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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漫漫步归     女配修仙记txt下载     女配修仙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二章 相争

    五峰即五行,由金木水火土所化,几乎是同时的,代表五行的尖刃、荆棘、汪洋、火球与巨石接踵而来,向着误入阵中的妖兽袭去。

    见不用一兵一卒,这妖兽却是尽入囊中。陈华已忍不住低叹:“难怪阵法一道如此晦涩难懂,这等威力实为平生仅见啊!”

    “亦不过占了个巧字罢了。”葭葭轻笑,见引兽香已燃尽,便收了这阵法,一行人连同一地妖兽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在外头的众人却是看到了那等妖兽向那阵中奔去的奇景,不过两刻而已,待那阵法被收走,零零散散躺了一地的妖兽与丝毫看不见打斗痕迹的几人,却叫外头之人不禁互相使起了眼色:阵法师果然厉害的紧,看来虽晦涩难懂,可学成之后却着实益处非凡。

    光那小五行阵引来的妖兽虽多,可倒也不过占了那任务所需妖兽总量的一成而已。

    见小五行阵威力非凡,葭葭总算舒了一口气,心中喜意盎然。不过几人却并未全赖小五行阵,剑需常磨才锋,这个道理他们都懂。小五行阵固然是一个借力,可替他们省去不少麻烦。不过亲身猎杀妖兽对修炼功法总是有益的,葭葭已然出了小五行阵,之后的丹药、符箓之流,陈华等人便以极为强硬的态度一起出了。万兽平原虽说灵草不多,可也并不见不得没有,偶尔挖到的灵草亦几乎全被推到了葭葭手中。她本不愿接受,奈何那三人极为强硬,只道:“连师妹若是不解,那我等下次可再不敢寻师妹接任务了。”推辞不得,又见那些灵草实在不算多,葭葭便接了下来。

    因着有阵法相助,他们这一队自是效率非比寻常,不过半月,所猎杀的妖兽便已达到了门派规定的数量。这一处附近的修士也早已对这一组猎杀速度极快的修士有了印象,眼见他们终于满了数量,无不歇了一口气,只盼着几人快些离开才好。

    众人心中所想算不得隐蔽,又怎会逃出几人的视线之外。葭葭等人心中亦是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欲为难众人,收拾了一番,便准备离开万兽平原,先回嘉元城交了任务,再寻寻看有没有别的任务可做。

    他们想的周到,这世上偏偏有那等寻麻烦之人不肯放过他们。

    向着嘉元城的方向不过在飞了不久,便被人拦截了下来。撇到那拦人的身着蜀山内门弟子服饰,几人虽有疑惑,可还是停了下来,稳稳的落了地。陈华便先一抱拳:“不知几位寻我等有何事?”

    “听说你们一组人中有个阵法师,我等便想借来用用!”中间那一个修为不过筑基后期,出口却恁地张狂。边说话,那右腿触地的足尖还一抖一抖的,吊儿郎当的模样,当真与个凡人的小混混差不多。

    一旁的两位金丹修士,一个低头不语,另一个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未说话。

    这话一出,便是先前温和开口的陈华都面露不悦之色,抬手向那三人行了一礼:“我师妹是我等的至交好友,可不是物品,岂能说借就借?你等请回吧!”

    “怎么?本少爷又不是借你,你得意个什么劲儿?”那吊儿郎当的筑基后期修士“呸”了一口,目光很快便转向了葭葭的方向,上下细细的看了她两眼,“很好,就你,跟我们走吧!”

    葭葭面色一沉,可奈何那等模样,沉下来也不难看,更没有什么太大的震慑力:“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行啊,”那修士“嘶”了一声,似是心情还不错的回道,“蜀山路凌杰,嘉元城里头的路真人可是我路家的老祖宗,你乖乖替我们布阵,做得好的话,我便在路真人面前替你美言一二。”

    葭葭冷笑了两声:“那你定要在路真人面前告诉他,我乃昆仑藏剑锋首座秦雅之徒连葭葭,莫要弄错了。”

    这话一出,那名唤路凌杰的修士身旁两位金丹皆有了动作,一位方才低头不语的蓦地抬起头来看向葭葭,另一位虽也朝她看了过来,可眉头却皱的更深了,片刻之后,更是将手搭在了路凌杰的肩上:“公子,我们走吧!”

    可谁料那路凌杰却是细想了片刻,满不在乎的一把打开那金丹修士的手,不顾那金丹修士难看的脸色看向葭葭:“我道是谁啊,原来是那个刚进出窍的秦真人啊,比我家老祖宗还是要差了点的。”

    当真是头一回碰到这等猪脑子的二世祖,葭葭握了握拳:今儿不教训你一顿,我就不叫连葭葭。

    可她还未曾出手,身旁忽地便有一人径自掠过她,一剑袭向那路凌杰的面门。身旁的金丹修士虽是不喜路凌杰的作风,可既有他二人在此,又怎会让他人伤及路凌杰?是以不过袖袍一鼓,一道剑气弹将出去,便逼得那出手之人退后了数步,临空一个翻身才站定。

    那出手之人却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不是大大咧咧,极易动怒的伍三通,却是平日话极少,性子却算得上三人之中最为冷静的叶凌风。

    此刻叶凌风的不同,便是葭葭都察觉出来了,更别提与他一道的好友伍三通与陈华了。

    “闷蛋,你……”伍三通满脸的诧异,却见叶凌风似是未曾看到他们几人一般,只冷眼看向前头的路凌杰:“大胆!我昆仑的门派魁首,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纨绔可以羞辱的?”

    “纨绔”二字一出,便是路凌杰身旁的金丹修士都心中略有感慨:这二字来形容这位当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葭葭等人亦觉得“纨绔”二字当真是甚妙。

    “你,你居然敢骂我?”那路凌杰乃是蜀山路家这一辈的嫡子,路家金丹期的族长路行之子。出身之时便是双灵根的上品资质,奈何不知是悟性还是天赋的问题,自小用了不少奇丹妙药,这修炼虽说不错,却那么多心血下去,远远未达到双灵根应该达到的水准,算是路家这一辈的几个小辈里头最没用的一个。偏偏又是族长夫人的幺子,疼爱非常,便养成了这么个性子。因着他的受宠,自是很少有人会在他面前说实话,现下叶凌风此话一出,当真是把路凌杰气的够呛,“啊——”大叫了一声,同时吩咐那两位金丹修士,“你们二人别出手,让公子我亲自动手把那没眼色的教训一顿。”

    这话一出,身旁的两位金丹便齐齐摇了摇头:“公子,别闹了,我等还是做任务去吧!”

    “敢拦我,我便告诉娘亲去,叫你二人吃不了兜着走!”路凌杰早已气急,大手一挥,便向着叶凌风冲了过去。

    叶凌风亦是一脸难看之色,留了一句“你等别插手,这是我的事!”便一剑出窍,同那路凌杰转眼便交上了手。

    几招拆过,原先的担心早已不见了踪影,葭葭等人舒了一口气。说那路凌杰纨绔还当真是抬举他了,应当说脓包才是,也不知他怎的修到筑基后期的,与叶凌风根本没得比。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路凌杰败象已显,感觉有些吃不消的路凌杰“腾”地回头,丝毫不管什么道义,大骂那两位金丹修士,“你二人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来帮忙!”

    几人几乎同时脸色一变,那犹豫了片刻方要出手的两位金丹修士只觉眼前一花,便见那自称昆仑藏剑君子之徒的女修已掠至他二人眼前:“二位也要与这脓包一样么?”

    好身法!那两位金丹修士几乎是同时心中叹了一句,看了一眼路凌杰,从开始便一直皱眉的那位只道:“路公子与我二人出来做任务,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二人不好交待!放心,我二人自有分寸,不会伤及无辜的。”

    这无辜便是指的叶凌风,几人几乎是对视了一眼,便点头同意了。现下若是算实力,他们可比不上有两位金丹修士坐镇的路凌杰,不如见好就收,以后再算这笔账也不迟啊!

    这么想着便至一边,那二位金丹微微点头,方要出手,只觉得整个地面突然剧烈的震动了起来,一道十分强烈的妖兽气息忽地升起。

    那一声充斥满了妖力的兽吼声响起,便是二位金丹都未曾抗住,“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更别提他们了,体内翻江倒海,皆极为难受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以物支撑才不至于倒了下去。

    一声渐弱,另一声又再度响起,脚下的地面已然支撑不住裂了开来,这一声又一声毫不收敛的兽吼声早已让地上滚了一片支撑不住的修士了。

    葭葭亦不例外,第一声,她还能以无锋剑支撑,勉强站定。可随后一声高过一声的兽吼声早已让她摔倒在地,顺着地面倾斜的方向滚了过去。

    这一声接一声的兽吼声震的人神识激荡,微微模糊了起来,葭葭只记得有意识之前似乎听到了什么“已有真人赶去捉拿”的话,便昏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之时,也不知过了多久,看向周围的景致,葭葭却是脸色蓦地大变:这已不是与那路凌杰相争之地了,这是哪里,却是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

    “小心一些,莫要惊动这里的妖兽!”一声虽轻却似乎在哪里听到过的声音响起,葭葭小心翼翼的掩在一丛茂密的灵植之后,向着那声音的来源望去,看到那二人之时,面上已忍不住微微变色:竟是南宫寒与皇浦唯明!

第二百七十三章 传送

    虽说一开始由于萧璃雪的十三钗数量太多,复姓亦太多。葭葭除了那两个昆仑的,又是单姓,相对来说剧情较多,是以有些印象之外,其余的都微有模糊了。可经历了嘉元城外的那一幕,她便是个傻子也知道眼前这两个金丹期的魔修似乎是萧璃雪的后宫了,那一番话虽说听的云里雾里的,葭葭却敏锐的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不过,那又怎样?左右与她无关就是了。

    正准备离开,那里猛然升起的一道亮光却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若隐若现的符文叫她这个阵法师一眼便认出了眼前是个传送阵,却也不知将要传送到哪里。

    南宫寒与皇浦唯明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周围无人,便径自踏入那传送阵之中。不过片刻二人便消失在了葭葭眼前,树叶摩挲之声响起,却见那颗百年迷樟树自动移动了半尺,回到了原位。

    好生隐蔽的传送阵,好生奇怪的开启方式,葭葭暗道。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待那鬼鬼祟祟的二人离开之后,行至那颗百年迷樟树旁,依样画葫芦移动了半尺,果真亮光又起,符文若隐若现,开启方式出乎意料的隐蔽,却又出乎意料的简单。

    想了一会儿,谨慎终究还是战胜了心里的好奇,没有踏足进去。不过片刻,那百年迷樟树又回到了原位。

    转身葭葭便准备离开,周围却忽地升起数道冲天的妖气,这是,葭葭脸色微变:五阶妖兽!

    也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方才那二人为何要说“小心一些,莫要惊动这里的妖兽”这句话了。她现在所处之地,分明已属于万兽平原深处了。来这里的,便是金丹修士,也多要结成一组而行,更别提她这个还未结丹的修士了。

    快些离开这里,几乎是立刻,葭葭便做出了决定。一转身,她本就身法极快,快速穿行起来可说是足不点地,眨眼人便已在百尺之外了。

    行着行着,速度便慢慢的降了下来,已救了她不知多少次的战意轰然打开。周围安静的出奇,握在手里一长一短的无锋剑微微震颤。葭葭终是落了地,停住了脚步,警惕的看向周围。

    静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有谁率先按捺不住了,自前头丛林里头钻出一只雪白的冰狼兽,配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正细细打量着她。

    紧接着,几乎是同时的,从左边钻出一只炼猪兽,这炼猪兽无论是她与陈华等人做任务还是与江河他们一起御敌,都杀了不少。可眼下这只,炼猪猪头之上凭空生出了一只角,变异的五阶妖兽。这是杀多了炼猪兽,惹了炼猪兽的祖宗么?葭葭心中无奈至极;而右边,绿油油的身子游了出来,盘成一团,两只血色的竖瞳紧紧盯着她,是一只五阶的七杀蛇妖。

    三面围堵,葭葭方要向后退去,一声冲天的冰蟾吼声突地响起。四兽皆死死的盯着她,此情此景,她当真想立刻晕过去算了,可晕过去解决不了问题。

    几乎是立刻,一闪身,她便已置于芥子空间之中。

    “外头似乎很精彩啊,竟把你逼进了芥子空间。”那器灵难得的话中带了些笑意,“你不是很不愿意多进来么?”

    “四只五阶妖兽堵住了我所有的去路。”葭葭回了一句,小心的划开一条缝,看向外头。

    见原本已是囊中之物的人类修士突然不见了踪影,从未见过这等情况的妖兽皆先是一愣,而后便虎视眈眈的看向其余三只。

    透过划出的小缝向外看去,见那四只妖兽先是不动,而后,那冰狼兽率先吼了一声冲了上来,几乎是同时的,另外三只紧随其后。奈何那原本葭葭战立的位置,现下就算是挖地三尺也是找不到她了。

    既找不到人类修士,那妖兽已然战成了一团,四只五阶妖兽打斗起来叫周围那些百年灵树倒了一大片。

    葭葭警惕的看着外头,就在那四只妖兽互相攀咬的一瞬间,忽然现身,转身就跑。

    原本缠成一团的妖兽皆是一顿,反应倒也迅速,齐齐的跟在后头狂追。其中尤以那只五阶冰蟾最为迅速,一跳数尺,一跳数尺。

    几乎想也不想,待行至那棵百年迷樟树旁,葭葭立刻手下用力,将那迷樟树推开半尺,符文方显,便一跃跳入了传送阵中。不过片刻,那迷樟树便回了原位,冰蟾率先追至,寻了半晌也未曾寻到,复又返回与那三只妖兽战成了一团。

    那妖兽暂且不提,且说葭葭纵身跃入那传送阵之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度站稳之时却是个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四下放佛无人一般,葭葭不敢贸然探出神识,只用战意感受了一下周围,似是没有杀气,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举目四望。

    石洞?葭葭喃喃。看向那两旁的几簇火焰,正是这等火焰,才是这石洞内的光亮来源,青中泛紫,分明是异火。

    “到哪里了?”她许久未曾说话,丹田之内的器灵已然按捺不住开口了

    “好生奢侈,居然用异火来照明。”葭葭回了一句,却答非所问。伸手触向那异火,在将要触碰上之时,却似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水雾一般,怎么都不能再向前半分,尝试了片刻,葭葭便放弃了。异火虽好,可她并非炼丹师,对这等也无那般强求。

    视线自异火转向了一旁的石壁和脚下的石板,不同于一般石头的灰色,这里无论是石壁还是石板竟是深黑色的。双手触碰上那石板,触手冰凉,取了颗炫夜之星凑近石壁,无论是石壁还是石板上斑驳的纹路都在昭示着,这里所取用的全部石材是同一种。

    那纹路只让葭葭觉得颇为眼熟,看了片刻,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本《万物杂记》搜寻了起来,她翻得极快,这里四下寂静,似乎只有那轻微的书页摩擦声是这里唯一的动静。

    半晌之后,葭葭将那《万物杂记》停在了最中间的一页。将那《万物杂记》上的插图与那黑石纹路对照了许久,终于开口,可声音中却仍有些不可思议:“这里的应当是墨玉石无疑了。这墨玉石虽说算不得最难得的石材,却也不算多,能寻了那么多墨玉石打造这地方,无疑是真正的大手笔了。也不知谁人出手,竟如此大方!”

