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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醉酒的男人     明末巨盗txt下载     明末巨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客栈探敌

    “仍在客栈住着。”

    “好,你现在就带我们去。如果真是石廷柱,回头我一定重重的赏你。”

    石庆生忙垂手站立起来,“为大小姐办事,不敢求赏。”

    在石庆生的带领下,几人来到那家客栈门外,为了不引起石廷柱的jǐng觉,几人经商议后,决定让石庆生装作投店的客人,去把石廷柱引出来。让藏在暗处的俞仁他们先看看清楚,是不是石廷柱本人。

    石庆生于是回去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来到客栈。一进门,石庆生便大起嗓门向柜台大叫,“掌柜的,你这客栈我包下了。我们少爷明天要到。

    我们少爷最爱清静,你现在就赶紧给我把客栈里的闲杂人等全部清理干净。”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重重的拍在柜台上。

    那掌柜正在打着盹。他们这家客栈因为位置不太好,一向生意比较差,没想到今天却遇到这样的好事。掌柜立马便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的先收了银子。

    “客官您可真有眼光。我们这客栈,别的不敢说,清静那是绝对的。在宁波府,您再也找不到一家比我们家还清静、还好的客栈了。”掌柜一面说,一面向一旁还在揉着眼睛的小二吩咐道:“快,快带客人去看房间。”

    石庆生暗暗好笑,心说,你这客栈生意淡的连鸟都看不见一只,自然清静。

    小二有些不太情愿的从板凳上站起来,半闭着眼睛便向前走。

    石庆生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客栈。客栈并不大,但是档次却并不很低,家具装修各方面也都做的很到位。所以没生意,大概主要还是因为他的位置不好。因为没有二楼,客栈只有一进后院,加在一起还不到十间屋子。

    小二走了几步,向石庆生问,“客官要住哪一间?”

    石庆生大着嗓子喊道,“哎,你他妈聋子啊!我刚刚才说把你们这客栈全包下了。你还问我住哪间?自然是给我一间间的都开了门,我要一一查看。”

    小二这才清醒过来,原来今天遇上的是个大客户,那可得小心着点,要是万一搞砸了,掌柜不揭了他的皮才怪。他忙哈着腰向石庆生陪着礼。“真对不住,对不住您老。小的刚才没听清楚,小的这就给您开门去。”

    于是,小二领着石庆生一间间的检查。石庆生故意装作很认真的样子,一间间的仔细都看了。到后院的一间屋子时,小二突然止住了脚步。

    “怎么了?干嘛不开门?”石庆生当然知道,一定是这一间便是石廷柱住的屋,可是他却故作不知的问。

    小二忙陪着笑脸道,“呀!真对不起。小的给忘记了,我们这儿还住着位爷呢!您稍等,容小的先去跟他商议商议。”

    石庆生倒没生气。“好吧!不过,你可要快点。我可没那么多的时间等你。”

    小二答应一声,赶紧上前敲门。“石爷,石爷!”

    房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位二十七八的年轻人。此人长的相貌平常,身材也并不十分魁梧,穿着一身普通的半旧青sè长袍。这人开了门,还打着哈欠。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倦。

    石庆生扫了一眼这人,跟大小姐信上所说的特征一样。鼻梁稍高,左眼下方有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右脸的下方有一道一指长的刀疤。虽然如此,石庆生还不能确定他就是石廷柱。

    这人开了门,见是小二,于是便问,“小二哥叫门有什么事?莫不是已到了晚饭时间?”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天。

    “晚饭还有半个时辰。小的叫石爷是有一件事情跟您商量。”

    “什么事?”石廷柱一面说,一面扫了一眼小二身后的石庆生。

    小二赶紧又先向石廷柱告了罪,这才道,“是这么回事。这位爷家的少爷明天要来,咱们这家小店被这位爷给包下了。能不能烦您老通容一下,换一家客栈。要是您老觉得不方便,便由小店给您再安排一家客栈,一切都由小店帮您安排好。行李只要您放心,也都由小的给您负责送过去。

    您老看可好?”

    石廷柱没有说话,他那原本浑浊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jīng光。但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马上便又恢复了原样。

    石廷柱显出有些丧气的样子,叹了口气,“那好吧!唉,一场好梦让你给搅了。”说着,一面向外走。

    小二于是继续领着石庆生看这一间房。

    走到前院的石廷柱,早已被掌柜迎住,带着他向旁边街上的另一家客栈去了。

    一直等到石廷柱走出这条街,假装在对面的茶楼里喝茶的三人这才小声的议论起来。

    “是他吗?”李莹向着一旁的俞仁问。由于跟石廷柱接触的并不多,又是从这么远的地方看,李莹也不太能确定。

    “一定是他,不会错了。也许其他方面,他都可以掩饰,但是他身上流露出的那股子杀气却不会变。方才他出门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了这一股子杀气。这跟我那天在陈钱岛上时的感受一模一样,定然不会错!”俞仁小声的道。

    “他到这儿来干什么?他应该知道,宁波府离大衢山有多近,就算他不知道我在宁波府布有眼线,也应该能够感受到危险吧!

    看他这模样,似乎还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显然他是要在这儿见什么重要人物,而这个重要人物,他现在一定还没见到。这倒正好,咱们便盯紧他,看他到底跟什么人接头。”

    说到这儿,李莹向站在他们身后,扮作小斯的石虎子问,“虎子,这附近都有些什么人家啊?”

    “要说这附近,还真没住什么有头脸的人家。除了开书行的孙家,便是朱家了。要说这朱家,倒还真有些势力,据说他们家是宋代大儒朱熹的后人,祖上曾有人在本朝做过吏部尚书。而现在的朱老爷又曾中过举,只是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便不再参加会试了。

    朱家在宁波府虽然产业不算大,但是却一向以诗礼传家。朱老爷又在官场有些朋友,对子女的教养一向很严。因此,朱家虽然不是宁波第一富,却绝对可以算的上是宁波府排头名的乡绅,在宁波府还是很有些威望的。”

    石虎子如数家珍,虽然才只十五六岁,被派到宁波府也还不到一年,但是对这儿的情况却已摸的十分清楚,不愧是李家的眼线。

    “噢!你是说这个朱老爷与官府有勾结?可知道他跟什么人关系比较近?”李莹听到这儿,突然觉得眼前一亮。会不会是这个朱老爷暗中受了什么要员的指使,让石廷柱混入他们李家的呢?想到这个可能xìng,李莹立马便来了jīng神。

    “这个,倒不好说了。似乎这朱老爷跟历任的知府大人都混的不错。上一任的知府赵大人听说还是朱老爷的同年。但是你要说走的特别近的,又似乎没有一位。就算是同这位赵大人,朱老爷也不能说是走的很近。

    听说这位朱老爷的脾气古怪。这些年,人家都讲什么王学,更有许多读书人分什么东林党、浙党什么的。偏这位老爷十分固执,什么党也不管,只管自己一个人闭门读书。

    而且他不仅自己迂腐,对子女也很迂腐。就拿他女儿来说吧!二十一二岁的女人,被人家从婆家给修了回来。朱老爷却不让她改嫁。听说起初朱小姐被修回家时,曾有三四户人家,托媒人上门说亲,都是宁波府有头有脸的人家。

    可是,朱老爷把这些媒人通通打出了门。说什么‘好女不嫁二夫’他们朱家绝没有再嫁之女。

    你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这朱老头还死守着这一套死规矩,真真的可笑!”

第七十七章 朱府之夜

    李莹没有说话。朱家小姐嫁不嫁二夫,她是不关心的。她关心的是,这个朱家到底与石廷柱有没有关系。如果有,朱老爷背后的那个幕后指使者又是谁。

    见石虎子再也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参考,李莹便带着几人离开了茶楼,暂时回到石庆生的家里。

    当晚,李莹换了一身夜行衣,与俞仁一起,早早的潜伏在朱府的后院外,由于莺儿不会什么武功,俩人没有带她同来。李莹凭直觉判断,这个石廷柱一定与朱家有说不清的关系。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石廷柱今晚一定会来朱府。

    俞仁对李莹的这个直觉不以为然,他更倾向于石庆生提出的:石廷柱应该是在这儿等待与他接头的人主动找他。因为石廷柱是午前到的宁波府,可是,他到了这儿后便马上住进了这家客栈,再没有出来。如果他是要去朱家,他完全可以在到了宁波府之后,马上就登门。他不会不知道,这儿离大衢山有多近,多呆一刻,他便多一分的危险。如果是去朱府,石廷柱完全没必要冒险等这么久,却仍不行动。

    然而,有时候,女人的直觉还真是不敢让人小看。俞仁与李莹在朱家后院潜藏了半夜,眼见已是月过中天,俞仁早等的不耐烦了。如果不是因为与李莹一起,只怕俞仁早已拍拍屁股走人了。

    虽然两人靠的很近,可是俞仁却也不敢乱来,只是老实的拉着李莹的一只玉手。为了不被无聊死,俞仁不时的跟李莹小声讲着他在网上看来的一些笑话,逗的李莹不时偷笑。

    待到月近中天,李莹突然收起了笑容,不再与俞仁说话。俞仁也只好无趣的住了嘴。

    俞仁无聊的要死,便躺在草丛里睡觉。李莹也不去管他。

    很快,俞仁便进入了梦香。他正梦见与李莹要亲热,突然被人在大腿上重重的拧了一下。痛的他刚刚张口要叫,却又被人一下子捂住了嘴。吓的俞仁一下子坐了起来。

    见是李莹正捂着他的嘴,向他调皮的眨着眼,右手还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俞仁这才想起,自己有时候睡觉是会打呼的,看来一定是自己方才打呼了。

    见俞仁张开了眼,李莹这才放心的慢慢放开了手,向他做出了一个“来了”的眼神。

    俞仁仔细的听着,却听不到一丝声音,连方才还低唱着的虫鸣声也听不到了,周围一下子陷入了寂静当中。这一下,连俞仁这个从来没干过潜伏工作的人,也感觉有些不太对了。

    果然,没等多久,从对面的小道上传来脚踏树叶的“沙沙”声。两人的心一下子都提了起来,不知道来的人是不是石廷柱。

    那声音越走越近,终于到了他们的面前。

    让他们失望的是,这个人穿着一身的夜行衣,而且还蒙了面。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判断他是不是石廷柱,只是从身材上看有些像。

    那黑衣蒙面人飞快的经过他们的身前,来到朱家后院的围墙边。就见他轻巧的攀上墙边的一棵大树,然后向墙头轻轻一跃,便立到了院墙上。蒙面人站在院墙上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什么异常,这才跳了下去。这一连窜的动作,做的是那样的轻松自然,就好像已经练了上百遍一般。俞仁估计了一下,那棵树距离院墙足有三米以上,这人却能准确的落在墙头。

    “多难得的人才啊!要是去参加体cāo比赛,一定能拿冠军!”俞仁的心里,当时便生出这样的感叹。

    李莹与俞仁对望了一眼,两人正要起身去追,却突然听到来路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赶紧重新藏好,不敢稍动。

    这后来的也是一个蒙面人,他一出现,便不停留,直接从那棵树上跳进了朱家的内院。不过,他不是向方才的前一个蒙面人那样,直接跳上去的,他是在那棵树上系了个绳子,然后借这根绳子,将自己荡过去的。

    李莹与俞仁都糊涂了。怎么一下子出现了两个蒙面人?这一个又是谁?而这两个人当中,有没有石廷柱呢?这些问题,他们都暂时还找不到答案。

    由于出现了第二个蒙面人,两人不知道这后面还会不会再有第三个蒙面人,他们不敢霍然现身。只好又等了片刻。正当他们确定,不会再有第三位蒙面人出现,准备进朱府一探究竟的时候,朱府的墙头却又出现了一个蒙面人。

    不过,这个人明显是从院子里出来的。看身材,他应该是后来出现的那个蒙面人。

    这人一上墙头,便马上跳上一根留在树枝上的细绳,三两下攀上枝头,飞快的解下绳头。这名蒙面人又轻巧的跳下树,然后就在旁边的一片树丛里藏起了身子,便不动了。

    此人才刚藏好,先进朱府的蒙面人也出来了。他显的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只顾着低头赶路,并不像来时那样的谨慎。

    此人一走,刚刚藏身在俞仁两人对面的那个蒙面人也赶紧跑出来,跟在那人身后追过了去。

    这一幕幕的情况完全出乎李莹他们事先的预料,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两个蒙面人。俞仁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李莹,问了一句:“现在咱们怎么办?”

    李莹看了看已经远去了的两个蒙面人的身影,轻声道:“咱们进去看看。这两个人如果有石廷柱,石庆生一定能跟踪的上。如果没有,咱们也不必管他们是谁了,反正与咱们无关。”

    “可是,这墙这么高?”俞仁有些不太自信的道。他还真没爬过这么高的墙。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让咱们进去。”说着,李莹领着俞仁来到朱家墙根下。她并不学方才的那两个蒙面人,要借大树,跳到院墙上。就见她从腰上的一个小布包里掏出一对钢爪模样的东西,这对钢爪的后面还系着细绳。

    李莹将这对钢爪向墙顶一抛,钢爪便自动的抓住了墙头,她便借着绳子,很轻松的爬上了墙头。

    李莹上了墙头,便示意俞仁也爬上来。俞仁不敢耽搁,赶紧也顺着绳子爬了上去。他同时也留心起李莹的这对钢爪。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哪天要是实在混不下去了,只要有这东西在手,学那江洋大盗,盗些富贵人家的金银财宝,倒也不失为生财的一项好出路。俞仁没出息的想。

    俞仁一面想,一面仔细的观察这对钢爪。要说,这对钢爪设计最巧的地方,便是它的爪子是做的跟人的手指类似的。爪子的外层是几节分开的钢管,里面却还有一层牛皮与各指节的头端相连。绳子是从牛皮里穿过的。这样,一拉绳子,由于牛皮被拉的挤短了,那手指便自动的可以向内收缩,从而将东西抓紧。一放绳子,牛皮便起到了弹簧的作用,又将外面的钢管给撑开了。

    俞仁简直被手里的这个巧妙设计给惊呆了。这么拉风的东东,倒底是谁发明的啊?如此心灵手巧的人,要是能把他找到,只怕造个飞机也不是什么难事了吧!想到这儿,俞仁更加的兴奋起来。

    俞仁正蹲在墙头拿着李莹的那对钢爪,做他的chūn秋大梦,却被李莹突然一把夺过了钢爪,塞进了布包里。还不忘斥他一句:“又发什么呆呢?快些下去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是正经。”

    俞仁被李莹训斥,可不生气,他一向视能被美女训斥为一种幸福。“这么高,我可不敢跳。不如,你背我下去吧!”俞仁说出这句让无数男同胞听了都觉得汗颜的话,他却一点也不脸红,不能不让人佩服他脸上的修为啊!

