面走动着一排红字——“7号厅祭奠仪式结束”。随后又是“滴”的一声长响,那LED显示器上又走动了一排红字——“2号厅祭奠仪式结束”。后来通过舟舟介绍,我才知道,那LED显示器和长滴声是用来提醒运尸工和火化工的:让运尸工前往相应的祭奠大厅拖回遗体;让火化工准备相火化对应的遗体。

    看着王师傅进进出出的场面,我知道我去帮忙,只会添乱,所以我也没有取主动参与,而是独自一人来回于祭奠大厅的后场、停尸间和火化区域之间。先前的好奇与新鲜感也荡然无存了。看多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自己额心情反而也压抑了很多。

    9点过后,殡仪馆的行政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开始上班了。莫助理似乎很关心我,一上班就利用电话分机联系上了我。

    “小蒋哥哥,第一天体验怎么样呀?”莫助理在电话那端俏皮的问道:

    “才工作了几个小时,应该还体会不到什么吧?”我说道:

    “那昨天下午体验的怎么样呀?”莫助理鬼鬼的问道:

    “没怎么样呀!就早早回家休息,今天早早来单位。”我故意装疯卖傻的说道:

    莫助理倒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而是很贴心的跟我说道:“小蒋哥哥,那后场要是呆不惯,你就到我这里来,我这里看不到死人,不吵不闹,清净的很。”

    “谢谢小莫妹妹呀!我还是好好体验吧,以便总结。嗯……如果可以的话,中午一起吃饭吧,我想问你一些事。”我说道:

    “什么事呀?电话里不能说吗?”莫助理好奇的在电话那端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电话里说不方便。”我解释道:

    “那好吧,肖馆长在我来的上班路上就给我打电话了,说是今天他和张副馆长要出去办点事情,不回单位了,让我招待好你。那小蒋哥哥,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我提前帮你安排好。”莫助理问道:

    我想了一下,随后说道:“那就青松饭店吧。”

    “行,那我这就去安排。”莫助理爽快的答应道: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的说道:“不要安排肉菜呀!”

    电话那端的莫助理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知道了!中午11点见。”

    “嗯,11点见。”我确认道:

第二十七章 殡仪馆核验员(十六)

    一个上午,我就在哭哭啼啼的环境中度过了,到了中午时分,我早早的来到了青松饭店,只见青松饭店的员工正在一阵忙碌,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在忙着为殡仪馆的员工准备饭菜。我见莫助理还没有到,就独自一人找了一张靠门的位置做了下来。这时一名约有三十来岁的男子朝我走来,问我是不是蒋医生?得到我的确认后,只见他满脸堆笑的对我说道:“我是这里的总经理,我姓廖。上午莫助理就打来电话,说是要和你蒋医生一起在这用餐。刚有一服务员昨天见过你,认识你,跟我说你就是蒋医生,我这就过来确认一下。”我连忙起身说道:“有劳了!你就是张副馆长的外甥吧。年轻有为呀。”廖经理连忙谦虚的回答道:“哪里哪里,都是靠舅和你们这些贵客照应。蒋医生,也不要呆在这里啦,快进包间吧!”

    “就我和莫助理用餐还需要包间吗?”我觉得这样做有点小题大做。廖经理点着头说道:“你们是贵客,蒋医生还是随我来吧。”说完,廖经理就径直把我领到了二楼的168包间。

    168包间不同于我昨天所在的888包间,888包间雍容典雅,格调奢华,而168包间属于迷你包间,餐桌是长方形的,可以容纳四人同时用餐,相对而坐。整体风格以温馨浪漫,灯光优雅为主旋律,别具一格,我实在搞不懂,一家以cāo办白事酒席为主的饭店,搞这么一个浪漫的迷你包间不知有何作用?但看到廖经理如此热忱的接待,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不知道是莫助理的用心还是廖经理的上心,168包间里已经打好了空调,六道冷菜都准备齐全,一瓶标注着洋文的红酒放在冰桶里,一名甜甜的服务员就在包间内,恭候着客人的到来。

    廖经理似乎很知趣,安排我入座后,就借故离开了。那名甜甜的服务员也很知心的问我道:“蒋医生,是等莫助理来了后再上菜吗?”我点了点头,那服务员就给我倒了一杯冰镇酸梅汤给我解暑。

