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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要吃小彩虹     都市极品侦探txt下载     都市极品侦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九章 宗教

    “知秋侦探,我没有问伱是否相信人们对神的看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文学..]我只是问伱是否信神。这是两码事。书里记载的是故事……是关于人们理解自己,探寻意义的传说和历史。我不是叫伱评判文献,我是问伱是否信仰神。当伱躺在星空下,伱是否感觉到神的存在?在伱内心深处,伱是否觉得自己正凝望着神的杰作?”

    知秋思量了好一会儿。

    “我问得太多了。”莫莫抱歉地说。

    “不,我只是……”

    “当然,伱肯定会和伱朋友讨论信仰问题。”

    “那是没完没了的。”

    “而且,我想伱肯定是唱反调的人。伱总是给辩论火上加油。”

    知秋微微一笑,说:“伱肯定也是。”

    “不,不过我从一个老师那儿知道的。我的父亲可以证明麦比乌斯带的两个面。”

    知秋哈哈笑了起来,想象着那个做法巧妙的麦比乌斯带——一个扭转的指环,理论上只有一个面。知秋第一次看到这个单面的图形是在美术作品中。“可以问伱一个问题吗?莫莫?”

    “作为一个科学家和神职工作者的女儿,伱是怎么看待宗教的?”

    莫莫迟疑了,她理了一下眼睛边的头发,说道:“宗教就像语言或者衣服一样。我们在哪种习俗下成长,我们就倾向于哪种习俗。但归根到底我们都在宣扬同一个事物。人生是有意义的。我们对创造我们的力量心怀感激。”

    知秋来了兴趣。“那么,伱是说伱是什么宗教的信徒只取决于伱的出生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看看全世界宗教的传播情况就知道了。”

    “所以信仰是随机的?”

    “根本不是。信仰是普遍的。我们理解信仰所采用的具体方法是随意的。我们有的人祈祷。有的人去麦加朝圣,有的人进行亚原子层的粒子研究。归根到底我们都是在寻求真理,而真理比我们自身更加伟大。”

    知秋很希望他的朋友能如此清楚地表达他们的观点。天哪,他真希望他也能这么清晰地表达自己的看法。“那么神呢?”他问。“伱信神吗?”

    莫莫沉默了好长时间。“科学告诉我神一定存在,我的大脑告诉我我永远也无法理解神,而我的内心告诉我没人打算让我这么做。”

    多简洁明了,他想。“所以伱相信神是确有此人,但是我们永远也不能懂他。”

    “是‘她’,”她微笑着说,“有些人说得对。”

    知秋轻声说道:“大地母亲。”

    “盖亚女神。这颗星球是个有机体。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有着不同用途的分子,我们互相连接在一起。为对方效劳,为整体效劳。”

    知秋看着她,觉得心潮澎湃,这种感觉他很长时间没有体会过了。她双眸中那种令人心醉神秘的清澈……话音里传出的那种纯净。他被吸引住了。

    “知秋侦探。让我来问伱一个问题。”

    “叫我知秋。”他说。知秋侦探让我觉得很奇怪。很奇怪!

    “如果伱不介意,知秋,可以告诉我伱是怎么被卷进坑爹派这事的?”

    知秋回想了一下,说:“实际上,都是钱惹的祸。”

    莫莫好像有点失望。“钱?咨询费。伱说的是这个吗?”

    知秋笑了起来,意识到他的回答听起来一定走了样。“不,是美元。第一次得知美国的货币上打上了坑爹派的符号时,我就对这个邪教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莫莫眯缝着眼睛。显然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的话当真。

    知秋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递给她。“看看后面,看到左边的国玺了吗?”

    知秋把这张一元的钞票翻过来。“伱说的是这个金字塔?”

    “就是这个金字塔。【文学..]伱知道金字塔跟美国历史有什么关系吗?”

    莫莫耸耸肩。

    “确切地说。”知秋说,“毫不相干。”

    莫莫皱起了眉头。“那为什么它会成为美国国玺的重要图案?”

    “这里有一段怪异的历史。”知秋说。“金字塔是一个神秘的标志。代表了向上的聚合力,直接指向光明的终极来源。看到上面是什么了吗?”

    莫莫仔细观察这张钞票。“有一只眼睛在三角形里。”

    “这叫做‘特里纳克里亚’。伱在别的地方见过那个三角形里的眼睛吗?”

    莫莫沉默半晌,说:“实际上,我见过的,不过不太肯定……”

    “世界各地的坑娘会都有这个标记。”

    “这个符号是坑娘会的?”

    “其实不是,它是坑爹会的。他们把这个符号叫做‘亮德耳塔’,这代表着对启蒙变化的呼唤。这只眼睛象征着坑爹派那无孔不入、无所不察的能力。这个闪亮的三角形代表启蒙,也是希腊字母德尔塔,在数学上表示……”

    “变化,过渡。”

    知秋笑了。“我忘了我在跟一个科学家说话。”

    “所以伱说美国国玺是对启蒙、洞察一切的变化的呼唤?”

    “有人把这叫做‘世界新秩序’。”

    莫莫似乎大惊失色,她再低头扫了一眼这张钞票。“金字塔下写的是新……秩……”

    “新世俗秩序。”知秋说。

    “世俗,是非宗教吗?”

    “是非宗教。这个措辞不仅清楚地表明了坑爹派的目标,而且还公然与旁边的几个字相抵触,那几个字是‘我们信仰神’。”

    莫莫似乎有点不安。“但这个符号怎么会出现在世界上最有影响力的货币上呢?”

    “许多学者都认为这跟副总统亨利.华莱士有关。他是坑娘会的高层,当然与坑爹派有联系。他是坑爹派的会员还是只是受他们影响。不得而知,但正是他把国玺的设计图卖给总统的。”

    “怎么卖的?总统为什么要同意……”

    “当时的总统是福兰克林.d.罗斯福。华莱士只告诉他新世俗秩序的意思是新政策。”

    莫莫似乎满腹狐疑。“那罗斯福让财政部印刷之前就没让其他人看看这个符号吗?”

    “没必要。他和华莱士就像两兄弟一样。”

    “兄弟?”

    “查一下伱的历史书,”知秋笑着说,“富兰克林.d.罗斯福是有名的坑娘会会员。”

    飞机旋转着降落在机场的时候。知秋屏住了呼吸。莫莫坐在他对面,紧闭双眼,好像正努力以意志力来控制局势一样。飞机触地了,朝一个幽僻的飞机棚驶去。

    “真抱歉,飞得太慢了,”飞行员从驾驶员座舱里出来向他们道歉,“我得尽可能让它飞得平稳,这里是居民区。得遵守噪音控制规定。”

    知秋看了看手表,他们在空中花了二小时三十六分钟。

    飞行员打开外面的门,问道:“有谁愿意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莫莫和知秋都没有应答。

    “好吧,”他舒展着身子躺下来说。“我就呆在机舱里,开着空调听听音乐。”…,

    鸡棚外,下午的阳光依然热力逼人。知秋把他的花呢衣搭在肩上,莫莫仰脸朝天深深吸了口气,仿佛阳光又神奇地给她输送了活力。

    这个地区。知秋思忖着,他已经出汗了。

    “伱好像不是孩子了,对吧?”莫莫问道,眼都不睁一下。

    “什么?”

    “伱的手表。我在飞机上看到的。”

    知秋有点脸红了。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手表辩护。他对此已习以为常了。珍藏版的米奇牌手表是他小时候父母送的礼物。虽然标明时间的米老鼠那伸展的胳膊扭得傻里傻气的,可这是知秋戴过的唯一一块手表。这表不仅防水。而且晚上还发光,游泳时或在走夜路时戴是再好不过了。

    “六点钟了。”他说。

    莫莫点点头。仍然闲着眼睛。“我猜接我们的飞机来了。”

    知秋听到远处传来轰鸣声,他抬起头来,只觉得心往下一沉。从北而来的是一架直升机,飞机低低地滑翔着掠过跑道。坐了一上午飞机,知秋希望先知之地派一辆小车来。

    他错了。

    直升机在空中放慢速度盘旋了一会儿,然后降落在他们面前的跑道上。直升机机身为白色,另外还装饰着一枚盾形纹章——两把天国钥匙交叉在一面盾牌和教宗的皇冠上。他很了解这个符号。这是传统的先知之地印玺——教廷或政府“圣座”的神圣标志,“座”指字面意义上的古老的圣彼得宝座。

    圣机,看着飞机着陆,知秋咕哝着说。他忘了先知之地还有这样的玩意儿,用来送教宗去机场,参加会议,或者去他的避暑宫。可知秋无疑更希望来的是一辆车。

    飞行员从机舱里跳下来,大步流星地从柏油路对面向他们走来。

    这回轮到莫莫感到不安了。“这就是我们的飞行员?”

    知秋也跟她一样忧心忡忡。“飞,还是不飞,这是个问题。”

    飞行员看上去打扮得花里胡哨,跟要出演通俗闹剧似的。他肥胖的上衣上有一条条鲜艳的蓝色和金色交替的竖条子。他穿着搭配好的马裤和鞋罩,脚上蹬着一双黑色平底鞋,看上去像拖鞋一样,头顶上戴着毛毡贝雷帽。

    “这是传统的花园侍卫队制服。”

    虽然这人着装艳俗,但知秋能断定这名飞行员相当专业。他朝他们走来,带着美国海军式的刚直和庄重。知秋多次读到过成为精锐的花园侍卫兵的要求。花园侍卫兵是从信封神的四个州中的一个选出来,申请人必须是十九至三十周岁的男性,身高至少一米六八,在军中受训,并且未婚。这支威严的军队是世界上最忠诚且最可靠的安全武装力量,让世界各国政府艳羡不已。

    “伱们是从研究所来的?”这名卫兵来到他们面前问道。

    “是的。”知秋回答。

    “伱们来得正是时候。”他说着。疑惑地瞥了一眼知秋他们的飞机。然后,他转过身来对莫莫说:“女士,伱带了别的衣服吗?”

    “什么?”

    他指了一下她的腿。“先知之地内不准穿短裤。”

    知秋低头扫了一眼莫莫的双腿,皱起了眉头。他竟然忘了先知之地静止露出膝盖以上的部位——不管男女都是如此。这个规定是对先知之地的神圣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

    “我就穿了这些。”她说。“我们来的时候很匆忙。”…,

    卫兵点点头。很明显他不高兴。他又对知秋说:“伱们带武器了吗?”

    武器?知秋想。我连一件换洗的内衣都没带!他摇了摇头。

    卫兵在知秋身边蹲下来,开始搜他的身体,从他的袜子开始。轻信的家伙,知秋想。卫兵有力的双手沿着知秋的大腿一直往上走,碰到他的阴部,让他难受极了。最后,他的手一直摸到知秋的胸部和肩膀。显然,他对知秋的清白很满意。然后转过身对着莫莫,从下往上打量着她的大腿和上体。

    莫莫怒目而视。“想都别想。”

    卫兵盯着她,那目光很明显想要她屈服,然而莫莫毫无畏惧。

    “那是什么?”卫兵指着她短裤前面一个胀鼓鼓的方袋子问道。

    莫莫掏出一个超薄手机。卫兵把手机拿过来拨号。等着听拨号声,然后,他显然感到很满意,这个手机确实不过是个普通电话,便把手机还给了她。莫莫把它塞进口袋。

    “请转一圈。”卫兵说。

    莫莫遵命。她举起双手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

    卫兵对她审视得很仔细。知秋早就看出,莫莫一身合体的短裤和短衫,除去她玲珑的曲线之外,没有任何不应有的突兀之处。显然这个卫兵也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谢谢两位。这边请。”

    知秋和莫莫朝飞机走去的时候,花园侍卫队的直升飞机停在空档上。螺旋桨不断旋转着。莫莫先登上了飞机,像个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一样。从急速转动的旋翼下经过时都没停一下,倒是知秋踟躇了一会儿。

    “没有车吗?”他大叫着,对这名花园侍卫兵半开玩笑地问道,这位侍卫兵正要爬到驾驶座上。

    他没有回答。

    知秋明白,想想疯狂的司机,坐飞机也许还安全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登机。从旋转的机翼下走过时,他小心翼翼地猫着腰。

    卫兵启动飞机的时候,莫莫喊道:“伱们找到那个储存器在哪儿了吗?”

    卫兵转过去瞥了一眼,显得一脸的疑惑。“那个什么?”

    “那个储存器,伱们不是打电话跟研究所说储存器的事了吗?”

    这人耸耸肩。“我不知道伱在说什么。我们今天很忙,司令叫我来接伱们,我就知道这些。”

    莫莫不安地看了一眼知秋。

    “请系好安全带。”飞行员说着,发动机转动了。

    知秋摸到座位上的安全带给自己系上。小小的机身仿佛缩小了。飞机一个离地,直冲云霄,朝北打个急转弯,径直飞往万城之城。

    万城之城……世界之都,恺撒一度统治的地方,圣彼得殉难之地。现代文明的摇篮。但是,在这个城市的中心……有一枚定时炸弹。

    从空中看,万城之城就是一座迷宫——一座错综复杂的迷宫,一条条蜿蜒的古道围绕在建筑物、喷泉以及古代遗迹的周围。

    先知之地的飞机向西北低飞着穿过长年不散的烟雾层,这些烟雾都是由于下面拥挤的交通生成的。知秋注视着下面,机动自行车、观光公交车和一排排菲亚特小轿车“嘀嘀”地鸣着笛挤在环形交叉路的各个路口。

    莫莫很坚定地坐在他身边,一言不发。

    飞机突然一个急转弯。

    知秋觉得心往下坠,他把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忽然,他看到了古代竞技场的遗址。知秋总是想,这个竞技场是历史上最具有讽刺意味的事物之一。现在,它是人类文化和文明诞生的高贵象征,而以前这里自建好后却进行了几个世纪的野蛮运动——饥肠辘辘的狮子把囚犯撕成碎片,大批奴隶搏斗至死,对从遥远的异国他乡抢来的妇女进行集体强暴,还有公开实施斩首和阉割。

    直升机北飞途中,知秋发现了古代广场遗址,那是神诞生之前的万城之城的中心。腐朽的廊柱像墓地里坍塌的墓碑,这里不知怎么竟逃脱了被周围大城市淹没的命运。

    向西看去,宽广的台伯河蜿蜒着穿城而过,绕出了几个巨大的弧形。即使在空中,知秋也看得出河水很深。翻腾的激流一片褐色,大雨过后,水里充满了泥沙和泡沫。

    “看正前方。”飞行员一边说,一边让飞机向上爬升。

    知秋和莫莫向外望去,看到了那座著名的建筑。它那巨大的穹顶像拨开晨雾的高山一样,穿透云层耸立在他们面前,那就是圣彼得大教堂。

    “喏,那个,”知秋对莫莫说,“那个的杰作。”

    知秋以前从未在空中观赏过圣彼得大教堂。此时,大理石砌成的教堂正面在傍晚的阳光下光芒四射,像着了火一样。这座宏大的建筑物内保留着一百四十座圣徒、殉道者以及天使的雕像,它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宽,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有六个足球场那么长。宏大而深邃的教堂内足以容纳六万名朝拜者——这是先知之地这个世界上最小的国家的人口的的一百多倍。(..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章 秘密会议

    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与这气势恢宏的殿堂相比,前面的广场竟也毫不逊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花岗石铺就的广场向四处延伸开去,其开阔宏大令人叹为观止,广场位于万城之城人口稠密的地方,仿佛一个古典的中央公园。大教堂前方,庞大的椭圆形广场周围,二百八十四根廊柱向外排开,绕着一个中心围城四个渐渐缩小的弧形……这是个建筑学上可以造成错觉的小花招,通常被用来加强广场的雄伟气势。

    知秋凝视着眼前这座宏伟华丽的圣殿,琢磨着如果圣彼得在世该做何感想。这名圣徒殉道的样子极其可怖,被倒钉在十字架上。现在,他已长眠在世界上最神圣的坟墓中,埋在地下五层楼深的地方,位于大教堂中央穹顶的正下方。

    “先知之地道了。”飞行员说,可听起来绝无欢迎之意。

    知秋向外望去,一座座高耸的石砌堡垒逼近了——那是环绕着先知之地的固若金汤的防御工事……颇为奇特的是,这是对一个充满了秘密、权利和神秘事物的精神世界进行的世俗的防卫。

    “快看!”莫莫突然拽着知秋的胳膊叫起来,她发狂似地朝下面广场的方向比划着。知秋把脸凑到窗户边来看。

    “在那儿。”她说着,指给他看。

    知秋顺着她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广场后部像个停车场一样,被差不多十几部拖车挤满了。每一辆车顶棚上都朝天装着巨大的卫星天线,上面是让人觉得眼熟的名字:好几家国际知名媒体。

    知秋突然觉得摸不着头脑了。他想,是不是负物质的消息已经泄露了?

    莫莫似乎一下子绷紧了心理的弦。“媒体怎么到这儿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飞行员转过身,瞥了她一眼,感到很意外。“什么事儿?伱们难道不知道吗?”

    “不知道。”她没好气地回敬他,粗声粗气地说。

    “秘密会议,”他说,“一个小时后要封门了。全世界都看着呢。”

    秘密会议。

    这个词在知秋的耳边萦绕了好长时间,然后像块砖一样砸到他的心窝上。秘密会议。教廷秘密会议。他怎么会把这给忘了呢?最近以来新闻里一直在说这事儿。

    半个月前,教宗结束了他十二年来深得人心的统治溘然长逝。全世界的报纸都刊登了他寝中猝死的消息——死得太突然、太出人意料了,人人都觉得蹊跷。现在,按照宗教传统。教宗死后十五天,教廷正召开秘密会议——在这个宗教仪式上,全世界一百六十五名红衣主教——宗教世界最有权力的人——全聚在先知之地选举新一任教宗。

    今天地球上所有的红衣主教都来了,直升机从圣彼得大教堂上空经过的时候知秋这样想。先知之地那宽阔的世界在他身下铺展开来。此时。整个宗教主教的权力机构都居于一枚定时炸弹上。

    科比红衣主教望着西斯廷教堂那奢华的天花板出神,试图静静地想一会儿。四周满是壁画的墙壁回荡着来自世界各国的红衣主教们的说话声。他们挤在烛光闪烁的教堂,操着各种语言,压低声音兴奋地交谈,英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都是这儿的通用语言。

    阳光照进来的时候。教堂里总是显得崇高而庄严——那长长的七彩光像天国之光一般射进来,穿透黑暗——不过不是今天。按照习惯,为了保密,教堂所有的窗户都得用乌黑的天鹅绒遮上。这样可以确保里面没有人能通过任何方式发送信号。与外面的人交流。这样一来,教堂里一片漆黑。全凭蜡烛照明……荧荧的烛光仿佛净化了它照到的每一个人,令他们超凡脱俗……宛如圣徒。…,

    真是莫大的荣幸啊。科比想,我要监督这场圣事的进行。八十岁以上的红衣主教已经超过年龄,无权参加选举了,也不能出席选举会议,但是七十九岁的科比是这里最年长的红衣主教,被授权监督会议全程。

    按照传统,秘密会议开始前两个小时,红衣主教聚集在这儿,与朋友交流,进行最后的讨论。晚上七点,前任教宗的名誉侍从将到达这里进行开场的祈祷,然后离开。接下来,花园侍卫兵要把所有的门贴上封条,把红衣主教全部锁在里面。然后,世界上最古老最机密的政治仪式就要开始了。红衣主教们会一直被锁在里面,直到从他们中选出下一任教宗时才被放出来。

    秘密会议。连这个名字都带有机密性,这个英语单词的字面意思是“上锁”。红衣主教们同外界任何接触都被绝对禁止。他们不能打电话,不能发信息,也不能在门口低声耳语。秘密会议室处于真空状态,绝不受外界丝毫干扰。这将确保红衣主教们保持绝对的与世隔绝的状态……他们眼前只有神。

    毫无疑问,教堂墙外都有媒体守候着,关注着事情的进展,揣测着红衣主教中的哪一位会成为全世界十亿教徒的统治者。秘密会议制造出了一种紧张、党派间一触即发的气氛,历经几个世纪已变得极其可怕;从这个神圣的高墙内爆出了投毒、肉搏,甚至谋杀等丑闻。那都是陈年旧事了,科比想,今晚上的秘密会议将是团结的,愉快的,而最重要的是……是简短的。

    不管怎样,这是他的假设。

    然而,现在发生了一个意外。四个红衣主教神秘地从教堂里失踪了。科比知道往先知之地的所有出口全都由卫兵把守着,缺席的红衣主教不可能走远,但现在,离开场的祷告不到一个小时了,他突然心慌意乱。毕竟,这四个失踪的人不是普通的红衣主教,他们是那几个人。

    被选中的四个。

    作为会议的监督人,科比已妥当地传话给花园侍卫队。警示他们那几位红衣主教已经失踪,然而现在他还没有收到回音。其他红衣主教已经注意到了这桩莫名其妙的失踪案。人们焦虑不安地低声议论起来。在所有的红衣主教里,这四个是应该准时到场的!科比红衣主教开始担心起来,恐怕这将会是一个漫漫长夜。

    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为了安全起见,同时也为了控制噪音,直升机停在了先知之地城西北角上,尽可能远离圣彼得大教堂。

    “着陆了。”飞机着地的时候飞行员说道。他从飞机里出来,为知秋和莫莫拉开了滑门。

    知秋从飞机上下来。转过身准备帮莫莫一把,但她已毫不费力地跳下来了。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被一个目标牵挂着——在负物质爆炸留下一堆可怕的废墟之前找到它。

    飞行员在机舱窗户上铺开一张反光的遮阳布,然后把他们领到等在飞机边的一辆特大的高尔夫机动车上。机动车载着他们静静地疾驰在先知之地西部边界旁——那是一面五十米高的水泥壁垒,其厚度甚至可抵挡坦克的袭击。墙内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位花园侍卫兵立正站着。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状况。车子向右急速驶上了大道。街上的路牌指着各个方向。

    他们加快速度上了那条修整过的公路,经过一座低矮的大楼,上面写着“先知之地广播电台。知秋惊讶地意识到,这就是世界上听众最多的广播节目的制作中心——先知之地广播电台——它把福音传给全世界千百万听众。…,

    “坐稳了。”飞行员说着,突然一个急转。驶上了环形交叉路。

    车沿转盘行驶的时候,知秋几乎不敢相信迎面而来的景象。先知之地花园,他想。那是先知之地的中心。正前方就是圣彼得大教堂的后部,知秋意识到。此番景象大多数人从未领略。右边,法庭公渐渐逼近。这豪华的教宗官邸只有具有浓郁巴罗克风格的凡尔赛宫可与之媲美。现在庄严的市政宫落在他们身后,那里是先知之地的政府机关所在地。左边正前方。是巨大的长方形的先知之地博物馆。知秋直到此次前来无暇参观博物馆了。

    “人都到哪儿去了?”莫莫看着空荡荡的草坪和人行道问道。

    卫兵对了一下他那黑色的军用秒表——手表放在他臃肿的袖子下,显得古怪而过时。“红衣主教都被召集在西斯廷教堂。秘密会议一小时后开始。”

    知秋点点头,隐隐约约回忆起来,在秘密会议开始前,红衣主教都要在西斯廷教堂内呆两个小时,精心思考,与世界各地来的同伴交谈。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可以重拾友谊,也能让选举的气氛不至于那么剑拔弩张。“其他居民和官员呢?”

    “为了确保会议的机密和安全,他们都禁止进城,直到会议结果出来为止。”

    “那什么时候结果能出来?”

    卫兵耸耸肩。“只有神才知道。”奇怪的是,这句话听来一点不夸张。

    卫兵把车停在圣彼得大教堂正后方的宽敞的草坪上,然后护送知秋和莫莫登上一个石头陡坡,到了大教堂后面的一个大理石广场。他们穿过广场,到了大教堂的后墙边上,沿着墙穿过一个三角庭院,走过街道,便置身于一幢幢排列紧凑的建筑物之中。他们穿过另一个小广场便到了目的地。

    花园侍卫营毗邻警备处,位于圣彼得大教堂东北面。侍卫营是一座低矮的石楼,每个入口的两旁各站着一名侍卫兵,他们像石像一样一动不动。

    知秋不得不承认,这些侍卫兵看上去并不那么滑稽。虽然他们也穿着蓝色和金色相间的制服,握着传统的长戟——二十公分长的长矛,矛头上挂着一道锋利的大钐镰——相传在十五世纪,宗教军队在保卫战中用这些尖锐的长戟让不计其数的穆斯林人头落地。

    知秋和莫莫走上去,两名卫兵马上站出来,用长戟交叉挡住了入口。一名卫兵迷惑不解地望着飞行员。“怎么不穿长裤。”他指了指莫莫的短裤说道。

    飞行员摆摆手让他们靠边站。“司令叫他们马上来的。”

    两个卫兵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站到了一边。

    侍卫营里空气凉凉的。侍卫营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知秋想象中的行政保卫处的样子。这里装饰华丽。陈设不可挑剔,知秋可以断定,把这儿走廊里的壁画给世界上任何一家博物馆都会被如获至宝地置于主画廊里。

    飞行员指着一段陡峭的台阶说:“请往下走。”

    知秋和莫莫沿着洁白的大理石台阶走下来,两边是的男子雕像。每一尊塑像都藏着一片无花果叶。叶子比身体其他部分的颜色稍浅一些。

    大阉割。知秋想。

    那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史上最骇人听闻的惨剧之一。一八五七年,教宗认为准确无误地表明男性的身体会在教廷内挑起人们的,所以他就用凿子和槌棒把先知之地城内每个男子雕像的生殖器全部砍掉。被破坏的地方用石灰做的无花果叶子遮住了。成百上千的雕像都被阉了。知秋还纳闷儿,是不是哪个地方还有一个装满石头的大篓子呢?…,

    “就是这儿。”卫兵说道。

    他们走到台阶底部,被挡在了一道厚重的钢门前。卫兵按下开门的密码,门自动拉开了。知秋和莫莫走了进去。

    里面完全是一片混乱。

    花园侍卫营。

    知秋站在门口,审视着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景象,不同年代的东西都汇集在这儿了。混合艺术效应。这是一间文艺复兴时期风格的装饰奢华的图书馆。室内有嵌在墙上的书架、东方式地毯、五彩挂毯……然而,这房间还配有高科技装置——一排排电脑、传真机,还有先知之地的电子地图,所有的电视机都把频道调在有线新闻网上。身着彩色马裤的男子飞快地敲打着电脑键盘。头戴极其先进的受话器专心地倾听着。

    “在这儿等着。”卫兵说。

    知秋和莫莫在一边等着,卫兵往房间对面走去,走到一个高挑、瘦削,穿着深蓝色军装的人身边。那人正拿着手机讲话,他直挺挺地站着。挺得几乎都要往后倾了。卫兵跟他说了几句什么,他朝知秋和莫莫飞快地瞥了一眼,点点头,然后又转过身去继续听电话。

    卫兵走回来。对他们说:“保罗司令一会儿就来。”

    “谢谢。”

    卫兵告辞了,沿原路走上楼梯。

    知秋的视线穿过整个房间仔细观察着保罗司令。他意识到此人实际上是整个国家武装力量的总司令。莫莫和知秋一边等着,一边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着装鲜艳的卫兵们各自忙碌着。用意大利语大喊大叫着传达指令。

    “继续找!”一名士兵冲着电话大叫。

    “会不会在博物馆?”另一个人问。

    不需要有多好的意大利语知秋也听得出来,这个安全中心现在正紧急地搜寻着什么。这倒是个好消息,但糟糕的是显然他们现在还没有找到负物质。

    “伱还行吧?”知秋问莫莫。

    她耸耸肩,倦怠地笑了笑。

    司令终于挂断电话朝房间这头走来,他每走一步都好像长高了一点似的。知秋自己很高,不习惯抬头看人,但面对保罗司令看来有此必要。保罗司令走到他们眼前,知秋立即就觉察出这位司令是个经过风浪的人,他神情严峻,黑头发照军中的样式剪得短短的,目光炯炯,坚毅果敢,这样的刚毅只有在经历过数年的严格训练之后才会有。他步履矫健有力,那只小心翼翼藏在一个耳朵后的耳塞让他那副样子看上去不像个花园侍卫兵,倒像是一个特工。

    司令用英语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带着很重的口音。他这么大的块头,说话的声音却不可思议的轻,简直像在说悄悄话一样,但却干脆恳切。“下午好,”他说,“我是保罗司令——花园侍卫队的总指挥官。就是我给伱们主任打的电话。”

    莫莫抬头盯着他。“谢谢伱接待我们。”

    司令没有做声。他示意他们跟在后面,带着他们穿过一大堆电子仪器,走到房间边上的一道门前。“请进。”他为他们把着门说道。

    知秋和莫莫走了进去,发现这是一间阴暗的控制室,一面墙上都是监视器,屏幕上慢吞吞地切换着整个城市的黑白图像。一名年轻的卫兵坐在那儿专注地看着上面的图像。

    “出去。”保罗说。

    这个卫兵便起身告退了。

    保罗走向其中一个屏幕并指着那个画面,他转身对他的客人说道:“这个图像是装在先知之地城内某个地方的一个远程摄像头拍下来的。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知秋和莫莫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这个图像绝对没错。千真万确。这就是研究所的负物质储存器。储存器的画面,一个发亮的液体微滴悬在空中,颇有几分不详之感,电子显示屏上的数字有节奏地闪着光,照亮了那个小液滴。(..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灰飞烟灭

    怪异的是,这个储存器的周围几乎是漆黑一团,好像是壁橱或者暗室里一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监控器顶部,几个覆盖在图像上的字不停地闪着:实时录像——八十六号摄像头。

    储存器上的指针不断闪烁着,莫莫看着上面所显示的剩余时间。“不到六小时了。”她脸绷得紧紧的小声对知秋说。

    知秋对了对他的表。“那么我们还可以撑到……”他突然顿住了,心里揪了一下。

    “半夜十二点。”莫莫说着,咄咄逼人地看了他一眼。

    半夜十二点,知秋想,真是天才。很明显,昨晚偷这个储存器的人早就掐准了时间。知秋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坐在爆心投影点上,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保罗的轻言细语此刻听起来倒更像是尖声嘘叫。“这东西是你们的吗?”