第七十八章 绣楼揭密

    李莹伸腿踢了俞仁一脚。“这才不过一丈高,你就怕啦?还男人呢?”

    俞仁一点也不惭愧。“男人怎么了。男人也有恐高的。我就有恐高症。”

    “什么?什么症?”李莹还真没听过这词。

    “恐高症。就是一低头从高的地方向下看,便会头晕。我就是这样子。”俞仁说着,便做出一副要晕的样子,准备要往一旁的李莹身上靠。

    李莹横了他一眼,“好,算你有理。我先下去,等下你跳下来,我从下面接着你。这总可以了吧!”

    李莹说着话,便当先跳了下去。然后站在墙根下,向俞仁做了个可以跳的手势。俞仁心里暗喜:人家都是怀抱美女,我这次却要试试美女抱我的感觉。嗯!不错、不错!俞仁无耻的想着。

    见李莹已经准备好了,俞仁真想大喊一声,美女,我来啦!可是,条件不允许,他只好无声的做出个夸张的兴奋表情,然后纵身向墙根下的美女扑过去。

    其实这三米多高的院墙对俞仁来说,实在不能算高,不就是一层楼嘛,他小的时候在乡下与小伙伴调皮时,便跳过这么高的地方。何况现在。

    俞仁跳了下去,不,是扑了下去。这一刻,俞仁脑中闪过的一个词是:美女与野兽。

    俞仁看到李莹向他伸出了手。可是,她的纤纤玉手只在自己的身上轻轻的那么推了一下,然后便缩了回去。这一刻在李莹的眼里,俞仁分明看到了狡诈。

    俞仁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原来期待的软玉温香没有了,有的,只是冰冷生硬的地面。

    “哎呦!”俞仁小声的呻吟着,装着似乎摔的很重的样子。

    “看你以后还敢占我便宜。”李莹小声的笑骂着。

    俞仁却不分辩,只是低声的呻吟着。

    “怎么?真的摔疼啦?”李莹见他不回嘴,忙关切的走上来。“我看看!”

    说着,李莹伸手便要将俞仁扶起来。

    “痛!”俞仁故意装出很痛的样子。其实这一下摔的还真不怎么痛。倒不是俞仁的身子有多结实,而是李莹的那一推,已经把他身体下行的加速度给缓冲了许多。

    “活该!谁让你想占我便宜来着。”李莹说着,瞪了俞仁一眼,见他其实没什么事儿,李莹便站了起来。

    俞仁见jiān计被识破,忙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恬着脸道。“那,一会儿咱们出去的时候,让你也占占我的便宜好了。我背你!”

    “不要”李莹小声道,声音却并不坚定,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红晕。俞仁此时与李莹近在咫尺,看到李莹难得露出的羞涩,别有一种妩媚,心里便像是被猫抓了一般难受。

    俞仁正要伸手去揽李莹的纤腰,突然见不远处的一幢小楼里亮出微弱的灯光。

    两人吓了一跳,以为被别人发现了行踪,赶紧在墙边的一处假山后藏起了身子,再也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见那小楼里还是没有任何的异样。两人这才放下心来。

    “走,过去看看!”李莹小声的在俞仁的耳边道。

    于是两人悄悄的摸到了小楼的下面,这儿正好有一处花丛,两人便藏身在花丛里。

    就见此时的二楼,已经亮起了灯。有两个人影似乎正坐在桌子前面交谈着什么。虽然夜晚很静,可是却因为距离太远,更加上门窗都是关着的。俞仁两人根本听不到她们的谈话。

    李莹正要起身,准备利用她的钢爪爬上二楼去偷听。却突然听到“吱呀“一声轻响,楼下的木门突然打开了。

    从屋里走出两个丫头。其中一个似乎只有十二三岁,另一个稍大,大概有十五六岁的模样。

    两个丫头都没有提灯。她们走过俞仁两人藏身的花丛,便向东面一拐,年小的丫头一出门,便紧紧的拉住大丫头的手臂。

    “看你这点出息。到茅房这么点路都不敢自己一个人走,还要让我陪你!”

    “人家胆小嘛!”小丫头道。

    “胆小?那你方才突然见到石少爷时,怎么一点都不惊。这却又不胆小了?”大丫环小声道。

    “那有什么好惊的。石少爷又不是第一次来了。他哪次来不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我都习惯了。他是咱们小姐的救命恩人,我当然不会怕他。”小丫头后面的话,声音越发的小了,渐渐的便听不见了。

    李莹见这两个丫头在聊石廷柱。赶紧竖起了耳朵听。听这两个丫头话里的意思,这个石廷柱似乎与这朱家的小姐有着什么关系。“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用的着经常深更半夜的,到人家小姐的绣楼里来吗?只怕是情郎吧!李莹想。

    突然发现石廷柱的这个秘密,倒着实让李莹有些意外,但细想想石廷柱从前在大衢山时的行为,却也在情理之中。记得那时候,石廷柱好像每个月都会请一次假,长则五六天,短则两三天。他当时的理由是,自己还有个年老的婶子住在宁波府,所以要常去看看。

    李莹也曾提出过,让他把他婶子接到大衢山来,还说可以给他们起一幢大些的屋子。石廷柱却说他婶子在宁波府里已经住了几十年了,习惯了,不想搬地方,于是,李莹也没再勉强。他们李家用的人,本来就有很多的家眷是住在城里的,石廷柱也不算是例外。因为他们李家暂时还没有这样的一个安全稳固、生活又方便的后方,可安排这些人的家眷住。于是,只好由他们自行安排。

    原来,却并不是什么婶子,而是情妹子。李莹想。这情妹子好像还是个寡妇,石廷柱显然是为了这么个寡妇,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成亲的。看来,这石廷柱倒还是个痴情的种子。

    知道了这一点,李莹对石廷柱的印象稍稍有了些改观。只是,他倒底为什么要听江九郎的话,来暗杀俞仁,这个关键的问题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江九郎虽然是他的顶头上司,可是李莹却知道,这两人向来关系并不是很好,要说他是为兄弟义气,而去帮江九郎杀俞仁,这显然说不通。

    而且俞仁还是她的朋友,石廷柱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没有理由听江九郎的话来杀俞仁。

    这当中,唯一的解释便是:他其实自己也想杀俞仁。那他又为什么要杀俞仁呢?这个问题于是又绕回来了。

    看来,这一切还是得着落在这位朱小姐的身上。李莹想。

    这时,两个丫头已经回来了。见二楼的灯影下,小姐还在与翠儿姐姐谈着天。两个丫头没有进屋,而是在花丛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珠儿姐。你说,咱们大小姐会跟石少爷走吗?”小丫头轻声的向大丫头问。

    “应该不会吧!以前,石少爷不也提过,让小姐跟他走嘛!到现在,小姐不还是好好的住在家里!”珠儿道。

    “那可不一样。以前,小姐没走,我听说是因为舍不得老夫人。可是,现在老夫人都已经去了两三年了。再说,石少爷不是说有人可能要加害小姐嘛!不走,可能会有杀身之祸的!”

    大丫头珠儿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小丫头又道:“珠儿姐姐,我听说这位石少爷是世袭的军户,他爹还当过大同的什么兵。好像是很大的官。是真的吗?”

    “石少爷的爹爹曾当任过大同总兵。后来听说是因为得罪了朝中的一个大臣,被贬到了咱们浙江,来做一个游击。要不然,他一个山西人。咱们小姐又从来不出远门,怎么会认识的到他。”

    两人话没说完,便见二楼上的灯光突然一暗,接着,便见一个人影站了起来,似乎要下楼。两个丫头一见,赶紧站起来。“翠儿姐要下楼了。咱们快些进屋。不然,又要挨她的骂了。”

    两个丫头刚进屋,便见楼下的灯光亮了起来。不一会儿,二楼的灯光熄掉了。然后一楼屋里的灯也熄掉了。

第七十九章 追踪私奔

    李莹与俞仁对望了一眼。没想到本来要追查石廷柱幕后的指使人,却无心中查到了他与这位朱小姐的私情。可是李莹并没打算放弃。谁知道他们的私情背后,又有没有什么别的yīn谋呢!那两个丫头方才不还说了嘛!石廷柱的老爹本是大同的总兵,然后又被派到浙江做游击。

    会不会这个石廷柱本来就是被他爹派到他们李家来卧底的呢?这可说不定。而他爹,又是谁呢?李莹虽然对东南各省的官员知道的不少,可是游击实在不是什么大官,就光一个浙江省,朝廷便有好多位游击将军,何况这些人也不是长期不动的,今天你被调来,明天他又被调走。李莹虽然消息灵通,却倒底不是吏部官员,自然也就没办法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小楼里的灯全部熄掉后,李莹与俞仁也跟着离开了朱家。

    李莹一回到石庆生的住处,便马上将全城的眼线都调到了城东这一片来。让他们时刻要注意朱家小姐的动向。只要一见朱小姐出门,便马上来报告。从昨晚那两个丫头交谈得来的信息,李莹认定就在这一两天,朱小姐一定会跟石廷柱会面。而且很可能会与他私奔。要是自己不乘他们走前盯上,以后要想再找到石廷柱,那可就难了。

    李莹的判断一点也没错。不到午时,被派到朱家负责盯稍的人便回来报告,说是发现朱小姐带着一名丫头出门去了。

    “是坐车还是坐轿?”李莹忙问。

    “没坐车也没坐轿。是走路的。”那人道。

    “可有见她们带了包裹之类?”

    那人又摇头。“看起来像是要上街买东西。”

    李莹沉思了,“不是说要私奔吗?怎么什么也不带?而且还是走路的。”李莹小声的嘀咕道。

    “是啊!越是私奔,当然越要隐蔽,要掩人耳目嘛!不然怎么叫私奔。

    私奔可也是项技术活儿,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了的。一看你就知道,没有私奔的经验。”俞仁在一旁打趣道。

    “咱家小姐不就等着俞相公您开口呢嘛!您何时带我们小姐私奔啊?”一旁的莺儿忍着笑,插话道。听惯了俞仁的这种俏皮话,莺儿现在也喜欢偶尔学着他的口吻,调侃他一两句。

    李莹瞪了俞仁一眼,又骂了莺儿一句,“就你贫嘴!”她在手下面前,还是尽量的保持着形象。

    “虎子,马上给我们准备两匹快马。”李莹说着,匆匆进屋,换了一身行头,还在脸上粘了些胡子,看上去完全变了个人。就算是熟人撞见,也不见的会认出来。俞仁也被推时屋子。出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腰里还佩了把刀,看上去倒有几分保镖的气质。

    “又不带我去啊?”莺儿见两人已经打扮停当,而且只叫了两匹马,便知道他们又把自己撇下了。

    “你不是说我们要私奔嘛!当然不能带你。”俞仁向莺儿挤着眼道。

    “我们这次去跟踪朱小姐,很可能会遇到石廷柱。你又不会武功,去了会很危险的。”李莹道。

    “谁说我不会武功啦!我昨天刚跟虎子学了。你看,这是白鹤亮翅,这是童子拜佛,对吧!”说着,莺儿认真的做着两个招式。

    俞仁点头赞许的道,“嗯!莺儿这两个姿势做的不错噢!要是有选美比赛的话,一定可以拿第一。”

    莺儿横了俞仁一眼,“谁要跟你说话!”

    “好好,不说话、不说话!”俞仁一面说,一面向外走,他还真有些怕了这小丫头。

    李莹走过莺儿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听话,我们都走了,这院里的事可就都交给你了。我们保证很快就回来。”

    说完,李莹也出门去了。她与莺儿虽然名义上是主仆,其实莺儿从七八岁的时候便一直跟在她身边,两人一向形影不离,倒是比亲姐妹还要亲上几分。所以,莺儿才敢在她面前说话如此随便。

    两人按着在朱家盯梢人的回报,向着朱小姐出现的街上行去。还没到地方,便见又一名盯梢的少年匆匆跑了过来。几人赶紧走到街角。这名眼线告诉他们,朱小姐与她随行的丫头已经坐上马车,出东城去了。

    两人心中一惊,赶紧跨上马,向着东门追去。

    还好,宁波府因为靠海,时常下雨。地面本不很结实,两人一出城门便看到地上马车新压出来的两道车轨。有了这车轨引路,他们倒不急了。于是两人放慢了速度,按正常赶路客人的速度。

    为怕不小心赶到朱小姐的前面去,他们有时候还故意的在路边停下来,吃点东西、喝点水,然后再继续赶路。

    才出城门不远,李莹便感觉到被人盯上了,俞仁却浑然未觉。因为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在路边小憩时,李莹悄悄将这个发现告诉了俞仁。

    “是谁呢?”俞仁小声的问。

    “好像就是石廷柱自己,还好咱们化了装。不然,这一暴露行踪,石廷柱必然望风而逃,想要打探出他背后的主使,就难比登天了。咱们最好装作不知道,看到朱小姐的车轨停来后,咱们再继续向前赶一段路,然后再悄悄的潜回来就行了。”李莹道。她显然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

    被李莹一点醒,俞仁果然发现,在他们身后,跟着一个人,这人也骑着马,头戴一顶大大的竹笠,笠帽的帽沿压的很低,看不清他的脸。这人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既不接近,也不远离。他们坐下来休息,那人便也坐下来休息。他们一动身,那人马上也跟着动身了。

    出城大约走了二十余里,眼见已是rì暮西山,官道上新压出来的车轨突然不再向前,而是调转方向沿着来路去了。俞仁看着地面的车轨愣了一下,知道这车子应该就是方才不久与自己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辆。

    “继续走!不要看地下。”李莹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俞仁这才想起,自己两个这时候还被人盯着呢。等他们又走出了两里多路。李莹这才停下了马。

    “好了,咱们先把马儿牵到林子里,然后再从树林里赶回去。我知道,方才那地方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向宁波府西北面的那条往绍兴的官道。那旁边好像还有一个小渡口。从宁波府到绍兴去的船,有些也在那儿靠岸带客、带货。”李莹一面说,一面已经当先牵马进了林子。

    俞仁自然不敢怠慢。

    两人栓好了马,便赶紧往回赶,生怕去的迟了,被石廷柱跑掉。所幸,那条小道因为路太窄,两边又多树林,马儿是不能通行的。这倒让他们稍稍放心了些。

    等到了那条小道边,果然便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人说话。两人寻着声音潜了过去。就见前面是一小片空地。此时的空地上,围了足有十七八人。石廷柱正牵着一个年轻女子的手,站在当中。

    俞仁远远看过去,见这女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模样,长的还算出sè,但她的脸上却有着一种让人敬而远之的端庄。

    两人的周围,此时正被一群拿着棍子的人围住。这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中年此时正站在众人前面,向着包围圈内的石廷柱叫骂:“石廷柱,我劝你还是速速把我妹子放了,要不然,你今天就别想走出这片林子!”