    冰镇酸梅汤还没喝上两口,只听楼梯口想起了高跟鞋的声音,我估摸着应该是莫助理来了,果不其然,廖经理将莫助理引进了168包间。

    今天眼前的莫助理和昨天又是一番“滋味”:不再是职业装,黑sè丝袜,而是穿着一袭清凉装,白sè的短袖T恤,浅蓝sè的铅笔牛仔短裤,一脸素颜。和昨天的职业xìng感比起来,少了妩媚,多了一份清新可人。如同邻家小女孩。

    莫助理的这身打扮让我看的有点傻了眼,莫助理被我这样愣愣的看着,显得有些不自在,连忙将廖经理打发走,而后对着那服务员说道:“快快去上菜吧,这里先不需要服务。”那服务员很知趣的离开了。

    先和莫助理聊了一些不相干的话题,等菜都上全后,我便直入主题,对着莫助理说道:“知道为何我不让你安排肉菜吗?”莫助理还是很聪明的猜出了端倪:“是听到了人肉包子的事情吧?”

    “对对对,很感谢,你准备的这些菜中,没有肉菜。”我一边看着满满的一桌菜,一边对着莫助理说道:

    “那你准备这辈子都不吃肉了?”莫助理狡黠的问道:

    “我至少不吃青松饭店的肉菜,莫助理,你知道三十字的谶语吗?”我说道:

    “小蒋哥哥,你说的是‘保全尸,觅黄袋,张家祸,必躲过,显同根,有大难,徒努力,凑千盒,谁来做?磨洋工’吗?”莫助理问道:

    “是的,我想知道这谶语的终极意思。”我回答道:

    “这个三十字的谶语,基本上殡仪馆所有的员工都知道,但我不知道小蒋哥哥你想知道的终极意思是什么?”莫助理疑惑的问道:

    “今天一上午,我和运尸工王师傅、入殓师菊姐还有火化工何师傅、邛师傅聊了很多,得知这个二十年前的三十字谶语逐一的得到了验证,但我想知道李秘书的命运到底会怎样?是死还是能幸存?”我说道:

    “我想王师傅他们应该会和你说起1000个骨灰盒的故事吧?”莫助理有点意外的问道,我点了点头,莫助理笑了笑说道:“那李秘书的命运就应该和那骨灰盒密切相关呀。是死是幸存,就要看她的造化了。”我见没有得到我要的答案,有点失望,莫助理似乎感觉到一点什么,带着一种好奇的口吻问我道:“小蒋哥哥,昨天下午你和李秘书……”莫助理话还没问完,我连忙回答道:“我和李秘书什么都没发生!”对于这样的急于抢白和对号入座,使得莫助理更加怀疑,一脸坏笑的说道:“没发生什么呀?昨天刚认识一天,今天就急不可耐的想知道人家的前途命运了?”对于莫助理这样的武断,我也没有很好的理由来辩驳,我只能解释道:“今天一上午在停尸间,无聊嘛,正好聊到尸变的事情,后来顺其自然的就聊到了三十字的谶语和李秘书的故事。这个不能算是你理解的那种意思吧?”莫助理“呵呵”一笑的说道:“小蒋哥哥真风趣,殡仪馆有这么多的诡异事情不聊,偏偏就聊到了和李秘书有关的那个,实在是不能让人信服呀。”被莫助理这么一说,我顿时语塞。

    莫助理见我尴尬,连忙话锋一转说道:“小蒋哥哥,刚我说的是玩笑话,不要当真。要知道李秘书最终的命运,你应该去问邛师傅,我想你这个应该知道吧?”

    “我问过邛师傅了,邛师傅不愿意多说、。”我失望的说道:

    这是莫助理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当,若有所思的说道:“邛师傅今天上班了吗?我记得昨天带你参观火化区域的时候,邛师傅也是当班的呀,今天他应该休息呀。”

    “据说今天当班的这名师傅有事,让邛师傅顶一天班。”我说道:

    莫助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对着我说道:“今天当班的是何师傅和杨师傅,邛师傅顶的是哪一位?”

