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 兄弟分歧
见曹昂低头思忖,司马懿单刀直入问道道:“主公,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何退敌是次要的事。关键还是要看您的心意。懿想知道,假如张辽以孟德公为质相威胁的话,不知主公会如何应对,是开城投降?还是抗争到底?”
“这个……”曹昂睁目结舌道,这也正是他最纠结的问题,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为了两郡的百姓免遭战火荼毒。为了自己和兄弟们能跟父亲团聚,总之开城投降可以有太多太多的理由了!可这些臣僚们心意也是不容忽视的,臣下们跟着你都是图个建功立业的,可臣下们还没有投降,当主公的先降了,他们这几年付出的心血全成了流水,这样的结果谁会愿意接受呢?
曹昂不知道别人,却知道司马懿,荀衍这些人就是断不肯接受的。
曹昂也不好当面撕破这层窗户纸,犹犹豫豫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们先下去吧,容我仔细考虑考虑……”
曹昂既没有说战,也没有说降,可是他那躲闪的眼神却被司马懿敏锐的察觉。
“遵命……”司马懿不动声色的退了下去,曹丕也看了看曹昂,没有言语跟着司马懿走了出去……
“师父、师父……”曹丕从后面追上司马懿,气恼道:“师父,我是看出来了,我家兄长根本没胆量和张辽对阵,一心只想做个顺民!”
司马懿看了一眼曹丕,摇了摇头道:“二公子不可这么说,主公这不是还没决定吗?这么大的事情,你总要给也有他时间考虑……”
曹丕鄙夷一笑道:“考虑?我看他压根就没想过抵抗的事!就想住着拱手将淮南、汝南二郡拱手让与他人!”
司马懿眼中精芒一闪,不过仍不动声色道:“二公子不得妄言,其实即便是主公投降张辽,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曹公现在还在张辽手上,如果是父让子降,主公就算是降了,也是秉承孝义,情理上说得过去……”
“师父说这话就恕我不能苟同了,家父的性情我还是了解甚深的,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基业被张辽夺去!即便他让我大哥投降,也定然是受了张辽的胁迫,绝不会是他的本心!”
“哦?”司马懿眼中一丝赞赏一闪而逝!
曹丕继续道:“父亲一定是希望大哥能保住这份基业,与张辽争衡的。可大哥他……这么软弱简直是太令父亲失望了!如果换作是我,就绝不会慑于张辽的威势,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和他争个高低!”
司马懿面皮一颤环顾左右道:“二公子噤声啊!小心隔墙有耳……”
曹丕毫不在乎道:“怕个什么,就算是当着我大哥的面也不怕说去!只可惜大哥才是主公,我只是个公子,说话没有半点效力!师父,你……”
没等曹丕说下去,司马懿就一口打断道:“二公子有些冲动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还望二公子自己掌握分寸,时候不早,二公子还是先回去歇息吧!其实二公子无需忧虑,我会想出对策,说服主公与张辽周旋的!”
“师父……”曹丕张了张嘴,见司马懿已经躬身肃立,曹丕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看着曹丕的背影,司马懿久久伫立。其实他并非不明白曹丕的心意,刚才曹丕想要说什么话,他心里都明镜似的。曹操的几个儿子,个个都不是等闲之辈,这个二公子聪明绝顶,能武能文。可野心也和才华成正比,他根本不满足自己二公子的地位,他拜自己为师,就是想凭借曹昂授予自己的权力,从曹昂手中夺过主公之位!
而且他小校年纪,就隐藏的很好,自己也是小心观察了好久才发现罢了。
曹丕不可小视,而司马懿之所以劝住曹丕不让他把实话说出来,也有自己的原因,情势还没真到那一步,曹昂礼贤下士,开明待人,是不可多得的明主,撇开曹操的这层顾虑,司马懿绝对是愿意一心跟随曹昂的。
而且如果冒然帮助曹丕夺了曹昂的位,一场动荡更是在所难免的,本来对张辽就处在绝对的劣势,到那时情势就更加不利!
所以司马懿还想再看看情势,再做定论。
只可惜细作从河北带回来的情报并不妙,没出一月,细作就传回消息,朝廷已经派出使者,派出太仆李历为使,出使寿春!
李历曾是冀州刺史韩馥的治中,没多久就投靠张辽,在张辽麾下已经算是功勋老臣,此次朝廷派李历出使,由此可见张辽对此行的重视。而细作百般打探李历此次出师的目的,报回来的只有两个字——绝密!
其实还有什么可保密的,这个节骨眼上派李历来寿春,还是打着招降曹昂的主意?
时间已经相当紧迫了,不出十数日李历就会到达寿春,可李历出使的消息司马懿按下来并没有告诉曹昂,他也在纠结的左右犹疑,是选择曹昂,还是选择曹丕!
最终,司马懿还是决定再给曹昂一次机会……
这一日,司马懿又到曹昂府上求见,道:“主公,据探子回报,最近张辽在瘿陶操练兵马,打造军器,似确有南征之意。”
“真有此事?”曹昂面色一变,忙问道:“军师估计到时张辽南征会有多少兵马,军师可想到了退敌之计?”
司马懿一直注意着曹昂的表情,闻言面色一缓道:“张辽麾下已有百万之众,纵然各处都需分兵把守,不过抽调雄兵三十万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嘶~~三十万……”曹昂闻言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慌道:“请军师教我如何破敌!”
“没有提投降的事……”司马懿心中暗忖,虽然有些期待,可后面的考验才是最重要的!
司马懿深吸一口气问道:“主公可想好了月前我提的问题?若张辽以曹公为质相要挟,主公当何以应对?”
曹昂低下头吃吃道:“这个……只因最近忙于政事,一直没有顾得考虑,军师在等等如何,这几天我就给你明确的答复……”
“看来还是……”司马懿在心中叹了口气,面容一肃道:“还有一事,细作从河北传来消息,张辽遣太仆李历为使,出使寿春,车驾不出一月就会到达寿春,主公可知道李历此来所为何事吗?”
曹昂又是一惊,旋即醒悟过来,摇头道:“这个,呃……我怎么知道呢,到时候再说吧……”
司马懿皱眉道:“主公为什么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李历来寿春为了什么是明摆的事,不正是想招降主公,兵不血刃收服淮南、汝南二郡吗?”
曹昂摆手打了个哈哈道:“哪有的事?我看是军师太多虑了。人还没到,哪能说的那么确定。再说了,让我投降,张辽想得倒好,我曹昂哪会是那么没有志气的人?”
曹昂虽说的慨然,可还是被司马懿捕捉到一丝躲闪的眼神。司马懿已经从这眼神中明白了曹昂的心意。
司马懿淡然施礼道:“那好吧,就等使者到了看看他怎么说再做商议吧。没有别的事,属下告退……”说完,转身出了房门。
曹昂一直目送着司马懿出去,严肃的表情为之一松,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疲惫,喃喃自语道:“看来一切都要结束了啊,父亲……”
而司马懿回到自家住处思忖一阵,深夜拜访了曹丕所居住的府邸……
…………
寒冬腊月里的天气,汝南郡项县和陈郡陈县的县界上。一队人数在五百上下的军士正在官道上缓缓而行。这些军士全是步兵,却一色的熟铁重甲,步兵能有这种待遇的放眼整个天下也只有晋军了!五百军士由一个军司马领着,护送着一辆车驾缓缓行向东南。
身戎装过着厚厚斗篷的军司马看了看路边的界碑,回马来到车驾旁隔着车窗道:“太仆大人,这里已经是项县的地界了呢,到了项县就算出了咱自家的地盘了。”
车帘打开,一个已经年过五旬,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探出头来,他看了看窗外,眼中精芒闪烁道:“是啊,这里已经是曹昂的地盘了,不过用不了多久,汝南寿春二郡就会换个主人的!”
那将军笑道:“是啊,我晋军兵锋所向,试问天下谁能抵挡?曹昂要是知道好呆,这次就该乖乖的把汝南、淮南二郡现出来!敢抗拒天兵,那就是他活得不耐烦了!”
那矍铄官员自信满满的道:“这次相信曹昂不会拒绝的,主公临行之前,交给了我一封信件……”说到这,矍铄官员顿了一顿,话题一转道:“刘司马,话说这都已经到了这了,就算他的探子没有回报,咱们派去打前站的人也应该把消息送到了啊,曹昂为何还没有派人迎接?”
那矍铄官话话音刚落,前面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马蹄声,只见前方道口转处,一队打着曹字号旗的兵马迎了上来。
刘姓司马马鞭一指笑道:“大人您看,迎接您的人这不是来了……”
064 天罗地网
来人隔着老远停下,为首一将出声吆喝道:“末将乃是兖州牧帐下部将曹钧,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迎接太仆李历李大人,不知前面可是李大人的车队?”曹昂继承的是曹cāo奋威将军、兖州牧的官位,虽然兖州已经在文远手上,可这个官位,曹昂可舍不得摘。
刘司马回头向矍铄老者笑了笑,扬声道:“既知是朝廷使者,还不快上前迎接?”那彪曹军忙迎上前,领兵将领一边上前见礼,一边让麾下护在晋军圈外。
刘司马似乎存心挫一挫来人的气势,一见面就刁难道:“曹昂既然知道朝廷使者前来,为何不亲自前来迎接?”
那为首曹将似乎早有准备,不卑不亢道:“我家主公事务繁忙,不能亲来硬结。不过主公已经命人在寿chūn准备好一切,恭候朝廷使者到来。”
这话说的既没有失了礼数,也没有丢了曹昂的颜面,太仆李历探出头来看了看,这支负责迎接的曹兵大概有千余人,领兵将军也看起来jīng明强干,点了点头,曹昂看来为了迎接自己,还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 .
有了这千余曹兵的加入,护送的队伍顿时显得有些臃肿起来,一千五百军士把可容六匹马并行的大道堵得严严实实,还派出二三百步开外。
走在路上,那唤作曹钧的部将道:“太仆大人,此去寿chūn,还有五百余里,步行的话还有十五天路程,如果走颖水入淮水坐船顺流而下,两三天功夫就能到寿chūn,不知太仆是想走水路还是旱路呢?”
李历想了想道:“既然水路快些,那就走水路吧。”
那曹将听着,眼中闪过一抹不为人察觉的笑意,道:“既然如此,前面不远的丘头店就有我们渔港,咱们可以从哪里调集船只,送太仆大人从水路去寿chūn!”
刘姓司马在一旁突然道:“等一下,这条水路可还太平吗?”
曹军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道:“太平啊!晋公治下百姓安泰,我家主公这些年也把二郡治理的有声有sè呢!”
刘姓司马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车驾没走两个时辰,刚过午后就到了一处百姓聚居的渔港,这曹钧倒还是挺利索的,李历一行人一顿饭还没吃好,曹钧就找到了十几条船,不过因为船只有限,每船只能做二三十人,曹钧和刘司马商量一番之后,决定这十几条船都留给刘司马带的护卫乘坐,曹钧只带一队人担任向导。其他的曹兵则走陆路返回寿chūn。
上了船,李历一行人前行的速度顿时快了不少,乘船既免去了一路旅途颠簸,还不用耗费腿脚,最重要的是顺流而下,可rì行一二百里,这样只要两三天功夫就能到寿chūn了。李历见这曹军安排的如此妥帖,看他也是顺眼了不少。
船行半rì,就走了六七十里。眼看着天sè渐黑,曹钧一声令下,十几条船靠向岸边。这年月如果不是十万火急的话,黑夜行船还是能免则免的,不然要是走岔了路或者扎进草窝子里可不好。
众人下了船,刘司马命令安营扎寨,埋锅做饭。曹军寻了个由头出了营地,步行走了几里地,在一处密林前对着林子学了几声鸟叫。
不一会。林子里也传来一阵鸟叫。曹钧不再迟疑穿林而入,被一个黑衣人引到一团火堆旁。几个黑衣人已经围在火堆旁等候着了。而透过火堆向着密林深处看去,远处竟隐隐约约看到密密麻麻一顶顶的军帐!
曹钧还没在火堆边坐下,黑衣人中一个身形魁伟貌似首领的已经开口问道:“怎么样?能动手吗?”
曹钧似乎路上早就已经想好,摇头道:“不行啊,护卫的晋军戒备相当森严,那个领头的司马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依我看为了稳妥行事还是明天在河道上动手才好。”
那魁伟首领闻言不悦道:“他们不就只有五百军士吗?怕个什么?上面这次拨给了我两千jīng锐,还怕收拾不了他们吗?”
曹钧闻言忙劝谏道:“晋军骁锐天下闻名,夏侯将军万万不可小瞧,上面把如此重任托付到将军手上,将军也不希望出什么纰漏走了风声吧……”
那魁伟将士沉吟一阵点头道:“好吧!那就再等一夜!等明天过了汝yīn,就让李历老儿和那些晋军一起葬身鱼腹!”
…………
第二天一早,李历的车驾就登船出发了,船行半rì已经到了汝yīn地面上,汝yīn是汝南的大县,交通要道,有颖水、茨淮水等几条支流汇入淮水水道。船队起初在颖水上缓缓前行着,有曹钧作为向导,李历也没有多想什么。
趁着刘司马没在意的时候,李历悄然下令,将船驶入一条稍显狭窄的水道。这条水道显然没有太多船只同行,两边干枯的芦苇丛生,而且河道越来越窄小。
刘司马没来过汝南,道路不熟,可走了十几里路之后,也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登上最前面的船找到曹钧问道:“曹都尉,这是怎么回事,船队还没进淮水吗?怎么河道越来越窄了?”
