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万世铭纪
薛老三紧紧抱着卫美人,卫美人如母豹子一般,生扑了薛老三,圆长的大腿紧紧箍在薛老三腰间,扭动得厉害。
两人正沉浸欲河,忽地,薛老三耳根急速抖动一下,好似春雷在头顶处炸响。
原来,他耳力惊人,听到外面起了响动,似有好几人朝这边行来。
薛老三霍然转醒,才记起这不是自家房间,更不是卫美人香闺,这是蜀中省德江行署云锦新区管委会常委会议室。
无须猜,那行来的几人必然是管委办后勤科的同志,前来收拾会场。
一念至此,薛老三好似被浇了瓢冰水,霎时间,欲念如潮水般退却。
他猛地推开卫美人,卫美人发出道不满地哼哼,竟伸出五根玉葱,来解他的皮带。
薛老三伸手抱紧她,不让她动作,潜用暗劲,聚气成线,一道声音,直直灌入卫美人耳膜来,“有人来了!”
轰!
卫美人猛地醒转,回眼瞧了瞧自家形状,双腿缠在薛老三腰上,紧紧勾住他脖子,半边**快要泻出衣衫,简直就是y娃d妇。
卫美人猛地一推薛老三,跳下地来,顶着烧得快熟的玉脸,兜头就朝外蹿去。
却被薛老三一把抄住,瞪眼道,“慌什么慌!”
卫美人挨了训斥,不敢看她,抬眼打量自己湿透的下身,知晓自己方才是冲动了。
若这副模样冲出去,估计。不用到天黑,流言蜚语,就得把云锦这块天烤焦了。
卫美人又急又羞,既不敢抬眼看薛老三,又焦躁不安,生怕来人行进门来,瞧见她这副模样,若真如此,她不如一头撞死得痛快。
卫美人正急到不行,薛老三送音入耳。“脱裤子!”
“什么!”
卫美人猛地昂起头来。杏眼圆睁,瞪着薛老三。
“废什么话,不怕人见着,你就挺着!”
薛老三呵斥道。
挨了训斥。卫美人反倒老实了。心中念想这家伙向来鬼精。定然有办法,退一万步,就算错信了她。死便死了,死在他手上,也还了此生孽债。
一念至此,卫美人便伸手去解皮带,方把手按上,便闷头出声,“把脸转过去。”
薛老三顿时天旋地转,方想说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没说出,转过头,背过身去。
卫美人解下裤子,颤声道,“好了……他,他们快……快进来了!”
她话音方落,裤子便到了薛老三手中,忽见薛老三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卫兰同志,我警告你,要服从组织决议,不要跟组织搞对抗……”
薛老三桌子拍得极重,突如其来的动静,唬了卫美人一跳,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可这会儿,卫美人白玉般的下身露在外面,哪里还顾得上这个,赶忙蹲了身子,躲在桌下。
她方蹲下身子,便听薛老三又出声了,“薛书记,薛向同志,我劝你冷静冷静,你这样好大喜功,是要出问题,出大问题的!”
声方入耳,卫美人便惊呆了,因为薛老三吐出的声音,竟是那样的熟悉,分明就和她的声音一般无二,音色,声域,语气,一般无二。
“我出什么问题,我薛向能出什么问题,卫兰同志,我再最后一遍警告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也再次提醒薛书记,咱们党有政策,有纪律,是集体领导,不是谁的一言堂……”
啪的一声,伴随着话音,一盏水杯,被薛老三信手丢出门外,砸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而那原本急匆匆而来的脚步,顿时,嘎然而止,便连呼吸声也收敛了。
显然,薛老三的计策成功了,他扮演的领导火爆争吵,果然吓住了已行到门边的干事们。
本来嘛,大领导争吵,本就是私密,是忌讳,听见了,出去传小话,那是八卦,会热血沸腾,兴趣高涨。
可要是在领导们吵得热火朝天的当口出现,那就是弱智,是白痴,是找死。
原来,国内的政治环境,从来都是为尊者讳,为尊者避,见着领导争吵,那不等于告诉领导,我看见你怒气冲冲,毫无风度的模样了么?
这不是,紧等着被领导收拾么?
此前屋内争吵的两人是谁?一个是云锦的绝对权威薛书记,一个是班子排名第三的卫主任,真让这二位瞧见自己撞见他们吵架,那还谈什么政治前途。
的确,屋外赶来的几人,此刻后悔至极,听见屋内争吵,齐齐吓得靠墙站了,动也不动。
之所以动也不动,并非不想动,不想离开这是非之地,而是不敢,生怕自己在外面的动静儿,惊动了屋里的书记,主任,被抓了现行。
屋外人不动,薛老三便也继续演着单簧。
他国术无声,喉结,舌头运转如意,他若有意,便是世界上最绝妙的口技大师。
卫美人,他早已相熟,对其声音极是了解,要模仿她的声音,自然不难。
原本,卫美人真人在此,用不着他薛老三耍单簧。
可此时的卫美人已然六神无主,指望她一块儿演,一准不像。
如此,只好由得薛老三一手包办。
却说,此刻,薛老三嘴上继续激烈争吵着,手上也没停,他将卫美人的长裤在会议桌上摊开,右臂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震颤,白皙的右掌瞬间充血,化作殷红。
继而,通红的右掌便朝那映湿的地方压下,手掌方压下,立时便有丝丝蒸汽冒出。
只短短数分钟,卫美人那条近乎湿透的西裤,便被薛老三这只肉烙铁,给印的平整,干爽了。
薛老三一抖裤子,朝卫美人递来,卫美人顾不得厘清薛老三是如何让自己湿透的裤子片刻干爽的,三下两下便朝腿上套来。
见卫美人已经开始扣着皮带,薛老三接上前番对话,怒气冲冲道,”我不跟你说,跟你扯不清!”
一句说完,急匆匆朝门外行去。
贴墙而战的几人,听见动静儿,再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发现,撩开腿就玩命一般奔了个没影儿。
“跟你才说不清。”
良久,卫美人瞪着空荡荡的大门,啐出一句。
募地,又想起方才羞人景象,想着想着,身体又起了温度,好似那恼人的大手还在自己身子上游走,浑身如过电一般。
狠狠一跺脚,驱走邪念,忽地,又想起薛老三方才唱得那双簧,不由自主开口学了一句,“薛向,我警告你,党有政策,有纪律,……”
噗嗤一声,卫美人笑出声来。
……………………
“菡萏香消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
正是清晨,风轻轻,云淡淡,花香香,柳荫荫,站在高楼,西望玉女峰,东观小瘦湖,真正是绝妙享受,惜乎,周道虔站在窗边,凭眺许久,竟吐出这么一句含愁带怨的句子。
更何况,时值春夏之交,万物生长,这句子里的菡萏,便是指荷花,此刻地委大院家属区的瘦湖里,接天连日的翠绿荷叶,正开得灿烂,如何又消残之感。
一边的古锡铭捧过杯茶水,从后边行上前来,递给周道虔,笑道,“咱们德江正在大踏步前进,地改市已经基本敲定,德江历史上值得大书特书的壮举,在首长手上弯成,首长的功勋势必为德江万世铭记,如此,眼下正是首长春风得意之际,怎么念这两句呢,据我所知,这诗是南唐李璟,受后周所迫,被削去帝号后,意志消沉之际所作,首长何故发此不祥之音。”
古锡铭学识渊博,是周道虔大用之腹心,原本,这话作为下属是不该说的,有些领导或许不知其中寓意,偶然念出两句歪诗,可你非得显能,解释一番,弄出些不祥之意,多半是要找不痛快的。
可古锡铭和周道虔相交已久,自是没有这番顾虑。
果然,周道虔丝毫不以为忤,接过茶水,喝了一个,笑道,“你小子少拍我马屁,恐怕德江人民万世铭记的不是我周道虔,而是另有其人。”
周道虔此话,醋味极浓。
古锡铭心头苦笑,嘴上却道,“首长多虑了,薛助理不过是适逢其会,即便是取得一些成绩,也是在地委,在首长您的英明领导下取得的,这点,世所公认,谁也没法儿否认,也无法抹杀的。”
其实说这话,古锡铭自己都不信。
因为,德江之所以能冲出重围,成为和省府锦官地区,蜀中重镇山城地区,鼎足而三的第一批地改市试点,薛老三的确功不可没。
就在半年前,德江在蜀中省内近二十个地区,论经济发展,论政治地位,都处在中下游。
原本,按照这种局势,德江想要取得和锦官,山城同等地位,那是不可想象的。
究其根源,还是两件事,一个人。
两件事,一个是指新加坡和港岛的旅游大单,最终落户德江,后一个是,德江出了个蜀香王。
说起这两件事,绝对值得大书特书。
前者,落户的困难,就不提了,单说这翠屏——玉女景区的成立以来,对德江经济的拉动有多么强劲,就知道此事缘何对德江地改市有如此大影响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纷至杳来
景区成立之前,众人只知道,这是百万投资,绝大政绩,非同小可。
可若说真正理解旅游业对地区经济拉动效应的,德江政府内,除了薛老三还真就无有旁人。
果真,景区成立后,在《世外高人》的广告效应之下,德江旅游不可避免的火了。
景区营业至今,仅仅不过四个月,总计接待游客已经超过八十万人。
须知,这是八十年代初,不是二十一世纪,旅游业兴旺发达的年代。
间接,直接创造工作岗位三千余,直接带动德江去年的财政收入翘尾。
尤为值得一提的是,《世外高人》在东南亚的上映,以及陈,李二人在海外的大力宣传,如今德江景区名气极大,接待了大量的外宾。
外宾多了,外汇自然多了,单此一项,就大大提升了德江在蜀中的政治地位。
除了景区成立这件大事外,另一件大事,便是蜀香王的诞生。
要描述蜀香王诞生之伟大,无须着墨太多,只须提一些词组就够了,“春晚”,“人报”,“共和国驰名商标”,“七千万”,“蜀香王模式”。
可以说,蜀香王的诞生是一个传奇,让德江真正有了一个叫得响牌子的名企。
此两件事,极大的提升了德江的政治,经济地位,可以说德江此次能从众多兄弟行署争竞中,脱颖而出。皆赖于此。
而说到这两件事,自然不能不提到一个人,这个人自然就是德江行署专员助理,执政党委云锦新区管委会书记,兼管委会主任薛向。
此刻,周道虔之所以自谦,乃是实在不好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实是知晓今次德江能成功列入改革试点,是赖谁之力。
“书记,不管怎么说。您都是德江的一号。德江地改市后,您就是市委一号,薛助理取得的成就,归根结底都是在您的领导之下取得的。”
一时间。古锡铭无有别的言语。只得再重复一遍这煌煌大义。
周道虔笑着摇头道。“你小子,还真当我吃心了,我要是肚量这么小。那也就用不着干事儿了,光生气都能气死,我那两句诗,哪里是为自己念的,分明就是咱们的孔专员的,对了,过一段,我可能要请个病假,你小子要去哪儿松快,先想好了,别到时候说我没提前打招呼。”
说罢,周道虔便施施然捧着杯子踱出门去。
古锡铭怔怔愣在当场,脑子怎么也抹不开这团迷雾。
哪有人预知自己要生病,就先定好了病假?
况且,眼下正是德江的关键期,地改市几乎就在这几天完成,一旦地改市确定,可不只是把地委招牌换成市委招牌那般简单。
各个机构势必发生极大变动,一系列人事调配,人员安置,都是大事。
最紧要的是,地改市后,人大,政协肯定得改组,四套班子势必完成配套,接下来,就是德江人大会议的召开,选举政府班子。
这一系列的事儿,哪个也不小,看周书记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在这紧要关节点,撂下挑子啊。
说来,书记的权力,就在人事上,如今正是人事上,大动干戈之际,周书记要抽身而出,怎么想怎么不对。
古锡铭思忖良久,却想不出答案,怔怔立在窗前,忽然一阵疾风掠湖而来,带着浸浸凉意,吹得他打了个哆嗦,转醒过来。
他转过身来,方欲转回,周道虔办公桌上,一张纸片,被吹落在地。
古锡铭弯腰,信手便要拾捡起来,不成想,手还没摸上去,眼睛就愣住了,他揉揉眼,定睛再看,攸地一下,抽了口凉气,脑筋一转,立时便明白周书记为何过一阵,要请病假了。
……………………
傍晚时分,正是饭点儿,一座仿古四合院内,青白的烟囱,飘着淡淡炊烟,庭院深深,翠柏离离,一身白色练功服的孔凡高,靠在一株结满硕硕桐子的法国梧桐下的藤椅上,轻挥蒲扇,左手按着茶壶,时不时咪上一口,悠闲自得到了极点。
此处正是孔凡高在德江的另一居所,他性好古典,孔霸得志后,便费尽千辛万苦,搜罗古物,建造了这么一座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一般情况下,孔凡高是不会到此间来休息的,可新近,周道虔生了疾病,在家修养,地委就剩他孔专员挑大梁。
再加上,近来德江地改市已经板上钉钉,各种机构调整,可谓纷至杳来,十数日下来,饶是性好揽权的孔专员,也生生累得瘦了十来斤。
近日,大事底定,孔专员实在不愿再回地委那个几乎夜夜都被踏破门槛的小别墅,便潜到此处,躲个清净。
果然,傍晚方一归家,望着这深深庭院,吹吹晚风,穿上久违的练功服,走了趟太极架,闲靠在这梧桐下,沐浴着晚风,听着落叶,品着香茗,难得的闲适之感,又浮上心头。
厨间炊烟袅袅,并非在坐着惊世骇俗的山珍海味,不过是孔氏老妻,做得一锅猪脚闷藕。
淡淡肉香,轻轻藕香袭入鼻来,令孔专员心神俱醉。
熟料,这久违的心旷神怡,才刚刚领略,烦心之事,竟是躲都躲不开,又追了上来。
原来,咚咚两声闷响后,大门被推了开来,一脸小意的宋昆步进门来,孔凡高方要询问是否又有麻烦事儿了,紧接着,肥头肥脑的宋祖贵,紧跟着宋昆后边,溜了进来,远远就笑开了,“首长好服气啊,这地儿开门就是烟波湖,绕过竹林,便是主干道,诚乃闹中取静的好地方,还是首长您有服气啊。”
瞧见宋祖贵,孔凡高便拿眼朝宋昆瞪去,可待瞧见宋昆那欲言又止的无奈表情,孔凡高除了心中沉沉一声叹息,又能说什么呢?
