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美人温雅TXT下载美人温雅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美人温雅全文阅读

作者:林家成     美人温雅txt下载     美人温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结果

    银甲卫们一退,书房中便变得安静起来,它是如此安静,柳婧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邓九郎站在几案后,他目光冷冷地盯着柳婧。直过了许久许久,他才用一种沙哑疲惫的声音说道:“说吧,把你做的事都说出来!”

    柳婧自是听出了他声音中的愤怒和失望,她朝他一礼后,低声说道:“我有一个护卫在外面,主公可要召他进来?”

    她声音虽低,语气却平静之极,似乎并不知道,她自己就在不久前,把一个虽是顽皮爱闹爱粘人,却还没有大恶的小姑毁了清白。从此后,她便是皇帝最爱的郡主,便是愿意嫁给沈信,沈氏一族便是愿意对她明媒正娶,便是她能风光大嫁,在洛阳贵女圈中,她也再抬不起头来做人。

    沉沉地盯了她一阵后,邓九郎深吸了一口气,道:“让他进来。”

    “是。”

    柳婧退后一步,打开书房门低唤一声,便有一个柳府的护卫闪了进来。

    那护卫进入书房后,朝着柳婧看来。柳婧轻声说道:“前面的事邓郎已经知道,你就说说今天你们跟踪的结果。”

    “是。”

    那护卫行了一礼,沉声说道:“今日大郎与柳树中意的那位小姑见过面后,便吩咐我等在逮回柳树后,留下四人。其中两人盯着那个叫王洁的小姑,另外两人,则一个站在王氏小姑的府门外侯着,一个则守在咱们这庄子外,那条必经的巷道处盯着。”

    这话一出,邓九郎一怔,他转头看向柳婧。

    烛光中,柳婧低眉敛目,静静地听着那个护卫说下去,“一切正如大郎所料,当大郎和柳树回到庄子,并发生冲突后,一个金吾卫从侧门走出,他在一家酒楼中换了一个衣裳,戴着纱帽,然后进了王府,与王氏小姑见了面。”

    听到这里,邓九郎慢慢坐了下来,他沉声道:“说下去。”

    “是。”

    “约二刻钟后,那个金吾卫出来了,然后便是乾三派去调查的人去了王府。在乾三郎君的人离开后,我们按照大郎的吩咐,以柳树的名义约出那个王氏小姑后,把她囚禁起来。大郎交待说,我们无需过问她与金吾卫有甚勾结,我们唯一要弄清楚的,便是这个王氏小姑的真实来历。于是,在经过一番威胁拷问,最后在以清白相胁中,那王氏小姑受不住招了,她说她姓郭,是郭举之女!”

    ‘郭兴’这个名字一出,邓九郎腾地一声站了个笔直!

    他定定地盯着那护卫片刻,过了一会,他青着脸问道:“那郭氏之女现在何处?”

    “现已藏好,只等郎君审问。”

    邓九郎慢慢坐下。

    他低下头揉搓着额心,过了一会,他有气无力地挥手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把那郭氏之女交给乾三。”

    “是。”

    那柳府护卫领命离去后,书房中又恢复了安静。

    邓九郎转头看向柳婧。

    烛光中,她一张精美如花的小脸时明时暗,虽是低眉敛目,可邓九郎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得意!

    他盯着她,过了一会才语带艰涩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怀疑倾华郡主的?”那么一个娇甜可爱,爱说爱笑的小姑,那么一个他自小相识,从来都天真娇憨的少女,竟是行如此绝户之策的人?是一个仅因吃味,便可以对他人的家族赶尽杀绝的阴毒之妇么?

    柳婧低头安静地说道:“第一次见面时,她看我的眼神,便颇为怨毒,因她不喜我,那金吾卫们,看我时也颇为不善。”

    “可知郭举是什么人?”

    “现在知道了。”

    “你故意让乾三也调查一遍,是有何意图?”

    柳婧抬起头来。

    烛光中,她定定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后,柳婧轻声说道:“郎君贵气天成,世间小姑无不仰慕……这倾华郡主还是阿婧所遇的第一个贵女,便险些令得阿婧落入连郎君的银甲卫也不能觉察的陷阱中。

    “所以,你想让我对你放手?”

    柳婧沉默,她想道:现有放手有用么?现在你会放手么?她的脚下,可还套着两个锁心之圈呢。

    沉默了一会后,她低声回道:“不是。”

    “不是?”

    这一次,柳婧却不想回答了。

    邓九郎轻叹一声,过了一会,他缓缓说道:“说罢,你是怎么对付倾华和沈信的。”

    这一次,他的话音落下后,柳婧有点紧张了。

    她放在腿边的手绞了绞衣角,过了一会才低声诉说起来。

    听了一会,邓九郎冷冷地说道:“你前来叫我去东院看看,就是想借我的手摆平一切,令得倾华和沈信醒来后,以为罪魁在我?”

    柳婧的头低了低,她咽了一下口水,好一会才低应道:“是。”转眼她又急急解释道:“这两人一个是金吾卫的头领,一个是郡主之尊,我,我的身份太卑,只能搬出主公。”

    “……这个时候的这一声主公,倒是叫得亲密!”

    柳婧:“……”

    “怎地想出这种春药之策?”

    柳婧老老实实地回道:“我想我与他们昔日无冤,他们之所以针对我,不过是妒忌我与主公走得近。既然如此,不如干脆让这两人凑成一对,以后女的忙着伤心,男的忙于解释,也就没有心力和必要再盯着我为难我了。”

    “恩,那手书呢?我邓九郎的亲笔手书呢?”

    柳婧:“……”

    这一刻,烛光下她脸色白了白,那扣着衣角的手,更绞紧了三分。

    说实在的,她之所以紧张,主要是因为这个。

    烛光中,邓九郎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道:“柳婧机智过人啊,干脆利落的剪除了敌人后,生恐善后不周,便来找过我,利用我把手足不清的地方都抹去后,还顺便留下一个我邓九郎亲笔手书的漏洞,如此一来,倾华和沈信仔细回想追究,只会把事情归结到我身上,以为他们种种,都是我所害。”

    说到这里,他慢慢站了起来。

    背着外面的月光,邓九郎那迎着烛光的脸,沉得如铁。

    他沉沉地盯着她,突然声音一低,语气极为温柔地说道:“阿婧,你可知道,历朝历代,有不少家族覆灭,便是在宅子里搜出了造反信函,只要字迹无二,章印了然,便是权势熏天也无法自辩!”

    柳婧彻底白了脸,她唇颤抖着,想要抬头却又不敢,哆嗦了一会后,她双膝一软,慢慢在邓九郎面前跪了下来。

    跪伏在他脚前,柳婧低低地说道:“请郎君放心,便是给柳婧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如此之事……再则,阿婧能模仿郎君笔迹一事,郎君已然知晓,派人盯着便是。”

    她刚刚说到这里,地板上那玄黑中泛着流离之光的下服便是一动,转眼间,穿着长靴的邓九郎走到了她身前。

    他低头盯着她,轻柔地说道:“估计不说这事。柳氏阿婧,你明明调查出了事实,却瞒着我不说。既然你如此有主见,又何必在害人之后把黑锅向我身上来罩?柳婧,我怎么觉得你欺我利用我已成习惯?”

    这话已然很重了。

    可他说得最重,柳婧也无法可说。

    她伏在地上,煞白着一张俏脸,是的,今天之事,她调查出了王洁的真实身份后,完全可以把事情交给邓九郎,由他来处理。可她就是不想,她就是想着,这还是只有一个倾华,如果再有别人呢,或者,再有几个比倾华更歹毒的妇人呢?如果那时邓九郎不在呢?或他不信她呢?

    在她的沉默中,邓九郎在书房中慢慢踱起步来。

    外面月辉如银,房中一灯如豆,邓九郎一直不说话,柳婧便也不说话,安静中,只有他的脚步声不断传来,只有东院处的喧哗声阵阵唱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邓九郎回到榻上坐好。

    坐好之后,他单手支头,流泄着半肩墨发,一声不吭地盯着柳婧不放。

    ……他一点也不喜欢她的自作主张,他喜欢她依仗他信任他。

    沉默了好一会后,邓九郎低低地说道:“柳婧。”

    “……在”

    “你又欺我利用我了!”

    柳婧:“……”

    “你说,我该如何惩治于你?”

    柳婧:“……”

    “过来!”

    柳婧慢慢站起,低着头一步一步向他挨去。

    当她来到榻旁,来到他的身畔时,邓九郎微微后仰,星空般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片刻后,他低声说道:“过来向我陪罪。”

    “是。”此刻柳婧的声音,真是不要太放松!她连忙退后一步朝他一礼准备说两句好听的话时,邓九郎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谁让你这样陪罪的?”

    柳婧:“……”

    过了一会,她紧张地吞咽声传来,她喃喃说道:“那,那郎君的意思是?”

    “过来!”

    “是。”

    柳婧又站回了他膝前。

    邓九郎定定地盯着她,慢慢命令道:“坐到我膝上!”

    柳婧一僵,她慢慢抬眸,刚想要拒绝,一眼看到他的脸色,小脸不由又雪白了一分。当下,她低下头,慢慢慢慢地向前挪上二分,慢慢慢慢地把尊臀挪向他的膝盖。

    “谁让你这样坐的?分开腿跨坐也不会么?”

    邓九郎这话一出,柳婧嗖地涨紫了脸,她咽了一下口水,悄悄看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勇气反驳,便分开双腿,跨坐在他膝上。

    想柳婧虽然被眼前这厮占过几次便宜,可好歹也是黄花闺女,这般不雅的坐姿一出,她雪白的小脸便红得都要滴血了。

    见她低着头整个人不知往哪里钻好,邓九郎低沉的命令声再次传来,“抬头看我!”

    柳婧慢慢抬起头来。

    “再坐上一点。”

    柳婧唇瓣动了动,好一会,她终是红涨着脸一寸一寸地向上挪了两分。

    等她的尊臀完全落在他大腿上时,邓九郎低沉的冷笑声传来,“你犯了如此大错,我便是囚了你杀了你也是应当。怎么,连怎么向自己的夫主求情也学不会?还要我步步来教?”

    冷笑到这里,他沉声喝道:“抱着我的腰。”

    柳婧刚才被他番冷言给骇住了,涨红着脸挣扎了一会,终是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这般一坐一抱,两人已是紧紧贴在一块,柳婧是连他身上清爽的气息和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也清楚可闻。

    邓九郎低头看着她。

    他的薄唇抿得有点紧,眸中还有点郁怒,只是在这郁怒之外,终是又添了种暗色。

    他盯着她,低低地说道:“抬头看我。”

    柳婧慢慢抬起头来。

    迎上她那羞涩躲闪的眸光,邓九郎无奈的暗叹一声,低低说道:“亲我……”

    柳婧一僵,看到她想要跳离,邓九郎“嗯?”了一声,慢慢说道:“还是说,你想我明天把你柳氏一族,都交给倾华和沈信来处置?”

    ……这混蛋,又来威胁她了!

    柳婧涨红着脸,她看着他一开一合的薄唇,狠狠地想道:反正也被他亲了几回了,我,我,我……

    她想到这里,双眼一闭,小脸一抬,樱唇贴上了他的唇。

    两人的唇瓣刚刚贴上,邓九郎低哑的声音便从她的唇边轻轻传来,“我往时是怎么亲你的?嗯?这么快就忘记了?把舌头伸进来好好吻我,再唤我几声‘夫主’。”

    ……这,这难度太大了有木有?柳婧脸上的红色都渗到了玉颈上,不知不觉中,她的眼泪都给涌出来了,越发衬得那水眸乌漆漆的……

    就在这时,突然的,书房门被重重地一撞而开,转眼间,头发凌乱,衣袍不整的沈信带着上百个金吾卫一冲而入!

    而在金吾卫们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后,是怯生生,泪流满面地站在台阶上,脸白如雪,站也站不稳的倾华郡主!

    这两人显然没有想到书房中是这么一幕情景,一下怔住了。沈信是无意中听属下说到,他前往王府时,隐约有柳府的护卫在跟踪。

    情急之下,他便想着,今晚之事,不管是不是那个姓柳的害了自己和倾华,只要自己把罪名推在姓柳的身上,倾华就能转移恨意。至于邓九郎,他现在还没有怀疑那封调走了他所有属下的手书有什么阴谋,在他心中,那件事不过是凑巧罢了。

    在他的盘算中,他沈信主管金吾卫,是邓氏嫡派中的重要人物,倾华郡主更是屡次在陛下面前为邓氏一族说好话,他们两个人加起来的份量,定然是大于柳姓小白脸的。非常时机,他要是借姓柳的人头一用的话,邓九郎虽不至于同意,却也定然不会太驳他的面子。

    他哪里知道,这两人竟是亲密到了这个地步!在这书房重地,在邓九郎从来就不喜外人进入的端庄之地,他竟是搂着这姓柳的轻怜蜜爱,难分难舍!

    在沈信不敢置信地瞪着两人时,邓九郎已单手搂着柳婧的细腰,把她的脸强行按在自己怀中后,他抬起头好整以暇地看向沈信,冷冷说道:“沈头领惫夜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沈信清醒过来,他拉着一张脸沉沉地说道:“邓九,今晚的事,是你还是你怀中这个姓柳的搞的鬼?”他抬起头看着柳婧,恨声说道:“我说今天怎么就这么凑巧,我的属下都给调走了,倾华的人也都离开了,然后我们就中了迷毒……”他说到这里有点难以启齿,过了一会,沈信沉沉地说道:“邓九,今晚之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嘴里说着要邓九郎给交待,他的一双眼,却杀气沉沉地锁在柳婧身上!

    这是非常明显的暗示了!不,这根本就是明示!

    这时,邓九郎冷冷一笑,“交待?”他越发扣紧柳婧的腰肢,令得她挣扎不能后,轻柔地说道:“你确定想要那交待?”

    邓九郎这话一出,沈信的脸刷地一白。

    邓九郎慢慢盯着他,然后他的目光,慢慢转到煞白着脸失魂落魄的倾华郡主身上,只是一眼后,他便清楚的,收回他失望的目光,在令得倾华郡主忍不住哭出声后,邓九郎冷冷的命令声传来,“乾三呢?让他把郭氏女带来交给沈家郎君。”在沈信不敢置信的,一下子变得灰败的脸色中,邓九郎厌恶地想道:这厮竟还被我邓氏一系寄以厚望过!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竟心存侥幸!他竟敢还直闯而入,理直气壮地找我要交待!

    安静中,邓九郎沉了心,他冷冷地说道:“沈信,你还想要什么交待?”

    “不,不,我,我没有,我不要了。”

    “如此,还不快滚!”

    “是!”

    直到沈信颠颠撞撞地退出邓九郎的书房,他才发现自己的背心已然汗透,才惊骇地想道:世人都说邓九郎行事莫测,没有想到竟然真是如此!郭氏女的事,我安排得如此周密,他竟是半天也不到,便把一切查清了!

    他之所以敢直闯入邓九郎的书房,莫不过就是自信自己的安排不会被人发现,郭氏女的身份不会被暴露!他原想着今日先声夺人转移了倾华的恨意,呆会再派人处理那郭洁等人!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这邓九郎竟是神乎其神,竟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一切都了然于心,还把那郭氏女也给扣在了手心!

    ##

    送上五千字更新。

第一百四十章 **?惩治?

    就在沈信等人匆匆退去,书房门再次被带紧起来。

    柳婧瞪大乌漆漆的眼,绝望地看着地十一谄媚地把书房门认真关好,差点都呼救起来。

    她自是不敢呼救。

    在邓九郎的目光看来时,她不但不敢呼救,连看向门口也不敢,只是老实地低着头,保持着跨坐的姿势,一动不动着。

    邓九郎盯着她,过了一会,他那温气的吐息从她的头顶上传来,“柳婧,我刚才又救你了。”顿了顿,他淡淡地说道:“有很多贵族行事,从来不需要理由不讲依据。方才沈信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本是想不分青红皂白把下药之名套在你的头上,供倾华出气的!”

    说到这里,他低沉问道:“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

    柳婧低着头,过了半天才低低的,老实地说道:“我,明白。”

    “很好!”邓九郎的声音简直冷静冰山得不像话,“我又救了你一切……救命之恩,当如何回报?”

    柳婧的唇动了动,半天后,她闷闷地回道:“明明是你,是因为你的缘故,倾华郡主才针对我……”声音又弱又可怜,真是说不尽的委屈。

    邓九郎自是知道一切事由是因他的缘故。

    可他不想承认,当下,他俊美的脸一沉,黑着脸冷冷地说道:“这么说来,调查出了被害,执意不愿禀报我,偏要自己去动手算计的事,也是我的过错?”

    柳婧嚅着。软软地应道:“不,不是。”

    “那是谁的错。”

    “是,是我的错……”

    “冒充我的手书,害人之后把罪名推到我头上的,是谁?”

    ……真是的,这笔帐明明刚才才算过,居然又来了。柳婧欲哭无泪。

    她明明知道自己老实回答后是什么后果,还是不敢不老实回答,“是,是我。”

    “恩。”邓九郎显得很满意。他淡淡说道:“知错就好,记着,你今天犯了大错,我很不高兴!”

    说出这番话后。他侧着头。双眼莫测高深地盯着柳婧。

    就在柳婧连呼吸也抽紧时。邓九郎松开了搂着她腰的手,“行了,你先退下吧。”

    就。就这样?柳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眼看向他,对上柳婧的目光,邓九郎双眼一眯,从鼻中发出一声,“嗯?不想退下,想继续刚才的事?”

    当然不是!柳婧像只兔子一样一蹦而起,转眼便冲出了书房门,给逃之夭夭。

    目送着柳婧逃离,邓九郎眸光深沉得很,他端起一盅酒,双眼盯着门外慢慢地品了起来。

    就在这时,乾三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看到邓九郎,他嘿嘿一笑,道:“头儿不是生气得很吗?怎么今次这么轻松就放过姓柳的小白脸儿?”

    “谁说我放过她了?”邓九郎晃了晃手中的酒,语气低冷,“她刚才太过紧张了,这样没意思。”

    乾三啊哈一声,忍不住说道:“姓柳的也是要罚一下,再这样下去,她都要骑在郎君头上了。”

    “是啊。”邓九郎垂着眸,轻轻说道:“必须惩治一下了!”声音很沉。

    柳婧从邓九郎处离开后,又找到柳树几人,已经知道内情的柳树已不再埋怨于他,只是他整个人受打击很深,见到柳婧不想说话。

    对柳婧来说,柳树知道教训就行了,因此她交待了两句,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时辰一点一滴流逝。

    渐渐的,夜已深,月西倾,柳婧草草梳洗后,便挥退庄子配备的婢女,爬到榻上安寝了。

    ……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可用不了一会,柳婧便沉沉的进入梦乡。

    柳婧是半夜醒来的。

    睁大眼看着外面淡淡的月光,柳婧从榻上挣扎着爬起,拿过放在几上解渴用的浆,小小地抿了几口。

    就在她准备重新入睡时,突然的,一阵极轻极轻的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

    柳婧一凛,不由自主地端坐而起,她屏着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声音传来处!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慢慢的,她的房门被什么东西卡着,在发出一声轻微的卟察声后,一道寒光从门缝一透而入!

    是刀!

    是一人拿着刀要进她的房!

    柳婧大惊之下,双眼瞬时瞪得滚圆,她嘴一张便扯着嗓子嘶叫道:“有刺客——”

    她的叫声不可谓不响,这么寂静的时候,直是传得远远的!可是叫声传出后,外面却是一阵诡异的安静!与那安静相反的,是那小心翼翼卡开房门的刀光,明显的动作加快变猛!