    李莹与俞仁赶紧在就近的树丛里藏下身子,向着场中观望。李莹估计石廷柱手里牵着的这个年轻女人应该便是朱小姐,而那怒斥他的人可能是朱家的大少爷朱烈。

第八十章 林中被围

    果然,石廷柱向着那年中年人深施一礼道,“大哥,我与玉若是真心相爱的。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们去吧!”

    那位朱烈听到这话怒不可遏。“想让我放你们走?没门。我们朱家诗礼传家四五百年,朱家从来没有出过再嫁之女。我爹听说你将我妹子带走的事,都气的病倒了。”

    朱小姐一听这话,立时便紧张起来。“爹爹怎么了?”

    朱烈听了这话,并不回答,他只是看了妹子一眼。然后便又向石廷柱道,“姓石的,你别以为你对我妹子有恩,便可以挟恩图报、胡作非为。今天你要是放了我妹子,咱们便还是朋友。要是你不放我妹子,那咱们今天便只能兵戎相见了!”

    说完,朱烈还真的从身后拿出一把刀来。不过,他是从来没玩过刀的人,虽然拿着刀,那姿势却是不敢恭维的。就见他双手握刀,双臂伸的笔直,刀尖却是朝下的,就好像用力的拉着一条绳子。

    石廷柱看了看朱烈。“承先兄,你还是让开了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位朱烈大少爷总算还有几分有自知之明,他也知道自己就算拿着刀,也远不是徒手的石廷柱的对手。不过,他却并未因此而退却。“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但是,我今天来可不是与你单打独斗的。要是你不放了我妹子,我带来的这些家丁可也不是吃干饭的。”

    说完,朱烈退到一旁,将手一挥。那十五名家丁便将石廷柱紧紧围住。

    “姓石的,快快放了我们家小姐,否则就打断你的狗腿。”为首的一名朱府管事叫着,还举起手中的粗木棒,向石廷柱示威的道。

    石廷柱认识这个朱府里的管事,虽然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他曾去过几次朱府,每次这个管事都在暗中为难。这时候,石廷柱见了他,便不答话,抬腿就是一脚。那管事还没反映过来,已经连人带棒被踢的滚出了老远。

    其他家丁一见,一起围了上来。十几条棒子一起向石廷柱打了下来。石廷柱见此,赶紧要推开朱小姐。“玉若,你先走。等我收拾了你家的这几个奴才,再来找你。”

    朱玉若虽然不愿意与石廷柱分开,可是也知道,如果自己留下,只能给他增加麻烦。

    这些家丁自然更愿意为大小姐让开一条道。大小姐离了这个姓石的,他们打起来也就再无顾忌,反而更能够放开手脚。其实,这一点上他们倒跟石廷柱的想法一样。石廷柱认为朱家的这些家丁根本不值一提,只要自己能够放开手脚,要收拾他们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这倒不是石廷柱托大,是因为石廷柱曾与朱家的护院家丁们交过一次手。那还是三年前。

    当时石廷柱与朱小姐相识不久,但是两人的关系却发展的很快。于是,有一次,这个朱府的管事便暗中带着十多名家丁护院,在石廷柱回家的路上把他给拦住了,准备要好好教训教训他,以打消他对他们大小姐的非份之想。

    结果却是,朱府的这些家丁护院们反而被石廷柱给教训了一通。

    可是,这一次,石廷柱却判断错了。一交上手,石廷柱便感觉不对劲。这些家丁虽然不能说是很利害,但是却也绝对不是上次的那些家丁可比。这些人显然都是练家子。

    他不知道,自从那次朱府的十多名家丁被他轻松的教训后,朱烈便悄悄安排管事,在外面先后请来了十多名宁波武馆的武师回来充当护院。

    石廷柱暗暗后悔,没有带把刀在身边。他还是太大意了。

    石廷柱知道,要空手对付这些家丁,根本不可能,可是他几次想要从他们手中夺棍子,却都没有成功。最后,石廷柱使了个诈,总算是以背上挨一棍的代价夺下了一根棍子。这才算是勉强顶住了朱家这些家丁的进攻。可是,要想打败这些家丁,却是千难万难。

    一旁的朱小姐与朱烈也都紧张的盯着场中。两人虽为兄妹,此时的心情却完全的不同。朱烈自然是希望他手下的这些家丁们可以把石廷柱打倒,就算是打残了,也无所谓,只要不出人命便好。

    而朱小姐的心情却又完全不同,她希望石廷柱赢,可是又不想他把自家的这些家丁打伤。以免回头,大哥还要花一大笔的银子给他们治伤安抚。说到底,最后损失的还是他们朱家。

    可是,眼见石廷柱应付的越来越吃力,他的身上也先后挨了三四棍,嘴角也挂上了血,虽然朱家家丁里也有两人被他打的爬不起来,可是必竟他们人多,损失了两个人,根本不当一回事。石廷柱就不行了,由于先后受了四五棍,他的手脚开始越来越不好使,手中的棍子也越使越慢,招式也开始乱了起来。

    朱小姐虽然不会武,却也看出了情况不妙,朱小姐急了。“大哥,你快让他们停手。快让他们停手啊!”朱小姐叫道。

    朱烈见妹子叫的急,便向正围攻的家丁叫了一声,“先停一下。”然后这才又转向妹子道,“怎么,你想通了?不准备跟这个姓石的走了?”

    朱小姐没有回答大哥的问题,“你先把他放了再说。”

    朱烈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那可不行。要是我把这小子一放。你又反悔呢?再说了,就算你现在跟我回去了,也不能保证你下次不会再跟他跑啊!除非你跟我回去,再在祖宗面前发誓,从此再不与这个姓石的往来,也不能与他见面。不然,我就先打断了这个姓石的双腿,然后再带你回去。”

    朱烈的话还没说完,石廷柱便叫了起来。“玉若,你别管我。你先走,这些狗才们是困不住我的。”

    朱小姐犹豫着,她担心石廷柱真的会被自己的大哥打断腿。可是又不愿意在祖宗面前发誓,从此不再与石廷柱相见。朱小姐痛苦的看着朱烈。“大哥,您就放过我们吧!我跟廷柱是真心相爱的。没有我,他活不了。没有他,我也是活不成的。您要强将我留在家里,终生不得与他相见,那还不如现在就把我杀了!”

    朱小姐说到这儿,忍不住流下泪来。

    这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听得一旁藏在树丛里的李莹也大受感动。

    朱烈也没想到妹子会说出这样刚烈的话来,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怨只能怨你生在了我们朱家。如果你一定要走,那我宁愿你去死。我们朱家自南宋元晦公开始,便一直以诗礼传家,四百余年,后人不敢一rì忘祖训。

    四五百年来,我朱家从无再嫁之女。如今,你却要与这一个武夫私奔。你让爹爹的颜面何存,我们朱家子孙今后又怎么面对天下的读书人,你难道想让他们因为你一个人的行为,便永世抬不起头来吗?”

    朱小姐被朱烈的几句话说的低下了头,她又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呢!要不是因为有这样的顾忌,他老早就跟石廷柱走了。可是,这一次,她不走却不行了。因为石廷柱是以死相挟的。她当然明白,他其实是为了自己,担心自己留在家里会被那个他所说的人暗害或挟持。

    所以,朱小姐在进行了一夜痛苦的思想斗争后,最后还是决定与石廷柱一起走。而这时,听到大哥又以家族的声誉来斥责自己,朱小姐的心里简直就要滴血了。她实在是左右为难,如果一个人可以变身成两个,那该有多好!

    便在这时候,突然从对面的树林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用黑布蒙面,看不见他的面容,手里提着一把钢刀。

第八十一章 杀人恶魔

    此人走到石廷柱对面,扫了一眼围住他的朱家家丁们。

    “石兄,莫要听他们这些读书人的迂腐话。咱们身为大丈夫,喜欢谁,自然便全力去争取。哪管这些世俗的飞言流语。兄弟,我支持你。

    只要兄弟一句话,我便马上帮你把这些朱家的奴才们统统打发掉。怎么样?”

    石廷柱看了蒙面人一眼,“江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你让我去杀俞相公,我实在无能为力。你也看到了,我也试过了。可是,莫说俞相公的伸手本就不比我弱,就算是比我弱很多,以我现在的情况,我连靠近他的机会都不会有,又哪能杀的了他。”

    站在一旁的朱家兄妹,根本就不明白石廷柱与这个蒙面人所讲的是什么。可是,藏身在密林里的李莹与俞仁却恍然大悟。原来,这个蒙面人就是驾船从大衢山逃跑的江九郎。

    “看来,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李莹在心中暗暗感叹,她决定想办法将江九郎与石廷柱,这两个危险人物一起解决了。当然,李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用挑拨离间的办法。先让这两个家伙斗个两败俱伤,然后他们再出手,将两人一起除掉。如此,便可万无一失了。而眼前的局势,也似乎正在向着她所期望的方向发展。因此,李莹选择了继续隐蔽,她要一只黄雀。

    “这个,就不用你cāo心了。只要你答应,我自有办法给你创造出机会。”江九郎道。

    石廷柱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朱小姐,轻轻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答应你。我已经答应玉若,从此不再杀人。”石廷柱看着朱玉若,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丝难得的柔情。

    江九郎冷笑一声,也看了一眼一旁的朱小姐,“你就不怕我把你这个小心肝给杀掉了吗?”

    “你敢!”石廷柱叫道。

    “不敢吗?那你就看着好了。不过,在杀她之前,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举动。必竟,我也是男人嘛。朱小姐又长的如此美丽,看到她而不动心的男人实在是不多啊!”

    石廷柱听到此话,厉声向江九郎叫道,“江九郎。我jǐng告你。你要是敢碰玉若一根毫毛,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江九郎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咱们就试试看吧!”

    说完,江九郎便提着刀向朱小姐和朱烈走过去。

    朱烈见这个蒙面人突然向自己妹子走过来,他虽然不会武,但还是本能的站到了妹子面前。朱烈双手紧握刀把,准备保护妹子的安全。

    “你是谁?要干什么?”朱烈向江九郎叫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现在起你们都要听我的。”说着,江九郎一脚便将朱烈给踹了个跟头,然后伸手向朱小姐抓来。

    “救命!”朱小姐一面叫,一面向石廷柱跑去。

    朱家的这些家丁见突然冲出这个么蒙面人,把大少爷都给踹倒了,还要对小姐非礼,再也顾不得与石廷柱纠缠,一下子全都冲了上去,提着棍子将江九郎团团围在当中。

    江九郎一声冷笑,他并不把这些家丁放在眼里。就见他一摆手里的钢刀,没等这些家丁合围上来,便已经连人带刀扑了上去,简直就像是一头扑入羊群的猛虎。

    江九郎的刀闪着寒光向一名家丁砍过来。这名家丁虽然也练过几年的武功,可是倒底不能跟江九郎这种曾在江湖混的亡命之徒相比。他一见江九郎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心里便先虚了三分,勉强应付了两招,掉头便向回跑。

    江九郎根本不容他逃走,早已一刀砍了过去。这名家丁才转身,便被江九郎硬生生的砍下一条手臂来,痛苦哀号着倒在了地上。

    这些朱家的家丁们虽然平常看似凶恶,也常有见血的事,可像这样一上来便砍掉人家一只手臂的事,他们还是没见过。见江九郎一出手便如此狠毒,众人这心里便先怯了三分。虽然大家还是提着棍子向江九郎合围过来,却再无一人敢向他逼近。

    可是,他们不敢逼近,江九郎可更没什么顾忌了。他提着那把血淋淋的钢刀,看准了目标,又向另一名家丁扑过去。

    江九郎的动作太快了,那名家丁根本来不及闪避,只好用手里的棍子拦格。可是,江九郎的刀光就像一道闪电,这名家丁手里的木棍立时便断成了两截,他的胸口也跟着中了一刀。

    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那几名准备上前救援的家丁们一脸。这名家丁又倒了下去,虽然因为刀势已受那木棍的阻拦,砍在他的身上时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这人也因此受伤较轻。可是,他的叫声却格外的凄厉,把那余下的十多名同伙叫的心里全都慌了。

    这些家丁哪里见过这种刀刀致命的凶徒啊!在他们的眼里,这哪里还是人啊!简直就是恶魔嘛!眼见着再不跑,便连命也要丢在这里了,大家于是不等江九郎再次发动攻击,便主动的四散而去,一下子跑的不知去向了。

    江九郎没有追,他只是抱着刀,一脸得意的看着石廷柱。

    “怎么样?石兄。对付这些狗才,就是要用狠的。你越是对他们狠,他们就越怕了你。你越是对他们仁慈,他们就越欺负你。像你那样的打法,就算再打一百年,你也冲不出去。”

    说完,江九郎又悄悄的向石廷柱走近了几步。而此时的朱小姐,早已经回到了石廷柱的身边,正在用手帕给石廷柱擦拭嘴角的鲜血。

    “江九郎,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开,不要想对玉若打什么鬼心思。不然,我手里的这根棍子可不讲兄弟之情。”

    江九郎站住了。对石廷柱的jǐng告,他心里可是清楚的很。要真论交手,自己比他到底还是要差上一两分。因此,虽然眼见着石廷柱已与朱家的家丁斗了许久,也挨了好几记重棍,但他不知道石廷柱伤的怎么样,仍然不敢贸然出手。

    “既然石兄不愿意我帮忙,我也不好相强。不过,我看这位朱兄到是与我有缘的很。不如便跟我到舍下盘桓几天吧!”