曹军不动声sè陪笑道:“刘将军,您没来过您是不知道,从颖水入淮这一段就是这样子的,从这里再走个二十里,差不多就该到淮河口了。”
刘司马jǐng惕的扫视左右,只见如今河面已经只有十几丈宽,两岸河堤高耸,河岸边芦苇丛生,险恶异常。不禁皱眉道:“此处地势险恶,曹都尉,四周不会有水贼盗寇什么的吧?”
曹钧闻言吓了一跳,打了个哈哈道:“哪有的事情,刘将军也太多心了吧。”虽然曹钧说得轻松,不过眼神却左右游移,大冬天的额头已经见汗了。
又行二三里,刘司马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喝道:“停船!曹都尉,命你的人快快停船靠岸,我要把车驾转移到陆上。”
“刘将军,这样不大好吧,眼看就快到淮河口了,刘将军为什么这么疑神疑鬼呢?”曹钧一边敷衍一边悄悄给身边的副手使了个眼sè,后者悄然点头会意,十几个曹兵悄无声息的抽出了鞘中钢刀,因为是最前面的向导船,曹钧带着的三十名心腹有二十几个都在这条船上,而因为船上位置有限,刘司马只带着两个护卫就上了曹钧的船上。
“快停船,再不停船,信不信我砍了你!”刘司马大吼一声拔出佩剑,在他看来,曹钧定然会惊恐莫名,遵命求饶的,可是他看到的却是曹钧脸上的一抹狞笑!
“刘将军,这不已经到地头了吗?”曹军狞笑道,他已经看到了前面河面上拦起的铁索,伏击地点终于到了!
“曹钧,你想耍什么jiān计?”刘司马本能的感觉到不妙,可是他刚一开口,一阵撕裂的疼痛从背后腰椎传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听到了身便亲卫的惨叫!
“给我砍了他们,扔到河里喂鱼!”曹钧冷笑一声喝道,十几个心腹已经将刘司马和两个护卫砍成肉泥!曹军一声吆喝,船头一转已经向岸边靠去,船上一支响箭破空shè过,河岸两边顿时一阵连珠号炮声起!
“怎么回事?刘司马呢,快看看是怎么回事?”李历年纪大了,正在船舱里假寐,闻得号炮声起顿时惊得噌的一声坐起,叫来一个军师询问道。
军士火急火燎的回报道:“大人,不好了!咱们中了贼人的埋伏!刘司马已经被曹钧杀了!”
“曹钧!曹昂这个无信小人!”李历面sè一变一声怒骂,等到人跌跌撞撞走到船舷上,只见此时两边河岸上已经密密麻麻沾满了张弓搭箭的弓弩手,锋利的箭矢对准了穿上的李历等人!
这么多弓弩手,即便是驾船冲上岸边,不也一样被弓弩shè杀?李历见状忙惊慌道:“快,驾船闯过去!”可是话音刚落,船底突然传来一阵剧震!几个站在船舷上的军士一个立足不稳掉进刺骨的河水里!这种深冬的天气,掉到水里即便不被shè死也得被冻个半死了!
“怎么了?”李历差点没被这一阵剧震掀到河里去,多亏几个军士从身边拉住了!
军士惊呼道:“不好了大人,河底被人打了木桩铁索,河道被封船过不去了!”
李历道:“那就快调头,往上游跑!”前路不通,左右更是死路,李历急的都快吐血了,可是船队刚刚调转船头,就听后面船上的军士又是一阵惊叫!
“完了!”李历再回头看去,这一下他是彻底绝望了!十几只火船塞满了河道顺流而下,直直的撞向船队的后方。这真是前后左右,天罗地网!
“放火箭!一个活口也不要!”南岸的河堤上,那一身裹在黑衣中的魁梧壮汉冷然一笑,挥手喝道。两岸的军士没打号旗,也没穿制式的衣甲,不过手上的强弓硬弩一看就是军中制式的!
一时之间,箭如雨下!
065 被逼无奈
两个时辰之后,一场捕猎式的屠杀终于结束了。那指挥埋伏的黑衣壮汉来到河边,仔细查看着每一具不是被shè死,就是被冻死的乌青尸体,跟着曹钧一起认人。
“夏侯将军快看,李历的尸体在这儿呢!”查看了好一会,曹钧终于发出一声欢喜的叫声!那黑衣魁伟汉子顺着曹钧所指的地方看去。果见一具已经五六十岁,白发苍苍的老人的尸体躺在那里。
黑衣汉子咧嘴笑道:“哈哈,好啊,张辽派来的使者在汝南的地盘上被杀,看看这次曹昂怎么跟张辽说的清楚?曹昂这小子为了他自己的荣华富贵尽想着投降,置我等于何地?”
曹钧比黑衣汉子心细,笑过后对身边手下道:“搜搜他的身,看看有什么东西留下来没?”人是奉命已经杀了,可他们还有一个任务,要清楚朝廷派李历此次南下的来意。
手下人没过多久就过来回报道:“大人,这老头怀里有一封书信!”..
“哦?拿来我看看!”魁伟汉子闻言一把抢过书信,可是刚展开一看,整个人顿时惊在那里,半晌擦起吃吃道:“这……这是老主公的亲笔信!”
曹钧也吓了一跳,惊呼道“老主公亲笔所写的信?将军确定吗?”
夏侯姓将军答道:“这还会有错?我当年曾在老主公的身边当过亲近护卫,老主公的字我是断不会认错的!”
曹钧问道:“哦,那将军,信里面说的是什么呢?”
夏侯姓黑衣汉子仔细一看,脸上顿时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神情,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老主公竟然让曹昂……”
曹钧好奇追问道:“老主公让曹昂怎么样?”
黑衣汉子道:“让曹昂……”说到这,黑衣汉子恍然醒悟,摇头道:“你就别多问了,这些都不是咱们应该知道的,知道的多了反倒对你我不利……”
“是是是……将军说的有理……”曹钧连连点头道。
黑衣汉子肃容吩咐道:“好了,抓紧时间收拾收拾!我还等着回去跟二公子复命去,至于你,还得先消失一阵,等此事一了,二公子会给你一个好的安排的!”
曹钧行礼答应下去做事去了,等他走远,黑衣汉子看四周没人,才长出了一口气道:“幸亏截获了这封信啊,万一这信落到曹昂手里,谁能阻止曹昂投靠张辽呢?奇怪,老主公怎么会写这么一封亲笔书信?不管了!把信交给二公子和司马军师,他们自然会搞清楚的……”
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黑衣汉子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摇头叹息……
…………
“什么?李历在路过汝yīn的路上被人截杀了?是谁?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干出这事?”寿chūn城里,听到手下报上来的消息,曹昂大发雷霆,当即下令把麾下文武召集在一起!
曹昂在堂上大发雷霆,堂下众文武则低着头沉默不语。张辽派人来寿chūn见曹昂,却在曹昂的地盘上被人截杀了,不管打埋伏的人是什么身份,其用意明显是不想让曹昂好过的。
大将曹仁道:“主公,派去搜索的军士在汝yīn县茨淮河边找到数百具尸体,估计正是此次朝廷派来的太仆李历和护送他的从人,这些人应该都是被箭shè杀,不过事后又被人砍下首级,已经不能确认这些尸首的身份,更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曹钧……”
曹仁是曹昂的族叔,曹cāo时代就是统兵的大将,曹昂接手家业之后,曹仁便成了曹昂手下第一员大将,两郡兵马皆听他调动指挥。
“定是有人不想见我和朝廷达成和议,才从中使坏的!这些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曹昂心中暗忖,怒不可遏的扫视着堂下众人,可这些话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对外,他是从父亲手上接过抗击张辽大旗的,也是靠着父亲的名望身边才聚拢这么多人。
曹氏、荀氏、夏侯氏、司马氏……如果让别人知道自己有求和之意,估计这里面不少人会一哄而散,各奔东西。
发生这种事情,分明是有人不想看到自己和张辽讲和,可是事已经出来了,再也无法挽回,懊恼半天,曹昂只能叹息一声道:“朝廷使者在汝南被杀,诸公以为当如何应对?”
军师司马懿道:“主公,事总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发生的,不管咱们如何辩解都脱不了干系,张辽听说此事之后,盛怒之下,来年定然会兴兵讨伐咱们,还望主公早作准备!”
曹昂深深的看了一眼司马懿,他可不是傻瓜,出了这档子事,很有可能就是司马懿干的,可他又能说什么呢?人家举族投靠,辅佐自己也尽心竭力,就是希望自己能继承父亲的志向扛起抗击张辽的大旗,而自己现在却想这投靠张辽,这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所以曹昂虽然对司马懿满腹成见,还是只能耐着xìng子道:“那军师以为应当如何?”
司马懿道:“张辽南征在即,主公可令曹仁将军厉兵秣马,加强二郡战备,另外派人往刘备处求援,请他出兵支援咱们。”
曹昂没好气的冷笑道:“刘备?刘备只有区区南阳、颍川一个多郡的地盘,六七万兵马,北面还要承受张辽豫州、关中、司隶三方面的压力,他们如何有余暇顾得上咱们?”
司马懿当然能察觉曹昂和往rì不同,似乎有些冲自己发脾气的意味,不过他并不在意,眼中jīng芒闪烁笑道:“主公切不可小看了刘备,此人乃一代枭雄,如今身边又有卧龙诸葛亮辅佐,更是如虎添翼!主公,属下不妨给主公先透点消息,若来年张辽南征,刘备手上绝不止那六七万军!”
曹昂不相信的道:“刘备难道还能把刘表的十几万荆州兵也借过来不成?”
司马懿也不解释,只是微微一笑道:“主公不必胡乱猜测,到时候就知道了!”
看司马懿如此自信满满的,曹昂也升起几分自信,慨然道:“既然军师这么说了,那好,就按军师所说的去做!张辽南征在即,诸公当戮力同心,共退强敌!”
看着曹昂被逼无奈最终还是抵抗的命令,司马懿心中一阵欣喜,不管怎么说,曹昂还是答应和张辽兵戎相见了,让曹丕安排的事情,还是很有必要的。只是待会从这里走出去,曹丕这小子定然会缠着自己问个究竟的……
果然,刚出了郡府大门,曹丕就不顾避嫌一头扎进司马懿的马车里,迫不及待道:“师父,师父!之前你不是说今天要在堂上联合夏侯渊、荀衍这些人一起逼宫,要求曹昂让出主公之位的吗?为什么到最后都没动静。”
司马懿不慌不忙道:“这不是很正常吗?二公子,我是答应助你上位,可是不要忘了有一个前提,就是主公如果真的一心想要投靠张辽我才会帮你!夏侯氏、荀氏两家和我一样也都是这个意思。可你也看到了,主公也并不是一心只图自己安危,没有办法,他还是愿意和张辽抗争的,既然前提不成立,我当然就不能帮你上位了!”
曹丕张了张嘴也找不出辩驳的理由,顿时一阵垂头丧气。
司马懿看了看曹丕,无论如何,截杀使者曹丕是出了大力的。司马懿决定好好安抚一番曹丕焦躁的情绪。可他也不能不为了整个全局考虑,几个家族虽然都是为了对抗张辽才聚集在曹昂麾下,可曹昂身边还是有几个心腹的,就像是手握兵权的曹仁,对曹昂就忠心耿耿,而且他在军中的威望甚高,连司马懿平rì都要忌惮三分。
司马懿道:“二公子稍安勿躁,其实二公子这次行动还是很有意义的,那封书信二公子不是已经看过了吗?无论曹公是心甘情愿还是受胁迫的,一旦主公得到了那封书信,定然会毫不犹豫归顺张辽的,而且以曹公的威望,夏侯氏的人定然会转而支持曹昂,有军队的人支持,到那时才真的是大势已去!”
顿了一顿,司马懿又道:“现在主公答应张辽,二公子其实并没有失去什么,以后还有机会!而且我对二公子的承诺依然有效,如果主公还想归顺张辽,我们几家定然会一起发动,助二公子坐上主公之位!二公子现在要做的是,尽量争取曹氏宗族里不愿归顺张辽的人,巩固还有些摇摆的夏侯氏族人,只有得到更多的人支持,二公子才更有机会,就像今天,即便我等强行逼主公让位成功了,留下来的一堆烂摊子也不足以让二公子抵挡住张辽的攻击!”
“师父教训的是……是我太急躁了……”虽然有些不太满意,可曹丕也知道司马懿说的在理,叹了口气,曹丕拱手告退,临行前似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师父,弟子有一事不解,刚才您在堂上说刘备不止手上的那几万兵马,他还能从哪里弄到援军?”
司马懿眼中上过一丝慎重,道:“你就睁大眼睛看着荆州吧,诸葛孔明会有办法的!”