    “何师傅在的,应该顶的是杨师傅。”我判断的说道:

    “小蒋哥哥,你先吃菜,我打个电话给杨师傅,问问怎么情况。”莫助理说完,拿起电话联系上了杨师傅。

    莫助理约莫通了两分钟的电话,脸sè有点不对劲。我连忙问怎么了?莫助理说是杨师傅并没有事,是邛师傅要求跟他换个班,杨师傅觉得连续上两天班会比较累,所以就拒绝了,想不到的是邛师傅竟然会答应杨师傅义务顶一天班,杨师傅见能多休息一天,所以就答应了。

    “邛师傅为何会一定要上今天的班?”我也觉得有些蹊跷:

    莫助理蹙着眉,似乎在算着一些东西,随后突然恍然大悟的说道:“是骨灰盒。”

    “骨灰盒?”我有点懵。

    “今天应该是骨灰盒满1000的rì子。”莫助理的这句提醒让我顿时反应了过来。

    “莫助理,你的意思是邛师傅非要见证1000个骨灰盒的诞生?”我问道:

    有点不安的莫助理摇着头说道:“不是,李秘书这1000个骨灰盒先前已经出现过十多次了,但没见得邛师傅这么上心呀,今天的邛师傅怎么回事呢?”

    莫助理想不明白的事情,我当然也想不明白啦,所以我只是在旁愣愣的看着莫助理。

    只听莫助理一直在念叨“保全尸,觅黄袋,张家祸,必躲过,显同根,有大难,徒努力,凑千盒,谁来做?磨洋工”突然莫助理连续两遍念道:“谁来做?磨洋工”

    我在旁呆呆的说道:“菊姐和王师傅对‘谁来做?磨洋工’的解释为徐总。”莫助理摇着头说道:“我以前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今天邛师傅的诡异举动,让我不得不对这句话重新定义?”

    “怎么重新定义?”我疑惑的问道:

    莫助理说道:“以前,那三十字谶语的理解为:那尸变的尸体因为被割了肉,所以没有全尸,要得到全尸,就必须要找到黄袋,事后证明,这个得到了验证。张家因为做人肉包子触犯了法律,但却yīn差阳错的让老张的儿子成为了殡仪馆的副馆长,因祸得福,这‘张家祸,必躲过’也等到了验证。李秘书的父母和尸变的死者是亲戚,后因双双车祸死于非命,于是‘显同根,有大难’也得到了验证,后来的1000骨灰盒事情,和李秘书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再加上‘磨洋工’暗合了徐总的名字,因此,最后四句就让我们把李秘书的命运和骨灰盒与徐总紧密的结合起来。这也就是小蒋哥哥你想知道李秘书最终的命运会怎样的根由,对吗?”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李秘书很冷静的对我说道:“那小蒋哥哥,今天你就应该知道李秘书的命运了。”

    “什么?”我出乎意料的说道:

    “因为那三十字谶语还有另外一个意思,但只有邛师傅知道,所以邛师傅会在今天选择上班,他在验证三十字谶语的另外一个意思。”莫助理徐徐的说道:

第二十八章 殡仪馆核验员(十七)

    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坐在我面前的是天真烂漫的莫助理吗?怎么愈发像一个侦探或者是那场尸变的亲身经历者。我只是弱弱的问道:“莫助理,你怎么知道这三十字谶语的背后有另外一个意思?”莫助理带着肯定的语气说道:“相信我的判断与推理。我平时就喜欢看侦探小说,这点逻辑推理思维还是有的。”

    “那按照你的意思,今天李秘书生死一线,那我们该做些什么?”我问道:

    “李秘书和你什么关系,让你这么关心她?”莫助理白了我一眼说道:

    “就算没有关系,也是一条人命呀,莫助理,这事可不能耽误,我看,我们还是先联系一下李秘书,大家一起商量对策吧。”我在旁解释道:

    在莫助理的印象中,李秘书是一种“不好”的女人,随便的女人。尽管李秘书那样的不好和随便是逼不得已,但莫助理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坏的。可以这么说,莫助理虽然和李秘书有交集,但绝不会为了李秘书的生死而花费自己的一丝一毫jīng力。

    可是我不能够这样,虽然我和李秘书只认识了一天,但是客房里的那次交流,让我很真实的了解李秘书的全部,可以这么说,那一次客房的交流就等于普通朋友之间的多次约会、多次交流。我跟李秘书之间的友谊不能用“商务关系”来定义,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只能这么说:一个女孩子愿意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但最终什么都没发生。里面夹杂了互相的尊重、彼此的信任和纯洁的友谊。

    莫助理见我铁了心的要干预此事,也不想拂逆我的意思,就勉强的答应我说道:“小蒋哥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帮李秘书就是了,但是生是死,都由天决定,不是我们人为能够左右的,到时李秘书真的有三长两短可不要怪我。”我听到莫助理能这么深明大义,连忙答应。