毕竟,宋昆跟他良久,每每在关键时刻,皆有重要谏言,可以说,对待宋昆,孔凡高已不是单纯地以秘书看待,几乎是作了仕途上的衣钵传人。
而宋祖贵又是宋昆的堂叔,想来宋昆定也是万分不愿带宋祖贵来此,不过是人情难却,亲情难为。
“老宋来啦,坐坐,小宋,给你叔搬把椅子,还是这老树下凉快。”
人都来了,孔凡高再不愿接待,也不能摆一副臭脸,更何况,宋昆本就是他孔某人这条线上的。
“是啊,大树底下好乘凉,宋昆,你小子可得记牢了,没你孔叔,就没你小子今天。”
宋昆顺水推舟,接着孔凡高的话,训斥起宋昆来,其实,他这哪里是训斥宋昆,不过是趁机和孔凡高套近乎。
宋昆话音方落,咕噜几下,大门竟又被推开了。
先前宋昆,宋祖贵叔侄进门时,宋昆特意将大门拍死。
这会儿,竟然再度打开,显然来人自带了钥匙。
果然,门方打开,便瞧见孔霸笑嘻嘻步了进来,远远还冲宋祖贵,宋昆打个招呼。
二人方待回话,却见孔霸回过头去,冲门外招招手,“老魏,我爸在呢,赶紧进来!”
说话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颠颠儿步了进来,远远便冲孔凡高打招呼道,“专员,冒昧来访,打扰了!”
一瞧见此人,宋祖贵脸色便塌了下来。
原来,来人他认识,不,是熟悉,同是德江行署班子成员,排名仅高于薛向的行署副专员魏启亮。
“老魏来啦,坐坐!”
孔凡高有气无力地打声招呼,便冷脸冲孔霸骂道,“这一天又去哪儿疯去了,你都多大了,还整日里飞鹰走狗,有没有点儿正形。”
孔凡高明着骂孔霸,虽未责怪他冒昧带人前来拜访,实则是对魏启亮表达了不满。
魏启亮满脸通红,正不知所措,却听孔霸道,“爸爸,魏叔是有公事汇报,915厂好像缺些特种螺纹,魏叔是找您来汇报这事儿的。”
孔霸话方说完,宋祖贵,宋昆叔侄,相视一眼,各自眼角一跳。
他们二位是明眼人,早在孔霸领魏启亮进门之际,便猜到魏启亮是走了孔霸的门路,送了不小的好处。
却没想到,魏启亮竟有这胆色,一送就送了个狠的。
原来,这915是兵工企业,钢材取用,素来依靠德江钢厂,而这工业又恰好在魏启亮分管范围之内。
915虽是省管企业,可用钢全得德江钢厂供给,而魏启亮分管工业,是德江钢厂的垂直领导,而德江钢厂的现任一号刘明道正是孔凡高力捧上位的。
如今,魏启亮,刘明道双剑合璧,孔霸的钢材生意,自然利益惊人。
很明显,听孔霸言语,能知道915这回采购的特种螺纹,定然是出自他手。
而915不是一般企业,魏启亮敢在这上面做手脚,真是胆色惊人。
却说,孔凡高还来不及对此事下评断,框框两声,门又被敲响了。
孔霸瞧见孔凡高皱眉,一脸不耐烦道,“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神通广大,连这地儿都能寻见。”
说话儿,他行到近前,一把将门扯了开来,方要开骂,瞧见来人,张开的嘴便改了词语,“左叔,邱副专员,真巧,请进,请进。”(未完待续。。)
第八章 明白晚了
孔霸口中的左叔,正是德江地委副书记左椒,一直以来,都是孔凡高在地委最有力的臂助。
而那邱专员,全名邱庆春,也勉强算是孔凡高一党。
此刻,左椒大驾光临,孔凡高再是托大,也不好继续在靠椅上躺了,赶紧起身迎了上去,“老左同志,欢迎欢迎啊!”
对左椒,孔凡高还是有几分愧疚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左椒的侄子左青,当时在宋昆顶了张彻秘书长职位时,在左椒的推荐下,担任了他孔某人的秘书。
惜乎左青实在是个二杆子,三下两下,便被薛向干得彻底退出了政治舞台。
虽然是左青自己找死,可到底是死在他孔凡高秘书任上,作为恩主,孔凡高没护住左青,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是以,此刻左椒到来,于情于理,他都端不得架子。
“老孔,知道你累了,可现在可不是你休息的时候啊,市委,市里,多少事情,等着你拿主意啊!”
左椒哈哈大笑,拍拍孔凡高膀子,和他把臂而行。
孔凡高打个哈哈,冲孔霸道,“你小子没旁的事儿吧,没旁的事儿,给老子滚出去,看见你小子就心烦!”
孔霸,孔凡高,父子心意相通,哪里还不明白自家老子的意思。
无非是这一会儿功夫,家里走马灯似的,按这个进度,不知道待会儿得涌进多少人,自家老子发话。无非是让自己出去把住大门,别再放闲杂人等进来。
孔霸闷头去了,而来客已多,孔凡高自不好再赖在躺椅上,招呼宋昆搬来椅子,置了桌子,当庭而坐。
“同志们来意,我大致已经清楚,可名单要市委班子定了再上报省委,不是我一个说了算的。你们来找我。用处也不大嘛,再一个,你们几位都是德江的老领导,平素劳苦功高。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嘛。不必要七担心。八紧张。”
孔凡高倒没打哈哈,更没七推八挡,上来就开门见山。
原来。眼下已是六月中旬,德江地改市,已经基本圆满结束,市政协会议也已圆满召开,眼见着人大会议还有三天便要召开,有些人心里就憋不住劲儿了。
究其根源,还是德江地改市后,出了特殊状况。
不似锦官城,山城那般,政府要员,皆是省委指派后,召开人大选举,走过场了事。
当然了,说是指派,也不过是原来行署副专员,专员,等额选举后,改莞城为副市长,市长。
然而,德江的情况却极是特殊,省委组织部来函言道,德江正在经济发展的加速转型期,干部使用尽量尊重德江方面意见,是以,副市长人选,由德江市委甄选后,上报省委核定,并限定市政班子人数为七人。
看着人选不由省委指派,由市委圈定,更有利于大家运作,可当真这个公函下来,德江政坛可就开了锅。
因为如今的市政府班子可是八人,市委常委,副书记,市长孔凡高;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袁闲云;市委常委,副市长谢明高,副市长邱庆春,副市长宋祖贵,副市长陆振宇,副市长魏启亮,市长助理薛向……
当然,这些所谓的市长,副市长,全都得加上一个代字。
原本行署八人班子,改成市政府,成了七人班子,无论如何得少掉一位。
而且,可以说,除了孔凡高的位子,暂时不能动摇外,便是原先元,谢明高这两位入常的副市长,也有翻船的威胁。
如此竞争,自然惹人心情紧张。
当然了,按明面上牌看,似乎是薛向最有可能被刷掉。
本来嘛,七个专员,一个专员助理,照谁看,都是这位专员助理级别最低,最该被刷下。
如此七个专员转成七个市长,可谓皆大欢喜。
若真是如此,这些日子,德江官场也就无须群情激昂,一片骚然了,此刻,孔凡高的这偏僻庭院,也就不用一波一波又一波,奔来这些人了。
谁不知道,这位薛助理,看似最弱,实则最不可能被刷掉,此次德江改制,这位的功劳可以说最大。
也正因宋祖贵之流,心中如明镜一般,此刻,才疯狂朝孔凡高处攒动。
此外,除了薛向的威胁外,德江辖区内,三区四县首脑,地直机关一号,也都有可能在副市长备选名单之列。
竞争如此激烈,也就难怪众人各逞其能,有些人甚至无惧铤而走险了。
是以,此刻,尽管孔凡高言出安慰,可众人谁也没往心里去,只是孔凡高既然发言了,一般人也不好直言反驳。
好在此处还坐着左椒这非一般人,但听他道,“老孔啊,在座的都是自己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照我说,这回是天赐良机,市委由你掌舵,好容易把住了舵盘子,自家人该帮还得帮啊。”
说话儿,左椒冲邱庆春使了使眼色。
邱庆春是明眼人,赶紧站起身道,“孔市长,我老邱在行署时,就是您麾下的兵,今后在市政府,我还是您的兵,您指哪儿,我打哪儿,绝没二话!”
邱庆春这一表态,宋祖贵,魏启亮,次第发言,皆是说决心,表拥护的。
孔凡高苦笑一声道,“既然老左说了,我也就不瞒几位,你们真当我现在捧着的是舵把子?其实,是烫手的山药,甩,甩不掉,捧,捧不住,不知道有多烦心。你们倒周书记是真生病了,我看未必,人家只怕早就知道今次是苦差事,早早寻了由头,撂了挑子,把这烫手山药,扔给我孔某人。”
说来,孔凡高自不可能是笨人,初始,许悟不出来,周道虔是真病假病,此刻,哪里还有疑义。
试想,眼下是多大的事儿,多大的权力,对应着多大的利润,正常情况下,他周道虔只怕还留着一口气,就得死抓住不放手,可如今呢,却是轻飘飘就松开了。
事出反常,必然有妖,这会儿,孔凡高早明白了。
可惜,明白得晚了,彼时,听闻周道虔抱病请假,他孔某人可是瞬间被狂喜击中,直到经历了近期这一幕幕的官场现形,苦不堪言后,孔凡高才终于开始反思,也才弄清了周道虔缘何在此时请假。(未完待续。。)
第九章 三十选六
周道虔只怕是早知道今次的人代会,势必会鸡毛鸭血齐齐上演,早早就躲了清净。
可念头到这儿,孔凡高忽觉又有些说不通,若只是怕麻烦,就放弃这天大利益,怎么也不可能。
官场人事,众所瞩目,只要涉及利益,哪里会少得了风波,纠葛?
孔凡高暗自皱眉,忽觉问题恐怕有些复杂了,却始终参在哪里?
一边邱庆春赶紧道,“市长无须多虑,周书记躲他的清净,市委,市政府正须要首长您一柱擎天,不管周书记有什么想法儿,今次过后,市长您在德江的威望,还有谁能比拟的么,照我看,依市长您的势力,大可不必担心,依靠您在德江的这些老同志,老下属,还有什么沟坎,越不过去呢?”
邱庆春此言,真是说中了孔凡高的心窝窝,彼时,周道虔请病假,他根本未及思忖其中利弊,就将担子接了过来,就是看重了如果独立主持好这次的人代会,必将自己那破损的威望,凝练到巅峰。
此外,这次,德江突如其来地改市,他孔凡高成了代理市长,而这种新作了行政区变更的地区,按照惯例,主要首脑是不会再轻易变更,如此,他孔某人曾经担心的被调离,那就基本不存在了。
如此,留在德江成了最大的可能,既然要留在德江,那他孔凡高就不可能对周道虔拱手认输,做个橡皮图章。如此,号集力量,自成大势,则是必然之选。
况且,德江率先地改市后,政治地位必然从原本的兄弟行署中,脱颖而出,可以说,以后省委领导大多数都出自率先改市的这三个地区,此次。市委争胜。恐怕将极大的襄助他孔某人打开上升通道。
却说,邱庆春一言既出,孔凡高脸色好了不少,拍着他膀子道。“你这个老邱啊。脑子快得火车轮子都撵不上!”
孔凡高说了这话。宋祖贵,魏启亮哪里还不知道孔专员被说动了心,赶忙趁热打铁。表起了忠心。
声声马屁入耳,孔凡高极是自得,片刻,才压住谀词,道,“既然都是自己同志,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如今,市委市政府各项机构更置已然走到了尾声,当务之急,就剩下三天后的人代会最需劳心劳力,摊开了说,你们关心的,也是我关心的啊!”