    器灵似也有半晌未曾回过神来,却听葭葭继续叹道,“但是,这墨玉石最大的功效却是隔绝外物,想必方才,我就算想用神识查探,也查探不出什么来。有炼器师用专门墨玉石来砌锻造之处,以防外人打扰,但是用的最广之处却是……”

    葭葭说道这里顿了顿,下一刻,几乎与器灵同时开口:“封印。”

    昆仑典籍中就有不少记载有得了大机缘的修士误打误撞发现了上古修士陨落的洞府,那些洞府便多数是以墨玉石打造而成的,神识等闲无法探入。

    “这里头难道有着什么非同寻常的东西不成?”问了一句,知道器灵无法回答她,葭葭也未曾等他说话,便小心翼翼的穿过眼前这个石洞,向前走去。

    走至洞口,葭葭不由一愣,眼前却是忽地出现了一段极窄的石桥,石桥对岸是另一个洞府,从那洞府中透出的异火光亮时隐时现,而两座洞府之间隔绝的却是鲜艳的熔浆,一眼望去,端的触目惊心。

    寻思了片刻,葭葭自储物袋中翻出了一条极为寻常的麻绳。走至最边上,捏着一端,将那麻绳甩下,片刻之后收回,却已少了一截,唯有那另一端接口处的微黑提醒她方才发生了什么。

    “不是幻觉,是真的。”这已是葭葭不知多少次感慨了:熔浆之海虽然恐怖,可对炼器师来说,却是极好的打造绝世神兵之所。而这里纵使熔浆成海,也丝毫没有半点人烟的痕迹。

    至此,葭葭更觉那对面的洞府中存在的事物非同寻常,然而丝毫未感受到半点杀气,提步踏上石桥,缓缓地通过熔浆之海,向对面的洞府而去。

    短短的一条路似是走了许久,不过总算是到了。这洞府同样是由墨玉石打造而成,葭葭自不白费力气放出神识打探了,只小心翼翼的进入洞中,辅一进入,便差点未惊呼的叫出声来。

    这洞府并不大,可说一览无余,唯有正中有个传送阵透着隐隐的光,却也不知传去何处。

    真正让她惊异的却是传送阵周围凿出的五个浅洞,而每个浅洞里都卧着一只妖兽,浅洞洞口处贴着数不清的封印符箓,多的叫她也只能透过那些符箓的间隙向里头望去。

    自右手侧第一个上半身分明是人的模样,只脸上有些鳞片的踪迹。双眼阖着,似在沉睡。而下半身,长长盘旋的身体与两只弓起的爪子,满身的鳞片,葭葭直至此时,方才觉得林卿言那日放出的那只有了四足的蟒蛇精不过是个小孩儿玩意罢了。眼前这个已然生出了鳞片,不说早已化蛟,想必都快化龙了。而那被如此多的封印加身,仍保持的半人模样,这只妖兽不说九阶,那也快了。却不知被何人封印在此,也不知沉睡了多少年了。

    第二个洞里头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狐狸。并未像第一只那般化成半人半兽的模样,而是颗完完整整的狐狸头,便这般耷拉着,靠着一只爪子入睡。若是它的体型不是快赶上一间屋子那般大小的话,倒是有几分可爱。只是尾部,密密麻麻的一堆尾巴看的葭葭心里发怵,不过到底是强自镇定了下来,伸手数了一数,不多不少,刚好九根,只是其中一根似乎被人砍断了半截,要比其余几根短上不少。

    狐族妖兽妖族中可说不少,可那九尾的却恐怕几万年也不会出一只。而一旦出了那等九尾的,便会被唤为“九尾天狐”,乃天生的半仙之体。一出生,那法力便可媲美五阶妖兽,自是妖兽中极难得的存在。但是如此厉害的九尾天狐却很难留下后代,昆仑藏书楼中的记载,这等九尾天狐近十万年便没有再出现过,人人都道早已绝种了,没成想这里却封印着一只不知年岁几何的“九尾天狐”祖宗。

第二百七十四章 锁妖六层

    “一只快化龙的蛟,一只九尾天狐,剩余的三个洞里定也是这般神州大地几乎不得一见的妖兽。”葭葭叹道,问那器灵,“你可猜出这里是何处了?”她心中已隐隐有个猜测,但实是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我虽说存在于世间数十万年了,可都是呆在这芥子空间里头。便是我都隐约猜到了,你难倒还会不知?”器灵沉默了片刻,却是反问葭葭,“除了那个地方,还有哪里能出现如此多令人胆寒的妖兽。”

    “不错。”器灵这话一出,却是叫葭葭忽地弯起了唇角,“除了锁妖塔,这世间还有哪里能有这么多接近九阶的妖兽。”

    “妄你们在锁妖塔外头加了那么多的封印,却没想到居然有一条如此的捷径直通锁妖塔,那等封印真可说是白封了。”器灵暗叹了一声,“也不知会有多少妖兽从里头逃出去。”

    器灵方才感慨完,却听葭葭轻笑了一声,道:“这你便多虑了,锁妖塔每层都有禁制。四层以下每一层也只有通向大门的传送阵,而且四层以下可没听说过有这等被封印住的妖兽。唯有五层以上会有被封印住的妖兽,但是我一路寻来,连半个妖兽的影子都没见到,是以这定不是五层,而是等闲不得轻易进入的六层或七层……”

    话未说完,便在这时,葭葭面前那屋子一般大小的九尾天狐忽地睁开了双眼,向着葭葭看过来,一双紫色的妖瞳里闪着幽幽的光,尖尖的兽嘴动了动:“今儿是什么日子,怎的这地方竟会出现筑基小修士?”声音有些雌雄莫测,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出男女。

    它忽地开口,着实把葭葭吓了一跳,那九尾天狐却不等葭葭回答,一双兽眼微微眯起:“小修士,你是昆仑的人?怎的?那些老头突然起了善意,要将本座放了?”

    葭葭一身昆仑门派服饰,自是极好辨认的,脑中蓦然想起昆仑典籍中的记载:“那等天赋异禀,却罪大恶极的妖兽自被关押于锁妖塔六层以上,未免生灵涂炭,正道修士合力擒之,终生不得离开。”

    见眼前的小修士似是愣住了,那九尾天狐又道:“小修士,愣着做什么?赶紧回话,不然当心本座将你吃了。”

    “晚辈只是无意进入,叨扰了前辈,这就离开。”虽然知晓这只九尾天狐被封印其中,轻易奈何不了她。可对方到底是一只将近九阶的妖兽,那说话间的气势和眼力,葭葭的小聪明可骗不了它。

    “无意进入?”九尾天狐舔了舔爪子上的毛,极为人性化的眯起了一双魅惑众生的狐狸眼,“看来锁妖塔这地方也不怎么牢啊!”

    葭葭后退了两步,转身便欲离开,可奈何那九尾天狐却不欲她这样就离开,笑眯眯的叫住了她:“人类小修士,且等等,慢些走。”

    见葭葭惊异的回头,那九尾天狐蓦地起身,拖着九条尾巴,一张硕大的狐狸脸向外探来,却在堪堪触碰到那封印之时,猛地被弹了回去,这一弹便烧焦了几撮脸上的白毛。不过,它倒也不以为意,只是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地面:“小修士,跟你打个商量。这里是锁妖塔第六层,看到中间那个传送阵没?那是直通第七层的传送阵,你且去帮我看看,第七层上面那只丑鸟还在不在了,脾气是不是还那么暴躁,如何?”

    九尾天狐说完这一席话,却见那人类小修士微微皱了皱眉,露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这等表情不禁取悦了已被困在这里不知多少万年的九尾天狐,轻笑了几声,这才道:“无事,只是看看而已。当年那丑鸟可是在我等头顶上折腾了不知多久呢,还信誓旦旦一定会出去的,本座不过好奇看看那丑鸟出去了没有?还是干脆被那些老头子烤来做烧小鸟吃了。不晓得本座喜欢吃小鸟么?也不分我一口。”

    那九尾天狐的话,葭葭听了倒未察觉出什么不妥来,倒是丹田之内的器灵按捺不住嘀咕了一声:“妖兽果真是妖兽,哪怕是九尾天狐,这天性里头的东西还是改变不了的。”

    葭葭并未接她这话,而是干脆的转身盘腿坐了下来,与那九尾天狐面对面,从储物袋中寻出一本《神州万兽录》,看了眼九尾天狐,极快地翻阅了起来。

    “现下还有闲工夫看书?”九尾天狐因事先被洞门口那数不清符箓所阻,迷迷糊糊的,也看不清葭葭在看什么,只继续哄道:“乖,就替本座看一看而已。那鸟若死了,你便切几块肉下来给本座带来,本座已记不清多久没有开晕了,生的也不挑嘴了。”

    那小修士并未答话,不过翻了片刻却是突地抬头,一双乌黑的瞳子灼灼的看向九尾天狐,九尾天狐被她看的破觉得奇怪,不由朝她龇了龇牙:“看本座做什么?你没见过狐狸么?本座不过长的大点,尾巴多点罢了。”

    “九尾天狐天性擅长蛊惑人心,晚辈不过是门派中区区一个小修士罢了,可不敢轻易相信前辈的话。远的不说,便说这传送阵,传送去哪里还未可知……”葭葭方才说到这里,那九尾天狐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岂料因为体型太大,这么一站便撞上了那浅洞的石壁之上,重重挨了一记,无奈复又只能坐下,一出口已是极不耐烦:“磨磨蹭蹭,啰啰嗦嗦的,你昆仑那些同你一样啰嗦的老头子们难道不曾留下典籍?告诉你们这些小崽子锁妖塔六层与七层可是相通的。麻烦!当真是麻烦至极!便是本座想要图谋什么,你一个筑基小修士难不成还能替本座解了这符印不成?不过就是心血来潮去看看那只丑鸟罢了,当真烦死了。”

    锁妖塔六层与七层有个传送阵,葭葭自然是知道的。在名无宝殿的典籍里头确有记载,只是上头还有一句备注:传送阵并不完善,使用起来应当小心。

    见葭葭不为所动的坐着,九尾天狐干脆撇过脸去不再看她,那模样就似是与她置气一般,只把自己的尾巴一根一根的竖起来,用爪子弹着玩。

    僵持了片刻,整个洞府忽地微微一震,虽然是极轻微的震动,可不管是葭葭还是那九尾天狐,皆感受到了那震动。葭葭正兀自疑惑间,那九尾天狐却突然出声,声音里头带了些莫名的兴奋:“哎呀,忘记与你说了。在你来之前,两个金丹期的小崽子径自上了七层,因着没在本座面前停留,本座也没空搭理他们,现下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般大的动静?啧啧啧。”

    两个金丹期的小崽子必是南宫寒与皇浦唯明了,九尾天狐可说是活了几十万年的人精了,而葭葭虽然不如它老道,可是一联想道那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便直觉那阴谋的味道更重了,而且应当与那九尾天狐口中的“丑鸟”,亦是之前曾碰到过的那只九阶孔雀口中的“阿难”,凶狠无比的伪迦楼罗有关。

    现下葭葭可坐不住了,可甫才站起来,刹那间,整个洞府翻江倒海,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那被封印在浅洞之中的妖兽诚然是不好受的,如那只九尾天狐,脑袋不知多少次磕到了石壁上,嘴里不停的怒骂:“两个不安生的小崽子,叫本座磕了满头包,待本座有朝一日出来,定当吃了你们。”

    剧烈的震颤之下,那条也不知昏睡了多久的快化龙的蛟脑袋也微微点了点,隐隐有快要转醒的迹象。

    可比起就这么站在洞府里的葭葭,那些被封印在浅洞里的妖兽却是再舒服不过了,那骂骂咧咧的九尾天狐眼角余光在撇到葭葭之后,再也按捺不住,大笑了起来:“瞧这滚的,都顺溜啊!哈哈哈,小修士,叫你不听本座的话,现在报应了吧!”

    它正笑的开心,冷不防一旁的石洞里一声阴测测的声音响起:“狐狸,聒噪得很。”

    “死蛇精,敢骂本座,成天睡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呢。”九尾天狐一点不相让,出口嘲讽了起来。

    等了半日都没等到一旁“洞友”的回骂,不禁起了疑,这才向正中那传送阵看去。却见那咕噜噜乱滚的小修士不知怎的,竟滚向了那传送阵之中,一瞬间光华大盛,不过片刻,那小修士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哈哈哈。”九尾天狐笑的更欢,“笑死狐了,第一次看见滚进传送阵的,那些个昆仑、蜀山老头的后生果然越来越好玩。哈哈哈,滚的真顺溜啊,哈哈哈!”

    “有那么好笑么?”一旁的“洞友”终于回话了,却是刺了它一顿,“你被关了几十万年,眼睛也被关到尾巴上去了么?刚才那传送阵的启动与正常的启动不一样,也不知会把那个人类修士送到哪里呢!连这个都没看到,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切,死蛇精,你又来教训本座。本座又不是没长眼睛,只是,只是那小修士滚的太好玩了,这才没有说出来而已。”九尾天狐说着,重重的“哼”了一声。

    “我是龙,不是蛇,就算没成龙,也已经是蛟了,莫要乱喊。”“洞友”语气不变,“都说九尾天狐一双慧眼,却连蛇跟蛟都分不清,真丢脸。”

    “切。”九尾天狐脸上的毛生的极为浓密,是以也看不大出来到底是什么表情,只是“切”了一声,复又看向“洞友”的方向:“你说那小修士被传送到哪里去了,还回得来不?”

第二百七十五章 传送之处

    “也不要小瞧那些老头子了,这传送阵虽说不太完善,却也能自动修复。迟早会传送回来的,只是早晚问题而已。”一旁阴测测的声音懒懒的回道,“好了,我睡会儿,你这狐狸安静点。”

    “知道了,整天就知道睡,我看你是猪妖还差不多。”九尾天狐不满的嘟囔了一声,“无聊的妖生啊,好不容易来个小修士,又不见了,真是……”

    葭葭只记得那一番天翻地覆之后,自己滚进了传送阵,面前一片黑暗,心中郁闷不已:这传送阵果然有些问题,不过是六层到七层而已,怎的传送了那么久。

    低声唤了几声丹田之内的器灵,许久之后,器灵的声音才悄然响起,却是出乎意料的疲倦:“许是你现今这状况已是半步金丹了吧,这芥子空间或许要有什么变化也说不定,且让老夫休息两日。”

    这句话说完之后,那器灵沉沉睡去,任凭葭葭如何喊,都不再回应。

    也不知在那黑暗中沉睡了多久,终于自那黑暗处透出一道亮光,眼前场景徐徐展开,数不清的民俗画卷在眼前走马观花一般闪过,刺得葭葭双眼生疼,便在她低头按压眉心的那一刹那,画卷俨然定格,放佛另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在眼前轰然展开。

    踏足于实地上的那一刻,葭葭仍是有些不敢置信,只觉眼前这一切太过虚幻。看向自己的双手,纤细白皙,仍然那么熟悉,是她的手;掐了一把自己,那鲜明的疼痛感都在告诉她眼前的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锁妖塔七层长这样?打死她都不信,这到底是哪里。

    葭葭抬头,看向那十丈开外的城墙,虽蒙了数层灰尘却依稀可辨认出那三个字——禹伍城。

    或许是传送阵出了问题,传到不知什么地方来了吧!且先进城看看再说,葭葭几乎是立刻便做出了决定。

    不过一个起落便行至城内,阖眼感受了片刻,便是葭葭也不禁感慨:好生浓郁的灵气,这灵气的浓郁程度当真可直逼太阿了。

    城内三三两两叫卖的小贩络绎不绝,才进城未走了多久,便已碰到了好几个骨龄极为年轻,灵根不过四灵根、五灵根这等灵根的修士修至金丹了。

    好生厉害!葭葭心中的疑惑不由又增添了一分:昆仑也是世上屈指可数的大门派,可那万卷藏书之中,便是名无宝殿也未曾记载有个叫禹伍城的地方如此多的伪灵根竟修成了大能?

    或许是一种直觉,葭葭心觉自进入万兽平原那个传送阵开始,这一切均已变得匪夷所思了起来,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想要清楚现下的处境,有什么比入酒楼这等地方听人笑谈更不用轻易泄露自己的么?

    入了酒楼,在那价格标牌前看了许久,葭葭已开始默默哀叹自己的荷包了:这里的物价好贵啊!不过一杯灵茶,便是昆仑脚下的明定城这等大的城池,撑死了都不过几十颗灵珠而已,而这里竟要五块下品灵石,竟是一下翻了千倍,若不是见进来的修士都是付的这个价,葭葭当真要以为这酒楼是做黑心生意的了。

    强行按捺住上报执法堂封了这酒楼的心思,葭葭坐了下来,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群修的笑谈。

    “听说了没有,那地宝宗掌门人的独女与他那得意弟子结为道侣的双修大典之上,那得意弟子竟是抛下了百媚千娇的道侣,与地宝宗一位普通的杂役弟子私奔了。”说话的修士似乎是个剑修,身后背了一把飞剑,这等如上古剑修一般的打扮,昆仑并非没有,可说不少。只是,在这样一个小城池的酒楼里头,葭葭扫了一眼周围的修士,似乎只要是剑修,都是这般如上古剑修一般的打扮,这数量委实多了些。

    还有那地宝宗是什么地方?正道只昆仑、蜀山二派,东海只十七岛,而魔道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宗门,除了合欢宗、修罗派、生死门,其余的,葭葭虽然记得不是很清楚,却好似没有听说过有地宝宗这个门派啊,难道是她孤陋寡闻了不成?回去定要再翻一番昆仑典籍,竟是记不清了。

    方才那说话的剑修自身侧解下一只酒葫芦,大口大口的灌了两口,叹了声“好酒”复又继续说道:“你们不知啊,我侥幸得了个请帖前去围观,当场气得那地宝宗的掌门便颁布了门派追杀令。你们也知那揽月宗一向与地宝宗不和,得知了当场抚掌大笑不说,还立刻着人将那原地宝宗掌门的得意弟子与他那个杂役道侣寻回,那二人当场便拜了师入了揽月宗。那地宝宗的掌门听说气的差点走火入魔了呢!”

    这般堂而皇之的叛了门派另拜他人,便是天性凉薄的魔道中人,只要一发生了这等事,还不立刻寻人将那叛徒杀了,更别提在昆仑了。有人叛了门派,这世上有几人会这般堂而皇之的收了?葭葭只觉现下耳闻的一切当真是一遍又一遍的刷新了她的底线。

    喝了口茶,这才稍稍安定下来,便忽地听到窗外一阵喧哗声,便是酒楼里的人也有不少探出窗外。葭葭的位子刚好就在窗边,是以也顺势探出了脑袋,同众人一道向窗外望去:却见一个一身素服,眉目俊朗的男子坐在坐骑之上自酒楼之下缓缓经过,所经之处,无不引起一阵喧哗。

    背后倒是如那个蜀山的赵哲一般斜插着两把飞剑,然而,真正引起喧哗的,不是那男子的样貌,而是他胯下那只坐骑——一只金色双瞳,表皮斑斓,长角的小龙。

    “金眼玉花虬!”说话的还是方才那个剑修,此刻却见他双目放光的看向那一人一骑,“早听说蔺景门有个金、木、水、火、土、冰、风、雷八灵根的天才,年纪轻轻修至元婴,那胯下的坐骑名唤金眼玉花虬,如此看来,果真名不虚传呐!”说话的剑修双颊微红,似是极为激动,“这等天之骄子有朝一日定会凌驾于群修之上啊!”

    周围一片“嘶嘶”的冷气声,紧接着附和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无疑,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已然超乎葭葭意料之外太多了:八灵根,若是放到昆仑,不定连进门派打杂都是难事,这么杂的灵根,引气入体都成问题啊。到这里竟成了天才?葭葭看向那正中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的剑修,那个双灵根在她看来才是上好的灵根!