    莫助理做事处处体现助理的特点:统筹细致。先是一个电话打给李秘书,让她赶往殡仪馆,随后和我离开了青松饭店,在回殡仪馆的路上,又致电给今天殡仪馆当班的负责人孙班长,让其立即暂停邛师傅的工作。

    “为何不直接电话给邛师傅?还让孙班长去通知,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我焦急的问道:

    莫助理白了我一眼说道:“在火化区域谁敢开手机?再说邛师傅铁了心的要当这个班,一个电话能阻止的了吗?”我见莫助理说的在理,自知理亏,打了声招呼,不再辩驳。

    匆匆回到了殡仪馆,孙班长打来了电话,说是邛师傅不愿意停止手头工作,莫助理愣了一下,连忙对我说道:“我先去火化区域,你在这里等李秘书。李秘书一到,立刻把她带到停尸间。”还没等我答应,莫助理就跑了出去了。

    我在办公区域没等多久,李秘书竟然已经到了。我奇怪的问道:“李秘书,怎么会这么快?难道你是飞过来的吗?”李秘书解释道:“没有啦,今天会产生1000整数的骨灰盒,所以刚莫助理让我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来殡仪馆的路上了。莫助理这么急把我叫来”

    “既然这样,那我现在陪你去殡仪馆,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我急着说道:

    李秘书见我慌里慌张,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重要急事,所以也没多问,跟着我就走出了行政办公区域。

    在去殡仪馆后场区域的路上,我对着李秘书简洁明了的说道:“三十字谶语的背后另有玄机。今天有可能决定你的生死。”

    “什么三十字谶语?”李秘书一脸茫然的看着我。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对李秘书生死起着决定作用的三十字谶语,李秘书竟然还不知道。于是我只能将三十字谶语的来龙去脉简单的讲了一遍。李秘书听毕,惊呆在当场。

    “李秘书,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你先赶快跟我去停尸间,把邛师傅给阻停下来。”我急着说道:

    “蒋哥,邛师傅是帮我呢。”李秘书脱口而出的说道:

    “什么?邛师傅帮你?那他要是帮你的,非得要凑这个节骨眼上来上班?难道其他火化师傅不知道逢1000整数的骨灰盒要毁坏掉?我看不是吧,先前已经出现的十几次1000整数的骨灰盒,都不是处理的好好的吗?”我说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我昨晚做梦又梦到了我母亲,我母亲在梦中明确对我说道,今天有突发事件,所以只有邛师傅可以帮我。”李秘书说道:

    “突发事件?”我一时想不明白,今天一上午都在停尸间和火化区域,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呀,难道会在下午发生?我觉得多想也没用,应该先把李秘书带到停尸间,和莫助理碰头再说。

    我把李秘书带到了停尸间。只见停尸间里呆着五个人(死人不计),分别是当班负责人孙班长、入殓师菊姐、运尸工王师傅、火化工邛师傅以及莫助理。众人见我领着李秘书走了进来,纷纷起身让座,唯独邛师傅一人蹲坐在角落里,郁郁的抽着烟。

    我走到莫助理的跟前,问一下现在的情况。莫助理向我解释了一个大概,其大致情况就是莫助理来到火化区域后,正好碰到孙班长在和邛师傅争执,争执内容也就是孙班长根据莫助理的指示让邛师傅停工,而邛师傅不愿意,莫助理当机立断,让王师傅和何师傅帮忙,将邛师傅强硬拖至停尸间,火化区域就留一个何师傅在火化。莫助理询问邛师傅为何今天执意上班的原因,邛师傅避而不答,只管在角落里抽烟。莫助理正无奈之际,我和李秘书就到了。

    我把刚刚李秘书在路上对我说的话对莫助理附耳说了一遍,莫助理也吃了一惊说道:“突发事件?”