    不好!

    柳婧大惊失色,她急急从榻上跳下,转过身便想逃!

    可这房间只有一扇门,她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就要柳婧惊慌至极时,门口那人,已卡卡两下便把门锁砍开,然后一道冲天寒光,直晃晃地朝着柳婧拦腰砍来!

    就要柳婧连滚带爬地逃开时,从右侧的窗口处跳进来一个护卫。那护卫身形有点不稳,显然受过伤,他一边急匆匆地拿剑架住那刺客砍来的刀光,一边朝着柳婧沉喝道:“快,快逃去郎君那里!”

    这护卫声音一落,柳婧马上清醒过来,是了,还有邓九郎,他所在的地方,一定是安全的!

    想到这里,她连滚带爬地扑向房门处,在房中两人的缠斗中冲了出去。

    外面很安静,这是一种诡异的安静,仿佛此时此刻,她的护卫,邓九郎的银甲卫,一百多金吾卫统统被人放倒了!

    柳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披头散发。衣裳不整地朝着邓九郎的房门扑去。

    邓九郎的房门是虚掩的!

    柳婧见状,从咽喉中发出一声喜极而泣的低喊声,踉踉跄跄地破门而入!

    邓九郎的房中点有烛火,仿佛这时才听到动静,透过薄薄的纱幔,邓九郎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一边起榻一边向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有刺客!”柳婧的声音中带着哭音。

    只是她这么哭泣着陈述时,竟没有发现,身后的房门。在悄无声息地合上!

    “刺客?”邓九郎优雅地起了榻。随着他把那纱幔一掀而开,瞬时,他那张俊美绝伦的脸,那宽肩窄腰长腿。那挺拔修长的身段便呈现在柳婧的面前!

    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邓九郎睡中醒来。身上只着一件薄裳,那裳如此之薄,衣襟又给开到了腰间。于灯火下。那坚致坚硬的肌理,那宽阔的裸露的胸膛,甚至那若隐若现的肚脐眼,都在薄裳下,在透过纱窗而入的月光中,散发着让人脸红心跳的诱惑!

    是的,是诱惑!

    柳婧突然感觉身上有点热,伴随着那热潮的,还有一股一股从下腹处涌出的情潮……

    一灯如豆中,她呆呆地看着俊美如天神,明明他在向自己走近,却面目身影越来越模糊的邓九郎。

    只是看着看着,她突然觉得咽干得厉害,不由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唇……

    不对,她有点不对!

    她怎么能这么热?

    柳婧无意识地扯着衣襟,双眼却似乎粘在邓九郎的身上,脸上,这时的她,浑然忘记了刚才的刺客,也忘记了自身置于何处,只是不安的,吐出来的声音却格外呢喃委屈地唤道:“九郎,我有点不对劲。”

    邓九郎眸光深暗地盯着她,闻言,他声音压了压,极磁沉,磁沉得仿佛呢喃,仿佛耳畔低语地问道:“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我……”浑沌中,柳婧感觉到体内涌出的,那一股股陌生的情潮,她双眼紧紧地粘在邓九郎裸露的胸膛上,过了一会,她答非所问的带着哭音说道:“你穿上衣服!”

    邓九郎低低一笑。

    低沉的笑声中,他专注地凝视着她,声音越发温柔得不像话,“为什么要我穿上衣服?”

    因为我不对劲!因为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柳婧的手颤抖着,她强力抑制着自己扑上前去,强力地忍耐着自己缠到他身上,想让他做些什么好填补体内的空虚的冲动,带着鼻音软软地说道:“九郎,我得回去了,我要回去!”她这时已完全忘记了刺客一事,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己再不回去,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柳婧嘴里叫着回去,双眼却痴痴地粘在他的脸上,身上,那精绝得如花朵一样的脸蛋上,红朴朴的,因奋力挣扎,她的鼻尖上还闪耀着晶莹的细小的汗珠。

    她那花瓣一样的唇,不停的舔着抿着,她那潭水一般总是清亮的双眼,这一刻也染上了一分暗色,这么种幽暗之色与那眼中的泪光配在一起,直有一种能勾人魂魄的艳媚!

    虽是清楚一切,此情此景,也让邓九郎的喉结滚动了下,他深沉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她花瓣般的唇,盯着她琼鼻上的那细小的,碎珍珠一样的小汗珠,过了一会,他低低哑哑地唤道:“阿婧说要回去,为何还不转身?”

    “转身?”柳婧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她提起脚步,明明是想应声后退向门口的,她那双腿,却在无意识地朝着眼前俊美高大,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男子走去。

    于这恍惚迷离之间,她那仅有的一点神智还有起作用,所以,因为挣扎得厉害,她的手都握成拳头,娇躯都有轻微的颤抖。

    于内心的渴望和理智的挣扎中,柳婧哽咽起来,她泪光盈盈的,眼角微红而媚相毕呈地低低呢喃道:“九郎……我,我这是怎么啦?”软软地唤出这句话时,她还在脚步不稳地向他走去。

    不一会,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他身前。

    抬头仰望着这个俊美高大,正用一双幽深的双眸盯着自己的男人。柳婧颤抖地伸出手来。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几乎是在彼此肌肤贴上的那一瞬间,柳婧满足地发出一声呻吟,她仰着含着泪含着媚的眼巴巴地看着他,软软地唤道:“九郎。”唤过一声后,她傻笑道:“九郎,抱着你好舒服……”

    她傻笑,这话语,令得邓九郎的心头一醉。

    于是,他伸出手,他慢慢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脸上。声音极轻极柔。“很舒服啊?那就多抱一会。”

    “恩。”柳婧憨憨地笑,软软的呻吟着,“九郎,这样真舒服。我抱久一点好不好?”

    邓九郎放在她脸上的手颤了下。过了一会。他温柔如私语的声音低低传来,“抱多久都行……不过,你得唤我夫主。阿婧,唤我夫主。”

    “夫主……”

    从来没有一声叫唤,是如此让人迷醉。不知不觉中,邓九郎唇畔的笑容温软起来。他慢慢低头,用自己的脸与她的手相摩挲,他呢喃着轻声细语,“阿婧,其实你一直欢喜我对不对?只是你这人总是太清醒太明白……”说到这里,邓九郎顿了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后,他用那磁沉的声音诱惑地轻唤道:“来,阿婧,说你倾慕我,迷恋我,愿伴随我左右,永远不分离……阿婧,说出来。”

    柳婧哪里还有神智,她迷离的欢喜地仰头看着他,软软的靡哑地重复道:“我倾慕你,迷恋你,愿意伴随你左右,永远不分离……”

    “还有呢?还有那句夫主呢?”

    柳婧此时情潮如涌,她已不再满足只是这样抱着他。于是,她不知不觉中双臂缠在他的颈项上,双腿也攀上他的腰间,一边在他身上无意识的摩挲,柳婧一边软软的,声音极荡极靡地唤道:“……夫主。”因是扬州人,她的尾音里,还有一种拖长的娇喃。

    随着柳婧的摩擦,邓九郎喉结再次滚动了下,不知不觉中,有两滴汗珠顺着他的额头,正缓缓流下他那如玉雕出的面颊……

    坚定地伸出手,邓九郎用那手锢紧柳婧的腰肢,再用力把她缠在自己腰上的双腿捉住,在柳婧委屈的控诉的眼神中,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吹来,“阿婧?”

    “恩。”

    “可还清醒?”

    柳婧浑沌的,转速极慢的大脑不太明白他这话,便瞪大水汪汪地眼巴巴看向他。

    见到她这样,邓九郎额头上再次渗出一颗汗珠,他一边用力定住柳婧的身子,一边暗中想道:该死,不是说这种‘诱情’只是激发人心深处的渴望,激发人清欲的效果并不强烈,并能让人始终保持清醒吗?

    他一边暗骂,一边用手扣住柳婧的细腰,可这边是扣住了,柳婧的双手却又缠上了,她紧紧搂着他的颈项,那樱唇一边无意识的在他颈间亲吻,那双腿,也无意识的在他身躯上胡乱蹭着。

    感觉到自己身下传来的硬涨,邓九郎暗咒一声:该死,再这样下去,我可扛不住。

    于他这一生,他扛不住的时候,从来都不无需忍耐,可今次不一样,今次不能动真格的!

    于是,邓九郎一边奋力地扳开柳婧的手,一边伸出手拿向放在几上的一盅酒。

    酒一到手,邓九郎便扳着柳婧的脸,低低的,诱哄地唤道:“阿婧乖,来喝一口。”说罢,那酒放到了她唇边。

    柳婧正觉得口干,于是花瓣般的唇凑近那酒盅,三不两下便吸了个干净。看着她红唇间隐隐吞吐的小舌,一直自诩定力过人,几与圣人一样的邓九郎,喉结再次滚动了几下,

    酒是邓九郎早就备好的,功效自是神奇,这一入肚,柳婧的燥热便好了许多,那迷离的双眼中,也慢慢的恢复了些清明。

    可神智虽是清醒了些,情潮也是淡漠了些,可柳婧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这样抱着邓九郎甚是舒服,这样看着他,甚是快活。

    于是她仰着小脸,目光转睛地朝着他发痴。

    邓九郎自是从她的眼中,看出了解药已起了大半的效果。

    对上柳婧痴痴望来的眼神,邓九郎双眼微微眯了眯,想道:这才是我要的效果,神智虽是恢复,本能却还在……只有这样,她明儿起来,才知道今晚上对我做了什么!

    ¥¥

    今晚这章不错吧?哈哈,虽是想趁机求粉红票,不过我好象记得这个月底有粉票加倍,到时大伙要记得给哦。(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教训?咬印?

    柳婧像抱着大树一样吊在邓九郎身上,整个人没有了刚才的情潮,却有了股慵懒粘乎。

    见她巴巴地搂着自己,只是冲着自己眨着大眼甜笑,邓九郎心情也是很好,他低下头在她的鼻尖上轻轻咬了咬,低低问道:“阿婧,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

    柳婧双臂扣紧,越发粘着他,懒洋洋的从咽喉中发出一声咕噜,软软地说道:“你是九郎嘛,我的九郎……”

    最后四个字一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喜悦不由涌出邓九郎的胸臆。他伸出手反抱着她,两人站在房中,便这样粘粘乎乎地搂抱着,“嗯?我是你的九郎?”

    这句话柳婧没有回复,她眨着乌漆漆的眼看着他,似乎在说着:你耳朵有问题啊?

    她这样的眼神实在太可爱,邓九郎忍不住又在她唇上亲了亲,低低说道:“喜欢这样抱着我?”

    柳婧连忙点头。

    邓九郎低低一笑,他把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声音格外沙哑沉暗地唤道:“便这样抱着,就够了么?”

    柳婧眨巴着眼看着他,浑沌地想道:好像是有点不够。

    想到这里,她在邓九郎目光的鼓励下,悄悄低下头来。

    瞅了一眼他裸露大半的胸膛,柳婧脸红了红,虽是红着脸,她一双眼,却有点移不开。

    再悄悄抬头看了邓九郎一眼,见他鼓励地看着自己,柳婧悄悄伸手摸向他的胸膛。

    他的肌肤结实紧致。温热有力,一摸上去,那种形容不出,却让人留恋的温暖和渴望便破茧而来。

    “诱情”这种药,在激发后,虽是使人能够记忆,却使得人不能系统冷静的思考,这药的效果,便仿佛把人置于梦境,清楚自己做的一切。却不愿意醒。也以为醒后会无痕无迹。

    柳婧年岁并不大,算不得历经世事,她只是向来理智,那份过人的理智。直把她的潜在的渴望和心态都给掩藏起来。而用了这药后。她就如一个最普通的少女一样。有点憨,有点天真幼稚了。

    所以,在把邓九郎的胸膛上摸了几下后。柳婧再次抬着红朴朴的脸蛋害羞地看向他。见他双眸幽暗却格外温柔,她的胆子又大了些。

    于是她低下头,双手扒开他的衣襟鼻尖差点触到胸膛上欣赏了一会后,柳婧突然伸手在他左侧的红果上重重一掐!

    这一掐有点重,邓九郎不由从鼻中发出一声闷哼。柳婧却没有看他,只是眨着乌漆漆的眼,一边扯着它一边咬牙恨恨地说道:“叫你欺负我!”

    她叫到这里,可能是想到眼前这幕不过是自己的梦境,只是自己的幻觉,便又抬起头来看向邓九郎。

    歪着头打量他一阵后,她双手齐出,狠狠掐住他双颊后,在邓九郎情不自禁地再次闷哼一声,一直带着种戏谑的眼神也变得无奈之后,柳婧掂起脚尖,抱着他的颈从他的额头细细地吻了起来。

    这湿湿香香的吻,又激起了邓九郎的信心,他微收双臂,越发方便她的行动。

    柳婧的吻,从他的额头到眼睛,再到鼻尖,吻到鼻尖时,她停下来研究一会,突然露齿叨住!

    这一叨又有点重!

    几乎是突然的,邓九郎想道:不好,这一咬我明儿怎么见人?

    当下他温柔地求道:“阿婧,我好疼,松口好不好?”

    “偏不松!”柳婧语气闷闷地带着委屈,“你不是好人,我要留个印记……”

    这话一出,邓九郎更委屈了,他轻叹道:“阿婧这么不喜欢我?”

    “不,我喜欢你。”叨着他的鼻子,柳婧格格一笑,快活地说道:“可我醒着你老吓我,老欺负我,我现在要欺负回来!”

    刚说到这里,她又松开了牙齿,歪着头欣赏了一会俊美无论的邓郎鼻尖上的牙印后,柳婧格格一乐,唇移到他的薄唇上。

    随着她的吻移上,以为她又要咬的邓九郎刚想挣扎,却又强行令自己顿住。

    不过这一次,柳婧没有咬他,她只是细细地吻着他的薄唇,舌尖像舔水果一样含着他的唇瓣轻轻吮。

    吮着吮着,她似是对这个游戏喜欢起来,便眯着眼睛格格直乐。乐了一阵,她的唇移到了他的下巴。

    叨住他泛着青青胡渣的下巴吻了一下巴口水后,柳婧满足的欢喜地笑道:“我的九郎从来华美,我好喜欢呢……还有,嘻嘻,今儿这梦倒是有趣。”

    话音一落,她突然伸手,在他挺翘的臀部重重拍了一掌!

    这一掌拍得突然,情不自禁的,邓九郎黑了脸。

    柳婧看到他泛黑的俊脸,却更得意了,她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咬,嘟囔道:“上次还穿那么少跑到帐蓬中……害得我以为自己发了病,真该罚!”

    说到该罚时,她在他的右侧红果上又是重重一掐!

    这一下,邓九郎不干了。他觉得自己再这样站着不动任她施为,只怕她没动多少**,却是欺负得自己遍身牙印巴掌印的。

    这让他以后如何大振夫纲?

    当下,他哑着声音提醒她,“阿婧……”他声音低沉磁寒,吐出后如能在人的心脏上挠啊挠。

    一句话唤得柳婧大眼巴巴地抬头看他时,邓九郎哑声唤道:“阿婧,你想不想搂着我睡?”

    这话一出,柳婧马上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格格笑道:“想。”

    “怎么想的?”

    柳婧寻思了一会,凑到他胸口上重重亲了一口,呢喃道:“就是,就是想与九郎在一起。”

    “那……”邓九郎的声音充满诱惑,“想不想脱我衣裳?”

    柳婧闻言。脸蛋红朴朴的,她眨着长长的睫毛羞笑着说道:“想。”

    “那为什么不脱?”

    这话真是好不鼓励!

    柳婧抬头看着他。

    看了一会后,她羞红着脸轻轻说道:“可是,可是那是洞房之夜做的事呢。”她歪着头欢乐地瞅着他,“九郎又不准备与我洞房!”

    吐出最后一句话后,她似是又清醒了一些。

    昂着头怔怔地盯着他,柳婧乌漆漆的眼有点水光,她眨巴了下,朝他笑道:“九郎,悄悄告诉你一个事儿?”

    邓九郎怔怔地迎着她的眼。闻言低声问道:“什么事儿?”

    “我好象欢喜你了。”柳婧说到这里。声音中加上了一点叹息,眼中水光却是更盛,“你这么不好,我怎能真欢喜你?”

    邓九郎看着她。过了一会。他薄唇嚅动了下。轻轻说道:“我会对你好的!”

    柳婧却是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她低下头把整张脸都贴在他胸膛上,唇也印在他的胸口上。一只小手,却西西索索摸掏起来。

    在把他的上半身都摸了个遍后,柳婧好奇地瞪着他双腿看了一会后,突然仰头冲他甜甜一笑,双手一用力,重重扯着他的薄裳,一直把它扯到了腰部。

    这时,她感觉到那顶着自己的硬物,便低下头好奇地瞅着它不放。

    邓九郎这时热涨得厉害。

    他不想让她点火,便伸手扣着柳婧乱摸的手,哑声说道:“阿婧,你不热么?”他俊美的脸上笑意盈盈,双眼幽深如子夜,凑过唇,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吻,他诱哄地唤道:“阿婧,你也脱掉上裳好不好?”

    这话一出,饶是以为自己处于梦幻中,柳婧也脸刷地一红。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转眼低头说道:“可,可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邓九郎伸手定着她的脸,轻轻吻过她的唇,吻过她的玉颈,一只手慢慢扯开她的衣襟,低头吻向那慢慢露出的雪白的坟起,低哑地说道:“反正这只是做梦……让你的夫主在你身上也留个牙印好不好?”

    他是这样问着,手口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一双手慢慢扯开她的中裳扔下,露出那薄薄的亵衣后,他轻轻把那白色的亵衣向下扯去。

    随着他的动作,柳婧雪白粉嫩的肌肤渐渐呈现在空气中,邓九郎喉结艰难发滚动着,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的娇躯,想道:怪不得有那只要女色不顾国事的昏君,今日方知,这女色之美,着实能让人魂牵梦萦……

    他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地冲动。便这般带茧的大手划过她雪白的双肩后,他定住她,唇一寸一寸膜拜地吻过她的锁骨,慢慢吻向那雪白的坟起处。

    感觉到他的动作,柳婧羞红着脸扭动起来,她挣扎着唤道:“九郎不要,这样怪怪的……”

    邓九郎自是不会理会她,他双手还在扯着她的亵衣,在把那亵衣三不两下扯到她腰间,露出一对雪白的双鸽后,邓九郎俊美的脸上已是汗珠大颗大颗地流下。他制止着柳婧的扭协,暗哑地求道:“阿婧,乖乖的不要动,我今天不想动你……只是亲一下,只要你不动!”

    柳婧却是听不懂,她羞红着脸扭动着,挣扎着。

    邓九郎无奈,只得用强力锁着她的腰,把她半拖半抱到榻间,然后合身一压,在整个身体都覆在柳婧的身上。柳婧被他这么合身压着,终于无力挣扎了。

    邓九郎低着头,他喘息着,薄唇慢慢划过她的**之间,慢慢移向左侧的乳丘。

    当他的唇来到她左侧的**樱尖时, 邓九郎顿了顿,他哑着声音,慢慢的,一字一句地说道:“阿婧。”

    “九郎,我好痒……”吐出这个‘痒’字时,柳婧的声音中没有笑意,只有带着渴望的呻吟。

    邓九郎没有回答她,他只是哑着声音,语调极慢地说道:“阿婧,你后来,想过顾呈么?”

    “顾呈?”

    柳婧身躯一僵!