066 荆州的那些事
就当司马懿的一番话让话題转向荆州的时候荆州也确实即将发生一件大事正月初八是车骑将军、荆州牧刘表的六十五岁寿辰
起來刘表已经坐镇十六个年头來治下虽不上风调雨顺但是相比天下其他州郡这里的百姓的rì子相对还是好一些的至少江南一带已经十多年沒有遭受过战火的侵袭百姓们感于刘荆州恩德想趁这个机会对这位对百姓还算开明的州牧表表孝心
刘表如今已经六十有四了再过一个月就到了六十五岁在当时那个年月能活到刘表这个岁数当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更何况汉人历來将五和十看得极重刘表自从过了六十这道坎之后身子每况愈下自知天年将近所以对这个六十五岁的寿辰格外看重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给荆襄九郡的官员下了行文过年的这些天邀各郡官员齐聚襄阳同庆寿诞共迎新chūn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上刘表如此大张旗鼓的办寿宴私底只有少数人知道还有一个原因
这些年因为身体渐弱刘表一年之中至少有大半年卧病不起内事全靠夫人蔡氏招呼外事则全托付给了蔡瑁、蒯良等人打理大家都知道刘表已经沒几年活头了所以荆州继任人选自然就越來越受人瞩目其实私下里对荆州之主座位的争夺早已经是如火如荼了
刘表虽身高八尺生的风流倜傥甚得女人芳心可是他的生育能力显然不及只有一米六几的曹cāo据曹cāo有二十五个儿子女儿有多少就无从考证了而刘表今年都六十几岁了却只有三个儿子小儿子刘修年纪尚小还沒有能耐争夺荆州主位真正有资格的只有刘琦、刘琮二人和他们身后的势力团体
刘琦是刘表长子由刘表前任正妻所生今年二十五岁因为相貌和刘表非常相像起初刘表非常喜爱这个长子如果不是中间出现了一些插曲让他渐渐改变了心意或许他会毫不犹豫将荆州托付给刘琦
这个插曲就是此子刘琮、襄阳蔡氏、蔡瑁、张允这一帮人
刘琮也是刘表妻室所生只因为是次子自然不及刘琦嫡长子的身份尊贵可长得也沒有他哥哥刘琦高大英俊本來刘琮是沒有多大机会和哥哥争夺荆州的可刘琦有他自己的福气或者是智慧
几年前刘琮娶了后母蔡氏的侄女为妻并以这样一条渠道讨好后母蔡氏还私下里和蔡瑁、张允这些荆州土豪结下了深厚的关系有了这些动作刘琮一点一点获得了和哥哥争夺荆州的资本
蔡氏是刘表后妻因生得貌美甚得刘表欢心只可惜也不知道是她还是刘表不争气伺候刘表十多年硬是沒给刘表生下一男半女沒办法她同样也需要依靠刘琮稳固蔡氏在荆州的地位于是将娶了自家侄女的刘琮当亲儿子看待每每在刘表耳边吹枕边风夸赞刘琮而诋毁刘琦
刘表晚年被蔡氏迷得神魂颠倒又有蔡瑁、张允明里暗里刘琦的不是渐渐的刘琦便不再为刘表所喜刘表也渐渐有意将荆州传给刘琮只因为刘琦的嫡长子身份让刘表仍有些犹豫
古人向來讲究长幼有序废长立幼自古以來都被看做取祸之道到时候必然很多人会反对而且蔡氏如今在荆州的势力已经很庞大让位给刘琦必然会引起蔡氏的反弹一场内乱是免不了的
而让位给次子刘琮也让刘表有所顾虑以蔡夫人和蔡瑁这些人的心xìng刘琦失败后必然是沒有好下场的而且将來荆州还有不姓刘姓蔡的风险所以选谁做继承人刘表已经犹豫了几年仍沒有下定决心
刘表虽沒下决心可底下人可沒少使力刘琦虽然是长子人也慈孝却从小就从老子那里学会了风流沉迷酒sè仗着嫡长子的身份对夺嫡之事起初并不上心等发现情况不妙时已经悔之晚矣荆州最有实力的蔡氏、蒯氏都已经站好了队明确支持刘琮继承主位相比之下刘琦则孤零零的身边沒几个支持的人
现在每一次有什么重要的活动两边私下里都会争夺的你死我活有荆州豪族蔡氏的支持刘琮现在表面上已经越來越占据主动刘琦的处境已经越來越危险这一次刘表过寿刘琮和蔡氏都想通过这次寿诞鼓动刘表就立储之事有个定论而刘琦也希望通过这次寿诞上的表现挽回父亲的心意
虽然处境恶劣可刘琦身边也并非全无变数那就是雄踞南阳、握数万兵马的左将军、豫州刺史刘备
南阳郡治宛城的郡府内一身形俊伟、羽扇纶巾的英俊书生面带忧虑道:“主公依我看你还是答应大公子的请求吧大公子信上都已经如此哀求了主公难道就情愿见荆州落在蔡瑁那群酒囊饭袋的里”
“军师不是我愿意看蔡氏一族执掌荆州可立储之事终归是景升兄长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好意思插嘴”
堂中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锦绣衣袍双耳垂肩双过膝之人摇答道此人唇红齿白眉目间总带着一丝和善让人看着忍不住便要心生亲近
沒错此二人正是久未登场的刘备、诸葛亮
如果按照历史的真实走向刘备是沒有能力管刘表立储之事的历史上此时的刘备不过困居区区新野一县兵不过数千钱粮全靠刘表从襄阳接济
那时候的刘备人在屋檐下处处都要仰刘表鼻息自保尚不可得哪还有心思管刘表立储之事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诸葛亮的提前出山刘备的命运从官渡一战就开始发生了转变有诸葛亮从中运作刘备在宛城一战获得良机一举在南阳立下根基前几年还依靠着诸葛亮和荆州豪族的姻亲关系一度和蔡、蒯、庞、黄这几大家打下了不错的关系并在这些人的帮助下名正言顺的得到了对南阳的控制权
蔡瑁这些人肯帮刘备主要是看着诸葛亮的面子二來是因为看重他上那几万兵力希望能拉拢他倒向蔡家壮大势力可刘备哪里是肯屈居人下之人对蔡瑁这种靠裙带关系获掌兵权的人刘备打心眼里看不起开始有求于蔡瑁还好等在南阳站稳了脚跟刘备就渐渐和蔡瑁少了联系
蔡瑁虽然痛恨刘备忘恩负义却也无可奈何南阳在诸葛亮这个治政奇才的经营之下治内政通人和牢固的如铁桶一般俨然成了荆州一股不受蔡瑁左右的不弱势力
不受蔡瑁左右就等于不受刘表左右刘备当然免不了受刘表的猜忌前段时间张辽北伐鲜卑刘备亲赴襄阳请刘表趁河北空虚之际攻打许昌夺占河南之地却被刘表故作沉吟之后便拒绝了刘表收了文远的好处固然不假对刘备的猜忌也是不能忽略的原因
毕竟之前已经出过那么一回事了给了刘备的五万兵马至今沒有要回來过南阳现在也成了不受刘表实际管辖的区域这让刘表如何能对这个贤弟放心
刘备何尝不清楚刘表对自己的猜忌所以刘琦先后给他写了三封书信都沒有得到他的回音他是想先保持中立闷头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等刘表死了之后再做计议
见刘备沒有答应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主公是担心刘景升猜忌才不肯趟这趟浑水的吧其实事情并非像您想的那样依我看主公真若是凑这份热闹反倒能让刘景升放心”
刘备好奇问道:“军师此话怎讲”
诸葛亮笑道:“主公您想想看啊刘景升防着主公还不是担心您夺了他的荆州吗您若是公开支持大公子刘琦这会让刘景升和其他人怎么想刘景升当然会以为主公沒有夺荆州的心这样景升的心就能安下來了而主公只要助刘琦夺位成功rì后主公在荆州岂不是顺风顺水”
刘备眼前一亮道:“军师一言令我茅塞顿开只是军师那我要怎么做呢”
诸葛亮低语道:“此次刘景升寿辰就是良机主公可如此这般……若能把握住时机rì后必定大有可为”
刘备听得连连点头不知怎的思绪竟转到别的方面突然叹息一声感慨道:“是啊时间已经不容浪费了呢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面临张辽的大军呢对了张辽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
诸葛亮一向自信的眼中也罕见的闪过一丝凝重道:“张辽那边最近倒沒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一直在cāo练兵马准备南征寿chūn倒是曹昂那边出了一件大事”
刘备惊奇问道:“什么大事”
诸葛亮道:“张辽派见曹昂的使者半道上被人截杀了是在汝南曹昂的地盘上出的事这下曹昂就算是有心归顺张辽都沒门了呢只怕此刻曹昂派來结好主公的使者应该已经赶往这里……”
诸葛亮话音未落就听堂外已经有亲兵报道:“主公曹昂帐下司马朗称有事求见主公人已到了馆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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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贺寿
襄阳城。<-》
因逢荆州牧寿诞,又带着刚进新岁,整座城池都洋溢着喜气,城内街道被打扫的焕然一新,街道上的人流熙熙攘攘,往來如织,对外人彰显着这座南方大城的繁华富丽。
离着刘表寿诞之rì还有三天,襄阳城就比以往热闹了许多,街上随处可见前來给刘表拜寿的官吏,许多人为了找寻一件像样的礼物而费尽心机。
入主荆州十六年來,刘表对荆州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荆州九郡八十一州十余年未曾遭受战火的侵袭,数以百万计的北方百姓逃难落户至此,将北方先进的生产经验带到南方的同时,也繁华了荆州本地的经济。
如今荆州登记在册的户籍数为五十八万户,有口二百三十万余,和十多年前相比,几乎比以前多了一倍!
有了这么多的人口,刘表才养得起这么规模庞大的军队,出去南阳,荆州有马步水军十四万七千余人,放眼如今整个天下,除了张辽,就要数刘表的势力为最!而刘表并无争雄天下之志,只想着坐收基业,荆州自然而然成了众家垂涎之地、
这些垂涎的目光并非只來自外部敌对势力,内部其实早也是波诡云谲,如果细心就能发现,随着刘表寿辰将近,襄阳城四门的守备力量比平时多出了足足两倍!
相比街面上的热闹,州牧府前庭后院更是热闹无比。前厅之中,刘备的妹夫、手掌荆州兵马大权的都督蔡瑁以及外甥张允亲自站在府门外迎接各州郡拜寿的人群。后院的一间大房子里,琳琅满目放着一屋子的手里,吃的用的穿的玩的,当真是应有尽有,刘表正由蔡夫人、刘琮陪着,检视着各郡下属送來的寿礼。
蔡夫人搀着刘表的手介绍道:“夫君,你尝尝看,这是苍梧太守吴巨送來的岭南柑橘,妾身尝了一颗,可甜着呢……您看,这是长沙太守韩玄送來的白釉瓷器,这物事可稀罕的很!陶上面还覆着一层晶莹剔透的表皮,韩太守为了夫君,还真是费了一番苦心,还有这个,这对玉马是桂阳太守赵范送的,夫君您看这玉质,这雕工,当真是千金难求之物……”
蔡夫人十五岁嫁给刘备,今年不过三十出头,果然生的是花容月貌,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成熟女人的独特魅惑,女人味十足。呆在刘表的身边倒像是刘表的女儿,而不像他的媳妇。
而刘表如今已经六十有五了,须发早已花白,满脸褶子已经看不出年轻时的潇洒英武,一双眼睛眼神污浊,身躯伛偻全靠蔡夫人搀扶,当真是已经到了迟暮之年,不知还有多少rì子活头。
“呵呵……好好……”刘表嘴上始终挂着一丝微笑,看的长久了,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呆滞。
看完这些礼物,蔡夫人又道:“夫君,琮儿今年为你置备寿礼,可说是颇费了一番苦心,您随我來看看……”说着,领着刘表來到一处dú lì的桌案前,一尊血红sè的珊瑚正摆在桌案当中。那尊珊瑚颜sè鲜艳,晶莹剔透,看着果真是令人赏心悦目!
刘表看着欢喜,刘琮也趁势一拜道:“孩儿恭祝父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蔡夫人一边打着圆弧道:“夫君,这尊深海珊瑚是琮儿托人从交州來的珍奇商人那里花了两千金才买回來的,孩子的一片孝心,做父亲的可不能不领情。”
“好好……”刘表也眯眼笑着连连点头。
本來话说到这也就告一段落,可蔡夫人话音一转,语带讥讽道:“也不知道大公子会准备的什么礼物,这个大公子,整天流连于酒sè之中,该不会把父亲的生rì都给忘了呢!”
刘表眼中不为人察觉的闪过一丝jīng芒,沒有做声。
蔡夫人本还要再说,突然厅外有家丁來报道:“启禀主公,大公子刘琦、豫州刺史刘备一同前來给主公拜寿,人已经到了前厅。”
“他们两个,怎么会走到一处?”蔡夫人眼中闪过一抹惊sè,张了张嘴半天沒有做声,半晌才冷哼一声道:“哼,这个时候才來,大公子和刘备好大的架子呢!”
刘表沒有置评,而是道:“走,扶我去看看去。”
蔡夫人搀着刘表到了前厅,果见刘备和公子刘琦正在庭院中等候,刘琦手中怀抱着一个包装jīng致的锦盒,而刘备则是两手空空。两人都是如今荆州举足轻重的人物,所以蔡瑁安排了不少人手招呼。
刘表到底是荆州之主,刘备一见刘表出现,忙上前拜见道:“兄长……兄长寿诞大喜,刘备恭祝rì月昌明、松鹤长chūn!”