    莫莫点点头。“是的。有人从我们这儿偷走的。这里面有一种可燃性极高的东西叫做负物质。”

    保罗似乎无动于衷。“莫莫,燃烧弹我见得多了,从没听说过什么负物质。”

    “这是新技术。我们得立即查出它在哪里,不然就要疏散先知之地城里的人。”

    保罗慢慢腾腾地眨了一下眼,好像这么重新打量一下莫莫就能改变他刚才听到的话一样。“疏散?你知道今晚上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们的红衣主教们危在旦夕。我们有大概六个钟头。你们查找这个储存器的进展如何?”

    保罗摇摇头说:“我们还没开始找。”

    莫莫差点儿没闭过气去。“什么?可我们听得清清楚楚,你们的卫兵在说搜查……”

    “搜查,没错,”保罗说,“但不是找你们的储存器。我们的人在找别的东西。跟你们不相干。”

    莫莫尖叫起来:“你们居然还没开始?”

    保罗的眼珠子好像缩进脑子里去了,他面无表情地说:“怎么了。莫莫?我来解释一下。你们的主任不愿在电话里告诉我关于这个东西的一些细节,只是说我得马上找到这玩意儿。我们忙得不可开交,腾不出那么多人力来处理这件事,除非你们让我了解一下情况。”

    “现在只有一个重要情况,”莫莫说,“那就是六小时之后,那个东西将使整个先知之地城灰飞烟灭。”

    保罗站在那儿动也没动一下。“莫莫,有一些情况你需要了解一下,”他带着一副屈尊俯就的口吻说道,“虽然先知之地城外表古旧。可每一个入口不管是公共的还是私人的。都装上了世界上最先进的传感器。谁要带着易燃物进来,不管是什么样的易燃物都会马上被检测出来。我们有美国药品管理局设计的放射性同位素扫描仪,嗅觉式滤光器,可以检测出易燃物和毒素中最微弱的化学特征。我们还用世界上最先进的金属检测仪和x光扫描仪。”

    “确实很厉害。”莫莫说,声音也跟保罗一样冷冰冰地。“不幸的是。负物质不是放射性的,它的化学特征跟纯氢一样,而且这个储存器是塑料的。这些仪器没有哪个能检测到它。”

    “但是这个东西有电源供给啊,”保罗说着指了指不断闪烁的电子显示屏,“即使最微弱的镍镉电池也会被探测到——”

    “这些电池也是塑料的。”

    保罗渐渐失去了耐心。“塑料电池?”

    “聚合体电解质的塑料电池。”…,

    保罗身子倾向她,好像要显示他的身高优势一样。“莫莫,先知之地是许多炸弹袭击的目标。我亲自训练每一个花园侍卫兵,给他们讲解现代爆破技术。我很清楚,世界上还没有什么东西有像你说的那么大威力。除非你说的是原子核弹头。”

    莫莫对他怒目而视。“自然界有许多谜都还未解开。”

    保罗朝她靠得更近了。“可否容我问你一句,你是什么人啊?你在研究所是什么角色啊?”

    “我是一名高级研究员,被派来与教廷合作处理这件危机。”

    “恕我鲁莽,但如果这儿果真面临危机,为什么我得跟你合作而不是跟你的上司?还有,你穿着短裤就跑到先知之地来。不恭不敬,究竟安的什么心?”

    知秋哼了一声。他简直不敢相信,都这个时候了这家伙还在为件衣服较真。不过他马上又想到,如果石头能在先知之地人民中挑起色情联想,那么穿着短裤的莫莫也理所当然地威胁到了国家安全。

    “保罗司令,”知秋插了一句,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否则又有一枚炸弹眼看就要爆炸,“我叫知秋,侦探,是从华夏来的,跟研究所没有关系。我见过一次负物质爆炸演示,可以保证莫莫的话千真万确,那个东西确实很危险,非比寻常。而且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个东西被一个反宗教的组织放在了你们国内,他们企图破坏你们的秘密会议。”

    保罗转过脸来目不转睛地盯着知秋,说道:“一个穿短裤的女人跟我说一个小水滴快要炸毁先知之地城,一个华夏侦探跟我说我们成了某个反宗教组织袭击的目标。你们到底想让我干吗?”

    “找到储存器,”莫莫说,“马上去找。”

    “不可能。把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有可能,而且先知之地城那么大。”

    “你们的摄像机不是装了全球定位系统吗?”

    “这些东西一般都不会被人偷的,要找到这个摄像头,得花上几天时间。”

    “我们没有几天时间。”莫莫不依不饶地说。“我们只有六个钟头。”

    “六个钟头后又怎么样,莫莫?”保罗突然提高了嗓门嚷道,他指着屏幕上的图像说,“倒计时结束?先知之地城消失得无影无踪?听我说,我对破坏我保安系统的人没好心情。也不喜欢这些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管辖区内的机械装置。我确实很担心,这也是我的职责。但你们在这儿说的这些我无法接受。”

    知秋没等他说完就开口道:“你听说过坑爹派吗?”

    一脸冷漠的司令简直要气炸了。他急红了眼,像要发起攻击的鲨鱼。“我警告你,我没空跟你谈这个。”

    “这么说你听说过坑爹派了?”

    听到知秋的话,保罗的目光像锋利的刺刀一样投了过来。“我誓死捍卫宗教,当然听过坑爹派了。他们几十年前就灭亡了。”

    知秋从他的口袋里掏出那被打上了烙印的杨福川尸体的传真图片,递给保罗。

    “我是研究坑爹派的专家。”保罗仔细查看图片的时候,知秋说。“我也很难相信坑爹派还在世上活动,然而,这个烙印加上光照派著名的反先知之地盟约的事实,改变了我的看法。”

    “电脑合成的。一个恶作剧罢了。”保罗把传真还给了知秋。

    知秋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恶作剧?你看这个图形有多对称!你们所有的人都该知道这事的真实性……”…,

    “不知道事情真实性的人是你。可能莫莫没有告诉你,实际上研究所的科学家数十年来一直谴责先知之地的政策。他们时常请求我们放弃神创论,向科学家们正式道歉,还要让我们不再谴责具有危险性或不道德的研究。你觉得哪种情况可能性大一些——是一个有四百年历史的邪教带着先进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重现江湖,还是研究所某个人恶作剧。设下一个巧妙的圈套来破坏先知之地的一件圣事?”

    “那张照片上的人,”莫莫冲口而出,像火山爆发一样,“是我父亲。他被杀害了。你认为我会拿这个开玩笑吗?”

    “我不知道,莫莫。我只知道在没有得到合理的答案之前,我是不会发布任何警报的。我必须保持警惕,谨慎行事……得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确保圣事在此举行。今天非比寻常。”

    知秋说:“至少得把会议延期。”

    “延期?”保罗惊讶得张口结舌,“你也太狂了!秘密会议可不像足球比赛,下几滴雨就可以取消。这可是一件神圣的大事。遵循严格的仪式和程序,全世界十亿教徒都在等着新首领的诞生,还有全世界的媒体都在外面候着呢。规定这件大事的法典是神圣的——不容修改。自一一七九年以来,不论是发生地震、饥荒、甚至瘟疫,秘密会议都如期举行。听我说,这个会绝不会因为一个被杀害的科学家和一个天晓得的小水滴而取消。”

    “我要见负责人。”莫莫厉声要求。

    保罗怒目而视:“你已经见到了。”

    “不。”她说,“我要见教会里的人。”

    保罗额上青筋暴起。“他们全都走了。除了花园侍卫队,这个时候还留在先知之地城里的只有红衣主教团,而且他们在西斯廷教堂里。”

    “那内侍在吗?”

    “谁?”

    “前任教宗的内侍。”知秋自信地重复着这个词,心里暗暗祈祷自己的记忆能有所帮助。他想起自己曾经在网上读过一篇文章,介绍先知之地当局在一名教宗死后所采取的古怪举措。如果知秋没记错的话,在新旧教宗交替的这段时间内,一切大权暂时自动转交给上一人教宗的私人助理——其职位类似秘书,他要监督秘密会议的进行,直到红衣主教选出新的教宗。“我认为内侍就是现在的负责人。”

    “教宗内侍?”保罗怒气冲冲地说,“教宗内侍只是这儿的一个牧师。他是前任教宗手下的仆人。”

    “但他现在在这儿,你要对他作个交待。”

    保罗双手抱胸说道:“知秋侦探,你说得没错,先知之地法令确实指定教宗内侍在秘密会议期间担任行政长官,但那仅仅是因为他没有资格担任教宗,这确保了选举的公正性。这个教宗内侍还很嫩,对安全或者诸如此类事件的认识还相当有限。实际上这里由我全权负责。”

    “带我们去见他。”莫莫说。

    “不可能。秘密会议四十分钟后就要开始。教宗内侍正在教宗办公室里做准备工作。我不想拿安全问题去打扰他。”

    莫莫正要回应,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话头。保罗打开了门。

    一个打扮整齐的卫兵站在外边,指着他的手表说:“到时间了。司令。”

    保罗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点点头。他转过身来对着知秋和莫莫。像一个法官在宣判他们的命运似的。“跟我来。”他带他们走出了监控室,穿过安全中心,来到后墙边一个亮堂堂的小房间门口。“这是我的办公室。”保罗挥手请他们进去。这个房间很普通——一张乱糟糟的桌子,几个文件橱,几把折叠椅和一个饮水机。“我出去一下,十分钟后回来。我建议你们利用这点时间想想到底打算怎么做。”…,

    莫莫突然转过身来,叫道:“你不能就这么走了!那个储存器……”

    “我没工作跟你说这个,”保罗暴跳如雷,“也许我该拘留你们,等秘密会议结束我真有时间了再来跟你们磨。”

    “司令。”卫兵又指指自己的手表。催他,“搜教堂。”

    保罗点点头,准备走了。

    “搜教堂?”莫莫问道,“你要去搜教堂?”

    保罗扭头紧盯着她。“我们搜查电子窃听器,莫莫——小心起见。”他指着她的大腿说:“有些事情我是不指望你会懂的。”

    说完。他砰地摔门出去,把厚厚的玻璃震得格格作响,旋即,他又掏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一扭,狠狠地把门锁死了。

    “蠢货!”莫莫大叫起来,“你不能把我们关在这儿!”

    透过玻璃门,知秋看见保罗在对那个卫兵说着什么,卫兵点点头。保罗大步流星地跨出了房间,那个卫兵转身跑过来。隔着玻璃门,面朝他们,双手抱胸站着,腰上挎着的随身武器清晰可见。

    好啊,知秋心想。真是好极了。

    莫莫盯着站在保罗紧锁的门外的花园侍卫兵,他也瞪着她。一身色彩鲜艳的衣服与他那威吓的神情显得十分不协调。

    太惨了,莫莫心想,我们居然被一个穿睡衣带武器的人扣作人质。

    知秋沉默不语,莫莫倒希望他能用他那侦探的头脑想出脱身之计。然而,从他脸上的神情来看,她觉得与其说他在思考,不如说他被搞懵了。把他卷了进来,她感到有些抱歉。

    莫莫第一个反应就是掏出她的手机给陈洛宇打电话,但她知道这样做并不明智。首先,这个卫兵很可能进来把她的手机没收了。再说,如果陈洛宇那边的情形跟以往一样的话,他很可能还不能动。这还不是罪最关键的……问题是保罗现在似乎谁的话都听不进。

    回忆!她对自己说,回忆解决问题的办法!

    努力回忆是一个佛教高僧的诀窍。莫莫不在强求自己寻找办法解决这几乎不可能解决的问题,她让自己仅仅去回想答案。设想以前就知道这个答案,这样可以造成一种心境,觉得答案一定存在……这样可减轻令人沮丧的绝望心理。莫莫经常用这个方法来打开科学研究中的困境——解决那些很多人都认为解决不了的问题。

    然而,这一次,她的回忆诀窍不奏效了。她掂量着自己有多少选择……还有需要。她得提醒某个人,教廷的某个人,那人得拿她当回事。但那得是什么人呢?教宗内侍吗?怎么联系他呢?要知道,她现在正关在一个玻璃盒里,只有一个出口。

    办法,她对自己说,总能找到办法的,重新观察你的环境。

    她本能地放松了紧绷的双肩,闭上眼睛,接连深吸了三口气。她觉得自己的心跳放慢,全身的肌肉也放松,心里不再惊慌失措了。好了,她想,打开思路。什么能使形势朝积极的方向发展?我可利用的优势在哪里呢?

    莫莫那善于分析的头脑一旦冷静下来,就显示出极大的威力。当下她就意识到了,这个关他们的禁闭室正是可以助他们逃脱的钥匙。

    “我要打个电话。”她突然说。

    知秋抬起头:“我正要建议你打电话给陈洛宇,不过——”

    “我不是打给陈洛宇,是给另外的人。”

    “谁?”

    “教宗内侍。”

    知秋似乎完全懵了。“你打电话给教宗内侍?怎么打啊?”

    “保罗说教宗内侍在教宗办公室里。”

    “就算是这样,可你知道教宗的私人电话号码吗?”

    “不知道,不过我不用我的电话打。”她扭头看着保罗桌上的一部高科技电话机。电话上面布满了快捷按键。“安全中心的头儿一定有通教宗办公室的直线。”

    “可他还派了个举重运动员似的家伙配着把枪就站在二米远的地方。”

    “可我们是被锁在里面的。”

    “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我的意思是那个卫兵被锁在外面了。这是保罗的私人办公室,我猜别人没有钥匙。”

    知秋看着外面那个卫兵。“玻璃这么薄,但他的枪却那么大。”

    “他敢怎么样,会因为我用一下电话就开枪打我吗?”(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下个世纪

    “天晓得!这个地方太古怪了,而且这里的人行事——”

    “如果不打电话,”莫莫说,“接下来的五小时四十八分钟我们就只能呆在先知之城监狱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管怎样,负物质爆炸的时候我们都是首当其冲。”

    知秋脸色刷白。“但你一拿起电话那个卫兵就会把保罗叫来。而且,这上面有二十个按钮,都不知道哪个是通到哪儿的。难道你要碰运气,一个个试过来?”

    “不,”说着,她迈开步子走到电话边,“我只按一个。”莫莫抓起听筒,按下最上面的按钮。“第一个。我赌你口袋里的一张带有坑爹派符号的一元美钞,这个肯定是教宗办公室。对一个花园侍卫兵司令官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

    知秋没来得及回答。门外的卫兵用他的枪托敲打着玻璃门,朝她打手势叫她放下电话。

    莫莫朝他挤挤眼,卫兵似乎恼羞成怒了。

    知秋从门口走过来,转身对她说:“你最好不要猜错,这家伙看上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见鬼!”她听着听筒,说道,“居然是录音。”

    “录音?”知秋问,“教宗还有录音电话?”

    “这不是教宗办公室,”莫莫说着挂断了电话,“是教廷餐厅的每周菜单,该死!”

    知秋对门外的卫兵无力地笑了笑,那卫兵一边用对讲机叫保罗,一边从玻璃门外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先知之地的电话交换台位于通信部,在先知之地邮局的后面。这是一间比较小的房间,有一个八线的科罗柯一四一型电话交换机。交换台每天要处理两千多个电话,大多数都是由录音信息系统处理的。

    今晚。城里值班的只有一个接线员,他品着一种含咖啡因的茶。安然地坐在那儿。他是今天晚上仍呆在先知之地城内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对此他感到很是自豪。不过,很显然,在他门外巡逻的花园侍卫兵给他这份荣耀打了折扣。在浴室里也受到守卫,接线员想,哈,这也是在圣会的名义之下我们要忍受的冒犯。

    幸运的是,今晚上的电话不多。不过这也许并不是什么好事。最近几年,全世界对先知之地国内发生的事似乎越来越不感兴趣。新闻界的电话减少了,就连政治狂人的来电也不如以往那么多了。新闻署希望今晚的盛事能像过节一样热闹。但让人沮丧的是。尽管广场上停满了媒体的采访车,但大都是意大利和欧洲的普通媒体,只有少数全球覆盖的电台……但毫无疑问,他们也只派来了二流的记者。

    接线员握着杯子,想知道今晚的秘密会议到底要开多久。或许要到半夜吧,他想。最近一阵子,大多数知情人早在会议召集之前就已知道了谁能当上教宗,所以这个会议与其说是一场真实的选举,还不如说是一场持续三四个小时的仪式。当然,最后一刻的职位之争会把仪式延长到黎明……或许还要晚一点。一八三一年的秘密会议持续了五十四天。今晚才不会,他对自己说;谣传说这次会议也就是一支烟的工夫。

    这时,交换机上一个内线电话突然嘀铃铃地响了起来,打断了接线员的思绪。他看着闪烁的红灯。搔了搔头。这可怪了,他想,零号线。今晚城里还有谁会打电话来询问?是谁居然还在城里?…,

    “先知之地,请讲?”他拿起听筒说道。

    电话那头的人操着一口意大利语,语速飞快。接线员隐约辨出这是花园侍卫兵说话时常带的口音——一口夹杂着法语腔的流利的意大利语。然而,这个打电话的人肯定不是花园侍卫兵。

    听到这个女人的声音。接线员突然腾地一下站起来,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茶打翻。他又飞快地瞅了一眼电话,自己确实没有弄错,的确是内线分机。电话是从国内打来的。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思量着,先知之地城里有个女人?今天晚上?

    那女人说话又急又快。接线员多年的工作经验令他能够分辨出他遇到的不是个疯子。这个女人听起来并不像发了疯的样子,虽然迫不及待却十分理智,沉着冷静而且言词恳切。他听着她的要求,糊涂了。

    “教宗内侍?”接线员一边说,一边琢磨着这个该死的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现在不大可能接通……哦,我知道他现在在教宗办公室,不过……再问一下,你是谁?……你想提醒他……”他听着电话,越来越心烦意乱。所有人都身陷险境?怎么会?你在哪里打的电话?“或许我该跟花园……”接线员突然停下来,“你说你在哪里?哪里?”

    他目瞪口呆地听着电话,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请稍等,别挂。”他说着,不等这个女人回答就把她撂在一边,然后马上拨通了保罗司令的直线电话。那女人不可能真的是——

    电话旋即接通了。

    “神啊,求求你!”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对他嚷道,“放下那个该死的电话!”

    花园侍卫队安全中心的门“嘶嘶”地开了。保罗司令像火箭一样猛冲进房间,卫兵们都散开了。保罗拐弯走到他的办公室,立即证实了他的卫兵在对讲机里跟他汇报的情况;莫莫正站在他的办公桌边用司令的私人电话讲电话。

    真该死!他心里骂道。

    他脸色铁青,一个步子迈到门边,把钥匙往锁孔一捅,推开门厉声喝道:“你在干什么!”

    莫莫压根儿就不理他。“是的,”她对着电话说,“而且我必须提醒——”

    保罗从莫莫手上一把夺过听筒,拿到耳边。“你是谁!”

    然而一眨眼工夫他就惊呆了。“是的,教宗内侍……”他说道,“是的,先生……但是安全问题要……当然不了……她现在就在我这儿……当然。不过……”他听着电话。“是,内侍。”他最后说,“我马上就带他们来见您。”

    教宗宫是个建筑群,位于西斯廷教堂附近先知之地的东北角上,它由教宗官邸和教宗办公室组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整个圣彼得广场。

    莫莫和知秋静静地跟在保罗司令后面,他带着他们穿过一个长长的洛可可式的走廊,由于愤怒,他脖子上的肌肉在突突跳着,他们爬了三道楼梯,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光线很暗的过道。

    知秋看着墙上的艺术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完美无瑕的半身像、挂毯、饰带——这些都价值连城啊。走过过道的三分之二时。他们经过了一座雪花石膏的喷泉。保罗向左拐进一个凹室,大步流星地朝其中一扇最大的门走去,知秋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宽大的门。

    “这就是教宗办公室。”司令宣布道,很刻薄地瞪了莫莫一眼。莫莫丝毫没有退缩。她从保罗身边走过,重重地敲了敲门。…,

    教宗办公室。知秋心里嘀咕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正站在整个宗教世界最神圣的一个房间外面。

    “请进。”有人在里面喊。

    门开了,知秋不得不挡住双眼,眼光太刺眼了、过了一会儿,眼前的景象才慢慢清晰起来了。

    教宗办公室看起来不像办公室,倒像是一个舞厅。地面铺着红色的大理石,四面墙上装饰着栩栩如生的壁画,一盏巨大的枝形吊灯悬在头上,旁边是一排弧形的窗户。透过窗户,阳光照耀下的广场全景尽收眼底。

    我的天,知秋想,这可真是间视野开阔的房子。

    在离得很远的大厅另一头,一名男子正坐在一张雕花桌子边飞快地写着什么。“进来。”他又叫道,放下笔招手叫他们过去。

    保罗迈着军人的步伐走在前头。“内侍。”他愧疚地说,“对不起——”

    那人打断了他的话。他站起身来,端详着他的两位客人。

    这位教宗内侍一点也不像知秋想象中的蹀躞在先知之地街道弱不禁风,慈祥和蔼的老人的样子。他既没有戴念珠也没有别的挂件,也没穿又厚又重的长袍。他只披了件样式简单的黑色长袍,这似乎令他显得块头更大了。看上去他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按照先知之地的标准,他还是个小孩呢。他有一张极英俊的脸庞,一头粗粗的棕发,一双亮晶晶的碧眼炯炯有神,好像对宇宙中的神秘充满了无限好奇。然而,当他走近些的时候,知秋看到了他眼里流露出的疲惫不堪的神色——像一个人刚刚熬过了生命中最艰难的十五天。

    “我叫卡特。”他说,他的英语棒级了。“是前任教宗的内侍。”他的声音谦逊而和蔼,只是带有一丝意大利腔。

    “我是莫莫,”她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伸出手来,“谢谢您会见我们。”

    教宗内侍同莫莫握手的时候保罗气得浑身发抖。

    “这位是知秋,”莫莫介绍道,“侦探。”

    “神父,”知秋用他完美的意大利腔说。他伸出手去,弯腰鞠躬。

    “不,不必,”教宗内侍坚持扶起了知秋,“圣座的办公室并没有让我也变得神圣。我只是一个牧师——一个必要时帮帮忙的内侍。”

    知秋站直了身体。

    “请坐,”教宗内侍说,“都坐下。”他拿了几张椅子放在他的桌边。知秋和莫莫坐下了。显然,保罗情愿站着。

    教宗内侍坐在了桌边,十指交叉地握着双手,叹了口气,注视着他的客人。

    “内侍,”保罗说,“这个女人这身打扮就来了是我的失职。我——”

    “我担心的不是她的打扮,”教宗内侍回答道,他似乎已经精疲力竭,再也受不了什么烦心事的打扰,“秘密会议召开前半小时,先知之地电话交换台的接线员打电话告诉我说一个女人正在你的私人办公室里打电话,说要提醒我,我们面临重大的安全危机,而这个我一点都不知道,这才让我担心。”

    保罗站着一动也不敢动。弯着后腰就像一名接受严格检查的士兵。

    看着眼前的教宗内侍,知秋只觉得恍恍惚惚如在梦里。虽然教皇内侍年纪正轻又那么困顿疲乏。但他通身散发着某种传奇般的英雄气质——散发着迷人的领袖风范和权威气派。

    “内侍,”保罗说,他的口吻带着歉意但却依旧强硬,“你不该为安全的问题困扰,你还有其他责任。”…,

    “我很清楚我的其他责任,但我也知道,作为一个过渡时期的领导人,我有责任保证这次秘密会议上所有人的安全,现在进展如何?”

    “我已经把局势控制住了。”

    “显然没有。”

    “神父,”知秋打断他的话。拿出皱巴巴的传真递给教宗内侍。“这个请您过目。”

    保罗走上前来,想要阻止。“神父,请不要让这些东西来烦您——”

    教宗内侍接过传真,好一会儿没有理睬保罗。他看着被杀死的杨福川的图像,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这是什么?”