    她虽什么也没做,虽只是一僵,邓九郎却觉得一股郁火涌出胸臆。他抬起头。双眼像鹰兀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慢慢说道:“阿婧,从今往后,你要记着一件事。”

    他的眼神如此可怕,柳婧动也不敢动,只得眨巴着迎上他,眨巴着等他说下去。

    邓九郎的薄唇扯起一个凉薄的冷笑,低低地,暗哑地说道:“你必须记着,你是我邓九郎的女人……无论是平素。还是睡梦中。你都只有我,只能有我,可有明白?”

    他的眼神太可怕,柳婧乖乖地点头。

    “很好。”邓九郎低哑地说道:“为防你醒后忘记。我得像你在我鼻子上留印一样。也给你留一印!得让你知道。你的身子已给我看了,摸了,亲了。你只能做我的人了!”说到这里,他低头咬上她左侧的**,在叨起那红樱后,雪白的牙齿重重一咬!

    这一咬实在是重,于柳婧而言,虽有一种说不出的酥麻,可那疼痛却完全盖住了它,于是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邓九郎没有理会她,他幽深的眼转向她另一侧**,忍着涨痛想道:不能再拖下去,再不速战速决,今晚我怕是会要了她去……占有柳婧的清白,并不在邓九郎的计划内,正如他当初所说的那样,他不能让她不清不白地进门,以后一生都被流言攻击!

    想到这里,他忍着冲动,把唇移到右侧的**上,用牙齿轻轻叨起**,在柳婧浑身颤抖,低低的委屈又难耐的哽咽间,一口咬了下去!

    “哇”的一声,柳婧又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痛哭声。

    这时,邓九郎却迅速果断地抬起头来,他动作麻利地拉起柳婧的衣裳,把她包起后,又扯过自己的外裳,把她整个人都包得密不透风的。

    包好之后,他把她整个地搂起,在柳婧委屈的哇哇声中,低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的脸,安抚着她,“乖,不痛了,我亲亲就不痛了。”

    那般地方,本来就是感觉敏锐,疼痛虽是来得猛烈,却也去得快,在邓九郎安抚之际,那疼痛感还真渐渐消去。

    感觉到不再那么痛后,柳婧季屈地把脸埋在他颈间,控诉道:“你坏!梦里也欺负我!”

    吐出这句话后,柳婧很委屈了,她哇的一声再次啕啕大哭,泪如雨下地泣道:“你一直欺负我!你怎么能老这样欺负我?现在到了梦中,也还欺负着!”声音真是又气愤又委屈。

    邓九郎听了想笑,他怜爱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哑声说道:“可我只欺负你啊……阿婧,天下妇人那么多,我只想欺负你!”

    柳婧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是荣幸!她委屈地扁着嘴抽噎着。

    见她哭泣个不停,邓九郎抱着她站起来,挪到榻上,他像抱孩子一样把她置于怀中,再拉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乖,别哭了……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一定对你极好极好。”

    柳婧泪水巴巴地在他裸露的胸口蹭动,委屈地说道:“你老欺负我,我连梦中也没有欺负回来。”说到恨处,她咬牙道:“等我下次做梦,一定要把你吊起来打!”

    “好好,吊起来打!”

    “还要狠狠咬,狠狠挠!”

    “好好,狠狠咬,狠狠挠!”

    “我再不只咬两下就心软,就想着摸你去了……”

    “好,不心软,不摸。”

    “我,我还要你也写卖身契!”

    “好,我写卖身契!”

    “让你嫁到柳家,听我管制!”

    “……”

    “我还要把那锁心之圈给弄到你脚上去,让你一辈子给我老老实实的。”

    “……”

    “我还要收集你犯事的罪证,如果你不听话,就拿出来吓唬你,管教你!”

    “……”

    “要是你再不听话,我就在你颈项上也套一个圈,上面写着汝南柳婧的字号!”

    邓九郎终于黑了脸。

    “还有,我也要骑着大马,冲到你面前居高临下地吓你,拿着大刀,架在你脖子上让你害怕!“……”

    “让你每天写一百遍我只喜欢柳婧,我听柳婧的话!”

    ……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呢喃细语,以及隐隐而来的邓九郎的磨牙声中,邓九郎房中的灯火,直过了近一个时辰才再次熄灭。黑暗中,邓九郎就着月光把怀中的柳婧更加搂紧一点,低头看着她雪白脸上残留的泪痕,他压下磨酸了的牙根,转而满意地想道:有了这一次,她醒过来后,应该不会再有其它念头了。想到这里,他低头在她鼻尖上亲了亲,满意地闭上双眼,这样半坐着慢慢睡去。

    ??

    又是近五千字更新。话说我这阵子虽是每天只有一更,可一章的字数都要远超三千字,大伙奖励我一下,把你们的粉红票留在手中,到29号双倍粉红票期间,就给了林家成吧。话说,这本书上个月都没有抢到粉红票呢,那挺让我沮丧的。(未完待续。。)

今天的更新明天补上。

    抱歉,今天状态不大好,写出来的几千字自己都不满意,便删除了准备好好睡一觉振作精神再码。所以今天大伙不用等更了,明天会把今天的更新一并补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安排

    柳婧这一觉,睡得很沉。

    当她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眨了眨眼,看着熟悉的床榻,柳婧挣扎着坐起。

    这时,外面传来婢女的轻唤声,“郎君醒了?”

    “恩,进来吧。”

    “是。”

    一个清脆地应答声后,几个婢女流水般地涌入房中,开始帮柳婧梳洗。

    当梳洗妥当后,柳婧的眼还在四下张望,看了一会后,她突然问道:“昨晚上可有发生什么事?”

    对上几个婢女疑惑的眼神,柳婧强调道:“是昨晚夜深之后。”

    几婢摇了摇头,回道:“没有。”

    “没有啊?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是。”

    就在她们退出房门时,柳婧突然问道:“邓家郎君呢?他可在书房?”

    一婢恭敬地回道:“禀郎君,邓家郎君一大早便出了门,还没有回来。”

    “行了。”

    挥手让几个婢女退下后,柳婧突然上前把房门关紧。

    ……

    也不知过了多久,乾三的叫声从外面传来,“柳家郎君,你在忙什么呢?主公叫你过去书房呢。”

    乾三叫了好几下,寝房中,才传来柳婧呼吸不稳的回答声,“我有点不舒服,下午再过去。”

    “那我跟郎君说一声。”

    “恩。”

    不一会,乾三便来到了书房外,听到他的脚步声,几案后的邓九郎抬起头来。

    他目光深沉,眉眼带着淡淡的,放松的笑,看着乾三,他的声音有点暖,“阿婧呢?可醒了?”

    “醒了,不过他说有点不舒服,说是下午再过来。”

    “有点不舒服啊?”邓九郎低低一笑,他提笔写下一行字,慢慢说道:“那就让她休息一会吧。”

    乾三瞪着他家郎君一会,突然凑上前去,小声问道:“主公,我看柳小白脸那语气挺不稳的,不会躲在房里哭吧?”

    他的话音一落,邓九郎执笔的动作便是一慢,过了一会,他慢慢说道:“……以后她会高兴的。”

    那一边,柳婧一张俏脸又青又红,抿着唇站在那里好一会,柳婧突然唤道:“来人。”

    “大郎。”

    “把柳树叫过来。”

    “是。”

    柳树来得很快,当他推门而入时,却看到柳婧坐在帏幔后。

    这是搞什么鬼?柳树瞪大了眼。

    这时,柳婧清冷的声音平和地传来,“阿树,坐。”

    柳树坐下。他正要开口,柳婧突然问道:“郭洁一事,你可怨我?”

    这话她昨晚其实问过,柳树没有想到她今天会再问一遍。不过,经过昨晚一夜没睡,他的心态也稳了很多。毕竟,他与郭洁不过才认识六天而已,他对她地投入,还没有深到拔不出来的地步。

    当下,柳树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回道:“不,不怨你,是我愚鲁,险些中了奸人算计,害了家人性命。”

    柳婧似是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她又问道:“阿树,你如何看我与邓九郎的关系?”

    柳树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直是怔了怔才迟疑在回道:“文景于我柳氏一族,都是有才之人,将来也会是有大功之人……只要文景把握这其中的分寸,我以为你与邓九郎交好,并无大碍。”

    虽是这阵子柳婧一直在观察他们几个人,可柳树这个把舆论道德抛到一边,只论对家族好不好的观点,还是让她有点惊喜。

    又沉默了一会后,柳婧低声说道:“我明白了……”说到这里,她掀开帏幔站了出来。

    一看到她站出,柳树便是腾地一声站了个笔直,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虽是身着男袍,却挽着乌发,做小姑打扮的柳婧。

    “你,你?”柳树瞪着柳婧,结结巴巴地话也说不转了。

    柳婧微笑地看着他,轻声道:“正如你看到的这样,我其实是个女子。”

    我其实是个女子这话一出,柳树便是不信也信了,他一屁股坐在了榻上。

    直等过了一会,等柳树消化了这个消息,柳婧才长袍大袖地走出来,缓缓说道:“我本是女的,邓九郎也早就知道我是女子。”

    柳树腾地抬头看向她。

    柳婧是女的?邓九郎也知道这事?陡然的,他想起这阵子以来,邓九郎对眼前这个表妹的种种宠爱,种种行径。过了一会,他低声道:“你会嫁给他?”

    这个问题,柳婧没有回答,她只是缓缓走出几步,眼望着外面的阳光,声音清楚地说道:“阿树,我是女子,如果我嫁给邓九郎,那么我的身后,要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家族。这个道理,你可明白?”

    柳树猛然兴奋起来,他腾地站起,朝着柳婧执着恭敬地回道:“我明白。”他当然明白,柳文景既然是女的,那么他们几兄弟,才是柳氏一族的中流砥柱,当她嫁入南阳邓氏,那他们就是她最大的依靠和后盾!

    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柳树光是想想都激动不已,兴奋不已。

    柳婧转头看向他,阳光下,她的面容冷静得出奇,看着柳树,柳婧轻声说道:“你和阿成,阿叶三人,阿叶喜爱读书,但性子懦弱,没有个三年五年的调教,难以大用,阿成性子冲动鲁莽,也还需要磨砺。三人中,只有你柳树,行事冷静,表现中规中矩。”

    说到这里,柳婧停顿了一下,她低头寻思了些什么后,转向柳树认真地说道:“这次我处理邓九郎的来往信函,知道了不少要紧之事。便如这诸方城,我们入城时,那么多官吏当众向邓九郎跪拜,其实是有人背后教嗖,想制造攻击邓氏一族的把柄。邓九郎虽是把这消息压下了,也承诺不动诸方城的官员,可他心中是恼火的。据我对他的了解,不出三个月,便会有各种手段使出,到得那时,这诸方城,不但各级官吏会有大震动,便是城中的游侠儿浪荡子之流,还有控制了诸方城近六成财富的豪强富商,也会因官场上的震动而出现大变动。”

    说到这里,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柳树,低声道:“这是邓九郎给我的一块玉佩,你拿在手上。”

    柳树怔怔地看着她,过了一会,他涨红着脸羞臊地说道:“我明白文景的意思,你是想趁这次诸方城大变,让我从中谋利吧?可是我,我不敢……”

    “不要紧。”柳婧的声音非常温柔,她缓缓说道:“我会把吴争几人留下,到时,你一回汝南,把我训练出的那些乞丐全部带到诸方城,听你使唤。二,你可与三伯父就此事好好商量一下。”他们的三伯父柳行风虽行算不得睿智,可他是积年老吏,最善长的就是见缝插针,顺水摸鱼,让他在这种把握了大动向的前提下来行商贾事,那是一等一的人才。

    柳树一听到三伯父的名头,到是有了信心,他强忍兴奋呼吸粗重地说道:“那你的身份?”

    “也一并告诉三伯父。”

    “是。”

    “我那还有九百两金,我给你八百两。另外,还有一箱子宝石,三箱子美玉,一箱子奇珍和稀罕药材。”

    “是!”

    “我这里有一封信,里面把诸方城可能有的变故以及变故的方向,邓九郎调查到的各级官吏的资料都记在上面。根椐这些,我们柳氏一族可以从几个方面着手,以及怎么着手,我都有想法。你把它带给三伯父看,告诉他,这事是我背着邓九郎干的,所以只能求财求势。还有,以后你在诸方城行事,也按上面的步骤来实施。”

    步骤什么都写好了,又有三伯父坐镇,这下柳树更有信心了。他连忙接过那信封,慎而重之地收好。

    见他收好,柳婧轻声说道:“这几天你都不要与我联系,平素见面,也不必给我好脸色。当我们离开诸方城时,你便不告而别,我会让吴争他们前来寻你。对了,那些财富是我给你振兴我柳府一族的启动金,所以我会让吴争几人和你一起保管它们。在只有用于正途时,吴争他们才会允许你启用。平素里,便是你要娶妇或给你父母置田宅之类,都得自己去赚。”

    “是,我明白的,文景尽管放心。”

    听到这里,柳树不由转头看向柳婧,好奇地问道:“文景的意思,是要瞒着邓九郎?”

    “自然!”柳婧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记着,只要自己的,才是别人拿不走的……我柳府一族的财富和根基,让他人知道了毫无好处!”

    “我知道了。”

    “那行了,出去吧。记得出门时,把房门带重一点,表现得气愤一点。”

    “是!”

    随着柳树重重地关门声传来,柳婧直是寻思了一会,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柳婧便整了整衣裳,提步朝着书房走去。

    堪堪来到书房外,柳婧便听到了邓九郎在说话,不知不觉中,她停下脚步,细细听去。

    邓九郎的声音很沉,有点冷,“沈信这些年做的事,可收集好了?”

    地五的声音传来,“已收集好了。”

    “行了,马上飞鸽传回洛阳沈府,告诉沈方,我对沈信这人很不满意,他这个金吾卫之职不用干了,不管是入军还是流放边远之地,都随他们沈府安排。总之一句,我不想再听到沈信这个名字!”

    “是,郎君。”

    “还有倾华……”他沉吟了一会后,才徐徐说道:“倾华失身于沈信一事,也一并传回洛阳。”

    这话一出,地五有点叹息的声音传来,“郎君,沈信如果无法保持地位,还要被贬落的话,郡主只怕不愿意嫁他了。”

    “由不得她!”邓九郎的声音淡漠冰寒,“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价!倾华利用沈信之时,就应该想到今天。这沈信她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书房中,地五马上凛然应道:“是。”

    接下来,邓九郎又与地五交待两句后,才挥手让他退下。

    地五一出书房门,便与柳婧遇了个正着。他瞟了柳婧一眼,转身大步走开。

    柳婧犹豫了一会,涨红着脸,眼中水光盈盈的,慢慢提步走向书房。

    书房中,邓九郎正在提笔书写,阳光下,他俊美的眉眼中带着淡淡的暖暖的笑意,整个人透着一种少见的放松。

    听到柳婧的脚步声传来,他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他便是扬唇一笑。

    他这一笑过于灿烂,仿佛见到柳婧羞恼得要滴出泪来了,他连忙收起笑容,严肃的咳嗽一声,大步走了过来。低着头看着她,他轻声道:“醒来了?今晨有点急事需要,就把你送回你自己的房间,怎么不多睡一会?”

    柳婧的脸更红了。

    邓九郎从后面搂着她的腰,脸搁在她的颈间,轻轻地说道:“……昨晚,我很开心。”

    一句话说得柳婧的脸孔红得要滴血,小拳头紧紧握起,牙齿开始咬得格格作响时,邓九郎与她耳鬓厮磨着,轻轻地说道:“很多年了,我都没有那么开心过。”他用鼻尖摩挲着她的耳垂,软语呢喃,“阿婧,你说这事奇不奇怪?我自小便拥有一切,应有尽有,无人不顺从我的需求……可我从来都很少感到开心。只有昨晚我搂着阿婧入睡时,看着你脸孔红红呼吸细细的,突然感到很开心了!”

    ##

    从今天起,便是双倍粉红票,大伙投出来的票票一张会变两张,朋友们,你们的粉红票都扔给林家成,给我一个惊喜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温驯?同意?

    这时的邓九郎,与往昔不同,往时他总不免带上几分审视几分警惕,这时他却是全心全意地放松。

    见柳婧垂着眸抿着唇,那长长的睫毛不时的轻颤着,他忍不住低下头,再在她的眉心间轻轻一吻。

    轻轻松开她,他提步走向身后的书柜。

    西西索索间,不一会,邓九郎拿出一个木盒走到了柳婧身侧。

    他把那木盒推在柳婧面前,温柔地笑道:“打开看看。”声音中,有着一种微妙的得意。

    柳婧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会,慢慢伸手拿过那木盒。

    她慢慢把木盒打了开来。

    木盒中,是厚厚一叠契纸,柳婧微微一瞟,便见到最上面那张,是处位于扬州治所历阳的庄子。

    见柳婧只是盯着却不拿出,邓九郎伸手把她扯入怀中环住,他的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低低的,高兴地说道:“怎么不拿出来看看?”

    说完这话,见柳婧还是不动手,他轻叹一声,把那厚厚的一叠从木盒中拿出,把它们摆在柳婧面前,他声音如水般温柔,“这是我上次在扬州治下的产业,共有庄子十三座,田地三千余顷,还有店铺三十七间。”

    他转头看向柳婧,眼神中带着满意和愉悦,“阿婧,这些契书,我把户主名改了,你看看。”

    随着他的手指一指,柳婧清楚地看到,契书下面,原本写着邓擎的地方,变成了豆大的阳河柳婧两字。

    邓九郎见到柳婧的目光落到了户名上,又是一笑,他从一侧拿过印泥,抓起柳婧的右手,把拇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后,他低声说道:“阿婧,来,在这上面按上你的手指印,以后,它们就都是你的财产了。”

    柳婧垂着眸,手指拘挛着没有让他按下去。

    见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抗拒,邓九郎微微一怔,转眼他双眼一眯。

    眯着眼盯了柳婧一会后,他声音放淡,轻轻笑道:“是了,还忘记告诉阿婧一件事了……”他从一侧抽出一封信函,把它在柳婧面前展开,慢慢说道:“这是我才写的信,是给你父亲和你三伯父的。阿婧你看,我在这里明白地告诉了两位老人,说是你已与我私定终身,不久之后,我便会带你前往洛阳邓府……我让两位老人不用挂念于你,你是我心上之人,此生断断是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委屈的!”

    这一次,一直眼神有点茫然的柳婧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有点哑,“是不是洛阳来信了,让你赶紧回去?”

    她这话一出,邓九郎先是一怔,转眼他赞叹地说道:“阿婧真聪明。”

    柳婧垂眸,面对他的赞美不笑不动,过了一会,她又慢慢说道:“这次回去,你的家人会逼着你娶妻吧?”

    邓九郎再次一怔,他侧头盯视着她,却是没有回话……

    柳婧长长的睫毛再次扑闪了一下。

    看到她眼中隐有水光闪现,邓九郎突然觉得胸口无比的气闷。

    他慢慢松开对柳婧地拥抱,直过了一会,他低沉的,有点冷漠的声音传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她到底在想什么?

    柳婧垂着眸,她发白的唇紧紧抿着,她想告诉她,不管她是不是被他看了摸了亲了,不管她是不是失身于他,要她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妾室,心甘情愿地回到他那个洛阳的大宅子,与他的妻子一辈子这样和和乐乐地过下去,她做不到!

    可这些话她不想说,她不能说!至少,是在她的计划实施之前,是在这三天还不能说!

    垂着眸,柳婧长长的睫毛上不知何时挂上了一滴泪珠儿,在那泪珠儿要坠不坠间,柳婧苍白着脸退后几步,朝着他福了福后,她低声说道:“郎君好意,阿婧领受了。”说罢,她走上一步,把几案上的木盒收起,把它放入怀中后,柳婧低声说道:“这信既是发给我父亲伯父,不如由阿婧来发吧。”

    邓九郎定定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他低而温柔地问道:“阿婧,你真想明白了?”