“贤弟,南阳军务繁忙,是我荆州屏障,愚兄区区一个寿辰,竟要劳动贤弟亲至,让愚兄……”两人先是一番客套话,这才轮到刘琦开口。
刘琦终归是刘表的儿子辈,自然不能向刘备那般只需行拱手礼,他本來就孝顺,当下二话沒说就跪下來给刘表叩首道:“父亲,孩儿祝父亲长命百岁、福寿安康!”
“好、好、好……”看着和年轻时的自己长相颇为相似的刘琦,刘表连连点头叫了几声好,眼中闪过一抹慈爱的光芒,而他的眼神恰巧被正在一旁和蔡瑁低声密语的蔡夫人看到。
蔡夫人走过來,看了看刘琦手中的锦盒笑道:“大公子对主公的孝顺在咱们荆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不知主公这次寿辰,大公子准备了什么寿礼呢?”蔡夫人这么说,其实是有原因的。自从她入主刘府做了正室之后,刘府上下的大小开支全部由她打理。刘琮的那尊深海血玉珊瑚,花的钱几乎全部是由她从府库里出的。而他对刘琦虽然说不上克扣,但仅以刘琦手头每月所领的月例來说,准备的寿礼只能和往年一样从新意上着手,价值定然不会比刘琮的寿礼珍贵了!
所以蔡夫人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出刘琦的洋相。
刘琦闻言并沒有慌张,而是感激的看了刘备一眼,呈上手中的锦盒恭敬道:“父亲,这是孩儿前一阵子无意中得到的宝贝,据说是chūn秋战国时期的双龙鎏金佩,孩儿不敢私藏,正借此次父亲寿诞进献给父亲。”说着,将锦盒打开,恭恭敬敬的将玉佩呈于刘表面前。
蔡夫人仔细看去,只见那玉器上双龙紧抱牛头,龙尾似卷云,刀法犀利,力度强劲,玉上镶鎏金龙一条,显得古朴、jīng致,雕工、技法正是战国时的风格。此玉就是放在汉末,至少也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而且玉质顶尖,比起刘琮的那株深海珊瑚只怕还要珍贵!
刘表看着心中欢喜,让正有些反应不过來的蔡夫人收下,还当场夸赞了刘琦几句。刘琦心中欢喜,又感激的看了刘备一眼,这才谢恩离去。
这件双龙鎏金佩当然是刘备送给刘琦的,只是刘琦的感激被刘备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感慨不已、堂堂的刘表大公子,被蔡夫人压制得连父亲寿诞都拿不出一件像样的寿礼,rì后荆州如果落在蔡夫人和蔡瑁这些只顾着家族势力根本不把大汉宗室放在眼中的人手里,张辽大军一到,这些人哪还会想着为汉室效力?只怕当场就投降了。这样的人,哪有资格拥有富庶的荆州之地?
被刘琦在寿礼上抢了风头,蔡夫人一肚子怨气,见刘备两手空空,便道:“不知道玄德公此次给我夫君送來什么寿礼?”
刘备淡然一笑,手掌轻拍,身后一身绿袍,伟岸若神的关公已经牵着一匹高头大马走了上來。此马身高八尺,体长近丈,通体雪白如缎,不见一丝杂毛,刘表见多了战马,可中原本來就很少产马,即便有也多半矮小,和这匹马比起來简直就是成年人和小孩的差距,此马一看便是万中无一的千里驹!
“好马!此马从何处得來的?”如此骏马,刘表哪有不爱之理,jīng神一振出声问道。
刘备道:“兄长可还记得去年张武、陈孙在降下叛乱,兄长命我出兵剿灭二贼?此马便是叛将张武的坐骑!”
“原來如此,想不到江夏还能出此良驹!”刘表恍然道,去年夏天的时候,降下部将张武陈孙叛乱,侵掠郡县。刘表命刘备引兵平叛,结果未出三月,刘备便凯旋而归,当时确实有这么回事。刘表抚摸着的的卢光洁的马背爱不释手,显然是颇为喜欢刘备送的这份寿礼。
刘备见状笑道:“我得此良驹不敢据为己有,只因感念兄长收留之恩,一直未曾报答,便想将此马送给兄长。以表心中谢意。”
“贤弟说这话就太客气了,贤弟镇守南阳抵挡强敌,为我荆州北方屏障,说到底反倒我要谢谢贤弟呢!”刘表话也说的客气,不过听口气,这马他是一点不客气的收下了。
或许是有感而发,刘表让人将的卢牵走之后对刘备道:“今天高兴,贤弟待会陪我小酌几杯,你我叙叙咱们兄弟情谊。”
刘备眼中jīng芒一闪,拱手道:“备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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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 试探
“兄长何处如此长叹”收了刘备的的卢马之后刘表随即让蔡夫人在后堂安排酒宴招待刘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表就一直长吁短叹刘备禁不住出口相问道
刘表叹道:“近闻张辽大破鲜卑而还兵势rì盛长久必有吞并荆襄之心只恨我前rì不能用贤弟之言趁虚攻敌致使丧失如此大好机会”
刘备劝道:“当今天下分裂烽烟遍起兄长如有此心何愁找不到出兵的机会只是张辽声势rì大rì后若再有机会兄长再不可错过了啊”
刘表脸sè一黯眼角竟隐隐有泪痕
刘备惊问道:“兄长何故落泪”
刘表道:“我有心事一直想告诉贤弟只是一直沒有得到机会、刚才听贤弟的一席话提起rì后正勾起我心中忧虑”
刘备劝慰道:“不知兄长有何为难之事让若有用得着刘备的地方备万死不辞rì后……莫非兄长是为身体担忧”
刘表抬眼看了看刘备叹息点了点头
刘备宽慰道:“兄长chūn秋鼎盛所患的不过是些小病休养一段时间便能康复何必为此事担忧”
刘表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最近经常虚弱无力气短咳嗽诊治的医官虽为明言我却也知道时rì无多了……”
这一次刘备沒有话了人有生老病死多劝又有何用
刘表又道:“本來人有生老病死也沒什么大惊小怪的可我上这荆襄九郡之地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托付怎能不令我rìrì心忧”
刘备瞳孔不为人察的微微一颤面sè不变道:“兄长这是哪里话兄长膝下公子英明贤达定能光大兄长辛苦打下的基业的”
刘表抬眼看了看四周见左右无人才叹息道:“我这两个儿子啊……长子刘琦是前妻陈氏所生虽然孝顺却xìng格懦弱不足以成事次子刘琮人虽聪明却受我那后妻蔡氏影响深重如今蔡瑁等人皆掌军务立长则蔡氏rì后必定生乱立幼诚恐rì后荆州姓蔡而再不姓刘”或许的正是腹中心事刘表面sè愁苦带着哭腔老泪纵横
刘备忙轻拍刘表后背抚慰道:“兄长勿忧兄长吉人自有天相这荆州……rì后还会是姓刘的”
刘表深深看了刘备一眼收住哭声语气一转道:“多谢贤弟宽解我闻当年曹孟德与贤弟在许昌青梅煮酒论天下英雄曹cāo曾有言天下英雄惟张辽、孟德和贤弟三人耳兄弟乃当世豪杰如今张辽南征在即而我却年老多病不能理事两个儿子又不成材……还望贤弟能倾力助我我死之后贤弟便是荆州之主”
“什么”刘备闻言大惊站起随着他的站起两人饮宴所坐的屏风后似乎也传來了一声细微的响动刘表大概是年纪大了耳背沒听见刘备是听见了却也不好明言出声
“屏风后有人”刘备心里咯噔一声闪过这个念头他抬头四顾隐约又看见厅外窗户后隐隐有人影闪动莫非是……
刘备想到此处慌忙扑通一声跪在席上道:“兄长这话将我置于何地了兄长待我恩重如山我刘备若趁危行此不义之事岂不是要让天下英雄耻笑吗”
刘表再三以荆州相让刘备只是不从
见刘备不受刘表便不再提让荆州之事话題又回到荆州基业rì后由谁继承上來
刘备道:“自古废长立幼乃是取乱之道兄长若忧心蔡氏权重可徐徐削其兵权不可溺爱而立少子也”
刘表虽默然却也表情稍松
自那之后刘备便心不在焉老是偷瞄厅堂四周话也是唯唯诺诺支吾答应一场酒宴沒喝多久就散了刘备战战兢兢回到馆驿之中见到诸葛亮后第一句话就:“今rì好险刘表竟在堂外埋伏了刀斧”
诸葛亮听后也是面sè一动不过并沒有表现的有多吃惊解释道:“刘表对主公不放心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如今既然主公已经表示拥立刘琦为河北军表明自己沒有争夺荆州的心意刘表自然就不会再起杀心了而且……”顿了一顿诸葛亮又道:“也有可能是蔡瑁让刀斧伏于堂外的……”
刘备道:“蔡氏在襄阳势力根深蒂固此处不宜久留啊还是赶紧回宛城对了和大公子刘琦事情商议好了沒有”
“主公放心大公子此前无人支持当然巴不得咱们支持他成为荆州之主我已命陈到引二百名白耳兵乔装入城保护大公子的安全又令黄忠以长沙借粮为由引三千军渡河长江北岸我已命张飞悄悄增兵至邓寨渡口只要襄阳城中有变主公兵马一rì可至襄阳城”
刘备有些不信道:“军师这么安排莫非是认为蔡瑁等人会提前发动”
诸葛亮信心满满的一笑道:“主公是不知道自己如今在荆州的分量我南阳乃荆州北方屏障主公又能征惯战名震荆州荆襄不少官员百姓都心向主公今天主公和大公子刘琦一同给刘表贺寿等于明自己和刘琦站在一处有主公的支持荆州继承人争夺的态势就发生变化了毕竟刘琦才是嫡长子嘛到时声势上还要胜过刘琮一筹蔡瑁这些人担心失败怎能会不提前发动”
诸葛亮的这番话是很有道理的历史上虽然刘备也支持刘琦争夺荆州主位最终失败让刘琮蔡瑁等人得了荆州可是和历史上荆州那时的形势相比如今的荆州情势大有不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刘备已经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刘备了
历史上的刘备困局新野百里小县兵不过数千势单力孤虽然不少人心向刘备可是沒有实力终归是大事不成
而现在刘备可不一样了南阳一郡尽归刘备所有麾下虽少了赵云却还有不少官渡之后从曹cāo那里投靠來的文武上握有七万雄兵在整个荆州名义上刘表兵马最多实际上还是刘备实力最雄厚
刘表名义上握有十几万兵马可这些兵马分散于九郡之中尤其南方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四郡都是过朝廷任命的太守掌军政大权并非事事都服从刘表的命令只有襄阳、南郡、江夏三郡处于刘表的实际掌控
而就这三郡江夏太守黄祖又分数万之众蔡瑁名义上是掌管兵权的荆州都督可是直接受他管辖的兵马还不到十万士卒
十万兵众尤其是已经十多年沒有打过仗的老爷兵和刘备那七万常年征战的兵马相比并不占优再加上刘备天生具有聚拢人心的天赋技能所以如今刘备旗帜鲜明的站在大公子刘琦一方情势反倒对刘琮和蔡氏一族显得有些不利了
相比刘备蔡氏一族最大的优势是掌控中枢刘备的兵马在江北蔡瑁的兵马在江南襄阳、南郡、连刘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在行事上占据一定主动他们完全可以在不通知刘备的情况下立刘琮为主而诸葛亮之前所做的一系列部署就是为了能够快速反应一旦襄阳有变刘备能够尽快展开行动而蔡夫人、蔡瑁这些人当然不愿意看到刘备有所反应……
此时的州牧府密室之中蔡夫人、蔡瑁、张允、蒯越几人正聚在一处表情凝肃的商议事情
“夫君和大耳贼酒席上谈的话就是这样了夫君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把荆州拱让给大耳贼我真是想不通”蔡夫人絮絮叨叨的着刚才在屏风后听到的内容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在刘表面前的小鸟依人十足一副悍妇的神情一口一个大耳贼骂得那叫一个顺溜
蔡瑁、张允也是气得面sè铁青大骂刘备忘恩负义只有蒯越还算冷静道:“夫人无须为此埋怨主公让徳珪在廊下暗伏刀斧这话无非是为了试探刘备做不得数倒是刘备如今在主公面前明言支持大公子刘琦rì后做荆州之主他如今实力雄厚影响力不容低估主公今后考虑继承人不可能不考虑其中这件事倒是眼下最棘的”
“忘恩负义的大耳贼也不想想当年來咱们荆州时是副什么德行当初若不是我一力保举他他领兵讨伐赵云南阳哪会落到他的中现在倒好得了南阳翅膀硬了之后立马变得翻脸无情现在还要在主公立嗣的事情上横插一”蔡瑁怒骂道而且似乎越骂越生气最后实在怒不可遏一拍桌子起身道:“不行刘备今夜不是住在馆驿吗我这就带兵馆驿砍了刘备不出这口气我誓不甘休”
张允也噌的起身道:“眼正是天赐良机我和你一起军营点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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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卧底
“二位将军,万万不可。<-》”见蔡瑁张云要连夜调兵除掉刘备,蒯越连忙阻止道,
“二位将军想一下,刘备虽在馆驿之中,身边却有猛将关羽和护卫百人在旁守护,二位调兵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怎能不惊动主公,若让主公得知将军谋害刘备,二位试想会收到什么样的惩处。”