孔凡高直指人代会,算是把一切摆在了明处,这帮人的来意可不就是为了三天后的人大会。
话挑明了,问题也就明了了,三天后的人代会全体会议召开,但按照惯例,组织意图先要把风吹出去。
也就是说,最迟,明天就得召开市人大常务委员会议,会上,孔某人必须把人选报给人大常务委员会议。
今次,这几位过来,就是来问,自家姓名是否在孔专员的那张名单上的。
但听孔凡高接道,“实不相瞒,到现在,我那名单也没调理清楚啊。”
孔凡高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市长,时不我待啊!”
“首长,这个时候,可不能犹豫啊!”
“老领导,七个人名罢了,除去您外,还剩六个,咱们先一个个确定,一个个否决,总能选出合适的啊!”
孔凡高挥挥手,“既然你们说简单,那你们说说这个名单得怎么排?”
孔凡高此言一出,哗然立止。
的确,看戏的不知唱戏的累,唱戏的一让这看戏的亲自上阵,看戏的立时哑了。
是啊,能够入围副市长的,德江境内实在太多,除了原本行署班子领导外,地直机关,区、县首脑,林林总总加起来,还有十多位。
可以说,官做到正处级核心部门和执掌一地的,官场触角,或多或少能接上省里了,地市一级必然有自己的码头,是以,这么多富有竞争力的人放在一起,竞争能不激烈?
这也是孔凡高为何一说让叫嚣得厉害的宋祖贵三人排名单,三人立时哑火的根本原因。
因为他们自己也说不出谁该上,谁该下的根本道理。
眼见就要冷场,宋昆圆场道,“市长,既然明天就要彻底圈定了,想必,这会儿,您心里已经有谱儿了,就算没有定下具体人选,但评比标准,您肯定早就胸有成竹了。”
“是啊,市长,您说个标准,我们自己争取还不行?”
宋祖贵抓住宋昆争取来的机会,劝说道。
孔凡高凝神望天,忽地,站起身来,摘了瓣桐叶,“我只能说,除了薛向外,包括袁闲云,谢明高,都很悬,因为报到市人大常委的的人选多达二三十个,这次省里的意图是,希望发挥人大的参政作用,二三十个选出七个,不,六个,什么样的可能都有啊!”
孔凡高此话一出,众人颜色大变。
因为,往常选举,多是市委敲定人选,报到市人大常务委员会,尔后,再由市人大常务委员会,将名单下发给全体人大代表,便算贯彻了组织意图。
而今次,市委不提名,只甄选名单,由市人大常务委员会从名单中,选出七位,那问题可真就大了。
宦海沉浮,仕途上每一步,都是锱铢必较,如今三十选六,选上了,那就是中奖,如此大的误差,谁人能不担心?
众人正惊诧间,始终沉默的左椒,按下烟头,说话了,“孔市长,说句不中听的,若你真是这个纲领,只怕选举结束之日,您老哥这市长的位子就得给人腾出来啊!”
左椒是市委副书记,是党委线上的干部,他的官职无须通过人大,所以,此处众人中,他的地位是最超然的。
但便是再超然,猛地吐出如此惊天霹雳,也让人震颤不已。
的确,孔凡高前番的势头的确不妙,可天道无常,德江由地改市,如此天助,造就化解了孔凡高的颓势。
因为,德江改市后,为了维持新政府的稳定,若非万不得已,省委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拿掉孔某人的。
可以说,从这个意义上讲,孔凡高的市长之位是稳如泰山的。(未完待续。。)
第十章 因果
而此刻左椒却言说,若一个不好,人代会后,孔市长就得挪位,才显得如此刺耳,简直恍若霹雳崩摧!
“老婆子,别忙活了,让小宋叫食堂送吧,晚饭弄晚些。”
孔凡高忽地冲厨房喊了一声,又道,“老左,来书房聊!”说话儿,当先朝堂屋行去。
左椒随后跟随,宋昆自去堂间拨弄电话,宋祖贵,魏启亮,邱庆春三人对视一言,竟也齐齐跟了进去。
按理说,孔凡高只叫了左椒,且去的还是书房这私密所在,宋,魏,邱三位是有眼色的人,不该厚了脸皮跟上去。
可都这会儿了,官帽子都快飞了,宛若火烧了眉毛,谁还顾得上眼色不眼色,皆厚了脸皮,装作听不懂孔专员的话,皆跟了进去。
如果说这间宅院,是极具古风,那孔凡高的书房,简直就可以用来拍清宫大戏。
其内不见半点现代化的设施,老式的书柜,清代的太师椅,一本叠一本的线装书,古色的紫砂茶具,琉璃盏落着粗大的红蜡,才一入内,众人的心神,不自觉便安宁了下来。
“老左,说吧,我很想听听你的弦外之音?”
孔凡高不理跟进来的宋祖贵等人,拽着左椒在下手坐了,便当头问出。
左椒道,“老孔,这回咱是着了老周的道儿了,不过,此事虽是危机,可以说,是危险,也是机会。先不提这个。我只问你,你为何认定老邱等人的名额难定,独独薛向的没有问题?”
孔凡高浓密的眉毛猛地聚敛,眼珠子急速外凸,方要反驳左椒,却似想到了什么,最终没有开口,眼睛朝宋祖贵扫了一下。
宋祖贵急道,“左书记,说来。咱们谁都看姓薛的不舒服。那小子整个儿一惹祸精,哪里是当官的,简直就是搅屎棍子,自打他来德江后。德江就没过过一天的太平日子。从这个角度上说。撸掉他,他小子都不冤枉。可话说回来,这是咱们的看法。外人不知道啊,外人就知道这小子有本事。这德江旅游区,云锦蜀香王,咱德江如今最引以为傲的两样,外人都道是那小子一手促成,立下不小功劳,所以说,从这个角度讲,薛向这家伙一旦参选,是板上钉钉能通过的……”
“一旦参选,必能通过?”左椒沉声重复了一句。
可以说,方才,宋祖贵讲的是众所皆知的道理,毕竟,再看薛老三不爽利,此人做下的功勋就在哪里,谁也抹杀不掉。
如今,左椒左书记不仅问了那近乎弱智的问题,此时,得了宋祖贵的解释,竟还以问句寻求确认,实在让人不解。
“老左,有话直说,别绕了!”终于,孔凡高不满了。
左椒道,“是啊,一旦参选,必能通过,那孔市长想没想过,薛向通过后,会不会惹人不痛快……”
左椒又问了句废话,薛向当选,当然会惹人不痛快了,孔凡高甚至想立时喝出“老子就最不痛快!”
的确,孔市长实在是太有不爽薛老三的理由了。
几乎,从薛向踏入德江的当天,这二位便起了龃龉,伺候一系列明争暗斗,早已仇深似海。
虽然,前番因为蜀香王之事,双方利益一致,难得合作了一把,可并不代表二人关系有任何缓和。
可以说,若是捅死薛老三不用负法律责任,孔凡高能每天揣着杀猪刀来上班。
当然呢,此刻,孔凡高不会去无限联想他和薛老三的种种仇怨,只在细细品味左椒话里是什么涵义。
除了他自己,第二个恨不得除薛老三而后快的,必是周道虔,难道左椒指的是老周?
孔凡高正绞尽脑汁,左椒的后半句话终于吐出口来,“……孔市长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这回的选举,咱们德江就那么特殊?”
左椒的这句话,恍若一道闪电,将孔凡高那昏沉的脑子照亮。
“是啊,锦官行署,山城行署,德江行署,同一批地改市,锦官,山城的人大选举,皆是省委指定了人选,人大走流程,落实组织意图即可,缘何咱们德江不是如此,只省委圈定人数,要让德江自己操作。美其名曰,是德江在经济转型期,省委不方面外派干部,以免打断了德江的经济发展进程;”
“市长,副市长人选还让人大常务委员会具体敲定,又美其名说,是一次人大参政作用的尝试;这美其名是不是太多了?还集中一处出现!此外,最让人纳闷的是,锦官,山城两市,都是原来的行署班子,直接转市政府班子,根本无有变动,怎么到了德江就由八变七了呢,这难道不是故意制造竞争,有暗示要刷掉某人的嫌疑么?”
转瞬,孔凡高脑子里就浮出了这连串的疑问。
若是早先,他还拿不定省委到底在暗示要刷下谁,可这会儿,得了左椒提醒,他已经全盘想通。
要刷掉的必然是薛向!
因为很明显,左椒口中那句“薛向通过后,会不会惹人不痛快”,这话里的“人”,必是指省委那位无疑。
因为能在做出这么大动作,弄出这么多“美其名”的,必然有通天彻地之能,至少在蜀中有说一不二的本事。
如此算来,人选范围就极小。
而再算算和薛老三有极深纠葛的,那人是谁,便呼之欲出了。
毕竟,那个层面,和薛向有大矛盾,不,简直血海干系的,除了那位,就再没他人。
如此,再前后相互印证,前后通盘想上一遍,因果缘由,是非曲直,便豁然贯通!
念头通达后,孔凡高这才明白,左椒为何说这次人代会结束后,弄不好他孔市长就得挪位子。
的确,在他孔凡高的设计里,薛向是绝不能搞掉的,可一旦薛向通过,就是他孔市长厄运降临之际。
毕竟,上面那位这番布置,虽然隐晦,但在孔凡高这个层次,绝不该看不出来。
大多数时候,领导想做些什么,尤其是那些不好的事儿,通常便以手段暗示,不管你领悟不领悟,领导只看最后的结果,若是没做,那你在该领导处,便等于判了死刑。
就拿眼前之事来说,若是他孔凡高没看透那位这番布置的深意,那位也不会体谅他孔某人愚笨,最后,绝对是毫不留情,出手抹杀。
想透此点,顿时,孔凡高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因为,这时,他终于想通了为何周道虔会在这最不该生病的时候生病,会将这天大的馅饼抛出来。
只怕姓周的老狐狸,早就看出了其中蹊跷,明哲保身了。
“周狐狸,好狠啊!”
孔凡高心头狠狠骂了一声。
的确,周道虔这一后退,整个儿把他孔某人顶在最前了。
看不透其中隐蔽,他孔某人极有可能死得不明不白,被那位抹杀了,都不知晓是因为什么。
而即便是看出来了,整件事儿,实在是极难操作。
说来,此次若是响应那位的号召,将活土匪压下,必然能收获那位的青眼,可这青眼是好得的么?
先不说,薛向身挟大功,可谓众望所归,君不见方才连宋祖贵这瞧不上活土匪之人,都认定此次薛向通过大选,绝无问题。
如此,强压一个众望所归之人,那难度该是何等之大。
此外,姓薛的本身,就不是好惹的。
无数次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和姓薛的相斗,你永远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后手,也永远不知道自己会错过哪一点,最后输在上面。
不说别的,那位原本大有前途的李省长,就用自己此身的前途,深刻地证明了此点。
可以说,对薛向,孔凡高已经有了些心理阴影。
如果可以,他宁愿也抱病休息,即便不要那位的青眼,也绝不愿再对上活土匪。
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退路。
周道虔提前后退,已然变相将他孔某人顶到了台前,可以说,已经把他孔某人的后路堵死了,不战也得战。
说来,周道虔也的确阴损,早在半月前,此种谜局,便被他算定。
当时,古锡铭在他办公室拣到一张纸张,继而,便愣住了。
那张纸张,正是省委组织部的来函,关于今次人代会的布局。
除此外,还有周道虔录上的副市长人选,独独在薛向的名字上,打了个鲜红的叉。
聪明的古锡铭,顷刻便想通全盘,立时就愣住了。
言归正传,却说,此刻孔凡高想通全部关节,半边身子都凉了,怔怔半晌,无有言语。
良久,方听左椒长叹一声,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孔,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被人架上了高台,这戏不唱也得唱了,好在这事儿,除了危险,也有机遇,若真做成了,只怕将来再见,我就得管你叫孔省长啦!”
左椒洞悉人心,知晓此刻也只有利益引人野心了。
果然,他一句“孔省长”,孔凡高心头的畏惧在飞速消退,野心却如浇了春雨的野草,蹭蹭冒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不安
的确,左椒说得对,此事危中藏机,风险极大,利益也是极大,官场争雄,要想勇攀高峰,幸运和勇气,缺一不可。
如今,周道虔明哲保身,他孔凡高未必不能把握机会,趁势而起。
“老左,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此问一出,便代表孔某人已然下定决心。
其实,他已然退无可退。
“什么怎么办,老孔,顺其自然,做你该做的就好!”
左椒淡定说道。
孔凡高眯起了眼睛,“这事儿恐怕难度不小!”
“放心,上面不是瞎子,该打的下手,肯定替你打好了,我猜你也要做的,不过是不让那人的名字出现在甄选名单上即可。”
左椒胸有成竹。
忽地,孔凡高仰天打个哈哈,“老左,你瞒得我好苦,今天你只怕不是为了老魏的事儿来的吧?”
孔凡高不是笨人,这一会儿功夫,左椒俨然在世诸葛亮,事事皆通,有远见得吓人,其中若无猫腻,那就怪了。
左椒哈哈一笑,也不隐瞒,比出个大拇指,说道,“二十八亩田!”
孔凡高精通国学,宋祖贵等还一头雾水的当口,他便明悟了。
这二十八亩田,正是一个黄字,那位的秘书大号黄思文,正好姓黄。
如此前后就连贯起来了,那位准备充分,生怕他孔某人领悟不出深意,抑或即便领悟出深意。又不敢下手,这次选了左椒做这传话之人,敲他孔某人的边骨。
“老左,你道行挺深啊!”