    那受人羡慕的八灵根着实带来了一阵轰动,待得热情过后,葭葭这灵茶也喝的差不多了。思量了一下这地方的物价,原本,她虽说算不得富有,但也决计算不上穷的只能在外头过夜的那种修士。但现今,细细算来,一杯灵茶都要五块下品灵石,那这住一宿的价钱已经叫葭葭咋舌了。

    既是决定风餐露宿,葭葭便站了起来,准备走人。这才出了酒楼,就差点与一个修士撞到了,不过好在二人身法都很是不错,及时避开了。

    葭葭抬头,略带歉意的朝那修士笑了一笑,可这笑却在看到来人光秃秃的脑门,一身红炮袈裟,手里那九环锡杖之时,一天的惊讶终于在此时升到了顶峰。

    来人金丹期的修为,特殊的灵力波动,无一不在告诉葭葭,眼前这人是个佛修。

    佛修、儒修早已湮灭在轮回之中,自新元历以来,这世间便再无佛修的记载,那眼前这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便是葭葭再如何故作淡定,现在却也是镇定不下来了,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这世界上居然还有佛修!我居然看到了真正的佛修,而不是那些记载之中一个虚拟的记录。

    却说那佛修与葭葭差些相撞,不过两人皆极为识趣的避开了,然而见原本朝他微笑的女修此刻却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放佛见了什么超出理解范围之外的事一般。那佛修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光可鉴人的脑袋,朝葭葭行了一礼:“阿弥陀佛,道友,可是贫僧有何不妥?”

    “哈哈,小扇子,定是因为你这没头发的和尚太过英俊了,吓到了这位道友。”葭葭还未回过神来,却有一位修士自那佛修的身后一把扑上去,搂住那佛修的脖子,这等模样,当真似是那等抱着树干的猴子一般。

    那修士说话间朝葭葭眨了眨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长的眉清目秀,倒也叫人看的十分舒服。

    “小宋,莫闹。”那佛修却是极为严肃的皱了皱眉,拽下那挂在他身上的修士,看向葭葭,“道友如此看贫僧,可是贫僧无异唐突了你?阿弥陀佛,贫僧是无意的。”

    从莫大惊讶中回过神来的葭葭好不容才镇定下来,看向那佛修,忍不住多此一问:“大师可是佛修?”

    “大师不敢当,贫僧正是佛修。”那佛修说着再次朝葭葭行了一礼,口中连呼“阿弥陀佛”。

    实在无法欺骗自己,一天所见所闻在脑中交织在了一起,葭葭终于开口问了出来:“请问二位,现今是新元几年?”

第二百七十六章 问心

    “什么新元几年?”葭葭这话一出,那佛修与身旁被唤为“小宋”的修士皆是一愣。

    面面相觑了片刻,倒是小宋修士似乎有些隐约明白了葭葭的意思,摸摸鼻子,支着下巴缓缓开口:“这位道友是问现今是何时吧,现下是归元一千六百年。”

    “归元”二字一出,终于叫葭葭明白了她脚下之处,还是那个世间,却已不是葭葭所熟悉的那个有昆仑、有蜀山、有师尊、有师兄的那个世间了。

    大量的灵石,浓郁的灵气,随处可见的古剑修,城中招摇过市的金眼玉花虬,地宝宗、揽月宗抑或蔺景门还有眼前这个几乎不可能出现在葭葭眼前的佛修,无一不在告诉她,这里应当就是数十万年前早已湮灭在历史尘埃之中,徒留下数不清的破简残书予后人猜测的远古洪荒。

    方才小宋称唤现今为“归元一千六百年”,而洪荒亦不过是后人给予那个久远时代的一个总称罢了。事实上有关洪荒年代称唤的记录,葭葭亦不过侥幸在名无宝殿中得以一窥。原来,年号是由那个时代未曾飞升的修士中修为站至金字塔顶峰,由群雄表决的修士名号来命名的。归元一千六百年,实则暗含了“一位名唤归元真人的修士,站在金字塔顶峰已一千六百年了”的意思,也因此,记录中的远古洪荒年代名称轮流交替,叫人难以明辨。

    恐怕若非身临其境,若非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并非是幻觉,能得以亲眼一观传说中的洪荒远古,观瞻那等远古修士的飒爽英姿,葭葭心中无疑是激动的。然而再激动也掩盖不了一个担心:如何回到原来的时空?将破碎虚空炼到最高境界,然后真当如那器灵所说尝试穿越时空?且不说其可能性,也不说那至今仍昏迷不醒的器灵,就算当真有朝一日能得偿所愿,想必不是十年、百年便得以成功的。

    这等激动夹杂着浓浓担忧的情绪充斥着葭葭的全身,丝毫不作掩饰。

    倒是那小宋修士与“小扇子”佛修忽地双眼一亮,当着葭葭的面便开始互相咬起耳朵来。商量了片刻,似乎总算做下了决定,二人皆面带笑容的看向葭葭,却见她唏嘘了一会儿,不过片刻而已,便恢复了寻常的模样,朝两人一拱手:“多谢二位,告辞。”

    眼看她转身就走,那小宋纵身一跃便跃至了她的跟前,动作干净利落,虽说没有葭葭那等极快地身法,却有一招是一招,总有自己的一番不同之处。

    “道友且慢。”小宋修士照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禹伍城赵家的出窍老祖宗近日方才从一个新发现的秘境中历练归来,听说得了不少好玩意儿,便拿出一部分来摆了个擂台,听说决出的前十位修士都有所得,而这擂台开设的时间便是明日。”

    见葭葭似是起了兴趣,停了脚步回身极为认真的听了起来,小宋心道有门儿,便继续说了下去:“可是那赵家的人也忒坏了点了,摆个擂台,巴掌大小的地方居然要六百中品灵石……”

    “六百中品灵石?那还不如去抢。”葭葭脱口而出。

    小宋修士停了面上笑的更欢了:“所以众人皆道赵家这笔生意稳赚不赔,我与小扇子也一早买下了一块巴掌大的观看席。算了算,以我二人的体型,当真占不满那地方,若是加个道友这般体型的便差不多了,所以,道友,你看……”

    “你想算我一份?”那小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葭葭若还是不明白那就除了是装的,还当真想不出别的可能性来了。

    “道友果真冰雪聪明。”小宋修士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朝葭葭比了比大拇指,“怎么样?”

    一旁的小扇子佛修虽是满脸通红,却也并未阻止那小宋修士,而是朝葭葭尴尬的笑了一笑,因着半天未出声,被小宋修士用手戳了一下,这才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道友不如考虑考虑,您三灵根的资质虽说比小宋的双灵根,贫僧的单灵根要好些,可想必这修行起来,也甚是缺少那等资源的,不如一道节省一下,如何?”

    “节省”二字当真是瞬间打动了葭葭,上下左右将眼前二人细细打量了一番,直到二人有些招架不住,这才收回了目光,轻轻颔了颔首。

    便在那二人得意击掌相庆之时,葭葭终于笑眯眯的开口了,“节省二字甚妙,三人同挤一席这提议很是不错。不过方才小宋道友既说了体型,以我的体型,若是付二百中品灵石,我觉得亏了,你二人怎么说?”

    ……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敲定,按体型大小,葭葭付一百五十中品灵石,小宋修士二百中品灵石,那小扇子佛修个头最大,付二百五十中品灵石。

    对于这个决定,三人一致通过了,因明日就是那擂台开设日,熟门熟路的小宋修士带着二人,终于熬过第一声鸡叫,第一个冲进了场内,寻到了个不错的观看席坐了下来。

    见葭葭一坐下来便开始打坐,小宋修士不由叹了一声:“连道友好生努力,倒显得我二人有些疲懒了。”

    自葭葭报了个姓,那二人便齐齐唤她为“连道友”,葭葭则唤那二人为“小宋道友”、“小扇子大师”了。

    葭葭闻言却是笑了笑,并未答话,只心中暗叹:洪荒远古这等浓郁的灵气怎的不会叫她珍惜呢?几十万年之后神州大地的灵气稀薄无比,便是太阿峰那等地方的灵气亦不过只能堪比此处。

    见葭葭似乎无暇顾及他,小宋修士也不以为意,看了眼一旁也紧随其后闭眼打坐的小扇子,兀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三角小旗慢慢把玩了起来。

    终于随着修士们的陆续进场,观看之席再无虚坐,一声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打坐的葭葭与小扇子总算睁开了眼,看向那如同一个巨大鼓面的斗法台。

    而通向斗法台最高处的那个位置上设了一层黑色幕帘,隐隐有人影在其中晃动,想必,这就是那位赵家的出窍老祖宗吧。

    一位满脸笑意的中年修士跃上了斗法台,如此如此说了一通之后,便有一股十分强大的威势瞬间压来,如洪潮般席卷全身,不过刹那又悄然退去。这一放一收的强大威势,无疑是来自那位坐在最高处的出窍修士。威势收放过后,一道沉沉的声音响起:“胆敢胡乱挑衅者,先从赵某的尸体上跨过去。”

    自家老祖宗敲山震虎了一番,那中年修士才笑眯眯的宣布:“斗法开始!”

    首先跃上斗法台的是一位灰衣古剑修,面容冗长,额头之上生着几道额纹,双唇紧抿,看上去十分严肃,他的对手是一位背负一把几可与葭葭身高体型相当的大刀,足踏草鞋,短襟打扮,只脑上箍着一圈麻绳。比起那灰衣剑修的严肃,这人虽是面无表情,却因着体型巨大,看起来微有些凶狠。

    二人双拳一拱,齐齐后退了两步,几乎是同时,一刀出手,一剑出鞘。不过片刻,便过了数招,比起后世,古修士无论是刀法抑或是剑法无疑都更为简单。然那一招一式干脆利落,虽然没有那等赏心悦目的美感,却叫人凭空生出一股热血,恨不得代替了场中修士,好好比划一般。

    葭葭看向那看的分外激动的群修,便连那不停诵着“阿弥陀佛”的小扇子都双眼发亮,目光炯炯的看向场中。

    一刹那,眼前场景似乎同数年前那次门派大比重合了起来:无论是古修士还是昆仑修士,无论是那简单干脆的招式还是那繁复延绵的功法,对于不断变强的渴望,对那条通天之路的追寻都是一样的。

    现下所踏方寸之地,不知几十万年光阴之后又是哪里?眼前蓦然升起数张修士的脸,有眼前小宋道友与小扇子佛修神情激动的脸,有师尊与师兄默默注视的模样,有展红泪得意骄傲的大笑,有燕长老颠倒众生的回眸……无数相熟的,不相熟的在她面前闪过,最终定格在眼前的是那张熟悉无比的脸,正是她——连葭葭。

    从初入昆仑清心峰上的青涩,到明昭峰上数年如一日钻研阵法的坚持,再到藏剑锋上练了数万次的万叶飞花诀,一步一步从沧海楼走向名无宝殿,每一步皆是为了同一个目的。

    一瞬间,“我要飞升”那四个字终是揭开了层层面纱,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自修炼之始便不再怀疑,终有一日能够飞升!若是连自己都不信,那又有何人来相信。

    问心本我——我要飞升!

    自葭葭额间开始,似是亮光一点徐徐展开,一旁神情激动的小宋修士无意一撇,却见那连道友此时整个人仿若蒙着一层奇妙的光芒一般,神识、心境已率先一步冲破筑基与金丹那道门槛。

    他似有所觉的抬头望去,那缥缈的云层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慢慢的结合在了一起。这是,天象伊始?小宋难得的敛去了笑容,自那连道友身旁传出的灵气已然开始轻微波动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七章 晴空降霹雳

    由弱到强的阵阵灵力波动,便是周围的修士注意力再如何看向场中,这等分外明显的感觉都已叫众人微微侧目。

    不过神识、心境先一步突破而已,还未至金丹,便隐隐有天象伊始之景。不管是何时,无论是洪荒还是几十万年之后,还未结丹,天象便开,这等修士无一不是叫人不得小觑的人物。

    眼见有人在自己身边开始结丹,周围各等修为的修士不计其数,又是这等光景,说在场的无一人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小宋微微皱眉,看向坐在最高之处幕帘之后的人影,却见那个出窍修士不过身形微微动了动,并未有太大反应。

    对于连道友这等可说将来极可能成就不凡的修士,如他们这等结过丹的过来人无非这么几种心境:要么便是极为欣赏,盼着她结丹成功,将她拉拢过来;要么便是嫉妒,斩落一个引发这等天象的修士是要倒霉几十年的,唯一的办法便是趁她结丹还未成功,天象仍未结成之时迅速将其斩落。而这里头修为最高的那位出窍修士却似乎颇为犹豫,打不定主意是要拉拢连道友还是将其斩落,这才引得周围修士皆是一副神色莫名的模样。

    与小扇子对视了一眼,那赵家老祖宗一刻未曾发话,周围人群里的修士数量又如此之大,怕就怕那等当真下黑手的,届时这连道友怕是不陨落也要丢了半条命不可。

    不过沉思了片刻,却见小扇子解下自己身上的梵文袈裟铺在连道友一旁的地上,这梵文袈裟是剑不错的防御法宝,他如此出手,小宋岂还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从储物袋中取出数支阵旗,极快地布在了连道友的周围。

    见这个不过结丹初期,又是双灵根的下等资质的修士一出手便是阵旗,身旁那个脑门光秃秃的佛修身上取下的袈裟那肉眼可见的一层光晕一看就绝非凡品。这二人是在为那个冲击金丹的女修护法,众人只一眼便已明白。

    周围发生的事情,葭葭完全不晓得,只阖着双眼,体内的灵气急剧压缩,至最后竟幻化成了透明的液体,尽数涌入丹田之内。

    其实若非葭葭这等突然顿悟突破的,通常修士体内状况可以冲击金丹之时便会闭关冲击,不是顿悟便很少会在外头突破的。便是顿悟,如这等身处成千上万修士之中,周围除了方才认识的小宋修士与小扇子大师便再无相熟之人的突破是极为危险的。且不说冲击金丹一事本就成与不成皆是变数,便是现在葭葭所处环境如此大的不定因素,小宋与小扇子互相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实是太危险了。

    因着决定为连道友护法,小宋与小扇子皆歇了看向场中的心思,只小心着周围的修士。小宋道友间或还微微瞥了两眼坐在最高处的出窍修士,见他仍未有所动,忍不住心中再次叹道:修行至出窍连这等魄力都没有,要么拉拢,要么出手斩落,这人亦不过如此而已。此事一了,还是与小扇子离开禹伍城去别城看看吧。

    他心里这才做了决定,便忽地察觉到一旁的人群里突然飞出一道寒光,一伸手,却已有人抢先一步,袈裟一挥,将那一支黑乎乎的梭子卷进了袈裟,不是别人,正是小扇子。却见小扇子睁开双眼,一脸厉色:“道友,与人为善,与己为善。”

    “多管闲事。”片刻之后,人群里响起了一声冷哼,不过片刻,那出手的修士就不见了踪影。

    一声小兽轻微的呜咽声突地响起,小宋与小扇子目光微闪,循着那呜咽的来源望去,却见连道友挂在腰间的灵兽袋不知何时竟然破了个洞。一颗小巧的兽头从里头钻了出来,墨玉般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最后,竟是向着小宋的方向叫了两声,似是极为欢喜。用力的想要从那灵兽袋里头挣脱出来,奈何只钻出一个脑袋,身子却卡在了里头,这般不上不下的吊着叫它挣扎的越发厉害了起来。

    “连道友八成买了个次品的灵兽袋。”小宋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瞧,居然被那灵兽钻了个洞。哟,那灵兽,你这样可舒服?”

    小宋只当这灵兽是连道友的契约灵兽,又不会说话,原本也只是说着逗那小兽玩玩而已。谁晓得那灵兽竟似是能清楚的明白他的意思一般,叫了两声,钻的更厉害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小宋修士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道:这连道友好生可怜,这般危险的情况下结丹也就罢了,自家的灵兽现下居然开始造反,当真是太可怜了。

    不过才在心中唏嘘了两声,却见那白色小兽已然挣脱了灵兽袋的束缚,四个肉爪子一落地便一蹦一跳的向着他奔来。

    小宋却说一方面要提防着周围修士的动静,另一方面眼见连道友的灵兽主动投怀送抱,这等受宠若惊的感觉方才起来,浑身便被一股奇妙的酥痒感所笼罩了,却见那小兽辅一冲进自己怀里,整个巴掌大的脑袋便向他胸口钻去,抽了抽嘴角:“痒死了,你这灵兽,是公是母?怎的竟是这份德行,我一个男修有什么好看的?”

    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要将那占了自己便宜的小兽揪出来,那小兽倒也灵活,便在这趟儿离开了自己,复又向连道友奔去,嘴里叼着个红果儿,重新钻进了那破了个大洞的次品灵兽袋里头。

    “那红果儿是……”小扇子正一脸惊异间,眼角余光一撇,便撇到了满脸肉痛之色的小宋。

    “上回那神兽洞府里头寻来的,虽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这下叫连道友的灵兽给叼了去,这下当真是要赔上不少灵石了。一会儿等她冲击金丹完成之后,定要好好与她算算这笔账!”小宋纠结的整张脸都快扭曲了,半晌之后,又加了一句,“对了,还要算上你我二人为她护法的灵石,这下可亏大了。”

    可二人等了半日等来的不是连道友的灵石,而是最上头那犹豫了许久的出窍修士似是终于做下了决定,一撩幕帘,一身素色文士袍的真修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却见他双眉蹙起,看向那冲击金丹的修士方向,双袖鼓风。

    “他是要出手斩落了连道友?”小扇子这话方才出口,那出窍修士的全力一击便猛地向葭葭袭来,小宋与小扇子见状连忙避开,几乎是同时,那方才呈现出结丹天象的一片晴好之天突然晴空一个霹雳,那霹雳与出窍修士的全力一击几乎同时到达,眼前一片飞沙走石。

    众人纷纷遮眼避让,片刻之后,这才复又清晰了起来,小宋与小扇子亦忙不迭的向着连道友的方向望去,然而入目的除了那小宋东倒西歪的阵旗和小扇子烧的灰不溜秋的大红袈裟,哪还有那连道友的影。

    原先以为会看到连道友陨落的凄惨模样,却未想到凄惨是不凄惨了,只是那连道友似乎也不见了踪影。

    周围一片寂静,半晌过后,终于有人嗫嚅的出声了:“莫不是被雷劈的连灰都没留下吧!”