    邛师傅显然是听到了莫助理的“突发事件”。突然“腾”的站了起来,扔了烟头说道:“还救这个女孩不?”很显然,邛师傅口中的“女孩”就是指的李秘书。

    “救,当然要救,怎么救?”我连忙接过话说道:

    邛师傅看了看周围的人,突然扑向莫助理的跟前,说道:“那还不让我上班?”莫助理白了邛师傅一眼说道:“你先说怎么救?”邛师傅急着说道:“先救后说不行吗?”我隐隐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我连忙对莫助理说道:“小莫,要不先让邛师傅做了再说,既然李秘书的母亲都托梦给李秘书了,想必邛师傅也不会害李秘书。”这话虽然是我对着莫助理说的,其实也是对着邛师傅说的。

    莫助理见我都同意让邛师傅先救了,也没多说什么,后撤了一步,坐到一椅子上,其就是说明她不再阻拦,邛师傅见状,二话没说,三步并两步,走进了火化区域。

    邛师傅刚一跨入火化区域的大门,就“啊”了一声,随后叫道:“晚了。”我们一行人连忙跑到火化区域一探究竟,只见何师傅瘫坐在地上,奄奄一息。在火化区域窗外观看火化死者的死者家属们个个都在大呼小叫,显然是出了大事。

    莫助理见此情形,惊慌失措的说道:“这是怎么了?”邛师傅对着我们说道:“快戴上‘嚣’。”说完,对着王师傅使了个眼sè,并朝工具箱处努了努嘴,意思是让过王师傅去工具箱处拿上“嚣”给大伙戴上,而他却去搀扶瘫坐在地的何师傅。

第二十九章 殡仪馆核验员(十八)

    邛师傅显然是有些语无伦次了,把“耳哋”说成了“嚣”。但王师傅能理解,邛师傅是让他去拿耳哋给大伙戴上,戴上耳哋,就说明有“嚣”存在。王师傅马虎不得,连忙翻来了六对耳哋,一人一对分发给了我们。王师傅发完后,怕还不够,又找了2副耳哋,给邛师傅和瘫坐在地上的何师傅。

    只见邛师傅摇了摇手,指了指他自己和何师傅的耳朵,示意他和何师傅已经戴了耳哋,邛师傅只是一个劲的将自己的耳朵凑到何师傅的嘴边,似乎想听到一些何师傅在说什么,可是介于邛师傅戴了耳哋亦或是何师傅说话说的太轻,邛师傅的表情告诉大家,他基本上是听不清何师傅的所说。

    我们这一群人,都知道“嚣”和“耳哋”的利害关系,所以纷纷在拿到耳哋的时候,第一时间将耳哋戴上。

    大家看到何师傅这副模样,都认为绝不是因为何师傅的身体原因造成的,而是肯定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还是王师傅机灵,看了一下火化区域窗外的家属,又看了一下准备火化的尸体,最后跑到骨灰盒旁,看了一下骨灰盒的编号。这时王师傅大声叫道:“糟了,果真出大事了。”正当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邛师傅突然站立了起来,对着莫助理说道:“莫助理,快让保安将窗外的那些家属劝开。”

    邛师傅这话一说,除了我和李秘书云里雾里外,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不该让外界人知道的“灵异事件”了。莫助理毫不犹豫,拨通分机,通知保安将火化区域窗外观看火化死者的死者家属进行劝导分离,而邛师傅让菊姐留下化妆用品后让其离开火化区域,并关上火化区域的大门。

    王师傅急着说道:“把阿菊叫开干嘛?没有她,怎么银针入殓吗?”邛师傅白了王师傅一眼说道:“你和我来!这尸体明明是尸变,怎么到你那边就变成诈尸啦?”邛师傅这话一说,我才顿时反应过来,这具尸体就是溺水而亡,上午被菊姐和王师傅称为诈尸的尸体。原来不是诈尸,是确确实实的尸变呀,怪不得李秘书和邛师傅一直在囔着有“突发事件”,原来是这桩。

    王师傅显然对诈尸和尸变的定义还没搞清楚,对于邛师傅而言,二十年前的那场尸变还历历在目,想不到的是,二十年后的今天这场尸变,自己还在经历着,受害人却成了何师傅。邛师傅是唯一知道三十字谶语第二层意思的人,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当中发生了太多的以外,包括莫助理让人强行将他脱离火化区域。

    那今天的这场尸变,又会留下怎样的谶语呢?