孔凡高冷道。
左椒知晓这位定是心里起了咯应,本来嘛,是人家孔某人在最前面头拱地地在头前扛担子,上头的线,却是搭了他左椒,换谁谁都得不痛快。
况且,左椒也清楚。黄秘书之所以屈尊来搭自己的线。无非是考虑他和孔某人平素一直的良好关系。
从这个意义上讲,他左椒还是沾了人孔凡高的光。
所以,此时被疑,左椒心里没有半点不快。笑道。“老伙计。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沾了你的光,你放心。你的功劳谁也夺不走,那位心里有数,实话说,我还真不巴不得能扛起这担子呢,可谁叫人家嫌咱这肩膀太窄,不肯把这重担压在咱肩上呢。”
左椒说得分明,孔凡高也不再见疑,是夜,吃罢晚饭,众人又在孔家古宅,徐徐密议,直至深夜,方才退散。
…………………………
一间病房,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淡淡的苏打水味,不显呛鼻,反倒略略有些好闻,这是周道虔的病房。
咚咚两声,古锡铭敲了两下,便端着餐盘行了进来,盘中搁着一大碗饭,一小碗绽青碧绿的四季豆,一盘小白菜,菜肴油亮清爽,点缀着细碎的蒜泥和鲜艳红椒,好不怡人。
瞧见戴裕彬进门,躺在床上的周道虔,连忙放下手里的战国策,坐起身来,将床头桌清出一片空地,不及古锡铭将托盘放上桌来,便伸手抢过米饭,夹起一大筷小白菜塞进口来,又扒拉了一口大米饭,用力咀嚼起来,咽下,道,“还是这大米饭,小白菜吃得舒坦,照我说,这食物是越简单,越合乎自然,越适合人,瞧我,住了十来天院,整日,日出而起,日落而熄,就着这清粥小菜,给个神仙也不换啦。”
“还是首长有境界,要换了我,指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食不甘味呢。”
古锡铭陪笑一句,看着空空荡荡房间道,“看看咱们这房间,虽说首长生病住院的医院是保密单位,可那些人真有心打听,哪里会打听不出来?现在好了,首长这边在医院这些天,有几人来看望过首长?还不是一窝蜂跑去盯某人的热窝子,唉,宦海如市,人情冷暖,官场现形啊!”
周道虔眉峰一跳,伸筷夹了片豆角,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却没了滋味
说来,周道虔确实有些心寒,他不过使个韬晦之计,锋锐暗藏,坐山观虎斗,不成想这一韬晦,反倒看出了真心。
周道虔自问这些时日,对待下属,是很不错的,自以为是结下些人情的。
不成想,这一住院,外面的风向一变,他这周书记还没下野,人心先就淡了,想想真有些讽刺。
念头至此,周道虔忽然有些不安了。
在他原来的计划,此次韬晦,让孔老虎和活土匪正面交锋,势必有一个要被解决掉。
如此,他再放手收拾另一个,必定水到渠成。
可以现如今的情势来看,局面却是十分不好,孔某人不过扯块虎皮,就号集如此势力,若是交锋结果,是活土匪被彻底抹杀,那姓孔的可就真成了大患。
上有那位撑腰,下有德江的庞大势力,届时,德江政坛还有他周书记的存身之地么?
“锡铭,市委的情况到底如何?”
这几日,周道虔稳坐钓台,自以为大局全在胸中,可此刻念头窒碍,隐隐有些紧张了。
古锡铭道,“这十多天,外面的动静极大,简直说是山河变色也不为过。第一件大事,云锦人大通过了免除农税,免除云锦全体适龄学生的学杂费,书本费的决议,此决议一出,薛助理在云锦的威望,风头攀升到了顶峰!”
周道虔摆手道,“不稀奇,云锦现在多的是钱,薛向此人,好大喜功,这些招数,他在萧山时也用过,不过是老调重弹。”
话语听来豪迈,可是怎样也掩盖不住浓浓酸味,蜀香王成势以来,周道虔几乎是悔青了肠子。
每每想到当初和云锦签订的那些条约,心口就像被抹了盐巴的钝刀子划拉一般的痛。
五千多万啊,若是全部由他周某人掌握,多大的政绩做不出来,两年,不,一年就够他周某人完成由正厅到副部的跨越了。
偏生偌大一笔肥肉,看得见,吃不着,怎不叫人烧心。
古锡铭心中苦笑,却不分辨,附和一句,道,“首长,您恐怕还不知道,云锦已经对外发了公告,公告声称,三年内,全德江地区享受义务教育的学生,所有的报名费,书本费,云锦方面全包了,该项费用以后由各区县教育局直接向德江方面接洽!”(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出了天大的事儿
“全地区学生的书本费,报名费,听着真是慷慨,实际算算看,一个学生一年两个学期,报名费不过十来块,书本费也不过十多元,两项合起来,冲天了也就二十块,全地区多少学生,冲天了十多万,总计每年开销不过三百万。可这三百万背后的收益,又有谁算过?”
“谁家没小孩,哪家没学生,细细掰扯下来,这三百万花出去,全德江老百姓的心都被这家伙收买了,更绝的是,此人限定时间三年,不至于让云锦背上个解不下套的枷锁。云锦兴盛,这个债务背下去,也全了他薛某人的名声,云锦遇难,时间一到,亦可以自然而然解下身上的重担。”
“嘿嘿,瞧瞧人家这手算盘打的,照我说,咱们的薛助理就不该当官,去当商人多好!”
周道虔的点评精准,犀利,几乎洞悉了薛向的全部想法,只不过,人薛老三可没这么邪恶的情操,到底是做好事。
古锡铭暗忖,活土匪可不就是生意人嘛,要是没那等犀利的做生意的本事,蜀香王这先前不过存在纸面上的工厂,能让人家一家伙套出七千万啦?
“接下来还有什么事儿,孔市长那边有什么动静儿?”
活土匪虽然是大麻烦,可眼下看来,孔凡高才是心头大患,周道虔自然更关注他的动向。
古锡铭道,“自打孔市长主持市委工作以来,孔市长家门。简直门庭若市,新近甚至有人跟踪孔市长,只为出售孔市长具体休息地点而换钱,竟然大卖。另外,今天下午……”
话至此处,抬手看了看表,接道,“也就是十分钟以后,人大常务委员会议召开,省人大李万清常务副主任参会。”
古锡铭话音方落。嗡的一声闷响。周道虔端着的饭碗,衰落在地,无数晶莹团亮的米饭,在通红喧软的地毯上点缀开来。
古锡铭慌忙弯腰来拾。周道虔闷喝一声。“别管了!”
说话儿。便朝大门行去,方把大门打开,砰的一声。随手又关得紧了!
周道虔如一只被射伤了的老虎,狂暴烦躁,在屋内兜兜转转许久,最后才在窗边站定!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局势,会恶化到这种程度,原以为是两败俱伤,要么孔老虎这回被崩断门牙,黯然收场,要么是活土匪被彻底抹杀,留下云锦这块肥肉,留待他周某人接收。
可哪里知道,局势的发展压根儿不收控制,从一开始就走上了错误的轨道。
周道虔远没料到,向来高深莫测的那位,这次出手竟是如此得狠辣,甚至不顾露出痕迹。
就拿眼前之事来说,德江的人大常委会议,竟然出现了省人大的常务副主任。
由李万清坐镇,这次的人大常务会议,肯定无有悬念。
如此一来,孔老虎岂非胜券在握,取得了压倒性优势,只怕姓薛的收揽人心,也是不敌啊。
若是孔老虎大胜而归,收获了那位的好感,再聚拢了人望,今后的德江还有他周道虔什么事儿?
今次,他周某人后退一步,将大权让出,可真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方才,他急着出门,便是想以病愈的理由,夺回主导权。
可此刻,德江市人大常委会已然召开了,人选一旦落定,便回天无力,他周某人便是复出,又能如何呢?没得落人耻笑!
伫立窗前,繁花如锦,鸟语林阴,本是一等风景,可在周道虔眼中,却无半分颜色。
生平第一次,周道虔暗暗起了祷告,这祷告的内容,若让一边的古锡铭听见,非一头栽倒在地不可。
原来,周书记竟在祈祷,活土匪能持续他一贯的奇迹,将今次这底定的乾坤,倒转过来。
……………………
西去云锦湖畔两公里,蜀香王生产车间内,机器轰鸣,烟囱高耸,浓浓的香味,熏得人头晕。
穿着工作服,戴着防护面罩的薛老三,方出得生产车间,戴裕彬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便赶上前来,摘面罩的摘面罩,扒衣服的扒衣服。
“呼,这活儿不好干啊,戴着面罩,闷得很呢,工人同志不容易,老贾,负责车间生产的同志们涨一成奖金吧!”
薛老三抚了抚凌乱的头发,对身边带大盖帽的中年说到。
此人姓贾名生,原是蜀中省内调料界大企业味之王厂的副厂长。
因为蜀香王的骤然大兴,此人认定蜀香王必成气候,便从味之王辞去公职,径直来寻薛向,阐述了自己想加入蜀香王的意愿。
味之王是正处级单位,贾生便是名副其实的副处级干部,他这一辞去公职,便是脱厂,等于连级别也没了。
这个决心下得如此之大,薛老三哪里能不认真对待,便专门抽出时间,和此人长谈一番。
一谈之下,才发现此人果真大才,他薛某人不过是粗通商业运作,其实于企业生产一道,根本是外行,向控制成本,提高效率,用嘴说可以,但并无具体的门道。
且蜀香王的全体职工,基本都是才从农民转业而来,无一精通企业管理。
贾生的投靠,薛老三可谓大喜过望,立时委以重任,许之生产车间主任之高位
果然,贾生这才上任不过月余,蜀香王的生产成本便下降了五个百分点,生产效率提升了一大截。
对这个贾生,薛老三简直当了宝贝。
“厂长,我认为涨奖金不合适,企业有制度,一切得按制度来,在车间内搅拌佐料,的确憋闷,可持续时间并不长,总不能因为厂长您进车间试验了一回,觉得时间长,就要求给工人们涨待遇吧。那下回,是不是因为厂长偶尔扫了回地,就认为厂里保洁人员的工作繁重,又要求涨待遇?”
贾生是耿直之人,要不也不会弃官不做,投奔蜀香王,对薛向的提议,他觉得不对,立时便当面回绝。
旁边随员有认为贾生太过张狂,薛书记是谁,可是蜀香王的创办者,他说的话,就是错的,也该执行,况且,不过是给工人们涨工资,说明人薛书记对咱工人阶级有感情,姓贾的算神马东西,敢反驳薛书记意见。
眼见就有人要不忿出声,却被薛向挥手揽住,“老贾说的对,是我太随意了,对了,老贾,眼下的生产能跟上进度么?”
蜀香王上市以来,便受到狂热的追捧,业界许多人认为蜀香王的大热不过是在消费央视那绝高的公信力,只须这一波过去,蜀香王必见颓势。
熟料,后续结果,打了无数预测者的脸。
蜀香王的销售,竟是一浪高过一浪,始终狂热。
其实,这早在薛老三预料之中,若非这秘方却有独到之处,他焉会上马蜀香王这个企业。
经历过后世的他,见惯了因广告而兴,因质量而亡的企业。
可以说,从一开始,他最大的依仗便是蜀香王那鲜美至极的口感。
是以,眼下,蜀香王上市已经数个月,可销量始终居高不下,对生产需求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贾生道,“没问题,日夜赶工,三班倒,人停机器不停,还能供上,就是新一批的员工,可能技术水平还有待磨练。”
如今,蜀香王是一边生产,一边招募,培训工人,如今云锦的壮劳力几乎都视蜀香王为最高殿堂。
薛老三道,“没办法,既然差人,赶鸭子上架也得上,咱们自己的人,培养出来了,自己得用,再说,咱们多生产一些,外包出去的就少一些,这也是利润!”
“厂长,我有个建议,我希望您能下拨一批资金,尽快就近扩建厂房,招募工人,购置机器,我认为外包只是一时之选,蜀香王要成百年企业,还得靠咱们自己,另外,国企那边的情况,我很清楚,靠咱们续命也续不了多久,另外,他们最近的生产越来越毛躁,若不是咱们这边过去的人管控的严,蜀香王的质量早就出了问题。”
贾生皱眉道。
薛向听罢,沉吟良久,方道,“你说的这个事儿,我也考虑过,蜀香王的未来,确实只能抓在咱们自己手里,你先弄个预算表给我,我酌情考虑,另外,扩建标准无须太大,和如今的相比,再大两个就成。”
贾生欲言又止,他也知晓薛向在云锦的威望,实在不愿二次挑衅,便住了嘴。
这边二人的对话方终止,门口忽地传来马达轰鸣声,紧接着,一辆崭新的桑塔纳,不顾工人的阻拦,竟直直冲进厂房来。
桑塔纳在薛向身前不足五米处,猛地刹住车,门还没打开,工厂的安保队员便冲上前来,正要拿人,却见厂长的跟班江主任盯着一张紧急集合似的胖脸,从车窗内探出头来。
“首长,快上车,出了天大的事儿!”