    似乎也唯有这个可能可以解释了,那方才还出现的天象已悄然散去,小宋扶着额重重的叹了一声:“这下想敲那连道友一顿也是不行的了,想不到相识一场,连道友竟是如此的下场,真是可怜。”

    叫了两声“小扇子”,见他仍一副怔怔的模样,似是没有恢复过来,小宋无法,凑到他耳边大叫了一声“善无畏”,那小扇子似是方才惊醒,看了一眼周围,却是传音与他:“小宋,这姓赵的出窍修士做事犹豫,连道友虽然不幸陨落,可指不定他会来寻我二人的麻烦,这禹伍城呆不得了,我二人还是快走吧!”

    与小宋使了个眼色,不过片刻,二人便消失在了这一片观看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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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仑。太阿峰。

    在这妖兽动乱之时,昆仑掌门梅七鹤却一反常态的坐在一棵万年云松树之下盯着眼前一幅棋局出神,而他对面坐的却是个一身白色长衫的清秀少年。

    想了半日,还是无奈的揉了揉眉心,看向白泽不断摇头:“白先生,实在解不出来。”

    原来这“清秀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昆仑神兽白泽,听他如此说话便轻笑了一声,梅七鹤却突地扬眉似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今日白先生的气色似是好了许多。”

    “是么?”白泽笑的一脸温和低头看了眼掌心,原先几道触目惊心的红丝似是在慢慢变淡,“变数果然如此。”

    这里暂且不提,却说此时汇聚万千修士的嘉元城之中,平日难得一见的金丹修士,在此时的嘉元城里头当真是多如牛毛,里头的凡人百姓亦早已见怪不怪了,左右天塌下来,有这群修士挡着,他们凡人只需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而现下昆仑据点之内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之事,因牵扯到了出窍修士的嫡系后辈与得意弟子,似乎麻烦了一些。

    收了卫东的传讯符,难得抽开身的路泽不过眨眼人便已来至昆仑据点,一进门便看到个穿着打扮极为华丽,形容有几分可笑的蜀山弟子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一看就是哪个家族的嫡系小辈,路泽心里一阵烦躁,不由皱了皱眉:“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这等动不动就哭的性子来修什么仙?”

    这话方才骂出,便看到卫东一脸挪揄之色的看着自己,眼里似笑非笑,轻咳了一声,待他骂完了才缓缓开口:“听说这位是蜀山路家的嫡系小辈。”

    路泽适才骂完了有些舒服的脸色立刻一僵,看了眼那被自己骂了一声哭的更凶的修士,干脆眼不见为净的回过头去,向着立在卫东身旁一位手执桃木剑,长相秀气,面上不辨喜怒的剑修点头致意:“秦道友。”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天象

    “路道友。”那剑修身上套着一套素青色的长衫,微微点了点头,“秦某前些日子遣徒儿前来相助,共同抵御外敌,然秦某今日到了才知徒儿失踪,而失踪前便是与这几人在一起。”

    葭葭魂牌安好,并无任何不妥,只是无论是传讯抑或是其他,却如何都找不到她的人。正巧这时,三个与她平日相交不错的昆仑修士找上了他,如此如此说了一通,于是秦雅便将那蜀山路家的小辈顺手给揪出来了。

    “怎的回事?”路泽无奈只得复又看向那哭哭啼啼的路家小辈,“快说,秦真人的爱徒去哪儿了?”

    “凌杰,凌杰当真是不知道啊。”那路家小辈早已被路泽吼的吓坏了,抽抽噎噎的拿袖子擦脸,间或还吸了一声响亮的鼻涕。

    那模样,便是站在一旁的陈华、伍三通与叶凌风三人都忍不住微微蹙眉,对视了一眼,撇了撇嘴,却碍着路泽的面不敢多言。

    可卫东就没那么多顾虑了,忽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小辈。”他在葭葭体内下了禁制,若是她处在周围方圆百里之内,卫东便能有所察觉,现下确实是一点都察觉不到,似是突然察觉不到的一般,如此看来,用“失踪”二字来形容确实是再恰当不过了。

    “你不知道不如我来说。”看了眼秦真人,见他并未阻止,陈华大胆的跨出一步,将事情原委清清楚楚的道了一遍,最后只道:“那等情况之下,我等自顾不暇,等好些了之后,便发现连师妹不见了踪影。连师妹一向甚少与人结怨,思来想去,也只你这个眼睛乱瞟,又借着有金丹真人撑腰的二世祖可能会下暗手了。”

    “你,你什么意思?难道那么大一个人,我还能将她藏起来不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路凌杰被陈华这么一说,当场便反驳了起来,“我没事藏她做什么?”

    “切,那可说不好。连师妹姿容清丽,便是放眼神州,那容貌也是上等的,像你这等眼皮浮肿,一看便是好色之徒的二世祖,初见我连师妹那眼珠子便在那乱转,指不定打了什么主意呢!”陈华呛了路凌杰一顿,却不知有些话还当真叫他说对了。

    那路凌杰平日里确实不是个好的,看到葭葭之时,那眼珠子也的确乱转,不过因着两个金丹跟在后头,心里头又惦记着任务,是以不过乍见葭葭之时多看了几眼,这次那等主意还当真没打。

    “你,你胡说。”路凌杰涨的脸色通红,只觉血气上涌,当下便按捺不住便要朝着陈华冲过来。

    路泽看了眼那路凌杰身后的两个金丹修士,见他二人神色尴尬的低着头,再看看路凌杰那副样子,当下也懒得再听他多说了,衣袖一挥,当场将他掀翻在地,满脸厉色的看着他:“你父亲是何人?”

    又挨了路泽一记,路凌杰痛的直呼,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路泽,畏畏缩缩的向后爬了两步,心道:这老祖宗好凶呐,然而老祖宗问话,路凌杰不敢不答,只能轻声答了一句:“路行。”

    “路行那人怎的生出这么个儿子来?”听闻“路行”二字,路泽却是双眉皱的更深了,“好了,暂且将他带下去,”路泽说着看向那两位金丹,“你们是受路行之命来保护这混球的?”

    “厄,我二人是受夫人所托保护公子的。”两位金丹修士面上亦是一片火辣,然而受命于人却不得不应。

    路泽一脸不耐的摆了摆手:“回去叫路行来领人。”

    待那路凌杰被押下去,两位金丹修士离开之后,路泽这才看向秦雅:“秦道友,以我路家那没脑子的小辈怎可能将贵徒藏得如此密不透风?不过,那小辈行事确实不妥,此事路某亦会给秦道友一个交待。眼下当务之急是将贵徒找出来,依路某看,贵徒八成是无意进入了万兽平原深处也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若是秦道友信得过在下,我蜀山愿派人手前往搜寻。”

    “有劳。”秦雅短短二字方才出口,却忽地似是感觉到什么一般,连同卫东路泽,一道足下微动,眨眼便登上了这民宅据点的最高处,向着万兽平原的方向看去。修士修行至出窍自隐约能够感觉到一些事情的发生,比如现在,那万兽平原的上空开始急剧聚拢祥云。

    “吴遗策那个老道现下正在城外。”眯眼看了那祥云半晌,路泽忽地扔下这么一句话,整个人忽地纵身一跃,便向城外行去,卫东与秦雅亦不落后及时跟上。

    嘉元城中突然升起的三道冲天威势只叫附近群修无不侧目,奈何那三道冲天威势行的实是太快了,不过片刻便已感觉不到,无法搜寻。

    有城中未曾回神的散修懊恼不已:“那等威势,不定都突破元婴了。可惜我未曾亲眼得以一见,当真是遗憾至极。”

    “唉!”一旁有幸目睹那三道威势经过的修士却也摇了摇头,“那么快,不过一闪,便是连个影子都没法看清,那等真正的高人如何会为我等修士驻足呢?不过说到底,我虽是看不清,却比你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便在这些修士的感慨声中,三人已行至城外。果不其然,帐外聚集了一堆修士,无一不是向着那万兽平原的方向看去。

    而众人之前,那穿着普通道袍,头上挽着个木簪,簪顶一枚太极鱼、容貌看起来似个凡尘六十岁老翁的修士,不是别人,正是神州大地上与昆仑燕锦儿齐名的当今世上两大诡道高手之一——蜀山遗策道人吴遗策。却见他此时口中念念有词,一双手指掐的飞快,众人此等情景之下只能依稀辨认出那双素手的残影。

    秦雅身形一晃,便已至吴遗策身旁,蓦地出声:“如何了?是何人在此结丹?”

    “哎呀。”被秦雅这突然的出声,吴遗策当真是吓了一跳,不满的瞥了一眼秦雅,也不管对方是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境界的出窍高手,不满的嘟囔了两声,“行走起来出点声响好不好,当真是吓死老道了。”

    “嗯。”秦雅倒也不以为意,轻“嗯”了一声,又问了一遍,“如何了?是何人在此结丹?”

    “秦雅,你何时如此关心起这等事情来了?”吴遗策却是连撇都没撇秦雅一眼,只自顾自的掐指算着。

    “秦某的徒弟前些日子在万兽平原失踪了,魂牌安好,只是联系不上她,而且这修为已是半步金丹,自是要问上一问的。”秦雅倒是面色不变,一板一眼,也未有那等又丝毫隐瞒之意。

    那吴遗策听了,却是颠颠的笑了两声:“我说你个秦雅,好歹也是个有名号的人物,羞是不羞?见有修士结丹引来了天象便往自己徒弟头上搭,我说你这脸皮怎的这么厚?不说旁的,便是现在方圆十里之内,半步金丹的修士就已经多的数不清了,难不成只要有人结丹,便是你的徒弟不成?”

    与秦雅一道前来的卫东却是难得的看了眼秦雅,上前打起了圆场:“我秦师弟今日才来,便听说爱徒在万兽平原失踪了,见有人结丹,这修为又恰好对的上,便来问你一问而已。”

    “得得得,寻徒弟也别来老道这里寻,这里可没你的徒弟,也别冒认徒弟。”吴遗策捋了捋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胡子,斜了一眼秦雅,伸手一指:“看到那天象没?虽说还未成型,可却着实应当是祥瑞之象。这等结丹能引动祥瑞之象的修士放眼整个神州能有几个?哪来那么巧,刚好是你徒弟。一边呆着去,别妨碍老道做事。”

    见秦雅被吴遗策如此驱赶,偏偏面上一点不满也未有,而且还当真听话的站到了一边。随后跟来的昆仑修士里有认出秦雅的,皆不禁对视了两眼,低头暗笑不已:实在是难得看到这个在昆仑群修眼中仿若传奇一般的秦真人被人如此驱赶的。

    因被秦雅打断了,吴遗策无法,只得重新开始掐指再算。正在这当儿,忽地周围群修一阵哗然,老道的立刻横眉怒目,扯着嗓子刚要开骂,便听得周围修士的声音此起彼伏,满耳皆是“凤凰”“凤凰”的喊声,皱眉顺着那群修指向的方向看去,却见那祥瑞已然化实,清晰可见——斑斓的凤尾,高昂的头颅,分明是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之影。

    “竟是凤翔九天之象?”吴遗策只觉垂在身旁的神算指突然不受控制的剧烈震颤了起来。这等情形,吴遗策沉默了半晌,突地振臂高呼,“此乃凤翔九天之象,时值妖兽动乱,凤翔九天,名修出世,合该我人族兴旺!”

    大抵修炼诡道的脾气都不太好,这老道虽说脾气不太好,可到底那修为、实力实打实的。自他一来,不少修士口口相传,是以知道他“遗策道人”身份的修士着实不在少数,眼下闻名天下的遗策道人突然开口。

    “合该我人族兴旺!”一句当真是激起了在场不少修士心头的热血,连连跟着遗策道人直呼,“合该我人族兴旺!”“合该我人族兴旺!”……

    遗策道人满意至极,看向那凤翔九天的方向捋着胡子不断点头。这一次得他亲眼所见名修出世,更何况那修炼了百年的神算指那剧烈的震颤,遗策道人忽地生出一股与有荣焉之感。心中只道待天象过后,定要去会会那叫他神算指一时失控的修士,却忽地感觉身边一凉,抬头见到来人,方才面上的一片晴好立时不见了踪影,“秦雅,你怎的又来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杀孽引天劫<粉10+>

    不待秦雅说话,遗策道人又伸手指向秦雅的鼻子骂道:“不是与你说了么,要找徒弟不要来我这里找,我这里可没你的徒弟。你那徒弟难道是吃奶的娃娃不成?有手有脚他自己会走!真是的,连这种事情都要来寻我,你当我那神算指是替你找人的不成?要找徒弟找你昆仑那个姓燕的老妖精去。”

    秦雅被吴遗策如此指着鼻子说了一通倒也不以为意,面上的表情连变都未变过,仍悠悠的开口说道:“自古龙阳凤阴,既是凤翔九天之象,那应当是女子,秦某的徒弟便是女子,所以……”

    “得得得,所以是个女子便合该是你徒弟?”吴遗策面上的不耐更甚,也不管方才这句话说得不伦不类的,骂了一句“羞不羞?方才便打断了老道的神算,再打断老道,老道找你那群徒子徒孙出气去!”

    外头发生的一切葭葭浑然不知,只一心沉醉于现下身体那种奇妙的感觉之中。体内灵气压实至极致,浓缩成透明的液体,液体聚集再压缩。葭葭内视丹田,只看到那由灵气压实的液体汇聚起来,不断挤压进入其中,其余灵气自行游走。一股奇妙的,说不出的舒适感充斥着全身,仿若身已被禁锢已久,现下轰然打开一般。经脉拓宽一倍不止,灵液游走全身,迅速渗入经脉,浑然一体,那等奇妙的感觉也不知经过了多久,待她再次内视之时,丹田之内,那颗硕大的金丹已稳稳的悬浮在了正中。

    金丹已成。

    储物袋中那枚破碎虚空的玉简功法早已倒背如流;“金丹成而至幻影”。体内夹杂在一起的金木火三条灵脉一瞬间放佛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强行分割开来一般,金丹在体内急速运转,自那颗硕大无比的金丹之上旋转流益出的灵气愈发浓厚,金丹旋转快至极致,放佛一道看不清的幻影一般,眼前的葭葭身影突然模糊了起来……

    也不知那筑基小修士被传送去了什么地方,九尾天狐只觉自己不过睡了一觉,再次醒来之时却已看到那小修士盘腿端坐于那传送阵之中,看这模样分明是冲击金丹冲击到一半之时而已。

    “结个丹还要挪地方,真麻烦。”九尾天狐实在是妖生无聊的很,干脆支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葭葭结丹,顺带啧了啧嘴,“坐在传送阵里头结丹,昆仑的后辈果然越来越个性了。”

    眼见眼前的昆仑小修士身影突然模糊了起来,却叫它不由睁大了一双狐狸眼看的分外认真,这绝不是它这双睡多了的狐眼眼花了,因为另一侧一位洞友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老子好饿啊,居然来了四个口粮!”

    被眼前的“惊喜”晃花了眼,一瞬间,那数不清的封印符箓好似在这位“洞友”的眼中瞬间消失了,九尾天狐只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大波的骂骂咧咧再度响起,见那“洞友”倒霉,九尾天狐分外开心的弹了弹尾巴,一张狐嘴咧的极开:“死癞蛤蟆,叫你贪吃,看清楚了再说。”

    那背上长了七颗红点的七星蛤蟆好不容易才翻转了过来,流着涎水向着那坐在传送阵里的小修士看去,这才发现坐在那里的四个修士竟是从长相到衣着,除了神态微有不同,其余竟是一模一样。大力嗅了嗅那小修士的味道,看得见吃不着只叫那七星蛤蟆的涎水流的更凶了:“这是四胞胎,还是分身术?”

    “都不像。”九尾天狐不过适才话音刚落,却见场中那四个“修士”突地齐齐睁开了双眼,不过瞬间,那四个身影又合为一体,这便是破碎虚空第一重——幻影四象。

    合为一体的葭葭适才睁开双眼,坐下的传送阵便瞬间光芒大起,整个人不过瞬间便消失在了二妖面前。

    “到上头去了?可惜了,便宜那只丑鸟了。”那七星蛤蟆咂咂嘴,想起方才问道的人类修士的味道,涎水已然湿了一洞,“好香啊!”

    九尾天狐却并未理会它,只在一旁自顾自的拿自己的九条尾巴编起了辫子:“结个丹挪了三个地方,当真是一波三折,不知道上去碰到那两个金丹小崽子和那只丑鸟会怎么样?”

    结丹之前还对着小宋修士和小扇子大师的,等到金丹已成却已重新看到了那只九尾天狐,不过适才对上那九尾天狐,来不及反应过来,坐下的传送阵便又突然发动。

    眼前场景陡转,再次停下之时,葭葭对上的却是两人一妖。待看到卷毛南宫寒和皇浦唯明之时,葭葭哪还能不明白这是哪里?锁妖塔第七层。

    却说南宫寒与皇浦唯明来这锁妖塔的目的便是想办法放出这只被关押了几十万年,恨透人类修士伪迦楼罗。他二人准备的十分充分,眼下便在二人耗费了大量灵力之际突然闯进了一个女修,这女修还好巧不巧,正是前不久一同出任务的昆仑修士,不过对视了一眼,便立刻做出了决定:杀了她。

    齐齐停下手里的动作,招魂幡和泼墨扇一同向葭葭袭去。现下下他二人灵力耗费太多,那金丹女修却是灵力充沛,此等情况只可速战速决。

    两道人影在瞳孔中越放越大,葭葭丹田之内那颗金丹迅速转起,便在三人相距不过一丈之时,眼前的昆仑女修人影一瞬间蓦地模糊了起来,下一刻便有四道同样的身影向二人袭来:“破碎虚空第一重幻影四象!”