    “是。”

    邓九郎低低一笑。

    他大步上前,轻轻把她拥入怀中,高兴地笑道:“我想阿婧也是会想明白的。”她除了嫁他,还能嫁谁?

    饶是先前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可看到柳婧真正收下木盒,真正对他展开一个有点勉强,却已温驯的笑容,邓九郎的心里,还是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快乐。

    他手一伸,把柳婧重重扯入怀中后,头一低,便覆在她的唇上亲吻起来。

    这一次,柳婧没有半点抗拒,她乖乖地张着嘴,任由他的舌头与她的嬉戏,任由他的胡渣在她的脸上摩擦。

    感觉到她的服从,邓九郎更欢喜了,他欢喜地叫道:“阿婧,叫我夫主。”

    “……夫主。”虽是有点羞涩,可这声叫唤,当真说不出的绵软。

    邓九郎情不自禁地收紧双臂,他满足的轻叹道:“再叫两声,阿婧,再叫两声。”

    “夫主,夫主……”

    “真好听……阿婧你放心,天下间,我不可能再对另一个女人有对你这么喜欢。到了洛阳,我一定会护着你,让谁也不敢欺负你。”

    “……多谢夫主。”

    “倾华不是欺负你了吗?我现在也替你报仇了。而且,我还把此事传回了洛阳。我会让所有试图动你和你的家族的人知道,激怒我是什么后果。”

    “恩。”

    听着她这声绵绵的应答,邓九郎显然开心至极。他忍不住把她拦腰一抱,在柳婧的惊呼声中,他抱着她坐到榻上。在把柳婧置于怀中后,邓九郎从一侧端过酒盅,在拒绝柳婧接过后,他拿着那酒,一点一点地喂给柳婧喝,在柳婧小抿了几口后,他自己也喝了一口,再给她喂一口。

    柳婧似是有点羞赧,她垂着眸不安的小心说道:“夫主,让我自己来……”

    “不必。”邓九郎低低地笑道:“从来都是别人侍侯我,今儿我也想侍侯阿婧一回。”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在柳婧的眼上吮了一下,低低唤道:“阿婧。”

    “恩。”

    “你别怕,我会对你好的,会很好很好的。”

    “恩。”

    “你也不用再担心会有人害你,我会在你身边安排最能干的婢女和最精明的护卫,你的家族既无可用之人,那我会安插一些得力的人进去,总之你以后什么事也不用管,只管安心做我的女人。”

    “恩。”

    “阿婧,我不喜欢孩子,觉得他们挺麻烦的,不过是阿婧生的,我就喜欢。以后,你给我多生几个儿子好不好?”

    “恩。”

    “要答应好。”

    “……好。”

    “洛阳的那帮子人,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总之你永远记着,你的夫主,在这世上不曾惧怕任何人,所以,你也不必害怕任何人。”

    “恩。”

    “阿婧,我好开心。”

    “……”

    “阿婧,你开不开心?”

    “……开心。”

    这一天,邓九郎显然真是开心过了头,他一直在说,一直在笑,在喂着柳婧饮了一盅酒后,用餐时,又强行把她搂在怀中,一筷一筷的非要喂她。

    远远看到那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乾三也咧着嘴呵呵直乐。一侧的地五瞟了他一眼后,轻蔑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开心的?郎君乐呵也就罢了,他那是迷了心窍,你乐呵个啥?”

    乾三白了他一眼,咧着嘴直笑,“我就是高兴。”摸着后脑壳寻思一阵后,他朝自个大腿上一拍,“是了是了,我跟在郎君身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这么开心,直乐得跟个孩子似的。我这是替郎君高兴呢。”

    这话一出,地五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他低声说道:“郎君毕竟年少,他想得到这个人太久了,这一突然得手,自是免不了开怀几日。”

    “那倒也是。”

    两人这般腻着,虽是在书房呆了一天,却啥事也没做。快到傍晚时,邓九郎清醒过来,他看着那厚厚的一叠信函,笑道:“本以为二天后便可动身,如今看来这样耽搁下去,少说也得再过一天才可以启程。”

    依然被他紧搂在怀中,哪里也去不了的柳婧,闻言垂眸轻问道:“阿擎与我约了半年,如今,那赌约已没有继续的必要……我们还要走下去么?”

    “自是要走下去。”邓九郎忍不住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亲,温柔说道:“与你约赌只是顺便,我本来也是要前往荆州有事的。”

    “恩。”

    “阿婧,昨晚我们那般……”他低低笑着,带着几分促狭,“你还记得多少?”

    他不提昨晚也罢,一提昨晚,柳婧的脸蛋便是刷地一下涨得通红,接着,那脸蛋又一点点转青。

    邓九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脸色变化,在看到她暗暗咬牙时,终是忍不住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你还好意思恼我!你昨晚咬在我鼻子上那一下,害得我敷药敷了整整一个时辰,出门还是戴纱帽的!”

    说到这里,他呼吸有点粗重了,喉结滚动了几下,邓九郎在她耳边轻轻求道:“阿婧,我想看看昨天晚上我咬的印记还在不在……”

    他这话一出,柳婧的脸便红得要滴出血来,看到她羞愤到了极点,那双乌黑的眸子都水光盈盈了,邓九郎连忙说道:“好好好,我不看,我不看。”他喉结滚动了下,把脸整个地埋在她后颈,“……我都听阿婧的,在回洛阳前,我忍不了也得忍着。”

    他这话还说得特委屈,直让柳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着外面灿烂的霞光,她转眼不知想到什么,那笑容又慢慢淡去,渐渐的转为平静无波。

    ##

    第二更奉上。各位各位,双倍粉票期间,求大伙的粉红票啊。泪,上个月我的粉红票可怜到了极点,这一个月大伙把你们剩下的粉红票都扔给我吧,求各位了。

    还有,明天和后天,争取每天至少双更,求奖励。

第一百四十四章 密谋

    接下来,柳婧的日子依然过得繁忙而温馨,自她把那木盒妥妥当当收起后,邓九郎便对她完全放下了心,有时当着外人,也会情不自禁持把她搂在怀中,一副柳婧已是他的身边人的模样。

    而在这种平静的厮缠中,没有人注意到,吴叔和几个柳府护卫,会时不时外出一下,替柳婧办一些小事。

    终于,三天过去了,队伍又要上路,要离开豫州范围,正式进入荆州地界了。

    在启程前,沈信的金吾卫终于带着哭哭啼啼的倾华郡主别行离去。这分手而行,是邓九郎的意思,彼此已生嫌隙,他不放心这些金吾卫呆在身边,让他们先一步离去是正常的应对举措。。

    启程的这一天,天空却阴沉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随时就要落下雨滴一样,这样的天气,实在不宜出行,不过在柳婧判断不会下雨后,队伍还是动身了。

    一并动身的,还有那支商队和那钱氏小家族。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完全可以分开而行,不过他们好不容易得以接近南阳邓氏的嫡子,自是不愿意就此别过。

    望着那些慢慢离去的诸方城的官吏,邓九郎眉头蹙了蹙,召来乾三问道:“柳文景还在发火?”

    “是。”乾三策马靠近,说道:“这已是派了第三波人去了,我就说这是什么事儿,一个小小的柳树,识不得抬举那就不抬举!上次姓柳的这厮对另一个堂兄堂妹什么的,不也行事挺果断吗?怎么对上这柳树变粘乎了,非要把人家找到不可?”

    邓九郎沉默了。

    他没有说话,倒是一侧的地五冷笑道:“他不在乎不行啊,他们姓柳的年轻一代,也就这种么几个,结果关了一个,还有一个是缩着的,”他朝着一侧瑟缩如鹌鹑的柳叶不屑地瞟了一眼,继续说道:“剩下一个柳成,更是个莽撞不可用的。真说起来,也就那个柳树还勉强上道一点。姓柳的这厮既然决定了跟我家郎君前往洛阳,他身边就不能没有可用之人,所以那柳树便是不识抬举,他少不得也得努力一番。”

    地五这话一出,众人也都沉默了。

    又过了一会,邓九郎才看到柳婧策马过来,见她阴沉着脸,他温柔地唤道:“文景,过来。”

    柳婧策马靠近了他。

    见他关切地看着自己,柳婧青着脸低声说道:“主公,文景惭愧……”转眼她声音一提,说道:“我们启程吧,不能因区区小事以致出行不利。”

    在这个特别相信堪舆命理的时代,对一切大事小事都有讲究。如出行也是,在这个一出门便是数月半年,途中不管是疾病和匪徒盗贼等危险困难层出不穷的时代,更是有一些固定的讲究。如,出行之时,不能无故受阻,这是第一个不吉利,二,出门后遇到的第一个人,一定要是男子,男子主阳,阳和通达,诸事畅通,如果遇上女子,那就属于阴,阴主闭滞不顺。因相信着这个道理,有很多队伍在看过黄道吉日,又占过卜问过卦再动身时,如果还是遇到了妇人,一般都会选择再停留数日。

    听到柳婧的要求,邓九郎点了点头,在他看来,自己这队伍人多走得也慢,那柳府的护卫真要追,不过半天一天的功夫,所以先行一步也无所谓。

    随着邓九郎点头,一个护卫高喝一声,于是灰尘扬动,马蹄甩开,队伍拖曳着高高的烟尘启动了。

    队伍一启动,柳婧便向邓九郎告退,阴着脸又回到了吴叔等人身边。经过连续三轮调派,现在留在柳婧身边的,只有三个护卫一个吴叔,以及最后一辆马车。

    等到吴叔四人围上,柳婧不动声色地瞟了远处的邓九郎一眼后,低声说道:“我们落后一点。”

    “大郎你这是?”

    柳婧垂着眸不说话,直到络绎不绝的人头阻断了她与邓九郎的视线,她才低低地说道:“你们听着,下面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可东张西望,不可惊慌失措!”在四个瞪大眼睛看来时,柳婧慢慢说道:“前方百里处有一密林,按速度估算,恰好是落日之前我们赶到那里,然后队伍会遇到袭击……”

    “什,什么?”吴叔倒抽了一口气。

    柳婧瞟了他一眼,让吴叔安静下来后,她继续说道:“具体情由,你们不必知晓,我在这里要交待的是,一,今天这一路,你们全部落在后面,就当是等柳树等人,二,一旦林中火起,马上向东南道躲闪,你们不必等我,如果你们几人有走散,也不必非要凑到一块。所有人只管沿着东南道直接前进,五十里内如果没有与我相遇,再回头不迟。”

    几仆听到这里,全部瞪大了双眼。

    这时,柳婧朝前方瞟了一眼,见到那奔来的骑士后,她语速突然加快,“还有那个木盒,吴叔你务必收好,剩下的一百两金,我自己拿了三十两贴身收着,剩着的你们大伙平分了,万一走散也可有用。还有,据我估计,我今天只怕难以离开九郎身侧,你们不可前来寻我。”

    几乎是她的话音落下不久,便传来那骑士地叫唤声,“柳家郎君,主公叫你呢。”

    “好,我这就过来。”柳婧清脆响亮地应过后,朝着吴叔等人一瞟,沉声说道:“行了,按我说的行事吧。”

    “是。”

    吴叔等人的话音一落,柳婧已策着马朝着队伍前列赶去。

    远远地看到柳婧出现,邓九郎便是眉眼带笑,他几乎是以一种宠溺欢喜的目光看着她走来。也是奇怪,自从那一日书房里,柳婧收下他送出去的‘聘礼’,两人正式心许后,邓九郎便有一种巴不得时刻与她粘在一起的感觉。

    远远的,柳婧感觉到邓九郎的目光,也是脸颊一红,她且羞且喜地垂下了眸,遮去了眸光中的复杂难舍……

    不一会,柳婧便来到了邓九郎身侧。

    含笑看着她,邓九郎声音放轻,温声问道:“柳树还没有动静?”

    “恩。”

    “不必烦忧。实在不行,就放弃这个人,你要什么人才,大可以在路上收服。”

    “……好。”

    温驯地应过之后,柳婧抬头看向邓九郎,乖巧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非用柳树不可,只是经过郭洁一事后,这些堂兄弟我如不好好看着盯着,总担心会给柳氏一族添大麻烦。”

    这点也是事实,一侧的乾三地五等人都点了点头。

    邓九郎伸出手,他握上柳婧的小手,微微笑道:“好了,别想了……阿婧,我想听你奏琴,不如上马车为我鼓上一曲?”

    柳婧悄悄抬眸,透过浓密的眼睫毛,她且羞且喜,隐隐甚至有点依恋温柔地看着他,软软地应道:“好。”

    ……柳婧这样的眼神,邓九郎什么时候看过?一时之间,他真是心神俱醉了。不由自主的,他紧紧握着柳婧的手,那手指,在她滑嫩的手背上轻轻摩挲起来。

    感觉到他的小动作,柳婧晕红着小脸,她含嗔含喜地瞪了邓九郎一眼,与他紧紧挨着,一道上了马车。

    直到两人坐上马车,乾三才倒抽了一口气,他在自个儿的胸膛上拍了两个,小声惊呼,“天邪?那还是柳小白脸?那小眼神……天邪,那么沉默沉稳的一个小白脸儿,这一羞羞答答起来,简直比女人还精怪!”

    地十一笑而不语中,地五在一侧漫不经心地说道:“以色事人都不都是这样?先前端着各种高姿态,一旦被收服,便化成一团水了。”

    地五的声音刚落,一阵极悦耳极悠扬的琴声,从邓九郎的马车中飘荡而来。这琴声,飘渺,中正,如春中柳树,如细雨桃花,于情意绵绵中,藏着一种几不可闻的感伤。

    邓九郎自是知道柳婧为什么感伤。他侧眸凝视着鼓琴时,显得格外高雅端庄的柳婧,慢慢品了一口酒后,暗暗想道:她还在为回到洛阳后的事发愁……终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再对第二个妇人有对阿婧这般心思用尽了,如今既然得到,定是好好相待,我务必要让她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便是这般看着柳婧,一种种难以言喻的欢喜和满足,也自溢出他的胸腔。他与她八年前相识,一年前重逢,后来他又寻她八个月,侯她一旬有余……这天下间,他对眼前这个妇人,真是心思用尽手段用尽了。如今既然让她归了心,这人也算是如愿以偿了。

    便这样,坐在马车中,邓九郎一边倾听着柳婧那温如春风的琴声,一边浅浅而笑,一时之间,直觉得天高云淡,万里高空任飞翔!

    于这种种难以言喻的愉悦满足和自得中,时间有飞快地流逝,转眼,傍晚到了,转眼,众人的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树林。

    当今之世,承平已久,再加上这支队伍声势浩大的同时,又有邓九郎坐镇,看到前面这片丛林,谁也没有半点警惕。反而一个个护卫策着马奔走相告着:“大伙注意了,过了这片树林,就会择地扎营!大伙注意了,过了这片树林,就会择地扎营!”

    车队众人,坐了一天的马车,都是又累又倦,这一听到了扎营,不由自主的,众人便暴发出一阵欢呼声。

    于欢呼声,笑闹声,马蹄奔走声,私语声高歌声中,车队进入了丛林中……

    ##

    送上第一更,第二更马上送到。最后一天了,双倍粉红票期间,求大伙的票票相助。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逃出了

    车队正式进入了丛林中。

    这般五六月时节,天气开始转变炎热,树木也格外葱郁,大丛大丛的树枝都伸到了官道上,令得这片官道,显得格外狭长。

    渐渐的,车队开始由两三辆马车并行,变为一辆马车行驶。

    柳婧朝外看了一眼后,转向邓九郎说道:“我去看看吴叔他们。”

    她在马车中呆了一天,也是拘着了。邓九郎看了她一眼,温声说道:“恩……便是柳树没有追回,也不用急。”

    “好的。”柳婧乖巧地应了,坐上一银甲卫交过来的骏马,转身朝着队伍后列赶去。

    就在柳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就在整个千来人的队伍越拖越长,越拖越长,走在最前面的队伍,已过了树林的大半时,突然间,树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鸟类飞动声,伴随着这声音的,还有一种古怪的尖哨声。

    那尖哨声突然而来,只是在响起的片刻后,树林中竟是火光大作!

    竟是无数火箭嗖嗖射出,那些火箭射到了队伍的前方半里处,令得那淋了火油的树林,突然火光大作,浓烟四起!

    这一下变故,不可谓不突然,于是在一阵短暂的惊乱后,便是四面响起的尖哨声,“敌袭敌袭!”“快,护住主公!”“有刺客!”“救命,谁救救我?”

    这一支队伍,其中占大多数的,是连血也没有见过的商人,随着这火光一起,林中刀光暗闪,无数的人都慌乱了,而随着他们一慌乱,他们胯下的坐骑,也惊乱地四下乱窜。于是这么片刻之间,敌人还没有出现,整个队伍已先乱成了套。

    反应最快的是银甲卫们,他们急急冲到邓九郎身边围住他时,邓九郎也沉了脸,他厉声喝道:“地五!”

    “在!”

    “收拢队伍,有不听者,斩!”

    “是!”

    “地十一!”

    “在!”

    “领导众人,开始迎敌!”

    “是!”

    “乾三!”

    “在!”

    “进入树林,探清刺客人数和布置!”

    “是。”

    这三人堪堪领命,邓九郎便转向另一个银甲卫,清声道:“你带一列人马,前去保护柳文景!”

    “是!”

    在这么慌乱的时候,邓九郎连自身安危也没有顾及,便想到派人保护柳婧,甚至还派出一列十人,这种行为令得地五嘴张了张,不过他看了邓九郎一眼后,还是没有反驳。

    可就在了邓九郎的命令下达时,陡然后,队伍的后列,也出现了熊熊大火以及滚滚浓烟!

    而且这火堆不是一柱,浓烟也不止一起!

    眼看火势越来越猛后,众银甲卫终于变了脸色。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后,齐刷刷朝着邓九郎围来,转眼间,地五乾三几人已把邓九郎围在了中间。

    他们把他一围而上,在几人拿过水把衣物淋湿后,邓九郎也被人捂着鼻子蒙着头,朝着官道的正前方急奔而去!

    ……他们本就在队伍前列,前方火光也并不旺,那条官路还看得清,只要一冲,就还有生机!

    这么危机时刻,这些死忠于邓九郎的银甲卫们,自动把他所有的命令都遗忘了,直接把对他性命的保护,变成了第一位!

    危急时刻,邓九郎匆匆回头,在看到那列银甲卫急冲入人群,赶向队伍后列寻向柳婧时,他放松地回过了头。

    一切如银甲卫们所料,这正前方的火焰,还真不那么凶猛,再加上他们跨下的坐骑着实神骏通人性,这一番急冲,还真冲他们冲出了树林!

    一回到空旷地带,邓九郎便黑了脸,他沉声喝道:“不对!刺客只是纵火,人数却不多,我们杀回去!”

    “是!”

    ……

    天空,渐渐黑暗了。

    站在东南道上,吴叔几人急急策马迎上柳婧,朝着那火光冲天的树林看了一眼后,一人叫道:“火快熄了!”

    说罢,他们齐刷刷看向柳婧。

    昏暗的夜色中,柳婧没有理会他们的眼神,她只是沉声说道:“很快就会下雨,我们马上动身,我们的行踪也会被雨水冲洗得一干二净!走!”