江方平猛地吆喝一声。
刷的一下,戴裕彬脸色就变了,跺脚骂道,“怕什么,就来什么,狗娘养的,太不要脸!”
骂罢,不由分说,便扯着薛老三朝桑塔纳冲去。(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无招
桑塔纳挺新,也挺舒适,原本,德江范围内,除了周道虔,外人不够格儿坐的,江方平缘何能坐上?
原来,这辆车,是隶属于云锦管委会办公室小车班的。
近来云锦账户财政丰满,老百姓普遍免税,得了好处,干事儿的干部也不能冷落。
薛老三从不指望手下的人都是孔繁森,焦裕禄,虽不提倡享乐主义,却更不提倡将干部当圣人要求。
是以,云锦就集中购买了近十五辆桑塔纳,和二十来辆绿皮吉普。
前者除了配备给各位常委外,剩余便放在管委会辖下组建了小车班,后者便多是赠给了治安大队,少量分配给了七大办公室。
江方平虽不在云锦任职,可谁都知道他在薛书记跟前的大总管,赵明亮屡次亲近不可得,好容易他手下的管委办掌握了几辆桑塔纳的分配权,便特意拨出一辆给了江主任代步。
今次,江主任便驾着这辆车,火急火燎来寻薛向。
戴裕彬方将薛向扯上车来,便梗着脖子道,“姓孔的真干了?常委会的老头子们也都通过了?难道他们眼睛瞎了么!”
声音带着几分声嘶力竭,足见戴秘书的愤怒。
江方平黯然道,“德江人大常务会议刚刚结束,选取了一正六副七位市长,以及政府组成部门的八位首脑,并无首长在列。”
“首长,他们这么干。简直就是玷污党章,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拉帮结伙,搞打击报复么,首长,我建议咱们立即向中央反应!”
戴裕彬咆哮道。
江方平冷道,“反应什么,有什么证据?选举不过,就要反映,这是什么性质!”
还是江方平老于官场,对组织的一套程序极是清楚。
眼下这事儿。就算你明知道人家搞鬼。你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人代会的神圣,必须维持。且你薛向根本拿不出证据。总不能你选举不过。就证明人家有问题。
是以,眼前这哑巴亏,薛向是吃定了。
江方平。戴裕彬不忿到了极点,二人唇枪舌剑,战了好半晌,辩到最后,竟齐齐大骂起孔凡高和人大常委们来。
又骂了好一会儿,二人猛地住嘴,这才发现情况好像不对,最该生气的首长,却是半晌也没开口,看上去冷静至极。
不待二人问讯,车到管委会大门前了,一袭紫色风衣的卫兰,风姿绰约地立在门前。
“卫主任,久等了吧,首长在这儿。”
戴裕彬慌忙奔下车去,掏出钥匙,便将门打了开来。
卫兰冲他点点头,扭头对方下车的薛向道,“薛书记,有点事儿向你汇报,那边说。”
说话儿,卫兰当先朝湖边行去。
薛老三怔了怔,只得硬着头皮跟行上去。
遭遇了上次常委会办公室的荒唐后,他见着卫兰,就更加心慌了。
半个多月下来,他没召集过众人开会,为的就是怕见卫兰,平素也从不去云锦人大视察工作。
如今,再见卫兰,他是五内陈杂。
对这绿波芍药一般的女子,此前,他是愧疚多多,如今,他说不清自己到底爱有几分,欠有几分,不敢接近,是怕接近了,给的只能是伤害,不愿远离,是远离了,就再也看不到这绝世风情。
杨柳依依,碧湖盈盈,风从对岸吹来,浪花微卷,卫美人那头难得垂下的墨发,顿时被吹成了瀑布,千条万条,分散开来。
两人在相隔五米左右的位置站定,薛老三凝眸抽烟,卫美人对湖观景。
良久,卫美人出声道,“市人大常委会的结果,我知道了。”
“传的真快。”
薛老三嘴角泛苦。
“今后你要多保重。”
卫美人突如其来,道出这么一句。
薛老三愕然,不待他开口,卫美人迈动长腿,袅娜地去了。
………………
薛向办公室,薛老三,江方平,戴裕彬相对而坐,各自无言。
沉默了不知多久,性急的戴裕彬忍不住开言道,“首长,不能再等下去了,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戴裕彬一句话罢,薛老三竟然无动于衷。
“首长!”戴裕彬嗔怪道。
“啊,怎么了?”薛老三似乎方从梦中转醒。
的确,这家伙方才根本就是在走神,满脑子想的都是卫兰离去时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首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人代会明天就召开了。”
江方平沉声提醒。
“哦,你们在说这个啊,这事儿跟咱们有关么?”
薛老三石破天惊。
“怎么没关系,首长,你这副市长的位子都被人家挤没了呢!”
戴裕彬极度不满薛向的充傻装楞。
“怎么说是被挤没的,人家哪一点不符合组织程序?”
薛老三点支烟,微笑道,“你觉得我要怎么做?”
薛向这一问,算是问在了点子上。
今次事件,薛老三是真无招可使,即便有招可用,也不得而用。
须知,这是人大选举,在共和国的政治版图上,人大从来都只是橡皮图章,但是这个橡皮图章却有着至高无上的尊严。
换句话说,他的权威,不容否定,更不容挑战。
因为,我国的政体便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
此次人代会,尽管人家做了小动作,薛向却只有干看着,他不能做任何动作。
的确,以他如今在云锦,在德江的能量,要做些什么不难。
且以他如今的人望,想死中求活,也非不可能。
可一旦他翻转了人代会的结果,必定石破天惊,上面不可能不调查,届时,他作为始作俑者,绝对会被牺牲掉,便是薛安远也护他不住。
可以说,当初在云锦的常委会议室,和卫美人激情一刻之前,卫美人便提醒薛向注意地改市后的新形势,并特意提到了要薛向在给云锦区内的学子们,支付书本和学杂费的时候,兼顾德江全区,为的便是在在将来的选举中打下不错的基础。
是以,薛向的注意力,造就被这后续的选举所吸引,早在周道虔突如其来入院,他的警惕便提高到了顶点。(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狗急
为了确准周道虔是真病假病,薛老三还特意寻了周道虔的病房,前去探视了周道虔。
薛老三国术大成,医道或未登堂入室,可对人体的了解,已远胜一般国医。
甫一入眼,他便从周道虔那涂白的脸蛋上,观测出了气宇,中气十足,内火旺盛,分明就是健康之人,哪里有什么重症。
至此,薛老三便断定,抱病不过是周道虔的一种策略。
既然周道虔是假病,那背后必有缘由。
按照谁受益谁嫌疑的原则,无须过脑,薛老三便猜到周道虔此举,剑指孔凡高。
然而,具体是如何让孔凡高受损,一时半刻,他还猜不出来。
直到省人大常务副主任李万清出席德江市人大常委会议,薛老三才堪破所有症结,终于意识到周、孔最后还是剑指自己。
可即便堪破关键,他薛老三也无招可出,换句话说,即便是有法子,也出不得。
须知,这是市人大选举,他薛老三站在被选的位置,不管是选上,落选,都不由自己,也不得评价。
选上了,是组织慧眼识人,选不上,是组织还想锻炼你,可你要是自己胡乱动作,打乱了组织部署,这个罪名,谁也扛不住。
这个道理,并不难悟透,薛向只点出一句“你觉得我要怎么做”,戴裕彬,江方平稍稍往后一想,便知自家首长确实无计可施。
难不成。要自家首长发动人脉,联系各个人大代表,在人代会上上演农村包围城市的伟大逆袭。
想想都不靠谱,即便成功了,迎来的也必然是省委的惊天怒火,毕竟,这是对制度和体制的最恶劣挑战。
想通这点,江方平,戴裕彬齐齐失声,内心深处除了滔天火焰。便是深深的无奈。
今次。不是挑战谁,而是人家挟大义压来,除了被压扁,竟是无处可逃。
“首长。真不甘心啊!”
戴裕彬拍案而起。边走边道。“细细想来,咱们掰开指头算算,您来德江不过一年。替咱德江老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儿,大事儿啊,学生闹事儿的大乱子,是您压下来,翠屏——玉女景区,是您几乎顶着山一般压力,从虎口中夺来的,没有这景区,有德江经济大发展的今天么?再说这蜀香王,没有您,就没有这蜀香王,没有这蜀香王,德江就没有这鼎鼎有名的驰名商标,又怎么会有今日德江的地改市?没有地改市,有堂上衮衮诸公今日的荣光?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看那帮浑蛋连礼义廉耻都没了。”
入宦虽然有些年头了,可戴裕彬到底年轻气盛,自家首长遭遇了这等戕害,他心头怒火是一刻也压不住。
江方平的注意力始终在薛向的脸上,眼前的这位年轻首长,一项以善于创造奇迹著称,今次,真就会栽倒在这个坎儿上么?
江方平不信!他在静静等着自家首长的答案。
果然,薛向终于开口了,“欲彬,稍安勿躁,咱们要相信群众,相信干部,你都说了,我薛向为德江人民做了这许多事儿,总会被人看在眼里的,我可不信德江人民的眼睛都瞎了。”
戴裕彬道,“首长,人代会上的选举,您又不是不清楚,市人大常委会上通过了的名单,基本就是人代会上的最终决议,我相信确实有代表希望您入选,可组织决议最终是要落实的,有多少人敢和组织搞对抗呢?”
戴裕彬以为薛向把最后的胜算,寄托在人大代表会替他薛书记伸冤叫屈,仗义出手上。
“须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薛老三沉声道。
薛老三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虽然此次无法放手还击,但心中的盘算,却也一刻未停。
此次的局面虽是必死之局,却未必没有生机,生机就在戴裕彬方才言道的那些事儿上,那一桩桩他薛某人头拱地为德江人民办得大事实,大好事上。
届时,会上,只须有人住振臂一呼,未必不能引发共鸣,改写最终局面。
“首长,万万不可!”
江方平蹭地站起身来,“首长,决不能轻举妄动,掀翻台盘的结果,必然引发省委干预,全面彻查,届时,首长您这核心人物,无脏水,也得被人泼污,若真插了手,又怎么可能查不出来,省纪委的铁板凳,可不是那么好挨的!”
江方平生怕薛向一个不忿,便走了最后这一招,据他所知,自家首长,平素也是弄险惯了的。
可今次不比往日,这可是挑战执政党的组织制度,一旦失败,大势压下,谁也护持不得。
“方平,你多虑了,我还不至于蠢笨至斯!”
薛老三敢挑战任何困难,但绝对不会蠢到去挑战那些根本正面战胜不了的天堑。
人大的制度,他自然不会触碰,因为这是组织的禁忌,后世,他魂穿之前,某市人大hui选,如此恶劣的影响,中央却没捂盖子,来了个一查到底,数十上百官员被贬,这便是挑战天堑的下场。
薛老三自然不会亲自出手,在人代会上做出文章。
“那首长的意思是?”
江方平迷糊了,不知道薛向到底有何机谋,能避此奇祸。
“我没什么意思,就一个字,等,方平啊,眼下,咱们着急,有人比咱们更着急,谁拉的大便谁擦,用不着咱们操心,该吃吃,该喝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薛老三淡定无比。
他的确也有淡定的底气,至不济,今次副市长上不了,可他还是云锦的书记,总不是天塌地陷的灾劫。
不成想,他话音方落,电铃声响起,抓过一听,正是周道虔的声音。
薛老三笑了,“周书记,怎么着,身体可好些了,您的病,我问过医生了,得静养,可操心不得,有什么事儿,您就交给孔市长吧,由他主持工作,德江定然会继续繁荣昌盛下去。”
薛老三嘴巴真毒,他话音方落,那边的周道虔便气得浑身忍不住哆嗦。
咬牙,握拳,好一会儿,周道虔才强忍住愤怒,“谢谢你的关心,我身体已经康复了,听说市人大常务会议已经结束了,结果很遗憾!薛向啊,我很替你惋惜,不过好在人大常委会议不是最后的结果,明天的人代会,才能知道最后的答案,我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薛向啊,你也得打起信心,该争取的还得争取啊,你这种优秀的干部,才是我们德江市政府所亟需的!”
人大常委会议上的决议还不是最后的结果,显然,周道虔几乎将话挑明了。
他这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希望薛向不要认命,最好稍稍动作一下,配合他周书记掀起反击。
说来,周道虔也是牙疼无比。
本来,今次事件,是他看准了,才决定后退一步,把舞台留给孔凡高和薛向,让这二虎,土匪相互恶斗,他好渔人得利。
哪知道,事情一开始,就走向了错误的轨道。
孔老虎得那位之助,眼见着就底定乾坤了,若是,最后的人代会的结果还是人大常委会上的结果。
那他周某人便是除薛向以外的最大输家!
薛向输不输得起,他周书记管不着,也不想管。
可他周某人清楚,他自己是绝对输不起的,若是让孔老虎底定大局,他在德江的数年辛苦就全白费了。
须知,孔凡高在德江的根基本就深厚,这几年,他周某人秘密绸缪,也不过才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如今,孔凡高再得了那位的青眼,他周某人在德江便彻底大势去休。
所以,此战,他周某人输不起!