    短兵相接,不过刹那胜负已分,四象再度合一。看着眼前轰然倒下的二人,葭葭微有怔忪,方才那二人向她出手,一瞬间似是本能金丹旋转,幻影四象已然使出,身体的反应完全要盖过大脑,这便是天极功法的威力么?

    怔忪了片刻,适才回过神来,葭葭这才突地想起:这二人似乎是萧璃雪的后宫,她好像杀了萧璃雪的后宫。

    这想法一出,葭葭不过略微一愣,便轻笑了起来:管她女主萧璃雪还是气运逆天的林卿言,我自走我的长生道,与她二人无关。

    结果了南宫寒与皇浦唯明,葭葭这才向那传说中叫天下群修忌惮的伪迦楼罗看去,却见那伪迦楼罗一双血色竖瞳死死的盯着自己,眼中满是噬人的凶狠。一声赛过一声的凄厉叫声响起。葭葭目光微转,便看到了那锁住那伪迦楼罗的颈项与两爪的铁链末梢一段明显的挣脱出来的痕迹,再看了一眼那陨落她手的南宫寒与皇浦唯明,那二人打的主意已然显而易见,葭葭朝那伪迦楼罗弯了弯唇角,不再理会那只实力超群的妖兽,径自踏上传送阵离开了七层。

    妖兽本性,又何况是这等凶残的妖兽,又在这锁妖塔中被锁了几十万年,最叫人绝望的不是无人相助,而是亲眼看到了希望,但那希望又在眼前破灭。也不那伪迦楼罗看在相助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会不用南宫寒与皇浦唯明二人的遗体来打牙祭。

    才被传送至八层,便从上层传来一阵巨响。葭葭不过抬头看了一眼,便听那聒噪的九尾狐在那里咋舌:“那只丑鸟又开始折腾了。”

    眼下金丹已成,又无意间阻了那南宫寒与皇浦唯明的阴谋,葭葭只觉心情大好,转身便要原路离开锁妖塔,想以她现下金丹期的修为,也不至于回不到嘉元城。

    方才走了两步,便听那九尾天狐在她身后大喊:“你杀了人?我若是你,现在便绝不会离开锁妖塔。”

    此时嘉元城外,那凤翔九天的天象仍未散去,如此祥瑞之象引得群修纷纷出城观看。

    因着将秦雅呛了一顿,心情大好的吴遗策得意的看着那凤翔九天之景笑的嘴都快合不拢了。却在此时天象陡变,似是从那凤翔九天的凤头处突然被人泼下了鲜血一般,一片触目惊心的红云盖住了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那方才还笑的开心的吴遗策面色陡变:“这修士疯了!适才引发天象,竟然在天象未散之时犯下杀孽,这下糟了!”

    那等红的极不自然,红的触目惊心的红云笼罩住了整只凤凰,众人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再看向吴遗策,却发现这位方才还喜极的遗策道人现下竟是一脸的凝重,面上露着些微的不忍与惋惜之色。

    “怎的了?发生什么事了?”不知情的修士纷纷询问,而那等高阶修士却无一人开口,无一不神色凝重的看向那只似是被鲜血染红的凤凰。

    “路泽,如何了?”负手而立,一脸凝重色象的卫东看向那陡变的天象,传音于路泽,“你那通析眼可能看出那天象里头有什么?”

    路泽眯着的双眼之间时不时有莫名的亮光一闪而过,许久之后,回答卫东之时,却是极少有的不忍:“那血色红云里头藏着一股惊人的能量,那等能量便是我等也要尽量避让,更何况是一个方才结丹的修士?云层里的能量哔剥作响,若我猜的没错,接下来将要降下的是,”路泽不住地摇头,半晌之后给出了叫卫东也脸色大变的两个字。

    “天劫!”

    “天劫!”通析眼的路泽,名动天下的遗策道人,与那诡异的天象之下,锁妖塔内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九尾天狐,几乎是同一时刻给出了这两个字。

第二百八十章 避是不避?<4K字长章,大家双十二快乐!>

    “天劫?为何?”那“天劫”二字成功的阻住了葭葭的脚步,她回头惊异的看向那九尾天狐,“我不过结丹怎会有天劫?”

    九尾天狐“嘿嘿”一笑,“呸”了一口一旁的蛤蟆洞友“别再嚷嚷了”,那七星哈默却恍若未觉,仍傻傻的盯着葭葭,口水直流,“老子好饿啊”!

    沉醉在眼前人类修士的香味里的七星蛤蟆是说不听的,那赤裸裸的眼神叫葭葭觉得浑身发毛,好像自己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一般。

    “你莫要理那只癞蛤蟆,”九尾天狐无法,只得低吼了两声这吵人的蛤蟆作罢。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它早用狐眼杀了它不知多少次了。

    不去理会那蛤蟆,九尾天狐轻咳了两声做出一副高深的模样,“你这小修士可能不知道,想你还算凑活,结丹倒也引来了祥瑞天象。对于你等人类修士来讲本应当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奈何对你来讲却难说的紧。”

    “你说我结丹引来了祥瑞天象?”葭葭看了看四周,身处锁妖塔,她怎么会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你这小修士倒是胆大的很,天象未散便下手杀了两个人族修士,犯下了杀孽,这下怕是要遭天劫了。”那九尾天狐边说边眯着那双狐眼,极有人性化的表情,放佛在看笑话一般。

    “且不说他二人若是将上头那只鸟妖放出,人类修士将会遭受何等的灭顶之灾,便说是他二人先动的手,那出手便没准备留我活口,难倒我只得乖乖站着让他二人杀了不成?”葭葭语气中微有不满,“我人处锁妖塔内,怎知外头风云变幻?”

    “天劫无人想受,可你以为谁都有资格遭那天劫么?”那只九尾天狐不屑的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就上头那两个害本座撞了满头包的小崽子哪有资格遭那劳什子天劫?你倒是还凑活,居然能引来天劫。”

    “既然来了天劫,难道我呆在锁妖塔里头那天劫便不会来了么?”葭葭沉默了片刻,抬头反问那九尾天狐。

    九尾天狐一双狐眼一滞,本能的摇了摇头,“这倒不会,不过锁妖塔怎的说也是花了那些老头子不少心血的,挡掉十个八个天劫是绰绰有余的。不定也就这几个,等天劫一过,你再出去好了。”

    话音刚落,似是在应和九尾天狐的话一般,整座锁妖塔为之一振,一震震耳欲聋的响声响彻了锁妖塔。便是葭葭现在身处六层,都能听到脚下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妖兽惊慌失措的凄厉叫声。这重重一击之下,整个洞府之内顿时落下了不少石灰,葭葭挥了挥手,待得眼前清晰了一点复又看向洞中。

    见葭葭这一击之下竟是仔细的看起了洞府之内的石壁,九尾天狐刨了刨爪子叫了两声葭葭:“喂喂,怎么样?还是呆在这里头安全吧,所以啊,小修士,你干脆不要出去了,陪本座解解闷,如何?”

    葭葭却是看了半晌之后,沉默了片刻,终是重重叹了口气:“不成,我得出去。”

    “为何?”九尾天狐睁大一双狐眼,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要想清楚,这外头可是天劫,没准你这一出去就直接被天劫劈陨落了。你不要命了?是了,你一定是不晓得这天劫有多可怕?我与你说啊……”

    “我知道。”九尾天狐却没料到那小修士竟是笑了一声便出言打断了它,“自古以来,陨落在天劫之下的修士还少么?只是我观方才不过一击,这六层的洞府便‘簌簌’落下不少石灰,实在是不晓得我这犯下杀孽的天劫还有多少击。便是锁妖塔再牢固也已建立了几十万年了,若是当真一个不察,锁妖塔在重重天劫之下出了什么问题,届时如上头那等的妖兽尽数逃出,人类修士因此生灵涂炭,这才是真正的杀孽。便是天劫不灭了我,然自身心魔那一关我恐怕无法过去,怕是终身再无法寸进,所以我还是得出去。”

    葭葭这一席话却叫九尾天狐完全愣在了原地:它实在是想不通这人类修士在明知天劫之下又怎会做出如此决定,明明躲在锁妖塔之中最是安全不过,却为了一个叫它看来万分可笑的理由要离开锁妖塔直面天劫,实在是叫它百思不得其解。皱了皱眉,“他人如何与你何干,你修你的道,去管他人作甚?”

    “你道无情,我道却并非无情。求长生不假,却不能因一己之私犯下大错,哪怕只是一点微弱的可能。更何况此天劫本就是因我而起,怎能连累他人,多谢前辈,晚辈还是要出去的。”葭葭重重的向那九尾天狐行了一礼,“此一行不知将来如何,便在这先行谢过前辈提醒之恩了。”

    九尾天狐闻言难得的一张狐脸之上尽是纠结,一反常态的再次出言挽留:“你想清楚了,外头可是天劫,莫要因为一时脑热反送了性命。”

    “多谢前辈。”葭葭行了几步复又转身向九尾天狐一礼,“不说天劫之下,锁妖塔能不能护住我,便是能,可即使是只有一成的可能会毁了锁妖塔,那葭葭亦会是整个人族的罪人,此非我所愿。更何况天劫因我而起,总要面对的。不管如何,我自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多谢前辈挽留,告辞。”

    眼前人类小修士行完一礼,这次离开,纤细的背影叫九尾天狐看来却觉得那一瞬间这背影决绝的厉害,果不其然,那人类小修士的脚步沉稳,不过片刻,便消失在了九尾天狐的面前。

    九尾天狐只觉刹那间,心中似是由一种莫名的感觉充斥着全身,叹了许久,终于是“唉”了一声,“想不到昆仑还有这样的小辈,果真有个性,但愿别这么陨落了。”

    “这昆仑小辈,委实不错。”不同于七星蛤蟆碎碎念的“老子好饿啊”那等烦人的声音,这声音阴测测的,却叫九尾天狐听起来仿若仙音一般,瞬间起了精神:“死蛇精,你醒啦!”

    “方才那一击惊醒的,天劫果然不同凡响。她说的没错,天劫从一九之数到九九之数不等,若是一九之数,不过九道天劫,那这锁妖塔定是吃的住的。但若是当真触动了九九之数的天劫,便是锁妖塔毁了不定这天劫还未完成,届时不但她一样要直面天劫,而且还连累锁妖塔出了问题,将我等尽数放出,那便当真是人类修士的大灾难了。”那快化龙的蛟点着脑袋默默的看了会儿石壁,虽说什么也看不到,可那双竖瞳却放佛穿透了重重石壁看到了外头:“昆仑有这等小辈,确实不错。”

    “再不错,说不定也要陨落于天劫之下了。”九尾天狐捧着脑袋,一脸无奈,“偏她不肯听本座的。”

    “她若不陨落,来日成就绝对非凡。我等若有幸重见天日,届时她会成为我等最棘手的对手也说不定。”那快化龙的蛟悠悠的说了几句便复又闭上了眼睛,“我睡了,莫来吵我。”

    片刻之后,鼾声如雷。

    九尾天狐朝那快化龙的蛟龇了龇牙,瞥了一眼那还在傻傻的盯着那修士离开的方向留着涎水的七星蛤蟆。“老子好饿啊!”一声接一声,听的它昏昏欲睡,再度陷入了深眠之中。

    嘉元城外。

    便在那遗策道人脱口而出的一声“天劫”之后,似是亦有所觉,那血染的天象之中忽地明光一闪,紧接着一道拇指粗细的劫雷瞬间劈下,便是相隔百里之外,群修都能感受到脚下大地微微的震动。

    “遗策道人,可算得出此次天劫乃几九之数?”第一道劫雷劈下,遗策道人满脸的凝重,群修亦是被这大起大落之感惊得有些发懵,原先的凤翔九天之象转眼便降下天劫,当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世事无常”。

    见遗策道人面色凝重,一时半会儿也无人敢靠近他,偏偏在这时,有人却冒大不韪的走近了遗策道人开口相问,话中的担忧一览无遗。

    糟心的遗策道人怒目看向秦雅:“你烦是不烦?怎的今日如此啰嗦?看到没,天劫!”遗策道人不知是气自己还是气那犯下杀孽的修士,脸红脖子粗的朝秦雅骂道,“天劫之下,有几个活口?都这样了,还要认徒弟?”

    “秦某心中慌乱,分外不安,总觉得此事与小徒的失踪脱不了干系。”今日被遗策道人落了不知多少次脸面了,偏秦雅面上仍然不变,“还望遗策道人告之。”

    见他仍然如此,吴遗策倒是一愣。秦雅之名,放眼九州想必没几个不知道的。对这等群修口中的天才修士,吴遗策一向是觉得那等修士定是十分自傲的。方才有人结丹显出祥瑞天象,秦雅便呆在自己身边问个不停,吴遗策心中只觉秦雅当真是无比自大,见有祥瑞天象便把天象往自家徒弟身上搭。然而现下情况陡变,只要长了眼的,都能看出现在情况很是不妙,却未料到秦雅到这时还要相问,一时间倒是叫吴遗策觉得很是不可思议,看向秦雅:“你当真觉得这名修,不,这倒霉的结丹修士应当是你徒弟?”

    “秦某不知。”说话间秦雅袖袍微动,桃木剑已然执于手中,“然眼皮跳个不停,这才多次叨扰了阁下。”

    “自古天劫之下的活口不过三成,若真是你徒弟,那你便赶紧烧香祭拜你昆仑祖师爷保佑吧!怎的好好的结丹偏要犯下那杀孽?”吴遗策语气中虽全是不满,不过目中的担忧亦是一览无遗:好不容易名修出世,却遭逢此等大劫,不说陨落一个名修对人族修士的损失,便是那倒霉催的结丹修士万一一个没挨过这天劫,恐怕适才高涨的群修士气不但会尽数没了,反而还会使得一些心不定的小辈胡思乱想,届时人心惶惶,那此次妖兽动乱恐怕便不会这么轻易的结束了。

    心中辗转万千,眼角余光一撇便撇到秦雅一反常态的不知从哪里取了块黑布擦拭着手里那柄桃木剑。遗策道人只觉心中大跳,脑中来不及反应过来便一手要拉住秦雅,岂料在靠近他之时却反为他身上环绕的剑气所伤,咳了两声,吴遗策气急怒骂:“秦雅,你做什么,收敛着点!”

    见伤到了吴遗策,秦雅拭剑的动作微微一顿,掀了掀眼皮:“何事?”说话间已然收敛了身上环绕的剑气。

    吴遗策没好气的看了秦雅一眼:“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说那个是不是你徒弟,便当真是你徒弟,你这是作甚?想替她挡天劫么?那天劫的应劫之人是她,若是有人出手相助,哼,自新元开创以来,我吴遗策便从未听说过有哪一个得了他人相助而顺利渡过天劫的,无一不是双双灰飞烟灭在天劫之下,你莫要乱来。”

    未料秦雅却是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怎会去相助天劫,此乃逆天之举,自然是要不得的。”

    他这反应着实超出了吴遗策的意料之外,张大嘴巴,指向秦雅:“那你……”

    说话间,吴遗策只觉眼前剑光一闪,不过刹那,那秦雅桃木剑尖便已抵上了一位元婴修士的喉咙。

    “有人在渡天劫,阁下莫要乱闯。”秦雅的声音平平说出,“还请这位魔修道友行个方便。”

    吴遗策顺着秦雅的桃木剑看过去,入目的魔修一只眼上蒙了块黑布,而另一只眼却是满眼的血丝,交错在那眼球之上,看起来甚是惊心。

    这等打扮,遗策道人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那修罗派的创派祖师如何想的,天下功法枚不胜举,好好的人,偏要创出那等独树一帜的修炼方法,自残弄出个残疾。想想那些小崽子,他都觉得不忍,眼前这标志性的打扮,不是修罗派那个“缺胳膊少腿”的门派还有哪派。

    “你是修罗派的?”吴遗策皱了皱眉,“没看到有人在渡天劫么?哪里不好跑,偏要往那里跑,不怕被天劫当做应劫之人劈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直面天劫

    那魔修眼珠乱转,又碍着秦雅的修为不敢放肆,只得低声请求他:“在下不得已,已有人追上来了,除却那处却是无处可逃,还请道友放行。”

    “抱歉,阁下要从这里过去,还请问过秦某手中长剑。”秦雅脸色不变,可那毫不收敛的剑气,即便是相隔三尺都能被剑气划伤。

    吴遗策退后了两步,免得再被秦雅身上的剑气所伤。

    那魔修双目圆瞪,看向秦雅,“你便是挡得住我,就能保证再没人胡乱闯进去了么?”