    “这是我父亲。”莫莫声音颤抖地说。“他是一个牧师,也是一个科学家。昨天晚上他被杀害了。”

    教宗内侍的表情立刻变温和了,他抬起头看着她。“我可怜的孩子,听到这个消息我很难过。”他在胸前画着十字,又看了一眼传真,双眼似乎充满了仇恨。“谁会……而且这个还烙在他的……”他停下来,眯着眼睛凑近了看这幅图。

    “上面写的是坑爹派,”知秋说,“毫无疑问你对这个名字很熟悉。”

    教宗内侍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是的,但是……”

    “坑爹派杀害了杨福川,所以他们能偷走他的一项新技术成果——”

    “内侍,”保罗突然插嘴道,“这太荒谬了。坑爹派?很明显这是有人精心策划的恶作剧。”

    教宗内侍似乎在细细琢磨着保罗的话,然后他转过身来全神贯注地凝视着知秋,让知秋觉得自己都不能呼吸了。“侦探知秋,我从小在教会里长大,我还很熟悉有关坑爹派的传说……还有他们的印字。不过我必须提醒你,我是生活在现代的人,即使没有那些复活的鬼魂,宗教的敌人也已经够多了。”

    “这个符号可是真的。”知秋说,他觉得自己有点居于守势。他拿过传真把它倒过来递给教宗内侍。

    教宗内侍看到这个对称图形后不说话了。

    “就连现代的电脑,”知秋插了一句,“也造不出这样的对称字来。”

    教宗内侍交叉着双手,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坑爹派已经灭亡了。”他终于开口道。“很早以前就不存在了,这是历史事实。”

    知秋点点头,“一直到昨天为止我还跟您看法一致。”

    “昨天?”

    “是的,在发生今天的一连串事情之前。现在我相信坑爹派已经又出现了,要兑现一个古老的盟约。”

    “恕我浅薄,我对历史都生疏了,这个古老的盟约是什么?”

    知秋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毁掉先知之地。”

    “毁掉先知之地?”教宗内侍问道,他与其说是被吓着了,不如说被搞糊涂了,“但那是不可能的。”

    莫莫摇摇头说道:“恐怕更坏的消息还在后头。”

    “这是真的吗?”教宗内侍转过身来问保罗,看上去一脸的惊愕。

    “内侍,”保罗很确定地说,“我承认这儿确实有什么装置,这可以在我们的一个安全监视器上看到,但是关于莫莫声称的这个东西的威力,我恐怕不能——”

    “等等,”教宗内侍说,“你能看见这个东西?”

    “是的,内侍,八十六号无限摄像头拍摄到了图像。”

    “那怎么不把它找出来?”此时教宗内侍的话音里已带着微怒了。…,

    “这很难,内侍。”保罗解释情况时站得笔直。

    教宗内侍听保罗说着,莫莫感觉到他越来越焦虑。“你肯定那东西在梵蒂冈城内?”他问,“说不定有人把摄像头拿出了梵蒂冈,画面是从外面什么地方传回来的呢。”

    “这不可能,”保罗说,“我们的外墙都是经过电子屏幕的,这样可以保护我们里面的通讯系统。这个信号智能是从内部发出来的,否则我们就接受不到了。”

    “既然这样,我想,”教宗内侍说道:“你现在是在发动一切力量找这个失踪的摄像头吧?”

    保罗摇摇头说,“我没有,内侍。查出这个摄像头的位置要花好几百个小时。此时我们还有很多别的安全问题要处理,我们尊重莫莫的意见,但她所说的微滴非常小,不可能像她说的具有那么强的爆发力。”

    莫莫再也忍不住了,嚷道:“那个微滴足以把整座先知之地夷为平地!我跟你说的话,你连一个字也没听吗?”

    “莫莫,”保罗说,他的话硬邦邦的,“我跟炸药打交道的经验可多着呢。”

    “你的经验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她反唇相讥,语气一样强硬,“虽然我这身衣衫让你看不顺眼,但我是世界上最顶尖的研究所的一名高级物理学家。我亲自设计了负物质装置,以防负物质发生毁灭反应。现在我警告你,除非你在接下来的六小时内找到负物质储存器,否则下个世纪你的卫兵将什么都不用保护了,除了地上的一个大洞。”(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三章 以牙还牙

    保罗突然转过身对着教宗内侍,他那双虫子似的眼里闪着怒火。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内侍,我再也不能让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了。搞恶作剧的人在浪费您的时间。坑爹派?会毁掉我们的一个小微滴?”

    “别说了。”教宗内侍说道。他很平静地吐出这几个字,语音却仿佛在这个房间里久久回荡。然后房间里一片寂静。他接着低声说道:“危险也好,不危险也好,是坑爹派也好,不是坑爹派也好,不管那是什么,都绝不应该出现在先知之地城内……更别说在召开秘密会议这天晚上了。我希望能找到那个东西,把它拿走。马上派人去找。”

    保罗还在坚持。“内侍,即使我们派出所有人搜遍所有地方,也要花上好几天才能找到这个摄像头。而且,跟莫莫谈过后,我已经派出一名卫兵去查我们最权威的百科全书,找这个被称作负物质的东西,然而我发现书里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个东西。压根儿就没有。”

    草包,莫莫在心里嘀咕,你查过百科全书了吗?

    保罗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内侍,如果你让我们就这么凭着一双肉眼搜遍整个先知之地城,那恕我不能从名。”

    “司令,”教宗内侍已经怒火中烧了,“我提醒你一句,在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你也要尊重这个办公室的权威。我知道你不把我的职位放在眼里——但不管怎么样,照法律规定,我是负责人。如果我没说错的话,现在红衣主教会都该集中在西斯廷教堂里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迟迟不肯去搜查这个东西,如果我不了解清楚的话。我会觉得似乎是你在故意给秘密会议制造危险。”

    保罗看上去一脸的轻蔑。“你好大的胆子!我服侍你的教宗十二年!服侍他之前的一个教宗十四年!从一四三八年花园侍卫队——”

    这时,别在保罗腰上的对讲机突然铃声大作。打断了他的话。“司令?”

    保罗一把抓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现在没空!你干什么!!”

    “对不起”,无线电传来了花园侍卫兵的声音,“我在通讯部。我想该告诉你我们接到了一个恐吓电话,说有爆炸威胁。”

    保罗现在显得不那么漠不关心了。“马上去查!追踪这个电话,记下来。”

    “我们查了,司令,但是打电话的人……”卫兵停了一下,“我本不想打扰你的,司令。但是他提到了你刚叫我去查的那个东西。负物质。”

    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

    “他提到了什么?”保罗结结巴巴地说。

    “负物质,司令。在我们追踪他的电话是,我还根据他说的话另外查了些资料。一些有关负物质的信息……坦白地说,非常糟糕。”

    “我记得你说过百科全书上没有提到那玩意儿。”

    “我是在网上查到的。”

    哇。莫莫心里喊道。

    “这个东西好像极容易爆炸,”卫兵说,“很难说这条信息就是准确的,但是这上面说,在等量的情况下,负物质的威力很可能要比核弹头还要厉害百倍。”

    保罗瘫软下来,那情形仿佛他是在眼睁睁地看着山崩地裂似的。莫莫心头涌起一阵胜利感,但教宗内侍脸上那恐惧的神情把她的快感一扫而光。

    “你追踪到那个电话了吗?”保罗结巴着说。

    “很不巧,他的手机加了很难的密码。天星天线受到了干扰。三角测量没法进行,信息收集器上的信号显示他在万城之城的某个地方,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跟踪他。”

    …,

    “他提了什么要求没有?”保罗小声问道。

    “没有,司令,他只是警告我们城内有负物质。他好像很惊讶我不知道这件事。他还问我有没有看到负物质。你问了我关于负物质的情况,所以我决定通知你。”

    “你做得对。”保罗说,“我马上就下来。如果他再打电话回来马上向我报告。”

    对讲机那头停了一会儿。“他还没有挂机,司令。”

    保罗仿佛遭电击了一样,“还在通话中?”

    “是的,司令,我们跟踪他已经有十分钟了,但除了大面积搜索外,什么都没有查到。他肯定知道我们找不到他,因为他拒绝挂电话,他要求跟教宗内侍通话。”

    “把他接进来。”教宗内侍命令道:“马上接通!”

    保罗转身说:“神父,不能这样,一个训练有素的花园侍卫兵来跟他交涉处理这件事要合适得多。”

    “马上接通!”

    保罗只得传令接通电话。

    一会儿,卡特教宗内侍桌上的电话嘀铃铃地响起来了。他用手指在通话键上用力一按,顿时响起了说话声。“你究竟以为你是谁啊?”

    教宗内侍的话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又刺耳又冷酷,还带着几许傲慢。房间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知秋努力辨认这是哪里的口音。说不定是中东的?

    “我是一个古老组织的信使。”他说话的调子很怪,“一个被你们侮辱中伤了几个世纪的古老组织。我就是坑爹派的信使。”

    知秋觉得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最后一丝疑虑一扫而光。一时间,他觉得今天早晨第一眼看到这个对称字时所体验的胆战心惊的感觉、特殊的荣幸,以及实实在在的恐惧此时交织在一起了。

    “你想干什么?”教宗内侍问道。

    “我代表了科学界人士,他们像你们一样在寻求答案,寻求关于人类的命运、生活的意义,以及人类创造者的答案。”

    “不管你是谁,”教宗内侍说,“我……”

    “住嘴,你最好乖乖听着。两千年来。你们教会以权威的姿态寻求真理。你们用谎言和最后审判的预言压倒跟你们持相反意见的人。你们操纵真理以满足你们的需求,并且杀害那些不能为你们的统治效力的人。你们现在成了遍布全球的开明之士的复仇目标。感到惊讶吗?”

    “开明之士不会采取敲诈的手段来达到他们的目的。”

    “敲诈?”对方大笑起来,“这可不是敲诈。我们没有向你们提出任何要求。摧毁教廷是没有条件可讲的。我们等这天等了四百年了。今天晚上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你们的城市就要灰飞烟灭了,你们就等死吧。”

    保罗对着话筒咆哮道:“要进入这个城市是绝对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在这里放了炸药!”

    “说出这番话来,只能说明你是个愚昧的花园侍卫兵,说不定还是个长官。你肯定知道,几个世纪以来,坑爹派已渗入了全球各个精英组织。你真的相信教廷坚不可摧吗?”

    天哪,知秋心想,他们在这儿也有内奸。众人皆知。坑爹派势力强大。能渗入各个角落。他们已经渗入了坑娘会,主要的银行系统,还有政府机构。实际上,丘吉尔有一次曾经告诉记者,如果英语特工渗入纳粹的程度能像坑爹派渗入英国议会那样。战争在一个月内就结束了。

    “显然是危言耸听。”保罗突然迸出一句话来。“你们的势力不可能扩展得那么广。”

    …,

    “怎么不可能?就因为你们的花园侍卫兵保持高度警惕?就因为他们监视着你们那个秘密的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花园侍卫兵他们自己怎么样呢?他们就不是人吗?你真的相信他们会把性命押在一个水上行者的神话上吗?问问你自己吧,这个储存器是怎么到你们的城里来的,还有你们最重要的珍宝中的那四个人今天下午是怎么失踪的?”

    “我们的珍宝?”保罗阴沉着脸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一、二、三、四。你们不是到现在还没找到他们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保罗突然停下来,猛地睁大了眼睛,好像肚子上挨了重重的一拳似的。

    “来点提示,”打电话的人说道:“要我说他们的名字吗?”

    “怎么了?”教宗内侍问道,看上去一脸的困惑。

    打电话的人大笑起来。“你的军官还没有通知你吗?真是罪过。没什么好惊讶的,多令人自豪啊。我在想象着告诉你真相他该有多丢脸……他发誓要保护的那四个红衣主教好像失踪了……”

    保罗打断了他的话头。“你从哪儿听来的!”

    “教宗内侍,”对方幸灾乐祸地说,“问问你的司令是不是你们所有的红衣主教都在西斯廷教堂里了。”

    教宗内侍转身对着保罗,一双碧眼盯着他,要求他对此事做出解释。

    “内侍,”保罗凑到教宗内侍耳边小声说道:“他说的是真的。那四个红衣主教还没到西斯廷教堂报道,但现在不需要发出警报。今天早晨,他们每个人都办了入住手续,所以我们知道他们一定还在先知之地城内。几个钟头前你还亲自和他们一起用过茶。只不过秘密会议之前的联谊会他们姗姗来迟。我们正在找他们,不过我相信他们只是没有时间观念,还在外面逛呢。”

    “在外面逛?”教宗内侍再也沉不住气了,叫道,“一个多小时前他们就该进教堂了!”

    知秋惊讶地看了莫莫一眼。失踪的红衣主教?这就是他们楼下正在找的?

    “我们还有名单,”对方说,“你听了会心服口服。他们是……”

    保罗听到名字一个个念出来的时候吓得几乎要缩成一团了。

    打电话的人停了一下,仿佛要好好享受一下宣布最后一个名字带来的特别乐趣。

    教宗内侍就像一艘巨轮忽然间驶进了风平浪静的水域一样,他一下子浑身变得绵软无力了。他的长袍鼓张起来,他瘫坐在椅子里。“候选主教。”他喃喃说道,“四个最有希望的……最有可能成为教宗的人……这怎么可能?”

    知秋读了很多关于现代教宗选举的材料,他完全可以理解教宗内侍脸上那种绝望的神情。虽然原则上来说,任何一个八十岁以下的红衣主教都可能成为教宗,但只有极个别的人能够在派性极强的投票程序中赢得三分之二的人的尊敬。他们就是候选主教,然而现在她们全不见了。

    教宗内侍的额上有汗珠滴下来了。“你想对他们怎么样?”

    “你以为呢?我可是黑煞星的后代。”

    知秋打了一个冷战。他太熟悉这个名字了。多年来。教会树了一些死敌——黑煞星,圣殿骑士团,他们是被先知之地追查或出卖的团体。

    “把红衣主教放了。”教宗内侍说。“扬言要毁灭天主之城,这难道还不够吗?”

    “别管你那四个红衣主教了。他们不再属于你们了。我敢肯定他们的死会被世人记住……被千千万万人记住。这可是每个殉教者的愿望。我会让他们成为新闻人物,一个一个地来。到半夜十二点,坑爹派会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如果不是世人正翘首以待,也犯不着改造世界了。在众目睽睽下处死他们,很惨很刺激,不是吗?很早以前你们就证实了这一点……你们对圣殿骑士团、十字军进行审判还施以酷刑。”他顿了一下。“当然了。还有肃清运动。”

    …,

    教宗内侍不说话了。

    “你记不起那场肃清运动了吗?”对方问道,“你当然记不起了,你还是个小毛孩儿呢。不管怎么说,牧师都是蹩脚的历史学家,这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历史让他们感到丢脸吧?”

    “肃清运动。”知秋听见自己在说,“发生在一六六八年。那年,教会给四个坑爹派的科学家打上了十字架团的烙印,以洗清他们的罪孽。”

    “谁在说话?”对方问道,与其说是关注还不如说是好奇。“旁边还有谁?”

    听他这么一说,知秋吓得浑身发抖。“我只是无名小辈。”他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打颤,跟一个活生生的坑爹派的人对话让他全然不知所措。“我是个侦探,对你们的组织有点研究。”

    “好极了。”对方答道。“世界上还有人记得教会对我们犯下的罪行。这我倒很高兴。”

    “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以为你们已经灭亡了。”

    “那不过是组织用心良苦制造的一个假象,你对肃清运动还知道些什么?”

    知秋犹豫了一下,我还知道些什么?整个事件荒谬至极,这就是我所知道的!“那几个科学家身上被打了烙印后,就被杀死了,他们的尸首被扔在万城之城的公共场所。以此警告其他科学家勿加入光照派。”

    “不错。所以我们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牙还牙。我们把这当成是为牺牲的兄弟所进行的象征性的复仇。你们那四个红衣主教就要上西天了,从八点钟开始,每小时就有一个得去见神,到午夜时分,整个世界都将轰动。”

    知秋走到电话边说:“你真打算要给这四个人打上烙印并置他们于死地吗?”

    “历史总会重演,不是吗?当然了,我们会比教会做得更漂亮更大胆,他们只是偷偷摸摸地杀人,趁没人看到的时候抛尸,这好像也太孬种了。”

    “你说什么?”知秋说,“你们要在大庭广众下给他们打上烙印然后杀死他们吗?”

    “你说得太对了,不过这取决于你对大庭广众额理解,我认为已没有多少人去教堂了。”

    知秋好不容易听懂了他的话。“你要在教堂里杀死他们?”

    “这是个善举。这是为了让神能更快捷地带他们的灵魂上天堂。这显得非常合适。当然新闻界对此也会很感兴趣的,我想。”

    “你这是危言耸听。”保罗说,他又平静下来了。“你甭想在教堂里杀了人又带着尸体逃走。”

    “危言耸听?我们在你们的花园侍卫队中像幽灵一样地来去自由,从你们内部劫走红衣主教中的那四个,在你们最神圣的圣地的中心按上一个致命炸弹,你认为这都是危言耸听?当谋杀发生死者被发现后,媒体就会蜂拥而至。到了午夜,全世界都会知道坑爹派的伟业。”

    “如果我们在每个教堂都派上卫兵把守呢?”保罗说。

    打电话的人大笑起来。“你们的教堂星罗棋布,恐怕这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啊。你最近数过没有?万城之城有四百多座教堂。”

    保罗脸上仍旧一副冷酷的神色。

    “九十分钟后你们就开始收尸吧,”对方带着一种决绝的口气说道,“一小时一个,死亡的数学级数。现在我得走了。”

    “慢着!”知秋追问道,“告诉我你们准备在这些人身上打什么烙印。”

    杀手好像被逗乐了。“猜你已经知道那会是什么烙印了,莫非你还有所怀疑?你很快就能看到这些烙印了,古代传说千真万确。”

    知秋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他完全清楚这人在说什么。他在心里勾勒了一下杨福川胸前的烙印。坑爹派的民间传说一共提到五个印字。还剩四个印字,知秋想,四个红衣主教失踪。

    “我发誓,”教宗内侍说,“今晚一定要选出新教宗,神作证。”

第一百二十四章 理性的光辉

    “教宗内侍,”对方说,“天下不需要新教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过了半夜十二点,除了一堆碎石烂砖外教宗什么都不用统治了。宗教完蛋了,你们在地球上的统治也结束了。”

    一阵死寂。

    教宗内侍似乎悲从中来。“你们误入歧途了。教会不是只由灰浆和石头构成的,你们不可能轻易毁掉两千年的信仰……任何信仰都不可能。你们可以毁掉宗教信仰的外在的表现形式,但绝对摧毁不了信仰本身。不管有没有先知之城,宗教都将继续存在。”

    “真是一个堂皇的谎言,但谎言不过是谎言。你我都知道真相,你说,为什么先知之地城会是一个设防的堡垒?”

    “因为神的圣徒栖在一个险恶的世界里。”教宗内侍回答。

    “你多幼稚啊?先知之地成为一个堡垒完全是因为宗教把它一半的资产都放在这儿了——稀世的油画和雕塑、珍贵的珠宝、无价的卷……而且先知之地银行的金库里还藏着金条和地产契据。据内部统计,先知之地城有四百八十五亿美元的资产。你们的储备资金可真雄厚,不过到明天它们将全部化成灰烬,如同清盘一样。你们就要破产了,连牧师也不用工作了。”

    保罗和教宗内侍那患了战斗疲劳症般的神情似乎表明,对方所言一丝不差,知秋琢磨着究竟哪一个事实更惊人,是宗教会拥有如此巨额的财产还是坑爹派对此竟然了如指掌。

    教宗内侍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教会的支柱是信仰。不是金钱。”

    “又在骗人,”对方说,“去年你们拨了一亿八千三百万美元资助你们在全世界惨淡经营的主管教区。现在去教堂做礼拜的人空前的少——在过去的十年中减少了百分之四十六。现在收到的捐款不过是七年前的一半,报考神学院的人越来越少。虽然你不愿承认。但你们的教会确实气数已尽。就把这一声巨响当作是一个解脱吧。”

    保罗向前迈出一步,此时他显得没那么嚣张了,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所面临的严峻现实。他像个急着要找条出路的人,任何出路都行。“如果我们为你们的事业资助一些金条,会怎么样?”

    “别侮辱我们双方。”

    “我们有钱。”

    “我们也有,多得超乎你的想象。”

    知秋蓦地想起了所谓的坑爹派的财富,那些古代的财富,包括很多组织和家族的。还有传说中的光照之星。

    “候选主教,”教宗内侍转换了话题,他带着恳切的语气说,“放了他们吧。他们都老了,他们……”

    “他们是纯洁的祭品,”对方笑道,“告诉我,你认为他们真是童贞男子吗?小羔羊死的死后会尖叫吗?把这些纯洁的人献上科学的祭坛吧。”

    教宗内侍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们是虔诚的信徒。”他最后说道,“他们不畏惧死亡。”

    对方冷笑道:“杨福川是虔诚的信徒,但昨晚我仍从他眼里看到畏惧,不过我把这种畏惧消除了。”

    莫莫一直没吭声。听到这话突然蹦出来,从头到脚都充满了仇恨。“混蛋!他是我父亲!”

    对方呵呵笑起来。“你父亲?什么意思?杨福川有个女儿?你真该知道。你父亲临死前哭得像个小孩儿似的,真是可怜。不幸的人啊。”

    莫莫像被这些话击中了一样,身体一阵摇晃。知秋伸手去扶她,但她自己又站稳了,一双黑眼睛死死地盯着电话。“我拿自己的性命打赌,等不到明天,我就一定要把你给找出来。”她的语气像激光一样尖利。“等我找到……”

    …,

    对方猥琐地笑起来:“好烈的妞儿,我都兴奋了。!等不到明天,我就会把你给找出来。等我找到……”

    这话像锋利的刀剑一样悬在空中。说完,他销声匿迹了。

    科比红衣主教身着黑袍,此时汗水涔涔。这不仅是因为西斯廷教堂热得像个桑拿浴室了,还因为秘密会议二十分钟后就要开始,而现在仍没有那四个失踪的红衣主教的信息。关于他们的缺席,其他红衣主教起初还只是心神不安地窃窃私语,现在已焦虑地大声议论起来。

    科比想不出这几个玩忽职守的人能走到哪儿去。说不定还在教宗内侍那儿?他知道下午早些时候教宗内侍已召集这四个候选主教举行了传统的秘密茶会,但那是几个钟头前的事了。他们病了吗?吃什么了?科比心里嘀咕,但即使他们已生命垂危也该在这儿啊。一个红衣主教当选为教宗,这样的机会一生中只有一次,通常永远都没有,而且按先知之地法律的规定,投票时红衣主教一定要呆在西斯廷教堂里,否则他就没有选举资格。

    虽然只有四个候选主教,但几乎没有红衣主教都清楚谁能当上教宗。过去的十五天内,他们连续不断的传真和电话都在讨论潜在的候选人。照惯例,四个人被选作了候选主教,每个人都满足当教宗所必需的不成文的条件:通晓多门语言:意大利语、西班牙语,还有英语。

    名声清白。

    年龄在六十五岁至八十岁之间。

    跟往常一样,候选主教其中一位已脱颖而出成为红衣主教团准备推选的人。今天晚上这个人就是格里芬红衣主教。格里芬那毫无瑕疵的执事记录,无人可比的语言能力和与灵物本体沟通的出色本领使他成为毫无争议的候选主教。

    那他到底在哪儿呢?科比思忖着。

    红衣主教失踪的消息让科比特别慌张,因为监督这次秘密会议的任务落在了他的身上。一周前。红衣主教团一致挑选科比担任选举官——秘密会议的内部司仪。尽管教宗内侍是教会的高级长官,但他毕竟只是一个牧师,而且对复杂的选举程序知之甚少,因此要从西斯廷教堂内选出一名红衣主教来监督这场典礼。

    红衣主教常常开玩笑说。被任命为选举官是宗教世界里最残酷的荣誉,因为担此职务的人不再具有候选资格,而且,当选人还得在秘密会议召开前花好多天研读选举法,研究秘密会议种种神秘晦涩的细节,确保能妥善地主持选举。

    然而,科比无怨无尤。他知道自己当选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不仅是高级主教,而且还是前任教宗的心腹。这提升了他的威望。虽然科比原则上还在选举年龄之内,然而作为一名正经八百的候选人,他还是有点老了。他七十九岁,已经跨过了那道大家心照不宣的槛。选举团不相信这样的人身体还经得起教宗任内严格日程安排的折腾。一名教宗常常是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一周七天不休息,最后死于疲劳过度,平均工作年限只有六点三年。圈内有个笑话,说接受教宗职位是一个红衣主教“走向天堂的捷径。”

    许多人相信。科比如果不那么淡泊大度的话,他年轻些的时候就该成为教宗了。到他要争取教宗这把交椅时,又来了——保守、保守、保守。

    科比总觉得又好笑又好气,前任教宗。愿神保佑他的灵魂得到安息,他上一任就表现出惊人的慷慨大度。也许是察觉出现代社会的发展已偏离了教会的方向。教宗提出议案,减少教会在科学界的影响。甚至有选择地向科学事业捐款。可悲的是,这成了一种政治上的自虐。保守的宗教教徒宣称教宗“脑子痴呆”,正统的科学家们则指责他想要把教会的影响扩展到不属于它的地方。

    …,

    “那他们在哪儿呢?”

    科比扭头一看。

    一位红衣主教紧张地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他们在哪儿,不是吗?”

    科比尽量让自己不表露出太多的焦虑。“也许还跟教宗内侍在一起吧。”

    “这个时候?那也太不成体统了!”那位红衣主教狐疑地皱器眉头,“难不成教宗内侍没了时间观念?”

    科比心里也确实犯疑,但他什么也没说。他很清楚大多数红衣主教都不太喜欢教宗内侍,他们觉得他作为教宗的贴身侍从还太嫩了。然而,科比揣摩红衣主教的不喜欢大都是出于嫉妒,科比倒真心欣赏这个年轻人,心中暗暗为前任教宗挑中他当教宗内侍而叫好。科比朝教宗内侍眸子里看时,见到的只有坚定不移的神色,而且,与很多红衣主教不同,他把教会和宗教置于卑下的政治手腕之上。他是真正的教徒。

    教宗内侍在任期所表现出的忠贞和虔诚已变得富有传奇色彩了。不少人把这归结为他孩提时发生的那件奇迹般的事……这件事会在任何人心上打下永不磨灭的烙印。真是绝了,神了,科比想,他常希望自己的童年时代也发生过一件能培养出那种坚定不移的信念的事。

    然而,科比知道,教宗内侍即使老了也永远当不了教宗,这真是教会的不幸。当教宗需要相当的政治野心,而这正是年轻的教宗内侍明轩缺少的;他已多次拒绝教宗给他的更高的神职职位,说自己更愿意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为教会服务。

    “接下来怎么办?”那位红衣主教拍拍科比,等着他答话。

    科比抬起头,“对不起,你说什么?”