蔡瑁闻言顿时默不作声,刘表虽以老弱多病,头脑却不是不清醒,若是知道自己陷害被他依靠为北方屏障的刘备,定然会勃然大怒,对蔡氏一系的势力施以严惩,甚至一怒之下收回刘琮的继承权都有可能,
而且……
蒯越继续道:“就算二位将军杀掉了刘备,他麾下文武和那数万兵马又岂能干休,若是兴兵南下报仇,主公会怎么办,是和他们开战还是取下二位将军的人头,主公若不给刘备下一个满意的交代,只怕荆州便永无宁rì了。”
蔡瑁闻言顿时冷汗淋漓,他刚只顾着一时痛快,却沒想到该如何善后,刘备这么多兵马若是前來报仇,刘表为了大局考虑,必然会交出蔡瑁他们几个要求罢兵,
蒯越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摇头道:“所以二位将军杀了刘备根本沒用,刘备在荆州已经如rì中天了,沒有在立嗣之事上得出结果,刘备绝对不能碰,想让主公立二公子刘琮为嗣子,关键还是从主公那里下,这一点,需要夫人多跟主公话,探探主公的口风,如果可以,尽量让主公对刘备产生不信任……”
蔡夫人点头答应道:“我明白了,我会多陪在主公身边的,可恶,眼看着立嗣之事上已经沒有悬念了,竟然又插了刘备这一……”
蔡夫人其实是心中有些顾虑的,这些年刘表卧病休养,荆州事务一由蔡氏一族把控,她和蔡瑁他们在外面做过什么,刘表当然不会听不到一点风声,以至于两人的感情已经渐渐有些隔阂了,估计这也是刘表在立嗣之事上却一直沒有答应她的请求,
这两年,两人的关系表面上看时沒什么,可蔡夫人自己清楚,两人之间确实有些隔阂了,刘表开始暗暗的防备着自己,再不像像过那样百依百顺,有求必应了,蒯越张口一句话,其实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一场密室会议就这样结束,回到后堂,蔡夫人立即按照蒯越的法年糕一样贴在刘表身边,嘘寒问暖,寸步不离左右,
而蒯越深夜出了郡守府,并沒有回自己的居所,而是让马车七拐八绕最后停在馆驿旁的小巷之中,
蒯越仔细寻了寻,找到一处门户,三长两短敲开木门,立即有人开门将其引入院中,一入庭院,就见一人羽扇纶巾迎面而出,正是卧龙诸葛亮,后者面带微笑,拱行了一个后辈礼道:“叔父。”
蒯越见是诸葛亮,微微一笑:“孔明啊,你倒是选的好一个僻静处。”
诸葛亮笑着道:“委屈叔父了,襄阳城到处是蔡氏一族的耳目,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呢。”
两人交谈亲切,丝毫沒有对立的避讳和生疏,如果蔡瑁此时看到眼前这一幕,定然会惊讶蒯越竟然会是藏在他内部的一个卧底,竟然和刘备、诸葛亮同谋,
到这,或许会有人觉着奇怪,诸葛亮为何会管蒯越叫二叔,
诸葛亮原是琅琊人,因避战祸随叔父诸葛玄投奔刘表,从此定居隆中,诸葛亮有两个姐姐,大姐嫁给了蒯良的大儿子蒯祺,二姐嫁给庞德公的长子庞山民,从此和荆州本地豪族接下姻亲,蒯越是蒯良的弟弟,诸葛亮的大姐管蒯越叫叔父,诸葛亮随着大姐也称蒯越为叔父,
提到蔡家,蒯越禁不住叹息一声:“蔡家这些人那,当真是利令智昏啊,为了帮刘琮上位,竟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刚才居然想出调兵來馆驿诛杀玄德公的拙劣段,荆州就算交到他们中,又怎能做的长久。”
诸葛亮似乎并不担心,笑道:“哦,为何沒见蔡瑁來呢。”
蒯越道:“笑话,以孔明贤侄的聪明,如何会不做好防护,只怕蔡瑁一动,消息就会传到刘荆州耳中。”
诸葛亮谦虚笑道:“这还要多谢叔父的支持,若沒有叔父答应支持刘琦继位,我这边的胜算也不会太高呢。”
蒯越一脸正sè道:“孔明你这样就太客气了,我大哥死的早,你大姐对我像亲公公一样贤惠孝敬……而且这也是形势使然啊,自古立嫡立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蔡家人偏偏要立刘琮为主,立幼倒也算了,自从蔡氏入了刘荆州府上之后,蔡家人在荆州行事rì渐跋扈,竟将我蒯家、你岳父的黄家、你二姐的庞家当成附庸,我身为蒯家之主,怎能容忍发生这样的事情。”
诸葛亮心中暗暗发笑,自古联姻,不过是形成利益共享同盟的保证,蒯家和诸葛亮是有联姻,可是和蔡家的关系不是更密切吗,可这些关系终归比不上利益,尤其是面对兴衰存亡的时候,这些关系连一张擦屁股纸都不如,参与方本來就只是作者,面对重大抉择的时候,还谈什么扯淡的亲情,就在前几rì,蒯越确实被诸葛亮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服了,可蒯越又不傻,肯答应支持刘琦,可真正原因还不是看出刘备的势力已经成为支撑荆州存亡的支柱,
果然下一句蒯越就道:“况且,刘玄德仁义之名布于四海,自來我荆州之后士民归附,又有孔明这样的经天纬地之才尽心辅佐,有他鼎立支持大公子刘琦,我荆州何愁不兴。”
“叔父太客气了,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荆州长久安定,才是咱们都想看到的,况且治理荆州光靠我家主公一人也不行,大公子已经了,武有刘玄德,文有蒯异度,rì后只要能坐上荆州之主,定不会忘了叔父今rì之功!”诸葛亮始终自信的微笑着,言语之中所含的意思蒯越当然听的懂,
蒯越心中一阵安定,当即将今rì和蔡瑁商议的事情于诸葛亮听,
“我已经照着贤侄所的,让蔡夫人多在刘荆州耳边大公子和玄德公的坏话了,只是蔡瑁这些人实在……”
细听一阵之后,诸葛亮也禁不住冷笑出声,蔡瑁、张允这些人当真是一群草包,难怪蒯越一來就感慨蔡瑁的粗莽,
诸葛亮道“多谢叔父了,现在谁都能看出來,当今乱世,荆州若是交到蔡瑁这些人中,迟早会拱让与他人,北有张辽、东有孙权,这些人可都不是吃白饭的。”
蒯越点头道:“是啊,贤侄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
诸葛亮摆笑道:“也沒什么了,只要rì后蔡瑁那边还有什么消息,叔父将消息带到此处就可以,现在叔父在暗处,对我们很重要,现在有了我家主公的支持,我相信蔡瑁这些人很快就会沉不住气的。”
蒯越深深的看了诸葛亮一眼,道:“贤侄何以如此肯定会有大事发生。”
诸葛亮神秘一笑道:“叔父拭目以待就是了,不出三两rì,定会有重要的变故出现的,到时候,叔父只要作壁上观就可以……”
蒯越带着诸葛亮的这句话满心疑惑的离开这处民居,最近会发生什么变故呢,蔡瑁他们沉不住气,会干出什么事呢,难道……
蒯越突然想到可能发生的事,背脊猛地窜起一丝凉气,
…………
照着蒯越的献策,蔡夫人这两rì总有意无意的在刘表耳边些刘琦、刘备的坏话,她其实也是硬着头皮的,可是越就越惹得刘表生气,
刘表其实心里是有一本清帐的,今时不同往rì了,他以前考虑立刘琮,主要是刘琦沒有人支持,即便坐上了荆州之主也可能被蔡氏个拉下,那样立了也是白立,可现在不同了,现在刘琦有刘备的支持,昨天的谈话又证明刘备沒有吞并荆州的私心,在立嗣之事上刘备的站队刘表当然不能不考虑,
所以从心理上,刘表已经开始偏向刘琦了,而这个时候蔡氏不顾廉耻的诋毁刘琦、刘备,这等卑劣的段除了让刘表觉着愚蠢,还有什么可的,蔡氏这一帮人,越來越不像话了,把荆州交到他们上,自己死后怎能安心,
所以蔡氏刚一开口,便被刘表口气严厉的喝止了,甚至为此事呵斥了蔡氏两声,一连两天皆是如此,最后刘表实在不胜蔡氏之扰,索xìng一恼单独召见了刘琦,
这一下可让蔡夫人惊慌了,这边刘表刚和刘琦进了书房,蔡夫人就试着强行进入,可刘表早已经严令严禁任何人进入的,蔡夫人前脚刚跨进书房的门槛,就被刘表大发脾气赶了出,而二人在书房里谈了一个多时辰,了什么话,除了两个当事人,别人都不清楚二人谈话的内容,
这让蔡夫人彻底慌了,忙令人召蔡瑁、张允、蒯越入府商议,
068 刘表病重
“什么?主公把刘琦单独召到书房里叙话了?”蔡瑁、张允一听说这个消息,顿时大惊失色,怔在原地。
而蒯越也是暗暗惊讶诸葛亮竟有如此能耐,说两三天内必有变故,这变故竟真的来了!此时蒯越也不禁为自己及时站好了队庆幸不已。
蔡夫人心神慌乱道:“是啊,自从主公那日和刘备喝酒叙话之后,这两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对我和琮儿都冷淡了许多,我几次向探他的口风,都被他一阵冷言顶了回去!这一次就更不妙了,主公竟然单独召刘琦见面,这在以前,几乎是没有的事!你们几个快想想看,出个什么主意?照这样下去,琮儿的事可就危险了!”
“异度,你也有什么主意?”蔡瑁虽也有些才略,可终归是目光短浅之人,一遇到这种事顿时没了主意,只能向蒯越求教。
蒯越记得诸葛亮的嘱咐,并不需要他做些什么,只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他也懒得招惹是非,当下便道:“何止是二公子危险,蔡氏一族也危险了啊!主公召见大公子,想立他为嗣的想法毋庸置疑,主公真若是存了这份心意,那二公子可就危险了!夫人和蔡将军还需早作准备,以应不虞!”
这一番话,蒯越说了其实等于没说,都是顺着蔡夫人的意思来的,一点解决当前的方法都没有提及,不过蒯越的话,却更加重了蔡夫人、蔡瑁的焦虑情绪。
“早作准备,做什么准备?异度(蒯越字),你一向聪辩,可要替我想想办法啊!”蔡瑁急切追问道,他现在已经是彻底没了主意!
“早干嘛去了?你蔡家风光无限、一家独大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这些人?”蒯越暗地里这般想,可也没有表露出去,沉吟一番道:“主公对蔡夫人态度大变,可能是因为看不惯蔡家在一些事上的所作所为,夫人要想改变主公的心意,只有向主公当面认错,交还一部分蔡家掌握的权力,主公念及夫妻之情,还有蔡家这十多年来为主公所出之力,定然不会为难蔡家的……”
其实蒯越这番话说得还是相当中肯的,他现在对刘琦最终会获胜的结果已经确信不疑,蔡家想要保全一族人的性命,只有乖乖交出手上的权力,得到刘表的谅解,还能继续存延下去。可权力的诱惑就像魔鬼!手上的权力哪是那么容易说放就放的?蒯越还没说完,蔡瑁还没开腔,张允就粗蛮的把他的话打断了!
张允是刘表的外甥,却又和蔡瑁是姻亲,和蔡家人关系紧密,因此也是极力支持刘琮的,只听张允道:“蒯越!你这么说是要让夫人和徳珪认错交权,让二公子放弃争夺嗣子之位了吗?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居心?难道是想转投刘琦吗?夫人待你不薄,想不到你蒯越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我这不也是为夫人和徳珪考虑吗?”蒯越有些无辜的道,他刚才说的,还真没有害蔡家人的心意。
“张允休得无礼!”无论如何张允这番话说的有些过激了,蔡瑁连忙喝止道。可是让蔡瑁放下手上的兵权,他又是在舍不得,心有不甘问道:“异度,难道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蒯越苦笑道:“主公欲立谁为嗣,是看主公的心意,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徳珪若果真不肯放权,主公又真有心立大公子继任,到了那一天,襄阳蔡家便大祸不远了!”
蔡瑁面色铁青,如同笼罩起一团阴云,低头沉吟半晌,眉宇间隐然闪过一抹阴翳,道:“这件事我一人也做不了主,我得和姐姐商议商议,异度、张允,你们先请回吧!”
蒯越和张允当即告退,待二人出门,失魂落魄的蔡夫人才道:“徳珪,其实不用多说了,异度先生说的对,如果能保全咱们家族,我愿意放弃眼下的权力……”
蔡瑁口气阴冷的道:“二姐……还没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时候,干嘛这么泄气?”
“能还有什么方法?异度先生都说了,主公心意已定,还有什么办法挽回?只恨咱们立嗣之事上突然插进来刘备……”蔡夫人其实也不愿就此放弃的,她没有子嗣,对刘琮就像是对待亲生儿子一般精心养育。可是这些和家族的存亡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
蔡瑁道:“二姐,你怎么这么糊涂?就凭咱们日后过去对刘琦做的那些事,日后若是他做了荆州牧,哪还会有咱们的好果子吃?所以这兵权不能放!放了,咱们蔡家才真是死无葬身之地!”
蔡夫人面色一变,这下她是真的彻底没主意了,惶然道:“那咱们该怎么办?”
蔡瑁阴冷一笑道:“刚才蒯越一番话,倒给了我些许启发,想要保全咱们蔡家,惟一的办法还是让主公立琮儿为嗣,只有琮儿日后做了荆州之主,咱们蔡家才能继续兴盛下去!”