    “能挡一个是一个。”秦雅默默的说了句,“道友请回。”

    “你……”那魔修不得已,心中虽是愤怒,却不得已,只得冷哼了一声,才一转身便碰到了一个独臂的元婴体修,二人对了一招,那独眼魔修转头就跑,体修亦不落后的跟了上去。

    “修罗左右两派当真是关系微妙的很。”吴遗策看这那两位魔修远去的背影啧了啧嘴。

    秦雅不置可否,只盯着那血色的凤凰不说话。

    第一道天劫锁妖塔替葭葭挡了一遭,踏上那传送阵,甫才传送出来,似有所感,葭葭方才抬头看天,第二道天劫已至,不偏不倚将她劈了个正着。

    之前因为空间灵根的关系,葭葭也并非第一次被天劫所伤了,可这一次的威力还是叫她很是吃不消。一身焦黑的趴在地上,再抬起头来之时,原先那古瓷般的脸蛋早已焦黑一片,额顶的碎发被这道天雷一击之后,打着小卷立在脑袋之上,整个人看上去甚是可怖。

    一道天劫才过,周围的丛林便微微晃动,已然结了丹,修为跨过一个大境界的葭葭自是一早就发觉了,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只泛着蓝光的冰蟾,那一鼓一鼓的下颚发着奇怪的声音。

    葭葭咳了两声,甫才站了起来,紧接着一道天劫再次从头顶灌下,将她劈翻在地,如此频繁的当真一点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眼见面前的人类修士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冰蟾一双兽眼微闪,在这里等了好几日了,总算等了出来。眼下这修士一动不动,体内那颗硕大金丹的气息煞是好闻,吐了吐长舌,冰蟾一跃而上,扑向了葭葭。

    便在这当儿第四道天劫再至,凌空将那冰蟾与葭葭一道劈了个正着,这一击,因着冰蟾误打误撞替她分去了一点劫威,葭葭只觉的要好上许多,挣扎着站了起来。看向一旁拿焦黑的冰蟾,这虎视眈眈,等了自己几日的冰蟾便在这一击雷劫之下当众劈毁了妖丹。

    丛林里“莎莎”两声响起,葭葭吃力的向那方向看去,入目的却是那些妖兽跑的飞快的背影。

    是了,不管我这人类修士有多可口,现在分明是个引雷体,天劫之下,寸草不生,两相一比,这人类修士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妖兽自是放弃了这人类修士,逃离了出去。

    无形中解除了妖兽危机,葭葭盘腿而坐,内视体内,雷劫之下不仅仅是那一击的中创,还有仍残留在体内的雷劫之力,在经脉之内横行无忌。被那酥麻疼痛的雷劫之力在体内刺激着经脉丹田,浑身不仅仅是疼,更似是被白蚁噬身的酥痒难忍,如千万小针在扎着每一条经脉,叫葭葭忍不住呻吟出声。

    任那汇入体内的雷劫之力乱窜,盘腿而坐的修士上半身软趴趴的向前俯仰,兀自承受。待那感觉稍好一些,下一道雷劫再至,如此又挨了两道雷劫。不仅仅是疼痛了,以金丹之躯抗击天劫,这已然超过了肉体的极限,不是忍着便能过去的,七道雷劫之后,葭葭这才明白这个道理。可现下体内经脉因着雷劫之力一次又一次的冲击,人不过微微晃动,耳边似乎就能响起清晰的经脉脆响声,放佛稍微大点的动作那经脉便会在这一击之下尽数折断。

    天劫自一九之数到九九之数不等,这自葭葭修炼开始便早已知晓。现下不过七道天劫,即便是第一等的一九之数的天劫还差两道。然而,即使是她心智再如何坚定,外物的疼痛皆可忍受,可肉体的承受在这一刻已是极限,能承受至此也要多亏当年开启空间灵根,肉体得雷劫淬炼,在同期修士之中已属强悍。

    可是七道天劫之后,已被天劫劈的宛如焦炭一般的葭葭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睁眼看向天际,头顶上方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便是她结丹的天象么?真想不到她结丹的天象竟是如此祥瑞的天象。可是,这一切因无意间犯下的杀孽,那只展翅欲飞的凤凰现下仿若浑身染血,红的触目惊心。

    她还记得初至昆仑,群峰云雾缭绕,期间偶有潇洒修士放歌一曲,“问世间谁人无忧,唯神仙逍遥自在!”自那时起,她便于心中埋下了这么一颗种子,今世所求,不外长生,问心本我,我要飞升。

    如今还有不知多少道天劫在等着她,难道今日注定要陨落在天劫之下么?不,我不甘心!重新逃回锁妖塔内,亦不可取,若因我之故为人族修士带来无尽灾难,即使位列仙班,也绝不会逍遥自在。

    自决定离开锁妖塔的那一刹那,葭葭便已然决定直面天劫,可天劫如斯凶猛,我本心不欲放弃,然肉体已至极限?不甘心,当真是不甘心。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仍有一线变数。刹那间,耳边似是想起燕师叔曾说过的话“原本无天无地,自盘古开天辟地,分出日月星辰,春夏秋冬开始,便在这世间留了一点变数。变数积少成多,终成大灾大福。由洪荒变为新元,昆仑从无到有亦是变数而成。若是后辈不做努力,即便是巍峨如昆仑亦有湮灭之祸。变数而成世间九宰八难,变数而成世间改朝换代,若无变数,哪怕是仙境亦会成为一片死寂。”万物皆有变数,天无绝人之路,可我今日天劫之下的长生之道在哪里。

    第八道天劫自那血色凤凰之中轰然降下,葭葭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道天劫,看着它由远及近向着自己劈来,只觉这一击的天劫似乎比起第一击来更要厉害上数倍,光那颜色已由第一击的紫色变得混白。

    便在她双目的注视之中天劫入体,她还记得第一次使用空间灵根被那一击劈下,却叫她巧借那一击筑了基。可眼下这与那时不可同日而语的天劫破坏性着实太大,这一击之下,葭葭只觉经脉的脆响声不绝于耳。似有所觉,耳边一阵湿润之感,费力的抬手触向耳边,那黏腻的感觉,葭葭转了转眼珠,双手间一片鲜红,她现在这模样一定吓人的很。

    腰间蓦地多了一丝温厚的触感,几声小兽呜呜的叫声响起,葭葭吃力的睁眼,只看到那一团雪白自她腰间踩着她的身体向她脑袋爬来。

    当那肉爪子踩到胸口的那一刹那,葭葭狠狠的瞪了那小兽一眼,嘴里骂道:“下次定要买上十个八个的灵兽袋,没看到我在渡天劫么,你跑出来作甚?”

    那小兽吐着舌头呜呜的叫了两声,似乎也瞧出了她现下的不妙之处,肉爪子碰了碰葭葭的脸,又飞快的缩了回去,跳下了她的身体坐在她身边歪着脑袋打量着她。

    “离我远些,下一道天劫要下来了,没的劈错了。”那小兽睁着一双兽眼似懂非懂,紧接着下一道天劫向着葭葭劈来。

    与此同时一阵小兽炸毛的叫声响起,无比凄厉,那前一刻还一身白毛的小兽瞬间变成了煤球,只露在外头,吐着热气冒着黑烟的的舌头上还余一些他色。

    第九道雷劫之下虽说没有劈错,可总也波及到了那小兽一点。当真不过一点便将那小兽劈成了煤球,浑身抖如筛糠。可眼下见现在的葭葭阖着眼睛,除了自双耳潸潸流淌出来的鲜血之外当真是在没有什么在动了。它实是不敢走远,可又害怕那天劫,是以不敢再重新钻回那破了洞的灵兽袋里头,怕把自己给劈了,于是只睁着一双兽眼在葭葭身旁惊恐的看着她。

    嘉元城外。

    群修几乎是一个不落的看着那九道天劫降下的,从初时拇指粗细的紫色雷劫到最后一击白色手腕粗细的天劫,雷劫之色越淡越是威力惊人,那最后一道天劫之后传出的凄厉叫声,群修皆是浑身一抖:恐怕是天劫余威顺带将妖兽给一道劈了。

    “幸哉。应当只是一九之数的天劫。”遗策道人远远的盯着那只血色凤凰看了半晌,见那血色转淡,面色终是好看了一些,这天劫足足降下九道,足可证明在八道天劫降下之时那修士应当还活着,那么她撑过九道天劫的可能便又大了一分。

    身边秦雅身上的环绕的剑气似也因着他这一句话而减弱了不少,吴遗策转头看向秦雅,心情好了些便挪揄起了他:“待那红云离开过后,你便可进去瞧瞧那是也不是你那徒弟了。”

    秦雅朝他微微颔首,方要说话,一声巨响,二人脸色陡变。

第二百八十二章 觅生机

    适才转淡的红云间突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然不比寻常之雨,那些平日看起来软绵无力的雨水,此刻每滴却是精光乍现。远远看去,璀璨无比。

    天色转暗,精光乍现的雨滴宛若群星降落在万兽平原的上空,已有修士不住喃喃叹息“当真是好生壮观!”

    然美则美矣,真正识货的无不神色大变:那在昏暗天色的衬托之下的劫雨纵落星般璀璨,可那每滴雨水之中若无强大的雷劫之力,又怎会如此闪亮,每一滴都是杀机。

    几乎可以预见,今次这一波三折的天劫之后,不管那修士是活着还是陨落了,万兽平原之上都将有无数妖兽会一同陨落在这一场壮观的天劫之下。

    今次那修士的结丹当真是一次接一次的出乎了群修的意料,一次又一次的峰回路转,一次又一次在众人唏嘘惊叹无法存活之际却又柳暗花明。

    有从头到尾目睹了这结丹过程的修士忍不住叹息:“今日方知何为世间变数,何为天无绝人之路。世事难料,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究竟会如何?”

    伴随劫雨一同落下的还有一声接一声的天劫,此起彼伏,未曾断过,似乎要将那应劫修士的这一场生机尽数劈落在雷劫之下。

    “怎会如此?”几乎是同一时刻,蜀山遗策道人并从头至尾目睹了这一场视觉盛宴,拥有通析眼的路泽脱口而出。今日这一场渡劫虽出乎人意料之外,可在此之前发生的一切均也有迹可循。偏偏方才那劫云颜色分明已然转淡,却不知为何又突然降下劫雨。无论是吴遗策还是路泽都是当今修士中难得的高手,眼界自不比寻常,然而连他二人都已无法说清眼前之景了。

    这二人中尤以吴遗策面色更是难看,今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状况,还是在他这个号称“算无遗策”的遗策道人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他只觉再无法给出个满意的答案当真是很难称得上他算无遗策的名头了。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遗策道人,不过尔尔。”一声轻笑声响起,吴遗策沉着脸望去,入目的却是一对仿若璧人的男女,虽眉清目华,不似魔道中人,可吴遗策却知晓这二人的身份正是合欢宗有名的双修道侣陆舟虚、甄亦柔是也。

    “哼!”吴遗策冷哼了一声,虽现下妖兽动乱,人族共同御敌,魔修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足为奇,然心里头到底多少有些膈应,脚步向着秦雅的方向不着痕迹的挪了挪。

    那二人倒也不在意,目光转向了一旁抿唇,神色漠然的秦雅:“你消失了个把年,传了不知多少次陨落了,到前些日子才知晓秦雅你非但没陨落,还请出了任天游,当真,当真是个祸害!”

    “祸害”二字委实不伦不类的,且还是用来评价人人称道的“秦雅”,可秦雅却一点也不在意,只双眼盯着那劫云的方向淡淡回了一句:“祸害遗千年,多谢!”

    碰了个软钉子,陆、甄二人也不以为意,左右认识秦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转了转眼珠,看向那劫云的方向:“你们说这个动静那么大的修士到底是你正道的人还是我魔道的人?”

    秦雅并未理他二人,吴遗策则被他二人膈应的慌,只顾低着头看向自己不知何时开始不受控制的神算指。虽然说不清为什么,可吴遗策却有一种感觉,今日绝对不能离开这里。能叫他的神算指失控的,定不是什么普通事物,哪怕等上十年百年他也认了。是以干脆一撩道袍盘腿坐了下来,双眉紧皱的看向那劫云的方向,捏着空白玉简,刻录如飞,这等前所未有的奇景不记录下来岂不可惜。

    这场天劫之下,了断生机无限。平日里威风习习的五阶妖兽在那万兽平原深处躺了一地,而此时,这场天劫的应劫者却是浑身如焦炭般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若不是那轻微起伏的胸膛,当真看不出还活着。

    那被天劫牵连到了的小兽此时却浑身散发着一阵莹莹的淡光,除了最初毫无防备之下被劈了一次之后。那壮观却充满杀机的劫雨与随后而来一道接一道的天劫再未能伤它分毫。呜呜了两声,见她胸膛仍然微微起伏着,便干脆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近距离的感受这一场天劫。

    而此时,远在万里之外的昆仑太阿峰之上,与梅七鹤执子黑白对弈的白泽方才下了一招妙棋,轻笑了两声,却发现对面的梅七鹤看着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了?”鲜少看到梅七鹤在面对自己之时露出这等表情。

    梅七鹤讶然的看着白泽,愣了半晌,终是伸手指了指白泽:“白先生,你口鼻冒黑烟了。”

    白泽倒抽了一口冷气,紧接着便看到了自自己鼻间呼出的两团黑烟,尴尬不已,难得的面上染上了些许颜色:“天色已晚,我二人明日再下吧,我先休息了。”

    看着眼前白泽忙不迭奔走的模样,因着对方是他昆仑的守护神兽,如此位列神探的一位此刻在自己面前居然爆出了如此糗的一幕,梅七鹤想笑不能,于是轻咳了两声,道了声告辞便偷笑着离开了。

    见梅七鹤离开之后,白泽这才对着自己的口鼻冒出的黑烟不停地猛扇起来:“怎的回事?被雷劈了?今儿当真是丢大面子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似是在这数不清的天劫之下进入了昏睡一般,眼皮沉沉的无法睁眼,却能清晰的感受到第九道天劫降下之后,于自己体内发生的一系列变化。那八道天劫之后发出脆响的经脉在第九道天劫之下仿若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葭葭只惊恐的感受着体内经脉嘎吱断开,藕断丝连的恐惧,自身仿若一个被胶水粘捏起来的碎磁娃娃一般,在那一击之下终于粉碎。

    便在原本以为自己再无生机,除了满满的不甘再不能留下其他之时,体内那颗金丹疯狂的运转了起来。那一瞬间,自己体内的小世界放佛定格了一般,葭葭清晰的看到自自己掌心之处竟蓦地涌起一股莫名的灵力,她先前竟是从不知晓体内何时储存了这样浓厚的灵力。那灵力自掌心起顺着经脉游走,自行接起断开的经脉。诚然,这一幕委实太过可怕,可到底是因着自己的身体,期待完全盖过了可怕,好似于“大衍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中终于找到了那一线生机。而那接口处经过那灵力层层叠叠的凝练似乎更为结实。

    然而,不够,还是不够。那灵力不过只够补足一小段,可何处再来的灵力?便在这当儿,淅淅沥沥的疼痛散落在自己的身体之上,自皮肤涌入体内。天不亡我,杀机中自有生机,一道接一道天劫终究为我所用,疯狂的涌入体内,与那向那掌心处涌出的灵力聚集,终于汇成一道灵力之海。

    葭葭只觉那些汇成的灵力之海涌入经脉,自行修复着断开的经脉,最后汇入丹田。这一切本是无声无息,可这一时刻,葭葭耳边竟像是突然响起了上古百川入海,汇成生机的奔腾之声,原来,自己体内的小世界也可以壮观如斯。

    劫雨伴随着劫雷似乎下了整整一夜,当那一轮红日再次露脸之时,劫雨终停,劫雷不再,只是那染血的凤凰犹未散去。

    沉默了一夜的秦雅终于动了动脚下,向那劫云之处行去。

    “秦雅,且慢,天象未散。”一旁打坐了一整夜的吴遗策连忙睁开双眼,一把拉住秦雅,顾不得再次为他剑气所伤出言劝阻。

    见秦雅脚下顿了顿,吴遗策这才舒了口气缓缓开口,“这修士的情况已然超出我等所见,每每峰回路转,保不准再有天劫也说不定。你莫去,待天象过去之后再说。”

    秦雅皱了皱眉,低头思忖了起来,吴遗策摸了把回春丸吞下,止住了被秦雅剑气所划伤流血的伤口又道,“你修为太高,若是那结丹修士天劫未完,只怕天劫会将你一道当成那应劫者劈了,反对应劫者与你都不好。”

    “八十一道。”秦雅沉默了片刻,瞥了一眼吴遗策,兀自向那处行去。

    “八十一道?”吴遗策一愣,还未曾反应过来,一旁的路泽与卫东已经跟着秦雅一道向那处行去了。

    虽说不明就里,可吴遗策还是跟了上去,一脸不解的问同是蜀山修士的路泽:“怎的说?”

    路泽一笑,并未看他,脚下亦不曾减慢半分:“自第一道天劫开始,一共劈了九九八十一次。已衬和天劫九九之数,应当不会再劈了。跟上吧,这里有我几人修为在你之上,便是当真天劫未完也应当先劈我等才是。”

    吴遗策啧了啧嘴,虽然面上一片尴尬,身后亦跟了过来的陆舟虚与甄亦柔轻笑的声音似乎放大了昨晚那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遗策道人,不过尔尔”,可到底按捺不过心中的好奇,还是跟了上去。

    见他们几人动身了,在座的,修为金丹以上,能应付得了五阶妖兽的修士亦毫不落后的跟了上去,观了一整夜的盛况,怎能不见见这引起如此大轰动的修士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补天劫手

    红日露脸,直挺挺躺在地上形如焦炭的葭葭终于纤指微动,于晨光中缓缓坐了起来,伴随着她的动作,外头的焦炭“簌簌”落了一地,有些艰难的抬起头来看向天际那仍未散去的祥瑞之象,随着她坐直的动作,第一缕晨光终于照耀到了她的身上,暖暖的自指间缝隙落下,一种特别的感觉,恍若新生。

    见直挺挺躺了一晚的葭葭终于坐了起来,一旁同样好不到哪儿去的小兽飞奔入她的怀抱,很自觉的钻入了灵兽袋里头,似乎在地上趴了一夜已是劳累至极,不过翻了两个身便沉沉的睡去了。

    拾起置在一旁的无锋剑,葭葭支着无锋剑站了起来,人是新生,阴霾似乎也因着这轮红日一扫而光,可是即使如此,也掩盖不了她现下体内灵气不足,伤了五脏的事实。

    昨晚自双手间涌出的一丝生机救了她的命,可现下这双手却疼的厉害,涨得厉害,似乎有什么要从手里破土而出一般,可偏偏表面上看去这双手与平日毫无两样。

    “这是什么情况?”被灼烧的疼痛的双手微握,却好似不是她的手一般有些不受使唤。

    提步颤颤巍巍的向前走了数步,现下的葭葭一点都不像年华大好的女子反倒更像是凡人的百岁老妪,行数步便要停下来歇上一会儿。

    金丹之后实力成倍上涨,原本因着天生战意就比常人更为敏锐的五感现下更是通透,隐隐有感前方似乎有一大批修士向着这边走来,葭葭足下一顿,来人是敌是友她未可知也,更何况现下她已受了极重的内伤,若是来人起了不好的性子,恐怕她九死一生方才脱险当真是要陨落了。

    打定主意决定避开的葭葭方才回身,斜刺里却猛地冲出一位元婴的独眼魔修向着她冲了过来,越她而去。

    不待葭葭有所反应,那紧追前方独眼魔修的一位独臂体修一拳袭来,来不及收手,眼看这一拳便要落到自己的身上,似乎是一种本能,葭葭一掌挥出,二人的速度皆是极快。群修方至,见到的不过一道残影而已,下一刻一拳一掌正面相撞。

    拳是元婴体修的拳,掌是金丹真修的掌,拳掌相接,不过一滞便骤然分开,那独臂体修向后退了三步方才停下,可那金丹修士比起他来却明显更是受不住,退后了几步,脚下不稳,竟是双腿一软双膝跪地。

    一切不过眨眼之间而已,走来群修最前头一位手执桃木剑的剑修忽然一剑出鞘,众人未看到他是如何出手,那剑却已然入鞘,若非地上多出一具躺着的独眼魔修,众人倒要禁不住怀疑方才是否是自己眼花了。

    “好一招祸水东引。”剑修神色冷淡,径自走上前去搀扶那双膝跪地的金丹女修,却见她颤抖双手之间紫色的雷电哔剥作响,数百道神识在她身上打探而过:方才结丹,那弄出如此大动静的修士应当便是她了,可是双掌间的雷电之力是怎么回事?这女修却是个金木火三灵根,根本无甚雷灵根,双掌间怎会有雷电之力呢?