    这时候,就连原本懵懂的朱小姐也看出了不对劲。这个蒙面人显然并没怀什么好意。

    “大哥快走。”朱小姐叫道。

    朱烈当然也不是傻瓜,他一见这蒙面人将自己手下的家丁杀散,便知道情况不妙。可是他已被方才那血腥的一幕给吓坏了,他朱烈虽然有些横,但还从来没杀过人,更没见过这种血淋淋的场面。眼见着两名手下被江九郎砍翻在地昏死过去,朱烈被吓呆了,一时间连逃跑也忘了。

    江九郎一步步向朱烈逼近,朱烈却仍然愣愣的站在原地。眼见江九郎就要将朱烈抓住,石廷柱不得不出手了。

    他当然不愿意在自己体力消耗巨大,而且还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与江九郎交手。可是现在,他已然没有了选择。

    江九郎显然识破了他的软胁:他绝不会眼看着自己将朱烈带走。因为,他必竟是自己心爱女人的大哥。

    石廷柱的这一棍使出了全力,他自然知道江九郎所以选择自己与朱府家丁打的两败俱伤时出现,目的便是要乘自己之危。所以,这一棍他不能让江九郎看破自己的底细,他要让江九郎存有忌惮。

    眼下,如果让江九郎抓到朱玉若或是朱烈,那他便会再次受到他的胁迫,沦为他杀人的工具。自从暗杀俞仁失败后,石廷柱便下定了决心,不再听江九郎的指使,因为他想通了一点:江九郎居然开始向李莹最亲近的人下手了。对于俞仁,石廷柱虽然那天与他交过一次手,感觉这人至少可以顶自己二十招,但是他还不会当真把俞仁放在眼里。

    可是,对于李莹就不同了。

第八十二章 生而何欢

    石廷柱在李家大衢山的海岛上呆了两年,他太清楚这李家实力的可怕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当时在陈钱岛失手被擒后,才会选择配合的态度。就是不想惹怒李莹。因为他知道,惹怒这位李大小姐的可怕后果。

    以前,江九郎让石廷柱杀的人,不是他的敌人,就是他的竞争对手。可是,这些人都并没有什么有力的靠山。但是这一次,江九郎惹上的这个俞仁显然不同。

    石廷柱从那天李莹亲自带岛上上千人到码头迎接俞仁的仪式中,便看出了,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人,已经俘获了李莹的心。对于李莹这个可怕人物的心上人,石廷柱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他本打算这样一直配合的做他的俘虏,直到大小姐提审他。可是,当他听到江九郎逃跑的消息,他急了。因为他知道,这个江九郎一定会去找朱小姐,再用朱小姐来威胁他,让他继续暗杀俞仁。

    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不能杀俞仁,因为那可能会引怒李莹,将他们石家灭门。虽然他们石家的亲眷远在山西,可是他相信李莹有这个实力。但是,他更不愿意看到朱小姐受到什么伤害。

    所以,当石廷柱听到江九郎逃跑的消息后,他也马上破窗而出,夺船而逃。他要去保护他的心上人。

    石廷柱知道,江九郎就像是一头狼,自己便是他看中的食物。想要让这头狼放弃自己这块食物并不容易,眼前就是个难题。如果被他看穿自己已无力再战,那他必然会毫不犹豫的将朱小姐掳走,用以要挟自己为他办事。现在唯一的机会便是让江九郎感觉到,自己还有能力杀他。所以,石廷柱出手的第一招,便使出了他的杀手锏——石破天惊。这一招虽然极耗体力,但是也极有杀伤力。

    江九郎感受到了石廷柱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他不敢硬接这一招,因为他知道,这是石廷柱最猛烈的一招,他曾经数次败在石廷柱的这招之下。而当时他们还只是切磋。可是现在,他已不再是大衢山的大当家,这儿也不是大衢山。要是落在石廷柱的手里,他相信,石廷柱会毫不犹豫的杀掉自己。

    江九郎选择了退避。石廷柱不敢追击,因为他的体力已经跟不上了。“你走吧!看在咱们往rì的情份上。我今天就放你一马。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大小姐已经派人到了宁波府,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石廷柱想用李莹来吓跑江九郎,而且他这一条消息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对于李莹他们这些人在宁波府的行踪,他还是有些觉查的。那些在朱府周围盯梢的人,其实也有被石廷柱发现的,不然,他也就不会跟在朱小姐的马车后面,查看有没有人跟踪了。但是,他倒底还是没能躲过跟踪。不仅李莹他们来了,江九郎来了,连朱家大少爷也来了。

    “我当然要走,不过,你得跟我一起走。”说完,江九郎突然出手。他的刀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砍向石廷柱。石廷柱本能的挥棍自卫。可是,江九郎的刀却飞快的转向了另一个人,一个石廷柱最不想见其受伤的人——朱小姐。

    此时,朱小姐正要扶起被江九郎踹倒在地的大哥。

    “玉若,小心!”石廷柱见势不妙,飞身扑了上去。但是倒底还是比早有准备的江九郎慢了一步。

    石廷柱收住了脚。因为江九郎的刀已经架到了朱小姐的脖子上。

    “石兄,我说什么来着。你是甩不掉我的。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咱们兄弟,今生算是注定拴在一根绳子上了。我要是完了,你也活不成。我要是得不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你也别想跟你的女人快活!”说着,江九郎的眼中露出凶光。

    “别,别别。你先放了玉若,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石廷柱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他主动将手里的棍子也丢到了地上。

    这时的朱小姐却突然叫了起来,“廷柱,别管我了。你走吧!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我不配做你们石家的媳妇。为了我,这些年,你已经够委屈的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跟着那个李小姐。你想回大同,想为朝廷镇守边疆。你们祖上便是守边的大将,你爹又曾是大同的总兵。我知道你胸怀大志。为了我,这些年,你委屈的跟着那些商人混。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不快乐!

    这都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太自私了。”朱小姐说到这儿,眼里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玉若,你别这样说。我是心甘情愿的留在这儿的。我爹死了,我又犯了事。就算我想为朝廷效力边疆,朝廷也不会用我的。何况,在这儿咱们还可以常常见面。我知足了。

    我石廷柱这一辈子,能够遇到你,我已经知足了。上天没有亏待我!”石廷柱说的十分动情。

    “廷柱,我很想陪在你身边,一生一世的陪在你身边,服侍你、看着你。可是,我不能……我是个没用的女人。跟在你身边只能连累你。

    你不要再挂念我了。你回你的老家大同吧!在那儿,你才能真正发挥你的才能,一展你胸中的抱负。

    如果可以有来世,我再不要做什么小姐,我要做你石家的一个小婢女,一辈子服侍你、守着你……”说到这儿,朱小姐停了下来,她的脖子突然向着紧贴着的江九郎的那把刀撞了过去。

    “不要!”石廷柱已经预感到了什么,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朱小姐的脖子已经被锋利的钢刀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涌着不断的往外冒着。

    江九郎没想到这位朱小姐如此的刚烈,他吓坏了。这样的女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江九郎赶紧丢下朱小姐,急匆匆的跑了。因为他怕石廷柱找他拼命,石廷柱虽然受了伤,可要真是不顾命的找他打,江九郎还是很怕的。

    石廷柱没有追。他双手抱着已满身是血的朱小姐,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玉若,你怎么样?你不能死啊!”

    俞仁见此情景,赶紧跳了出来,飞奔到朱小姐面前。俞仁前世在学驾照时,曾学过一点急救知识。一看朱小姐伤了脖子上的静脉,俞仁知道,如果不能马上止住血,这个女人必死无疑。

    “快,按紧她伤口下面。”俞仁叫道。

    石廷柱突然看到树丛里跳出两个人来,倒并没露出吃惊。此时,他的脑子里,便只人一个念头:玉若一定不能死。

    听到俞仁的话,石廷柱赶紧照做。

    果然,朱小姐的静脉下端被按压后,脖子上的伤口血流的速度便慢了起来。俞仁又扫了一眼四周。还好,居然被他看到几棵止血草。这种草俞仁小的时候在老家,便摘过。有时候在外面玩的不小心,把哪儿碰破了,他便找这种草来止血。效果还是不错的。

    俞仁将那几棵止血草全数采下来,然后把叶子放在手里搓一搓,让石廷柱按在朱小姐的伤口处。

    见朱小姐脖子上的血居然就这样慢慢的止住了,石廷柱这才感激的看了俞仁一眼。

    朱烈这时也凑了过来。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的妹子会这样的刚烈。看到妹子为了不拖累石廷柱而宁愿选择自杀,朱烈好像也突然开了窃。“妹子,你放心。往后,我不会再逼你了。你跟他走吧!回去,我会跟别人说,就说你死了。这样,也不会有人笑话咱们朱家。”

    可是,此时的朱小姐已经晕了过去。但是这话石廷柱却听的清醒。他感激的看了一眼朱烈,没有说话。

    俞仁又将那两名受了江九郎刀伤的朱家家丁,也及时包扎好了,然后向石廷柱道:“你们在这儿等着。千万不要乱动。我们现在就去城里找大夫来。然后再叫马车来把你们接回城去。”俞仁说着,便与李莹走出了树林。

第八十三章 不素之客

    一路上,李莹始终没有说话。她原本是希望这个石廷柱与江九郎斗个两败俱伤的。后来,两人没有打起来,但是朱小姐却因此而自杀了。李莹知道,只要这个朱小姐一死,石廷柱必会不惜一切的要杀死江九郎。如此,虽然没能杀掉两人,但也算是达到了目的了。

    可是,当俞仁跳出去,要救朱小姐时,李莹没有阻止。她太了解俞仁了,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这个石廷柱是敌是友,可是你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位朱小姐就这样的死掉,那是万万做不到的。换作今天受伤的不是朱小姐,俞仁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救的。这就是俞仁。

    回到城里,俞仁马上让石庆生安排人去接石廷柱几人回城,还让他找一名治跌打损失的大夫带上药,随车同去。

    安排好这一切,天已经快黑了。

    石庆生走了,院子里,莺儿自去厨下给他们做饭。石虎子还没有回来。俞仁与李莹并排坐在院子的大榕树下。

    “你说,那朱小姐会死吗?”李莹抬头望着天上已经升起的月芽儿。此时的她,已经抛开了那些勾心斗角的斗争,她被朱小姐与石廷柱真实而刻骨铭心的爱情感动了。

    “不知道,应该有六成的希望吧!”俞仁道。他真的不知道,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帮人急救止血。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让朱小姐跟石廷柱在一起呢?”李莹又问。这个问题,她其实已经在脑子里想了很久了。

    俞仁想了想,他也不敢确定。“大概是因为他们朱家的家风吧!不是说他们朱家的女人从来不再嫁的吗?这是他们老祖宗朱熹留下来的规矩吧!”

    李莹却摇了摇头。“不是。如果这个石廷柱是位秀才、举人、甚至县太爷呢?他们朱家还会这样的固执吗?依我看,真要是这样,只怕那朱老爷早就眼巴巴的把女儿送上门了。

    说到底,还不是朱家嫌石廷柱是个武夫,身份低。”说到这儿,李大小姐的眉头皱了起来。

    俞仁点点头。“你说的对。咱们中国人男女婚配向来讲门当户对,这门当户对的观念真的是害死人啊!”

    李莹没有说话。俞仁必竟是男人,还是比较的粗心,他并没有注意到李莹的情绪变化,也没有想到这话当中的隐义。

    其实,李莹是想说:你们家是官宦世家,你又是个秀才。而我呢!说的好听点,是个海商;说的不好听,其实就是个女海盗。咱们俩将来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

    可是,这话李莹只是把它放在心里想,却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不愿让俞仁与她一起分担烦恼。

    第二天,俞仁因为急着要赶回杭州参加东林党与万松书院的那场比武,一早便与李莹、莺儿乘船北上去了。至于那位朱小姐到底有没有死,他们到底没能知道。

    俞仁赶到杭州时,已是杨举与唐辙约定比武的第六rì。明天便是比武之期。杨举见俞仁一直不回,虽然徐世昌徐胖子一再保证说,俞仁明天比武之前一定会赶到。可是,他们倒底不放心。杨举甚至在脑里想了好几套,万一俞仁不能来参加比赛的预案。

    俞仁赶到杭州城时,已是申时,眼见便要rì落西山,再迟一个时辰,他们便进不了城了。

    到了杭州城,俞仁终于松了口气。由于李莹要回闻涛院,三人便在码头分了手。俞仁请李莹明天来看他们的比武。李莹却只是笑了笑,说要是有时间便来。对于俞仁这次给东林党的帮忙,李莹还真的没多少兴趣。从私心上来讲,她并不希望俞仁与东林党走的太近。

    这倒不是因为李莹多么不喜欢东林党人,实际上,她不希望俞仁与朝中的任何党人走的太近。因为,她怕这样一来,便会使俞仁最终免不了要走上入仕之路。她希望俞仁有出息,能干一翻大事业,因为她知道,这是每一个男人一生的最大心愿与梦想。她又怕他有出息,最好他什么也干不好,一辈子陪在自己身边,这是她作为女人的私心。

    李莹很矛盾,也很苦恼。

    俞仁赶到杨举住的客栈。杨举正在房里与卢象升、徐胖子还有赵小姐三人商议着,是不是该请吴氏兄弟来商量一下明天的比武的事了。

    赵小姐此时已经换穿了女装,那一副秀丽端庄模样,又让俞仁看的心情大好。

    美女就是赏心悦目!有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秀sè可餐。真的是一点都不错啊!俞仁虽然知道自己不会爱上眼前的这位美女,却并不防碍他对赵小姐的欣赏。

    见到俞仁突然出现,大家都欢喜异常。众人围上来,询问他这几天的行踪,倒把请吴氏兄弟的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而就在众人为俞仁的归来而欢庆时,吴府也正发生着一件意外。

    因为明天就是比武的rì子,吴氏兄弟也早早的做了准备。只是,他们要拿架子,见杨举没有派人来请,兄弟俩便一直在家里等着。他们绝不愿主动去与杨举他们商议明天的比赛。他们并不急,因为他们有绝对的把握,知道杨举一定会派人主动来请。