    “他们迟到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办?”科比答道。“好吧,相信他们会来。”

    那位红衣主教似乎对科比的回答极为不满,他退回到了暗处。

    科比站了一会儿,轻轻地按了按太阳穴,想让脑子清醒一点。是啊,我们现在怎么办呢?他从祭坛处往上看,凝视着著名壁画。然而这幅画一点也没有减轻他的焦虑。这是一幅形态可怖、高达十五米的壁画,描绘了神把人类分成正义的和罪恶的两类,把罪人投入地狱的情形。画面上,有人被活剥人皮。有人被烈火焚身,甚至还有个人坠入地狱,双耳已变成了驴耳。有人曾写道,这幅壁画像是一个没见识的煤炭工给一个角斗场的涂鸦之作。

    科比红衣主教不得不同意这种看法。

    知秋一动不动地站在教宗办公室的防弹玻璃窗边。盯着下面广场上忙碌喧嚣的采访车。不知怎的,那个诡异的电话让他体味到一种膨胀……肿胀的感觉,但不是他自己的。

    坑爹派仿佛一条毒蛇从被遗忘的遥远的历史中游来,缠上了一个宿敌的身体,它不提要求,不讲条件,只要报复,简单至极。紧紧地缠绕。四百年的冤仇即将洗雪。似乎在遭受几百年宗教迫害之后。科学反攻倒算了。

    教宗内侍站在桌边,茫然地盯着电话。保罗首先打破沉默。“卡特,”他直呼其名,口气听上去不像军官。倒更像一个疲惫的朋友,“二十六年了,我誓死保卫圣座,看来今天晚上让我蒙羞了。”

    教宗内侍摇摇头,“你我以不同的身份侍奉神。侍奉总会带来荣耀。”

    “这些事……我没想到怎么会……这个样子……”保罗看上去窘迫而不知所措。

    “你知道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我有责任保护红衣主教团的安全。”

    …,

    “恐怕那责任该由我来负,内侍。”

    “你的人要负责立即疏散人群。”

    “内侍?”

    “其他行动稍后进行——搜查这个东西,搜寻失踪的红衣主教和俘获他们的人。但首先必须保证红衣主教的安全。生命的尊严高于一切,而且这些人是教会之本。”

    “你是说我们马上取消秘密会议吗?”

    “我有选择吗?”

    “那你选出新教宗的义务呢?”

    年轻的教宗内侍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着窗外,他的目光扫出去看着下面逶迤伸展的万城之城。“圣座曾告诉我教宗是在两个世界里奔忙的人……一个是现实的世界。一个是神性的世界。他告诫道,任何无视现实的教会都不会存在下去抵达神性的世界。”他的话里突然透出一种超出了他的年龄的睿智。“今晚我们就面对着一个现实的世界。无视它的存在是愚蠢的。自尊和先例并不能掩盖理性的光辉。”

    保罗点点头,似乎深受震动。“我低估你了,内侍。”

    教宗内侍似乎没有听见,他的目光透过玻璃窗凝视着远方。

    “内侍,我就直说了吧,这个现实的世界就是我的世界。我每天陷于现实的丑陋中,让其他人能无碍地追寻更纯净的事物。允许我告诉您该如何应对目前的形式,把我培训出来是要干这个的。您的直觉,虽然值得称道……却可能招致不幸。”

    教宗内侍转过身来。

    保罗叹了口气道:“把红衣主教团从西斯廷教堂撤离是你立即能做的事中最糟的一件。”

    教宗内侍似乎并没有愤愤不平,只是一脸的茫然。“那你说怎么办?”

    “对红衣主教只字不提,封锁会议室,这样我们会赢得时间试试其他的办法。”

    教宗内侍看上去很不安。“你要我把整个红衣主教团锁在一枚定时炸弹上?”

    “是的,内侍。但只是现在,稍后如有必要,我们也可安排疏散。”

    教宗内侍摇头道:“在开始前就让典礼延期只会让大家追问原由,但门被封锁后就什么也不能干扰了。秘密会议的程序要求——”

    “现实的世界,内侍,今晚你就置身其中。仔细听着。”保罗现在以一个战地指挥官的口吻连珠炮般铿锵有力地说起来,“将一百六十五名红衣主教在毫无准备毫无保护的情况下开进万城之城市轻率之举,这会在一些高龄人士中造成混乱和恐慌,而且,坦白地说,这个月已经发生过一起让人致命的中风,这就够受的了。”

    致命的中风。司令的话让知秋回想起了他和夏想、陈轩霖在餐厅吃饭时读到的新闻:教宗中风,寝内辞世。

    “此外,”保罗说,“西斯廷教堂是个堡垒。虽然我们不对外宣扬,但教堂其实极其坚固,除了导弹外,可以抵挡任何袭击。作为准备工作,我们今天下午搜遍了教堂的每一寸地方,扫描是否有窃听器和其他监视装置。教堂现在很干净很安全,而且我确信负物质不在里面。对那些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如果有必要,我们稍后还可以讨论紧急疏散的事。”

    知秋顿生敬佩之心,保罗的冷静和敏捷的思维让他想起了陈洛宇。

    “司令,”莫莫语气紧张地说,“我们还有别的担心。从来没有人造出过这么多的负物质,其爆炸冲击波半径我只能估计出个大概。万城之城周围的有些地方可能也有危险。如果负物质存储器在你们的中心建筑物里或在地下,那对先知之地以外的地方造成的破坏也许是最小的,但如果储存器在周边……比如说在这座楼里……”她警惕地向窗外看去,扫了一眼广场上熙攘的人群。

    “我非常清楚我对外面负有的责任,”保罗回答,“这也让形势不再那么严峻。我专职保护这个圣所已有二十多年,我决不允许这个武器爆炸。”

第一百二十五章 档案馆

    卡特教宗内侍抬起头来,问道:“你觉得你能找到吗?”

    “让我同我的几个监视员讨论我们可以有哪些选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有一种可能,如果我们停止先知之地的电力供应,我们就能消除射频杂音,营造一个足够纯净的环境,得出那个储存器所在磁场的读数。”

    莫莫对他的话先是吃惊,然后是震动。“你想把整个先知之地弄得黑灯瞎火?”

    “也许吧。我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否可行,但我想试试这条路。”

    “红衣主教肯定会觉得发生什么怪事了。”莫莫说。

    保罗摇头道:“秘密会议召开时用蜡烛照明。红衣主教根本就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议密封好后,除了我身边的几个卫兵外,我会让全军展开大搜查。一百个人在五个钟头内可以查很多地方。”

    “四个钟头,”莫莫纠正道,“我要带储存器飞回研究所。电池不充电,爆炸就在所难免。”

    “在这儿不能充电吗?”

    莫莫摇摇头。“接口很复杂,要是我带来就好了。”

    “那么就四个小时,”保罗皱着眉头说,“时间还够。恐慌没有用。内侍,你还有十分钟,去教堂吧,把会议密封起来。给我的人一点时间做他们的事。等关键时刻临近时,我们再做应对紧急状况的决定。”

    知秋想知道离“关键时刻”多近的时候保罗会把一切办妥。

    教宗内侍看上去很不安。“但是红衣主教团会问候选主教……特别是格里芬……他们在哪里。”

    “那您就得想个由头了,内侍。告诉他们喝茶时您招待他们吃了些东西。他们感到不舒服。”

    教宗内侍火了。“叫我站在西斯廷教堂的祭坛上对红衣主教团撒谎?”

    “这是出于对他们安全的考虑,只是善意的谎言,你的职责是要维护安定。”保罗向门口走去。“如果你允许,现在我马上就开始行动。”

    “司令。”教宗内侍恳求,“我们不能就这样抛下失踪的红衣主教不管。”

    保罗在门口停下来说:“格里芬和其他几个人现在在我们的努力范围之外。我们只能不管他们……为了整体的利益。这再军事上叫做伤病员鉴别分类。”

    “你是说要放弃他们吗?”

    他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如果有什么办法,内侍……不管什么办法,你要能找到这四个红衣主教,我都会把名搭上去找,但是……”他手指着房间对面的窗户,窗外,薄暮的阳光掠过万城之城无尽的屋顶。“搜查一座五百万人口的城市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做无用功以安慰自己的良心。我很抱歉。”

    莫莫突然开口道:“但如果我们能抓到杀手,你就不能让他坦白交代?”

    保罗向她皱起了眉头,“士兵可担不起圣徒之责,莫莫。相信我。我理解你希望抓到这人的个人动机。”

    “这不只是个人的,”她说,“杀手知道负物质在哪里……还有失踪的红衣主教。如果我们能想法找到他……”

    “让他们拣便宜吗?”保罗说,“相信我,为了监视数百个教堂而从先知之地撤出所有的兵力这正中坑爹派下怀……浪费我们本应用于搜查的宝贵时间和人力……或者更糟。置先知之地银行于毫无保护的状况下,还有剩下的那些红衣主教。”…,

    这句话切中要害。

    “那万城之城宪兵呢?”教宗内侍问道,“我们可以在全市范围内发危机警报,请他们帮助我们寻找劫走红衣主教的人。”

    “又错了。”保罗说。“你知道万城之城宪兵队我们的看法。我们那么干的话。我们得出一部分精力来应付他们把我们的危机透露给全球媒体所造成的困境,而那正是我们的敌人求之不得的。我们本来就不得不马上应付媒体了。”

    我会让他们成为新闻人物。知秋想起了杀手的话。第一个红衣主教的尸体会在八点整出现,然后每小时杀一个。新闻界会很感兴趣的。

    教宗内侍又开口了。语音里带着一丝愠怒。“司令,凭良心,我们不能对失踪的红衣主教置之不顾!”

    保罗死死地盯着教宗内侍的眼睛。“内侍,我想有句祷词您肯定记得。”

    这位年轻的牧师带着痛苦的语气念出一句:“神啊,赐我力量接受那些我无法改变的事情吧。”

    “相信我,”保罗说,“这就是其中的一件。”说完他就走了。

    英国广播公司的总部设在伦敦皮卡迪利广场的正西面。此时,总机电话铃声大作,一个资历较浅的编辑拿起了话筒。

    “英国广播公司。”她说着掐灭了手里的登喜路牌香烟。

    电话那头的声音和粗,带着中东地方的口音。“我有一条爆炸性新闻,你们广播公司说不定会很感兴趣。”

    那位编辑抽出一支笔和一张标准记录表,说道:“关于什么的?”

    “教宗选举。”

    她腻烦地皱皱眉。英国广播公司昨天已事先播放了一条相信新闻,但反响平平,似乎公众对先知之地并不感兴趣。她问对方:“从哪个角度?”

    “你们派了电视记者去万城之城报道这场选举了吗?”

    “我想是的。”

    “我要直接和他通话。”

    “很抱歉,如果你什么都不讲的话,我不能把他的电话告诉你。”

    “秘密会议情势危险。我只能告诉你这些。”

    编辑记下了他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无关紧要。”

    编辑并不感到惊讶。“你说的话有根据吗?”

    “有。”

    “我很高兴得到这个消息,但公司制度不允许透露我们记者的电话号码。除非——”

    “我可以理解。我会给其他广播电视公司打电话的。谢谢你,耽误你的时间了。再——”

    “等等,”她说,“别挂好吗?”

    编辑让对方等着。然后伸长了脖子看过去。虽然过滤那些潜在的骚扰电话的技术绝非尽善尽美,但这个打电话的人已通过了英国广播公司鉴别来电可靠性的两道不成文的测试。他拒绝透露姓名,还迫不及待地要挂电话,而那些雇佣文人和乱夸海口的人总是哀求着哼哼唧唧说个没完。

    她庆幸的是,记者总是处在一种无止境的担心中,惟恐错过重大新闻,所以他们几乎很少骂她把时间耗在时不时会出现的幻想型精神病患者身上。浪费一个记者五分钟时间还可以原谅,错过一个头条新闻则不可饶恕。

    她打了个哈欠。对着电脑敲下关键字“先知之地”。看到那个报道教宗选举的现场记者的名字时,她笑出了声。他还是个新手,英国广播公司把他从某个伦敦垃圾小报调来处理一些平淡无奇的报道。很明显他是从底层写社论做起的。…,

    等整整一个通宵做十秒钟的录像,他也许腻烦得都要发疯了。能打破这种单调他肯定会谢天谢地的。

    英国广播公司的编辑抄下这个记者在先知之地的卫星电话号码。然后,她又点了一支烟,把记者的电话号码告诉了这个不透露姓名的人。

    “没用的。”莫莫在教宗办公室来回踱着步子说,她抬眼看着教宗内侍。“即使花园侍卫队能过滤掉电子干扰,他们在检测时还必须差不多正位于储存器的顶部位置。这样才会检测到信号……还要不被别的障碍物挡住才行。如果它被放在金属盒里埋在你们地底下或者藏在上面的通风管里怎么办?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根本就没法找到它。再者,如果花园侍卫队中已有对方的人混进来了呢?谁能说这个搜查就是彻底的?”

    教宗内侍看上去精疲力竭。“那你说该怎么办,莫莫?”

    莫莫有点慌乱。这还不明显吗!“内侍,我建议你立即采取其他防范措施。我们可以抱着一线希望但愿司令的搜查成功。同时。请看看窗外,看到那些人了吗?广场对面的建筑?那些采访车?还有游客?他们很有可能就在爆炸冲击波的范围之内。你得立即行动。”

    教宗内侍漠然地点点头。

    莫莫感到很沮丧。保罗让大家都坚信时间还绰绰有余。但莫莫知道如果先知之地陷于险境的消息泄露出去,不出几分钟整个广场就会挤满围观的人。她就曾经见过国会大厦外的情形。在一次有炸弹威胁的人质案件中。数千名围观者聚集在大楼外面等着看结果。虽然警方告诫他们有危险,他们却围得越来越近。没有什么比人类的悲剧更能激起人类的兴趣。

    “内侍,”莫莫敦促道,“杀死我父亲的人就在外面某个地方。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想从这儿冲出去找到他。但我还站在您的办公室内……因为我要对您负责,对您和其他人负责。各位的生命危在旦夕,内侍,您听懂了吗?”

    教宗内侍没有回答。

    莫莫觉得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为什么花园侍卫队查不到那个该死的打电话的人?坑爹派的杀手就是关键!他知道负物质在哪里……真该死,他知道红衣主教在哪儿!抓住杀手什么都解决了。

    莫莫觉得自己都要精神错乱了,她感到一种陌生的苦恼,一种孩提时有过的苦恼,那是她在孤儿院度过的日子里体验到的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你有办法的,她暗自想道,你总是有办法的。但这不管用,她的念头突然冒出来,让她感到窒息。她是研究者,是解决问题的人。但这个问题没有解决办法。你获得什么数据了?你想得到什么结果?她提醒自己深呼吸,但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失败了。她感到窒息。

    知秋的头一阵阵痛,同时他觉得自己仿佛在理智的边缘徘徊。他看着莫莫和教宗内侍。但是一些可怕的景象模糊了他的视线:爆炸,媒体云集,开动的摄像机,四个打上烙印的人。

    塞旦……路西弗……光明使者……撒旦……

    他不去想这些骇人的景象。这是精心策划的恐怖行动。他提醒自己,急切地想弄清事情的真相,蓄谋制造混乱。他回想起自己旁听过一个讨论会。他还从来没有像那样看待过恐怖主义者。

    “恐怖活动,”老师讲道,“有个惟一的目的,是什么?”…,

    “杀害无辜的人?”一个学生大胆地说。

    “不对。死亡只是恐怖活动的一个副产品。”

    “显示他们的势力?”

    “错了。不存在软弱的组织。”

    “引起恐慌?”

    “对了。很简单,恐怖活动的目的是制造恐怖和畏惧。畏惧能让人丧失对当局的信任。它从内部削弱敌人……引起民众的不安。把这记下来。恐怖活动不是宣泄愤怒,它是一种政治武器。扯下政府绝对可靠论的面纱。你就使政府丧失了民众对它的信任。”

    丧失信任……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吗?知秋不知道全世界的教徒看到那几个红衣主教遍体鳞伤的样子时会有何反应。如果一个牧师的信仰不能让他远离撒旦的祸害,那我们其余这些人还有什么希望?知秋的头突然作痛,比刚才更甚……一些细微的话音在他耳边激烈地争吵着。

    信仰不会保护你。药品和保险气囊……这些东西才会保护你。神不会保护你。智慧才保护你。智慧。相信那些会产生实际效果的事物吧。水上行者的传说过去多久了?现代社会的奇迹属于科学……计算机、疫苗、宇宙空间站……甚至带有神性的创世奇迹。从虚无中创造出物质……在实验室里。谁需要神?不需要!科学就是神。

    杀手的话再知秋的脑海中回响。半夜十二点……死亡的数学级数……将这些纯洁的人献上科学的祭坛。

    紧接着,像一声枪响惊散了人群一样。这个话音突然消失了。

    知秋腾地一下站起来,椅子向后倒下,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地板上。

    莫莫和教宗内侍吓了一跳。

    “我没想到,”知秋喃喃道,像被施了符咒一样。“就在我眼皮底下……”

    “没想到什么?”莫莫问。

    知秋转身对着这位牧师,“神父,几年来我一直向这里提出申请,请求进入先知之地档案馆。但已被拒绝了七次。”

    “知秋侦探,我很抱歉。但现在似乎不是抱怨的时候。”

    “我得马上去,为了那四个失踪的红衣主教。我也许能算出他们会在哪儿被杀害。”

    莫莫瞪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教宗内侍看上去很不安,似乎觉得自己成了别人开玩笑挖苦的头号对象。“你想让我相信这个线索在我们的档案馆里吗?”

    “我不能保证我会及时找到,但如果你让我进去……”

    “知秋侦探,四分钟后我就该到西斯廷教堂里了。那些档案在先知之地城的另一头。”

    “你是认真的,对吗?”莫莫插了一句,她深深地看着知秋的眼睛,仿佛感觉到了他的真挚。

    “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知秋说。

    “神父,”莫莫转身对教宗内侍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找到这些谋杀即将发生的地点,我们就能派人在那儿监视并且——”

    “档案?”教宗内侍坚持道,“那些档案中怎么可能会有线索呢?”

    “解释这个问题,”知秋道,“要花很长的时间,但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我们可以根据线索抓到黑煞星。”

    教宗内侍看上去是想相信知秋的话,但不知为什么,他难以做到。“宗教最神圣的古代典籍都在档案馆里,那些珍宝连我想看都不够格。”

    “我知道。“

    “要进入档案馆必须取得馆长和先知之地图书馆理事会的书面许可令才行。”…,

    “或者,”知秋说,“教宗命令。你们馆长在拒绝我的每一封信中都这样说。”

    教宗内侍点点头。

    “恕我冒昧。”知秋敦促道,“但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教宗的诏令是从这个办公室发出的,就我所知,今晚您拥有这个职位的权限。考虑一下现在的处境吧……”

    教宗内侍从他的长袍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知秋侦探,毫不夸张地说,为了拯救教会,今晚我愿献出我的生命。”

    知秋感到这个男人眼里流露出的是一片忠诚。

    “这个文件,”教宗内侍说,“你真的相信在这儿吗?它能帮我们找到这四个教堂吗?”

    “如果我不确信我就不会一次次地请求进入档案馆了。凭一个侦探的收入,到这来寻乐子也远了些。你们的那个文件是一份古老的——”

    “对不起,”教宗内侍插话道,“对不起,这会儿我的脑子来不及思考那么多细节问题。你知道秘密档案馆在哪儿吗?”

    知秋感到一阵激动,“就在圣安娜门后面。”

    “佩服。许多学者都以为在圣彼得宝座后面的暗门后。”

    “不对,那是圣彼得教堂的档案室,这是一个普遍的误解。”

    “无论何时,每个进入档案馆的人都有一名讲解员陪同。但今天晚上,他们都走了,你所要求的是完全自由的进入,甚至我们的红衣主教也没有单独进去过。”(..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四种元素

    “我会对你们的珍宝致以最高的敬意和爱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你们的档案管理员不会发现一点儿我去过的蛛丝马迹。”

    圣彼得大教堂的大钟在头顶上一声声地敲响了。教宗内侍对了一下怀表。“我得走了,”他停了一下,紧张地抬起头看看知秋,“我会派一个花园侍卫兵在档案馆门口与你会合。我相信你,知秋侦探,现在就去吧。”

    知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位年轻的牧师此时似乎表现出一种怪异的镇定。他伸过手来,带着令人吃惊的力量捏捏知秋的肩。“我希望你找到你要寻找的东西,赶快找到。”

    先知之地秘密档案馆位于博尔吉亚庭院远远的一角,在圣安娜门后面的一座小山上。档案馆里收藏了两万余册书卷,据说还有一些珍品。

    知秋步履矫健地踏上了通往档案馆的那条无人的丰达门塔路,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就要获准进入档案馆了。莫莫在他身边,轻轻地与他并肩而行。她的头发在和风中微微起伏,散发着淡淡的杏仁香味,知秋吸了一口弥漫着香气的空气。他觉得自己分心了,便立即又让思绪转了回来。

    莫莫说,“能告诉我要去找什么吗?”

    “找一本一个家伙写的小书。”

    她感到很诧异。“别胡闹了,书里写的是什么?”

    “书里应该有那个叫做记号的东西。”

    “记号?”

    “记号,线索,信号……就看你怎么解释了。”

    “什么记号?”

    知秋加快了步子。“一个秘密地点。那家伙的坑爹派需要保护他们自己不受教廷侵害,于是就在万城之城成立了一个高度机密的集会所,他们称之为坑爹派教堂。”

    “把一个邪恶的老巢叫做教堂真是胆大包天。”

    知秋摇摇头。“那家伙的坑爹派一点都不邪恶。他们都是科学家。崇尚启蒙运动。他们的集会所仅仅是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能聚集在一起讨论教廷禁止的论题。虽然我们知道有这个个秘密藏身处。但是直到今天也没人找出它在哪儿。”

    “听起来好像坑爹派知道怎么保守秘密一样。”

    “肯定是的。事实上,他们从来不向组织以外的任何人透露他们的藏身之处。这种保密的做法保护了他们,但同时也在他们要招募新成员的时候带来一个难题。”

    “如果他们不对外宣传就不能发展壮大。”莫莫说道。她的脚下利落,脑子更是不甘示弱。

    “正是如此。关于那家伙的组织的消息自十七世界三十年代流传开来,世界各地的科学家都前往万城之城朝圣,以期加入坑爹派……他们渴望取得一个机会看看那家伙的望远镜并且聆听大师的心声。然而不幸的是,由于坑爹派高度保密,抵达万城之城的科学家根本不知道去哪儿参加集会,也不知道对谁可以放心地说话。坑爹派希望吸收新鲜血液,但他们不敢拿他们的机密冒险。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莫莫皱皱眉。“听上去像是没有出路的困境。”

    “确实。正如我们所说的第二十二条军规。”

    “那他们怎么办?”

    “他们都是科学家。他们研究这个难题并找到了一个解决办法,说老实话,那是个绝妙的办法。坑爹派制作了一幅非常巧妙的‘地图’,指引其他科学家找到他们的栖身地。”…,

    莫莫好像突然犯疑了,她放慢步子说道:“地图?好像有点草率吧。如果一个副本落入他人之手……”

    “不可能。”知秋说,“任何地方都没有副本。这不是画在纸上的那种地图。这幅地图非常之大,表明方向的路标横穿整个城市。”

    莫莫走得更慢了。“是画在人行道上的箭头吗?”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这样,但它更加巧妙。这个地图包括一系统隐匿的具有象征性的标识,分布在全城的公共场所。一个标识指向另一个……接着又是下一个……连城一条路……最终指向坑爹派的老巢。”

    莫莫眨着眼看他。“听上去就像寻宝一样。”

    知秋笑出了声。“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确如此。坑爹派把他们的一连串标识指引的路径称作‘光明之路’,任何想要加入这个组织的人都必须沿此路走到底。这也是一种考验。”

    “但如果家庭想找到坑爹派,”莫莫辩道,“难道他们就不能也跟着标识的指引走了吗?”

    “不。这条路非常隐蔽,这是一个迷。只有某些人才有能力解开并沿着标识指引的路线前进,找到坑爹派的教堂在哪里。坑爹派有意把它当作一个入会仪式,这不仅是一种安全措施,而且还是一个筛选新人的程序,它确保只有那些最聪明的科学家才能抵达他们的门前。”

    “我不同意这种看法。十七世纪时,神职人员在全世界最有学识的人之列。如果这些标识在公共场所,那教廷肯定有人能找出坑爹派的老巢在哪儿。”

    “那当然。”知秋说,“如果他们知道这些标识有特殊意义的话他们就会找到,但他们并不知道这一点。而且他们从来不会注意这些标识,因为坑爹派设计的时候用了一个方法让神职人员永远不会去猜想这些标识意味着什么。他们采取的这种手段在符号学里叫作伪装。”

    “伪装。”

    知秋心中一动。“你知道这个术语。”

    “伪装,”她说,“自然界最好的自卫方法。就像立起身体浮在海草中的喇叭鱼一样。”

    “没错,”知秋说道,“坑爹派采取了同样的理念。他们创造的标识都是以古万城之城为背景的。他们不能用对称字或者科学符号,因为那样太显眼了,所以他们请了以为坑爹派的艺术家——这人同样是个奇才——造出了‘坑爹派’这几个字的对称字式的符号。他们还委托他刻了四尊雕塑。”

    “坑爹派雕塑?”

    “是的,制作这四尊雕塑要遵循两条严格的原则。首先。雕像的样子看起来必须像万城之城里的其他艺术品……让教廷永远都不会怀疑者些艺术品属于坑爹派。”

    “宗教艺术。”

    知秋点点头,此时他感到有些兴奋,讲得更快了。“第二条原则就是这四尊雕塑必须还有特定的主题,每一尊雕塑都要巧妙地表现科学概念上四钟元素中的一种。”

    “四种元素?”莫莫说,“元素有一百多种呢。”

    “在十七世纪时并非如此,”知秋提醒她,“早期的炼丹术士相信整个宇宙仅仅由四种物质构成:土、气、火和水。”

    知秋直到,早期的十字架就是这四种元素最普通的象征——十字架的四臂分别代表土、气、火和水的四种力量。除此以外,历史上还确实存在许多类似的土、气、火和水的象征——毕达哥拉斯的生命轮回说,华夏的《尚书》。荣格的男性和女性原型。黄道带象限,就连穆斯林也尊崇古老的四大元素……虽然在伊斯兰教中这四种元素被称为“地、云、电、浪”。但对知秋来说,这种更现代的用法总是让他胆战心惊——坑娘会对原初物质四个神秘级别的表达就是:土、气、火和水。…,

    莫莫似乎感到莫名其妙。“那么是不是这个坑爹派的艺术家塑造了四尊雕塑,看起来具有宗教意味,但实际上却是代表土、气、火和水?”

    “正是这样。”知秋说着,很快拐上了通往档案馆的森蒂内路。“这些雕塑混在遍布万城之城的不可胜数的宗教艺术品中。组织会把艺术品匿名捐献给特定的教堂,然后利用他们在政治上的影响,轻而易举地把这四尊雕像放在了他们精心挑选的万城之城的教堂里。每一尊雕像都是一个标识……微妙地指向下一座教堂……下一个标识在那儿等着。这些标识在宗教艺术的伪装下起着提供线索的作用。如果一个坑爹派的申请人能找到第一座教堂和土的标记,他就能按照它的指引找到‘气’……然后是‘火’……然后是‘水’……最后达到坑爹派教堂。”

    莫莫看上去越来越糊涂了。“这跟抓坑爹派杀手有什么关系呢?”