    “是。”

    五人策马急驰起来。

    于奔驰中,吴叔怜惜地看着伏在马背上起伏不定的柳婧,叹道:“大郎为什么不让我们把马车也带出来?要是坐上马车,大郎也不必这么辛苦赶路。”

    在吴叔以为柳婧不会回答时,黑暗中,她的声音淡淡地传了来,“马车留在那,是取信于邓九郎……他空负阎王之名,居然被屑小暗算,连自己的身边人也给掳了去,这等奇耻大辱会把他牵在此地,定要查个水漏石出。这样,也就利于我们逃走了。”

    吴叔几人闻言,不由相互看了一眼。

    又过了一会,吴叔忍不住一边奔驰一边问道:“大郎,今晚这个计策,是你出的?”

    刚刚浮现天际的,娥眉月的淡淡莹光下,柳婧双眼微敛,她低声说道:“不是,我只是将计就计。”

    邓九郎入诸方城时,被官吏们跪拜着大礼相迎,本是被人教唆。教唆之人本没有查出,不过柳婧在一次似是无意的暗示后,那前途尽毁的沈信终是把消息泄露了,他令得诸方城的地下豪强以为邓阎王怀疑到了自身……这些人中,确实有嫌犯,可另一部份,也是清白之人。只是这所谓的地下豪强,他们便是清白又能清白到哪里去?他们身上犯的血案,那是经不起任何一个人的调查。所以,在知道自己被邓阎王盯上后,在调查了邓阎王的恶名后,他们决定梃而走险行刺客一事。

    柳婧在调查了一路的地形后,确定那些刺客会在这片树林动手,最迟,也是今晚扎营时。毕竟到了明天,就要进入荆州地带,到时会有荆州官兵接应,再要行刺又不那么容易了。所以,她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在她以为的关健时刻离开邓九郎的视野就行了。

    而且,客观来说,刺客的这个计策,只是胜在出奇不意,因时间太紧,真正做得并不周全,动用的人也绝对不多。因为一旦多了就有可能泄露,毕竟他们动手的对象是第一权贵南阳邓九,相信有很多人会乐意用这个秘密换取南阳邓氏的好处。

    因为不周全和人不多,邓九郎只要冲出包围,马上就可以反擒住那些人。而整个队伍惊魂初定后,也肯定损失不大,只要雨下得及时,更可能没啥损失……不过那一些,都与柳婧无关了。

    一行人在黑暗中,朝着东南道急驰而去。

    柳婧的算计很准,很快的,雨滴应期而来。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绵绵而下,众人被淋湿了一身的同时,这一路留下的痕迹,也被雨水冲了去,身后的那片燃烧着的树林,更是火焰全熄。

    这一晚,雨没有停,他们也没有休息。

    第二天又是一个大睛天,众人在清晨时休息不到半个时辰,在柳婧的强行要求下梳洗过后,一夜没睡的几人又上路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就没有显得那么匆忙狼狈,因为衣冠整齐,偶尔遇到几支队伍,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目。

    如此又急行了一天后,柳婧看着前方出现在小镇,哑声说道:“行了,应该没事了,今晚就在这里落宿吧。”

    “好的大郎。”

    小镇不大,于荆豫边界,这里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地方,柳婧不想惊动他人,压了压斗笠,一入镇中便择了一个客栈住了下来。

    当她沐浴更衣,坐在月光下静静地发着呆时,吴叔悄然而来。

    吴叔来到柳婧身后,现在是炎热时节,晚间这个没人的时候,柳婧穿得单薄,那双如玉纤足上的锁心圈,也在月色下金光灿烂。

    吴叔看了那锁心圈一眼后,忍不住小声问道:“大郎,你这是何必?”

    他不明白柳婧为什么要跑……她明明知道,就算她跑了,她的家人也在邓九郎手中,还有,她的足上都被邓九郎套了锁心圈,她这样跑,能跑到哪里去?

    在吴叔的疑惑中,柳婧缓缓转头。

    月色下,她的双眼熠熠生辉。

    明亮的双眸定定地盯了吴叔一会后,柳婧缓缓站起。

    她目视着前方,慢慢说道:“叔,你知道么?邓九郎之所以想锁住我便锁住我,想威胁我父母便威胁我父母,是因为我无权无势无财无人,他怎么对我,都毫无顾及!”

    月色下,她慢慢垂下眸来。

    看着自己在银色月光中莹白的纤足,柳婧轻轻说道:“所以,我要离开他。”

    吴叔还是听不明白,他傻傻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见柳婧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他忍不住又问道:“那大郎,我们这里往哪里去?”

    “扬州。”

    “回阳河吗?”

    “不。”柳婧转头看向吴叔,在他诧异的目光中轻轻一笑,说道:“邓九郎不是给了我一盒子的契书吗?有所谓天授而不取,反受其祸……我现在就是趁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先去把那些财产变卖了,这样,我以后要做什么,就有了足够多的资本了!”

    吴叔的脸色却是一变,他期期诶诶地说道:“可是,可是今晚大郎的计策,不是令得九郎以为你已生了变故了吗?你这样一露面,岂不是告诉他,一切都是你的主意?还有,他那么有权有势的人,他的东西也不好收吧?”

    面对吴叔的疑问,柳婧却是微微笑道:“邓才郎是个极聪明的人,今晚之事最多只能瞒过他半个月,他迟早会知道我算计了他……至于那些房产店铺,我收了他的,也会加倍还与他。”

    说到这里,柳婧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扬州方向,想着那一盒子厚厚的契书所代表的财富,想着那天大地大的逍遥自在……

    ¥¥

    送上第二章,最后一天了,大伙的粉红票别留着了,都给了林家成吧。好歹这也是01年最后一回求粉红票呢。今年我写了凤月无边,也写了美人温雅,请喜欢这两本书的朋友,给我一个完美的结局吧……我爱你们。

第一百四十六章 扬州柳白衣

    又是一年重阳日。

    九月的扬州历阳,菊花如霜,秋风凛冽,一阵寒风席卷而来,便扬起大片大片的树叶,挥挥洒洒间,令得天地间都添了层暮色。

    在这么个大好的晴日,历阳码头上,十几个浪荡子正在组织着那些纤夫把货船拉上岸,密密麻麻挤了一码头的货物,更是有数百个光着上身,汗流浃背的壮汉在搬运着。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朝河中瞅了一眼,突然高兴地跳了起来,“头儿头儿,快看快看,公子哥的船回来了!”

    公子的船回来了?

    这话一出,码头上便是一片沸腾。看到众浪荡子都停下了手头的活计,一个个只会对着船中咧着大板牙傻笑,一个骑着马的游侠儿怒道:“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干活?”

    听到他的怒吼,那率先叫唤的少年马上嬉皮笑脸地叫道:“夏大哥生气做甚?这不是公子回来了,大伙都乐呵着吗?”

    公子这称呼一出,码头上又是一阵欢喜。

    自古以来,诸侯之子称公子,当今之世,敢称公子的,都是皇子皇孙,可整个扬州荆州蜀州,所以沿长江一道的人都知道,这世间除了那些皇子皇孙外,还有一个‘公子’。

    这位公子无人知道名姓,因其喜穿白衣,世人便叫他‘白衣公子。’又因这白衣两字,本来就含着庶民的意思,所以这白衣公子的称号被人叫起来后,倒没有犯得这扬州诸国的真正的龙子龙孙们的忌讳。

    想这白衣公子,他崛起于长河道,也不过年半之功。可他却有通天之能,不但这天下间发生的大小诸事都逃不了他的耳目,便是他名下的财富,也是数不胜数,更重要的是,他在官府上也有人。如前阵子,有个鄱阳郡的郡守不知怎么地看他不顺眼,派人来捉拿他,结果人家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最后不但没有被拿下,还成了那鄱阳郡守的座上宾。

    这事当时是悬乎,不过后来流露出的一些谣言可以看来,这位白衣公子似乎是皇后的人,自陛下去年年底病重以来,皇后身为妇人,却母鸡司晨全面接管朝政,本是备受天下儒生非议的。可在这扬州荆州之地,皇后的名声却是水涨船高,庶民纷纷称赞其德,而这种异样的背后便有那白衣公子的影子。

    望着前方挥舞着手欢呼的码头民众,一个老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大步走到一个舱房外,高声说道:“大郎,我们到码头了。”

    “恩。”舱房中传来一个宁静优雅,清彻动听的声音,“准备一下吧。”

    “是。”那老者应过之后又笑道:“大郎,那些码头上的人见到我们的船在欢呼呢。”

    舱中人没有回话。

    这时,一个身材瘦高的儒生大步走来,他走到舱门外,高声禀道:“公子,刚才得到消息,皇后娘娘前阵子派人来到扬州,说是为见公子而来。”

    顿了顿后,那儒生又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皇后娘娘这是想召你入宫晋见,重用于你。”

    “恩。”

    “那公子的意思是?”

    “暂且不理!”

    那儒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家公子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他楞了楞后叫道:“为何?”问出后,他又觉得失礼,连忙作了一揖,朗声道:“这一年来,公子几次力挽危澜,便是上一次西南那场疫症,要不是公子出钱出力四处周旋,也早成大祸,直是坐实了皇后娘娘的‘母鸡司晨,天降灾祸’的名头。公子立下如此大功,为何不与皇后一见?”

    舱房中,公子传出来的声音很清很平和,“现在还不是时机!”

    那儒生明白了,自家公子定然是还有安排,当下大声应道:“是。”

    同一时间,洛阳宫城。

    这几天的洛阳城,有一种反常的宁静。伴随着这种宁静的,却是那纷至沓来,不停地涌向宫城的马车。

    此刻也是,五六十辆马车安静地行走在街道中,而这些马车,都是车帘大开,露出里面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的儒生。

    不止是马车中,便是街道上也是如此,一个个高冠博带的儒生表情严肃地穿行其中,凡他们经过的地方,一众洛阳百姓也好,权贵也好,都退得远远的。

    于这种异常的安静中,从一个巷子里驶出了一辆马车。

    那马车旁伴着几个骑士,这些人刚一出来,便有一队儒生结伴而来,不由自主的,他们齐刷刷向后避去。

    可饶是如此,那些儒生也仿佛看清了他们马车上的标志,一个个转过头盯来。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此时的眼神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凛然高岸,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直往无前。这样的人,端端是眼神如刀!便是以那马车中人之贵,也忍不住再避了避。

    众骑士也是,他们齐刷刷退到一侧一言不发,直到那列儒生走过去后,一个骑士才咬牙切齿地低喝道:“我们都退到这里了!大人!我们都退到这里了!这些儒生还目咄咄视我,几乎把我们当成了奸邪!我邓氏一族,什么时候竟要忍让到如此地步?”

    马车中,一个三十几岁的男子声音传来,“好了,这又不是今日才如此,气恼何用?”喝过众人后,他低声问道:“阿擎不是说回程了吗?什么时候抵达?”

    一个骑士策马近前,恭敬地行礼道:“回大人的话,郎君回程之时,便是今明两日。”这个骑士的声音颇为熟悉,赫然便是地五。

    马车中人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亲姐这阵子,实在太难熬了……”

    他这话一出,四下有点安静。过了一会,马车中人喝道:“走吧,时辰不早了,我们进宫吧。”

    “是。”

    此时的宫门里外,高冠博带的儒士络绎不绝,这些儒士组成的人流,如潮水而来,而杂在这些儒士群中的几辆朝官的马车,直如青色海浪中的小舟,摇摇晃晃间,随时有颠覆之险。

    不过,不管是谁,这时都很安静,非常的安静。直到这股人流涌入宫门,来到了巍峨旷远的宫城处,来到南宫议事殿外。

    地五伴在邓骘身侧,混在这股青色的儒生人流中,朝着议事殿走去。

    一入议事殿,他便看到了那个坐在帘幕后,虽是面目隐约,却贵不可言的妇人。

    那妇人,便是当朝皇后邓绥,是邓九郎的亲姐姐!

    众臣入内,然后各就各位,在齐刷刷向皇后行过礼后,一个身着儒袍的大臣率先走出队列,朗声唱道:“禀皇后娘娘,自今年五月至今,豫州、冀州、兖州、徐州、青州、荆州、扬州、益州,共计三十五个郡县发生水灾,如此遍布全天下的水灾,实是近十年仅见!”

    那大臣声音一落,另一个身着儒袍的大臣也走出队列,朗声唱道:“禀皇后娘娘,三个月前,益州出现大规模疫症,祸连三个郡七个县,病死者不可计数!”

    “禀皇后娘娘,凉州出现山崩!”

    “敢问皇后娘娘,如今天下,为何如此灾患频频,是我等失德耶?是苍生无福耶?”

    “泽国千里,百万人无家可归,水灾处处,粮食颗粒无收,疫从天降,死难者无数,敢问皇后娘娘,自我朝建立以来,除了今岁,还有何岁曾有?”

    这些儒生明显是联合了的,一句接一句地咄咄逼人问出后,只见他们齐刷刷跪在地上,扯着嗓子厉声喝道:“天降灾祸,乃苍天示警,恳请皇后娘娘催促陛下早定太子!”

    议事殿中这几十个儒生的声音一落,几乎是突然的,那些站在外面的青衣儒生们,也齐刷刷地跪了下来,齐刷刷地扯着嗓子叫道:“天降灾祸,乃苍天示警,恳请皇后娘娘催促陛下早定太子!”

    “天降灾祸,乃苍天示警,恳请皇后娘娘催促陛下早定太子!”

    “天降灾祸,乃苍天示警,恳请皇后娘娘催促陛下早定太子!”

    ……

    一声又一声高喝,一声又一声催促,在这宏伟的宫城里唱响,直是引得回声阵阵,引得宫城内外,无数人都在转头看来!

    帘帏后,邓皇后从来雍容华贵的面容上,慢慢闪过了一抹怒色!

    她扶着榻边的葱白玉手,这时正死死地握紧,握紧!

    自从陛下的病情一日重过一日后,这种请令之声,便一日胜过一日。

    可是她无法反驳!

    就算现在的皇宫中,连一个皇子也没有,就算她邓绥为后这么多年,天下人无可诟病!

    可那该死的天灾人祸,那频频出现的灾难,还是把她彻底否定了!

    看着这些跪了一地,一直延伸到外面的白玉阶前的青衣儒生们,邓皇后苍白着脸想道:难道,当真是天要绝我?

    四下,是无比的安静。

    只有伏了一地的,黑漆漆的人头。

    只有跪了一地的,随风飘荡的青衫!

    所有人都在等邓皇后给他们一个答复。本来这立太子之事,无需经过皇后,可是陛下日渐晕沉,便是偶尔清醒,他也只愿意与他的皇后呆在一起,于这些大臣们,那是避之不及!

    他们的请令,竟是无法抵达皇帝那里。

    所以,所有人都跪在这里,他们谋划这么久,逼迫这么久,如今,更是连“如今天下,为何如此灾患频频,是我等失德耶?是苍生无福耶?”“自我朝建立以来,除了今岁,还有何岁曾有?”这种极度不恭不敬的逼迫之语也出来了,今天,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要邓皇后给出一个答复的!

    四下很安静,只有呼吸声沉闷地传来,只有风吹过宫檐时,那呜咽声不期而至!

    慢慢的,邓皇后闭上了双眼。

    就在她玉白的手慢慢握紧,樱唇慢慢张开之时,陡然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外面传来。

    那马蹄声突然而来,在疾驰到殿门外时,一个骑士翻滚而下,朝着殿中高声急叫道:“禀皇后娘娘!旬月之前,于益州万子山峰,天降巨石,巨石高约十丈,重达万斤,上书‘明德配天’四字!今巨石已被扬州人柳白衣送抵洛阳,敢问娘娘,要不要抬进宫来?”

    明德配天,这是圣人周公说过的话……天降巨石,上书周公之语,这是在称颂邓皇后有周公之德么?

    于嗡嗡声中,邓皇后稳着声音,缓缓说道:“准,把巨石抬进宫来!”

    “是!”

    那个骑士刚刚退下,转眼间,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转眼间,一个骑士汗流浃背地冲上了议事殿,大声叫道:“禀皇后娘娘,凉州来报!离我国约有一万七千里远的天云国,倾一国之民,历时一百五十载,于万里之遥来到我国,说是知圣天子在位,愿受日月恩泽!”

    说罢,那骑士捧着一本明显刻着翻邦文字的金书,从殿外大步走来!

    在这骑士走来之时,所有的大臣声音都小了很多,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封金书,一时又是难堪,又是说不出的激动……圣天子在位,万邦来朝,从来都是一国文治武功达到鼎盛才有的殊荣!那天云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前来朝拜,这其中,便没有苍天对邓皇后的恩赏?

    就在一殿儒臣都变得越来越安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转眼间,一个骑士从马背上滚落而下,朝着殿中大声叫道:“禀皇后娘娘!有白虎降于扬州山林,被一扬州商人获得,现已送抵洛阳,敢问皇后娘娘,要不要把圣兽迎入宫中?”

    圣兽白虎?

    这也是大大的吉兆啊,非大兴之世,非有德之君,这等圣兽根本不会出现在世间。

    至此,四下再无声息!

    至此,大殿内外安静如斯!

    邓皇后慢慢站了起来,她目光静静地扫过一众儒生,雍容地微笑道:“诸君,如今苍天降德,一日之内,我大汉连得三大吉兆……果然天不绝我啊!”

    她这话说得很慢,很慢,慢慢的,极为雍容地吐出这番话后,邓皇后转向那骑士道:“准,把白虎带进宫中,还有那刻字的巨石也是……诸位臣工在此,正可一见!”

    一句虽是温婉,却绵里藏针的话令得众多儒生脸色难看地低下头后,邓皇后衣袖一拂,退到了后面。

    当她来到侧殿时,一个太监连忙跟了上来。邓皇后慢慢回头,轻启樱唇说道:“天云国之事,是我擎弟之功,这我早已知晓,也早就侯着今日……可那什么益州巨石和扬州白虎,却是从何而来?怎地今日之前不曾听闻?”

    那太监上前一步,凑近她低声说道:“禀皇后娘娘,那两个都是一个叫什么柳白衣的扬州人送来的……他事做得不错,恰好在今日送达,给扇了那些儒生一个重重的耳光!”

    “柳白衣?”邓皇后寻思之际,另一个年长点的太监凑上前来,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忘记了?三个月前,您还派了人去召他入宫呢?那人在扬州唤什么‘白衣公子’,真实的姓应该是柳。”

    经他一提醒,邓皇后完全想起来了。今天这个情形下,那柳白衣当真是给她解了大围。当下邓皇后连笑容也是温软的,“原来是他啊,那我记得了……对了,上次召他前来,他给拒了,说是不愿进京。这样吧,你再派一人前去传召,让他进洛阳与我一见。便对那个柳白衣说,我可以许他一个要求。”

    “遵旨!”

    ##

    这一更四千五百字,欠大伙的算二千字吧,明天再还。

第一百四十七章 都在念着她

    与此同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在缓缓驶过洛阳街头。

    那马车外观精美中不失雍容,望着那随着秋风飘飞的纱色方空,几个年少的儒生的眼神中,不由自主地添上了几分仰慕……

    目光得意地瞟过那些儒生,马车中,一俏丽的婢女转过头,朝着身侧之人甜甜笑道:“小姑,他们连你的马车也识得了,嘻嘻你看,这些蠢男人的眼睛都粘在车帘子上了呢。”

    听到自家婢女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语,马车中的美丽少女雍容的一笑,她轻声嗔道:“尽是胡说!”

    “我才没有胡说呢,他们明明都在看嘛。”在这婢女委屈的嘟囔中,另一年长些的婢女轻笑道:“就你非要争个是非……他们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难道这些儒生,还能配得上咱家小姑?”

    这话也有点轻薄了,那小姑白了婢女一眼,柔声说道:“好了,别闹了……还要多久可以抵达码头?”