    吴氏兄弟在家等待着杨举派来请他们的人,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另外一位不素之客。

    当时,正是午后。吴氏兄弟见杨举派的人仍没有到,便各自回房读书去了。不久,门口传来一阵打闹声。

    这里要先说明一下。吴家在杭州虽然不能说多有地位,但也算是杭州城的一个大乡绅了。因为他们家也跟徐胖子家一样,是从外地迁来的,在杭州也没什么家族势力。又因家中无人在朝中为官,虽然家里因经商赚了些钱,但社会地位却一直不高。

    因此,吴氏兄弟虽然读书一直很用功,也小有些才名,却终于没有机会能够进入杭州最有名的学府——万松书院。

    这也是他们兄弟此次愿意帮助杨举最重要的原因。因为他们认为,自己虽然生在杭州、长在杭州,却不能算杭州人,虽然户籍已经迁到了杭州,参加科考时也不用再回原籍了。但是在以万松士子为首的杭州士林,却没有人把他们兄弟两当自己人看。

    这也一直是最让兄弟俩耿耿于怀的事情。这一次,机会终于来了。这兄弟俩好容易盼到这次的机会,他们憋足了劲,目的就是要让杭州的士子们看看,他们吴家兄弟的实力。让他们为失去这样的两个文武双全的人才而后悔。

    不过,吴家与徐家不同。徐家的徐老爷做事,奉行的是韬光养晦、凡事低调的策略,而吴家却正好相反。他们最怕的不是别人眼红他们,而是别人看不起他们这个外来户。因此,吴家虽然生意不见的比徐家做的大,但宅子却绝对是徐家的好几倍。

    门口光看门的小厮,就有四个。

    吴鹰暗暗奇怪,这是什么人,敢在他们家门口大声吵闹。他于是手里拿着本朱批的《孟子》便走了出去。

    来到前院,见一个陌生人已经闯进了院子。而那四个看门的小厮,却全都躺在了地上。

    吴鹰吃了一惊。他们家的这些小厮那可都是跟他们兄弟学过武的,平常人就是两个大汉也未必打的过一个。没想到这个人却能如此轻易的便把四人全都撂倒在地了。

    “你是什么人?”吴鹰见此人空着双手,倒也不怎么害怕。见他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近,吴鹰喝问道。

    那人仍不说话,只是好整以暇的跺着方步,向着吴鹰走过来。那闲逸的神态,就好像他现在不是强行踹进了别人家,而是正在自己家的后院里散步。

    吴鹰倒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见此人如此镇定,知道必是高手。吴鹰还知道,越是高手,你与他靠的越近就越危险。所以,眼见那人已走到自己身前不足一丈远,吴鹰急了。

    “既然兄台不说话,那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吴鹰一把将摆在墙边的一支练功的长枪抓了过来。

    此枪是特制的大号枪,比一般的枪要粗的多,也沉的多。平常,吴氏兄弟拿它也就只是练练架式,真要用它上阵对敌,就显的太粗了。可是现在,吴鹰却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吴鹰拿起了那支大号的练功枪,枪头正对着来人的胸口。

第八十四章 吴府突变

    “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就不客气啦!”吴鹰叫着,枪头已经离那人的胸口不足一米了。

    那人却充耳不闻,又向前跨出了一步。吴鹰再也按捺不住,大叫一声,将手中的大号枪向前一送。

    可是,他才将枪头送出一半,便送不动了了。

    因为,枪头已被来人叼在了手里。吴鹰见他只用单手抓住了枪头,似乎并不怎么用力,便大叫一声,全力将枪向前推。

    吴鹰知道,这人敢孤身闯进他们吴家,必是自负功夫了得。但是吴鹰还不相信,他可以用一只单手,便抵的住自己双臂还外加上全身的力量。这简直就是不可能有人能办的到的任务。

    然而接下来,吴鹰傻掉了。

    因为他看到这个神秘人物办到了。无论吴鹰怎么使力,那把枪的枪头始终都稳稳的握在此人的手里,就像是长在他的手里一样。吴鹰感觉自己拿着枪的另一头,就像是一只蚂蚁要撼大树。

    这时候,吴鹏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见兄弟被人拿住了武器,吴鹏也不多想,拿起院子里的另一支长棍劈头便向来人打去。

    那人并不慌张,只是一侧头、一伸手,便又拿住了吴鹏手里的棍子。吴鹏立时便感觉自己的棍子就好像是插进了石头缝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两兄弟使了半天的力,却始终夺不回武器。面对两兄弟的拼命抢夺,对面的这位神秘人,甚至连手都没动一下。就在吴鹏兄弟准备要放弃时,那人突然将手向前一送。吴鹏吴鹰两人同被推的连连后退。吴鹏还好些,虽然退了四五步,但还是站住了。可是,吴鹰就没那么运气了,他因为手里拿的枪本来就重,再经此人一推,再也控制不住,一跤跌在地上。

    那人见此,冷笑一声,“就凭你们这伸手,也敢去参加明天的比赛?”说完,那人转身便走。却并不再多为难吴氏兄弟。

    吴氏兄弟呆住了,他们想不通,这个神秘人为什么要这样闯进他们吴家?又为什么只是显了一下伸手,便什么也不做的走了?

    “阁下是谁?这话是什么意思?”见这人似乎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打算。吴鹏大着胆子追到门口,问道。

    那人却没有答应吴鹏的话,“想知道我是谁,等明天上了赛场,你们便都知道了。”说完这话,那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鹏郁闷之极,凭白无故的被人冲到家里,羞辱了一顿。最可恨的是,他们居然到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吴鹏沉着脸,回到前院,却见兄弟吴鹰已经抛下了枪,迎了上来。

    “哥哥,我想起来了。”吴鹰一见吴鹏回来,赶紧小声道。

    “想起什么?”吴鹰问了一句。

    吴鹰四下看了看,在吴鹏耳边轻声的说道:“大哥,我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他就是那天在云间茶楼看到的五名万松书院的参赛者之一。我记得好像叫什么七!”

    “噢!是李七。对,就是李七。”吴鹰肯定的道。

    吴鹏听到这话,似乎马上便联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由的脸sè大变。但吴鹏不愧是聪明人,他向弟弟使了个眼sè,然后突然捂着胸口大叫,“啊!痛、痛死我了。”

    吴鹏话没说完,便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大哥,你怎么了?”吴鹰走上去,吃惊的问。但是当他看到大哥向自己悄悄眨眼,便马上明白了。

    “痛,心痛!”吴鹏一面叫,一面继续打滚。

    “一定是刚才那人使了什么yīn毒手段。我这就去找……”吴鹰说到这儿,突然也一手捂胸,蹲了下来。

    很快,吴氏兄弟突然得了心痛病的消息,便在杭州城里传了开来。

    本来,要在以往,就算是吴氏兄弟同时死了,相信也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关注。可是现在不同。东林党与万松书院七rì前的那一场赌约早已在杭州城传开了。不要说是读书人,便是贩夫走卒,也没有不知道的。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两派的名头都太大了。所谓的名人效应,便是这样的吧!

    而各队的五名参赛者的名字,也同时被人们在民间开始传扬开来。吴氏兄弟此时早已不再是当年的吴氏兄弟了,他们在短短的七天内便成了杭州城的名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最吃惊的人莫过于杨举。当杨举听到吴氏兄弟出事的消息后,便第一时间赶到了吴府。随他一起赶到的,还有俞仁、徐胖子和赵小姐跟别外几位东林党的支持者。卢象升因为与这两兄弟极不对付,没有来。

    此时,吴府的一间厢房里,吴氏兄弟分别躺在两张床上。床边围坐着七八人,除了杨举、俞仁、徐胖子,还有四五名杨举这几rì在杭州新结识的朋友,也是他们东林党的支持者。

    “吴兄感觉怎么样?”杨举轻声问。

    “没、没事。应该死不了。只,只是心里一阵阵的痛,痛的全身都没了力气。”说完,吴鹏做出挣扎着要起身的样子。“杨兄放心。我们兄弟既然答应了这事,就算死,我们也绝不推委。”

    杨举赶紧伸手将吴鹏扶住,让他重新躺好。

    “不说这些。现在不说这些!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把病养好,至于其他的,一切等你们好了再说。”杨举说着,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来走到一旁。

    杨举将那位吴府管家吴三叔拉到一旁,向他仔细询问吴氏兄弟的病情以及事情的原由。俞仁也随着杨举,在一旁旁听。

    “我们家两位公子的病,按郎中的话说,很可能是中了毒。不过,郎中已经开了方子,我们也照方子及时给我们公子煎了。郎中说,应该不会有大的危险了。只是,要想下床,大概还得十天半个月的样子。”吴三叔低声道。

    杨举听到这话,眉头皱的更深了。“倒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就突然中毒了?”

    “这事吧!说起来还真有些蹊跷。”吴三叔说着,又把声音压低了几分,似乎是怕打扰了自家公子的休息。

    “本来,我们公子他们俩商议好了,午后便去找杨相公你们商议明天比武的事的。可是就在我们家两位公子准备要出门时,府里突然闯进六个人。这六个人都蒙着面,看不清他们的脸。

    这些蒙面人一进院子,便向我家两位公子突施毒手。还好,我们家两位相公伸手了得。把这六名蒙面人打的连连后退。

    就在我们家两位相公准备生擒他们时,这六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不知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然后地上便冒出一股股黑烟。

    等这股黑烟散去。这六个蒙面人早走的干干净净。可是,我家两位公子在闻了这些黑烟后,当场便感觉有些不对劲,然后便开始心痛起来。”

    管事说到这儿,又回头去看躺在床上的两位公子。俞仁见这管事说话总是不时的眨眼,这心里便开始有些怀疑。

    杨举叹了口气,“一定是李显忠这家伙派人干的。上次,他们便暗中收买了几个无赖想要暗算俞兄弟,幸好俞兄弟福大命大,这才没让他们得逞。”

    徐胖子听到这话,忙插上了嘴。“一定是他们干的没错了。这个李显忠最是yīn险。上次便险些砍了我们老大的一条手臂。”虽然徐胖子不喜欢这兄弟俩,但却很顾大局。

    “依我看,也未必吧!到现在,虽然上次设计陷害我的确实是李显忠无疑。可是,一直以来我都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没有动机啊!”俞仁道。

    “这还不简单吗?他们自认为不是我们的对手,怕输呗!”徐胖子回答道。

    俞仁看了一眼杨举。“杨兄以为呢?”

    杨举摇了摇头。“此事我也想了许久。前不久才刚刚想通。要说是因为他们怕打不过咱们,那是万万不会的。唐辙这人我多少还了解些。要说他是正人君子,那绝对算不上。可是他却是位真小人。你说他耍手段,那是很正常的。但是要说他会用这种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想要赢得这场比赛,那却绝对不会。

    何况,唐辙一直对这次的比试极有信心,根本不屑于用这种卑鄙手段。他不怕咱们参赛,就怕咱们不参赛。所以,他绝对不会指使李显忠来做这几件事。因为他怕咱们以此事为借口,取消比赛。

    因此,此事为李显忠背着唐辙所为的可能xìng极大。”

    “那,为什么李显忠要这样做呢?”徐胖子忙追问。

第八十五章 揭穿真相

    “你想啊!表面看,咱们这次与万松书院的比武,只与我们双方有关。其实却不然。不要忘了,当时我们是因为争论什么问题才跟唐辙定下的这个赌约。我们是因为对朝廷应该如何处置,在辽东新败的李如柏的观点上,出现了完全不同的意见,才最终定的这个赌约啊!

    那么,如果我们赢了这场比赛,天下的士子便会认为,我们所提的要对李如柏严惩的建议是对的。反之,天下的士子必会说,还是唐辙提出的,应该宽待李家的方法,比较对。

    这李显忠我原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后来听俞兄讲他正是辽东李家的少公子,那这事就很好理解了。最近我又通过朋友打听到,这个李显忠正是那位战败的李如柏的大公子。

    那么,按理说,此次其父战败,他应该尽快赶回家去,以应不测。

    所以到现在还留在杭州,李显忠显然是为了确保这次比武的胜利。也正是出于此目的,他才暗中指使手下这么干的。唐辙虽然是他的好朋友,但与父亲的安危相比,他自然会选择后者。

    这样一来,李显忠也就不会怕咱们取消比赛了,他反而希望咱们这样最好。只要咱们取消比赛,他们便有话说了,这天下间的言论也必然会有利于他们李家。”

    “原来如此!”徐胖子恍然大悟。俞仁却没有说话。他虽然也赞同杨举的分析,可是对于吴氏兄弟的中毒,却还是有几分怀疑。因为他总觉得方才那个吴家管事的话有些不实。

    “我肚子不舒服,先出去一下。”俞仁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刚出门不久,俞仁见屋里的人没注意他,便悄悄的转身去找厨房。

    在院子里,俞仁遇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正在收拾院子。俞仁忙走过去。堆着满脸的笑意,向小姑娘道,“小姑娘,我是二公子新聘来的书童。两位公子今晚有客,让我去厨房吩咐他们做几碗莲子羹。不知厨房该怎么走?”

    那小姑娘瞪了俞仁一眼,“什么小姑娘。人家已十九了!”

    俞仁大吃一惊,忙仔细观瞧。果然,眼前的小姑娘虽然长的个头矮,面容却并不稚嫩。俞仁赶忙打拱。“啊!真对不住。这位姐姐,是我眼拙了。那么,赶问姐姐一声,厨房往哪个方向走?”

    那位老小姑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向西南面一指。“往那儿走,穿过一个门,再向右边拐个弯便到了。”

    俞仁千恩万谢的赶紧去了。

    还没进厨房,俞仁没闻到药味,却先闻到一股子炖猪蹄的香味。俞仁嗅了嗅鼻子,跨步进了厨房。

    就见厨房里,一个四五十岁的胖男人正蹲在一个小灶面前一面扇火,一面还啃着手里的一只已吃了一半的猪蹄。

    俞仁咳嗽一声,那胖子吓了一跳,赶紧把手里的猪蹄向背后藏。见是个生人,这胖子有些疑惑起来。

    “你是?”