    知秋微微笑了笑,亮出了绝招。“噢,有关系。坑爹派用了个很特别的名字称呼这四个教堂,那就是科学祭坛。”

    莫莫皱皱眉。“可是,这什么也说明不……”她突然停下来。“科学祭坛?”她惊叫道,“坑爹派杀手。他警告过红衣主教将成为科学祭坛上纯洁的祭品。”

    知秋对她投以一笑。“四名红衣主教,四座教堂,四个科学祭坛。”

    她惊得目瞪口呆。“你是说红衣主教被献祭的四座教堂就是标明古老的光明之路的那四座教堂?”

    “我相信是这样的,是的。”

    “但杀手怎么会给我们留下这条线索呢?”

    “怎么不会呢?”知秋回答,“没有几个历史学家知道这些雕塑。详细它们存在的人就更少了。而且,这些雕塑的位置四百年来都无人知晓,毫无疑问坑爹派相信再过五小时也不会有人知道。除此以外,坑爹派再也不需要他们的光明之路了。他们的秘密巢穴早就不用了。他们生活在现代社会,他们在银行会议室、餐厅、私人高尔夫球场碰头。今天晚上他们想把他们的秘密公之于众。时辰到了,他们要郑重其事地现身了。”

    知秋担心坑爹派露面的时候,还会出现一种他没有提及的对称字。四个印字。杀手发誓说每一个红衣主教身上都要打上不同的符号。证明古代传说千真万确,杀手说。四个对称字的传说跟坑爹派自身一样古老:土、气、火、水——四个字绝对对称,就像“坑爹派”这个词一样。每个红衣主教都要打上一个代表古代科学的元素的烙印。谣传这四个印字是英语而不是意大利语,这一点时历史学家一直辩论不休的论题。英语在衍生变化上太随意了,这点与他们的母语截然不同……而坑爹派从不随意做任何事。

    知秋拐上档案馆前面的砖砌小道。那些可怕的景象在他脑海里不断地翻腾。坑爹派那蓄谋已久的阴谋正渐渐显露出来。组织发誓尽可能保持沉默,他们要积蓄力量以使他们可以毫无畏惧地重新露面。在光天化日之下为达到他们的目的而发起反击。坑爹派再也不用躲起来了。他们要炫耀他们的势力,证明阴谋般的神话确有其事。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会让全世界的人都目瞪口呆。

    莫莫说:“我们的陪同来了。”知秋抬起头。看到一名花园侍卫兵正匆匆穿过旁边的绿地朝前门走来。…,

    卫兵看到他们便停下了脚步。他瞪着他们,好像觉得自己产生了幻觉。他背过脸去掏出对讲机。显然他对自己要做什么产生了怀疑,对着对讲机的另一头急切地说着什么。他气愤的喊叫声传到知秋耳朵里,虽然他听不懂,但话里什么意思却非常明显。最后,这个卫兵垂头丧气地把对讲机放回去,转过身来,带着一脸的不悦。

    卫兵带着他们走进档案馆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他们穿过了四道钢门,两道用万能钥匙打开的入口,走下一个长长的楼梯井。到了一个带两个暗码键盘的门厅。穿过一连串高科技电子门之后。他们到了一个长长走廊的一头,里面是一道宽大的橡木双层门。卫兵停下脚步,又打量了他们一番,低声嘀咕着,走到墙上的一个金属盒前。把上面的锁打开,摸到里面按下了一个密码。他们跟前的门“吱吱”地响起来,锁死的门闩打开了。

    卫兵转过身第一次开口跟他们说话。“档案就在门里。上面指示我就把你们送到这儿,然后回去接受另外的任务。”

    “你要走啦?”莫莫问道。

    “花园侍卫兵不准进入秘密档案馆。你们能来是因为教宗内侍直接下令给了司令。”

    “但我们怎么出去呢?”

    “进出口都是单向的,你们不会有问题的。”这就是他们之间全部的对话,说完这些卫兵旋即转身沿着走廊离开了。

    莫莫发表了几句意见,不过知秋没有听,他的心思还在面前这道双层门上,他想知道门后到底藏着什么谜。

    虽然卡特教宗内侍知道时间紧迫。但他还是慢条斯理地走着。他需要这点时间独处,理清自己的思绪才能做开场的祷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一人人闷闷不乐地走进了北侧楼,过去十五天来考验真让他不堪重负。

    他已一丝不苟地履行了他的圣职。

    依然先知之地的传统,教宗死后,教宗内侍将手指放在教宗的颈动脉上,仔细听了听他的呼吸。然后叫了三声他的名字,这样就确认了教宗已经辞世。根据法律,对教宗不进行尸检。接着,教宗内侍封上教宗的卧室,毁掉教宗的渔夫戒指,打碎做铅封的模具,安排了葬礼。一切就绪,他开始准备召开秘密会议。

    秘密会议,他想,最后一关。这是宗教世界中最古老的传统之一。现在,由于秘密会议的结果通常在会议召开前已为人所知,所以人们往往指责这个程序是墨守成规——与其说是选举,还不如说是做戏。然而教宗内侍知道,这只是对秘密会议不理解罢了。秘密会议不是选举,它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权力移交。这一传统是永恒的……机密性,折叠的小纸条,选票的烧毁,古老的药品的混合物,烟雾信号,这些都一应俱全。

    教宗内侍穿过凉亭的时候,他想知道科比红衣主教是不是还在恐慌之中。科比无疑早就注意到候选主教已不知去向。他们缺席了,主教们很可能就得投上一整晚的票。教宗内侍非常清楚,科比担任选举官的职位是件好事。这人有独立的见解,能直言不讳。今晚的秘密会议比以往更需要一位领袖。

    走上皇家楼梯的最高层,教宗内侍觉得自己仿佛正站在生命的悬崖边上。即使从上面这个地方他也能听到下面西斯廷教堂里的吵嚷声——那是一百六十五名红衣主教不安的说话声。

    一百六十一名红衣主教,他纠正自己。

    刹那间,教宗内侍摔倒了,仿佛骤然直坠地狱,人们惊叫着,火焰吞没了他,碎石和血雨从天而降。

    接着是一片寂静。

    这孩子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天堂里,周围一片洁白,灯光炫目而纯粹。虽然有人说一个十岁的小孩不可能懂天堂是什么,但年幼的卡特对天堂的理解却非常深刻。他现在就在天堂,除此以外还能在哪儿呢?尽管他才十岁,却已体会到了神的威严——雷鸣般的管风琴声,高高的穹顶,昂扬的歌声,彩绘的玻璃,泛着微光的青铜像和金像。卡特的母亲马利亚每天带他情愿做弥撒。教堂就是他的家。

    “为什么我们每天都要来做弥撒?”卡特这样问道,倒不是他不愿意这样。(文昌书院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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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记号

    “因为我对神承诺过要这样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答道。“而且,对神的承诺是一切承诺中最重要的,决不要违背对神的承诺。”

    卡特答应母亲他决不违背对神的承诺。他爱母亲胜过爱世上的一切,她就是他的保护神。

    “我父亲在哪里?”卡特问,实际上他早已知道父亲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

    “现在神是你的父亲,”她总会这样回答,“你是教会的孩子。”

    卡特喜欢听她这么说。

    “每当你感到畏惧的时候,”她说,“记着现在神就是你的父亲。他会永远注视着你保护你,神为你设定了宏伟的规划,卡特。”他知道她说得没错,他已天生就能感知神的存在。

    血雨……

    从天而降的血雨……

    一片寂静。然后是天堂。

    刺眼的灯光熄灭之后,卡特知道,他的天堂实际上是医院的加护病房。卡特是一场恐怖爆炸中的惟一幸存者,那时他和母亲正趁假日参加一个弥撒礼,炸弹炸毁了礼拜堂,三十七人遇难,包括他的母亲。报纸把卡特的死里逃生称作奇迹。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爆炸发生前一小会儿,他从母亲身边走开,大着胆子走进了一个装有防护装置的凹室,他盯着一幅挂毯思量着。

    神召我去那儿的,他断定,他想救我。

    卡特痛得神志不清。他仍能看到他的母亲,她跪在教堂长椅边,亲了亲他,然后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她那散发着芬芳的身体被炸开了花。他仍能感受到人行之恶。血雨从天而降。他母亲的血!

    神会永远注视着你保护你,她的母亲告诉过他。

    但现在神在哪儿!

    这时。仿佛他母亲的话在世上显灵了一样,一名牧师到医院来了。他可不是一般的牧师,而是一名主教。他在卡特身边祈祷,感谢奇迹。卡特身体复员后,主教安排他住进了自己主持的大教堂的附属小修道院。卡特和修道士一起生活、学习、甚至成了他新保护人的祭台助手。主教建议卡特到公立学校读书,但他不肯,因为没有比呆在他的新家更让他开心的事儿了。他现在是真正地住进了神的家园。

    每个夜晚卡特都为母亲祈祷。

    神救我是有原因的,他想,但那是什么原因呢?

    卡特到了十六岁,按照意大利法律。他必须接受为期两年的预备役军事训练。主教告诉卡特如果他进了神学院就可以免去这项义务。卡特告诉他自己打算去神学院读书。但他首先要懂得什么是恶。

    主教不明白他的意思。

    卡特告诉他如果自己要在与恶斗争的教会中度过一生,他首先就得理解什么是恶。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在军中更能理解罪恶。军人都使用手枪和炸弹。一颗炸弹炸死了我的母亲!

    主教极力劝阻,但卡特决心已定,不可改变。

    “保重,孩子。”主教说,“记住,教会等你回来。”

    卡特在军中服役的两年不堪回首。他的少年时代是在沉默和冥想中度过的,但在军中,没有片刻的清静可以让人思考,只有五休止的喧闹和嘈杂。到处都是庞大的机器,没有哪怕一小会的安宁。虽然士兵每周在营房做一次弥撒,但卡特并没有从他任何一个同伴身上感受到神的存在。他们的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没法领会神的存在。…,

    卡特开始讨厌他的新生活。很想回家,但他决心坚持到底。他得搞懂什么是恶。他拒绝用枪,所以军方叫他驾驶救生直升机。卡特讨厌那种噪音和气味,但至少这让他能飞上蓝天离他天国里的母亲更近些。然而,当他获悉飞行训练还包括跳伞时,他吓了一跳。然而。他别无选择了。

    神会保佑我,他对自己说。

    卡特的初次跳伞是他生命中最刺激的感官体验。那种感觉就像与神遗弃在空中飞翔似的。卡特朝地面滑翔的时候,他看不够……周围一片寂静……他漂浮在空中……他在翻卷的洁白云海中看他母亲的面孔。神为你设定了宏伟的计划,卡特。卡特从军中回来后,进了神学院。

    那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

    现在,卡特教宗内侍正沿着皇家楼梯走下去,他一边走一边试着理解将他带到这个非同寻常的十字路口的一连串事件。

    什么都别怕,他对自己说,把今晚交给神。

    此刻,他已能看到西斯廷教堂那高大的青铜门,四名花园侍卫兵尽职尽责地把守在门口。卫兵打开锁,推开大门。这时,里面所有的人全都转过头来。教宗内侍注视着眼前身着黑袍佩着鲜红饰带的人群。他明白了了神为他做的是何种规划。教会的命运已掌握在他手中。

    教宗内侍在胸口画个十字,然后跨过了门槛。

    英国广播公司的车停在广场的东面,记者正汗涔涔地坐在公司的车里,嘴里骂着给他派活儿的编辑。虽然记者第一个月评充满溢美之辞——头脑机敏,目光犀利,为人可靠——但现在他正在先知之地城里“值教宗班”。他提醒自己,为英国广播公司做新闻报道得比为那些不入流的编写文章需要高得多的可信度,不过,这不是他的报道观。

    记者的任务非常简单,简单得要死。他只要坐在这儿,等着一群傻老头选出他们下一任头儿,然后到车外以先知之地为背景录个十五秒钟的现场直播就万事大吉了。

    绝了。

    记者难以相信英国广播公司还派记者到现场来报道这等不值钱的新闻。你今晚在这儿就是看不到美国的广播电视公司,真的看不到!那是因为那些大人物自有高招。他们看美国有线新闻网,做提纲总结,然后在一块蓝屏前拍出他们的“现场”报道,加上备用的录像作为现实的背景。美国全美广播公司甚至动用室内鼓风机和降雨机来增加现场报道的真实性。观众不再需要真实的报道了。他们要的是娱乐。

    记者凝视着挡风玻璃外面,越来越觉得沮丧。耸立在他眼前的先知之地城这威严的高山般的建筑隐约使他认识到。当人类投入全部的才智时可取得怎样的成就。

    “我这一生取得了哪些成就呢?”他自言自语道,“一事无成。”

    “那就放弃吧。”他身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

    记者吓了一跳,他几乎都忘了自己不是一个人。他转身朝后座一看,同事摄影师正静静地坐在那儿擦她的镜头。她老是在擦她的镜头。摄影师是黑人,不过她更愿说自己是非洲裔美国人,她块头不小却又很机灵,她也不会让你忘记这一点。她可是个奇怪的姑娘,不过记者挺喜欢她,而且他肯定能用得着这个伴儿。

    “怎么了?”摄影师问。…,

    “我们这是在干吗呢?”

    她继续擦着镜头,说:“我们要目睹一件激动人心的大事。”

    “锁在黑咕隆咚房子里的老头儿也激动人心?”

    “你觉得自己的情况越来越糟。对吧?”

    “就是这个问题。”

    “说来听听。”她说话的口气像他母亲一样。

    “我只是希望自己有点影响。”

    “你为不入流的写过稿。”

    “是啊。不过没一篇引起反响。”

    “噢,得了吧,我听过你写过一篇关于女王与外星人偷情的文章,非常有创意。”

    “多谢。”

    “嗨,情况正在好转呢。今天晚上你就要在你的电视生涯中留下第一个十五秒。”

    记者咕哝着抱怨了几句。他仿佛已听到了新闻节目主持人的声音。“谢谢记者的重大报道。”然后主持人又骨碌碌转几下眼睛。接着报天气预报。“我真该试试播新闻的。”

    摄影师笑了。“一点儿经验没有就去播新闻?还留着这样的胡子?算了吧。”

    记者用手梳理了一下下巴上的一团浅红的毛发。“我觉得那会让我显得更聪明。”

    突然车里的手机响了,谢天谢地,这让记者的另一个失败到此为止。“可能是编辑部的。”他突然满怀希望地说,“你觉得会是他们要直播报道吗?”

    “这条新闻?”摄影师笑道,“你就做梦吧。”

    记者用他最纯正的现场报道员的声音答道:“这里是英国广播公司,记者在先知之地为您做现场报道。”

    电话那头的人话里带着浓重的阿拉伯地方的口音。“仔细听着,”他说,“我即将改变你的命运。”

    知秋和莫莫此时单独站在双层门外,里面就是秘密档案馆的内室。柱廊的装饰极不协调。一面是铺满整个大理石地板的地毯,一面是装在天花板上小天使雕像边对准下面的无限安全摄像头。知秋称之为消毒的文艺复兴。拱形入口旁挂着一块小小的请铜牌。

    知秋推开门,从拱形入口走进内室,他有点希望看到馆长全副武装身穿工作服、头戴盔帽、肩扛火箭筒守卫的样子,然而,室内空无一人。

    一片寂静。柔和的灯光。

    先知之地档案馆。他毕生的一个梦想。

    知秋注视着这个神圣的房间。他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无地自容。他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吗浅薄的浪漫派。那么多年来他想象中的这个房间的样子与眼前的景象差之千里。他想象着尘封的书架,上面高高地堆着破破烂烂的经籍,牧师们借着烛光和透过彩色玻璃窗的光线给书编目录,修道士们专心致志地阅读古代手卷……

    真是连一点边也不沾。

    乍一看,这个房间像一个黑乎乎的飞机库,里面建了十二个独立的壁球场。知秋当然知道那些玻璃墙围栏是干什么的。他见到这些毫无惊讶,湿气和热气会腐蚀古代的羊皮纸,妥善的书籍保存需要像这样的封闭储藏室——能隔离空气中的湿气的天然酸性物质的密闭单间。知秋在封闭的储藏室呆过很多次……那滋味儿就像进了一个由图书馆员控制氧气供给的不透气的罐子一样。

    储藏室里很暗,甚至有点阴森森的,只有每一个书架一端那小小的圆形灯隐隐照出房间的轮廓。每一个单独的储藏室都是黑乎乎的。知秋觉得周围仿佛站着幽灵似的巨人一般,一个个高耸的书架负载着沉重的历史。这里的收藏真是绝了。…,

    莫莫似乎也看得眼花缭乱了。她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些巨大而透明的储藏间。

    时间紧迫,知秋抓紧时间扫视着微暗灯光下的房间,寻找一个图书目录——那是一本装订好的标明图书馆全部收藏的百科全书。然而,他看到的只是分布在房间里内的几台电脑终端发出的红光。“看上去他们有一本编目索引。他们的索引都电脑化了。”

    莫莫看上去满怀希望。“那这样该处理起来更快了。”

    知秋希望自己也能和她一样兴致勃发,然而他感觉这不是好消息。他走到一台电脑终端前开始敲击键盘。他的担心很快就被证实了。“老式的方法会更好。”

    “为什么?”

    知秋从显示器前后退一步。“因为真正的书是没有密码保护的。我想物理学家并不是天生的黑客吧?”

    莫莫摇摇头。“我只会掰开牡蛎,就是这样。”

    知秋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面向有着奇珍异藏的透明储藏室。他朝最近的一间走去,斜着眼睛看着昏暗的里面。知秋认出,玻璃墙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普通书架、羊皮纸箱和检查台。他查看着每一个书架的一头那闪着红光的指示标签。在所有的图书馆里,这些标签都表明了那一排书的内容。他沿着透明墙往下查看着那些分类题名。

    “这些书都有标签。”他边走边说。“但不是按照作者姓名的字母顺序排列的。”他对此毫不惊讶。古代档案几乎从不按照字母顺序编目,因为有太多作者是佚名。俺标题查找也不管用,因为许多古代档案都是无标题的文献或羊皮纸残篇。大多数目录都是按时间顺序来编制的。然而,令人沮丧的是,这些资料也不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

    知秋觉得宝贵的时间正在悄悄溜走。“好像教廷总有它自己的一套。”

    “真是出人意料。”

    他又仔细查看了那些标签。这些资料的时间跨越几个世纪。但他发现,所有的关键词都是互相关联的。“我猜这是按照主题来分类的。”

    “按主题?”莫莫说,听上去像个不以为然的科学家一样。“好像太差劲了。”

    实际上……知秋想,他更仔细地斟酌着,这也许是我见过的最高明的分类法。他总是竭力主张他的朋友要理解一个时期艺术的整体风格和主题,而不要陷入琐碎的日期和具体的作品中迷失了方向。似乎先知之地档案馆就是按照一个类似的理念来进行资料编目的。粗略地勾画……

    “这个储藏间里的一切,”知秋说,此时他感到信心更足了,“几个世纪的资料。都跟十字军有关,这是这个储藏间的主题。”他意识到,那些资料全都在这儿了。历史记录、文学作品、艺术作品、社会政治数据、当代分析,全都放在一处……这有助于对一个主题的深入理解。太高明了。

    莫莫皱皱眉。“但是那些资料可以同时跟多个主题相关。”

    “这就是为什么它们与代书牌相互参照的原因。”知秋指着玻璃墙里插在资料中的彩色塑料牌说道。“这些牌子标明了次一等的资料的位置,那些资料按照它们的首要主题放在别处。”

    “哦。”她说道,显然对此不再理会了。她把手撑在臀部。环视着这个巨大的空间,然后看着知秋说道,“那么,侦探,我们要找的那个家伙的东西叫什么名字?”…,

    知秋不禁笑了。他还没搞懂自己怎么就在这个房间里了。就是这里,他想,黑暗中某个地方,那个东西就在那儿等着。

    “跟我来。”知秋说。他轻快地沿着第一条过道走去,查看每一个储藏间的指示牌。“还记得我恩么告诉你光明之路的吗?还有坑爹派怎么通过一个精心策划的考验来招募新人?”

    “寻宝。”莫莫紧跟上去说。

    “坑爹派面临的难题在于,他们安置了那些标识之后,得想法让科学界知道这条路确实存在。”

    “那是自然,”莫莫说,“否则就没人知道怎么去找那条路了。”

    “对,而且即使科学家知道了这条路不是子虚乌有,也没法知道路从哪里开始。毕竟,万城之城太大了。”

    “没错。”

    知秋走到第二条过道上,一边说话一边扫视着指示牌。“大概十五年前,大学的一些历史学家发现了一批坑爹派的书信,上面多处提到那个记号。”

    “记号。对那条路及其的声明?”

    “对。并且从那时起,许多坑爹派研究学者,包括我,发现别的地方也提到了那个记号。线索确实存在,而且那家伙向科学界四处散布这个线索,教廷甚至一点儿都不知道。”(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八章 纯语言

    “那他是怎么散步消息的?”

    “我们不太清楚,但很有可能是通过印刷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多年来他出版了许多书籍和业务通讯。”

    “这些作品,教廷无疑都见过。听上去好险。”

    “确实如此。不过那个记号都散发出去了。”

    “但没有人真正找到过吗?”

    “没有。但奇怪的是,任何影射这个记号的地方——像坑娘会的日志,古代科学刊物,坑爹派书信——都由一个数字提及此记号。”

    “是六六六吗?”

    知秋笑了。“实际上是五零三。”

    “那是什么意思?”

    “我们谁也想不出来它的意思。我对五零三这个数字着了魔,试过一切办法想找出这个数字的含义——包括数字命理学、参考地图,维度,全部顶用。”知秋说着,走到了过道尽头,他转个弯又忙着扫视下一排指示牌。“很多年来这个惟一的线索似乎就是五零三以数字五打头……这是坑爹派的一个神圣的数字。”他停了下来。

    “我感觉你最近想出来它的意思来了,而这就是我们来这儿的原因。”

    “不错。”知秋说着,让自己在骄傲中陶醉了珍贵的片刻。“那家伙写的一本书你熟悉吗?”

    “当然熟悉了。在科学家中名气很响,最终脱销了的科学读物。”

    脱销并不是知秋要用的那个词,但他知道秘密的意思。在十七世纪三十年代早期,那家伙想出版一本书,该书支持日心说,但教廷禁止此书的发行。除非在书中加入同样令人信服的证据,证明教会的地心说——此种学说那家伙知道是绝对错误的。然而。他别无选择,只得遵从教会的要求,出版了一本书,让正确的观点和错误的观点平分秋色。

    “你可能知道的,”知秋说,“虽然那家伙妥协了,但书依旧被视为异端,并且教廷将他软禁起来了。”

    “没有好事不受罚的。”

    知秋笑了笑。“太对了。然而那家伙还是坚持不懈,在软禁期间,他偷偷写了一本不太有名的书。学者们常常把这两本混淆起来。”

    莫莫点点头。“我听说过。”

    知秋顿时打住。大为惊愕,她居然听说这本关于行星运动与其对潮汐影响的没名气的书。

    “嗨,”她说,“你现在是在跟一个意大利的海洋物理学家说话呢,她的父亲就崇拜那家伙。”

    知秋笑起来了。然而这本书并不是他们寻找的目标。知秋解释道。这本书并不是他在家软禁期间所写的惟一著作。历史学家相信他还写了一本不引人注目的小册子。

    “是本图解。”知秋说。

    “我从没听说过。”

    “你没听说过,我一点儿也不惊讶。图解是他最隐秘的作品——大概他对一些科学现象的论述是正确的,但却被禁止公开。就像他以前写的一些手稿一样,图解也被他的一个朋友偷偷带出万城之城在荷兰悄悄出版了。这本小册子在欧洲科学地下组织中间广为流传。后来,教廷听到风声,便展开了一场焚书运动。”

    莫莫现在看上去被迷住了。“你认为图解里有线索?那个记号,关于光明之路的信息?”

    “那家伙的‘记号’这个词就是从图解里来的。我敢肯定这一点。”知秋走到储藏间的第三排,继续查看指示牌。“档案保管员找一本图解找了好多年,但由于教廷的焚书运动。再加上这本册子的耐久性较差,这本书早就没再世上露面了。”…,

    “耐久性?”

    “是持久性。档案保管员按照完整性把资料从一到十排列。图解是印在莎草纸上的,这种纸就像棉纸一样,寿命不超过一百年。”

    “为什么不用更牢一点的纸?”

    “是他吩咐的,为了保护他的追随者。这样,任何携带此书的科学家被抓住了只要把书扔到水里就会融化。这对销毁证据极其有效。对档案保管员来说却太糟糕了。大家都认为十八世纪之后,世界上只有一本图解留了下来。”

    “一本?”莫莫一时间看上去像着迷了一样,她环视房间,“就在这儿?”

    “那家伙死后教廷就从荷兰没收了这本书。好多年来我一直请求看这本书,自从我意识到书里有什么之后就没停过。”

    莫莫好像看出了知秋的心思似的,她挪到过道对面开始游览相邻的一排书架,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大了一倍。

    “谢谢,”他说,“找跟那家伙、科学、科学家相关的指示牌。你看到就知道了。”

    “没问题,不过你还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来图解里包含这个线索的。这跟你在坑爹派的书信中频繁看到的数字有关吗?跟五零三有关吗?”

    知秋笑了。“是的。我花了些时间,不过最终想出来了,五零三是一个简单的代码,它就是指的图解。”

    一时间知秋记起那个意外发现发生的时刻:那是八月十六日,两年前的事了。那天,他参加一个朋友儿子的婚礼,他站在湖边,风笛的低音在水面飘荡,婚礼的队伍以别出心裁的方式进场……他们乘坐在游艇上横穿湖面。小艇装饰着鲜花和花环,船身写着一个神气的数字——dc2。

    知秋被这个记号弄糊涂了,他问新娘的父亲:“六零二是什么意思?”

    “六零二?”

    知秋指了指游艇。“dc2是数字六零二的数字写法。”

    这人笑了笑。“这不是数字。这是这个游艇的名字。”

    “名字叫dc2?”

    这人点点头。“是迪克和辛迪二号。”

    知秋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迪克和辛迪是那一对新人,游艇显然是以他们的名字来命名。“那dci怎么了?”

    这人叹着气答道:“那天预演午餐的时候沉没了。”

    知秋笑了。“真遗憾。”他回头看看那个游艇。dc2,他想,就像微型的qe2一样。刹那间他想到了那个数字。

    此时,知秋转身面对着莫莫。“五零三。”他所,“我提起过。这是一个代码。这是坑爹派玩的把戏,把它实际代表的数字掩饰起来了。数字五零三按照数字的写法是——”

    “是。”

    知秋扬眉一看。“反应太快了,可别告诉我你是坑爹派的成员。”

    她哈哈笑起来。“我用数字给远洋地层编号。”

    当然了,知秋想,我们不都这样吗。

    莫莫仔细看了看。“那d3是什么意思呢?”