蔡夫人怅然道:“可我看夫君的意思,分明已经定了立刘琦为嗣的主意,哪是咱们能说动的?”
蔡瑁眼中闪过一抹冷冽的杀气,道:“这又有什么困难的?这两年主公多病,襄阳城一向是我主外,二姐主内。平日主公有什么意思,都是通过咱们两个对外传出去的,况且二姐主持内府之事,主公所喝的汤药不一向是二姐亲自安排的吗?”
“什么?徳珪!你的意思是说……你疯了,主公可是你的姐夫啊……”蔡夫人听出蔡瑁话中之意,脸刷的一下白了!叭的一声把桌案上的茶盏打翻在地!
“无毒不丈夫!当年咱们蔡家为主公坐稳荆州,立下多大功劳?今天所得的一切都是咱们应得的!而现在主公仗着有刘备撑腰,却对咱们蔡家弃如敝履!咱们又有什么值得为他考虑的?既然他无情在先,就休怪咱们对他无义!”蔡瑁看着那摔得支离破碎的杯盏,眼中凶光毕露道。
“这……”蔡夫人一屁股瘫坐在席上,当初为了家族的利益,她才会嫁给足足大了她三十岁的男人,现在同样是为了家族利益,她却要亲手谋杀自己的男人,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太讽刺了!
见蔡夫人仍有些犹豫,蔡瑁劝道:“二姐你想想看,以姐夫的身体其实也撑不过这两年了,不过是早死两年罢了,您又何必那么在意?能把琮儿扶上主位,能让咱们蔡家继续在荆州存延下去,咱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我该……怎么办?”蔡夫人思来想去,最终长叹一声,还是答应了。
蔡瑁闻言大喜,信心满满道:“二姐,你只要如此这般……等主公死后,就说主公临终遗言,立琮儿为荆州牧,如此则大事济矣!至于外事,自有我一力担着!谁敢不服,我就派兵灭了谁!”
蔡瑁的信心也感染了蔡夫人,她缓缓起身,慌乱的眼神渐渐重新汇聚,咬牙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蒯越自那日回到家中,蔡瑁就在没有找过他商议事情,蒯越知道蔡瑁对他已经不再信任,不过正好也乐得安生呆在家中。
可是荆州牧刘表的寿宴刚过两日,各郡县的官吏刚走,州牧府就传出这一丝风声——刘表病重!
这么重要的事情,被蔡夫人、蔡瑁严密封锁了消息,蒯越还是依靠自己在州牧府的人脉才收到了风声,不仅如此,蔡瑁还增强了襄阳城的守备,命军士严密盘查出入人等,还悄悄调蔡中、蔡和二将引兵一万入城!
蒯越本能的感觉到——荆州要出大事情!
蒯越立马动身前去拜见刘表,却在前堂被蔡瑁拦住!蔡瑁只对他说主公因在寿宴中多喝了几杯,导致病情加重,医匠嘱咐要多加休养,刘表也传令养病其间任何人非召不得觐见!
吃了个闭门羹,蒯越更不怀疑心中的判断,蔡家要弑主篡权,改立刘琮!
蒯越这下也心慌了!他立即前往当初和诸葛亮约定的联络处,既然已经将赌注压在刘备身上,蒯越只能寄望于刘备能力挽狂澜,及时出兵!
消息很快递出去了,蒯越也只能在家等待消息,听天由命!宛城里襄阳有四百里路途,依他的想法,刘备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做出做出反应,等兵马赶到襄阳,再快也是七八天后的事情,蔡瑁既然动了杀念,会拖延到七八天后吗,蒯越自己心里都没谱!
果然,正月十四,也就是蒯越得到刘表病重的消息三天之后,州牧府突然传来消息,蔡夫人召集城中大小官吏,称有重要事情宣布!
“完了!”蒯越心中一声长叹,蔡瑁还是动手了呢!这么短的时间,刘备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已经能预想到,待会会发生什么事,蔡夫人会当着众文武的面假传主公遗命,说主公临终有言,立二公子刘琮为荆州之主!就算有人质疑遗命真假,可蔡瑁兵权在握,谁敢不从?
069 灵前对质
明知事情的走向,可眼下箭在弦上,蒯越也只能硬着头皮前往州牧府,他嘴里不断念叨着顺其自然,反正无论刘备、蔡瑁谁最终取胜,为了拉拢人心,都不会为难蒯家这样的荆襄大族。
蒯越磨磨蹭蹭的进了州府,果然府中人尽皆戴孝,窗前廊下到处挂着白条布。大堂早已被布置成灵堂,堂中放一棺木,里面躺着的正是刘表刘景升,蔡夫人、刘琮身披重孝,跪于刘表灵前,蔡瑁、蔡中、蔡和这几兄弟腰挎宝剑,堂外还立着百名手持斧钺的凶悍卫兵!
官员们此时大多已经到了,就在堂外等候,本来许多人并不知情,一进府得知刘荆州已丧的消息就已经够震惊的了,而现在置身于斧钺枪林之中,更是让这些文武官员战战兢兢,浑身不舒服。
“怎么回事?主公前些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病重身故?”
“是啊,而且还没有听到一点风声,老黄,这事你听说没有?”
“我啊,倒是听到一些风声,说主公贪杯以至背疮发作,前两日突然病重……”
“这酒看来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以后还是少喝两杯才行……不过也不对啊,主公病故,府中为何还要布下这么多护卫,还有为何到现在才让咱们知晓,而不是光明正大的发丧呢?”
“……”
襄阳城内大小数百名官吏就这样在灵堂外窃窃私语着,互相交流着消息,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蒯越暗暗苦笑,他虽然知道此事内情,却也不能向同僚说明此事,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否则要是被蔡瑁发现,蔡瑁定然会毫不留情面的除掉自己!
不过荆州多出才略出众之人,也并非没有人察觉出蔡瑁的阴谋,蒯越闷声不吭静观其变,旁边就有人道:“不对,此事必有蹊跷!主公纵然身有旧疾,可前几天还能接见我等,哪有这么快就薨逝的!而且蔡瑁将丧事办得如此隐秘,分明是欲盖弥彰,证明他们心里有鬼!”
蒯越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原来是从事伊籍。此人是兖州山阳人,老早就投靠刘表,算是刘表手下的老人了,只因为不是荆州本地豪族,和蔡瑁的关系浅薄,所以在刘表手下混得并不好。
伊籍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露出沉思的表情,眼前的迷雾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只要有人捅破了,暗地里发生了什么事聪明人都能想到。
蒯越和别人则想的不一样,伊籍这个时候挑起众人的疑惑,难道他这么做不怕死吗?还是他是刘备在荆州部下的一枚棋子?这个时候有心这么做的?
听了伊籍的话,众人开始在低下小声议论起来,灵堂外站着的蔡和见有些不妙,忙进去向蔡瑁禀报,蔡夫人、蔡瑁不敢怠慢,忙一起走出来了。
蔡夫人欠身向众人行了一礼道:“各位想必已经看出来是什么事了……没错,主公背上旧疮发作,昨夜不幸病亡,今日就是将此事给各位一个通报……”
伊籍躬身一礼道:“夫人请节哀……属下有一事不明,想请夫人解惑。”
蔡夫人看了伊籍,道:“是机伯(伊籍字)先生啊,请讲。”
伊籍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主公当年征讨长沙张羡时确实背后中了反贼一枪,这些年疮口始终没好,每到天寒地冻也总会发作,可并不会因此致命啊!前几日寿辰之时,主公不还好好的吗?为何会突然病亡?”
蔡夫人眼中不为人察的闪过一丝慌乱,不过她早有准备,抽泣着道:“主公的身体想必各位都是再清楚不过的,主公年老体弱,这两年一直卧病休养却总不见好,尤其是背后的枪疮。本来医匠嘱咐主公切忌饮酒的,可前几日寿诞,主公因为高兴多喝了不少,以至于旧病复发,突然病逝的……”
蔡夫人当真是心机过人之辈,这一番连哭带说滴水不漏,表现得也声情并茂,顿时将在场不少人心中的疑虑打消。
伊籍也一时无词以对,半晌才道:“那属下敢问夫人,主公如今即已病故,为何从病危到今日一直遮遮掩掩,秘不发丧,连我们这些臣下都不让知道?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不足为外人道?”
“对呀,为什么事先一点消息都不往外透露?让我们这些为人臣下的到现在才知道?”治中邓羲也站出来道,邓治中在荆州执掌诸曹文书,地位仅次于别驾刘先,是刘表手下的高级幕僚,他德高望重,连他都发话了,立时有不少官吏附和道。
蔡夫人如果放在后世,绝对是个演技派的人物!只见她眼圈一红,哭问道:“邓治中,你道我身为人妇,难道不想给夫君风光大葬?”这一哭问,倒把邓羲问得无言以对了。静听蔡夫人往下讲。
蔡夫人哭了一阵,委屈道:“之所以秘不发丧,还不是主公他自己的意思?主公说如今荆州正值多事之秋,江东孙权蠢蠢欲动,河北张辽虎视荆襄。此时消息若让张辽、孙权知道,二贼必定兴兵来犯,将士闻主公新丧,必定心中慌乱,到时主公的基业,荆襄九郡八十一州百姓就要遭殃!主公的意思是待新任荆州牧坐稳之后,局势安定在对外通报,到那时张辽、孙权再想来犯,就得思量思量了!”
蔡夫人此话说的在情在理,邓羲的疑虑也被打消,拱手一礼便退下了。
谁伊籍仍不依不饶道:“那不知主公欲让哪一位公子为接管荆州政事呢?”
蔡夫人、蔡瑁眼中俱闪过一色忿怒!这个伊籍,今天怎么这么多事?他们费了那么多心机、力气操办此事,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
不过众官面前,蔡夫人也不便发作,耐着性子一字一句道:“主公遗命,立二公子刘琮为荆州牧!”
这样的答案,其实并不出在场众人所料,有蔡夫人、蔡瑁这一系人主持治丧,继承人当然是他们支持的二公子刘琮了,没见大公子刘琦到现在都没到场吗?分明是想让他连父亲最后一面都别见到!
襄阳城中,蔡瑁的势力还是最大的,此时蔡瑁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在场官员绝大部分顿时明白这个时候站出来唱反调代表什么,没有再多说什么。
可今天伊籍就跟吃错药一样,一点没有顾忌蔡瑁的武力威胁,作色反问道:“二公子乃是主公妾室所生,并非长子,大公子刘琦才是嫡亲长子,主公一向推崇周礼,怎会行此废长立幼有违伦理纲常之举?”
这下蔡瑁终于火了,这个伊籍,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来了!当下脸一沉喝道:“大胆伊籍!你这是在质疑先主公的遗命吗?你到底居心何在?左右,给我将伊籍拿下!”
“是!”堂外武士闻令应和一声,就要上前将伊籍拿下!
“且慢!”堂下突然传来一声清朗断喝,只见一员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武将出声阻止道。蒯越视之,乃是刘表帐下骑都尉霍峻,是王威手下的部将。
霍峻就比伊籍讲分寸多了,恭声道:“霍峻不敢冒犯,只是此事关系重大,我等身为臣下的慎重以待也是在所难免的,既然主公遗命立二公子刘琮为荆州牧,想来会留下证物吧,夫人空口无凭,拿出来让我们看看,我等心中便再无疑虑了。”
蔡夫人的表演天衣无缝,霍峻的话同样是无懈可击!众官连连附和,蒯越也禁不住多看了霍峻两眼。这个身形不高,长相有些文面的武将看不出还是还是个文武双全之才,至于他是不是个你刘备有些关系,那就不得而知了。
蔡夫人看了霍峻一眼,心中一阵阴郁,看来这不愿意让刘琮即位的人还真是不少啊!不过这出戏既然做了,对底下人的刁难蔡夫人哪能不有所准备?当下从袖中取出一纸书信,展开示于众人道:“此乃主公临终前让妾身代书的书信,明确表明立二公子刘琮即位,诸公可以仔细验一验,上面有主公亲笔签名!看过以后,诸公就再不该为难我这个未亡人了吧!”说完,让人将书信交到别驾刘先的手里。
刘先小心接过,看过之后又传给在场其余众人,蒯越也接过书信仔细看过,内容确确实实是立刘琦为荆州牧,上面的签名也的确是刘表的笔迹!这让蒯越都有些诧异,难道自己之前所猜测的都是错的?难道刘表真的是突然旧病复发死的?他真的下定决心废长立幼,改立二公子刘琮?
可是天下间哪有这么巧的事?前几天蔡夫人还为了主公偏爱大公子刘琦而找他商议,那时候的焦虑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
蒯越只觉着脑海中尽是一个又一个的谜团,百思不得其解。可他也是心思缜密的人,因为知道一些内情,所以这样的结果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相信!即便是看到这封刘表亲笔签名的遗信!
不过蒯越的不信只能放在肚子里。经过如此几番质疑,真要是不表示一下,还真让别人以为他蔡家人心虚,其中有鬼,所以在众人看过书信之后,蔡瑁发难了!
只听他狞笑一声喝道:“来人,给我将伊籍拿下!”
070 内战骤起
须臾之间,阶下卫士就将伊籍拿下,伊籍奋力挣扎,怒道:“蔡瑁,你凭什么拿我?”