    “啊!我是二公子新聘来的书童,我叫朱月,叫我小朱就行。两位公子今天晚上有客,让我吩咐你,做几碗莲子羹。”

    那胖子一听说是二公子的书童,这脸上赶忙堆起了笑容。“原来是朱哥儿。难得您能屈尊到我们这种地方来,您稍坐,我先给哥儿您弄点好吃的。”

    俞仁故意的走近那炖猪蹄的小灶前嗅了嗅。“真香!对了,两位公子的晚饭准备好了吗?”

    那胖子满脸媚笑的走过来,“您是说宵夜吧!这炖着的猪蹄不就是嘛!”说着,便满满的盛了一碗,递到俞仁面前。“朱哥儿也尝尝!”

    俞仁看了胖子一眼,“这不好吧!我看两位公子今晚口味不错,要是一会儿不够吃,那可就不好了。”

    胖子满脸自信的道,“放心。我今晚做的菜特别对公子们的口味,两位公子每人吃了两大碗,还有一大块的烤羊腿,我估摸着,这宵夜也未必会吃了。我备着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俞仁听了这话,心中暗喜。他又扭头看了看四下,见并不见什么药包,也没看到有熬药的痕迹,俞仁终于确定这吴氏兄弟是在装病了。如果真是中了毒,为什么厨房不见有煎药,更不可能晚上还每人吃两大碗饭,再外加一大块的烤羊腿!

    得到这个重要的信息,俞仁与这厨房里的胖子又敷衍了几句,便转身匆匆回去了。

    回到房里,众人还坐在床头,安慰吴氏兄弟呢!那吴鹰也还罢了,大概是应付这些人应付的累了,便装着闭上眼睡了。而吴鹏,还一直的在众人面前慷慨陈词,好像就算是爬,明天也一定要爬到赛场一样。杨举反而一个劲的劝,劝他明天要不去。比赛的事,他会另想办法。可是越劝这吴鹏就越来劲。

    俞仁来到吴鹏床前,见他仍然假模假样的声称明天就算是让人抬,也一定要去参加比赛。

    杨举还要再劝,却被俞仁拉住。“既然吴兄坚持,那就这样子定了吧!明天我们在赛场会合。杨兄,君子乘人之美。既然吴兄要做信人,我们做朋友的,又怎么能不成全呢!”说完,俞仁拉起杨举就往外走。

    听到这话的吴鹏,意外的嘴巴张着,已经合不拢了。

    走到门口,俞仁突然转过头,又向床上的吴鹏说了一句,“吴兄记得明天可莫吃太多的烤羊腿,免得不消化!”

    说完,不再理会已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的吴鹏,强拉着杨举出了吴府。其他人见俞仁与杨举两位主角都走了,自然也都纷纷告辞。

    杨举知道,俞仁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于是,才一出吴府,杨举便赶紧拉住俞仁问,“怎么回事?”

    “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姓吴的兄弟俩根本就没病,他们全都在说谎。”俞仁见大家都已出来了,这才大声道。

    “什么?为什么?”有人问道。

    徐胖子听到这话,也不由的气愤起来。“这还用问,一定是怕输,装病呗!亏他们还有脸把话说的那样漂亮。”

    “没关系!吴鹏不是说他们兄弟俩明天一定去比赛嘛!咱们就等着,看他们明天怎么样!要是他们到时候再装病,那咱们就当场拆穿他们,非要让他们大大的难堪一回不可!”俞仁道。

    “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赵小姐说话了。这一趟,她虽然同来,却几乎一直是陪坐,这时候才听到她发表意见。

    杨举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下定决心的样子,向众人道,“我看,一会儿我还是修书一封,送到吴府,让他们兄弟明天不用去了。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他们要装病,咱们就算是拆穿了,对咱们也没什么好处。不过是给东林徒添一个敌人罢了!我当初就说过,我们完全是自愿。可以自愿参加,自然也可以自愿退出。”

    “但是,这姓吴的两兄弟也太可恨了。自己不愿担事,却又还想赚清名。这好事,都被他们兄弟给占了。咱们拆穿他们,也不过是让大家看到事情的真相而已嘛!再说了,让大家认清他们兄弟伪君子的面目,以免以后再有人上当,这不也挺好吗!”徐胖子叫道。

    “算了。徐兄。何苦呢!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他们兄弟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帮咱们了,那咱们就自己干好了!又何必一定要再给他们难堪呢!算啦!算啦!”杨举这话似乎是说给他们听的,又好像是讲给他自己听的。

    说完,杨举叹着气,独自走了!

    “你说呢!老大。我听你的。”看着已经远去的杨才子的背影,徐胖子扭头问俞仁。

    俞仁也叹了口气。他现在倒真的有些佩服这个杨举了,别看他长的其貌不扬,却是真正肚子里有货的才子。而今晚杨举的表现,又让俞仁看到了他不凡的胸襟。俞仁知道,如果是他自己被人这样耍,那他是万万不会如此保持沉默的。

    “走吧!一切,听杨相公的就是。你别忘了,咱们可只是帮忙的!”说完这话,俞仁也随在众人的身后,走了!

    一旁的赵小姐听到俞仁最后的这句话,意识到他话中的不满意,于是赶紧接上话。“俞兄莫见外,我这个师兄就是这样。明明是看到别人在耍心计,他却不揭穿。不过,为了我们东林党的大局。我想,师兄这样做,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吧!还忘俞兄体谅。”

第八十六章 参赛争议

    俞仁轻轻一笑,“赵小姐多虑了。其实,说实话,我还是挺佩服杨兄的。至少他这份胸襟,我是做不到的。”

    这一路,赵小姐便陪着俞仁一路走、一路聊。两人走在大家的后面,倒好像是有意要退后几步似的。看的旁人都以为俞仁对这位赵小姐动了心。必竟,赵小姐可也是位绝sè美女。

    自从赵小姐的女子身份在杭州的这些新建的朋友圈中公开之后,便有很多人都想跟赵小姐亲近,但是却没有一个有俞仁这样的勇气,可以从容的跟赵小姐面对面的说话。其他的这些男人,那都是还没跟赵小姐说话,脸便先红起来;当然,不包括她的师兄杨举。

    所以,在这一点上,徐胖子赞俞仁是勇气过人,卢象升却说他是皮厚过人。俞仁听到这句评语,当时便拍着卢象升的肩膀说了一句:“知我者,象升也!”

    这时候,徐胖子见老大跟赵小姐相谈甚欢,自然的认为老大是借机想与美女亲近。于是,徐胖子十分识趣。他一面走,一面还催着大家快快去赶杨举,有意的把边走边聊的俞仁与赵小姐两人远远抛在了身后,给俞仁制造机会。

    “不知道赵小姐对飞行有没有兴趣?”俞仁聊着聊着,便不由自主的扯到他的热气球上。

    跟这位赵小姐聊天,俞仁感觉没什么压力也没什么负担,可以随心所yù的,想说什么说。赵小姐也是俞仁穿越以来,所遇到的最谈的来的人之一。

    这位赵小姐实在是位玲珑人,简直就是红楼梦上薛宝钗的翻版。她不仅做事细心、善解人意,还总能时时的顾全着别人的面子。这使得她在短短的几天之内,便成了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团队中重要的核心人物。

    在他们这个团队中,俞仁是个天马行空的人,可是却总带着几分的傲气。而杨举也自负才学,对任何事也都有他独到的见解,别看他表面很迁就俞仁他们,但到真正讨论起问题来时,他却又是很固执的。卢象升虽然很佩服俞仁的才思、杨举的广博,但却也是个有主见的人。这三个强势的人物碰到一起,总不免要产生争执。这时候,赵小姐的作用便真正的开始显现了。她便成了众人的调解员。别看她一个主意也没出过,似乎并没起什么作用,但事实上,离了她,还真什么事也干不了。

    此外,赵小姐还有一个关键的作用:她是大家的后勤部长,缺什么东西了,只要找她,一准给你办的妥妥当当的。

    因此,俞仁对这位赵小姐的印象还真的是很不错。当他们聊到俞仁的试验、聊到热气球上,他便真心的想邀请赵小姐,去坐一次自己的热气球。

    “飞行?”赵小姐显然还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就是像鸟儿一样,在天上飞啊!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像风筝,像风筝那样!”俞仁更正道。

    “人真的可以像鸟一样,飞到天上去吗?”赵小姐有些诧异,她知道,这个看起来长的并不格外出sè的男人,脑子里却装着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想法。

    起初,赵小姐的目的自然是要帮师兄拉拢俞仁的心,让他不要与自己师兄产生隔阂,这也很符合她调解人的身份。必竟,明天就是一场生死之战了,而他们又刚刚损失了两个重要成员,如果余下的人再不能紧密的团结起来,那明天的比赛可就非常危险了。

    可是,聊着聊着,赵小姐却开始渐渐发现,与俞仁聊天很开心。她本来是要安抚俞仁的,结果却变成了俞仁给她讲故事,逗她开心了。一向稳重的赵小姐也被俞仁的俏皮话逗的,不时掩口轻笑。

    这时又听俞仁突然讲出这么匪夷所思的想法,赵小姐倒并没太吃惊,她以为俞仁又是在跟她开玩笑。于是,故意欣然的道,“想啊!当然想。可是,哪儿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啊!你有吗?要是真有,等你飞到天上,可一定要记得带上我!”

    “你难道想做嫦娥?”俞仁故意打趣赵小姐道。

    “那你就是后……”赵小姐说到这儿,突然发现自己失言了。她怎么可以跟他说这样的话呢!她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师兄。

    这一想起师兄,才发现,原来杨举他们早已走的不见人影了。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赵小姐赶忙收敛起笑容,不敢再跟俞仁随便说话了。她发现,这个俞仁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你一跟他聊多几句,便不由自主的被他身上的某种东西所吸引,渐渐的便不由自主的与他越靠越近。

    这个发现,让赵小姐大惊失sè。这太可怕了!

    于是,赵小姐马上便做出了一个决定,以后尽量少跟俞仁说话,特别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当然,这个决定只是放在她的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

    回到杨举住的客栈,大家都不说话了。因为这个客栈的整个后院都被杨举包下来了,并没有外人住进来。于是,这一屋子的人不说话,周围就全都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的背后,是一种压力,俞仁不喜欢这样的气氛。

    “我说,咱们是不是该重新商议一下,明天比赛的事情了。”俞仁首先打破了安静。“姓吴的两兄弟既然不想来,那咱们就不把他们算在内好了。只是,这人却少了两个。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两个先充一下数吧!”

    本来,这屋子里还有七八个人的,听了俞仁的这话,一下子便走了四五个。俞仁扫视了一眼,现在只剩下徐胖子和赵小姐还没走了。

    “没义气的家伙们!老大,不行算我一个好了。反正我也不准备再参加科考了,我也实在不是那块科。”

    俞仁看着杨举,没有说话。对于这几人的离去,大家自然都是心知肚明的。说到底,他们都是不愿为这场似乎注定要失败的比赛,而放弃自己一生为之奋斗至今的科考之路。

    “要不然,就找个理由把比赛取消吧!反正至少李显忠对俞兄的暗害是有证据的。”赵小姐轻声道。

    “不!大丈夫一言九鼎。圣人有云: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我们身为读书人,怎可自毁承诺。再说,我们这次代表的是天下的东林士子。我们自然可以找借口不比,可是,天下人会怎么看我们东林人,怎么说我们东林人?”

    “不行,就让胖子上吧!反正也是冲数。胖子,你给我记住了,到时候一上场你便认输就行了。你是斯文人,不比我们。我们皮糙肉厚的,耐打。”俞仁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算我一个。”徐胖子答应的十分干脆。

    “这不行!徐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能让他也掺和进来呢!唐辙老谋深算,李显忠又是个狠角sè,这次的比试更是事关他李家的生死。还不知道这李显忠会搞什么花样呢!万一要是徐兄出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向徐世伯交待。他可是徐家的独苗。”杨举道。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不就是个比赛嘛!实在不行,举手投降不就行了。”俞仁道。

    “那也不行。如果不交手就投降,天下的士子们会怎么笑话我们东林人?”杨举道。

    “那我就死拼到底,保证不给你们东林人丢脸!”徐胖子坚定的道。

    “那更不行。这样子太危险了。”杨举叫着。

    “依我看,就算上徐兄一个,也挺好。”说着话,一个人推门进来。原来,是卢象升到了。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杨举坚持的道。

第八十七章 正赛之期

    赵小姐眼见三人又要说翻,赶紧出来打圆场。“依我看,反正咱们现在也凑不够数了,多徐兄一个少徐兄一个,也无关紧要。不如明天咱们便跟唐辙摊牌,他要是同意咱们三个人参加,咱们便搏一把,要是不同意。那样取消比赛的责任便不在我们了。你们看怎么样?”

    众人不再说话,于是,比赛的方案便暂时这样定了。

    接下来,大家又讨论了一下,明天出场的次序。决定由杨举排第一,俞仁紧跟其后,卢象升排末。

    一切准备停当,大家各自回去睡觉。

    第二天,刚刚辰时,吴山脚下的空地上,便聚满了人。这些人有序的分了两层,内层多数都是身穿文士服的读书人,比七天前在云间茶楼又多了好几倍,也有少数是穿着绸缎的乡绅。

    而外层,人数比内层又多了一两倍。不过,这些人看上去多数都是些没有多少身份地位的普通市民。

    俞仁没有想到,一场书生之间的赌约却引来如此多人的关注。他哪里知道,这都是因为东林党在民间的声望太高,他几乎就是普通市民和乡绅们的代表。也因为如此,东林党的支持者中,以各地的乡绅和普通市民为主,这其中,绝大多数又都在东南数省。

    究其原由,主要还是东南数省这些年来,商业发展极快,海外贸易发展也很快。可以说,在东南数省,农业已经逐渐沦为了次要地位,而工商业近些年,已经逐渐发展成了社会的主体。

    可是,在大明的官场,大家还仍然习惯xìng的将手工业者和商人看作是社会的最低层。在大多数的朝中要员眼里,这些人都是些可有可无的社会阶层。然而,东林党却是其中的异类,他们向来比朝中任何党派都更重视也更关注,这一批新兴的手工业者和商人。

    东林党当年的开创者顾宪成和其他七君子中的五人都是南直隶一带的人,他们自小耳渲目眼,看到的尽是东南工商业的繁华,自然而然的便更加的重视。也因为如此,听说东林党的代表要与万松书院比赛,杭州城里的乡绅和小商人、手工业者们,大家都自发的相互传告,要在这一天,到吴山脚下来给东林一些支持。

    俞仁简单扫视了一下,全场只怕不下五千人。

    这群人围了一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在东南角的稍高山坡上,俞仁还看到几个书生用竹杆挑了几个条幅。上面有写:“东林必胜”的;也有写东林党那一幅最有代表xìng的“风声雨声读书声……”的对联的。

    而东北角上,较高的地势则被万松书院的一群“粉丝”们给占据了。他们的手里同样握着一大堆的如“万松第一、万松无敌”之类的标语。

    俞仁几人早早的便到了地方。却迟迟不见唐辙跟他们那班选手出现。眼见辰时已到,大家正等的有些不耐烦。有人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是不是万松书院怕输,不敢来了?”