    “小姑急什么?不是说邓九郎的船要末时三刻才能到吗?”

    这婢女的话一出,那少女美丽的脸一红,脸上已现出了一抹薄怒。

    另一婢女见状,马上岔开话题说道:“小环你瞎说什么?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说到这里,她转向自家小姑,得意地笑道:“小姑现在是越来越美了,邓家九郎见了,一定会看直了去……”

    那小姑闻言,且羞且怒地白了婢女一眼,低声说道:“九郎他……”提到邓九郎,刚才因备受陌生异性倾幕而高兴的小姑,那脸上添了一丝轻愁,她轻叹一声,喃喃说道:“他从小就所思所想异于常人。许是自小生于至贵之乡的缘故,常人觉得贵的,他无所觉,常人觉得贱的,他亦无所觉,常人觉得至美的,在他眼中也不过如此,常人觉得不过如此的,在他眼中也是这般样……”她说到这里,声音中带了些微妙的,几不可察的埋怨。

    两婢自幼服侍于她,表面上看来大大咧咧,其实就本心而言,自是非常了解自家小姑的。

    那年长点的婢女马上接口说道:“小姑你是想到那姓柳的吧?她是很差劲,长得也不美,身份也贱,这样的人竟然被邓家九郎看重,是挺让人生气的……不过话说回来,这高贵和平庸,长相至美和长相平凡,本就是不可跨越的天錾。就算邓家九郎今日不在意,日子过久了,他也会在意的。邓家郎君往昔重她,不过是图个新鲜好玩。现在他不是与她也有一年半没有见过面么?这么久没见,再新鲜的感情,也早就没了,说不定此刻的邓家郎君,早就把她忘光了。”

    “就是就是,再说了,咱们不是把那姓柳的在汝南的底细也查清了吗?不过有一个院子两间店铺的,家里穷酸成这样,听说性格还是个极倔强的,这样的女子,她是不来洛阳也罢,一到洛阳见到小姑这样的大贵之女,只怕连头也抬不起来……”

    两婢的话说出后,两婢明显地感觉到,自家小姑平静了些。见状,她们高兴地笑了起来。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后,年长些的婢女继续说道:“我还听说啊,那个姓柳的挺不要脸的,都把自己的堂兄弟给带到邓家九郎身边,想求他提拔……这又贪图人家的权势,想要鸡犬升天,一面却又拿着架子,怎么也不肯与人为妾。呸!我长得这么大,还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子!”

    “就是就是。明明就是图着邓家九郎的权势,明明就是自甘作践,却还趁着邓家九郎看重,要求一个接一个的,真真是羞耻得没边了!”

    在两婢义愤填膺地议论声中,那小姑也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静静的聆听着。只是随着她们的议论和充满厌恶的唾骂,小姑刚才还有点郁郁的神色,已渐渐变得明亮,变得轻快。

    就在这时,马车晃了晃接着,驭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姑,码头到了。”

    那小姑刚恩了一声,那驭夫兴奋的声音又传了来,“小姑,那边好多人呢,看来都是来迎接邓家郎君的。”

    “知道了。”

    那小姑在两婢地扶持下走下马车时,蓦然的,码头上一阵狂呼声传来,“快看快看!那就是九郎的坐船!”“啊,我也看到九郎的船只了,九郎他回来了!”于无边的欣喜和期待中,那小姑也急急转头,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洛河中央……

    洛阳中央,一只漆成黑色的大船,正缓缓地破浪前行。大船的上方,几叶白帆正在阳光下灿烂的招展着。

    在岸边众人欢喜叫嚷时,一个身着黑色外袍,高大俊美的贵介郎君,在护卫们的簇拥下走到了船头。

    遥望着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宫城,五体更显立体,气质也越发深沉不可测的贵介郎君,也就是邓九郎突然问道:“听说她还在扬州?”、

    见他目视宫城,却眉头微蹙,脸上的神色在冷漠威严中,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郁,一侧的地十一小心地回道:“是。那厮,听说混得挺起的……”

    “她当然会混得起了。”越来越深沉的邓九郎,这时竟是直接寒着脸冷冷笑道:“我那扬州的产业,少说也价值万金……手中掌握了万两黄金,又不是一个愚蠢之人,要是混得不好才奇怪呢!”

    地十一听出了自家郎君言语中的暗恨,他安静地低下头来。

    他自是知道自家郎君的恼恨有多深!想那一日,他们出了诸方城遇到刺客袭击后,自家郎君第一个命令便是让人保护那姓柳的。甚至,在大火四起,他们紧急状态下保护郎君脱围时,他也是心心念念于她。

    可那姓柳的呢?

    他们是万万没有想到,那几日里一直欢喜满足,一心筹划着回到洛阳后,怎么安置那姓柳的的郎君更没有想到,那一场刺杀,那一场大火,竟是她一力主导的!

    想自家郎君这么多年,对哪个人,有像对姓柳的那样,用了这么多心思?他宠她怜她,他事事为她考虑周全,他甚至给了她和她的家族可以享用的一生的财富,他甚至把她的族兄弟带在身边,准备亲力亲为地培养!可那姓柳的,竟是一面与自家郎君卿卿我我,海誓山盟,一面却拿着他给予的财富,在郎君的眼皮底下给逃之夭夭!

    这世间,怎么会有那样的女人?相对时,可以温柔如水,可以百依百顺,一转过身,又可把自己的枕边人算计得痛苦不堪!

    想那时,郎君先是以为那姓柳的被刺客给带走了,后又以为她在混乱中给走失了,他一边派人严查刺客,一边派人四处搜寻!

    那一个月中,郎君是一宿一宿不合眼,他亲自带人搜到刺客的老窝,他甚至追着被那些豪强贩走的女子,给追到了荆州。那一个月里,他们郎君坐立不安,饮食难进,短短时间内便瘦了十多斤!

    可结果呢?结果却是,那场刺客是有预谋的,那场大火是有人建议的,那段日子里的轻怜蜜受,千依百顺,也是伪装的!

    那个姓柳的,早早就跑到了扬州,早早就变卖了自家郎君在扬州所有的产业,早早就卷着那些钱财溜得无影无踪!在郎君为她的安危而茶饭不思,形销骨立时,她竟是远在扬州逍遥快活着!

    这些事,简直是不能想,一想,便是地十一,也会替自家郎君不值,也会觉得那样的女子,真是应该狠狠地教训一通!

    不过那姓柳的也只是个表面聪明的,她逃得了一时,难道还要逃一世?想那时郎君寻她三个月后,便有了踪迹,要不是皇后急召,要不是郎君一离开扬州,便被皇后娘娘直接派到凉州,从此又要平乱又要办着那紧急万分之事,也轮不到她逍遥到今天!

    就在地十一沉默之时,邓九郎也平静下来,他垂着眸子,随着他锐利的眸光这么一掩,那眼底的青色便再也掩不住。阳光下,他神色冷漠地说道:“行了……去跟乾三说,带上一些人到扬州把她给我押回来!”

    最后三个字,直是加重了声。

    地十一连忙应道:“好的郎君。”

    这时,邓九郎却垂下眸来。

    他定定地看着夕阳下起起伏伏的宫墙,良久后,他低低地问道:“地十一,你说我这次逮着她后,该当如何惩治于她?”刚说到这里,他又哑然一笑,低低说道:“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女人会顽固至斯?”

    听着自家郎君冰冷的笑声,地十一还没有回答,乾三的大笑声蓦地从后面传了来,“郎君快看,是家族,他们派人来迎接你了。”在邓九郎转头望去时,乾三继续大叫道:“哟,佼才女也来了啊?还有那个,好象是慧郡主……哟哟哟,郎君,这洛阳城有名的大美人都出来迎接你了,这可如何是好?说起来也是的,因为郎君的缘故,她们的青春也给蹉跎至今。依我看郎君你干脆把她们统统娶为正妻算了,这样就啥埋怨也没有了。”

    几乎是刚笑到这里,乾三猛然想起一事,便爬了爬头皮嘿嘿说道:“不对不对,郎君还没有搞定那姓柳的!那厮不搞定,郎君也就没有心情娶妻……我说郎君,现在你也二十有一了,这婚事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要不,我与地十一到扬州一趟,把那姓柳地捉了来?等她到了洛阳,你就把她关起来,她说啥话你也别理,就那么二话不说地把她关个三五年,等孩子一生,她也就淘气不起来了。到时郎君你也有二十四五了,再娶个妻生个嫡子,心里就更足实了。”

    ##

    对不起,昨天的承诺不能实现了。今天是元旦,与家人疯了一天,给忙得很晚才码字。这样吧,我明天一定二更。泪,我有时发现自己有点拖延症,这真不是好习惯。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来洛阳了

    远在扬州的柳白衣,很快便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旨意。

    这一次,他很爽快地接了旨,应承天一开春,马上赶赴洛阳。

    而乾三和地十一却晚了一步,当他们赶到扬州时,使者已回,柳白衣也和前几次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扬州城。

    他们虽想大张旗鼓地寻找,可这时刻天已入冬,随着大雪纷纷扬扬洒落,官道几乎全给封冻了,他们又哪里走得动?

    ……

    今年的春天来得很快,似乎冬雪刚过,这柳树便发了芽,而一棵棵青草,也从泥土中顽强地钻出地面,向天地间展放着它崭新的绿意。

    柳白衣的坐驾,行驶得非常之快,几乎是万物刚刚复苏,洛河尤带寒意,隶属于他个人的船只,便出现在洛河上。

    春日阳光如照,两岸风景胜画,随着那白晃晃的日头冲破云层,高挂在天上,六个姿容极美,举止端雅的美姬走了出来,她们云鬓高耸,身上轻纱在河风吹拂下如梦如幻地飘起,偶尔走到阳光和阴暗交织处时,那纱上的绣纹便随着光线而变幻着,或出现天上的神女,或出现扬州的桃花林,不但美到了极点,也华贵奢侈到了极点。

    六名美姬走到一个船舱旁,朝着舱门盈盈一福后,一姬扬着唇忍着笑唤道:“公子,很晚了……太阳都晒在你的贵臀上了!怎地还高卧不起?”

    几乎是她的声音一落,舱房中马上传来一个清雅动听的埋怨声,“真是的,每天都来得这么及时!”这埋怨声一出,几姬同时忍笑起来。

    这时,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看着自家睡眼惺忪地自家公子,几姬围上了他,她们帮他梳的梳发,换的换裳,一边梳洗打扮着,一边一个美姬忍着笑低声说道:“郎君,你这样不好吧?”

    她朝着后面的两只大客船一指,调皮地说道:“这前来见过皇后娘娘,就仿佛搬个家似的,豪华的马车就装了五辆,最为名贵的马匹也有十匹,还有我们这等美人……”她凑近柳白衣,朝着他耳朵吹气如兰地说道:“公子这般奢华无度,又美人成群的,就不怕你家那位邓郎生气?”

    这句‘你家那位邓郎’几字一出,柳白衣便是一僵。转眼,他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恨恨地嘟囔道:“就知道那乾三不是个好东西,他跑到扬州一嚷嚷,我的名声都给败坏得一干二净了!”

    他这话一出,几女忍不住又是一阵嘻笑。

    就在众女的笑声中,吴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郎!”

    吴叔的声音一出,刚才还嘻闹着的诸女便一本正经起来,她们齐刷刷转身,朝着舱门的方向恭而敬之地行着福礼。

    不一会,吴叔大步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这些美人,眉头便是一皱,见状,柳白衣低声说道:“你们退下吧。”

    “是。”

    众女刚刚退下,吴叔便走到柳白衣面前,他看着装扮一新,格外显得俊美精绝,奢华高雅的柳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埋怨道:“大郎你是这搞什么?那些女子你待这么好做甚?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后娘娘最喜节俭,她要看到你这般奢华无度,定然会心生不喜的。”

    顿了顿,吴叔看着如玉树临风般站在自己面前,微微笑着,虽是目光湛然,却越发见得高贵不可近的柳婧,又说道:“还有,大郎你这么拼着,不就是想明正言顺地嫁给那邓家郎君吗?小心因这些男男女女的事,你让他从此恶了你!”

    吴叔的唠叨声中,柳婧慢慢转过头来。

    阳光下,她眼如点漆,那种湛然的,如有神韵的眼神,实是让她整个人似是成了画中人,实是说不出的俊美精绝。

    柳婧点漆般的双眸看着吴叔,正准备回答时,外面传来一个护卫的朗叫声,“公子,快到码头了。”

    这话一出,柳婧便恩了一声,她越过吴叔,缓步走了出来。而随着她这一走动,那六个退到外面的美人,齐刷刷簇拥而来,她们亦步亦趋地跟在柳婧的身后。

    ……

    皇宫中。

    年方二十四五,雍容华贵,极为美貌的邓皇后看着坐在身前的弟弟,轻叹一声,说道:“阿擎,要不是你是我的弟弟,我都以为你是个风流无度的人。你瞅瞅那吴府的阿佼,那阿慧,还有乔家的女儿……这阵子总是有人说,她们从十一岁等你等到十八岁,眼看年华刚近,春光不再,你却还在拖着她们。”

    邓皇后的声音一落,邓擎便冷漠地说道:“我从来就没有承诺过要娶她们,甚至没有说过喜欢她们!明明是她们的家族因利益考虑让她们蹉跎至今。怎地到了现在又全是我的过错了?”

    邓皇后瞪了他一眼,声音却依然温柔,“你对我大小声做甚么?听说你那个商户女还没有搞定?见谁都火气大得不行?”

    这话一出,邓九郎脸色一黑,不过说他的是自家姐姐,他只能抿着唇受着。

    邓皇后见状,倒是有点好笑,她轻哼一声说道:“你自小就飞扬跳脱,万事都要随着你的心意转才好。这样折腾一次,尝尝得不到的滋味倒也不错。”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沙漏,低叹一声后说道:“行了,时辰不早了,你再呆下去,又有那些儒生要嚼舌头了。阿擎,我这次叫你入宫,是想让你替我接待一人。”

    “什么人?”邓九郎的声音依然有点无精打采的。

    “一个有趣的人。这人在扬州荆州益州三地混得挺不错的,有不少游侠儿都唯他令是从。他是个聪明人,这两年里帮了我不少的忙。上一次诸儒逼宫,那个让他们哑口无言的三大吉兆,除了你做的那一件外,另外两件都是他的手笔。刚才我接到禀报,说是他今日抵达洛阳,你替我去洛河接一接他。”

    邓皇后说到这里,突然看到自家弟弟脸色变了,不由奇道:“怎么了?这人你识得?”

    邓九郎举起手中的酒盅猛然一饮而尽,咬着牙根重重地说道:“……许是识得。”

    邓皇后神色狐疑地盯着他,过了一会,她轻声说道:“你与他有仇?还是这个人有问题?”

    见弟弟摇头,她神色端凝起来,“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助我,只要能为我所用,便需着重相对!阿擎,这柳白衣为我做的事,天下间早就传遍了呢。如果你没有确切的他意图不轨的证据,就不可动他,亦不可轻贱于他,可有明白?”

    说到这里,邓皇后又道:“行了,出去吧……去办好接待事宜。这人是个有才的,你最好能收为已用。”说到这里,她声音一提,再次以一种半警告地语气说道:“可有明白?”

    邓擎拱了拱手,低声回道:“我明白。”说到这里,他再次朝着皇后一揖,大步走了出来。

    邓擎脚步极快地走出了宫门。

    一出宫门,乾三等人便迎上了他。看到邓九郎脸色不对,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后,乾三壮起胆子凑近前来,低声说道:“郎君,皇后娘娘生你气了?骂你了?”不然,怎么会脸色这么难看?

    邓九郎瞟了他一眼,从牙缝中迸了一句话,“不是!叫齐队伍,我们去码头迎接一个人!”

    “叫齐队伍?”地五在一侧惊道:“郎君的意思是?”银甲卫虽是隶属于邓九郎的私人卫队,可这几百号人,在洛阳也是有着鼎鼎凶名的。几百名银甲卫全副武装的去迎接一个人,那个迎接,还是下马威?

    邓九郎盯了满脸不解的地五乾三一眼,身子一弯,便上了马车。

    两人见状,只得策马围了上去。

    不一会功夫,三百银甲卫便出现在了邓九郎的马车后,跟着他,浩浩荡荡地朝着洛河码头赶去。

    洛河做为天子之都的大河流,吞吐量极其巨大,为了方便管理,天子下令在洛河建立东西南北四座大码头,每一个码头,都有专门的接待船只。如邓九郎此次前去的东码头,便是专门供客船往来的。

    而此时的东码头,正是人来人往极为热闹时。随着一只只大船靠近码头,侯在远处的马车和行人,便会挤了上去,然后便是一阵喧嚣声笑闹声和亲人相见的喜极而泣声。

    乾三伸着头瞅了一会后,突然叫道:“咦,那不是阿佼她们吗?今日到是好运气,到了这码头也能遇上。”

    几乎是他的声音一落,发现三百银甲卫涌入码头的众人,这时也齐刷刷安静下来。于陡然沉寂的码头中,一个婢女高兴地叫道:“小姑小姑,那是邓家九郎!快看,那是邓家九郎!”

    几乎是这婢女的声音一落,齐刷刷的,左近的所有小姑都转过头眺去。有的看不见的,甚至掂高了脚……

    于这洛阳,若是有哪个年青男子是所有的小姑都梦想着嫁过去的,那必然是邓九郎无异!

    不过,邓九郎自十五岁以来,便常年驻于外地,先是在西南呆过一年,最近又在凉州呆了一年。可以说,虽然他大名鼎鼎,可真正见过他,识得他的小姑,却是寥寥无几!

    于是,在这一刻,在那婢女地叫喊声中,众小姑中,出现了短暂地安静!

第一百四十九章 那一种再相见

    所有人都在抬着头,都在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支在阳光下缓缓而来的银衣银甲的悍勇卫士,所有的小姑,都情不自禁把目光转向了那个被银甲卫们簇拥着,身量高挺,双腿极长,俊美到了极点的贵介郎君!

    那个郎君,虽是沉着一张脸,虽是目光深邃微寒,却是那么那么俊美,在那一片银光中,在白晃晃的日头照耀下,直是俊美华贵有咄咄逼人之感……

    痴痴地看了一阵后,一小姑呢喃道:“原来他就是邓九郎啊?居然这么俊!”

    “太俊了。”

    “听说他还没有定下婚事呢。”

    “如此风采,真不知让这世间添了多少女儿泪?”

    阿佼的身侧,另一个美貌小姑轻轻碰了碰她,低声说道:“原来那就是邓九郎啊,听说他一直很喜欢你。那你们怎么还没有定下婚事?”

    听到前半句,正在温婉得体地笑着的阿佼,那笑容微不可见地僵了僵。她还没有说话,一侧的婢女伸出头来,朝着那小姑嘻嘻笑道:“玉姑子,这你就不知道了,邓家郎君这几年不老是东征西战的忙着吗?嘻嘻,他们家里早就说了,邓九郎要娶妇,必娶我家小姑!”

    这话一出,那玉姑子一怔,她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抹妒忌,转头看着那阳光下缓缓行走着,俊美如同天神一样的郎君,她心中想道:这样一个华贵不凡,俊美无双的人物,真是……

    真是什么,她咬着唇不愿意想下去。

    这一边小姑们咬着耳朵窃窃私语时,那一侧,也有十数个儒生簇拥着一辆马车。望着那片银光浩荡,一个儒生皱眉说道:“邓九郎摆这么大的声势跑码头来做甚?”

    “是啊,他来码头,定然是迎人,可这样迎人,气势也太赫人了吧?”