蔡瑁冷笑道:“你说凭什么?你质疑先主公的遗命,居心叵测!将新主公的威严置于何地?来人,伊籍目无主公,拖出去,就地正法!”
蒯越瞳孔一阵收缩,蔡瑁此举显然是要杀人立威了!而伊籍就是那个祭品。蒯越和伊籍没什么私交,也不愿出头为他说几句劝解之语。
“不可!”只听一人喝道:“老主公新亡,此时杀人恐怕有些不吉利!而且老主公在时,一切推崇清议,准许人自有发表言论,如今新主公刚刚等位,就要动刀杀人,这如果让外人看了,还以为新任荆州牧是个残暴嗜杀之主呢!”
蔡瑁视之,乃是府中从事庞季。他说的话颇有几分道理,堂下众文武纷纷出言附和一阵。
见众人皆替伊籍求情,蔡瑁不禁有些犹豫,回头向蔡夫人征询意见,后者点头表示应允。
蔡瑁道:“好吧,你们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主公仁慈,便不在怪罪,不过伊籍蔑视主公,理应薄惩,左右将之杖责四十,驱逐出府去!”
伊籍犹自不服,破口大骂不已,蔡瑁也怒而回骂,心中冷笑道:“想杀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等这边事情了结,再找个机会将你这挑事之人除去!”
见识了蔡瑁的强硬手段,又少了伊籍这个强要出头之人,堂下顿时清净了不少,倒也再无人质疑刘琮的新主公身份,但是另一个问题紧接着就来了,既然是二公子即位,那大公子刘琦又该如何安置呢?
蔡夫人道:“先主公说了,大公子沉迷酒色,德行有亏,死后可将他遣送中庐县郊耕读,修养身心!”说着向蔡瑁使了个询问的眼色。
蔡瑁会意的点点头,这几天他早已经派人将刘琦严密监控起来,就在召集众臣的时候,他已经派心腹部将吕介引五百兵往刘琦住所抓人,然后将之押送出襄阳城去。他已经跟吕介交代过,等押送的队伍一出了襄阳城,就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对外就宣城刘琦暴毙!如此,便可高枕无忧、永绝后患了!
想到这,蔡瑁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冷笑,刘琦一死,刘琮就再没有威胁,他们蔡家就能成为荆州真正的主人!这种裂土千里,大权在握的美妙感觉让蔡瑁几乎沉醉,如果不是还在刘表的丧礼上,只怕蔡瑁真忍不住要大笑几声以宣泄心中喜意!
不过蔡瑁也有些疑惑,吕介已经走了那么久了,按道理说这会子应该回来回报消息,这个吕介在搞什么?这么点小事还磨蹭这么久?
就在蔡瑁有些奇怪的时候,突然堂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人,此人浑身披挂,脸上却尽是血污,狼狈至极,蔡瑁视之大惊,来得不正是部将吕介是谁?
蔡瑁忙将吕介拉到一边,问过之后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骂道:“什么?你居然给刘琦逃了?你肩膀上扛着的脑袋的是干什么吃的?”
“都督,不关末将的事啊!实在是刘琦那小子早有准备,我领兵刚到他府门前,当时就遭到一帮不知是那一路人的伏击!这帮**概有百多人,个个武艺高强,出手狠辣,末将委实是招架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们冲出了东门!”
“废物!饭桶!百多个蟊贼就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蔡瑁压低声音咆哮道!这要是让刘琦从襄阳逃出去,虽说是不会影响到今日刘琮登位,却也给原本大势已定的荆州带来更多的变数!假如有人有心利用刘琦大公子的身份谋夺荆州,比方说……刘备!那自己岂不是要和刘备来一场大战才能决定谁才是荆州的主人?
等等!
蔡瑁突然想到些什么!这些年刘琦的行止一直都在他的监控之内,刘琦府上也安插这他蔡瑁的人,刘琦身边平日里就那二十几个从人,上哪找来百多个身手高强的人帮他冲出城去?莫非……
他越想越不对劲,难道说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刘琦却早已经有了防备?想到这种可能,蔡瑁背后的冷汗刷得一声出来了!忙不迭对吕介道:“还傻愣愣的呆在这干什么?去找蔡和调一千骑兵,火速出东门追赶,见到刘琦,格杀勿论!”
吕介慌忙去找蔡和要兵马去了,蔡瑁也脸色铁青的回到堂前接着完成他的大计,刘琦意外跑了,这让他心中涌起一股不想的预感,原本还计划等刘表丧礼七日之后才扶刘琮正是上位,可现在未免夜长梦多,当场就宣布刘琮即日起便是荆州之主,执掌州牧印绶。
等众人依礼拜刘琮为主之后,蔡夫人、蔡瑁悬着的一颗心才稍稍落地,他们只等着吕介把刘琦的人头带回来,便可再无忧虑,可吕介这次回来是回来了,可比上次回来的还要狼狈!身上的衣甲被剥光,两只耳朵也被人削去,血肉模糊的回到襄阳城里。
“你说你半路又碰上了黄忠?刘琦就是被他救走的?”听了吕介的哭诉,蔡瑁耳边宛如响起一声惊雷!黄忠,宛城之战后就转投了刘备,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劫走刘琦的果然是刘备!
蔡夫人玩弄心计还能游刃有余,可遇到这种大事便彻底没了主意,心慌意乱道:“怎么办?刘备劫走刘琦,明摆着是要支持刘琦做荆州牧,他手下兵精将勇,若是率兵来打襄阳,那该如何是好?”
“二姐别慌,刘备真要打过来也是没办法的事,说不得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我即日令文聘、王威加强江上守备,让蔡中、蔡和固守襄阳,再命人晓谕诸郡,说刘琦、刘备谋反,令各郡出兵共讨刘备!”蔡瑁还是有些统兵能耐的,虽然对刘备打仗的本事有些忌惮,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咬牙硬挺下去了!
在蔡瑁的命令下,整座襄阳城开始紧锣密鼓的为一场大战做着准备。仿佛一夜之间,安定了十多年的襄阳百姓忽然发现,大街上,随处可见到一队队持枪挎弓的军士走过,守城的军士比以往增添了数倍,城外扎起的营帐也密密麻麻连绵数里!要打仗了!襄阳百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打仗,可对战争的恐惧还是让他们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云……
没出三天,襄阳城内外就云集了蔡瑁五万大军,还有不少兵马也从南郡赶往此地,不过蔡瑁在意的长江防线并没有起到拦阻刘备的脚步,文聘、王威还没领兵出城,江边就传来消息,刘备大军就已经强行渡过大江,陈兵于襄阳城外,与蔡瑁相拒!
这么快的反应速度,还用多说明吗?刘备对这件事分明是早有预谋的!
…………
城外南阳兵营中,全营缟素,军士尽穿白衣。
中军帐中,刘备、刘琦左右而坐,刘琦是披麻戴孝,刘备铠甲上也套着麻衣。
帐中左边站着关羽、张飞、陈到、黄忠、刘封、关平、糜芳诸将,右边站着诸葛亮、糜竺、孙乾、简雍等文臣,此次为了打下荆州,刘备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带来了五万南阳精兵,只留下张绣引两万兵镇守宛城,防御晋军!
刘备这是要速战速决,争取尽快拿下襄阳,迅速平定荆襄乱局!
刘备道:“大公子节哀顺变,明日就要攻打襄阳了,回帐后还需早点休息,不过大公子放心!既然景升兄有意将位置传给你,我就算拼尽全力也会扶持你坐上州牧之位,来人两军阵上,还得大公子在两军阵前揭穿蔡氏暗害景升兄的阴谋诡计!”
常年被蔡夫人、蔡瑁逼迫,刘琦一直是如履薄冰的过日子,生恐朝不保夕,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连父亲都被蔡夫人害死!刘琦虽然性格懦弱,却对父亲极为孝顺,只见他两眼通红的恨声道:“是……我会的,蔡氏一族害我父亲,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要亲自看下蔡瑁的人头祭奠父亲!”
…………
“报!刘备在城外搦战!”探马回报道。
“紧闭城门,坚守不战!”蔡瑁不假思索回答道,刘备能的征惯战,当年在宛城时蔡瑁就已经领教过了,对刘备,蔡瑁心里总带着一份忌惮之心。而且刘琦在刘备营中,蔡瑁总有些做贼心虚,担心出战刘备会当面揭穿自己私底下害死刘表的事,让将士们知道,对士气将士一个沉重的打击!
可麾下众将可没有这种顾虑,大将王威道:“都督!刘备远来,若坚守不战,将士们只怕还道咱怕了他们!末将愿领兵出城,定要取下刘备首级、挫敌锋锐!”
王威请战,蔡瑁沉吟不语,文聘也道:“都督勿忧,我愿同王将军同去!如若不胜,甘当军令!”
蔡瑁皱眉思虑,就算不出战,刘备攻城时定然也会拿这件事打击己方士气,于是咬牙道:“既如此,给你二人五千兵马前去!我随后接应你们!”
文聘王威领兵出城,正遇见刘备大军,只见门旗开处,刘备一身黄金锁环甲,手持双股剑,左边关羽,右边张飞,身后簇拥着大小将佐数十人也皆是久经沙场之辈,南阳军士,经过历次战场的洗礼,看气势都要把荆州兵压过一头去。刘备双股剑一支荆州兵阵,喝道:“让奸贼蔡瑁出来答话!”
文聘、王威二将对视一眼,皆不敢大意。
071 襄阳告破
文聘出马道:“反贼刘备,先主公刚刚过世,你就起兵谋逆,快快下马受缚,主公仁德,或许还会免你一死!”
刘备道:“蔡氏毒害刘荆州,欲将荆州据为己有!你二将误信谗言,若趁早悔悟,从贼之罪,我还可既往不咎!”
文聘、王威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疑惑,不过文聘旋即道:“刘备你休要信口雌黄!二公子即位,有先主公的亲笔签名书信。你说大公子是先主公所选继任之人,可有真凭实据?”
“先父前几日,还单独召见我,明言日后要将荆州交我管理,这还没几天过去,父亲怎么会突无缘无故的然病重,还莫名其妙的改了主意?”刘琦出马道,他终归是刘表公子的身份,虽然是两军阵前,文聘、王威还是要向刘琦行礼。
刘琦又道:“先父死的不明不白,一直被蔡家人封锁消息,而蔡瑁又在公布死讯之日,命吕介带兵捉我,此举分明是想害我!二位将军休要相信蔡瑁的一面之辞,免得铸成大错!”
二将面面相觑,文聘道:“大公子所言,都是凭空臆测之语,并无真凭实据,叫我二人如何相信?无论如何,大公子伙同刘备挑起战事都是不对,不如歇兵随我入城,众人面前自有公论!”
“蔡瑁残害我兄长性命,进城就是羊入虎口!有什么好谈的?众将,谁与我生擒二人?”刘备一声断喝打断二人的话,身后一白马将应声出阵,直取文聘、正是陈到拍马来取文聘!
“来得好!”文聘毫不畏惧,应声拍马舞刀迎向对面陈到!文聘不愧为荆州名将,与陈到交手三十余合不分胜败。王威恐其有失,拍马来迎,却被关羽半路截住,厮杀一阵。
“王威,可还认得我这青龙刀吗?”只见关羽拍马舞刀大喝道!
“关羽!”王威瞳孔一缩道,当初宛城之战时,关羽和王威有过一段并肩作战的经历,王威深知关羽的武艺自己多半非其敌手,可是各为其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来得好!”王威好呆也是荆州名将,可如何是关羽之敌?战不十合,便已经左支右绌,情势岌岌可危!
“王威,给我受死!”关羽傲然一笑,一刀往王威颈部劈去!王威奋力躲闪,还是被一刀砍落盔缨,仓皇逃入阵内!
“能支撑过我十招,你也算是个人物,王威,今日暂且饶你不死,若在执迷,来日必取你首级!”关羽长声大笑道,关羽总有这样一个习惯,和故人交战,总是留着三分情面,刚才和王威交手同样留了几分气力,否则若是一上来就全力发动先天之力,只怕王威不出三合就要成为他的刀下之鬼!
不过王威败阵,文聘也无心恋战,虚晃一枪退入阵内。刘备趁势鞭梢一指,催兵大举掩杀,文聘、王威抵挡不住,大败退入城内。
二人败回城中,回见蔡瑁道:“刘备麾下关羽骁勇,我二人不敌……”
蔡瑁胆寒,只命人严加防守,再不肯出城与刘备正面对敌。
刘备引大军三面围住襄阳,日夜攻打甚急,荆州兵久不经战阵,一时人心惶惶,只是凭着襄阳城高壕深,刘备才暂时未有寸进。
不过刘备虽气势汹汹,也并非全无顾虑,襄阳城城池坚固,刘备一连围攻十余日,已伤亡过万人!这样打下去,襄阳城还没打破,刘备带来的这五万南阳兵只怕也要伤亡殆尽!
这日刘备心中忧虑,便找诸葛亮商议:“军师,襄阳城城池高峻,我军连日攻城伤亡甚巨,军师可有良策破敌?”
诸葛亮轻摇羽扇笑道:“主公不必忧心,这几日我军攻城凶猛,已使守军胆气丧尽,依亮看来,破城就在日内!”
刘备大喜道:“军师有何良策?”
诸葛亮道:“亮早前与蒯越一直暗中联系,如今他正奉命把守西门,如今时机已经成熟,今夜可命人将信件射入城内,来日里应外合,则破城必矣!”