    扫完那女修,紧接着,数百道神识又扫到了方才与那女修拳掌相接的独臂体修身上,这一看,群修却是脸色大变,眼前这个居然是个实打实的元婴中期的体修。

    跟在群修中有认出这元婴体修的更是脸色凝重:这位体修乃是修罗派的一位元婴长老,姓张,以一手快拳在外荒也是叫得上名头的人物。

    方才那一拳一掌却叫众人正好直落眼底,虽然因着那独眼魔修祸水东引,使得这一手快拳向着那金丹真修而去,但拳掌相接,却是那一掌后发先至对上了这一手快拳。

    拳掌相接,一个金丹初期,一个元婴中期,如此大的修为与实力差距却一掌逼退元婴中期。群修只觉心中蓦地生出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

    一夜的视觉盛宴,几乎可说只要是从头至尾目睹这一场天劫的修士,无不想亲眼看看这一场天劫的应劫者是何方神圣。可是在看到这应劫者之前,众人心中对那应劫者是个什么印象却各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不管那应劫者是美是丑,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可似乎是因着这一场天劫委实太过难得,群修都会不禁在心里头觉得这修士总应当与一般修士不一样才是,可到底是如何的不一样,却未曾想过。

    直到真正见到眼前这金丹修士,如何不一样,这金丹修士一掌间似乎给出了一个确实衬得上那一场天劫的答案。一掌逼退元婴期,虽说只有一掌,即使一掌之后已然支撑不住,可这对于任何一个金丹修士来说却已足有自傲的资本。试问放眼神州,有几个金丹修士能一掌逼退元婴期的?群修中蓦地响起一阵哗然。

    然而,比起群修的哗然,在场的数位元婴修为以上,与几位同为修罗派的金丹修士面色却更为凝重,体修萃体,修炼起来较常人更为辛苦。然而修炼有成,表皮却比一般的防身法宝更要厉害,比如眼前这位修罗派的张长老,一手快拳在外荒鲜有敌手。

    而且修罗派修炼不比寻常,如这位独臂体修,原先必是双臂皆在的,可练那修罗派的快拳必是生生的废掉了一只胳膊,将另一手的经脉移入这完好的胳膊体内,双拳之力合二为一,这仅剩的一拳之力比起寻常人的两拳还要厉害上数倍,这也是为何修罗派的人为何都会后天残疾的原因。

    然而方才接了那女修一掌,这位独臂体修仍然紧握的双拳之外,比防身法宝更为坚毅的表皮之上却是一片焦黑。

    这一手?吴遗策双目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女修虽看似白皙却哔剥作响的双手,失控的神算指疯狂的颤动,一旁歪着头靠在道侣身上的甄亦柔面上一向的笑意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盯着那女修的双手,双目不肯漏过分毫。

    沉睡在丹田之内的器灵已然化实,真实的触感已数十万年不曾再感受得到,老泪纵横之后看向葭葭体内那翻天覆地的变化,双唇颤抖的出声:“这是……”

    “补天劫手。”纵风尘仆仆也难掩风华的女子,钗环缭绕却不显累赘,反而风情万种,行至群修面前看向那已然撑至极限的金丹修士,四字出口,声音不大,却叫周围几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看到面前熟悉的脸庞,葭葭蓦然有种死里逃生之感,下一秒,一句脱口而出:“师尊,弟子结丹当真是生死一线啊!”

    “我知。你辛苦了,回去好好养伤便是。”秦雅轻笑,确实辛苦的很。

    受了重伤的身子加方才那一掌之后的疲劳终于叫葭葭沉沉睡去,与腰间灵兽袋里的小兽一同进入了梦乡。

    见葭葭已然累极睡去,秦雅将她横抱起跨了数步行至风尘仆仆赶来的燕锦儿身边之时,道了两个字“据点”便先一步离开了,不过片刻,众人便再也看不到那二人的身影。

    纵主角已然不在,可群修仍似未从那晃神中惊醒过来。吴遗策双目微动,行至那修罗派的张真人身边行了一礼:“老道乃蜀山吴遗策,可否劳烦道友将刚才所伤之处与老道一观。”

    那张真人苦笑了两声,伸出独臂:“遗策道人之请自然可以,只是没想到,果真是后浪推前浪,想不到昆仑竟有如此小辈,真是人才辈出啊!”

    吴遗策举着那张真人的独臂看了半晌,这才看向燕锦儿的方向,似沉重又似惊喜:“应当是了。”

    一旁的张真人既已修至元婴,自然是耳朵极尖的,方才“补天劫手”四个字他自是听的一清二楚的,抬头问吴遗策:“补天劫手?我为何从未听过!”

    吴遗策悻悻的放开了张真人的手,叹了口气:“还好她不过金丹的修为,你为补天劫手所伤也并不奇怪,实是补天劫手太过逆天了!”

    与路泽并肩而立的卫东忽然莞尔:“难怪昨日那般奇怪,原来是补天劫手与天劫连着一道出世了,这九九八十一道天劫实在劈得,能得补天劫手,再劈上九九八十一道天劫也值了。”

    陆舟虚与甄亦柔对视了一眼,那甄亦柔捋了捋额边落下的碎发,身子一软倒在陆舟虚的怀里轻笑:“想不到啊,竟然是她,没想到我二人无意间竟救了个补天劫手,于昆仑那是大幸,与我宗恐怕便不是什么好事了吧!”

    陆舟虚五指做梳替甄亦柔顺了顺肩头的秀发唇角微弯:“柔妹,她那身法比起当年我二人见到之时又快了几分,你发现了没有?”

    “嗯,果真好身法。我二人当年怎的没问问她师承何人?没想到居然是秦雅的弟子,早知当时便杀了。”甄亦柔撇了撇嘴,二人一点也不避讳的在昆仑修士面前谈论诛杀昆仑门派小辈之事。

    就是卫东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更别说燕锦儿了,当下一掌,看也不看便袭了过去,燕锦儿此番出手亦不过只是杀杀他二人威风而已,是以那二人倒也极为轻松便避了开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凤凰浴火<粉20+>

    对上了燕锦儿不虞的神色,甄亦柔笑的愈发欢快:“怎的了,我二人说说而已,发那么大的火?”

    “我亦不过打苍蝇而已,你二人躲开做什么?”燕锦儿冷脸看了他二人一眼,转过身去。

    甄亦柔难得的面上的笑容现出了一丝裂痕,扑到了陆舟虚的怀里:“看那妖精欺负我。”

    “莫跟她多烦,现下妖兽动乱,先杀了那些畜生再说,等过了这一遭再逮几个昆仑修士玩玩。”陆舟虚旁若无人的安慰起了甄亦柔。

    “若敢动我昆仑小辈,你那些合欢宗的崽子就别想踏入神州一步。”燕锦儿冷笑。

    “你……”甄亦柔银牙一咬,方要说话,便忽地感觉身旁一凉,这才发现右侧的袖口被人划破了,惊异的抬头望去,却正对上了卫东似笑非笑的脸。

    “倒是齐心的很。”甄亦柔拉了拉陆舟虚的衣服,使了使眼色,二人转身离开。

    “遗策道人。”在吴遗策说出“补天劫手”四个字之后便一直皱着眉的独臂体修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想张某虽不是什么大能,可我修罗门派典籍却也看了不少,为何从未听说过什么补天劫手?”

    “未听说也不奇怪,这世上有补天劫手记载之处整个天下一只手都能扳的过来。”吴遗策已不知是第几次叹气了,看向燕锦儿,“她昆仑的名无宝殿算是其中一处,想今日跟过来的这些就算是听说了补天劫手,恐怕也不会知道这补天劫手是个什么玩意儿。”

    “劳烦遗策道人解惑。”独臂体修独臂一拱,看向那片焦黑之处,“当真是第一次碰到能将张某这一拳头伤成这样的。”

    燕锦儿皱了皱眉,看向那躺在地上的独眼魔修,过去踢了两脚:“死了没?”

    “不曾。”看着燕锦儿将自己的对手这般踢了两脚,那独臂体修蓦地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快意,“劳秦真人出手,现下却是半死不活,过几日便将他押回宗门。”

    “补天劫手与路真人的通析眼、卫真人的瞬移都属于神通,然补天劫手自新元以来就未曾出现过。因记载的上一次出现是在远古洪荒之时,是以这等神通大家便只当是绝迹了,没成想今日会再次见到。”吴遗策一阵唏嘘。

    神通乃一些大能修士所特有的,往往威力非凡,算是保命符的一种。而且因为神通出现的随机性与不确定性,拥有神通的修士已经属于少数,再者这些出现的神通不知是什么原因,很少会在同一时间出现一样的神通。是以对那些拥有神通的修士,世人常会以神通来称呼他们,比如通析眼路泽,瞬移卫东等等。而出现神通至少修为要在金丹以后,有些是修至元婴期才出现的,或者甚至更晚,比如卫东的瞬移便是在出窍之后方才出现的,而眼前这个出现补天劫手神通的修士几乎是一结丹便出现神通的,当真是十万年来屈指可数的存在。

    神通是对于一般修士而言的,对于剑修,一般是不会有神通这等东西的。相对的,各大能剑修会练出自己的独门绝技,这等独门绝技往往不轻易示人,可一旦出现便威力惊人。这也是为何修真界中修士更青睐剑修的原因,神通出现的太过不确定,而对于剑修来讲,若是悟性、天赋绝佳的话,便可自创独门绝技,此等独门绝技等同神通。这也是纵知剑修难成,哪怕天赋不是很好,还是有数以万计的修士趋之若鹜,除了战斗力更强之外,为的便是这绝技。

    “那这补天劫手到底是一门什么样的神通?”独臂体修摸着自己的拳头轻声发问,“听这名字似乎很是了不得,方才与张某那一击之下,虽说那金丹修士一掌中的灵力并不充分,可与张某的拳头相接,却叫张某百年未曾感觉到疼的拳头感觉到了疼。”

    “这神通乃天劫之下的衍生物,直白的说就是被天劫劈出来的神通。方才那一掌你自也感受到了,她现下修为不过金丹,实力偏弱,等真正修为跟上,那一掌之力可等同天劫,自然掌下再无生机。所以你该庆幸她不过金丹期,并未给你造成重创。”遗策道人眯了眯眼,看向燕锦儿,“据传,当然只是传说,到补天劫手炼到至高之时,可与天劫同效,创出天材地宝。当然也只是传说,她现在修为又太低,所以是真是假也未可知也。若论起来,自开辟天地以来,将所有传说中的神通都算上,这补天劫手也足可位列前十,所以这八十一道天劫劈的一点都不冤。”

    “吴遗策,你看着我作甚?”燕锦儿自是感受到了吴遗策灼灼的目光,秀眉紧皱,不过随即便恍然大悟,“你休想!”

    被说穿了心事,吴遗策一脸尴尬的摸摸脑袋:“这等绝迹的神通,你不好奇么?我不过就是想去你昆仑做个客,顺便跟着那金丹修士,看看她那补天劫手的威力罢了。怎的说,我也练了一根神算指,届时说不定也能指点她一二啊!”

    “你指点?”吴遗策不说还好,一说燕锦儿就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也不管还有些金丹修士未曾离去,只右手食指指向天际,质问起来,“这是凤翔九天之象?睁大眼睛看清楚!”

    被燕锦儿一说,吴遗策心头一跳,抬起头来,看了半晌,红云还未散去,复又满脸不解:“是啊,有什么问题?”

    “明明是只浴火重生的凤凰,你说是翱翔九天的凤凰?连天象都看错了,还指点?莫要被你指点歪了。”燕锦儿喜怒无常的脾气再次上来,看了眼周围的卫东、路泽等人,留了一句“走了”便不见了踪影。

    虽是被燕锦儿这么呛了一声,吴遗策却不过尴尬的笑了笑,屁颠屁颠的跟上了燕锦儿,嘴里还嚷嚷着要去昆仑做客。

    好戏看罢,那引起轰动的金丹修士也早已走了,据传得了个补天劫手的神通,却叫多数人不明白是什么,只晓得是个好生了不得的神通。大能修士接二连三的离开之后,终于轮到兴奋的金丹修士说话了。虽然在门派中,金丹修士亦是了不得的存在,然而方才在那等出窍、元婴修士面前,他们却是实打实的小辈,是以亦不敢多放肆,直到此时,才敢完全放开。当下便有昆仑修士深觉与有荣焉,当下便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这位新进的金丹真人。

    结果不说还不知道,越说却越觉得传奇,从清心峰到明昭峰,从明昭峰再到藏剑锋,从杂役弟子到外门弟子,最后被藏剑锋首座收为亲传弟子,门派大比之上以黑马之势脱颖而出,成为门派大比的魁首,最后是如今,不过年二十又二便结了丹,顺带出了神通。

    群修只觉这人生越说越觉得是一部励志的传奇,当下便有好笔墨的修士按捺不住连连道要写一本励志的传奇话本来,到时送去昆仑与那新进的金丹真人一阅,众人亦不过只当笑谈一笑而过。

    却未曾料到五天之后,自嘉元城开始,当真出了一本话本,名叫《我在昆仑修炼的日子》,主人公叫连佳,因着发生的时间地点颇为接地气,而且主人公煞有其人,倒当真卖的相当火爆。

    这一切葭葭却完全不知,现在仍兀自在昆仑的据点之内休息。自那日被秦雅带回来,她已一连睡了五天了,还未曾有醒来的迹象。是以也不知道自己一觉醒来,却在无形中已然脱开了藏剑君子的徒弟、斩神刀顾朗的师妹这个束缚,而成为了昆仑新进的天才修士,不到三十结丹成功,补天劫手连葭葭。即使群修仍然不清楚补天劫手是什么样的神通,可不耐烦这极为励志的经历而深受追捧。

    睡了多日,葭葭终于醒来,很是难得的感觉到了胃里的一阵空空荡荡。自她辟谷以来便未曾有过这种感觉了,一时间既新奇又难受,从那破了的灵兽袋里头将黑不溜秋的小兽拉出来,捏了不知多少个净水咒才将它洗白了,因那灵兽袋破了个洞,葭葭便暂且未将它放到灵兽袋里头,见这小兽喜欢蹲在她肩上便随它去了。

    才一出门,便碰到了自院外进来的魏探,葭葭只觉好久没有见到魏探了,咧嘴一笑,魏探道了声“恭喜”却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本话本子递了过来,神秘一笑:“对了,这些时日爆红的话本子,闲下无聊可看一看,很有意思。”

    葭葭狐疑的接过那话本子,魏探怎么看都不像是看话本子的人啊。瞥了一眼题目《我在昆仑修炼的日子》,哦,大概同是发生在昆仑,很有代入感吧,葭葭心道。笑着接过了话本子,跟魏探打了个招呼才走到院门口,便碰到了一脸严肃的燕锦儿。

    对这位风华绝代的燕真人,葭葭很是喜欢,更何况展红泪与她亦是相交不错的好友,是以一喜,向燕锦儿行了一礼:“燕真人!”

    燕锦儿却是蹙了蹙眉尖,看了葭葭片刻:“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葭葭有些尴尬,她觉得腹中空空荡荡的,很饿,能直说么?

    许是她面上的表情太过生动,叫燕锦儿看出了端倪,面上更是严肃:“直说无妨!”

    葭葭干笑了两声,与肩上的小兽一同看向她:“燕真人,老实说,弟子觉得有些饿了!”

    “哦,如此啊,那随我来吧!”燕锦儿倒是舒了口气,出乎寻常的好说话,将她带出了院子,向着偏厅行去,吩咐了几个练气期的小修士去准备些吃食来。

    原本以为葭葭吃点东西不会很久,谁成想,却偏偏是在这上头出了问题。

第二百八十五章 钧天破月指环

    燕锦儿一脸严肃的看着桌上叠起十二只海碗,一双柳眉已皱的不能再紧了,“怎会如此?”