    说到这里,那儒生转向马车中,笑道:“阿呈,对于这邓九郎,你是最熟悉的,你说说他这是在做什么?”

    马车中,传来一个动听到了极点,而显得有点魅惑的华丽男音,“应该是来迎人。”

    “迎人?什么人让他这样做?”

    “看下去就知道了。”

    “也是也是,看下去就知道了。”于嘻笑中,另一个靠着自家马车的儒生朝着那阿呈叫道:“顾二,我说你前一桩婚事也退了这么久了,这次见了我十七妹,如果中意的话,就上门提娶如何?”说到这里,那儒生笑道:“我这十七妹你是没有见过,如果你见了,一定会惊叹世上还有如此可人的女子。我告诉你顾呈,她配你是完全足够,比起你那个商户出身的前未婚妻,更是强到了天边去了!”

    这儒生说得认真,马车中的顾呈,却是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那华丽魅惑的声音才低沉地响起,“到时再说吧。”

    “到时到时,又是到时。我真不知你小子成个亲而已,怎么就老是不感兴趣似的。”

    这一边,一只只客船停泊上了码头,无数人来了又走。

    望着那越来越近的码头,望着那一片看不到边的黑压压人头和牛马,柳婧的身后,吴叔忍不住惊叹道:“这就是洛阳,果真好生繁华!”

    他感慨着,身边却很安静。吴叔转过头看向自家大郎。

    阳光下,他家大郎身着一袭极华贵的白色镶紫边的衣袍,在阳光照耀下,那白袍白得如棉花一样轻软,细细一看,上面似乎刻印着某种玄妙的图案,可仔细一看,又只是一片雪白。而那紫边则是泛着流离移动的光,侧看如蓝,近看如红。

    与之相衬的,是他已年满二十的大郎,那沉静中透着奢华的面容。可以说,围在他大郎身边的美人,个个都是少见的大美人,可她们站在大郎身边,也只能是陪衬。主要是那种奢华贵气和湛然灵光吧,把他家庶民出身的大郎,点缀得真成了一个公子。当然,要不是他家大郎有这般罕见的风姿举止,也不会被人唤做‘白衣公子’。

    就在吴叔慈爱地看着柳婧时,突然的,他听到自家大郎开口了,“迎接我的人来了。”

    一句话说得吴叔转头看去时,柳婧露着一口雪白的牙齿,悠然地说道:“来人。”

    “在。”

    “把我吴叔请到舱中去!”

    在吴叔正要抗议之时,柳婧回头看向他,她浅浅笑着,轻轻地说道:“叔,来迎接我的是邓九郎的银甲卫。”她腰背挺直,风度雍容,“为了不让叔在他的面前露了怯意,只得请您先呆在舱中了……”

    吴叔连忙转头看向码头。

    果然,码头处一片银光浩荡,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还没有看清邓九郎的面容,吴叔便心跳快了两分。当下,他转头看向柳婧,点头道:“那好,我先躲一躲。”过了一会,他忍不住又劝道:“大郎,如果他对你好,你也别太拂了他的颜面。”

    “知道了,叔下去吧。”

    “好。”吴叔听出了柳婧口中的漫不经心,终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又看了一眼簇拥在柳婧身侧的六个各具姿色的大美人,望着数十个站在柳婧身后,身姿挺立,个个不但显得气势悍勇,却也面目或俊美或俊朗或清秀的青年护卫,暗中愁道:那个邓九郎最是个计较的,他就是看到大郎身边美人环绕也会生气,再看到大郎的护卫,见他们一个个这么年轻又长得这么好,只怕会气得脸都是黑的……

    转眼他更想道:随着大郎威望越来越重,我已渐渐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了。

    柳婧的大船驶了一会后,随着她一声令下,三船便慢了下来。

    在一只一只的客船先行靠了码头出了客又离去后,当柳婧的船再动时,岸上的银甲卫,也侯了近一个时辰。

    此时,夕阳西下,红艳艳的阳光染红了漫天的霞云,路人思归,码头上已渐转安静。

    当然,这个安静只是相对的,只要银甲卫没动,那个银甲卫们簇拥在中间的人没有走,小姑们和远处的几辆马车,也就没有离开。

    随着柳婧一声令下,三只大客船呈一字排开,缓缓朝着码头泊去。

    行动的那是船。

    而船上的人,随着那片银光齐刷刷盯来,这时刻呈现着异常的安静。

    于这安静中,船离码头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船上的人,码头上的人,也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安静。

    无数人都朝着客船上望来。

    他们看到了站在船上的,那个白衣凌风的美男子,看到他簇拥在他身后的六个绝色美人。

    ……不得不说,这一船满满当当的俊男美女,着实是煞眼得很。特别是当小姑们注意到那些美人身后的护卫,连个角落里的站着的也是长相清俊的时,顿时给惊花了眼。

    码头上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

    于是,在一阵安静后,议论声嗡嗡而起,原来准备离开的人群,也在朝这边聚拢。

    在纷纷而来的“这是谁?”“这是什么人?”“好大的排场”中,一个官员转向身后,低声说道:“这就是那白衣公子?听说皇后娘娘对他挺看重的。”

    “是啊是啊,这人虽是来自民间,却对皇后娘娘的维护之心天日可表,这些年来,天下间对皇后娘娘非议者极多,可那扬州荆州益州几地,却一直有称颂之声,这其中便有这小子的功劳。”

    “真是怪哉,短短两年间,怎么天下间就多了一个柳白衣?”

    议论声越是响,银甲卫便越是安静。

    地十一等人简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在不动声色中,他们离自家郎君越来越远。

    当然,这种诡异的气氛,没有感染到神经大条的乾三,他反而策马凑了上去,对着黑沉着一张俊脸,冷得像结了冰的邓九郎叫道:“郎君,那着白衣的小子好象有点面熟。”他歪着头打量了一阵后,突然想起来似的,在自个大腿上用力一拍,哇哇叫道:“天啊,他是姓柳的那厮?咦咦咦,这厮打扮得光鲜了,还摆出这么一副风骚样,当真挺像一个龙子凤孙的,怪不得扬州人都叫她公子了。”

    他大呼小叫到这里,感觉到身边太过安静,便转过头来。

    对上自家郎君的脸,乾三赫了一跳,他的马也赫了一跳,在一阵马嘶声中,乾三吃惊地说道:“郎君,你,你不是在找姓柳的吗?她现在都来见你了,你怎么还越发生气了?”

    没有人理会乾三。

    随着一阵长喝,船夫们上前,三只大船被并排拉上了码头。

    于是,白衣晃动,船上的柳婧,在众美人的簇拥下,动了。

    她缓缓走下了木板,来到了码头上。

    她步履雍容地朝着众银甲卫,朝着邓九郎走来。

    阳光下,她笑容高华,而在她身后的,浩浩荡荡的美人群,浩浩荡荡的华贵马车,名贵奇驹,却令得这个白衣也穿出了奢华味的‘公子哥儿’,有了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气势……

    目瞪口呆的不止是众银甲,不远处,顾呈的马车在缓缓驶近,依然苍白着脸,依然那么高雅地俊美着的他,正掀开车帘,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柳婧。

    ##

    这两章昨天下午就码好了,却因为网络问题一直无法上传,让大伙久等了。

    另外,新的一年新的一月,大伙给我两张粉红票,让我挂上粉红票总榜吧。

第一百五十章 对峙

    柳婧缓缓上前。

    在众美的环绕下,她慢慢走到了众银甲卫之前。

    直到这时,一直黑沉着脸,冷冰冰盯着她的邓九郎才动了。

    他骑在马背上,驱动着坐骑向她走近。来到柳婧身前时,他就在马背上微微弯腰。低着头凝视着她,他把他那俊美的脸贴在了柳婧的脸上,唇碰着她的耳垂,邓九郎的声音低沉如刀:“卿卿,真是好久不见了!那锁心之圈,可还安在?”

    这时码头人流如涌,柳婧又是那么一个美得像花儿一样的奢华到骨子里的美男子,邓九郎这一凑近,这一众目睽睽之下的亲密,令得四周呆呆望来的人,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倒抽气的声音!

    特别是阿佼等女,更是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男人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这么毫不掩饰地亲昵,这么冷酷的威胁,化身柳白衣的柳婧,那脸上笑容淡淡,依然是一派雍容。她不避不让,只是在他的唇几乎要含着她耳垂时,她樱唇微动,那么轻轻淡淡地说道:“……好教郎君得知,我白衣公子,如今在东南西南三州,也算是一号人物。皇后娘娘叫你迎接于我,你却对有大才之人做猥亵之举,怕是不妥吧?”

    她微微侧眸,那双光芒湛然的眸子看着他。

    定定地看了邓九郎一会后,柳婧慢慢伸手,她伸手挡在邓九郎的唇瓣上,把他的脸一推后,柳婧动作极其优雅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把刚沾了他唇瓣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一根根拭净。然后,柳婧退后一步,朝着邓九郎行了一揖,十分雍容地说道:“庶民柳白衣,奉皇后之令前来洛阳,不知国舅公有何见教?”

    十分的正经,十分的气派雍容!

    马背上的邓九郎,身子慢慢坐直。

    他笔直笔直地坐在马背上,一瞬不瞬地看着柳婧。

    他的眼神变得毫无波澜!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和往昔一样扮成男子,却更俊美,更雍容,那奢华之气简直从骨子里流溢而出,直把身边的无数百年大族的世家子,都比得更鄙俗的柳婧。

    他静静地看着她平静无波的面容,看着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去他留下的印记。

    他静静地看着她身后的如花美人,俊挺护卫,看着她在众美人的环绕下,真如天生的龙子凤孙般,气派高华无可比拟……

    眼前这个柳婧,明明面孔依旧,可他却感觉到一种陌生。

    只是这种陌生,却不知怎么的,越发让他胸闷难当,让他薄唇抿紧,眼中暗色堆积!

    他曾无数次想过他们的重逢,想过再次见到她要如何如何,可他就是没有想到,真正再见时,他不但对她束手无策,还要客客气气如待贵客!

    仿佛察觉到了邓九郎那堆积的怒意,一袭白衣高华如公子的柳婧朝后颌了颌首,淡淡说道:“把木盒端过来。”

    “是。”

    一个美人娇娇地应了,她捧着一个邓九郎极为眼熟的木盒,扭着腰肢来到柳婧身侧,在感觉到邓九郎盯来的目光中的寒意后,她不退反进,甚至把半边身子都倚到了柳婧怀中,红唇微启,声音娇绵地唤道:“公子,这是你要的木盒!”

    柳婧含着笑,似是不知邓九郎眼神如刀,她淡淡命令道:“把它呈给邓家郎君。”

    “是。”

    那美姬朝着邓九郎福了福,奉上木盒,“这位郎君,这是我家公子送你的礼物。”

    邓九郎还在目光寒煞地盯着两人时,盯着那个美姬时,柳婧的声音已不紧不慢地从后面传来,“这不是礼物,是物归原主。”

    她直视着邓九郎,声音微低,以只有他和众银甲卫才能听到的声音雍容地说道:“当初动用了郎君的物品时,我曾许过誓,有朝一日必加倍还之。这木盒中装的,是原物,现原封不动的还给郎君,至于谢意,我去年已送到了皇后娘娘手中。听说那谢意是与九郎你的心血同时抵达的,当时还解了娘娘大围,柳某为此非常开心!”

    她说的谢意,自是那天降巨石和那只白虎了。

    看来她让这个美姬送上来的木盒里,装的便是那些扬州的房契物产了!

    柳婧语调缓慢地说到这里,见到邓九郎依然冷冷地望着自己,她朝后略一点头,当下,又有一个美姬奉上一个小盒子给她。

    柳婧接过那盒子,随手交给站在邓九郎身边的乾三手中,淡淡说道:“这里面有一封信,我历年所做之事都在其中,想来这些能够清楚地让国舅公知道我表达谢意的诚心了。”

    说到这里,她也不再等邓九郎开口,风度翩翩地转过去,优雅说道:“阿焉!”

    “属下在。”一个长相极清俊的青年来到了柳婧面前。

    柳婧看着他,淡淡说道:“听说这洛阳的‘云醉’酒家不错,你去把它买下,我们今晚就宿那儿。”

    竟是为了区区的落脚地,就要卖下一家大酒楼!这种还真是挥金如土的公子哥儿手段!

    一侧齐齐盯来时,那叫阿焉的美男子恭敬地应了一声是,翻身跨上一匹价值数千金的照夜白名马,一挥缰绳,便如烟云一样冲上了码头,冲入了人群中!

    直到那叫阿焉的人骑走了一匹照夜白,邓九郎这才把目光看向柳婧身后。

    然后,他看到了柳婧身后,那停得满满当当的各色名马!那里的每一匹马,其珍贵程度只怕都不少于千两黄金!而柳婧的身后,光是这种价值千两黄金的名驹,便不少于三十匹!

    邓九郎再定睛一看,那些停在后面的马车,也辆辆是用珍贵的紫檀木或花梨木乌木所做成。

    不过区区二年不到,这柳婧已拥有了这么惊人的财富,已可以豪奢到这个地步?

    看到柳婧说完话后,气度高华地一转身便要离去,邓九郎薄唇一动冷冷一笑,他正准备开口,突然的,一辆马车长驱而入,接着,一个低沉魅惑的华丽男音传了来,“你是,柳婧?”

    却是顾呈的马车驶了来,他径直来到银甲卫的旁边后,看也没看邓九郎一眼,只是这么掀着车帘,只是这么定定看着柳婧,只是露出那么一张苍白俊雅的脸,神色复杂,既不敢置信,又震惊难言地看着柳婧。

    他看着柳婧,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会后,顾呈又低哑地唤道:“你是阿婧?”顾呈似是太过吃惊,太过不敢相信,所以不管不顾地驱车上前,这么拦着柳婧就直言相询!

    看到顾呈前来,邓九郎双眼微阴,薄唇也抿得更紧了。

    柳婧缓缓转头。

    她无波无澜地看着顾呈。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湛然清亮,这是一种仿佛能把天地点亮的湛然,带着种灵气,带着种生动,直把虽是白衣,却胜似华服的柳婧,衬得如同画中人。

    柳婧的目光对上了顾呈的双眼。

    这时一阵河风吹来,风拂起柳婧的白衣,令她颇有翩然飘飞之美。明明奢华到了极点,却还清贵着,高洁着,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

    顾呈的眼眸,盯得更紧了。

    回视着顾呈,柳婧扬唇慢慢一笑,她朝着他优雅风流的一揖,微笑道:“小弟名唤柳白衣,顾兄唤我这个名字便可!”

    似是而非地回答了顾呈的问话后,柳婧也不再理会他,便这么收回目光,脚步一提,风度翩翩地朝外走去。而随着她一动,那些美姬和护卫们,自动簇拥上前,然后,一辆华贵至极的马车也驶了过来。

    那马车刚一停下,两个美姬便娉娉婷婷地走上前去,她们一左一右地扶着柳白衣,把她扶上了马车后,又替她体贴地拉上车帘。

    然后,这些美人也不上车,便这么站在马车的左右,含着娇美的笑容,簇拥着柳白衣的马车朝着街道缓缓而行!

    银甲卫没有动!

    顾呈也没有动!

    他只是微微仰头,一双黑沉泛紫的眼,瞬也不瞬地目送着柳婧的马车,卷着一阵阵香风缓缓离去。

    直过了一会,直感觉到身边马蹄移动,顾呈才咳嗽一声后,用拳头抵着唇低低讥笑道:“真没有想到,当日以那般下作手段逼得我们解去婚约的邓九郎,却是直到今日还没有把她弄到手!”

    马蹄声一止。

    马背上,邓九郎慢慢转头,他居高临下地盯着顾呈,对上他苍白的俊脸,邓九郎突然反讽道:“你反悔了?”

    顾呈没有回话,他只是专注地看着那远去的马车,看着那香车美人,富贵无极的架式!

    邓九郎见状,又是冷冷一笑,他漫不经心地顺着顾呈的目光瞟去,说道:“你不知道么?她越是挣扎,我就越是喜欢……这不过是我与她之间的调情手段罢了。干卿底事?!”

    最后四字一出,顾呈那俊美苍白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抹青色。

    就在邓九郎手一挥,带着众银甲卫席卷而去,激起漫天烟尘,直呛得众人连连后退间,顾呈才哑然失笑,他阴煞着脸,低低地说道:“干卿底事?呵呵,干卿底事……”说这话时,他眼中的紫光浓得如墨一样。

    码头上人侯在一侧,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扬州柳白衣的马车缓缓离去,又眼睁睁地看着南阳邓九的银甲卫带着席卷之势追上了那群人,又看着众儒生簇拥着那顾家二郎的马车离去……

    直过了好一会,众少女才清醒了过来。就在她们面面相觑时,突然的,银甲卫中冲出来一骑,那骑士一冲入码头,便冲到载着柳白衣的那三只大船一通吼叫。

    却原来,这三只船都是柳白衣的私产,可这里毕竟是洛阳,银甲卫既负有接待之职,便得对这几只船也有安排。

    乾三冲来冲去忙活了一阵后,一辆马车驶到了他身侧,接着,一个温温软软的女子声音传来,“乾三大哥,这种小事,怎么也由你亲自来安排?”

    乾三正是满肚子火气时,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转头看了那小姑一眼,咧着雪白的牙齿招呼道:“是阿佼啊?你怎么还没有走?”招呼到这里,他便委屈起来,“就是就是,我也说这种小事哪轮到我来做,可郎君却黑了脸,还朝着我吼了一声……”

    “他朝着你吼了一声?”阿佼大吃一惊,她轻叫道:“九郎最是沉得住,他很少喜怒形于色的。而且他越是生气声音越是轻柔,怎么会吼你一声?”

    说到这个,乾三更委屈了,他苦巴着一张满是灰尘的脸,哇哇直叫,“就是就是,他从来都不会这样吼人的……真是的,不就是姓柳的回来了吗?不就是说了他两句吗?郎君就给恼成这样,还把我赶出来了!”声音中真是无限委屈!

    阿佼之所以上前,也就是对那个柳白衣好奇着,现在见他主动说起,连忙接口道:“乾三大哥,那柳白衣,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九郎见到他,连神色也大变了”

    乾三大大咧咧地说道:“你连她也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柳婧啊……”一句话令得阿佼脸色大变,令得阿佼身后的众小姑交头接耳后,乾三转向脸色已变得非常难看的阿佼,大咧咧地说道:“阿佼啊,我跟你说呀,你这阵子最好别去找咱主公……他现在烦着呢。哎哎哎,说得也是,那么一个软趴趴的家伙,这摇身一变变得太厉害了,主公不适应也是正常的。”

    这时,阿佼打断了他的话头,“你说这柳白衣,就是那柳婧?是那个商户女柳婧?”问这话时,她声音有点颤。

    眼见乾三张了嘴,她不知想到了什么,放轻声音说道:“乾三大哥,那柳白衣是个女子的事,可能连皇后也不知情,你先别嚷嚷。你轻点声音跟我说说这事好不好?”