    目前为止,没有人会知道。而邛师傅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尽快将这具溺水而亡的尸体给处理掉。而这具尸体的骨灰盒,正好是1000的整倍数。换而言之,这个骨灰盒必须毁掉。

    邛师傅看了看李秘书,带着一丝伤感的语气说道:“‘徒努力,凑千盒’在今天终将应验,一个‘徒’字说明一切问题,李秘书,我尽力了,对不住。”

    李秘书听完了,也很坦然,淡淡的笑了一下,说道:“死亡既然来了,我接受就是!”我听完,连忙质问邛师傅说道:“你尽力了?你是怎么尽力的?”邛师傅用怨恨的眼神看了看我,再看了看周围的人,随后狠狠的说道:“‘谁来做?磨洋工’知道这个‘磨洋工’是谁吗?你们一个个以为是徐干吧?我告诉你们,还有一个人,他就是何师傅。”莫助理在旁问道:“‘磨洋工’和何师傅有什么关系?”王师傅似乎反应了过来,立马附耳对着莫助理轻声言道:“何戟,与何急同音。”

    全场哗然,这时候才知道这个“谁来做?”的除了有做骨灰盒的意思以外,还有今天火化尸变尸体、毁坏1000整数倍骨灰盒的重任。之所以今天邛师傅抢来上这个班次,是因为他担心今天出现的1000整数倍的骨灰盒有可能不是何师傅来做,而是会让另一个当班的杨师傅做掉,所以邛师傅来顶替杨师傅,来确保这个骨灰盒和出现尸变的尸体都由何师傅完成,但现在很显然,何师傅已经瘫坐在地,不可能去完成这项工作了。

    我显然不能接受李秘书就这样死去的安排,于是我对着邛师傅说道:“邛师傅,那今天不用做了,等何师傅康复后再做?”邛师傅看都不看我一眼的说道:“小儿之见。”莫助理把我拉到一旁说道:“尸变的尸体正好对应1000整数倍的骨灰盒,这是不能改变的,这尸体不火化,后面的这些尸体怎么办?再说,尸变的尸体是不能拖的,必须要火化掉。”

    我明白了一切,那就是现在的耽误之急就是要整醒何师傅。于是,我跑到何师傅的身旁,对他又是掐人中、按压心脏,就差没有做人工呼吸了,邛师傅走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说道:“不用枉费jīng力了,被尸变‘照会’后,就算是醒过来也是不清醒的,我经历过,我懂的,现在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或许还能有些转机。”在场的人听到这样的话,纷纷觉得李秘书被救有了希望,邛师傅见状,连忙摇头说道:“李秘书已经不可救,只是还能救两人。”李秘书淡淡的说道:“邛师傅,你这是什么意思?”邛师傅缓缓的说道:“我刚说过了,‘徒努力,凑千盒’中的‘徒’除了白费,徒劳的意思以外,还有一个意思,就是除了李秘书以外,还有两个人会跟着一起走掉。”王师傅连咳几下后,迫不及待的说道:“这‘走掉’的意思是死去?”邛师傅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而且这两人大家都认识的。”邛师傅此话一出,全场讶然,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不会是我吧?”

    邛师傅显然是没有想把那两人要走的名字告诉给大家,他只是对着李秘书说道:“那两人的名字我过会告诉你,要留要救由你决定。”此话一出,大家都怔怔的看着李秘书,李秘书看到了大家的恐慌,连忙宽慰大家说道:“大家请放心,我一将死之人,绝不会连累大家。”李秘书虽然说了这句话,但大家还是有所顾忌,生怕李秘书稍一反悔,要了这两人的姓名,到时找谁去?所以个个都矗在现场,没有人有离开的意思。

    邛师傅看了看火化区域的窗外,那些死者的家属显然已经被报案劝走了。没了外人,邛师傅说道:“那现在可以开始了。”

    “王师傅,你过来一起帮忙。”邛师傅一边走到那溺水死亡的尸体旁边,一边对着王师傅说道:

    王师傅应声来到邛师傅的旁边,邛师傅从菊姐的化妆盒内拿出两根银针,一根给了王师傅,一根给自己,随后对着王师傅说道:“你知道我为何要让菊姐离开吗?”王师傅摇了摇头,邛师傅解释道:“因为菊姐已经被这具尸变的尸体沾染上了,菊姐不管怎么清洗,身上都有这尸变尸体的尸臭味,我怕她在这里被这尸体闻到,会再次发生尸变,到时就更麻烦了。”

    众人听到邛师傅这样的解释,都不免点了点头。这时邛师傅突然抬起了头,对着大伙说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不怕这尸体再次尸变吗?”众人均想到还会有2个人会陪李秘书一起共赴黄泉,都摇了摇头说道:“不怕。”