可他周某人是不愿也不敢窜到台前,替薛向翻盘,薛向不敢的事儿,他亦不敢。
他能做的是,尽可能地隐晦发力,让局面竟可能偏转,而薛向这边也适时发力,双方合力,将此事了了,那是最好。
一想到这儿,周道虔就忍不住气闷,这事儿明明是他跳起来的,目的是为了让活土匪完蛋。
可到最后,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会儿,竟还要求着活土匪跟自己一块儿,去给活土匪平难。
更憋屈的是,活土匪方才的语气,摆明了就是一副冷嘲热讽,不配合!
“谢谢周书记夸奖,人大常委会议的结果,我听说了,我落选了,的确遗憾,不过,既然是组织的决议,我当然配合,毕竟,我是党的干部,受党教育这些年,这点思想觉悟还是有的,周书记放心,我绝对不会想不通!”
薛老三似乎根本听不懂周道虔的话,压根儿就不接那根线。
此刻,薛老三的心情是快意的,周道虔这始作俑者,弄巧成拙,急死也是活该。
况且,他薛老三已经打定主意,不去触碰那高压线,又怎会为周道虔几句话所动。
退一万步说,即使情况发展到最坏,他薛老三失去的也不过是个副市长,可云锦还在掌握。
有云锦,就够了!
更何况,看周道虔那狗急上房的模样,他薛某人既是不动作,姓周的也得头拱地地去为他薛某人的仕途忙活。(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得意
蓬的一声,周道虔将电话机砸在地上,奈何地上铺了厚重的地毯,电话机落在上面,完好无缺,并未精准地表达他周书记的愤怒。
如此,周书记恨意怎消?重重一脚踢将上去,将大红的电话机踢得撞到乳白的墙壁上,发出一声脆响,继而四分五裂。
古锡铭隐在角落里,尽量收敛着呼吸,似乎生怕因为一个呼吸急促,引来周道虔的注意力,遭受灭顶之灾。
旁观着这一切,亲眼见到平素精明睿智的周书记,捉鱼自己陷进网里,古锡铭真是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踢飞了电话机,周道虔在窗前站了许久,一时间,无数念头汇聚云烟,在心间此起彼伏,咆哮奔腾。
蓬的一声,周道虔重重一拳击在墙上,乳白的墙壁瞬时染就五朵梅花,“锡铭,通知李无极吧!”
“书记,不可啊,无极同志前程似锦啊!”
古锡铭惊声叫出。
他实在没想到,周道虔最后竟会走这一步,这可是下了血本,且是注定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李无极是谁,此人年不过二十八,明面上的身份是巴县县政府排名靠后的副县长,暗里的身份,整个德江,也不过一个巴掌的人知道。
此人正是周道虔的亲侄,李无极之所以姓李,不过是其父周道诚,也就是周道虔的兄长,入赘了其母李氏家门,因此。李无极随母姓。
而李无极入仕后,为周道谦避嫌,周道诚也早早改了名姓。
若非每年都要随周道虔去李无极那个远在小山村的老家,便是古锡铭也不知道周道虔和巴县最被看好的政治新星,还有这样一层隐蔽关系。
要说,二十八岁的副县长,放到哪里,都当的上前途无量四字,可如今,周道虔却要舍出李无极。做那引火之人。这本钱实在是下得太大了。
李无极此次一出,必定有去无回,大好前程,流金岁月。尽付东流。
说是人间惨剧也绝不为过!
是以。古锡铭忍不住便喝出声来。
可话音方落。古锡铭便也明悟了,明悟了周道虔,为什么要下如此血本。
细细想来。舍弃爱侄前程,周道虔就不心痛么,可是没有办法啊!
因为周道虔要行之策,险恶无比,这就要求行事之人绝对可靠,哪怕露出一点破绽,对周道虔而言,也许就是灭顶之灾。
此外,行此事,可谓必死之局,非得行事之人心甘情愿,除了李无极这周道虔的至亲之人,还有谁会明知是死,还甘愿赴之。
最后,要行此策,少不得的就是人大代表的身份,而李无极恰好是市人大代表。
三项艰难条件,皆要符合,除了李无极,还真就无有他人。
周书记是不得不为啊!
想透此点,不待周道虔发话,古锡铭便辞出门去。
………………
晚上八点,孔家古宅,还是那株双人合抱粗细的法国梧桐下,宴开双席,繁灯高张,十六人分作两席,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红光满面的孔凡高,端坐上席主座,频频举杯,畅饮得好不欢快。
入仕这些年,孔某人今日的感觉,和当年第一次被提干的感觉一般无二,都是那般兴奋难言,狂热无比。
是的,孔凡高没理由不高兴。
最讨厌的家伙活土匪,最终还是丧在了他的手里。
最难缠的对手周阴人,彻底被自己压在了身下,别想再翻过身来。
成功获得了那位的青眼,仕途的上升空间业已开启。
人身至此,夫复何求!
“来,干了,今天难得和大家伙聚齐,大家尽情喝,今天咱们场中没有长辈晚辈,也没有上级下级,只有情投意合的好朋友,好兄弟!”
说罢,孔凡高站起身来,将一杯二两装的白酒,一饮而尽。
他身量长大,酒量自然极大,一杯下去,面色不改,放声大笑,极是豪迈。
“好!孔市长好酒量!好豪气!有道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咱们共敬孔市长一杯,祝他前途无量,鹏程万里!”
左椒站起身来,端着酒杯,朗声道。
他话音方落,立时响起一片应合声。
“前途无量,鹏程万里!”
璀璨灯火下,手臂如林,酒杯似海,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孔凡高志得意满到了极点。
的确,孔市长有得意的资本,因为此刻场中有分管政法,纪检的副书记戚喜,有分管意识形态,宣传,工会的副书记左椒,除了书记办公会的二位大佬外,场中在座的,多数是此次人大常委会议通过的人选,他们是副市长宋祖贵,副市长魏启亮,副市长邱庆春。
市计划发展委员会主任张雷,市公安局长蔡国庆,民政局局长刘小平,计生委主任赵杰佛,卫生局局长陈自力,建设委员会主任楼季军,财政局局长邹小川,审计局局长胡李姓,规划局局长铁卫……
可以说,市政府一干要员,如今尽数拜倒在他孔某人的麾下。
而今次到场的不过是市政府组成部门的大员,其中还不算市政府机构的首脑。
说到这里,必须强调一句,市政府组成部门,和市政府直属机构,是有区别的。
前者是市政府的部门,其首脑必须通过市人大认命,后者是市政府办事机构,是为了特定事务设立的单位,相当于派出机关,首脑不需要市人大任命。
这就好比德江地改市之前一般,地委只是派出机构,不是具体政府组成。
除了市政府这边的大员毕集外,市委方面,有戚喜和左椒,连同他孔某人这个市委第一副书记,书记办公会也被纳入掌中。
可以说此次市人大常委会一开,他孔专员势力暴涨,德江便再没周道虔什么事儿了。
不过,跟薛向斗争这无数次,屡屡倒在抓到胜利的霎那,孔凡高早已锻炼得谨慎无比。
此刻,虽然得意,明天的人大全体会议没开,最终胜利的大锤没落下,孔凡高心里的弦子还是绷紧的。(未完待续。。)
最后几天了,有票的同志出手啊
该出手时就出手啊,红色求票的机会不多了啊!(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准备下手
但见他双手虚压,止住繁华,朗声道,“同志们,高兴的话咱们说得够多了,酒喝到这儿,有些不该说的话,我也就借着酒劲儿说了,同志们,实事求是地说,这次人代会是颇不平静的,人大常委会上的风声,我相信同志们也都听到过,本来嘛,这次人大常委会就是一次政治尝试,出现点波折,是正常的,可是会上的动静儿,实在是太大了些啊,有些同志可能知道地很清楚,本来你们在座的,是不可能胜出的,有些同志是不该落下的,可是最终却以这样一个完满的结果呈现,同志们认为如何?”
孔凡高说得不错,才结束的人大常委会议的确风起云涌,险些开成了大炮会。
本来,今次德江的人代会就有极强的权术成分,说是一次政治试验,不如说是某人的处心积虑。
第一次,人事的结局不再市委决断,却去了市人大。
而人大常委会,从来都是老同志的聚集地,大部分老同志都是直言敢言之辈。
是以,今次人大常委会,从一开始,就开得火星四射。
孔凡高方代表市委将此次选举的甄选名单爆出,场中就爆发了极大的争论。
亏得省人大常务副主任李万清坐镇,再三强调组织纪律,落实组织意图的重要性和严肃性,才将躁动不安的场面弹压下去。
饶是如此,一次人大常委会议也开得惊心动魄。现在回想起来,孔凡高依旧心有余悸。
有了这番经历,对明日的人代会全体会议,孔凡高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今次,召集这批腹心,到隐秘私宅相聚,便是为了强调团结一心,共度明朝的人代会。
却说,孔凡高最后的问话,出了歧义。他问“同志们认为如何”。意在强调明朝的人代会许会再生波折,让众人提高警惕,齐心合力,共度难关。
可众人却没有孔凡高的警惕。只觉大局底定。满脑子都是坐稳官位的兴奋。孔凡高此问一出,满场俱是如“多谢市长提拔”的回答。
原来这帮人以为孔凡高是在邀功。
“我孔某人有什么功劳!”
孔凡高冷哼一声,忽地。将酒杯重重顿在桌面上,对这帮自以为是,毫无警惕的家伙,他心中失望至极。
孔市长不高兴了,火爆的气氛骤冷。
“市长,今天,难得同志们聚齐,何必扫兴,你有什么话,直说好了,莫叫同志们猜疑。”
左椒打圆场道。
“居安思危!”
戚喜搁下酒杯,拍掌道,“还是市长有先见之明啊,同志们,切不可掉以轻心,越是在这关键时刻,越得绷住精神呐,以某些人一贯的作风和脾气看,那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我所料不错,明天的人代会必定不能一帆风顺。”
戚喜此话,等于点明了薛老三要闹事儿!
他此话一出,瞬间,所有人心头俱是一颤。
如今官面上私底下叫薛向活土匪的依旧最多,可这“活土匪”三字,再不是单纯的粗暴,蛮不讲理,内里更多的却是参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试想,活土匪自入德江以来,所行所为,几乎皆是高难度动作,这放在普通官员身上,绝对是无法想象的。
平素大伙儿,站在台下,看活土匪翻云覆雨,败公卿,战王侯,只觉精彩异常。
如今,不自觉间,竟走到了活土匪的对立面,要说心中不胆怯,那绝对是假话。
有鉴于活土匪一如既往的神奇,谁又知道今次,他要出何招呢?
“市长放心,明天召开大会,我们市公安局所有警力全部布防,会场上也伏好便衣,若是一帆风顺还则罢了,若是有人趁机起腻,我保管让他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冷场半晌,德江市局公安局长蔡国庆拍着胸脯,下了保证。
攸地一下,孔凡高眼睛亮了,蔡国庆此招虽然粗俗,却架不住好使。
虽然人代会上出去警察,有些不合时宜,可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没掀起风浪,那便算成功。
“国庆同志不错,不过,毕竟是人代会,便是便衣,也不能出现太多,不然,有碍观瞻,没得落下话柄。
孔凡高沉声道。
蔡国庆道,“市长多虑了,我早有盘算,明天所有的服务人员,都换成我市精干警员,会场中央,四周,埋伏反扒组和刑侦大队的同志,这些人的观察力惊人,谁想要动作,保管还没出手,人先就被拿下了。”
“好!公安局交给你蔡国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哈哈哈……”
孔凡高放声大笑。
无疑,蔡国庆的法子,已经堵死了场中作乱的口子。
而最让人担心的薛向本人,由于其还不是市人大代表,根本进不得明天的会场。
如此,一切都准备妥当,明天的人代会必定万无一失!
……………………
一九八四年,六月十二日,德江建市后的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在德江人民大礼堂举行。
上午八时许,德江人民大礼堂内,鲜花着锦,翠竹欲滴,党旗,国旗并列,大红的颜色将整个会场装点得浓重而热烈。
全德江五百余名市人大代表,陆续到场,片刻,便将空阔的礼堂,填充近半。
这些人大代表们,三分之一出自德江市的党政干部,三分之二出自工农兵。
平素难得有圈子将他们团聚一处,今次的人代会,理所应当就是大家相聚的一次盛会。
可今次的人代会,从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阴影,这点不说别的,但是昨天傍晚,全市人大代表汇聚德江后,一轮又一轮的领导谈话,进行到了大半夜,无非是说些贯彻组织意图,遵守组织纪律的废话。
是以,今次一早,到场的一大半代表,都歪在靠椅上打盹儿。
李无极来得很早,他选中的是第三排左侧中间位置。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也带了文件包,不过他的不是大多数的黑色帆布工包,也不是皮包,而是大号的雷锋包,里面不知装了什么,撑得鼓囊囊的。
在座位上坐定后,李无极便抱了膀子,像此间大多数人一样,将头歪靠在椅背上。
不过和旁人昏昏欲睡,鼾声渐起不同的是,他李某人虽也闭眼,却毫无睡意,尽管昨夜一整夜,他也根本不曾入眠。
的确,任谁领了如李无极般的任务,也定会一如他般,神舍难安!