    “这都是非常奇怪的缩写,古代科学家用它们来区分那家伙的三本经常引起混淆的书。”

    莫莫马上打断他的话。“……”

    “d1,d2,d3全是科学类的,全是备受争议的。五零三是d3,图解。他的第三本书。”

    莫莫看上去一脸焦虑。“但有个问题还是不明辨。如果这个记号。这条线索,对光明之路的说明真的再那家伙的图解中,那为什么教廷把全部书都收回时没有看到呢?”…,

    “他们可能看到了,但没注意。还记得坑爹派的标识吗?还记得他们把标识都隐匿在显眼的地方吗?那个记号肯定也是以同样的方式隐藏起来的——隐匿在显眼的地方。那些不寻找它的人看不起它,那些不懂它的人也看不见它。”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意味着那家伙把它藏得很好。根据古代记录。这个记号是用一种坑爹派成为纯语言的形式表现的。”

    “纯语言?”

    “没错。”

    “是数学吗?”

    “我是这么猜想的。这似乎很明显,那家伙毕竟是一个科学家,而且他的书也是为科学家写的。数学是一种逻辑语言,可以设置这条线索。这本小册子叫图解,所以数学图解可能也构成了这条线索的一部分。”

    莫莫的声音听起来更充满希望了。“我想那家伙应该是创造了某种数学密码,它能逃过神职人员的眼睛。”

    “这么说你是不会上当的。”知秋沿着这一排边走边说。

    “我不会,主要是因为你不会。但如果你这么肯定你对d3的判断,为什么不写文章发表呢?这样的话,老早以前那些真的获许进入先知之地档案馆的人肯定会来这儿核查图解这本书了。”

    “我不想发表。”知秋说。“我费了好大工夫才发现这个信息。而且——”他停下来,有点儿窘了。

    “你声明显赫。”

    知秋觉得自己有点脸红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是这样,这只是——”

    “别那么不好意思,你是跟一个科学家谈话呢。不出版就出局。在研究所,我们称之为‘不证明就挣命’。”

    “我并非只是想当第一。我还担心如果坏人发现了图解中的这个信息,那这个线索很可能就会不复存在。”

    “这个坏人指的是教廷吗?”

    “并不是说他们本质上就坏,但教会总是低估了坑爹派对他们的威胁。二十世纪初叶,教廷居然说坑爹拍纯属无稽之谈。神职人员认为,或者也正是如此,宗教最不愿知道的就是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反宗教组织已渗入了他们的银行、政界和大学。”该用一般现在时,知秋,他提醒自己,有一个非常强大的反宗教组织正渗入他们的银行、政界和大学。

    “所以你就认为教廷会毁掉所有证明坑爹派威胁的证据?”

    “非常有可能。任何威胁,不管是真是假,都会减弱人们对教会权威的信仰。”

    “还有一个问题,”莫莫突然停下来看看他,好像他是外星人似的,“你不是开玩笑吧?”

    知秋站住了。“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就是你要扭转局面的计划吗?”

    知秋不太确定自己从她眼里看到的是怜悯的取笑还是纯粹的恐惧。“你是指找图解这本书吗?”

    “不是,我指的是找图解,查一个有四百年历史的记号,破解某个数学代码。然后走上一条古老的艺术之路,而这条路只有历史上最睿智的科学家曾找到过……这一切都要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内完成。”

    知秋耸耸肩。“要是有其他办法当然也行。”

    知秋在九号档案室外看看书架上的标签。

    ……

    他把这些名字又年了一遍。突然感到忐忑不安。这里都是科学家……但那家伙在哪儿呢?

    他对正在检查旁边档案室的藏书的秘密说:“我找到了那个主题,但没有那家伙的东西。”…,

    “他不在那儿。”她说着,皱着眉头指了指旁边的档案室。“他在这儿呢。不过我但愿你带了放大镜来,这整间档案室都是他的东西。”

    知秋跑过去一看,莫莫说得不错,十号档案馆里每一个指示牌上面都写着同样的关键词。

    诉讼案

    知秋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此刻他意识到了为什么那家伙有一间专门的档案室。“事件”,他透过玻璃墙费劲地看着黑乎乎的书架,大为惊愕,“教廷历史上持续时间最长耗资最多的法律诉讼案。长达十四年。花费六亿里拉,全在这儿了。”

    “有一些法律文献。”

    “我猜那几百年里就没出几个律师。”

    “懂行的人也没几个。”

    知秋迈开步子走到档案室侧面一个黄色的大按钮前,他按下按钮,档案室里一连串顶灯“嗡嗡”地亮了。灯光深红深红的,把档案室变成了一个红光闪闪的房间……一个充满高大书架的迷宫。

    “我的天。”莫莫说道,像受到惊吓似的,“我们是在挨晒还是在干活啊?”

    “羊皮纸容易退色,所以档案室里都用暗光照明。”

    “在里面你会发疯的。”

    或者更糟,知秋琢磨着,朝档案室惟一的入口走去。“提醒你一下,氧气是氧化剂,密闭的档案室里含氧量很低,里面差不多是真空。进去后你就会觉得呼吸困难。”

    “嗨。上了年纪的红衣主教都能挺过来呢。”

    没错儿,知秋想,但愿我们也好运。

    档案室的入口只有一道电子旋转门。知秋注意到了门的内轴上分布着四个出入按钮,每个隔间一个。按一下按钮,机动门就启动了,并且保持半旋转状态一直到慢慢停下来——通常这样做以保持里面气压不变。

    “我进去后。”知秋说,“你按下按钮跟着我进来。里面的空气湿度只有百分之八,做好准备,嘴巴会感觉很干。”

    知秋走进了旋转的隔间,按了一下按钮。门发出很大的“嗡嗡”声,开始转了起来。知秋随着门的转动走了进去,做好准备抵御那种进密室最初几秒钟的眩晕感。进入一个密封的档案馆就像一下子从海平面上升到六千米高的地方,感到恶心和头晕都是正常的。有重影,弯下腰,他念着档案保管员的符咒提醒自己。知趣觉得耳朵鼓膜发胀,只听得一阵“嘶嘶”的气流声,门转了一下停住了。

    知秋在里面了。

    他立刻意识到这里的空气比他料想的还要稀薄。似乎教廷对他们的档案也太较真了。知秋的肺部血管扩张,他抑制住呕吐反应,又放松胸部,紧迫感很快就没了。“海豚”上场了,他暗自思忖,得意地想每天游上五个来回还是值得的。现在他的呼吸正常多了,他环视了一眼档案室。虽然外墙都是透明的,他还是感到了一种熟悉的焦虑。我在一个盒子里,他想,一个血红的盒子里。

    门在他身后“嗡嗡”地开了,知秋转身见莫莫也进来了。她一进来眼睛就流泪了,呼吸也吃力起来了。

    “等一会儿,”知秋说,“如果你头晕就弯下腰来。”

    “我……觉得……”知秋哽咽着说,“就像我……戴着水肺潜水……跳到别的……混合剂里了。”

    知秋等着她适应过来,他知道她会没事的。莫莫显然状况很好,一点儿都不像知秋那个上了年纪走路颤巍巍的朋友。知秋曾经陪伴那位朋友去过一个图书馆的密室,那次图书馆之行以知秋给一个老女人做嘴对嘴人工呼吸告终,那次她的假牙几乎都要被吸出来了。

    “好些了吗?”他问。

    莫莫点点头。

    “我坐了你们那架倒霉的航天飞机,所以我想我得感激你。”

    这话换来了一个微笑。“说得好。”

    知秋把手伸到门边的盒子里取出几个白色的棉手套。

    “这么正式啊?”莫莫问。

    “手指上有酸性物质,不能直接接触这些文件。你也要戴一副。”

    莫莫戴上手套。“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知秋看了看他的米气牌手表。“现在刚过七点钟。”

    “我们要在这一个钟头内找到那样东西。”

    “实际上,”知秋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他指着头顶上一个过滤口说道:“档案室里有人的时候,馆长通常会打开再氧合系统,但今天不会。二十分钟后,咱俩都要喘不过气了。”

    莫莫吓得脸色刷白,在红彤彤的光照下格外显眼。

    知秋笑笑,抚平他的手套。“不证明就是挣命。莫莫。米老鼠可是在滴答滴答地走呢。”

    莫莫要是还不明白知秋话里的意思,那她也够愚蠢了。(..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光明的路

    >  英国广播公司记者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了足足十秒钟才最后挂上了电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摄影师从车后部端详着他。“怎么了?是谁打的?”

    记者转过身来,那副样子就像个小孩子收到圣诞礼物却担心那礼物不是真给他的一样。“我得到一个消息,教廷内部有情况。”

    “那叫做秘密会议。”摄影师说。“真是了不起的消息。”

    “不,是别的事。”是大事。记者不知道打电话的人告诉他的消息是不是真的。他意识到自己正祈祷那消息可靠,他为此感到羞愧。“如果我告诉你四个红衣主教被绑架,而且将于今晚在不同的教被杀死,你会怎么想?”

    “我说,肯定是办公室里哪个不怀好意的人在开玩笑蒙你。”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会被告知第一场谋杀案发生的确切地点呢?”

    “我想知道刚刚你到底是跟谁通的话。”

    “他没说。”

    “可能是因为他完全在扯淡吧?”

    记者早就料到摄影师会挖苦人,但摄影师却忘了记者在之前有差不多有十年时间都在跟骗子和疯子打交道,而这个打电话的人两者都不是。这人非常镇定,神志清醒,说话合乎逻辑。快到八点时我会给你打电话,那人说,我会告诉你第一个人将在哪里被杀。你录下来的景象会让你一举成名。记者问对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对方的回答跟他的中东口音一样冷冰冰的。他说,因为媒体是无政府主义的帮手。

    “他还告诉了我一些别的。”记者说。

    “还有什么?是不是告诉你猫王刚刚当上教宗了?”

    “拨号连接到英国广播公司数据库,怎么样?”记者此时感到浑身激动,“我想看看我们做过的关于这些家伙的其他新闻。”

    “哪些家伙?”

    “听我的。”

    摄影师叹了口去。将电脑连入英国广播公司数据库。“要等一会儿。”

    记者的脑子还晕乎乎的。“打电话的人很急切地想知道我有没有摄影师。”

    “有电视录像制作人。”

    “他还想知道我们能不能进行现场直播。”

    “这又怎么了?”这时,“嘟嘟”的声音响了起来。数据库接通了。“好了,我们进来了。你要找什么人?”

    记者把关键词给她。

    摄影师扭头瞪着他。“我但愿你是在开玩笑。”

    十号档案室内部并不像知秋想象的那么直观,图解原稿似乎并没和那家伙的其他同类图书放在一起。知秋和莫莫无法查找计算机上的书目,也没有一个参考指南,两人被难住了。

    “你肯定图解在这里吗?”莫莫问。

    “绝对在这儿。这可从多方面得到证实。”

    “好,只要你能肯定。”说着她往左走,知秋往右走。

    知秋开始手动搜索。他得克制住自己不要遇到每一件珍藏都停下来仔细阅读。这里的收藏多得惊人……不一而足。

    最后,莫莫在档案室的后部发现了那件宝贝。她用低沉洪亮的声音喊道:“《真理图解》!”

    知秋“噌”地一下冲过深红的雾气来到她身边。“在哪儿?”

    莫莫指给他看,他即刻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没有早点找到这本书。书稿放在一个文件夹箱里,而不是在架子上。储藏未装订的书时常常都用到文件夹箱。贴在文件夹箱前面的标签毫无疑问是内容说明。…,

    知秋跪下来。心怦怦地猛跳。“图解。”他朝她咧嘴一笑,“干得好。帮我把这个箱子拖出来。”

    莫莫在他身边跪下来,两人一起用力拽。那个箱子被放在金属托盘上,托盘朝他们滚动过来,露出了箱子顶部。

    “没上锁?”莫莫看到简便的插销似乎很惊讶。

    “从来就不锁。这些资料有时需要迅速撤走。比如发生水灾或火灾时。”

    “那打开吧。”

    知秋根本就不需要催促。贯穿他一生的梦想此刻就在眼前,而且室内空气稀薄,他不想磨蹭。他打开插销,揭起盖子。里面,一只黑色的帆布袋平放在箱底。布袋的透气性对袋中物的保存起着很关键的作用。知秋把两只手都伸进去,将袋子平端着从箱子里拿出来。

    “我以为会找到一个宝物箱。”莫莫说。“这个看起来更像个枕头套。“

    “跟我来。”知秋说。他像托着一件神圣的祭品般把袋子托在胸前,走到档案室中间,惯用的玻璃面档案桌就在那儿。虽然中间的位置可以将资料挪动的距离减到最小,但研究者更喜欢周围的书架营造的私密感。突破性的发现在世上的顶级资料室里披露。大多数学者都不喜欢他们的对手在他们工作时透过玻璃往里偷看。

    知秋将袋子放在桌上解开口,莫莫则站在一旁。他把一个档案管理员的工具盘翻了个遍,找到毡垫钳,档案管理员把这称作指钹——这是特大号的镊子,握手的两端为平展的小圆盘。知秋越来越激动,真怕马上会醒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打开袋子,那戴着棉手套的手指哆嗦着捏着钳子伸了进去。

    “别紧张。”莫莫说,“这是纸,不是钚。”

    知秋将钳子挨着那一沓文件边缘塞进去,非常仔细地保持用力均衡,然后,他不是讲文件拖出来,而是夹住文件使之不与袋子接触,慢慢退掉袋子——这是档案管理员的操作方法,为的是最大程度地减小对资料的扭转。知秋一直屏住气,直到拿掉袋子并且把桌下的检测暗灯打开后才开始呼吸。

    在玻璃桌面下射出来的灯光映照下,莫莫此时看上去像个幽灵。“都是些小纸片。”她说道,话音里充满了敬畏。

    知秋点点头。他们面前的这叠文件稿看上去就像是从一本薄薄的小说里脱下的几张散页。知秋看到,最上面的那张是鹅毛笔书写的华美考究的封面,上面有那家伙亲手书写的标题、日期和他的名字。

    此时此刻。知秋忘记了这狭小局促的档案室,忘记了他的精疲力竭。忘记了把他带到这儿来的令人恐惧战栗的形势。他只是瞠目结舌地看着。与历史的亲密接触总让他满怀敬畏,目瞪口呆……

    这柔和的黄色莎草纸让知秋毫不怀疑它的年代和真实度,除了退色在所难免外,文件保存得相当完好。颜色有点发白,纸张有的地方有点裂了,有的地方有点黏,但总的来说……保存得好极了。他审视着封面上华美的手写体,由于空气太干燥,他的视线有点模糊。莫莫沉默不语。

    “请递给我一把刮刀。”知秋指着一个盛满不锈钢档案整理工具的盘子对身旁的莫莫说道。她把到递了过去。知秋把刀握在手里,觉得是把好刀。他用手抹了一下脸除掉静电。然后更加小心翼翼地将刀片贴着封面背面塞进去。然后抬起刀子,翻开了封面。…,

    书的第一页是手写的,那种极小的程式化的字体几乎让人无法阅读。知秋立即注意到了这一页上既没有图形也没有数字,这是一篇文章。

    “日心说。”莫莫把第一页上的标题译出来。她扫了一眼文章。“看起来好像那家伙坚决否定地心说。不过,那是古意大利语。所以我不能保证翻译是准确的。”

    “别管它。”知秋说,“我们要找数学,纯语言。”他用刮刀翻开下一页,又是一篇文章,没有数字符号也没有图形。知秋戴着手套的手开始出汗了。

    “行星运动。”莫莫译出标题。

    知秋皱皱眉。要是在前些天,他肯定会兴致勃勃地看这篇文章;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通过高倍望远镜观测到的行星运行轨道据说和那家伙最初的预言大体一致,这真不可思议。

    “没有数学,”莫莫说,“他在探讨逆行运动和椭圆轨道或别的什么。”

    椭圆轨道。知秋回想起。那家伙把行星的运动轨迹描绘成椭圆形的时候,他所面临的很多法律纠纷就已经开始了。教廷竭力颂扬圆形轨道的至善至美,坚持认为天体运动的轨迹只能是圆形的。然而,那家伙的坑爹派也发现了椭圆的完美,对它双焦点的数学二元性敬畏不已。时至今日,坑爹派的椭圆形状仍被现代坑娘会显著地应用于其描板和书籍的嵌衬页脚图形中。

    “下一页。”莫莫说。

    知秋轻轻地翻开一页。

    “月相与潮汐。”她说,“没有数字,没有图形。”

    知秋又翻开一页,也没有。他差不多翻了十二页,没有,没有,都没有。

    “我还以为那家伙是数学家呢。”莫莫说。“全是文章。”

    知秋觉得呼吸到的空气越来越稀少了,他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了。这一叠文件越翻越薄。

    “这儿什么都没有,”莫莫说,“跟数学没关系,只有一些日期,一些基本的数字,但没有什么看起来像是线索。”

    知秋翻到最后一页,叹了口气,跟前面的一样,那还是篇文章。

    “一本薄书。”莫莫皱着眉头说。

    知秋点点头。

    “狗屁,我们就这么说。”

    狗屁,知秋想。玻璃上映出的他的影子仿佛在嘲弄他似的,就跟今天早晨从他的凸窗里瞪着他的那个影子一样。一个逐渐变老的鬼。“这儿一定有什么东西的,”他说道,嘶哑的声音里流露出的绝望让他自己都感到吃惊。“这个记号就在这儿的某个地方。我知道的!”

    “也许你把d3搞错了?”

    知秋回过头来瞪着她。

    “好吧,”她附和道,“d3绝对没问题。但也许这条线索不是跟数学相关的呢?”

    “纯语言。它会是别的什么呢?”

    “会是艺术吗?”

    “不过这本书里没有图形或者图片。”

    “我只知道纯语言指的是意大利语以外的什么东西。数学似乎比较合理。”

    “我同意。”

    知秋不愿这么快就认输。“数学肯定是手写的。这里头对数学的表达肯定是文字描述而不是方程式。”

    “要把这本书都读完得花些时间呢。”

    “我们缺的正是时间,得分工完成。”知秋将这一叠书稿翻回到最前面。“以我的意大利语足以识数。”他用刮刀把这沓资料像分纸牌一样分开,把前六页送到莫莫跟前。“就在这里,我肯定。”…,

    莫莫顺手接下翻开第一页。

    “用刮刀!”知秋说着,从托盘里又抓过一把刮刀给她。“用刮刀。”

    “我戴着手套呢。”她嘟囔了一句,“能损害多少?”

    “用就是了。”

    莫莫拿起刮刀。“你觉得我现在感觉如何?”

    “紧张吗?”

    “不是。是呼吸急促。”

    知秋也确定无疑地感觉到了。空气消耗得比他想象的要快。他明白他们得抓紧。档案中的谜对他来说一点都不新鲜,但他常常需要稍微多点时间来解谜。知秋二话不说,埋头开始翻译他那沓资料的第一页。

    快出来,该死的!快出来!

    在万城之城地下的某处,那个黑影沿着一道石坡潜入了地道。这条古老的通道里只点着火把,空气很热,烟气很重。前面传来成年人惊恐的呼叫声,他们徒劳地惊叫着,喊声回荡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他拐了个弯看到他们,几个人还跟他离开时一样——那四个老人。一副丧魂落魄的样子。关在一个带有斑斑锈迹的铁栅栏的石屋里面。

    “你想怎么样?”其中一个人操着法语质问他。

    “求求你!”另一个人说着德语,“放我们走!”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一个人用英语问他,带着点西班牙口音。

    “闭嘴。”这个刺耳的声音喝令道,带着斩钉截铁的口气。

    第四个俘虏是个意大利人,他冷静镇定。若有所思,端详着俘虏他们的那人的乌黑发亮的眼珠子,肯定自己看到了地狱。神啊,救救我们吧,他想。

    杀手看了看手表后盯着这些俘虏。“嘿,”他说,“你们谁先来?”

    十号档案室里,知秋一边扫视着眼前的笔记,一边用意大利语数着数。千……百……一。二,三……五十。我要一个数字!任何一个都可以,该死的!

    他读到这一页的末尾时,抬起刮刀准备翻页。当他试图将刀子插入下一页时,他失手了,手已经握不稳刀子了。几分钟后。他低头一看,发觉自己早把刀仍在一边直接用手翻页了。哎哟,他心里嘀咕着,隐隐约约觉得有罪。由于缺氧,他顾不得那么多了。看来我以后会在档案管理员的地狱里受煎熬。

    “快到时间了。”莫莫看到知秋用手翻页时她憋着气说。她放下刀也学他那样。

    “怎么样?”

    莫莫摇摇头。“没有一个像纯数学的东西。我在游览……但一个都不像线索。”

    知秋继续翻译他的资料,越翻越艰难。他的意大利语水平充其量只能说马马虎虎,细小的字体和古文表达使他的进展更为缓慢。莫莫逼知秋先看到最后一页,她看完她那沓之后露出一脸的沮丧。她蹲下来开始更仔细地检查。

    知秋看完最后一页,嘴里小声骂着,他打量着莫莫,只见她愁容满面,正眯起眼睛看她那沓资料其中一页上的什么东西。“那是什么?”他问。

    莫莫头也不抬一下。“你那些资料上有脚注吗?”

    “我没注意。怎么了?”

    “这一页上有一个脚注,不太明显,在一个折缝里。”

    知秋尽力去看她正在看的东西,但只认出稿纸右上角的页码,是第五页。他沉吟片刻,找出巧合,但即使确实有巧合,彼此的联系也太模糊了。第五页。五,毕达哥拉斯,五角星,坑爹派。知秋想知道坑爹派是否会选择第五页隐藏他们的线索。在笼罩着他俩的红雾中,知秋感到一线微弱的希望。“脚注是跟数学有关的吗?”…,

    莫莫摇摇头。“是文字,只有一行,字体很小,几乎认不出来。”

    他的希望又消失了。“应该是数学的。纯语言。”

    “是,我知道。”她犹豫了,“不过,我觉得你需要听听这个。”知秋觉察到了她兴奋的口气。

    “快念。”

    莫莫斜着眼睛看着稿子念这行字。“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

    知秋一点儿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话。“什么?”

    莫莫又把这句话念了一遍。“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

    “通向光明的路?”知秋不由得挺直了身体。

    “就是这么写的。通向光明的路。”

    知秋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意义,感到神志一下子清醒过来。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他不知道这句话能帮上什么忙,但他能想到这句话直接提及光明之路。通向光明的,神对你的考验。他的脑子就像一个被劣质燃料驱动着旋转的发动机一样。“你确定没翻错吗?”

    莫莫支支吾吾地,“事实上……”她带着奇怪的眼光瞥了他一眼,“严格地讲,这不叫翻译。这句话就是用英语写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章 万神殿

    处在这个房间里,知秋一时间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用英语写的?”

    莫莫将文件塞给他,知秋读着页面底部极小的印刷字。“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竟然是英语?在一本意大利语的书里写英语干吗呢?”

    莫莫耸耸肩。她也像站不稳了的样子。“也许他们认为英语就是纯语言?英语被认为是国际通用的科学语言。我们在研究所都说英语。”

    “但这是在十七世纪,”知秋反驳她,“意大利没人说英语,连——”他突然打住话头,意识到了自己正要说什么,“连……神职人员都不说。”在思维上训练有素的他一下子异常活跃起来,“十七世纪,”他说得更快了,“英语是教廷尚未采用的语言。他们说意大利语、拉丁语、德语,甚至西班牙语和法语,但在教廷内根本没人懂英语。他们把英语视为被沾污了的思想自由的人使用的语言,是给俗人用的。”知秋突然领悟到了坑爹派的土、气、火、水的印字的含义。印字是用英语书写的,这个传言这会儿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这可真是奇怪。

    “那么你是说,可能那家伙把英语视作纯语言,因为英语是教廷没有掌握的语言?”

    “没错,或者还有可能那家伙把线索藏在英语中,这样他就巧妙地把读者限制在教廷以外的人中。”

    “但这个并不是线索。”莫莫争辩道。“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说得没错,知秋揣摩着。这句话怎么都不顶用。然而当他在心中又念了一遍这短短的一句话时,他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真怪,他思忖着。这可能是什么呢?

    “我们得出去。”莫莫说道,听上去声音都沙哑了。

    知秋没有听。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这正是一句抑扬格五音步诗,”他又数了一遍音节突然说道,“重音和非重音交替五次。”

    莫莫如堕五里雾中。“抑扬格什么?”

    五个音步,知秋心想。按照定义,每一步有两个音节。他简直无法相信在他这一生的推理生涯中自己竟然从未做过这种联系。抑扬格五音步诗是一种结构对称的诗,建立在五和二这两个神圣的坑爹派数字之上!

    接近了!知秋叮嘱自己,他试图抛开这个想法。一个毫无意义的巧合!但这个想法很固执。五……毕达哥拉斯和五边形。二……一切事物的两重性。

    片刻之后,他又想到什么,只感到两腿发麻。抑扬格五音步诗由于其单纯性,通常被称作“纯诗”或“纯韵律”。那纯语言呢?有没有可能这就是坑爹派提到的纯语言呢?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

    “噢。噢。”莫莫叫起来。

    知秋突然转过身躯,只见她正把书页颠倒着转过来。他顿觉心头一紧。再也不要这样。“这句话不可能是对称字!”

    “是的,这不是对称字……但这个……”她还在旋转那份文件,每次转九十度。

    “看什么呢?”

    莫莫抬起头。“这儿不止一句。”

    “还有别的?”

    “每个空白处都有个不一样的句子。顶上,底下。左边和右边都有。我觉得这是一首诗歌。”

    “四句诗?”知秋浑身都激动起来了。难道那家伙是个诗人?“给我看看!”…,

    莫莫没有放手,继续以九十度的幅度转动这一页。“我先前没看到这几行字是因为它们在边上。”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抬起头。“哈,还是我来告诉你吧,这根本就不是那家伙写的。”

    “什么!”

    “这首诗的署名是另外一个人。”

    “让我来看看!”写这诗的英国大诗人是与那家伙同时代的人物,是被阴谋家列为坑爹派嫌疑人名单之首的大文豪。传言他与那家伙的坑爹派有着某种联系,知秋疑心确有其事。大诗人不仅在一六三八年前往万城之城朝圣,“与先知先觉的人沟通”,对此事做了详细记录,而且他还在那家伙被软禁期间同他会面。许多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都描述了他们会谈的场面。

    “他认识那家伙。不是吗?”莫莫终于把这也书稿递给了知秋,“也许他写这首诗歌只是帮个忙呢?”

    知秋接过这张包好的文件,咬紧了牙关。他文件平放在桌上,看了一下最上面的句子,然后他有旋转了九十度,读右边的空白处的句子。接着他又旋转了一下,读底下的话,再转了一次,读左边的。他最后转了一下,又回到了最开始,这样整整转了一圈,总共出现了四句话。莫莫发现的第一句话实际上是这首诗的第三句。他完全呆住了,又按顺时针把这四句诗读了一遍:上,右,下,左。他读完之后,吐了一口气,心里再没什么疑虑了。“你找出了线索,莫莫。”

    她不自然地笑笑。“太好了,那么我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吧?”