    乾三想想也有理,便点着头放轻声音说道:“行,我知道了。那柳白衣就是柳婧。她要不是柳婧,郎君会这么失态?这天下间的女人,郎君就没一个放在心上的,除了这个老是让他得又得不到放又放不下的柳婧外……”堪堪说到这里,乾三便感觉到四周气氛再变,他诧异地看着阿佼,惊道:“阿佼,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

    ¥¥

    奉上四千字的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公平

    阿佼连忙回道:“没,我没事乾三大哥。”说完这句话后,她显然害怕乾三再来追问,连忙说道:“乾三大哥你去忙吧,我还要与她们说会话儿呢。”说罢,她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一边,阿佼和乾三的事,柳婧自是不知情,在马车上得街道后,六个美姬便上了这间布置得富丽堂皇,又舒服无比的马车,她们蹲的蹲在柳婧的身侧,给她捶着腿,站的站在她身后,给她捶着背,有的端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膏喂给柳婧吃。

    这六个美人,人人姿色罕有,不管身份只论姿色,她们任何一人都不在阿佼这等洛阳贵女之下。而现在,她们乖顺地依偎着柳婧,言笑晏晏,殷勤备至,挥袖流香……

    朝着马车中望了一眼,地十一和地五两个人相互看了看后,不由自主的再次离邓九郎远了些……这柳婧一介女子,那偎红倚翠,风流肆意的,当真小日子过得比他们郎君还要自在快活得多!

    邓九郎策马缓行。

    端坐在马背上的他,脸色实在难看。

    他紧紧抿着薄唇,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扫过那马车。偏那马车车帘大开,让他总是无意中一瞟,便能瞟个究竟!

    他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后,终于冷笑一声,策马来到了马车旁。

    目光冷冷地盯着马车中好不悠然的柳婧,邓九郎声音格外轻柔,“柳郎的身侧,怎地尽是围着一些女子?”他挑高眉头,笑容格外可掬,“怎地不叫几个护卫也这般上前侍侯着?”

    ……邓九郎此刻的声音,格外格外的温柔如水,可他的话音一落,地五等人再次齐刷刷退后几丈!

    马车中,柳婧慢慢咽下一块香云糕,再在美姬地服侍下把唇角的糕渣拭去后,她转眸瞟向邓九郎。

    阳光下,柳婧这一瞟,真真眉目如画,似媚似嗔似冷。她看着沉沉望来的邓九郎,浅浅笑道:“他们都是大好儿郎。”说到这里,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瞅着邓九郎,红唇轻启,慢慢问道:“我身边何人侍侯,与九郎并无干系,却不知九郎因何脸色沉郁如斯?”

    这些与他没有干系?她的意思是,她与他也没有任何干系了?

    就在邓九郎气极反笑时,柳婧垂下眸来,轻轻叹道:“一别两年,我已把九郎抛诸脑后,我原以为九郎也是如此……真没有想到,九郎却是如此痴情之人!”

    柳婧这话一吐出,邓九郎俊美的脸瞬时一青,他瞪着柳婧,差点脱口吐出‘谁对你痴情了’转眼,他又念到她那句‘我已把九郎抛诸脑后’,不由地恨从中来!

    闭了闭眼,邓九郎喘息一会,感觉到气息平静后,他看向前方,冷冷地说道:“柳婧,我真不知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呼吸沉了沉,又道:“三年前,我定制那锁心之圈之事,曾经惊动过不少人。你要是再激怒了我,我就在大宴当中,当众把你那圈子亮出来!”

    他又威胁她了!

    像以往无数次一样,他又来威胁她!

    马车中,柳婧却只是低低一笑,她轻轻地说道:“亮出来啊……可那样亮出来有什么好处呢?是让人知道我是你的禁脔?还是让人知道我本是女儿身?应该被你收入后院的?可惜啊,我还有用,还有大用,皇后娘娘还挺需要一个在扬州益州荆州说得上话的柳白衣的。所以呢,那事你不会做,你也不敢做!”邓九郎彻底青了脸!

    马车中,柳婧雪白的云袖一甩,以一种无比优雅地动作端过美人送过来的酒盅,仰头小小地抿了一口后,柳婧斜睨着邓九郎,眸如秋水长空,真真且媚且冷且如波,“九郎,你一直以势压我……这一次,我们谋算一场,分一分胜负吧!”

    邓九郎听到这里,突然有点悲伤,他黑着脸,过了一会才低低沉沉地说道:“原来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所有种种,在你眼中,不过是以势相压?”这声音,陡然间便有了种沧桑意味。

    柳婧一派云淡风轻,她晃着酒盅,垂着长长的睫毛看着那青碧的酒水在阳光下流离生波,“……不是。”

    两个字一回,令得邓九郎悲伤大减,刷地转头盯向她时,柳婧轻启樱唇,轻轻地说道:“不过你我之间,从初相遇便不寻常,你想把我掌控在手中,我偏不想荣辱束于人手。所以,我们终将需要这么公平一战。”

    她扇着长长的睫毛,微微侧头,自这次相逢以来,第一次眸光温柔多情地看向邓九郎。在她的眼神令得刚才还愤懑堵闷的邓九郎心中一酥时,柳婧轻轻软软地说道:“除了十一岁那年那次外,我们所有的交锋,都是你挑起的,……不过这一次,当由我执子下局。九郎,我们再赌一场,你赢了,我便顺你的意,居你的后院,是妻是妾由你心意,想宠是辱也由着你。”

    阳光下,她的眸光渐转锐利,渐渐呈现出一种难言难画的湛然冷傲,“如果我赢了,那么你入赘,入我柳府门,从此无二心。如何?”

    几乎是柳婧的声音一落,马车中马车外便是一静。在几个美姬低着头苦苦忍着笑意时,邓九郎彻底黑了脸!

    以往,柳婧中了诱情时,或伏在他的怀中软语呢喃时,也曾说过类似的话,可当时他只以为她是气得狠了在胡说八道。他是断断没有想到,柳婧还真有此意,她还真敢想!他堂堂皇后的亲弟,名震天下的南阳邓九,杀人无数的邓阎王。在她心中,意是心心念念想让自己入赘,入她柳府之门,奉她柳婧为妻主!

    这简直,简直……邓九郎气极反笑。

    不过也是在这时刻,他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柳婧对他有情,她与他百般别扭,闹了半天,不过是一个主宾的问题!

    实在是越想越好笑,邓九郎忍不住以手抵额,就伏在马背上低低笑了起来。

    就在刚才,邓九郎还怒形于色,这么片刻间,他又笑成这样。一时之间,众银甲卫面面相觑了。

    银甲卫们呆了一会后,齐刷刷看向马车中的柳婧。

    与邓九郎不同,柳婧依然是云淡风轻,依然是在悠然自在地小口抿着酒。这个商户出身的女子,便这般高卧于马车中,那奢华之气也扑面而来,让这些在洛阳横行惯了的银甲卫一看,再次生出一种面对龙子凤孙的感觉!

    邓九郎低笑了一阵后,微微侧头,似笑非笑地瞅着柳婧,“这就是你此番前来洛阳的目的?”

    “是!”

    “你想与我以智相博,公平地斗一场?”

    “是!”

    “如果我胜了,你不再争什么名位,一切随我安排?”

    “是!”

    “很好!”邓九郎冷冷一笑,道:“这个赌,我应了!”

    马车中,柳婧闻言不惊不喜,她抿着酒笑容疏淡高远,“就怕郎君输了,又会反悔。”

    邓九郎挑起了眉,“那你要如何才信?”

    “白纸黑字写出来,盖上你南阳邓氏族长的印鉴,你我各一份!”

    邓九郎不怒反笑,“行,一切依你。”

    直到这句话落地,柳婧才嫣然一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秋波生媚地看向邓九郎,“多谢九郎。”

    邓九郎冷冷一笑。

    柳婧懒洋洋地伸展着腰肢,露出宽袍大袖中的美好曲线后,向左右美姬言道:“发一封信给我汝南的父亲吧,告诉他,阿婧一切安好,让他新置一个宅院,便说,不久后阿婧便会携夫入住!”

    几个忍着笑的美姬,悄悄看了一眼脸色迅速变黑的邓九郎后,忙不迭地娇声应道:“好的,我们马上发出这封信。”

    “恩,告诉他,我现在洛阳,身体很好,日子也过得大好。等收服了该收服的,马上回去见他老人家……”

    这一次,还不能等美姬应承,邓九郎已咬牙切齿地低喝道:“柳氏阿婧你给我闭嘴!”对上她黑白分明的,似是诧异似含笑意的眼神,邓九郎又狠狠地一磨牙。他手背青筋毕露地握紧着手中的缰绳,黑着脸怒了一阵后,终是不想再看到柳婧那得意洋洋的笑脸,马鞭一挥便冲到了前面。

    直到邓九郎一走,众姬再也忍不住,一个个伏在柳婧身上格格笑了起来。

    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那人叫云姬的美人倚在柳婧怀中,格格笑道:“公子,你可真是坏,脚上都被人家邓郎套了锁心圈了,还能激得他公平一赌。”

    阳光下,柳婧的笑容有点疏淡,这本是有点淡漠无情的笑,可因为她那股子奢华至极的气派,便变成了高远。

    她笑容高远地瞟向远处的白云,慢慢说道:“这一场赌,无论输赢,他都已经输了。”

    这话美人们听不懂,不过她们也不问,只是快乐地笑着说着。

    而在不远处,一辆停在路旁的马车中,传来顾呈低沉华丽的声音,“那天降巨石和圣兽白虎,都是柳白衣一手操办的?”

    “是的郎君!”

    顾呈那动听至极的声音轻轻笑了起来,笑过一会后,他低声道:“一别两年,她竟变化这么大了……不过她幼年也是如此,这还真是风采依旧啊!”

    就在外面的人都安静下来后,顾呈声音一沉,低低地说道:“我们的行动也加快一点……她既然还是云英待嫁,那这个女人我得要回来了!”

    ##

    送上例行更新,求粉红票。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新的路

    彼时太阳已然西沉,一缕缕金灿灿的云霞染在天空上,连同在皇城下行走的人,也给染上了几分金色。

    邓九郎这支队伍,十分的引人注目,不说柳婧带来的那些俊男美女,便是三百银甲卫同时走动的气势,也令得路人纷纷让道。

    就在邓九郎策马冲到前面,慢慢冷静下来时,突然的,身后的队伍中,传来了一阵极其悠扬动听的箫声。

    柳婧的箫,吹得本是世间罕有之音,这两年不见,箫声竟又上了一个层次,其婉转徘徊,空灵飘扬,竟是难言难说,再加上箫声渗透力很强,随着它娓娓飘出,一时之间,竟是静了半个皇城。

    感觉到四周路人投向那马车的目光,感觉到道旁的阁楼上探出来的人头,邓九郎蹙了蹙眉,不由回头看去。

    这一回头,他俊美的脸便是黑了一半。

    竟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柳婧已出了马车,在她那些俊俏护卫的簇拥下策马缓行。

    要知道,身为柳白衣的柳婧,本是长相俊美精绝,如极品名花,再加上她那一袭白裳乃是精心制裁的,在夕阳光下,直是泛着流离的若有若无的华光,衬得她那通身的气派,简直奢华到了极点!

    骑在一袭雪白的骏马上,同样白衣飘然,俊美到了极点的柳婧,这般手持玉箫,垂眸静默,,仿佛万物不萦于怀,无比自得自在地吹奏着,那金灿灿的夕阳光照在她脸上身上,真不知是人如画中人,还是画在人世间?

    这一时刻,似乎静默了半个皇城,无数的行人纷纷退避,无数的儒生名流纷纷望来,无数的闺阁少女痴痴望来……在进入洛阳城的第一时间里,她柳婧就这么迫不及待地使出手段,想成为世人注目的中心么?

    这一时刻,手持玉箫白衣当风的柳婧,真不负她那白衣公子的名号,想来任何人一眼看来,心中都会想着,这位郎君龙章凤表,仿佛天生就应该享有人世间极致的富贵,却不知是谁家公子?

    这一时刻,便是他邓九郎,便是他邓九郎的三百银甲卫,也成了她柳白衣的点缀,成了她那让人惊艳的风姿身后的排场!

    这一时刻,柳白衣所到之处,整个世界都为她让路!

    这一时刻,邓九郎突然感觉到一种平生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心慌。他无法形容这种心慌,他只是觉得,没有他的柳白衣,可以活得很风流很肆意,可以令得无数的少年男女倾慕,可以让无数的人仰望渴求……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陌生,就在不久以前,眼前这个人面对他时,还慌乱怯弱的,还举止失措的,他能掌控她的喜怒,能操纵她的人生……他直到现在才发现,只要她愿意,她也能光华流溢,光芒闪耀,直让所有人都黯然失色!

    在邓九郎出神之时,柳婧那宛如天乐的箫声,已把所有的人都引到了那一幕幕盛世荣华,美人如画中……

    慢慢的,直至一曲终了。

    缓缓放下手中的玉箫,柳婧那湛然有神的眸子,静静扫过一街痴痴怔怔地人群后,看也不看邓九郎一眼,便这么悠然地向马背后仰了仰,眼望着天边灿烂的云霞,佼然一笑!

    这一笑,真真华美到了极点!

    突然的,邓九郎驱动了坐骑。

    他来到了柳婧的身侧。

    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气派高华,光看其人,便让人感觉到其奢华罕有如无上珍品的柳婧,他薄唇微动,低沉地说道:“阿婧刚才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沉。

    柳婧终于转眸看向了他。她那如秋水长空的眼眸定定地看了邓九郎一会后,慢慢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道:“没什么……不过是想告诉洛阳人,我柳白衣来了。”

    她挑高着眉,斜睨着邓九郎的眼波黑白分明得难言难画,“也是在告诉邓郎,我现在是柳白衣了!”

    她微微倾身,以一种极为优美的姿态凑近邓九郎后,她朝着他吹出一口香风,低语如呢喃,“更是告诉某些人,你南阳邓九虽贵,我柳白衣亦是不凡……你这位郎君,我可要可不要,上赶着攀龙附凤之事,我不屑也!”

    这几句话,她说得很慢,很轻,她靠得他如此之近,说话时语带呢喃,声调简直温柔到了极点。可她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挫磨着邓九郎的心口,令得他薄唇在不知不觉中,已紧抿成一线!

    ……你这位郎君,我可要可不要!

    她竟是说出这样的话!她竟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邓九郎按着缰绳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那手上的青筋,更是暴起纠结!

    他黑如子夜的眼,冷冷地注视着她,朝着她射出一簇簇的冰刺,因为愤怒,他那垂在马腹旁的腿,甚至出现轻微的僵硬!

    慢慢的,邓九郎挺直了腰背!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柳婧,从咽喉中,他轻轻地吐出一句话来,“那一年,你也是这般伤我!”

    说到这里,他猛然转过头不再看向柳婧。咬着牙,邓九郎沉涩地说道:“我不想伤你……待会你有什么不便,可以找地五!”说到这里,他双腿在马背上重重一踢,暴然喝道:“驾——”喝声一出,他胯下的坐骑一冲而出,在卷起一片烟尘后,那马带着邓九郎的人,远远消失在街道上!

    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竟然连对众银甲卫交待一声也不曾,便这样走了!

    目送着邓九郎离去的身影,柳婧懒洋洋地说道:“停一下,我想坐马车了。”

    “是。”

    柳婧一上得马车,众美姬便围上了她。她们担忧地看着她,丽姬小心地给她捶着背,不安地说道:“公子,刚才那邓郎是不是被你伤着了?你这样气他,会不会不好?”

    柳婧拿起那柄白玉箫,伸手缓缓地抚摸着箫身,过了半晌,才低低地说道:“……他虽一直对我很好,可在他心中,我还是那个一无所有,跪在他面前乞怜求存的商户女。若不给他重击,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尊重!”

    “可,可要是他真生气了,那怎么办?”

    “没怎么办,真生气了,那就真生气吧。”

    直过了许久,一姬才低声道:“是,我们明白了。”说是明白了,可她们还是不约而同地依偎着柳婧,表面上是倚偎着她撒娇,实际上,却是在通过这个动作给她温暖……

    队伍很快便来到了‘云醉’酒家。

    这时刻,整个云醉酒家的掌柜小二都已被赶走,柳婧一下马车,众护卫便簇拥上了她。

    柳婧回过头,她朝着地五拱了拱手,严肃地说道:“我在这里住下便可,郎君要是有事,可以自行离去。如果不愿离开,请自找地方休息。”

    说罢,她也不等向来对她没有好脸色的地五回话,身子一转便朝酒楼中走去。

    一边走,那个叫阿焉的护卫一边禀道:“公子,这酒楼外面二层,里面还有一个占地五亩的院落。整个酒楼位于东南西三街的交汇处,总价值约是一万两黄金,我花了八千两才拿下。契书在此,请公子过目。”

    听着那远去的谈话声,地五身侧的一个银甲卫凑上来,不解地问道:“头儿,他们这话我怎么听不懂了?价值一万两黄金的酒家,怎么会只要八千两就拿下?明明占了这么大便宜,那厮怎么说‘才拿下’几个字?还有我记得不错的话,这家酒楼似乎有点背景吧?”

    地五一直神色复杂地盯着柳婧的背影,目着着他们入了酒楼,他低声回道:“有人说,柳白衣之所以在短短的二年不到的时间内,便收服了扬州益州荆州那么多的豪强官宦,实是因为她有一个极其庞大的情报网,通过这个情报网,她知道了很多人的弱点和差错,进而利用这点掌控了这三州的势力……”

    “原来如此!”

    那银甲卫惊叹一声后,突然又道:“可是这样的话,好象不大好吧?洛阳城里的这么多达官贵人,还有皇后娘娘,怕是不会喜欢她这个长处吧?”

    地五点了点头,他解释道:“所以,郎君已令乾三向吴氏阿佼那样的小姑悄悄泄露了柳白衣的真实身份……那些达官贵人只要暗中知道柳白衣原是个女子,还是咱家郎君的禁脔,就不敢打她的主意了。”

    当柳婧在酒楼中安顿下时,已早夜幕降临,天空中繁星遍布。

    带着众美姬和护卫把酒楼转了一个遍后,柳婧来到酒楼二层。

    站在这里,可以眺望半个洛阳城。下面的三条主街,更是从旁交叉而过。

    俯视了街道一会后,柳婧突然说道:“阿焉。”

    “属下在。”

    “我这里有一张图,你按图把这二楼布置一下……”她转过头来,目光从这群俊男美女的脸上一一扫过,缓缓说道:“你们这些人中,阿焉擅鼓,文轩擅剑,姚儿善笛,几乎各有所长。我是这样想的,每当月出之夜,你们便在这二楼上奏鼓,然后在这走廊间悄无声息的起舞,随着舞起时,可以点起这些灯火,也可以不点。”

    她转过头俯视着下面的街道,也不看向他们,只是轻声说道:“你们任何一个,都有着极好的外表身段,你们每一个人拥有的技艺,也是世间罕有。我不想让你们成为取乐他人的乐伎,我只是想,让你们就在这二楼之上,就在这天地之间,自在的,悠然的,四处无人般的施展自己,绽放自己……只有这样,这‘云醉’楼才能成为洛阳一景,而你们每一个人,才可以成为世人仰望的高雅之士,闲云野鹤般的高洁之士!”

    柳婧负着手,泛着流光的白衣在夜风中轻轻飘拂,“世间的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追逐的永远是最向往的。有所谓天子脚下满权贵,我们要在这洛阳立足,要在这洛阳有话语权,就需要在这权贵满地走的洛阳城里走出一条新路来。”

    她缓缓回头,缓缓而笑,“一条高雅高洁,不求不望,磊落洒脱的名士之路!”

    ##

    送上更新,求粉红票鼓励。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578/ 第一时间欣赏美人温雅最新章节! 作者:林家成所写的《美人温雅》为转载作品,美人温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美人温雅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美人温雅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美人温雅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美人温雅介绍:
父亲入狱,家中欠下巨债,无可奈何之下,昔日神童,却被父母压制驯养了六年的柳婧,开始扮成男子想方设法地撑起这个家。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个曾经被她打击伤害刺激过的男人,也开始纷墨登场。而那人现在已完全黑化……美人温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美人温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美人温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