确切地说,即便是到现在,李无极也时不时怀疑自己昨天遭遇的一幕是不是在做梦。
他真得不敢相信古锡铭会下达这样的指令,即便是再亲自和自家叔叔通过电话得到确认后,他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好前程,就要在今朝飞灰烟灭。
实事求是地讲,他也确实动过抗命不尊的打算,毕竟,他李某人如今的前程可谓繁花着锦,烈火烹油,前途一片光明。
按照如今的势头,官场上的天堑副部,也未必不能奢望。
可是最后,周道虔的指令,他还是接。
因为不接不行,如果说,他不接,这次死去的是周道虔,他完全可以硬下心肠。
最多就是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叔叔陨落,最多头上少了把保护伞,可自己的官帽子还在。
可如今的情况不是如此,他接,官帽子可能飞了,可周道虔在,这保护伞就在,以后求个富家翁,还是无压力。
不接,周道虔照样能让他官帽子飞了,与此同时,连保护伞也飞了。
这笔账,在李无极心头盘算许久,最终,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这会儿,他闭目假寐,脑子里没想别的,想的就是怎么将这场表演,演得尽善尽美。
让人,尤其是,让那位薛书记知道,他李某人此次伸援,纯粹是出自公心,纯粹是出自对薛书记的敬仰。
此举的好处有三。
一者,不会让人怀疑他李某人另有机心,是作为一个有底线,有良心的干部,看不过眼某些人和事,才出得头,乃是无私之举,如此,组织对其破坏选举的罪过,也必然会轻罚。00
二来,这样也能更好的保护背后的周道虔,不至于让人怀疑他的动机,尔后深挖是谁指示,最终将周道虔拉出水面,虽然他李某人恼恨周道虔为叔不义,可事已至此,他还是不愿失去这个坚强靠山。
第三,既然辛苦费了,他何不顺水推舟,跟那位名声不小的薛书记,结下个善缘,毕竟,他周道虔侄子的身份是隐在暗处的,不会惹那位薛书记怀疑。
而结下这个善缘的好处,那就实在多多了,至不济,到那位薛书记手底下替他那不义叔叔做个卧底,还是绰绰有余的。
心中细细思谋,暗暗盘算,利弊都想得通透了,李无极也暗暗冷静下来。
精神这一稳定,阵阵困意竟袭上心来,他方要歪头睡去,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便听声道,“李县长,巧了,巧了,真是您啊!”
李无极睁开眼,入眼的是个打扮土气的胖子,领口处打个大红领带,极是扎眼,脑袋里轻轻一转,他还真就认出来人了。(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人望
“曹厂长,少见少见!”
李无极冲那红领带胖子拱拱手,说话儿,便要闭上眼。
来人正是巴县的,一个做塑料袋小乡镇企业的厂长,论级别不过是副科,算是他李某人的下级。
对这种无足轻重的小干部,李无极向来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
今次,他又重担加身,更加不愿在这等人上分散精力。
曹厂长瞧出李无极的不耐烦,心中不爽,却是极有眼色地没有继续相扰,倒是听得前排两人的小声嘀咕,凑上前道,“你们也觉得这次人代会有些扯蛋?照我说,朝中这是出了奸臣!”
头前两人一个农夫打扮,一个穿着已经磨得退了色的老式军装,年纪皆在五十上下。
听得曹厂长插话,中年农夫瞪圆道,“小些声音,生怕别人听不见么?”
“怕什么!”
中年军汉摩挲下根根竖起的寸发,“老蒋,你就是太胆小,今次这事儿做得是不够地道,好干部不提拔,差劲儿的顺杆爬,老子就是看不惯,如果不是怕连累在部队快提干的老三,按老子的脾气,今儿非豁出去讲几句话了。”
军汉脸上靠左侧额角的位置,有一块约数寸的狭长伤疤,一说话,那伤疤便好似活着的蜈蚣蠕动一般,甚是狰狞。
见着志同道合的,曹厂长顿时来了谈性,挪了挪屁股,身子便向前倾。方要接口,有人先说话了。
“老几位说的都是云锦的薛向薛书记吧!”
插言的正是闭眼欲睡的李无极。
“不是他还有谁,昨晚的小组会开完,老子脾气就上来了,他娘的,弄得什么破名单,别的老子也就不管了,像薛书记这样干实事,干大事的好官都上不去,以后还指望谁干事!”
中年军汉性子豪爽。张口就道出秘辛。一边的老农连连使眼色,他也不顾。
“是啊,薛书记是挺可惜的。”
李无极符合一句,接道。“可他虽说是行署专员助理。可主要经历放在云锦。怎么,看你们的意思,好似受了他偌大恩惠。为他打抱不平,难不成你们都是云锦的?”
熟料,李无极话音方落,老农就变了脸色,瞪眼道,“瓜娃子,我瞧你小子就是没脑壳的,薛书记虽说是云锦的书记,可来德江一年半载,干下的大事儿,我老头子这个整日伺候田的农民都晓得,再说了,哪个家里没娃儿,薛书记替咱们全德江读书娃儿交了学费,那就是什么生什么佛一样的功劳,说句不中听的,好些年,都没见到这样的官儿喽!”
挨了辱骂,李无极非但不恼,心头反浮起些快要压抑不住的兴奋,对曹厂长道,“老曹,你又得了薛书记什么利!”
老农和老兵许会为那一年几十块的学杂费动心,曹厂长这个级数的自然不会看在眼里,李无极想知道这素来油滑的曹厂长今次为何也愿意替那位薛书记说话。
曹厂长道,“哪里是我得利,是咱们厂得了薛书记的便利,慢说是我,咱们巴县,乃至整个德江,大大小小企业,或多或少都得过薛书记的便利?”
“哦,这话怎么说?”
李无极兴趣愈浓,脸上快要放出光来。
曹厂长道,“这还用说什么,翠屏——玉女景区,半年光景,拉来游客数十万,这些游客来旅游,可不光是要看山看水,还得吃喝拉撒睡,这哪一项背后不关联着一条龙的的产业链,不说别个,就说我管的那个塑料袋厂,景区没开放前,我是日日往镇里,县里跑了要支援,可如今景区一开,我那个厂可是供销两旺,蒸蒸日上,我还琢磨着今年是不是再加一条生产线呢,说到这儿,李县长,招呼我可跟您打在头里,到时候,您可得手下留情,多给政策扶持啊!”
李无极没有答话,脸上的光亮愈浓,竟有了笑模样。
曹厂长是个伶俐人,瞧出李县长似乎愿意听他分析,接道,“除了这景区外,云锦那个蜀香王的诞生,则又是造福全地区的好事儿啊,瞧瞧,这些日子,一辆接一辆的大货车,接长龙般地往咱德江跑,不说,餐馆,招待所日日饱满,便是十里八村的闲汉,只要有把子力气,都能接到扛活儿。此外,蜀香王挣了大钱,人薛书记没忘记全地区老百姓,免了娃儿们的学费,这是救了多少上不起学的娃儿,有道是,知识改变命运,薛书记这可是救了许多娃儿一辈子呀!”
“说得好!”
李无极拍掌道,“这样的好官儿不上去,天理难容!”
的确,李无极兴奋了,一扫方才哀怨赴死的推搪。
你道他是为出了薛老三这等好官而高兴?根本不是!
他是在为薛老三竟在群众中,有如此恐怖的声望而激动。
试想,他李某人今次是来干什么的,是被逼无奈替薛老三伸冤来了。
且伸冤的结果,薛老三好坏先不谈,他李某人注定没好下场。
可如今听了这几人的对话,李无极分明从必死之局中,嗅到了生机。
试想,他李某人若是替一个根本就没有人望的家伙喊冤,绝对会被看作纯粹的组织制度破坏者。
而若是伸冤的主角,人望极高,极获民心,事后即便被审问,那也托词多多,弄不好来个无罪释放也非不可能。
就拿此刻听得的一鳞半爪,李无极便确定薛向如今在德江民间有多获民心,今次会上,他李某人仗义执言一把,若能带动其余代表响应,未必不能掀起一股风潮。
而国内的体制,由来是法不责众,届时,人势一众,他李某人未必就会被抓出来。
越想越觉这种可能性极大,越想精神愈旺,便连什么时候人代会开始,人大主席团主席致完开幕词,他都恍然未觉。
直到悠扬,豪迈的国歌响起,李无极才从幻想中被拉回了现实。
国歌毕,落座后,他便死死抓着大号雷锋包,紧紧顶着主席台,静等着流程一项项地过着。(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不惊
终于,市人大主席团主席黄有龙做完关于听取“一府两院”工作报告后,十多名身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捧着五个木箱,摆上了主席台下方的最前端。
就在这时,一直在主席台中央左侧一席就坐的孔凡高接过话筒,开声了,“同志们,黄主席的讲话,发人深省啊!大会进行到这个时候,可以说是团结的,奋进的,成功的。接下来,就是咱们这次会议的重中之重,选举的环节。在这个环节进行之前,我想再强调三点。”
“第一,是纪律,同志们都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同志,可以说都是身经百战,久经考验的,希望同志们在大是大非面前,要行得正,站得稳,关键时刻,和组织站在同一条线上。”
“第二,也是纪律,德江地改市,是难得的成绩,也是我们难得的荣耀,但就时间来说,是仓促的,所以,不管是机构上的变革,还是思想上的准备,咱们都不是很充足,所以,这几日,德江很不平静,可谓人心浮动,寻门路,找关系的,络绎不绝。”
“实事求是地说,同志们想进步,这是人之常情,我能理解,但这种谋求上进,靠得不是走歪门邪道,靠的是真抓实干,所以,我奉劝某些希图在这次会上折腾出点儿动静的家伙,最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想想清楚,自己是否承受得住,对抗组织所引发的后果。”
“我要郑重提醒这些心怀异胎,不能跟组织同心同德的家伙。遵守纪律,回归组织温暖大家庭,是你最后的出路。”
“最后一点,还是纪律,纪律是铁律,是纲,是生命,历数这数十年来,我们执政党人自打诞生的那天起,搞gm。干事业。取得了一个又一个令人瞩目的成绩,战胜了一个又一个的敌人,靠的不是别的,正是这钢铁一般的纪律。所以。我最后强调一点。遵守纪律,尊敬组织,尊重前途啊!”