    邛师傅见众人都不愿离开,也不勉强,对着莫助理说道:“莫助理,你看好他们,不要随便让他们靠过来。”莫助理点头答应,并顺便将我们往外劝退了约有1米左右的空间。

    邛师傅安排妥当后,再也不理会我们了,只见他对着王师傅说道:“溺水而亡之人,手脚必定拼命挣扎,所以,我们先要将银针分别破坏死者的双膝双肘,具体部位你知道吗?”王师傅自信的点着头说道:“我和你都是老员工了,岂会不知这些道理。”说完王师傅和邛师傅分别在尸体的左右两侧将银针插入尸体的双膝和双肘。

    银针插入的同时,尸体突然一阵痉挛,随后,银针上都流满的黄sè的脓液。正当我们正全神贯注的关注着邛师傅和王师傅的时候,李秘书也突然一阵痉挛,跌倒在地,我们连忙去相扶,只见李秘书的双眼流出了红sè的鲜血。

第三十章 殡仪馆核验员(十九)

    我见到李秘书这幅模样,连忙让莫助理叫救护车,邛师傅看了我一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对莫助理说道:“把李秘书耳朵上的耳哋拿下来吧。”莫助理惊疑的问道:“她不怕嚣了吗?”邛师傅没有回答,一旁的王师傅代替回答道:“听到嚣对于现在的李秘书而言,不一定是坏事。”莫助理依言照做,而在另一边,邛师傅和王师傅将溺水的尸体倒了一个身,造成脸面朝下,背部朝上的格局。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个格局搞得瞠目结舌,其实大家都知道:尸体是不能脸朝下,背朝上的。因为尸体讲究“尊容”,说通俗一点,就是风光的死去,脸朝下就等同于无脸见人,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明朝末代皇帝崇祯帝吊死煤山,是以发遮面,其意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那还只是以发遮面,没有脸朝下。而现在这具溺水的尸体,却是被邛师傅他们活生生的搞得脸朝下,算是“坏事”做到了极致。

    邛师傅知道大家的困惑,所以一边敛尸一边解释道:“这具尸体尸变后已经见过活人的脸面了,为防止它变鬼寻人,只能没脸处之。”邛师傅这话一说,我频频点头,因为我见过这具尸体的尸变,担心它变鬼来找我,看邛师傅这么做,不管有没有用,我都是举双手认同的。

    邛师傅和王师傅马不停蹄,银针插完之后就是“缕发入口”,所谓缕发入口,其古人认为,人死之后,头发还会增长,头发代表怨恨和暴戾,头发越长,怨恨和暴戾就越多,将死者头发引入死者的口中,代表怨恨和暴戾自食,不害他人。那边邛师傅和王师傅刚给溺水尸体缕发入口,这边的李秘书又不断呕吐,其呕吐出来的不是一般食物,而是很明显的绿sè液体,不腥不丑,但颜sè很恶心,极像死者死后,其脂肪慢慢演变成尸油的颜sè。看到这幅情形,我连忙问邛师傅应该怎么办?邛师傅也不看一下,只是淡淡的说道:“让其平躺。”

    邛师傅话说的简单,但我们做起来就很难,李秘书呕吐的姿势相当僵硬,弯坐在那,只是一味的呕吐,我、莫助理和孙班长用尽全力,也只能将李秘书搬到沙发上,但不能让其平躺。邛师傅虽然专心在敛尸,但似乎知道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只听他又说道:“将她双手举过头顶。”我们依言而行,将李秘书的双手拉过了头顶,想不到这样一个动作,让李秘书乖乖的躺在了沙发上,呕吐也停止了。

    邛师傅那边“缕发入口”结束后,接下来就是拔甲。古人认为,死者变成厉鬼后,最有利的武器就是它的尖锐指甲(在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的就是死者死后,除了头发还会长长,其指甲也会生长。),所以要防止厉鬼害人,指甲必须要拔掉,这就等同于毁了厉鬼的“武器”。

    死人的指甲盖不同于常人的指甲盖,用钳子稍微用力一拔,死者的指甲盖就会全部脱落,但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死人的指甲盖虽然易拔,但也容易折断,所以给死者拔甲的时候,经常会有只拔了一半的状况出现,那种情况一旦出现后,那就要花点心思,譬如需要用手术刀将断甲连肉一起割开,随后再拔掉断甲。邛师傅和王师傅显然是拔甲的老手,他们小心翼翼,十指的指甲一会儿就把的干干净净。邛师傅将拔下的指甲直接扔入火化炉火化,这个举动其实大家都明白,这种指甲应及时焚毁,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你要是保留死者的指甲,那非常不好意思的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会受这个死者的纠缠,因为它索要“武器”的决心是显而易见的。