    正说着,便听到外围一阵开道的锣声,然后便看到一顶大轿向着场中走来。跟在大轿后面的,正是唐辙等一众万松书院的学子和李显忠跟他的手下家丁。

    大轿在场中落下,从里面走出一位四十上下的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此人一下轿,一旁的唐辙便赶紧向众人介绍起来。

    “各位朋友,非常感谢大家,今天能够来看我们的比赛,感谢大家对我们万松书院的支持。”唐辙很无耻的做了这么个开场白,一下子便把在场的观众都划成了他们万松书院的支持者。

    “其实,这只是一个我们万松与东林的小比赛。荣幸的是,我们府学的教授温大人也十分关心此事,因此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特意来给咱们做个见证。下面,就请我们的温大人跟大家说几句。”

    这一招还真的是大大的超出了众人的意外,本来只是士子们之间的口头约定的比试,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引出一个朝中官员到场作证。虽然府学教授,看上去品级并不高,才只比知县高一级。可是,由于他的特殊身份,一向来在士子们的心中极有影响。而这位杭州府的温大人,更是全国府学教授中比较有名望者之人。

    就在众人还一片错愕的时候,这位温大人已经站到了场中,向着周围围观的众士子们高声讲了起来:“很荣幸,今天能够为这场由唐才子和杨才子约定的比赛做见证。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的心里一定在想:为什么大家都是文人,比斗不比诗文,却要比武呢?这种文人比武的事,大概还是古今第一次听说。

    我首先想说的是:很高兴能够看到咱们士林里,还有像唐才子和杨才子这样文武兼备、六艺皆通,不忘圣人古训的读书人。这一点,是最难得的。现如今的读书人,能够兼顾六艺的人实在太少、太少啦!我大明的百世昌盛,不仅仅需要文人的文治,也需要武备。

    自古以来,真正的百世名将,几乎都是文武兼备者。要是我大明的文人都不习武,那将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当下。我想众位也必然有所耳闻了。辽东的女真人已经越闹越凶,而这一次,更是将我大明的当世四大名将几乎一网打尽。

    我大明从此再无名将可派,谁来为我们抗敌守边?我们读圣贤书,当谨记圣人教诲,当此之时,朝廷需要我们习武知兵,那么,我们就应该当仁不让。

    阳明先生曾说过:明心见xìng。我们的本xìng是什么?我认为应该是为家业兴旺、为国家昌隆。

    钱谦益先生讲:经世治用。那么,现在,我们最需要用的是什么?我想也应该是习武知兵。

    所以,无论是从阳明先生还是钱先生的观点,我都认为:士子们学武,在当下应该是一件好事。

    说了这么多多余的话,下面让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次比赛的具体情况。

    本次比赛共分两场。第一场比箭术。双方各出五人,抽签进行一对一的比试,胜三局的一方胜。

    第二场原本是马战,可是因为考虑到双方所乘马的优劣不等,为了最好的体现公平,经双方协商,改为步战。双方仍然各出五人。不过,这次是用擂台式。也就是说,只要你不被对方打倒,便可以一直在台上,直到被对方打倒,或者打倒所有的对手。

    最后的胜负,由两场的输赢决定,如果双方各胜一场却为平手。

    由于本次赌约的赌注有些特殊,在这里,我也顺便再重申一下吧!

    如果此次东林一方胜,那么,万松书院的唐辙将与他的三十二位同窗,当众拜入东林门下。如果万松一方胜,那么,杨举及其他参赛的四名东林士子,便要当众发誓,此生永远不得再踏入科场一步。”

    说到这儿,温体仁温教授停了一下。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唐辙,问道:“唐辙,我说的没错吧?”

    唐辙点点头。

    温体仁又转头看向杨举,“杨举,我讲的赌约没错吧?”

    杨举连忙向前走上两步,躬身回答,“温先生讲的不错!”

    温体仁这才重新面前大家,大声道,“那么,我现在宣布,第一场比赛正式开始。请双方的五位参赛者上场。”

    唐辙听完温体仁的宣布,马上和身后一招手,他早已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就见万松书院的四人依次而出。他们正是王世基、李显忠、李六、李七。这四人今天穿的都是与唐辙一般的白sè儒衫,倒显的格外统一,衣服的胸口处绣着:“万松书院”四个字。

    杨举见对方的人都已出了场,只好硬着头皮向温体仁道,“温先生见谅。我们这一方,暂时只有三人能够参赛,却不知道唐兄能否同意?”杨举说着,将目光移向一旁的唐辙。

    唐辙显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杨举本来说的好好的五人,临到参赛了,却变成了三人。他一眼扫过去,见杨举的身后果然只有俞仁和卢象升两人。“为什么?姓吴的两兄弟呢?他们怎么不来?”

第八十八章 首场失利

    听到这话,杨举还没回答,卢象升却已忍不住先开了口。“吴氏兄弟为什么不来,我想唐大才子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才是啊!”

    唐辙听到卢象升的这话,马上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身旁不远的李显忠。见李显忠低着头并不看他,唐辙立刻就明白了。一定是李显忠在这当中搞了什么鬼。可是,他又能说什么呢!这一次的比赛,李显忠与他的两名家丁正是他最为就倚重的主力。此时,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也不会去得罪李显忠。

    想到这儿,唐辙马上又转回了头。“既然这样,那杨兄可就只能吃些亏了。吴氏兄弟缺席,我也就只能算他自动认输了。如此,这第一场的比赛,你们可就未比先输了两局了!

    看在杨兄的面子上,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们能够在半个时辰内,在现场再找出两位士子,来代替吴氏兄弟,我也可以允许他们参加。怎么样?”

    杨举却摇了摇头。“多谢唐兄的好意。不过,我们已经决定了,就我们三个人参加。”

    这倒不是杨举清高,而是因为他知道,这种可能几乎是不存在的。杨举也很清楚,这一次的比赛按目前的情况来看,赢面很小。可是,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拼。

    温体仁听到杨举这样说,这才向两人同时问道,“可以开始了吗?”温体仁今天不仅仅是公证人,而且也是裁判。

    见两人都点了头,于是,温体仁向前方做了个手势。马上便有一名汉子,抬着一个木牌,插到百步之外。

    见那人的木牌已栽好,这边又走出两人,将一张新弓和一壶箭送到温体仁的面前。

    温体仁将弓拿在手里,向着几人道,“这是一张新制的两石弓。各位请先检查一遍吧!”说完,他先将弓递给了杨举。

    杨举将弓拿在手里,试了试。还好,估计自己应该可以拉的开。后面的俞仁与卢象升也不过是象征xìng的拉了拉弓便将弓传到了唐辙他们手里。

    见大家都说没有问题,温体仁这才又道,“既然大家都看过弓没问题了。我便将比箭的具体规则再跟大家说一下。

    咱们这个百步之外的木牌上,一共划着十个圈。从外到里,分别是一至十十个数字。每人shè五箭。以所shè环数的总数定输赢。”

    这个方法说了来,杨举他们几个参加比赛的人还好,那些没参赛的人就议论开了。因为从前见人比箭,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办法。有人马上说这个办法好,也有人表示反对。

    见围观的人议论纷纷,温体仁便提高的声音,向众人道,“大家不要吵。这个办法,是东林队的俞仁俞相公提出来的。大家经过商议,也都同意了的。我本人也觉得这个办法比较公平。”

    众人听说这个办法是他们比赛的人共同商议通过的,也就自然没有什么话讲了。

    于是,温体仁又拿出五个纸团,交到杨举三人的面前。这五个纸团上面分别写着唐辙五人的名字。抽到谁,便跟谁比。

    结果,杨举抽到的是唐辙,俞仁抽到的是王世基,而卢象升抽到的则是李六。

    要想赢下这一场,唯一的机会便是三人全胜。而按目前的情况来看,抽签的结果显然对他们还是有利的。三人中箭术最差的俞仁,同样抽到了对方箭术最差的王世基。箭术最好的卢象升的对手李六,显然也不是对方实力最强的。至于杨举跟唐辙,这两人都是才子,虽然会些箭术,相信应该都不是很jīng通,当在半斤八两之间。

    原来还不抱多少希望的杨举,见到这个抽签的结果,也不由的信心大增。要知道,在这两场大的比试当中,就算是傻子,也可以看的出,东林三人唯一可能取胜的一场便是比箭。而比箭要想胜,唯一的结果就是三人出场全部战胜对手。虽然这种可能xìng也并不很大,但到底实现的概率还是比后一场的擂台赛大的多。

    看到这个抽签结果,杨举暗暗拉住了俞仁与卢象升的手。“看来,上天还是眷顾我们的。只要咱们胜了这三局,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杨举的话还没讲完,唐辙便已经冷哼一声,走了上来。“杨大才子。看来,这真的是老天有眼啊!让咱们这两个始作俑者先来。怎么样,是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杨举忙从温体仁的手里接过弓。“我看还是我先来吧!”

    这个时候,杨举可再不敢跟唐辙有一丝的客气了。他担心自己后shè,会心理压力太大,所以选择先shè。

    唐辙没有反对,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好,那就请至庸兄先来吧!”唐辙表现的似乎很大肚。

    杨举从旁人手中接这箭,搭弓便shè。

    这一箭shè在了八环,人群中传了一阵叫好声。可惜。这支箭的力量不够。铁箭虽然shè中了木牌,却没能插牢,晃了几晃,最终掉到了地上。

    杨举的脸sè一下子变的很难看。

    “零环。”温体仁在一旁,高声的报出了成绩。

    虽然初次出手便失败了,杨举倒并没有气馁。他咬了咬嘴唇,又用力shè出了第二箭。

    这一次,虽然只shè中了六环,却稳稳的扎在木牌上。这一次,人群中也没有人再叫好,好像生怕说话声音大了,把木牌上的箭给震下来了一样。

    “六环。”温体仁的声音响彻全场。

    杨举终于定下了心神。接下来的三箭,他都发挥的不差,一箭七环、一箭九环、一箭六环。

    “杨举二十八环。”温体仁宣布杨举的最终成绩。

    唐辙走上来,伸手接过杨举手里的弓。“至庸兄怎么能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失手呢!真的是太遗憾了。不过没关系。说不定,我也会失误呢!”

    说完,唐辙带着几分得意,从箭壶里抽出一支箭,挽弓shè去。唐辙似乎并不很用心。可是这一箭却稳稳的shè在了八环上。

    东北角上立时便爆出一阵欢呼。

    唐辙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举起手中的长弓向着支持他的人群挥了挥手。然后,他又抽出一支箭。

    这一次,唐辙shè中的是七环。

    第三箭,唐辙又抽中了八环。

    看到这里,众人的心都有些死了。还有两箭,唐辙已经二十三环了,也就是说,只要他这两箭shè出六环,便可以赢了。

    就在众人失望的时候,唐辙却也失手了。他的第四箭没能shè中木牌。

    这一下,希望再次出现,人群中,东林党的支持者立时发出一片唏嘘。唐辙虽然失手,却并没有惊慌。他稍缓了缓,然后稳稳的shè出了这最后一箭。

    “六环。”温体仁高声叫道。

    人群中发出一阵叹息。

    “唐辙二十九环。此局唐辙胜。”温体仁高声叫道。

    这个成绩一宣布,便等同于宣布东林队的失败了。

    接下来的俞仁与卢象升,虽然他们两发挥都很出sè,分别赢了对手。特别是卢象升,更是以四十七环对三十五环的大比分赢了李六。可是,他们的出sè发挥却并不能改变本场最终失败的结果。

    回去的路上,杨举一直没有说话。因为明天还有一场更再艰难的擂台赛,俞仁与卢象升早早的便与众人分别,各自回去休息,准备养jīng蓄税明天再战。

    俞仁暂时仍然住在徐胖子家。

    虽然今天的比箭输掉了。俞仁却并不怎么太在意。最让他遗憾的是,他在赛场的人群中没有看到李莹。

    “也可能是人太多, 我没有找到她吧!”俞仁这样安慰自己。

    由于今天比赛结束的早,回到徐胖子家,还不过未时刚过。俞仁决定睡个午觉。这阵子他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根本就没机会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所以,他想借这个机会多休息休息。

    可是,有时候,老天就是这样的不近人情。你越是想休息,他就越给你来事。

    俞仁才躺下没一会儿,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八十九章 主将失踪

    俞仁当时正睡的迷迷糊糊,被徐胖子一阵叫门声给吵醒,俞仁这个火啊!他真想冲出去给徐胖子几脚,可是他又实在不想动。于是,俞仁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可是,徐胖子却并没打算放弃。叫门声一直持续了近五分钟。俞仁再也睡不下去了,他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猛的拉开门。想要对着徐胖子喊。却突然见到一位美女站在徐胖子的身边。

    俞仁已经到了嘴边的脏话就这样被他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啊!赵、赵小姐你怎么来了!”俞仁万万没有想到,赵小姐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赵小姐显的很着急,见到俞仁,她的脸上这才显出稍稍轻松的神sè。

    “俞兄,你快想想办法啊!我师兄没了。”

    俞仁本来还带着几分的睡意,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彻底的醒了。“杨兄怎么了?”俞仁急忙问。

    “他以为杨举是不是因为上午的比赛自己发挥的太差,回家想不通,自杀了。”可是,看杨举的为人,应该不是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来的人啊!

    “我师兄他、他……”赵小姐连说了两个他,却连连气结,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一向持重的赵小姐,终于再也稳重不起来了。

    “他倒底怎么了?”俞仁追问。

    “他,他不见了!”赵小姐道。

    “嗨!”俞仁松了口气。心说,又没死,你有必要紧张成这样嘛!