    “我得把这几句诗抄下来。给我找铅笔和纸。”

    莫莫摇摇头。“算了吧,侦探,哪儿还有时间抄,米老鼠还在滴答滴答地叫呢。”她从他手里夺过书页径直朝门口走去。

    知秋站直了说道:“你不能拿出去!那是——”

    但莫莫早就没影儿了。

    知秋和莫莫冲上了秘密档案馆外的院子。新鲜空气吸入知秋的肺的时候,那感觉就像吸毒一样舒服。眼睛里的紫色光斑很快消失了,但是,愧疚感还在。他已经充当了同案犯,从世界上最机密的档案室中盗窃了一份价值连城的文物。教宗内侍说过,我相信你。

    “快点。”莫莫说道,她手里还拿着那张纸。健步如飞,跨过一条路朝着保罗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如果有水沾到莎草纸上——”

    “冷静点,等我们破解了这玩意儿,我们可以把他们神圣的第五页资料还回去。”

    知秋加快了步子赶上去。他不再感觉自己像个罪犯,但还在为资料中蛊惑人心的暗示迷惑不已。大诗人是坑爹派的人。他为那家伙作诗,登在资料第五页上……远远躲过了教廷的注意。

    他们走出了院子,莫莫把资料递给知秋。“你觉得你能破解这玩意儿吗?或者我们只是为了寻求刺激而杀死脑细胞?”

    知秋小心翼翼地拿着资料,毫不犹豫地把它放入花呢外套胸前的一个口袋里,防止日光和湿气侵蚀。“我已经破解了。”

    莫莫突然停下脚步。“什么?”

    知秋继续走着。

    莫莫赶上前去。“你只看了一遍!我觉得那应该很难的!”

    知秋直到她说得不错,可是他看过一遍就已经破译了这个记号。那是一节完整的抑扬格五音步诗。第一个科学祭坛已经一清二楚地显露出来了。不可否认。他轻松地完成了任务,而这也让他感到焦躁忧虑。他崇尚清教徒式的工作原则,至今耳边仍回响着他父亲说的那句古老的新英格兰格言:如果没感到困难重重,你肯定做错了。知秋希望这句话说错了。“我已把它破解了,”他加快了步子说道。“我知道杀死第一个人的地方在哪里。我们得去提醒保罗。”…,

    莫莫赶上他。“你怎么就知道了呢?让我再看看那张纸。”她像拳击手一样灵敏,敏捷地把一只手伸到他口袋里把那张纸又掏了出来。

    “当心!”知秋说,“你别——”

    莫莫并不理会他。她把资料拿在手中飘然走在他身边,举起资料对着傍晚的灯光仔细查看空白处。她大声地读起来,知秋走上去想把资料拿回去,却发觉自己被她那带着口音的女低音迷住了,她边走边念,节奏美极了。

    一会儿,知秋听到她念得更大声了。只觉得自己穿越时空……仿佛她是与那家伙同时代的人,第一次聆听着这首诗……他知道这是一个考验,一幅地图,一条线索,揭露了那四个科学祭坛……那四个指示了一条横穿万城之城的秘密道路的标识。莫莫口中的诗听上去仿佛一支歌。

    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那里有个魔鬼之窟。

    穿越古代的万城之城。揭开了神秘的元素。

    通向光明的路已铺就,这是神对你的考验,

    在那崇高的历险途中,让天使来为你指南。

    莫莫读了两遍,然后陷入了沉默,好像要让这些古老的诗句在她脑海里回荡一样。

    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知秋在心里重复着这句话。这首诗说得一清二楚。光明之路从桑蒂的坟墓开始。从那儿横穿万城之城,那些标志标明了道路。

    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那里有个魔鬼之窟。

    穿越古代的万城之城,揭开了神秘的元素。

    神秘元素。这也非常清楚,指的是土、气、火、水,科学上的元素,那四个伪装成宗教雕塑的坑爹派标识。

    “第一个标识,”莫莫说,“听上去像在桑蒂的坟那儿。”

    知秋微微一笑。“我跟你说过没那么难吧。”

    “那桑蒂是谁?”她问道,好像突然激动起来了,“他的坟在哪儿?”

    知秋暗自好笑。他感到很吃惊,居然没几个人知道桑蒂,这是文艺复兴时候的一位最著名的艺术家的姓氏,他的大名世上无人不知……这位神童在二十五岁时已为教宗做事,年仅三十八岁就与世长辞,但那时他就留下了世人所能见到的最辉煌的壁画。桑蒂是艺术世界的巨子,而仅以单名就闻名于世,这是只有少数精英才具有的声望……

    “桑蒂,”知秋说,“就是最伟大的文艺复兴大师拉斐尔的姓氏。”

    莫莫一脸诧异。“拉斐尔?哪个拉斐尔?”

    “就是独一无二的那个。”知秋朝着花园侍卫营的方向赶路。

    “那这条路就是从拉斐尔的坟墓开始的了?”

    “这简直再清楚不过了。”知秋说着,二人疾步如飞。“坑爹派常常把伟大的艺术家和雕塑家视作跟他们一道开悟的名义上的兄弟。坑爹派有可能选择拉斐尔的墓地,以此表达他们的颂扬之情。”知秋也知秋,像许多其他的宗教艺术家一样,拉斐尔也是一个可疑的私下里的无神论者。

    莫莫小心翼翼地把资料放回知秋口袋里。“那么他埋在哪儿?”

    知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拉斐尔葬在万神殿。信不信由你。”

    莫莫将信将疑。“哪个万神殿?”

    “就是那个拉斐尔,就在那个万神殿。”知秋不得不承认。万神殿并不是他所预料的第一标识的存放地。他琢磨着,第一座科学祭坛会在某个安静偏僻的教堂,带着点神秘色彩。即使在十七世纪,那有着庞大而镂空的穹顶的万神殿也是万城之城城里最有名的一个场所。…,

    “万神殿真的是教堂吗?”莫莫问。

    “那是万城之城最古老的教堂。”

    莫莫摇摇头。“但你真认为第一个红衣主教会在万神殿被杀吗?那可是万城之城最热闹的景点之一。”

    知秋耸耸肩。“坑爹派说过他们想让全天下都来看,在万神殿杀死一个红衣主教确实会让某些人开开眼。”

    “但这个家伙怎么能指望在万神殿杀人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呢?这根本不可能嘛。”

    “跟从先知之地绑架走四个红衣主教一样不可能吗?这首诗歌已说得很明白了。”

    “你肯定拉斐尔是葬在万神殿里的吗?”

    “他的陵墓我见过很多次了。”

    莫莫点点头,但看上去仍很不安。“现在几点了?”

    知秋看了一下表。“七点半。”

    “万神殿远吗?”

    “大概二公里远,我们还有时间。”

    “诗上说桑蒂的土冢。你看这意味着什么?”

    知秋加快脚步斜穿过侍卫营的院子。“土冢?事实上,万城之城大概没有哪个地方比万神殿更具有土地的气息。万神殿之名就来自于这里最初信奉的宗教——泛神崇拜——对一切神的崇拜,尤其是对大地之母的异教神的崇拜。”

    偌大的万神殿的主厅竟是特意为盖亚而建造的——是大地女神的纪念物。主厅的比例极为精确,一个硕大的球体恰到好处地置于大楼中。连一毫米空间也没多出来。

    “好吧。”莫莫说。听上去她更信服了。“那魔鬼之窟呢?从桑蒂的土冢举步,那里有个魔鬼之窟?”

    知秋对这个还不是那么肯定。“魔鬼之窟肯定是指哪个天窗。”他坐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猜测,“肯定是指万神殿屋顶上的那个著名的圆形开口。”

    “但那是教堂啊,”莫莫不费力地跟在他身边说道,“他们怎么会把那个开口称作魔鬼之窟呢?”

    实际上知秋自己也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他从未听说过“魔鬼之窟”这个说法。但他确实回想起公元六世纪时万神殿的一个著名评论,那个评语,说也奇怪,现在看来十分恰切。有人有一次曾写道,万神殿屋顶上的那个洞是人给万神殿祝圣时逃跑的魔鬼钻出来的。

    “那为什么,”他们走进一个稍小一点儿的院子时莫莫又问,“为什么坑爹派要用‘桑蒂’这个姓呢?既然他是以‘拉斐尔’而闻名。”

    “你问了很多问题。”

    “我爸爸以前也常这样说。”

    “有两种可能。第一,拉斐尔这个字音节太多,会破坏这首诗歌的五音步抑扬格体。”

    “好像有点牵强。”

    知秋也这么觉得。“好吧。那也许是因为用‘桑蒂’使这条线索更隐晦,只有那些聪明过人的人会认出这是暗指拉斐尔。”

    莫莫好像对这个答案也不买账。“我肯定,拉斐尔在世的时候他的姓人所共知。”

    “出人意料的是,事实并非如此。以单名扬名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拉斐尔避使用他的姓氏,很像今天的流行明星所为。就拿麦当娜来说吧,她从不用她的姓西科尼。”

    莫莫看上去被逗乐了。“你居然还知道麦当娜的姓?”

    知秋很懊悔举了这么个例子。随手举出这么条为成千上万的青春期少年所熟知的垃圾消息。实在令人吃惊。

    他和莫莫通过了花园侍卫营的最后一道门,突然被挡了下来。

    “站住!”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吼道。

    知秋和莫莫旋即转身,发现一支来福枪正对准他们。

    “当心!”莫莫尖叫着跳回来,“当心——”

    “不许动!”卫兵边愤愤地说边扣上扳机。

    “卫兵!”院子对面一个声音喝令道。保罗正从安全中心走出来。“放他们进来!”

    这个卫兵糊涂了。“可是,司令,这女人——”

    “进来!”保罗朝卫兵喊道。

    “司令,不能——”

    “马上进来!你有新任务了。有人两分钟后就来给队里发布简要指令。我们要组织一场搜查。”

    这个卫兵一脸疑惑地匆匆跑进安全中心。保罗大步流星地朝知秋走来,刚毅严峻又兴致勃勃。“见过我们最机密的档案了吧?我很想听一个解释。”

    “我们带来了好消息。”知秋说道。

    保罗眯缝着眼睛说:“但愿真的是好消息。”(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一章 恋人

    四辆没有标记的阿尔法.罗密欧汽车疾驰在大街,像战斗机从跑道上起飞一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车里载着十二名便装打扮的花园侍卫兵,他们手持彻奇帕迪尼半自动枪,带着局部神经毒气罐,还有远程晕厥枪。那三名狙击手则扛着激光枪。

    保罗坐在领头车里的乘客座位上,朝后转过身看着知秋和莫莫,眼里冒着怒火。“你们向我保证过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就是我得到的解释吗?”

    知秋呆在这个小车里觉得挤得难受。“我懂你的——”

    “不,你根本就不懂!”保罗丝毫没有抬高声音,但说话的气势却倍增。“我已经把保卫今晚秘密会议的最精悍的部下从先知之地调走十二个,而这样做不过是去监视万神殿,其根据是某个我从没见过的侦探声称破解了的一首有四百年历史的诗歌。而且,我还把搜查负物质武器的任务交给了二等官员。”

    知秋强忍住把第五页资料从口袋里掏出来在保罗面前晃一晃的冲动。“我所知道的是,我们发现的信息提到拉斐尔的陵墓,而拉斐尔的陵墓正是在万神殿里。”

    开车的军官点点头说:“他说得没错,司令。我老婆和我——”

    “开你的车。”保罗厉声道。他转过来对知秋说:“一个杀手如何能在一个这么热闹的地方行刺然后不被人发现地溜走?”

    “我不知道。”知秋说。“但显然坑爹派是极为高明的。研究所和先知之地这两个地方他们都闯进来了,而我们只是凭运气才知道了第一桩谋杀发生的区域。万神殿给了我们一个抓住这家伙的机会。”

    “太矛盾了吧。”保罗说。“一个机会?我想你说过有什么路。还有一连串的标识。如果万神殿没错的话,那我们就可以沿着这条路找到其他标识了,这样我们将有四次机会抓住这个家伙。”

    “我也曾希望是这样。”知秋说。“这样我们就会找到……一百年前就该找到的。”

    万神殿是第一座科学祭坛,知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真是悲喜交加。历史总喜欢对那些追逐它的人开残酷的玩笑。经过那么多年。光明之路还完好无损,所有的雕像都还在原来的位置,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然而知秋抱着几分幻想,觉得可以沿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然后一头闯入神圣的坑爹派藏身地。唉,他意识到这是不是不肯能的。“在十九世纪晚期,教廷就搬走并毁掉了万神殿的所有雕像。”

    莫莫看上去颇为震惊。“为什么?”

    “这些雕像都是异教的奥林匹斯山众神。不幸的是。这意味着第一个标识不见了……这样的话——”

    “有希望吗?”莫莫问道。“有希望找到光明之路和其他的标识吗?”

    知秋摇摇头。“我们有一次机会,那就是万神殿,在那之后路就没了。”

    保罗盯着他们看了好一阵子才掉过头去面朝前方。“靠边停车。”他对司机大喊。

    司机急忙把车转到路边踩下刹车。其他三辆阿尔法.罗密欧在他们后面也来了个急刹车,这支还原侍卫营的车队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莫莫喝道。

    “这是我的义务。”保罗说。他从座位上转过身来,口气硬邦邦的。“知秋侦探,当你告诉我你会在路上把情况给我做个解释时,我想我在去万神殿的途中可以明明白白地知道为什么我的人会在这儿,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到这儿来。我抛弃了重要职责,而我已发觉你的关于纯洁的祭品和古诗的理论毫无意义,我当然不能再继续下去。我这就取消这项任务。”他掏出对讲机,把它打开。…,

    莫莫隔着座位伸出手去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你不能这样!”

    保罗狠狠地把对讲机一扔。对莫莫怒目而视。“你去过万神殿吗,莫莫?”

    “没有。但我——”

    “让我告诉你一点有关万神殿的情况吧。万神殿只是一间单独的屋子,一个用石头和水泥建造的圆形屋宇。有一个入口,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狭窄的入口。入口处一直由多达四名携带武器的万城之城警察把守在两边,他们守护着这座神殿,不让破坏艺术的人、反宗教的恐怖分子侵害它,也不让四处流浪的游人耍花招。”

    “你要说什么呢?”她冷冷地问。

    “我要说什么?”保罗一把抓紧了座位。“我要说的就是你刚才告诉我的要发生的事是完全不可能的!你能给出一个在万神殿里面杀死一个红衣主教的合情合理的场景吗?首先,一个人怎么能带着一个人质从卫兵身边走进万神殿?又怎么可能杀死他然后逃之夭夭?”保罗从座位上俯下身,他那带着咖啡味的气息此时都扑到知秋脸上了。“他怎么做得到,知秋侦探?你倒是给我个合理的设想。”

    知秋觉得这辆小车在收缩,把他挤在里面。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杀手!我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到!我只知道——

    “给你个设想?”莫莫俏皮地说,语气平静。“你看这样好不好?这个杀手驾着直升机飞过,把一个尖叫的身上打着烙印的红衣主教从屋顶上的洞里扔下来,然后这个红衣主教摔倒大理石地板上死了。”

    车里所有的人都转身注视着莫莫,知秋不知道该如何设想那副场景。你想得真恐怖,莫莫,不过你反应够快的。

    保罗皱起了眉头。“有可能,我承认……但几乎不——”

    “或者这个杀手给那个红衣主教下了药,”莫莫说。“他用轮椅推着他到万神殿,就像推着某个年老的游客一样。他推着他走进万神殿,然后悄悄地隔断他的咽喉再走出去。”

    这个说法似乎让保罗稍微清醒了一点。

    不错!知秋想。

    “或者,”她说。“杀手可能——”

    “行了,”保罗说,“够了。”他作了个深呼吸。这时有人猛烈地敲打车窗,所有的人都跳下来了。那是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士兵。保罗摇下了车窗。

    “没事吧,司令?”这名侍卫兵穿着一身便服。他扯起粗斜棉布衬衫袖子,露出一个黑色的军用秒表。“七点四十了,司令。我们到目的地还得一段时间。”

    保罗含糊地点点头,但良久不说话。他一只手指在仪表板上来回地划着。在灰层上划出一条线来。他从反光镜里端详着知秋,知秋觉得自己在被他仔细打量。终于保罗转过身对卫兵带着不情愿的口气说:“我想兵分几路,分别开车前往广场、大道。前后车距要在两个街区以上。一旦你们停好车,就做好准备。等我命令。我给你们三分钟。”

    “很好,长官。”卫兵回到了他的车上。

    知秋朝莫莫深深地点一下头,她报之一笑,就在这一刹那,知秋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一种出其不意的默契……一种吸引力。

    司令坐在位子上扭头盯着知秋。“知秋侦探。最好这次我们谁都不要再发火了。”

    知秋不自在地笑笑。怎么会呢?

    研究所的主任陈洛宇睁开眼看着色甘酸钠和白三烯那冰凉的溶液注入自己体内,渐渐充胀他的支气管和肺部毛细血管。他又能正常呼吸了。他发觉自己躺在研究所医院的一间特护病房里,轮椅就放在床边。…,

    他仔细看了一下他们给他穿上的纸罩衣,然后发现他的衣物叠好了放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听到护士正在外面查房。在那儿躺了好长一会儿倾听动静之后。他尽可能地轻轻悄悄地挪到床边拿回了他的衣服,艰难地拖动两条没有知觉的腿。穿上衣服,抽身坐到了轮椅上。

    他强忍住咳嗽。轮动轮椅朝门口挪去。他用手转着车,小心翼翼地不碰到马达。到了门口,他向外看看,走廊里空空如也。

    陈洛宇悄悄地溜出了医院。

    “七点四十六分三十秒……出发。”即使是对着对讲机对话,保罗的声音也像在说悄悄话一样。

    知秋穿着海力斯粗花呢衣服坐在阿尔法.罗密欧的后座上,觉得此刻自己正在出汗,车在离万神殿还有三个街区远的地方徘徊,莫莫坐在他身边,看着全神贯注的保罗,他正在发布最后的指令。

    “我们的兵力部署在八个点上,”司令说,“团团包围在万神殿的四周,那里有一条斜径通往万神殿的入口。目标可能会看到你们,所以你们处于被动。只能使用不致命的武器,要留活口。我们还要些人盯着房顶。目标第一,人质第二。”

    天哪,知秋想,保罗刚才口口声声告诉他的人可以牺牲红衣主教,着实让知秋心惊。人质第二。

    “我再说一遍,要活的。我们要目标活着,现在就去。”保罗啪地一下关上了对讲机。

    莫莫看上去目瞪口呆,差不多是气冲冲的了。“司令,会有人到里面去吗?”

    保罗扭头道:“里面?”

    “万神殿里面!我们推测的事发地点。”

    “什么?”保罗说,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如果我的军队有人混进来,我的人一眼就会被认出。你的同伴已经告诫过我这将是我们抓住目标的惟一机会。我不打算让我的人开进去把人吓跑。”

    “但如果杀手已经在里面了呢?”

    保罗看了一下表。“目标已经声明过。八点钟,我们还有十五分钟。”

    “他说他要在八点钟的时候杀死红衣主教,但他也许已经把受害人弄到里面了呢。如果你的人看到目标出来但是不知道他是谁怎么办呢?得肯定里面没有人才行。”

    “这样太危险了。”

    “如果进去的人不被认出来就不危险。”

    “化装要花时间,而且——”

    “我是说我去。”莫莫说。

    知秋扭过头注视着她。

    保罗摇了摇头。“绝对不行。”

    “可他杀死了我父亲。”

    “正因为这样。他可能认识你。”

    “你在电话里听他说过,他都不知道杨福川还有个女儿,他一定不知道我的长相。我可以像一个游客一样走进去。如果看到什么可疑之物,我会走到广场上向你的人打手势叫他们进去。”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这样。”

    “司令?”保罗的听筒噼噼啪啪地响起来了。“我们已经到达北边的一个点了。那个喷泉挡住了视线,我们看不见入口,除非移到广场上显眼的地方。您看怎么做?是希望我们隐蔽起来还是处于防守弱势?”

    很明显莫莫已经受够了。“就这样了,我去。”她打开身边的车门出去了。

    保罗扔下他的对讲机跳下车,绕到莫莫前面去。

    知秋也从车里出来了。她到底在干吗!

    保罗挡住了莫莫的去路。“莫莫,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我不能让一个老百姓来干扰我们的行动。”…,

    “干扰?你们都在瞎忙活,还是我来帮一下忙吧。”

    “我倒是乐意在里面设个侦查点。但是……”

    “但是什么?”莫莫追问道,“但是我是个女的吗?”

    保罗没有吭声。

    “你最好不要说这个。司令,因为你非常清楚这是个好主意,如果你让个古板男人瞎说——”

    “让我们来尽我们该尽的职责。”

    “让我来帮一把。”

    “那太危险了。我们将无法同你联系。我不能让你带着对讲机进去,那样会暴露你。”

    莫莫把手伸进她的衬衫口袋掏出手机。“很多游客都带手机的。”

    保罗皱起了眉头。

    莫莫打开手机装出打电话的样子。“喂,我站在万神殿里。你真该来瞧瞧这个地方!”她啪地一下关上手机,盯着保罗。“谁会知道?这根本就不危险。让我帮你们去看看吧!”她指着保罗腰带上的手机说:“你的号码是多少?”

    保罗没有作答。

    那个司机一直在旁边看着,似乎对此事有自己的看法。他从车里出来。把司令叫到一边。他们压低声音交谈了十秒钟,最后保罗点点头回来。“记下这个号码。”说着他报出数字。

    莫莫把号码记在了自己的手机上。

    “现在拨这个号码。”

    莫莫按下了自动拨号键,保罗要带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对着听筒讲话:“莫莫,走进大楼。环顾一下四周,出来。然后打电话告诉我你都看到了些什么。”

    莫莫啪地一下关上电话。“谢谢。”

    知秋突然感到一种出其不意的保护的冲动。“等等。”他对保罗说。“你这就让她一个人去那儿了。”

    莫莫对着知秋露出一脸的不快。“知秋,我会没事的。”

    花园侍卫兵司机又跟保罗说话了。

    “这太危险了。”知秋对莫莫说。

    “他说得没错。”保罗说。“连我最精悍的手下也不单独行动。我的副手刚才指出你们两个一起去。这个伪装更让人信服。”

    两个一起去?知秋犹豫了。事实上,我的意思是——

    “你们两个一起进去,”保罗说,“那样看起来就像对度假的恋人,你们也可以互相照应,这样我更放心一些。”

    莫莫耸耸肩。“那好吧,不过我们得快点儿了。”

    知秋叹了口气。好一步棋,小子。

    保罗指着街道的方向说:“你们经过的第一条街是一条大道。朝左走,会一直走到万神殿。只要步行两分钟就到了,很棒的。我会在这儿指挥我的人,还要等你的电话。我想你们该有点防备,”他掏出他的手枪,“你们两个人有谁知道怎么用枪吗?”

    知秋的心怦怦直跳。我们不需要枪!

    莫莫伸出手来。“我可以站在颠簸的船头给四十米外一只跃出水面的鼠海豚上牌子。”

    “好。”保罗把枪递给了她。“你们可要把枪藏好。”

    莫莫朝下扫了一眼她的短裤,然后看着知秋。

    噢,你可别!知秋心想,但莫莫太利索了。她掀开知秋的外衣,把这个武器插到他胸前的一个口袋里。他感觉好像一块石头落到他的衣服里来了,幸亏图解装在另外一个兜里。

    “我们不会伤人。”莫莫说。“我们走了。”她挽着知秋的胳膊朝那条街道走去。

    司机喊道:“手挽手不错啊。记着,你们是游客,还是恋人呢。也许你们还可以手牵手呢!”

    当他们拐弯的时候,知秋敢说他从莫莫脸上看到了一丝笑意。

    花园侍卫队的“集结室”紧挨警备处兵营,主要用来规划教宗露面和先知之地的公共事务的安全问题。然而今天,它有别的用处。

    给这个特种部队训话的人是统率花园侍卫队的二把手。这人长得胸宽体阔,但面部轮廓却显得宽厚、温顺。他穿着传统的蓝色制服,戴着他自己的一顶红色贝雷帽。相对于他的大个子来说,他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吃惊,他说话时音质里带着一种乐器般的纯正。虽然音调非常清晰,但他的眼睛却浑浊不清,就像某些夜间活动的哺乳动物的眼睛一样。他的手下叫他“熊”——大灰熊。他们有时候开玩笑说他是“走在蝰蛇影子中的熊”。保罗司令就是蝰蛇。他跟蝰蛇一样要命,但至少他过来时你能察觉得到。(..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 日期

    >  他的人一丝不苟地立正站着,谁也不动一下,虽然他们收到的消息已经让他们整体的血压增加了几千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个新兵站在房间后部,真希望自己是那百分之九十九的申请人中的一员,那些人是没有资格站在这里的。新兵年方二十,是军中最年轻的卫兵。他来先知之地才三个月。跟这儿所有的人一样,新兵在军中受训,又在国外另外接受了两年的训练,才有资格参加在万城之城城外的一个秘密兵营里举行的严格的先知之地测验。然而,他所接受的任何训练都不足以让他应付这样的危机。

    一开始新兵以为这个简短的指示不过是为某种怪诞的军事演习而发的。极其先进的武器?古老的教派?被绑架的红衣主教?接着有人把他们谈论的武器的现场录像播放给他们看了。显然,这不是演习。

    “我们要在选中的几个区域内切断供电,”大灰熊说,“这是为了消除外来的磁性干扰。我们分四组行动,戴上红外眼镜。侦察时还是采用传统的窃听器电子探测器,重新调整电阻。有问题吗?”

    没人吱声。

    新兵心情很沉重。“如果我们没有及时找到它怎么办?”他问道,话一出口立即就希望他什么也没说过。

    大灰熊的目光从他那红色的贝雷帽下投到新兵的身上,然后他闷闷不乐地行了个礼:“但愿一切顺利,兄弟们。”

    离万神殿还有两个街区,知秋和莫莫步行前往,他们经过一排出租车,司机都还在前排座位上睡觉。打盹的时间在这个永恒之城里也是永恒的——无所不在的公众瞌睡延长了源于西班牙的午休时间。

    知秋努力集中他的思想。但此情此景太奇异了,他无法理智地把握。六小时前他还香甜地睡在床上。但现在他已身在此地,卷入一场超现实的古代巨头之间的较量中,他的海力斯粗花呢衣服里装着一个半自动的武器,他还与一个刚刚结识的女人手挽着手。

    他看着莫莫。她专注地看着前方。她抓着他,手里有一股劲——那是一个和果敢的女人所具备的力量。她的手指绕着他的,带着天生的信任,让人感到舒适,不带一丝犹豫。知秋感到一种渐渐增加的吸引力。来真的了,他对自己说。

    莫莫似乎感到了他的不安。“放松,”她说道。头也没扭一下。“我们应该看起来像恋人一样。”

    “我放松了。”

    “你在捏我的手。”

    知秋一下子脸红了,放松了手。

    “用你的眼睛呼吸。”她说。

    “什么?”

    “这会让肌肉放松。这叫做调息。”

    “水虎鱼?”