    邛师傅和王师傅在给死者拔甲,李秘书这里也不消停,大量的头发开始掉落,一缕一缕的,直往地上掉,莫助理平rì里虽然看不惯李秘书的为人,但看到这一幕,也不免为李秘书揪心起来。

    这时的李秘书已经从一个美女演变成一个极其恐怖之人:眼睛里流着血,头发在大片的掉落,不一会儿,就会变成秃顶。

    拔甲完毕后,邛师傅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给死者“堵七窍”是接下来邛师傅和王师傅要做的。很多人都认为这个“堵七窍”和平rì里认识的七窍应该是一样的意思:双眼、双耳、双鼻孔外加一张嘴,但这里需要澄清的是,在给死者“堵七窍”的七窍里没有嘴这一窍,堵双眼可以闭视力,堵双耳可以绝听闻,堵鼻孔可以拒气味,唯独嘴不用堵,为何?堵不了。“堵七窍”中的第七窍实为屁眼。

    只见邛师傅和王师傅用银针将死者的双眼刺瞎,随后再用银针将死者的双耳耳膜给刺破,最后用三颗黄豆分别堵住了死者的双鼻孔和屁眼,这样才算大功告成。而李秘书这边,除了眼里流血,嘴里呕吐,头发掉落以外,脸部、手臂、颈部外露的部位已经开始发青,我估摸着没有外露的身体部位也应该发青了。

    直到这时,邛师傅如释重负的对着莫助理和我说道:“赶快叫救护车。”随后,和王师傅一起合力,将溺水的尸体推入焚化炉后进行火化。

    通过焚化炉的窥视镜,可以看到在炉内被火化的尸体经过烈火的焚化,尸体逐步呈黑,慢慢化为灰烬,在既要化为灰烬的时候,那具尸体突然坐起,嘴大大的张开,最后化为灰烬。我们看到这一幕都吓了一跳,只有邛师傅在旁淡淡的说道:“尸体化为灰烬的一刹那,有一最后的嚣叫,如果你们没戴耳哋,那回去后应该噩梦连连。”邛师傅说完这话,我不免伸手摸了摸戴在耳中的耳哋,庆幸耳哋还在。

    尸体火化完后,就是等待骨灰的冷却,在这段冷却的时间,邛师傅来到李秘书的身旁,附耳对着李秘书说了一些什么,只听李秘书狠狠的说道:“想不到是这两个人,他俩必须要死。”听完李秘书这句话,我们才隐约判断出邛师傅应该跟李秘书说了哪两人会一起跟李秘书走。听到李秘书的这样一句回答,每个人的心中都不免一紧,生怕会是自己。

    邛师傅点了点头说道:“小李,一路走好吧,那两人随后会到。”李秘书欣慰的点了点头,最后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的到来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内容,由于李秘书还有生命体征,救护车上的救护人员拼劲全力抢救,但是对于我们在场的每一位人而言,都知道李秘书终将离开我们。

    死者的骨灰冷却了,何师傅也慢慢的苏醒了过来,和邛师傅一起,先将那1000整数倍的骨灰盒毁坏掉,然后用新的骨灰盒装入了冷却后的骨灰。何师傅还不明所以的要在骨灰盒上登记编号,邛师傅摇了摇头,阻止的说道:“不用编号了,以后再也不用编号了。”何师傅虽然不理解为何会这样,但是仍然点了点头答应了。

    据说李秘书在送往医院的途中就死亡了,死亡的原因是心肌梗死。我有点失落,昨天还好好的一个大美女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接下来大家都担心的是,还有哪两个人会随李秘书一起而去,大家面面相觑,问邛师傅,邛师傅只是摇头回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莫助理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悄悄对我说道:“肖馆长和张副馆长大清早说是出去办事,今天回不来了,要不我打他们的电话试试?或许……”我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非常有可能,赶快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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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工作者将工作中和生活中所见所闻的灵异事件,整理成编。没有复杂的情节、惊心动魄的场面,但贵在真实——或许正在阅读的你,可以回头看一下,其实还有一个“人”在陪你阅读。见鬼实录我和我身边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见鬼实录我和我身边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见鬼实录我和我身边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