    “可能是杨兄今天心情不好,想要出去走走吧!”俞仁随口道。

    “不是,绝对不是。他是第一次来杭州,对这儿的街巷并不熟悉,每次出门,他都会叫我给他临时安排书童执墨陪他同行。但是今天,他没有叫执墨。”赵小姐道。

    俞仁安慰赵小姐道,“你先不要急。杨兄没有叫执墨陪他出门,并不能代表什么,也可能是他忘了呢!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不知道杨兄是什么时候出的门?”

    “我也不知道。是云儿去给师兄送点心时发现的。我原本也以为师兄可能是出门散心去了。可是,云儿在他的书桌上发现了这首诗。我这才急起来。”说着,赵小姐从袖里拿出一小片纸,递给俞仁。

    俞仁扫了一眼纸片。就见上面苍劲的字体写着一首诗:一片孤心yù揽月,寒冰无情愁肠结。莫若屈原守清志,纯静江底寻洛仙。

    俞仁看到这首诗,没有再说话。他虽然古文的知识实在不怎么样,但这首意义浅显的诗,他还是能看的懂的。

    “怎么办啊!我看师兄这诗上的意思,似乎、似乎……”赵小姐说到这儿,几乎要哭出来了。

    “你先别着急。依我看,这诗不过是杨兄一时有感而发,信手写了来的。咱们现在马上分头去找。你再多安排些人,务必在天黑前找到杨兄。

    对了,象升那儿你跟他讲了吗?”俞仁问。

    “我叫云儿去通知了。”赵小姐道。

    “那好,你一会儿,让象升到涌金门与我们会合。我们负责沿西湖找人,你便安排人员,重点在城内找。记住,无论是谁找到了杨兄,都不能跟他说,我们派了人到处在找他。只说我跟象升找他,商议明天比赛的事就好。”俞仁为了照顾杨举的自尊,特意叮嘱赵蕊。

    赵蕊答应一声,便马上去安排了。

    赵蕊一走,俞仁也不敢耽搁,赶紧穿好衣服,带着徐胖子出了城。虽然他并不相信杨举会寻短见,但还是要防止万一。

    他们才出城门,便看到卢象升已经在涌金门外等着他们了。

    “怎么回事?”卢象升显然对事情的详情还不十分清楚。

    俞仁大致的跟卢象升讲了杨举留诗的事情。

    听了杨举的诗,卢象升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这杨才子文采虽然出重,但到底少了些英雄气啊!莫说明天咱们还有几分希望,就是一点希望也没有,咱们也不能气馁啊!于大学士曾说,‘高节抱贞心,可折不可曲。’

    只要咱们明天抱定可折不可曲的心,我就不信,搞定他们五个。”

    俞仁点了点头,卢象升的这话倒很合他的心意。“象升说的很对。不过,眼下,咱们还是要先找到杨兄再说。莫要真的让他追随屈原去了!”

    卢象升轻叹口气。“早知杨大才子,是这样一个经不起打击的懦夫,我当初就不趟这淌浑水了。所幸,东林党中,大多数并不像他这样。否则,我大明的百姓就真的不知道要依靠谁了。”由于卢象升的家在宜兴,距离东林党的心脏无锡很近,他从小便听说了关于东林党的许多为民请愿的事。

    在卢象升的脑中,东林党便是当代贤者的代名词,也是振兴大明的希望。然而,杨举这个他第一个真正接触的东林党人,却表现的让卢象升倍感失望。一向被他视为神圣的东林党,在他的内心也开始出现了小小的瑕疵。

    俞仁又何尝不是这样。第一次听说东林党人,是在袁崇焕的嘴里。也正是袁崇焕让俞仁认定,东林党便是这个时代的拯救者。然而,杨举的软弱,让俞仁也不免有几分失望。但俞仁与卢象升不同,他虽然从杨举身上看到了不好,但也从他的身上看到他的好。

    他最大的优点便是:言而有信,而且愿意为大局牺牲。虽然在具体的cāo作上,杨举显的软弱了,但他的这种愿为大局牺牲的可贵jīng神,还是让俞仁十分佩服的。也因为如此,杨举在俞仁心目中的地位,并没因他表现出的软弱而减低多少。

    俞仁拍了拍卢象升的肩膀。“好啦!现在再埋怨也没用了。眼下关键是要先找到杨兄。至于明天的比赛,我看,关键要看我们俩的了。

    虽然指望不上杨兄了,但咱们还得努力的!我倒无所谓,反正就算让我去参加乡试,我也中不了举。可是象升你不同。要是真的因为这次赌约,让你从此再不能参加科考,那就太可惜了。

    所以,咱们必需要努力。为了东林,也为了我们自己。”

    两人一面说话,一面沿西湖向前找。有时候,遇到人,便向他们打听杨举的行踪。可是,大家都说没看见杨举。

    俞仁的心里便有些嘀咕起来。因为东林与万松书院赌约的事,杨举他们这几名直接参加的人,早已成了杭州城的名人,要说现在在杭州,不认识他们几个的,还真不多。

    那么,既然这些人都说没见到杨举,便说明杨举很可能根本就没到这儿来。

    但是俞仁并没有放弃寻找。几人继续沿着西湖畔,一路找一路问,终于在走到苏堤时,遇到一个中年人,说是方才看到了一个人,好像是杨举。

    俞仁赶紧追问,“那,这人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好像是前面的岳庙吧!”那人向前面指了指。

    此时,早已是rì落西山,眼看就要关城门了。几人不敢怠慢,赶紧向岳庙去找。

    岳庙虽然离苏堤并不远,可三人赶到岳庙时,天上最后的一缕阳光也消失在了远处的密林间。

    岳庙在经历了南宋、元、明三代的整修与扩大,此时早是一个有着六七亩地的大院子。里面又修了好几处大殿。俞仁问了看门的一个老头,有没有看到杨举进去。

    老头摇了摇头。“我这儿,一天不知有多少人从这个门进出。我哪知道你们说的这个杨、杨什么的有没有进来。再说了,我也不认识你们说的这个什么、什么羊。”

    老头似乎刚喝了些酒,一张口便喷出一股子酒气。

    见三人要进庙,老头子赶紧拦住。“唉!我这庙门也该关了。你们要拜岳王爷,明天再来吧!”一面说着,老头一面就要去拉门。

    卢象升一把用手把住了大门。那头子的力气自然比不得卢象升。见卢象升把住了门,老头子有些急了。

    “你,你们想干嘛!这儿可是岳王爷的地方,你、你们想要撒野,可、可要想清楚了。”

第九十章 如意算盘

    俞仁赶紧上来打圆场。“您老误会了。我们是真的有急事要进去一趟。我们的一位朋友失踪了。方才我听那边的一位大叔说,看到他往这边来了。所以,我们想进去找一找。”

    俞仁一面说话,一面向一旁的徐胖子递了个眼sè。

    徐胖子还算机灵,赶紧从袖子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子,塞到老头的手里。

    老头子见了银子,果然脸sè便马上多云转睛了。“既然这样,你们就先进去找吧!等出来的时候,再叫我。我来给你们开门。不过,你们可的小声点,吵了主持,我又要挨骂了。”

    老头说着,打开了门。

    俞仁一面千恩万谢,一面领着徐胖子和卢象升两人进了庙。

    三人在庙里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杨举。此时,天已经基本黑下来了。庙里除去几个大殿里点着灯,其他地方都一片漆黑。所幸,天上还有月亮。三人借着微弱的月光,也还基本能辨识的出道路。

    “没有啊!怎么办?”找了一圈毫无收获,徐胖子按捺不住了。

    “这周围都是山,只有这儿一处可去之处。杨兄如果真是到这儿来了,一定就在岳庙。咱们再仔细找找。”俞仁道。

    徐胖子虽然不累的不想动了,可是却不敢不听俞仁的,谁让他是老大呢!三人于是又继续找,一面还小声的呼唤着。他们怕太大声,庙里的主持会说话。

    可是,四下一片寂静,却哪有人应。

    又仔细的找了一圈,徐胖子实在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不行。我实在找不动了。要找你们找吧!我可得先歇会儿了。”

    徐胖子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草丛里发出一阵响动。接着,便听到一个人的声音,从草丛里传出来,“独有匹夫凭吊去,从来忠愤使人伤。独有匹夫凭吊去,从来忠愤……”

    三人听到这声音,不由大喜。

    “杨兄,杨兄。”俞仁赶紧赶过去。

    见果然正是杨举。只是,此时的杨举早已不是先前他们熟悉的风流才子模样了。此时的杨举,躺在草丛里,手里拿着一只酒瓶,瓶口已不知在哪儿碰破了一半,酒也洒了一地,连身上的衣服也湿了大块。杨举却浑然不觉。

    大概是因为徐胖子坐下来的动静太大,这才惊醒了他。

    三人叫了几声,杨举却全没反映。这会儿,连嘴里的那句诗也不念了,似乎又去会了周公。

    卢象升看到杨举这个样子,不由的大为气恼。“俞兄,你看他这个样子。真是太没出息了。依我看,咱们明天的擂台也别比了。不如直接回家得了。”

    俞仁此时也有些生气。他刚才主要是担心杨举不知会不会自杀。这时见到了人,心里的这一层担心没了。可是看他醉成这个模样,心里不免又生起气来。但是气归气,他还是比较理智的,知道这会儿,还是先要安抚卢象升。不然,以他的xìng子,还真有可能会一拍屁股就这样走了。

    “现在不是使气的时候。杨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可是明天的比赛,咱们俩还是得要参加,要是明天不去。不仅东林的声名会受损,就是象升你,只怕今后也很难再在科场有所建树了。”

    卢象升没再说话。他必竟是明白人,方才那不过是气话,气发过了,也就算了。他知道,俞仁的话是对的。

    见杨举实在醉的太利害,叫了几次都叫不醒,三人只好轮流背着杨举,出了岳庙。

    此时的天空,早已是月上柳稍。虽然远远的可以清楚的看到杭州城内的灯火。但这时候城门早就已经关了,想要进城是不可能的了。还好,西湖边有几家小客栈,不在城内。

    三人只好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打算次rì一早再进城。

    第二天,吴山广场下的看客少了许多。因为大多数人都认为,代表东林的杨举三人,已经基本没有希望了,许多人不忍见他们输的太惨,便选择了不见。而这其中,大多数都是支持东林的书生们。

    今天,唐辙几人也来的格外早。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赶快宣布自己的胜利了。

    眼看约定的时辰就要过去,却仍不见杨举三人的影子。虽然赵小姐女扮男装,带着一班东林的铁杆,扛着面东林党的大旗早早的来到了赛场,可是却始终不见杨举三人的影子。

    由于昨晚俞仁三人也一夜未归,赵小姐一大早,城门一开,便赶紧派了几路人,出城去找杨举和俞仁、卢象升还有徐胖子。可是,回来的人却都说,没有找到四人。这一下,一向镇定的赵小姐也乱了手脚。不过,她马上便恢复了镇定。

    赵蕊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保全东林党的声名。今天的比赛,东林党可以输,却不能不比。杨举他们三人可以不参加今天的比赛,可是东林党却不能没人参加今天的比赛。于是,她在第一时间临时抽了三人准备顶替杨举他们三人参加今天的比试。

    由于实在找不到士子愿意参加这种几近于自杀的比赛,赵小姐只好亲自挂帅,然后又从他们家茶楼里花重金临时请了两名伙伴,准备冒充士子参赛。赵蕊心里清楚,反正也是赢不了,这样的安排不过是不愿让东林党人,背上一个“怯战”的名头罢了。

    没办法,到了这个时候,赵小姐只好事急马行田了。但她相信唐辙也不会太在意,必竟,他要的只是胜利。至于最后代表东林出场的是谁,唐辙不会在乎。

    广场中的唐辙显然已经等的失去了耐xìng,“我说,你们东林党就尽是些像杨举这样说话不算的儒夫吗?这眼看辰时就要过了,你们倒底比不比。要是不比,我可就直接宣布结果了!”

    赵蕊, 正要说话,站在她身边的云儿却先开了口。“放心。我们东林人虽然可能会迟到,却绝不会说话不算。更不会像某些人,明着与人约定,暗中又使些卑鄙手段。”

    唐辙被云儿一下子戳到了痛处,不由的满面通红。可是心里有气却又发作不得,因为他知道云儿说的是事实。唐辙只好恨恨的丢下一句,“好,那我就看看,你们东林党人是怎么守信的!”

    赵蕊眼看立在场中的沙漏已经用尽,只好轻叹一声。“算了,这次比赛就由……”

    赵蕊走出来,正打算亲自上场,却突然听到远远有人大喊,“开水开水啊!让开让开!”

    赵蕊突然听到这声音,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忍不住向着人群外大喊,“俞兄,这里、这里。快些!”

    人群此时早已让开了一条道,果然便见俞仁领着卢象升、还有徐胖子,一路急奔着,冲了进来。

    唐辙见俞仁三人出现,忍不住冒出一句,“我还当你们不敢来了呢!”

    可是当唐辙看到只有俞仁三人时,他的脸上露出一丝yīn笑,然后补了一句:“怎么?杨大才子不敢来了吗?”

    “看来,一切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唐辙得意的想。他费尽心思设了这么个赌约,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杨举,想让杨举不能参加明年的会试。要知道,会试虽然汇集了全天下的举子们,可真正的高手,向来都是出在东南为多。必竟,东南半壁一向都是大明朝的jīng英汇聚之地。

    而杨举便是这东南半壁年轻才子中的翘楚,也是唐辙最重要的会试对手。

    当然,如果杨举今天不来。那么,就算东林今天这场比赛没有输,杨举将来在殿试时也会完蛋。因为,自科举制度诞生以来,历朝历代的皇dì dū对进士们的人品极为重视。如果谁的声名不好,皇上一般是不会取用的。这类人,在会试时,主考官们也基本会直接把他们给刷下来。

    今天的这场赌赛,早已传遍了杭州,相信很快也会传到东南各地,甚至传遍全国。必竟,杨举与唐辙的背后,真正所代表的是当今朝堂最有势力的两个党派——浙党和东林党。

    那么,如果杨举今天不来,他的名声也就从此毁了。杨大才子的头上便要从此被人贴上“懦弱、怯战”的标签。这样,就算他的才华再好,那些会试的主考官们也没人敢将他列在一甲,更不要说中状元了。

    这,就是唐辙的如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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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巨盗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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