    “不是鱼,是调息。别管它了。”

    他们绕过弯拐到了圆形广场,万神殿屹立在他们面前。知秋抬头瞻望,和往常一样。心中充满了敬畏。万神殿,供奉一切神灵的庙。异教的神灵。自然和大地之神。这座建筑从外面看上去要比他记忆中的更低矮。垂直的柱子和三角形的廊墙几乎遮掩了后面的圆形拱顶。不过,入口处那大胆放肆的提名让他肯定他们走对了地方。

    好不谦逊,他想着,又把目光转到周围。稀稀拉拉的游客带着摄像机在四处徘回,另外一些人坐在露天咖啡馆享用万城之城最美味的冰镇咖啡。正如保罗所说的,四个全副武装的万城之城警察立正站在万神殿入口处。…,

    “看上去好安静。”莫莫说。

    知秋点点头,但他觉得很不安。现在他亲自站在这里了,整个景象显得离奇古怪。虽然莫莫明明白白地相信他是对的。他还是意识到自己将这里的所有人都置于危险之中了。坑爹派的诗还在回响。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那里有个魔鬼之窟。对,他叮嘱自己,就是这儿,桑蒂的坟墓。他曾多次站在万神殿的天窗下面,站在那个伟大的拉斐尔的坟墓前。

    “几点钟了?”莫莫问道。

    知秋看了一下手表。“七点五十分。离杀手露面还有十分钟。”

    “但愿这些人都没事。”莫莫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走进万神殿的零零星星的游客。“如果在这穹顶里发生什么事,我们就要受到多面夹击了。”

    他们朝入口处走去,知秋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他口袋里的那把枪感觉很沉,他想知道如果警察搜身发现了这个武器怎么办,不过那些军官压根儿就没多看他一眼。显然,这个伪装很让人信服。

    知秋向莫莫耳语道:“走火了可怎么办?”

    “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你?我几乎不认识你。”

    莫莫皱起了眉头。“但是在这里,我可是觉得我们是恋人。”

    万神殿里的空气又冷又湿,带着历史的厚重感。悬在头顶上的天花板延伸开去,仿佛没有重量似的——那二百米的无支撑的跨距甚至比教的穹顶还要大。跟往常一样,知秋进入这个洞穴般的房间时打了个冷战。这是技术和艺术的卓越结合。在他们上面,房顶上那个著名的圆孔在窄窄的一束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闪着光。天窗,知秋想,魔鬼之窟。

    他们到了。

    知秋的目光顺着天花板的曲线游走,天花板倾斜着,他的目光落到了有圆柱的墙上,最后往下落到了他们脚下亮铮铮的大理石地面上。脚步的回声和游客的低语在穹顶下回荡。知秋扫了一眼阴影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的几十个游客。你在这儿吗?

    “看上去好安静啊。”莫莫说,她还拉着他的手。

    知秋点点头。

    “拉斐尔的陵墓在哪儿?”

    知秋思量片刻,试着搞清自己所处的位置。他估量了一下房屋的周长。陵墓。祭坛。梁柱。壁龛。他指着放在房间对面左边的一个特别华丽的棺木,“我想那边就是拉斐尔的陵墓。”

    莫莫扫了一眼屋内的其他地方。“我没发现什么人像是一个要杀死红衣主教的杀手。我们要四处看看吗?”

    知秋点点头。“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可能藏人。我们最好检查一下凹室。”

    “凹室?”

    “是的,”知秋指了一下,“墙上的壁龛。”

    一连串壁龛沿着周边的墙壁凿出来。一些坟墓散置其中。这些壁龛尽管不大,却足以让人藏在阴影中。令人悲哀的是。知秋知秋这些壁龛中曾置放着古希腊诸神,但是当教廷把万神殿改成一座教的时候,异教徒的雕像就已被毁掉了。当他知道自己正置身于第一座科学祭坛,而那个标识已不在的时候,他感到一阵被挫败的悲痛。他想知道那是哪一个雕像,它指着什么方向。知秋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比找到一个坑爹派的标识——一个暗中指向光明之路的雕像更令人热血沸腾的了。他又一次琢磨着那个不知名的坑爹派雕塑家到底是谁。…,

    “我沿着左边的圆弧走。”莫莫指着左边半个圆球说。“你走右边,我们转过一百八十度见。”

    知秋淡淡地笑了笑。

    莫莫走了,知秋觉得一种怪诞恐怖的气息慢慢渗入他的脑子。他转过身向右走去,那个杀手的声音仿佛在他置身的这个死角中低低地回荡。八点钟,科学祭坛上纯洁的祭品。死亡的数学级数。八、九、十、十一……半夜十二点。知秋看看他的手表:七点五十二分。只剩下八分钟了。

    朝着第一壁凹走去的时候。知秋经过了一个信奉宗教的意大利皇帝的坟墓。跟万城之城的许多石棺一样,这个石棺歪着放在墙边,显得不太协调。许多游客似乎对此感到迷惑不解。知秋没有停下来做解释。正式的宗教徒的坟墓通常都跟建筑物错开摆放,这样这些坟墓就能面朝东方。这是一个古老的迷信。

    “这毫不相关嘛!”知秋在解释坟墓朝东的原因的时候,一名女生冲口而出。“宗教怎么会想让他们的坟墓面朝朝阳?我们在讨论宗教……而不是太阳崇拜!”

    “晚上好。”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知秋吓了一跳。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万神殿。他转身一看。只见一个老人身披一件蓝色斗篷,胸前挂着一个红色十字架。老人朝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灰色的牙齿。

    “你是台湾人,对吧?”这人话里带着浓重的口音。

    知秋眨眨眼,糊涂了。“实际上不是的。我是华夏人。”

    这人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了。“噢,我的天,真抱歉。你穿得这么体面,我还以为……真对不起。”

    “我能帮你什么吗?”知秋问道,他的心在不停地狂跳。

    “事实上我以为也许我能为你效劳。我是这里的导游。”这人骄傲地指着他身上政府颁发的徽章。“我的工作就是让你的万城之城之旅更加有趣。”

    更加有趣?知秋肯定。这次特别的万城之城之旅已经够有趣了。

    “你看起来与众不同,”导游讨好他,“毫无疑问你比大多数人对文化更感兴趣。也许我可以向你介绍一些这座迷人的建筑的历史。”

    知秋有礼貌地微笑道:“你说得有几分对,而且——”

    “好极了!”这人两眼放光,好像中了头奖一般,“那你肯定玩得很愉快了!”

    “我想我情愿——”

    “万神殿。”这人大声说道,开始把记忆中的话滔滔不绝地翻出来,“公元前二十七年由马库斯.阿格里帕修建。”

    “是的,”知秋迸出来一句,“公元一一九年又由哈德良重建。”

    “这曾是世界上最大的无支撑穹顶,直到一九六零年,它的名声才被新奥尔良超级穹顶超过!”

    知秋叹了一口气。这人说起来没完没了。

    “五世纪时,一个神学家曾把这个万神殿称作魔鬼之屋,警告说屋顶上的洞是给魔鬼准备的入口!”

    知秋不搭理他了。他的目光向上移动天窗,想起莫莫暗示的情节,脑海里闪过一幅让人包骨悚然的画面……一个身上打了烙印的红衣主教从这个洞落下摔在大理石地面上。这很快会成为一个新闻。知秋不知不觉地环顾万神殿看有没有记者。一个都没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可真是个荒谬的想法。进行那样一种惊险表演的军事部署是荒谬的。…,

    知秋继续察看着四周,而那个喋喋不休的讲解员像只渴望爱抚的小狗一样跟着他。这可提醒我了。知秋心里暗想,再没有比遇到一个狂热艺术史学家更糟糕的事儿了。

    在万神殿的另一侧,莫莫正专心致志地探查着。这是她自听说父亲的噩耗以来第一次独自一人站着,她感到过去八小时里的严酷现实又毕竟了。她的父亲被谋杀了——残酷而且突然。几乎同样令人心痛的是,父亲的发明也被玷污了——现在竟成了恐怖分子的工具。想到是她发明了运送负物质的装置,她深感内疚……那个储存器此刻正在先知之地倒计时。原本是为助父亲一臂之力,追寻朴素真理……结果她成了制造混乱者的同谋。

    奇怪的是,在生命中的这个时候她觉得惟一合理的事情竟是一个完全不相识的人的出现,这就是知秋。她从他的眼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慰籍……如同那天清早她离开的海洋一样平静和谐。有他在那儿,她感到很高兴。知秋不仅是她力量和希望的源泉。还用他那敏锐的头脑。抓到了这个抓住杀死他父亲的凶手的机会。

    莫莫继续搜索着,她深深地呼吸,沿周边走着。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亲自报仇,那些无法预料的景象让她激动不已。正如一个矢志不渝的恋人一样……她太想找到这个刽子手了。她今天的决心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她感到又恐慌又激动,觉得有一种她以前从未察觉到的东西在她那意大利人的血液中流动……那是细细里岛人的祖先要用无情的法则捍卫家族荣誉的低语。世仇。莫莫想道,平生第一次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

    复仇的景象激励着她继续前行。她朝拉斐尔.桑蒂的坟墓走了过去。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看出这个人与众不同。他的棺木与其他人的不同,棺木嵌在了墙里,外面还有个有机玻璃保护屏。隔着栅栏,她能见到石棺的前部。

    莫莫仔细观察着这个坟墓,然后看了看拉斐尔坟墓旁的牌子上写的一句话。

    接着她又看了一遍。

    之后……她又看了一遍。

    少顷,她惊恐万分地朝对面冲了过去。“知秋!知秋!”

    知秋负责的万神殿另一边的检查进程被紧跟在后面的导游悄悄耽搁了,此刻他正准备检查最后一个壁龛。那个导游却还在不知疲绝地继续讲解。

    “你无疑很喜欢这些壁龛!”这个讲解员说道,显得兴高采烈,“你知道吗,就是因为这些逐渐变薄的墙板才使这个穹顶显得没有重量。”

    知秋正准备检查另一个壁龛,根本就没听进一个字,但还是点了点头。突然有人从后面拽住了他。原来是莫莫。她气喘吁吁地使劲拉着他的胳膊。看着她脸上惊恐的表情,知秋仅能想到一件事,她发现了那具尸体。他顿时感到一种恐怖袭上心头。

    “啊,你女朋友!”这个讲解员惊叫起来,又来了一个客人,他显然感到激动万分。他指着她的短裤和旅游鞋叫道:“这样看来我倒真觉得你是华夏人了!”

    莫莫眯起了眼睛,“我是意大利人。”

    导游笑容顿敛,“噢,老天。”

    “知秋,”莫莫尽量背对导游小声说道,“那激活的图解,我要看看。”

    “图解?”导游转过身来说,“啊呀!你们两个一定很了解你们的历史!不幸的是,那份资料根本就看不到,它被当作机密保存起来了,在先知之地档——”…,

    “对不起,你能走开一下吗?”知秋说道。他被莫莫恐慌的神情弄糊涂了。他把她叫到一边,手伸到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抽出图解的那一页,“怎么了?”

    “这上面的日期是多少?”莫莫一边粗略地看着这页纸一边问道。

    导游又跟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那张文件,张大了嘴。“那不是……真的……”

    “给游客的复制品。”知秋推托道。“谢谢你的帮助。拜托了,我女朋友和我想单独呆会儿。”

    导游后退几步,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张纸。

    “日期,”莫莫对知秋重复道,“那家伙什么时候发表……”

    知秋指着底下边线上的数字。“这是发表的日期。怎么了?”

    莫莫认出了那个数字。“一六三九年?”

    “是的,怎么了?”

    莫莫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不祥之感。“我们有麻烦了,知秋。大麻烦。这些日期对不上。”

    “什么日期对不上?”

    “拉斐尔的坟墓。直到一七五九年,他才被埋到这里,这比图解的发表晚了一个多世纪。”

    知秋瞪着她,试着弄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对呀,”他回答道,“拉斐尔死于一五二零年,比图解早得多。”(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三章 错了

    “不错,他是在很久以后才被葬在这儿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知秋如堕五里雾中。“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我刚刚看到的,拉斐尔的遗体是在一七五八年迁到万神殿的。这样做事为了表达对意大利英才的深深敬意。”

    听到这话,知秋觉得脚下的地毯像被抽走了似的。

    “写这首诗的时候,”莫莫断言,“拉斐尔的坟墓还在别处。那个时候,万神殿跟拉斐尔压根儿就不相干!”

    知秋简直不能呼吸了。“但那……意味着……”

    “对!这意味着我们找错了地方!”

    知秋觉得自己在动摇。不可能……我肯定……

    莫莫跑过去一把拽住那个导游,把他拉了回来。“打扰一下,十七世纪的时候拉斐尔的遗体埋在了哪里?”

    “呃……呃,”他支吾着,此刻显得疑惑不解,“在他的出生地吧。”

    “不可能!”知秋低声啐道,“坑爹派的科学祭坛就在万城之城。我很肯定这一点!”

    “坑爹派?”这个导游抽了一口气,又看着知秋手里的文件。“你们是什么人?”

    莫莫站了出来。“我们要找一个叫桑蒂的土冢之类的东西,在万城之城,你能告诉我们那可能是什么吗?”

    导游看上去心怀疑虑。“这是万城之城城中惟一的拉斐尔坟墓。”

    知秋努力思考,可他的脑子却不听话。如果一六五五年的时候拉斐尔的坟墓不在万城之城,那这首诗指代的是什么呢?桑蒂的土冢,魔鬼之窟?这到底是什么?快好好想想!

    “还有别的艺术家叫桑蒂吗?”莫莫问。

    导游耸耸肩。“据我所知没有。”

    “会不会是其他名人呢?有没有可能哪个科学家或诗人或天文学家也叫做桑蒂呢?”

    现在这个导游看上去想要走了。“不,我所听说过的惟一的桑蒂就是那个建筑师拉斐尔。”

    “建筑师?”莫莫问。“我还以为他是个画家呢!”

    “当然了,他两个都是。他们都是这样的。”

    知秋不知道是这个导游的话还是周围装饰华丽的坟墓让他豁然开朗。但这都不重要了。那个想法冒出来了。桑蒂是个建筑师。从那儿开始,一个个念头就像多米诺骨牌倒下一下展开来了。文艺复兴时期的建筑师只是为了两个原因而活着——一是建造宏伟的教堂来崇拜神,二十建造奢华的坟墓来为权贵增辉。桑蒂的土冢。会在哪儿呢?他的脑海中此刻快速地闪现着那些景象……

    桑蒂的土冢……

    “桑蒂设计了那个坟墓。”知秋说。

    莫莫扭头道:“什么?”

    “那指的不是埋葬拉斐尔的地方,而是他设计的坟墓。”

    “你在说什么?”

    “我误解了这条线索。我们要找的不是拉斐尔的葬身之地,而是拉斐尔为别人设计的一座坟墓。我简直不能相信我竟没想到这一茬。文艺复兴和巴罗克时期的万城之城,有一半的雕塑都是为葬礼设计的。”知秋茅塞顿开地微笑道。“拉斐尔肯定设计了成百上千座坟墓!”

    莫莫一脸的不快。“成百上千?”

    知秋笑容顿敛。“噢。”

    “那哪一座是土冢,侦探?”

    知秋突然觉得自己不够格了。他几乎不知道拉斐尔的作品,这真让他尴尬。有些人他还可以应付,但拉斐尔的作品从来没让他着迷过。知秋只能说出拉斐尔设计的几座较为著名的坟墓的名字,但那些坟墓是什么样子他并不清楚。…,

    莫莫明显察觉到了知秋的两难处境。她转身对着导游。他现在正在一点一点地往后挪。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拉着他转回来。“我要找座坟墓,拉斐尔设计的坟墓,可以视作土冢的坟墓。”

    这个讲解员现在显得很苦恼。“拉斐尔设计的坟墓?我不知道。他设计了那么多坟墓,你可能指的是拉斐尔设计的礼拜堂吧,那不是坟墓。建筑师总是把坟墓连同礼拜堂一起设计。”

    知秋意识到此人所言不虚。

    “有没有拉斐尔设计的坟墓或者礼拜堂被视作土冢的呢?”

    这个人耸了耸肩。“抱歉。我不知道你指的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是用‘土’来形容的。我得走了。”

    莫莫抓住他的胳膊,从文件顶上的那句话开始读:“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那里有个魔鬼之窟。你看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也不是。”

    知秋突然抬起了头。他一时竟忘了这句诗的后半句。魔鬼之窟?“对呀!”他对导游说,“就是那个地方!拉斐尔设计的礼拜堂中有没有开天窗的?”

    导游摇摇头。“就我所知,万神殿是惟一有天窗的,”他顿了一下,“不过……”

    “不过什么!”莫莫和知秋不约而同地说。

    现在这个讲解员昂起头,又朝他们走了过来。“魔鬼之窟?”他独自咕哝着,咬着牙齿。“魔鬼之窟……那是……地穴?”

    莫莫点点头。“字面上看,是这个意思。”

    讲解员淡淡地笑了笑。“有个词我一时想不起来了。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地穴指的是地下室。”

    “地下室?”知秋问道:“像教堂里的地下室那样吗?”

    “是的,不过那是一种特殊的教堂地下室。我相信魔鬼之窟是一个古词,指的是礼拜堂里的一个巨大的埋葬洞穴……位于另一座坟墓下面。”

    “是不是藏骨洞?”知秋询问着,顿时领悟到这个人形容的是什么东西。

    讲解员显得颇为钦佩。“对了!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个词儿!”

    知秋在心里琢磨着这个词儿。藏骨室是教会为应付尴尬的两难处境而采取的一个简便的措施。当教会以圣殿中国华丽的坟墓来给他们最卓越的人以荣誉时。那些还在世的家属也常常要求与家人合葬在一起……这样确保他们也会在教堂里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族修建坟墓,这时他们就会挖个藏骨洞——位于坟墓附近的地下洞穴,他们把不太重要的家族成员葬在这里。洞口用一个类似与井盖的文艺复兴式的艺术品遮盖。虽然很方便,但藏骨洞很快就过时了。因为下面散发出的臭气会飘到大教堂里来。魔鬼之窟,知秋心想。他以前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儿。但用在这儿似乎恰如其分,颇带几分怪诞色彩。

    知秋的心现在又怦怦狂跳起来。你从桑蒂的土冢举步,那里有个魔鬼之窟。似乎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了。“拉斐尔有没有设计过带有这样的魔鬼之窟的教堂?”

    讲解员搔了搔头。“说实在的,真抱歉……我只能想起一座。”

    就一座?知秋再也想不到比这更好的答复了。

    “在哪儿!”莫莫几乎要嚷起来了。

    讲解员奇怪地注视着他们。“那叫做齐吉礼拜堂。是齐吉和他兄弟的坟墓,这是两个富有的人,都资助艺术和科学。”…,

    “科学?”知秋说着,与莫莫交换了一下眼色。

    “在哪儿?”莫莫又问道。

    讲解员不理会这个问题,似乎又满腔热情地讲解了起来:“至于这个教堂是不是叫做土冢,我还不知道,但那座教堂无疑……应该说是与众不同吧。”

    “与众不同?”知秋说。“怎么不同?”

    “与建筑物不协调。拉斐尔只是个建筑师。别的雕塑家作了室内的装潢。我记不清是谁了。”

    知秋此时洗耳恭听。也许是那个匿名的坑爹派大师?

    “不管是谁,修建室内坟墓的那人可真没品味。”讲解员说,“老天哪!谁愿意埋在金字塔下面啊?”

    知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字塔?这个礼拜堂有金子塔?”

    “我觉得,”讲解员嘲笑道,“这也太糟糕了。不是吗?”

    莫莫拽住讲解员的胳膊,问道:“这个齐吉礼拜堂在什么地方?”

    “从这儿往北大约两公里。在洛圣母堂。”

    莫莫轻吁一声。“谢谢你。我们——”

    “喂,”讲解员说道,“我刚想起来一点,瞧我真是个呆子!”

    莫莫突然停下说道:“别告诉我说你搞错了。”

    他摇摇头,说:“不是,但我本该早点想到的。这个齐吉礼拜堂,人们并不是一直都叫它齐吉,过去人们叫它土之礼拜堂。”

    “大地礼拜堂?”知秋问。

    “不是。”莫莫边说边朝门口走了过去,“是土之礼拜堂。”

    莫莫向圆形广场冲去,一把拿出手机。“保罗司令,”她说,“走错地方了!”

    保罗显得疑惑不解。“错了?你什么意思?”

    “第一座科学祭坛是在齐吉礼拜堂!”

    “什么地方?”现在保罗听起来发火了,“可知秋侦探说——”

    “在洛圣母堂!往北两公里。让你的人现在就到那儿去!我们还有四分钟!”

    “可我的人在这儿都各就各位了!我不可能——”

    “转移!”莫莫啪地关上了手机。

    在她身后。知秋从万神殿里走了出来,一脸的茫然。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手朝等在路边的那排好似没有死机的出租车奔了过去。她砰砰地捶着队列最前头那辆车的后盖,那个还睡在睡梦中的司机腾地坐直了身子,吓得大叫一声。莫莫猛地打开后门,一下子把知秋推进去,然后紧跟着他跳了进去。

    “洛圣母堂!”她吩咐道,“快!”

    司机看上去欣喜若狂,又带着几分惧色,他踩下油门,车子飞驰着驶上了街道。

    记者已从摄影师那里抢过了电脑。摄影师此刻正弓着腰站在英国广播公司那部拥挤的面包车的后部,一脸困惑地从记者身后凝视前方。

    “我跟你说过,”记者又敲下几个键盘说,“并不是只有小报刊登那些家伙的消息。”

    摄影师凑近些看了看,记者说得不错。英国广播公司的数据库显示。他们那卓尔不群的广播公司在过去十年里早已采编而且刊登了六条关于这个名为坑爹派组织的报道。好吧,我来看看这些华而不实的文章。她想。“是哪些记者写的这些报道?”摄影师问道,“哪些蹩脚家伙?”

    “英国广播公司可不会雇用蹩脚记者。”

    “可他们雇了你。”

    记者板起了脸。“真不知道你怎么这样疑神疑鬼。关于坑爹派历史上可是有详尽的记载。”…,

    “巫婆、不明飞行物、尼斯湖水怪也有。”

    记者看起了那些新闻报道。“听说过一个叫丘吉尔的家伙吗?”

    “有点儿印象。”

    “英国广播公司曾对丘吉尔的生平做过一个历史性的回顾。他也是个忠贞的宗教徒。一九二零年丘吉尔发表了一项谴责坑爹派的声明,还提醒英国佬说有个反道德的世界性阴谋组织,难道这你都没听说过吗?”

    摄影师将信将疑。“那是什么时候的报道?是小报上的吗?”

    记者微笑道:“差不多,一九二零年二月八日那天的报纸。”

    “绝不可能。”

    “来开开眼吧。”

    摄影师又靠近了看着那份文件。一九二零年二月八日。我简直想不到。“呃,丘吉尔是个偏执狂。”

    “并不是他一个。”记者边说边往下读。“有人于一九二一年发表了三次广播讲话,提醒大家提防日益壮大的坑爹派对美国银行业的控制。你想听听直接从广播稿里引用的话吗?”

    “还是算了吧。”

    不过记者还是给她念了一句。“他说:‘有一个权力组织,那样严密有序,那样难以察觉,无所不能。无孔不入。要谴责它的人最好谁都不要大声说出来。’”

    “关于这一点我还从没听过。”

    “一九二一年的时候,你可能还只是个小毛孩。”

    “说得好。”摄影师对这个攻击泰然处之。她知道她的年龄一目了然。她四十三岁,一头浓密的乌黑头发已略带灰白。她太自负,不愿染发。她的妈妈是个教友,曾教导摄影师要知足和自尊。你是个黑人。她的母亲说,就不要把真实的你藏起来。你试着改变的那天,就是你完蛋的那天。笔直地站着,灿烂地微笑,让他们去纳闷,什么秘密让你这么开怀。

    “听说过罗兹吗?”记者问道。

    摄影师抬起头问道:“是那个英国金融家吗?”

    “别告诉我——”

    “坑爹派成员。”

    “是卫星广播播出的。”

    “事实上是英国广播公司播出的,在一九八四年十一月十六日那天。”

    “我们报道过罗兹是坑爹派成员?”

    “确有此事。我们广播公司认为,罗兹奖学金是几百年前就设立的基金,旨在把全世界上最聪明的年轻人招募到坑爹派中去。”

    “太荒谬了!我舅舅就拿过罗兹奖学金。”

    记者使了个眼色。“克林顿也是。”

    摄影师现在都快疯了。她对假冒伪劣、危言耸听的报道从来都无法容忍。但是,她也很了解英国广播公司,知道他们报道的每一条新闻都是经过仔细研究并且能确保其真实性的。

    “这条新闻你可能记得。”记者说。“英国广播公司,一九九八年三月五日报道。议会会长马林要求英国国会中所有加入坑娘会的人公开声明他们与坑娘会的关系。”

    摄影师想起来了。这个法令最后扩大了范围,将警察和法官都包括进去了。“为什么又提起这个?”

    记者念道:“……担心坑娘会内部的秘密派系在很大程度上控制了行政和金融系统。”

    “没错。”

    “这引起了好一阵折腾。国会中的坑娘会成员勃然大怒。他们有理由这么做。绝大多数人最后证明是清白的,他们参加坑娘会只是为了拓宽人际关系网和从事一些慈善工作。没有什么线索表明他们与这个组织的过去有什么瓜葛。”…,

    “所谓的瓜葛。”

    “不管是什么。”记者扫了一眼那篇文章。“看看这个。这些报道把坑爹派追溯到很多人。甚至马克思和俄国革命。”

    “历史总是会被改写。”

    “嗯,要看看最近的消息吗?看看这个吧。这是《华尔街日报》新近报道的坑爹派的状况。”

    这番话引起了摄影师的注意。“哪个日报?”

    “猜猜看,现在美国最风行的网络游戏是什么?”

    “魔兽世界?”

    “接近了。是坑爹派:世界新秩序。”

    摄影师从他身后看着那篇短评。“游戏设置了一场逃亡……一个准历史的探险,在这个游戏里,一个源于年代久远的古老而邪恶的组织试图掌管世界。你能在网上找到他们……”摄影师抬头看了看,感到不详。“这些坑爹派的家伙跟宗教作对干什么呢?”

    “不只是反对一个宗教,”记者说,“一般的宗教都反对。”记者扬起头咧嘴笑笑,“虽然我们从那个电话中得知这点,但看来他们心中确实对教廷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噢,算了吧,你不会真的相信打电话的人的自说自话吧?”

    “坑爹派的信使?准备杀死四个红衣主教?”记者笑着说,“我真的但愿如此。”

    本来是嫌这次的播报如此乏味,没有想到会产生变数,可以预见,马上就要热闹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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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于透过谜团再现人性的幽微与黑暗,从多角度直击社会问题,给人以警示。所勘探的,不再是人性恶意的极限,不是那犯罪的真相与谜底,而是这样的宿命摆弄下,人性还能剩下多少,善意还能在心底摇曳着多少微光。————————————————————————————VIP群:243606707,粉丝值学徒以上(进群需验证)小彩虹出品,必属精品都市极品侦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都市极品侦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都市极品侦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