仔细说来。在这样一个永远讲究鲜花着锦,伟岸光正的,孔凡高这番杀气淋漓的话,实在太不合时宜。
但是,孔凡高不得不做这番强调。
之所以如此,还不是因为这两天的情况,实在是太不妙了。
昨夜,在他那故宅的聚饮结束,众人退散后,孔凡高便准备休息,忽地,紧急电话打来了。
言说,德江市委招待所,发生了聚闹,云锦代表团出了天大的乱子。
一听到“云锦”两字,孔凡高的酒劲儿就醒了,急匆匆奔了过去。
果不其然,正是云锦代表团和市人大常务副主任,今次人大主席团的副主席孙林,在孙林传达市人大酝酿的选举名单后,爆发了激烈的反抗和不满。
若不是孙林孙主席跑得快,估计得死在当场,饶是如此,他孔某人赶到时,孙副主席也正在保卫人员的护持下,满地寻他那颗镶金的假牙。
昨日,若非云锦代表团团长卫兰同志,觉悟高,立场定,及时弹压住了场面,他孔凡高也决计摆不平那边的乱子。
正因如此,孔凡高生怕在这最后的关头,云锦的那帮子人,不顾死活,又闹腾开了。
若真如此,这场大会,非被搅个鸡飞狗跳不可。
是以,孔凡高才顾不得破坏这祥和,团结的气氛,讲出了这番杀气逼人的话,希图震慑宵小。
却说,孔凡高讲话结束后,正式进入了选举流程,二十多名工作人员从后方通道入场,开始散发选票。
始终波澜不惊的场面,终于开始凌乱,李无极擦擦额头的细汗,前后左右瞟了半晌,终于弯下腰来,抓住了那个大号的雷锋包。
…………………
上午的阳光很好,薛老三起了个大早,没吃早餐,便背着钓竿出门去了,这几日,他似乎染上了钓鱼的爱好。
云锦湖东南角,西去百二十米,是汪十余亩大小的水潭,潭水幽深碧绿,水草丰茂,入眼便知,是极佳的鱼家蟹所。
薛老三做过调查,这往碧潭,不是因为云锦湖渗透而成,而是从颇远的翠屏山上,聚汇涓涓溪流,经年累成。
潭成三十多年,从不曾干涸。
到得地头,薛老三寻了块靠着青松的方石坐了,也不见他将钩上饵,随手一挥,鱼线洒出道完美的抛物,便坠入了潭心。
薛老三的钓具很独特,鱼竿儿很短,不过三米余,小指粗细,是尚见青绿的翠竹制成。
按理说,此种翠竹根本没有长成,任性和强度,皆不足,更不适合垂钓。
可偏偏,薛老三就拣了这么根竹竿,做了钓竿,甚至,竹竿上还留着几株翠绿的竹叶,微风鼓来,瑟瑟摇曳,极见风致。
薛老三的钓竿别致,鱼线也是惊人。
原本,这般两三米长的钓竿,鱼线三五米即可,可偏偏这家伙的鱼线足足二十米有余,人在离潭还有米余的青松下坐着,偏生鱼钩径直丢入了潭心。
最离谱的还不是这家伙钓鱼不下饵,而是人家垂钓,连鱼漂也不用,直如顽童嬉戏。
可见鬼的是,这湖里的鱼好似中了邪一般,极是钟爱薛老三这不带饵的鱼钩。
十分钟不到,薛老三竟一连气钓上来十余条鲜鱼。
俱是巴掌长的鲫鱼,肥大异常,条条俱是七八两左右。
众所周知,野生鲫鱼,滋味鲜美,却生长缓慢,长到半斤就极是不易,似这种七八两大小的,已经算是野生鲫鱼中的极品了。
一条也就罢了,一连十余条鲫鱼出水,且是被这无饵无漂的鱼竿钓上来的,谁见了都得道声邪门。
说邪门,也非什么灵异事件,不过是薛老三用了“劲流周身,法御万物”的国术神通。
鱼钩入水,他便能通过手里紧握的鱼竿,沉心浸神,仔细感悟潭水微弱的流势,只须片刻,鱼钩周围的动静儿,便被其完整的掌握。
鲫鱼劲力奇大,入水最是欢活,有了前几日的经验,薛老三已经熟悉了鲫鱼在潭里的体征。
只须细细分辨水势,熟悉体征,鱼钩追去,宛若飞箭,直直插进鱼嘴,无须鱼饵,自能将鱼甩上岸来。
说来,如此钓鱼,乃是投机取巧,可真细细掰扯,却也一般陶冶情操,修身养性。
不说别的,光是鱼钩如水,要感悟水势,湾流,分辨不同鱼种的体征,劲力,无一不是高难度动作,无一不要求,沉浸心神,神思合一。
可以说,这般钓鱼,对薛老三来说,才是真正的趣味。
也正如此,薛老三才似有了鱼瘾,一连三天,小事不管,大事不问,抛却一切,日日来此垂钓。
十余条鲫鱼上岸,薛老三便松了钓竿,从青松左侧的草科里,扒拉出个蛇皮袋,从蛇皮袋里竟翻出口大黑锅。
就近寻了颗枯萎的老树,劈手折断粗壮的枝桠,置了柴火堆引燃,便又将那黑锅入水,翻洗片刻,舀起大拌锅清澈的潭水,便架在了火堆上。
锅上了水,薛老三便又拎了那十余条鱼,来到潭边。
双手一撮,鱼鳞似雪,片片飞落,一条鱼儿,片鳞也无,只剩了缎子般的身子,在半空扭动。
薛老三指甲轻划,鱼肚便似被最锋利精准的手术刀裁过,分裂开来,大手入鱼腹,轻轻一掏,鱼杂尽数而落。
如是反复,眨眼间,十数条鱼,便被他尽数清理干净,这时,锅里的水刚刚沸腾。
十余条鱼入锅,大火炖了半拉钟头,鱼汤化作牛奶一般的乳白,薛老三撤去篝火,伸手折断两根松枝,在火上微微炙了炙,便作了筷子,伸进了锅里。
鱼肉鲜美,极是细腻,鱼汤醇厚,绵香,甜腻惊人,此道鱼汤,没放半粒佐料,甚至连盐也没入,偏生鲜美惊人。
吃着鲜鱼,品着鱼汤,对着清幽碧潭,沐着湖风,薛老三没想远在百里开外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选举,脑子里念叨的却是,今次的鱼似乎煮得有些老了,若是再早三年分钟撤火,鱼肉想必会更嫩滑一些。
薛老三正悠哉悠哉,享受着一个美妙的早晨,发足狂奔而来的戴裕彬,照例毫不留情地将这美妙打破。
“首长,我的大首长,这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吃鱼喝汤,您,您……”
戴裕彬满头大汗,腮部鼓着不正常的红,不及到近前,就喊开了。
“又怎么了,我说你小子现在可以啊,怎么我在哪儿,你小子都能寻见,福尔摩斯啊!”
薛老三含笑招手,“来来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尝尝我这锅鱼汤,就数你小子有福气,每次都卡在点儿上。”
戴裕彬满脸不耐,伸手便来拉薛向,“我说首长,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能静下心来钓鱼,走走,马上去地委,不,去市委。”
“去市委?去市委作甚?”
薛老三笑道。
“江主任来电了,那边出了天大的乱子,说不定咱的事儿,有了转机。”
话至此处,戴裕彬陡然兴奋起来,“他娘的,谁叫那些人太过猖狂,群众的眼睛总是雪亮的!“(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最后的卫主任
戴裕彬情绪激昂,薛老三却不为所动,径自端了铁锅喝汤,“又听说什么呢,火急火燎的。”
“会上闹起来了,动静不小,若不是姓孔早有安排,会上早翻了天。”
戴裕彬急吼吼道。
“怎么说?”薛向终于动容。
说来,这几日,薛老三还能钓鱼,倒非是假装的淡定,而是真心不惊。
薛老三虽然看重官位,但绝非是迷官成狂,况且,今次之事,他也细细思忖过,自己身在局间,怎么动都是错,不如不动,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退一万步讲,只要云锦的功业做成,那位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薛老三还真就有这底气。
可话说回来,今次的常委会,真有大批人大代表,将他薛某人功业看在眼里,自发逆袭了孔某人,将那副市长的宝座赠与他薛某人。
薛老三必定会将这份礼遇,视作无上荣光,毕竟,若真成功,他薛老三的副市长,可不是走流程的人代会产物,而是真正的民选市长。
戴裕彬道,“选举一开始,就出了乱子,具体情况,江主任也不清楚,听说,七八位人大代表,被请出了会场!”
“什么!”
薛老三惊得站了起来。
在他想来,即便有波澜,也不过是个把人闹事儿,就足以引动全场,没想到竟是七八人发难。
更吊诡的是,七八人连续发难。都没引爆场面,完全和他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设想,大相径庭。
显然,孔凡高也不是笨蛋,防着周道虔,更防着他薛某人,在会场做了严密,精确的布防。
要知道,人代会上。弄走人大代表。可是大事儿,若真搞出了大动静儿,必定引得群情激奋。
而七八人被弄走,会场还能维系。证明是。会场上安排了绝对防护。神不知,鬼不觉将人弄走的。
退一步讲,便是这样。也听得够骇人的了。
须知人大代表本身是俱有司法豁免权的,即便是其犯了法,再没解除人大代表身份之前,司法单位也不得强制执法。
如此算来,会场上,强制掳人,这是要觉大勇气的。
换句话说,孔凡高已然豁出去了,抑或是,有了那位依仗,只要人代会最终顺利闭幕,什么乱子都不是乱子。
想通全盘,薛老三又坐了回去,摆手道,“今次,孔老虎绸缪周全,老周怕是失了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那您呢,您就不委屈!”
戴裕彬狠狠跺下脚,“豺狼蹑高位,英俊沉下僚,他妈的什么世道!”
“行了,你小子,怎么比老子还官迷,是我没当上副市长,还是你小子没当上?你小子倒是长能耐了,是不是觉得给专员助理当秘书太屈才了,想着升格儿做市长秘书了?”薛老三笑着道。
此话虽是玩笑,却是诛心,戴裕彬自感也是代入首长情绪太深,有些心态失衡!
瞧见戴裕彬神情有异,薛老三伸了伸筷子,“别愣着啦,尝尝这锅鱼,绝了!”
戴裕彬笑笑,接过筷子尝了一口,笑道,“真香!”说话儿,便埋头吃喝起来。
薛老三见他吃得香甜,也不扰他,对着幽幽湖水,思绪忽然飞到远在百里开外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人代会。
“七八个人?都会是谁呢?”
薛老三暗忖片刻,道,“小戴,方平有没有说都是谁被弄出来来了。”
“听说有老姜,老方,反正差不多都是云锦代表团的,要说这帮家伙也算有良心,知恩图报!”
说话儿,戴裕彬便又伸筷入锅,这锅鱼实在鲜美。
薛老三眉头锁住了,其实,他早想过,以他在云锦的威望,肯定会有人替自己抱不平,但在他的预想中,这帮人要么是被压得不得不遵守组织纪律,要么是报团发难,毕竟,只要有了领头的,毕竟是一窝蜂而上,可是如今竟然只七八个被弄出去了,还有的人没有动静儿,实在奇哉怪也。
“不对,既然发难了,孔凡高是拦不住云锦这帮暴脾气汉子的,毕竟云锦代表团也有五六十人,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一定有云锦代表团的人做了弹压,那这个人是谁呢?王二娃?不对,此人虽然有这个实力,可上个月,老头子就转去省里住院了!除了他,云锦人代最有威望的,该属卫兰这个代表团团长了,可卫兰会拦阻这些人为自己伸冤么?不可能…………不对,坏了!”
薛老三脑子极灵,转瞬,就做出了最接近事实的推理,可念头至此,他整个人蹭地一下射了出去。
………………
霎那间,李无极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聚拢到了胳膊上,肱二头肌,都挣起了青筋,终于,他抓住了包裹,扯开了纽扣,探手抓住个圆溜溜的物什,正是一个电喇叭。
这是李无极准备的作战工具,毕竟,会场宽广,数百人汇聚,要唤醒意识,以成星火燎原之势,靠嘴巴自然不行,能靠的只有这电喇叭。
蹭地一下,李无极站起身来,手臂发力,喇叭方要举起,忽然身子失去了控制。
整个人被从后面,抱了起来,两只手臂也被人夹住,喇叭脱手而去,方要张嘴喊出,嘴巴也被人捂上了,耳边就听一道浑厚的中音跟身侧的曹厂长等解释道,“李县长破坏人大纪律,奉人大主席团之令,带他先下去休息!”
接着,李无极眼睛便瞧见那被高举起的崭新的白色喇叭,忽地,心头就是一沉,暗呼一声,完了!
李无极方被带下去,会场最后方的西北角,陡然也是一片混乱。
原本,所有的发难者,都如李无极一般,将时间选定在了此刻,投票前夕!
由于昨晚云锦代表团驻地爆发的骚乱,原本不限定座位的人代会主席团,特意指定了云锦代表团的座位,且为怕人数聚齐,成了势力,特意将云锦代表团分在会场的东西南北四角安置。
不成想,李无极这边方要动静儿,西北角便起了骚乱,好一阵子才平复下来。
主席台后方,本次德江市人代会主席黄有龙,握着云锦人大主任,本次云锦人大代表团团长卫兰滑腻的葇胰,乐呵呵道,“多亏了卫兰同志,还是卫兰同志有思想,有立场啊,孔市长,像卫主任这种年轻有为的知识型干部,市委可要重点培养啊!”
孔凡高瞥了眼黄主席那握了快一分钟的胖手,忍住厌恶,眼神流转到了卫兰明玉一般的脸上,化作浓浓的欣赏,“卫主任德才兼备,又是女性干部,早就是省里的重点培养对象了,市委市政府当然要给这样的干部多压重担啊!”
说实话,孔凡高心头是生出过几分迷惑,因为,在他看来,今次卫兰的表现,有些反常。
原来,除了昨晚,卫兰配合市人大常委会,强制压下了云锦人大代表团的骚动,方才,会场上,云锦代表团又要骤然发乱,人数多达七人,他安排下的后手,一时间根本维持不过来,若非卫主任及时伸手,会场形势,许早就失去了控制。
所以,从这点上,孔凡高原是该感念卫主任仗义之援的。
可据他所知,此前在云锦,活土匪对抗张彻,蔡京联盟时,这位卫主任似乎就站在薛向一边,如今,缘何变了阵线。
而这疑惑方生,继而,又被灾劫平息的狂喜冲淡了。
念头稍转,他自己便替卫兰寻到了解释。
在他看来,这也许是卫兰的官场智慧,在云锦时,张彻联盟势大,她卫主任区区女流,要体现自己的能量,转投张彻等人,必然显现不出来,只有投靠薛向这个势单力孤的一把手,才能获重要。
而如今,市人大常委会定了台盘,薛向的仕途之路,已然堵死,识时务的卫主任变换阵营,向他孔市长示好,又有什么奇怪的了。
再说,这几日,像这位卫主任这般向他孔市长投诚的干部,还少了么?
一念至此,忽地,孔凡高看向卫兰的眼睛,明亮了起来,不知怎地,心下竟生出股强烈的燥热。
“黄主席,孔市长,维护会场秩序,落实组织意图,是我的职责嘛!”
卫兰回答地不卑不亢,忽地,婉转一笑,略带几分尴尬,“对了,黄主席,孔市长,我想向组织请个假,去趟厕所!”
说话儿,挠了挠发丝,顺带着扬起个绿色的电喇叭,这是方才布置在会场的便衣警察和云锦代表团闹事代表起冲突时,卫兰顺手夺下的。
明艳的外表,温柔的声音,最具女性妩媚气息的拨发动作,霎那间,黄主席,孔市长皆从心底升起了心旷神怡之感。
“去吧,去吧,没事儿,没事儿,写选票要些时间呢。”
说话儿,黄主席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卫兰的手。
卫兰妩媚一笑,转过拐角,便朝楼上行去。
“真讲究啊,这卫主任!”
直到卫美人丰腴的美tun,从视线里消失,黄主席才不无欣赏地夸赞一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