    葭葭一脸尴尬的看着燕锦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可腹中仍然空空如也,似是怎么吃都吃不饱一般,只眼巴巴的盯着碗里剩余的两块肉。

    “算了,你继续吃吧!”那眼神中的渴望太直白了,只叫燕锦儿看了觉得自己有虐待她的嫌疑,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看葭葭继续与碗里的吃食奋斗着。

    “自她用过补天劫手之后便一连睡了十天,而且这饭量也是陡增,是也不是?”一道略带的兴奋的声音自门前响起响起,葭葭放缓了手里的动作,瞥了一眼跨进门的来人,是个头上攒着太极鱼木簪的老修士,身穿道袍,,手里捏着块玉简似在刻录,那一双眼睛自进屋开始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出去!”燕锦儿冷冷的放出了两个字,手一伸挡到了葭葭面前,“你管自己吃便好。”

    “别这样嘛!”来人虽然有些尴尬,但是这尴尬在见到葭葭的那一刹那却已然尽数消失不见了踪影,转而一脸兴奋的探出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问葭葭,“感觉如何?”不是别人,正是蜀山的遗策道人吴遗策。

    燕锦儿一点不客气的伸出一脚踢了上去,转而看向葭葭,“莫理他!”

    被这一脚踹出了三尺远,吴遗策倒是一点不在意的爬了起来,似乎有些忌惮燕锦儿,笑眯眯的跟在了燕锦儿的身后看向葭葭,张了张嘴,似乎还想问,不过在收到燕锦儿一个白眼之后便识相的闭了嘴,只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葭葭。

    屋里诡异的安静,只余葭葭一点碗筷相接的声音,终于在吃了大约二十碗吃食之后,葭葭停了下来,略有些尴尬的看向燕锦儿:“燕真人,弟子吃的差不多了。”

    其实现下也不过半饱而已,只是比起方才却是要好上许多了。

    “嗯。”燕锦儿轻嗯了一声,出手如电的一把扣住葭葭的脉门,沉默了半晌,复才松开,一开口却转向了多年前那场门派大比,“你还记得尹风那老头子的徒孙,那个名唤林卿言的?”

    葭葭些微讶异之后点了点头:“弟子自是记得的。”

    “你当年与她斗法之时使得是万叶飞花诀,她使得却是彼岸长生术,到最后你能赢她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你可知晓?”燕锦儿骨节完美的双手轻轻的搭在饭桌之上,两相衬比之下,那灰木饭桌更显得黯淡无光。

    葭葭思忖了片刻,心道燕锦儿此话应当绝非是空穴来风,联想到她与身后那老道好几声“感觉如何”,葭葭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道,“所使功法需耗用的灵力大不相同罢。万叶飞花诀性温和,即使可能威力不够,却也相对的不需使到如此多的灵力。”

    “不错,你这练成的补天劫手太过逆天,而你这修为又是不够,灵力无法支撑,是以用过一回便一连睡了十天,而且胃口大开。”燕锦儿莞尔,竟是难得的伸手抚了抚葭葭额上的碎发,“有得必有失,此乃天道平衡之所在,以你现在的修为,补天劫手只能算作你的保命符,轻易不得用之,否则灵力不够,便会是现下这等状况,可明白了?”

    葭葭先是一愣,不过随后心中随之一暖,朝燕锦儿点了点头:“弟子省得,多谢真人提点。”

    “明白便好。”燕锦儿说着站了起来,吴遗策见她说完了,立刻忙不迭地探出了脑袋,笑眯眯的向葭葭的方向行去。

    他打什么主意,燕锦儿还会不晓得?冷哼了一声,一点不客气的抓过了吴遗策,不管他的挣扎将他拉了出去。

    吃的差不多了,葭葭便将那小兽抱了起来,白泽也未曾说过这小兽吃什么,不管是辟谷丹还是其他,葭葭都未曾见它有兴趣,便不甚在意的抱着小兽离开了偏厅。

    方才出了偏厅,便有昆仑修士见她出来朝她点头行礼:“连真人!”

    方才因着燕真人也在,她们这等小修士便不敢轻易靠近葭葭,眼下见燕真人离开了,便纷纷上前行礼。

    葭葭本非那等偏执自傲之人,见昆仑修士向其行礼自然回礼回应,只是心中却深觉有些奇怪,平日里可未曾见到有如此多的修士向她点头致意。她自忖,莫不是进入了金丹期才会如此?可她观魏探等人也未曾收到如此多的致意啊!

    暂且将疑惑压了下去,葭葭随意寻了个修士问道:“可曾见到我师尊秦真人?”葭葭还记得自己困意袭来之前似乎曾经见过师尊,应是不会有错了。

    那修士似乎有些紧张,磕磕巴巴的回道:“禀,禀连真人,秦真人在前厅,弟子方才经过之时曾经见到过。”

    “好,多谢。”葭葭向那修士点了点头便径自向前厅走去。

    眼见看不到连真人的身影,方才与她说话的修士这才一脸激动的拉着身旁的修士叫道:“看到了么?方才连真人与我说话呢!”

    “看到了,原来她就是连真人啊!果然与我等不同,我与她同岁之时不过方才筑基,她却已结丹了。”一旁的修士摇了摇头啧啧嘴,从储物袋中取出《我在昆仑修炼的日子》翻了几页,心情不禁有几分沉重,“好生了不得。”

    这里发生的一切葭葭完全不得而知,走至前厅,一眼便看到了负手立在树下与两位金丹修士说话的师尊。

    似有所感,秦雅抬头看了眼葭葭,与那二位金丹修士说了几句,那二位金丹就退下了,路过葭葭身边之时,皆一脸笑意的朝她点头:“连真人!”

    葭葭颇有些受宠若惊,慌忙回礼。这二位金丹中期的修士,葭葭亦曾在执法堂见过,眼下对着自己一个金丹初期主动行礼,只叫葭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待那二位离开之后,葭葭连忙上前向秦雅行了一礼:“师尊!”

    秦雅点点头,却未说其他,只道了一声:“不错,今日可好些了?”

    “多谢师尊关心,弟子今日大好。”葭葭道了一句,“不曾想师尊竟也来了嘉元城。”

    秦雅并未回她这话,而是开口问道,“燕真人可交待过你了?”

    葭葭寻思了片刻,便连连点头:“燕真人交待弟子轻易莫动用补天劫手。”

    “你知晓便好,观你平日行事,为师还是极为放心的。”秦雅长叹了一声,再看向葭葭之时却是眼中带笑,“为师不曾想你如此快的结了丹,未曾准备,”他说着自右手食指处取下一枚精致的指环递了过来,“此物名唤钧天破月指环,形容秀致,女子用起来很是不错。容至百川,可做储物袋与灵兽袋一用。”说到这里,秦雅目光在葭葭肩头蹲着的小兽身上打了个转儿,继而收回。

    葭葭清楚的感受到肩头的小兽猛地一个哆嗦,差点没摔将下来,当下道了一声“多谢师尊”便接过了钧天破月指环,物尽其用的当面将小兽塞了进去,套在右手食指处。原本师尊是男子,手指自比葭葭粗上一些,可那钧天破月指环套在指间的那一刹那便自动收缩,不大不小的正衬和上了葭葭的手指,她心中明白师尊出手自然大方,放开神识向钧天破月指环里头探去,果见一片空旷,似是毫无尽头。

    葭葭心中一喜,当下便取出储物袋,将里头的东西尽数移进了钧天破月指环之中。

    秦雅只默默看着葭葭倒腾,平日看起来老成的弟子难得的有了几分稚趣的一面,他只觉好笑,便未曾出声,只低头看着她捣鼓。

    捣鼓了没一会儿,便有人冲了进来,一冲进来便向着葭葭的方向行去,嘴里嚷嚷着:“小混蛋,莫要以为结了丹便可不做任务了!”

    葭葭抬头,对上了胡子拉碴,背部斜插两把飞剑的赵哲,看了一眼身旁的秦雅,见他方才还无甚表情,现下却已皱起了双眉。

    看了眼秦雅,葭葭这才起身对上了赵哲,方要说话,便被赵哲打断了,指着葭葭的鼻尖骂道:“看什么看,不过结了丹而已,出城御敌的任务岂能不做?”

    葭葭低头算了片刻,再抬头却是一脸坦然:“赵真人,这厢还未曾轮到咱们出城御敌呢!”

    “你……”赵哲脸色方变,葭葭便被秦雅拉到了身后,随后秦雅正面对上了赵哲,“赵真人其实是想来寻秦某的吧!有话不妨直说。”

    赵哲虽忌惮着秦雅的修为,不过到底一时气愤,当下便不再顾及指着秦雅骂了起来:“毁了我的忘情草,还有脸来!秦雅,你个老混蛋,你个小人,你个……”

    “老混蛋”、“小人”不绝于耳,秦雅却脸色连变都未曾变过,只冷冷的看向赵哲:“赵真人,你是忘了自己为何会被发落到嘉元城了吧,若是如此,秦某倒是不介意提醒提醒你!”

第二百八十六章 路家往事<打赏满10000起点币加更>

    方才还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赵哲闻言却是突地噤了声,一时间气愤、懊恼、怀念、伤感数种表情在赵哲脸上来回交错,煞是精彩。

    “你那师妹曾经潜回蜀山盗取你蜀山门派的卷宗,结果被你寻到,你却顾念旧情,将她放了。杨显文与一众长老念你一片深情,便未多作追究,只将你罚来了嘉元城。”秦雅缓缓道来,“秦某说的可有错一个字?”

    这一席话下来,叫原本便胡子拉碴赵哲更显憔悴,沉默半晌,仍强硬道:“一码归一码,两事岂能混为一谈?”

    “你要用忘情草去救一个背叛门派之人,你当真以为杨显文跟你蜀山那些真人是吃素的么?便是叫她忘掉了情,她也已犯了大错,追究起来恐怕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吧!”秦雅看向赵哲,“赵真人,你该醒了。”

    “我……”赵哲一脸挣扎,抬起头来,却正好撞见睁大双眼看着他的葭葭,难堪之感顿时涌上心头,冷哼了一声,方才升起的挣扎顿时散去,扭头强硬道,“我不管,你还我忘情草。”

    “忘情草?”秦雅冷笑,向一旁移了半寸,遮住了赵哲看向葭葭的目光,“我昆仑太阿峰九龙禁地之内倒是供着一把忘情草,你若是要的话,尽管来取。但此事因我秦雅而起,还望赵真人莫为难小徒。”

    “你以为我与你一般无耻?”赵哲向着葭葭的方向瞪了一眼,奈何被秦雅挡了个密不透风,却是叫葭葭什么都未看到。

    “难说,请。”秦雅抬了抬手,只当未看见赵哲的瞪眼,未听见赵哲的冷哼,抬手便将他送了出去。

    待那赵真人走远了,葭葭方才从秦雅身后探了出来,极为老成的叹了口气,道:“这位赵真人委实偏执了一点!”

    “一步走错,便很难再回头。那赵真人的道侣既叛了蜀山,再回去自然是不可能的了。又因着是由正道入了魔道,除了一时难以适应之外,魔道中人亦多有排斥,他那师妹的日子很不好过,估计也后悔的很。不过心里头却比赵哲要清楚的多,她回不了头了,只能这般走下去了。”秦雅说话间左手习惯性的去摩挲右手的食指,在触碰到空空荡荡之时,这才反应过来跟了自己百年的钧天破月指环已然不在手上了。

    眼角一瞥却看到了葭葭晃着那钧天破月指环朝着自己咧嘴而笑,眼里有些挪揄,大胆至极。秦雅心道:葭葭到底年岁太小,定要好好教导,莫要让这个苗子毁在我的手里。

    正思忖间,忽地耳尖移动,卫东的传音清晰入耳:“秦雅,还记得之前蜀山路家那个小辈么?那个名唤路行的修士前来领人了。

    “好,我立刻过来,”秦雅话说到此却是忽地一顿,转口,“我立刻带葭葭过来。”

    卫东应下之后,秦雅便带着葭葭去了正院,路上顺便将传音入密的心法传与了葭葭。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正院,葭葭一眼便看到了立在最里头面向他二人的卫东与路泽,底下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修士,伍三通、陈华与叶凌风算是熟人,还有那个名唤路凌杰的二世祖与他身后两个金丹修士都是前不久才见过的,而最最中间站着的那个金丹后期的修士,一身青色的麒麟袍,头戴锦华冠,蓄着两撇胡须,双眼眯起,一脸精细算计的模样。

    听得二人前来,那人当下便回身向秦雅行了一礼:“蜀山路行见过秦真人,秦真人身后这位定是那得了补天劫手神通的连真人吧,果真是少年英才,不同凡响!”

    秦雅点了点头,葭葭道了一声“路真人”便向最上头的二位行了一礼,这两人可是从头至尾看着补天劫手出世的,对上葭葭俱是一笑,路泽双眼微眯,朝卫东扬了扬眉,传音道:“怎么样?当时,我便曾说过她若有神通便应当出现在那双手上,如今可是应验了?”

    “没成想居然是补天劫手。”卫东面上笑容加深,立刻传音回去,“那还当真是庆幸当时卫某阻止了你,否则以你通析眼的威力,不定会造成什么危害,使得这补天劫手出世不了了。”

    “卫东,你多虑了。”路泽声音中有些尴尬,偏面上却一点也未展现出来,而是朝秦雅点头致意。

    卫东轻笑:“怎会是多虑?被你那通析眼看伤的东西还少么?”随后向秦雅点了点头,目光落到秦雅身后的葭葭身上一扫而过便不再看她。

    路泽尴尬的干笑了两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面上一肃对上路行:“路行,这可是你的儿子?果真是个人才!”

    路行当下便一掌拍到那有些惊惧茫然的路凌杰身上,将他劈的双膝跪地,自己也跟着跪了下来:“路行教子无方,还请老祖宗责罚!”

    “你……”路行的认错态度实在是太过良好了,路泽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顿时有种没处发的感觉。咳了两声,看向卫东与秦雅,见他二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只似笑非笑的挪揄自己,亦有些尴尬。

    “这样的灵根,修成这样,受命保护的金丹修士,被他指使去做那抢人的勾当,这等行径与魔修何异?说出来是我路家的嫡系我路泽还当真觉得丢人,”不过也只尴尬了一会儿,路泽便恢复了过来,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冷着一张脸将路凌杰说了一顿,“我路家又不是没人,这样没出息的小辈,开除了路家的族籍都不过分。”

    最后一句却说得有些重了,非犯重大错误,一般修仙世家,更遑论路凌杰还是族长之子,一般是不会被开除族籍的。

    路行极有眼色,当下便点头如捣蒜,回手甩了路凌杰一巴掌,连连道:“路行明白,回去就将这孽障关起来,好好管教。不到金丹,绝不叫他离开路家一步。”

    “嗯,知道了就好。”路泽亦不太想管这等小事,不过就是要给冒犯了秦雅弟子,如今因祸得福的金丹修士一个面子罢了,是以呵斥了一声,“还不快去向这位连真人赔罪。”

    这些天发生的事,即便是关起来的路凌杰都有所耳闻,更遑论是耳聪目明的路行了,当下行到葭葭与秦雅面前不断告罪,连连道下次不敢了,还送上了一瓶定颜液做赔礼。

    既已至此,葭葭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个叫路行的金丹后期真人做事做的委实太漂亮了,叫人很难挑剔出一点毛病来。

    秦雅微微点了点头,神识一扫便将定颜液递给了葭葭,开口道:“此事就此作罢!”

    路泽只觉浑身一松,好似什么大事已了了一般,可下一刻秦雅忽地峰回路转,伸手指向一旁立着的三个昆仑修士中那个剑修,抬起头问向立在场中的路行:“路家族长,你可认识我昆仑的这位小辈?”

    路行狐疑的抬头看向一旁的叶凌风,看了半晌,却是摇头,一脸的疑惑:“秦真人,晚辈实在是不认得这位剑修。”

    “不认得也无妨。”秦雅摆了摆手,似是不以为意,转向一旁的叶凌风,“你是五阳座下的弟子,今日本座给你一个机会。你若是愿意就抓住这个机会,不然,本座就当未曾发生过一样。”

    叶凌风咬了咬唇,面上一片挣扎,葭葭向叶凌风的方向看去,伍三通与陈华俱是一脸惊疑,叶凌风的不对劲便是葭葭也察觉到了,更别说他二人了。

    葭葭眯了眯双眼,看向场中的路泽与路行还有路凌杰,都姓路啊,思绪回转,不知怎的想起了当年叶凌风看向那蜀山名唤路长生真人时怔怔的模样,一股奇怪的直觉涌上心头。下一秒,便看到叶凌风自怀中取出一块蓝色冷玉,并未看路行,而是走上前去,朝路泽跪下磕了个头,默不作声的将蓝色冷玉递了过去。

    路泽狐疑的接过蓝色冷玉看了半晌,神情错愕,继而抬头,不发一言,目光在路行、路凌杰与叶凌风之间来回扫视。

    他这般不表态的扫视,叶凌风倒还未曾说话,路行却已然有些心慌了,只是面上未曾表现出来,只心中忐忑的看向路泽。

    半晌之后,这耐人寻味的扫视总算是结束了,路泽轻笑一声,再看向叶凌风却多了丝慈爱之色:“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昆仑叶凌风见过路真人。”叶凌风抬头看向路泽,不知怎的,鼻头一酸,眼眶微红,却并未多说。

    “唔,凌字辈啊!”路泽点了点头,将那块蓝色冷玉递还给了叶凌风,“你父亲与母亲呢?”

    “他二位已然去世了。”叶凌风眼底一黯,“是凌风不孝。”

    “这与你无关,他二人没有灵根,凡人寿元再长不过百年,却能再入轮回,岂知不是一个新的契机?”路泽轻笑着把他扶起,同时看向路行与路凌杰,“你既有灵根,怎的不来蜀山修行却去了昆仑?可是其中另有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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