刘备大喜,忙令诸葛亮写手书一封,从西门趁夜射入城内。城上小校拣到,交到蒯越手里。
虽然蒯越暗地里已经和蔡瑁有些不合,可值此多事之秋,蔡瑁也不得不对蒯越委以重任,命他负责把守西门,以争取更多的支持!毕竟在襄阳,蒯家的实力也是不可小视的!
蒯越这几日,一直是在犹豫中渡过的,他一直在犹豫是支持蔡瑁、还是支持刘备!没错,诸葛亮的大姐虽然嫁入蒯家做了儿媳,可是和蔡瑁也不是没有亲戚关系的,甚至关系更紧密!
蒯越可算是老到的政客了,这些关系根本不足以左右他的决断,这些牵绊对于政客来说是最无用的,最后真正要看的还是实力!
刘备这几日强攻襄阳,虽说没有攻下城池,可攻城的那股气势,还是让城中将士胆寒心惧,荆州兵已经多年未曾经历过战事,遇此状况士气低落,生恐刘备破城只在旦夕!
这种气氛,也深深影响了蒯越,蒯越这几日也寻思着脱身之计,毕竟即便是他全力守城,也未必能保得襄阳不失,不知道最终会落得什么结局。而若是这个时候献城于刘备,这份功劳,足以为他换取足够的利益!而诸葛亮此时射入城内的书信对蒯越来说正是契机!
蒯越连夜回书一封,射出城去,和刘备约定翌日三更举火为号,开城献出西门!
城外伏路小军拣到回书送入刘备中军帐内,刘备看信大喜,忙将任务分拨下去。白日暂且休息,二更造饭,三更出兵,以关羽为前部,领兵一万直奔襄阳西门,刘备自领两万中军随后接应,还让刘封、关平、糜芳各引一支兵马伏于东、南、北三门之外,一旦西门火起,便各自发兵响应,一来牵制守城敌兵,而来防止蔡瑁逃逸!
是夜三更,关羽引一万精兵出营,人皆衔枚,马皆勒口,悄无声息抵近襄阳城西门,果见城头之上号火晃动,城门缓缓开启!
关羽心中一阵狂喜,高声呐喊道:“杀!”旋即催动兵马杀入城去!
蔡瑁正在府中酣睡,听到外面喊杀声顿时惊醒,这几日刘备日夜攻打襄阳,他已经熬得几夜没好好睡,难得今天让他歇了口气,不想今夜又来夜袭!
夜袭,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夜战的伤亡代价可是很大的,蔡瑁迷迷瞪瞪的传令:“传令四门紧守城池,刘备敢趁夜攻城?我就不相信刘备能飞到襄阳城里!”
手下人惊慌失措的答道:“都督,都督……不好了,刘备大军已经杀入襄阳城内!”
“什么?”蔡瑁闻言顿时睡意尽去,惊问道。
手下人如实答道:“都督,是蒯越趁夜献了西门,将刘备军引入城内!”
“蒯越,奸贼!我如此信任你,想不到你尽是如此卑鄙小人!”蔡瑁破口大骂,可刘备大军入城,蔡瑁没胆子多停留半分,连忙接了蔡夫人、刘琮,半道上正遇见张允,蔡中二人,蔡中哭道:“蔡和已经被关羽所杀,各处皆抵挡不住,四门皆被刘备军冲入城内!”
蔡夫人闻言大惊失色道:“如今大势已去,当复如何?”
张允道:“荆州钱粮,皆在南郡,为今之计只有杀出重围,退入南郡,待来日重整旗鼓,再与刘备一决高低!”
蔡瑁从其言,聚拢残败兵马三千余人,往南门突去!
一路之上,到处是刘备军士前堵后追,蔡瑁拼死护着蔡夫人、刘琮杀出一条血路,比及南门,正遇见刘封引一彪军拦住去路,又听身后喊杀声响,关羽追兵又近!
蔡瑁仰天长叹道:“想不倒我蔡瑁今日紧要葬身于此地!”
蔡瑁正自绝望,突见远处巷道转角处一彪军杀出,正是大将王威引兵赶到此地,王威道:“都督速速杀出城去,这里我来挡住追兵!”说罢舞刀向刘封杀去!
有王威战住刘封,蔡瑁、张允闻言奋力死战,拼死突出城去。蔡瑁回首视之,身边只余五百余骑,想到襄阳城中五万兵马只剩这么点人,蔡瑁不禁心中凄凉,却也不敢耽搁,拍马往南郡而去。
蔡瑁一行数百骑匆匆而行,谁料行不到二里,突听道旁一声炮响,只见道旁一彪军转出拦住去路,为首一将白发长须,不正是老将黄忠黄汉升是谁?
黄忠胯骑黄骠马,手绰凤嘴刀,大声喝道:“蔡瑁休走,我家军师料定你出城后必投南郡,定从此路经过,已命我在此等候多时了!尔等还不快快下马受缚?”
蔡瑁大惊失色,蔡夫人与刘琮也相拥哭泣,黄忠有万夫不当之勇,这在荆州是人尽皆知的,蔡中咬牙道:“都督且走,我来抵挡老贼!”说罢拍马舞刀来取黄忠!
黄忠冷笑一声,绰刀迎上,交马只一合,就将蔡中斩于马下!
蔡瑁哭叫道:“无人能敌黄忠,吾等皆葬身于此地?”
就在蔡瑁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身边突然冲出一将,喝道:“都督且走,我来挡住黄忠!”来将挺枪跃马,与黄忠交手十余合,竟丝毫不落败象!
072 速平荆州
亏得有人挡住黄忠,蔡瑁趁势和张允冲杀出去,被黄忠部下一阵掩杀,只有百余骑冲出重围。
蔡瑁听得身后喊杀声渐渐远去,麾下兵士报张允已死于乱军之中,蔡瑁不胜唏嘘。
如此又行数里,将至宜城县地界,过了宜城,就可进入南郡,众人精神大振,蔡瑁更是恨声大笑道:“哈哈哈!刘备小儿,今**没能杀了我,日后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不落蔡瑁话音刚落,只听前面一阵清朗长笑声响起:“蔡大都督,你高兴的有些太早了吧,孔明在此已经等候你多时了。”只见前方一座桥上,一白衣文士骑在白马之上,身披鹤氅,折扇纶巾,生的是风姿儒雅,伟岸不群!不是卧龙诸葛亮是谁?
“孔明?诸葛亮!”蔡瑁如何不认得诸葛亮?两人打过不少交道,说起来还沾点拐弯儿亲戚,不过此刻蔡瑁见到诸葛亮,根本没有攀亲戚的想法,因为诸葛亮身后火把打得亮如白昼,显然将蔡瑁的去路截断了!
蔡瑁亡魂大冒,也顾不上大话,拍马沿河逃遁,诸葛亮也不追赶,只是看着蔡瑁去向含笑不语。
蔡瑁等人沿河而走,直奔出数里,不见追兵逼近,稍稍得以喘息,因在河道之侧,河边皆芦苇败草,草木繁密,正走之间,突听一声喊起,芦苇荡里钻出伏兵无数,长钩套索一起并举,可怜蔡瑁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绊翻下马,蔡夫人并二公子刘琮也一网成擒!
原来诸葛亮早料到蔡瑁若突围出城,必出南门逃奔南郡,便令黄忠引一千军士埋伏于城南小路之上,诸葛亮和陈到引一军先一步在宜城界桥扎下营地,河道旁芦苇丛生,诸葛亮命陈到引五百军伏于草丛之中,如此天罗地网,蔡瑁当真是插翅也难飞出诸葛亮的手心!
捉了蔡瑁、蔡夫人、刘琮等人,诸葛亮大喜,将这些人一并押着,收兵往襄阳城去。半路上,正遇见黄忠部队,黄忠带一人前来引荐道:“此人乃南阳人李严,乃是郡中一员县吏,此人枪法精熟,与我大战数十合不落下风,我见其是条好汉,好言劝抚,李严也愿意弃暗投明,为主公效力!”
路上诸葛亮将李严召过来聊了几句,发现其非但武艺精熟,对兵法韬略也颇有造诣,心中大喜。
诸葛亮回到襄阳已经是天明时分,这里的战斗已经平息,经过一夜的战斗,刘备已经完全控制了襄阳城,斩首数千,俘敌三万余人,王威死于关羽刀下,文聘率数百败兵出西门,往房陵方向奔去,其余霍峻率部倒戈,其余将校见抵敌不过,也大多降顺。
比及天明,刘备走马入城,出榜安民,昭告荆襄百姓蔡氏一族毒杀荆州牧刘表,改立刘琮为继承人的阴谋,命将蔡夫人、蔡瑁等人一家亲族数百人,皆斩于市曹。原荆襄官吏从贼之罪过,一律既往不咎,仍按部就班,各归其位。
攻取襄阳之后,刘备马不停蹄,命大将关羽引兵继续向南征进,关羽一路所过,各城各县望风而降,不到一月,便据有江陵(南郡郡治江陵)全郡!此外见刘备在荆州争夺站中获胜,其余各郡也纷纷倒向刘备。一月之内,江夏黄祖、桂阳赵范、零陵刘度、武陵金旋纷纷发遣使前往襄阳拜见,唯独韩玄,因为麾下大将黄忠转投刘备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一直没有人来。
不过这对刘备来说已经无关大局了,整个荆州都已经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夺下了襄阳和南郡、刘备麾下可调动的兵马陡增至十数万!区区一个韩玄,随便派关羽张飞领三两万兵马就能剿灭了!
二月,刘备正式上表奏请朝廷以大公子刘琦继承荆州牧之位,表蒯越为襄阳太守,诸葛亮为军师中郎将,领南郡太守,另表关羽为长沙太守,兴兵三万,南下征讨韩玄!
在荆州,刘备此时可称得上春风得意,大事小事都要经过他的决断!刘琦?刘琦虽然名义上还是荆州之主,可天性懦弱,又贪恋酒色,索性就将大权交到刘备手上,荆州官吏见刘琦如此,而刘备又对荆襄人才大肆收买招揽,先后拔擢了马良、伊籍、向朗、潘睿、王甫、赵累等一大批人才,至此,荆州的人心渐渐倒向刘备这边……
而得到荆州,显然还不能让刘备满足,为了壮大自己,为了能和文远争夺天下,他的下一个目标将会指向哪儿呢?
襄阳城。辛苦忙碌了一天的诸葛亮活动着筋骨走到院子里来,荆州方定,有许多事情需要梳理安排,不过这些根本难不倒诸葛亮这个千年难得一见的政才,要知道历史上诸葛亮以西南偏敝一隅,与坐据天下十州曹魏争衡二十年,军事上的因素固然不能不考虑,可是没有经济的支撑,一切都是扯淡。
短短十数日,诸葛亮就将荆州大小事务梳理的井井有条,民心安定,根本不像是刚刚经过一场战乱。
虽然很累,不过诸葛亮乐此不疲,他在南阳躬耕,每每以管仲乐毅自比,等得就是这样一天!如今能辅佐刘备这样的豪杰,一展胸中所学,每每想到这儿,诸葛亮都会觉着浑身的疲惫一扫而空,又生出无尽的精力出来!
如今荆州是拿下了,主公的实力膨胀了一大块!可是和北面的那个强敌比较,仍差的太远,诸葛亮丝毫不敢懈怠,准备活动活动筋骨,就回到屋里把剩下的公事处理完。
而就在此时,诸葛亮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军师,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呢?”
诸葛亮回头看是刘备,慌忙行礼拜见。
只见刘备手里揣着一双鞋,交到诸葛亮手里面,道:“荆州有军师打理,我倒落得清闲,只是军师辛苦,我心中不安,闲来无事做了一双草鞋,想送给军师穿。”
诸葛亮看了看刘备,刘备眼中满是殷切,如果换做旁人,别说是主公亲手编的草鞋,就是随便什么东西也不能不大礼拜谢,可诸葛亮只是看了那草鞋一眼,随手一甩扔到一边!
“孔明!我哥哥好心给你做的草鞋,这样的福气别人八辈子都不见得能修来,你……你竟然如此大胆?”张飞当时就瞪眼了,虽然他平日对诸葛亮非常恭敬,可一牵扯到大哥刘备,张飞又另当别论了,呛啷一声抽出腰间宝剑!
“翼德退下……”刘备断喝一声斥退张飞,将诸葛亮请入屋内,躬身问道:“军师方才这是何意?刘备若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军士尽请明言,刘备一定知错就改!”
诸葛亮见刘备说的恳切,便道:“主公与张辽相比如何?”
刘备身躯一颤,脸上冷汗顿时淋漓而下,肃容道:“大大的不如……”
诸葛亮眼色一缓,仍继续追问道:“主公以为得了荆州便可尽享安乐了吗?敢问主公还记得当初对我所说的生平志向吗?”
刘备闻言幡然醒悟,躬身大礼一拜:“刘备知错了,多谢军师明言,刘备日后必不敢再生懈怠!”
诸葛亮忙还礼道:“能辅佐主公,亮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是如今虽荆州初定,与张辽相比还差得很远!张辽如今坐据十州之地,带甲百万,又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之争锋也!主公还需积蓄实力,等待时机,才能与之交战!”
这样一敞开心胸,二人顿时一阵心潮澎湃,刘备问道:“听军师的意思,莫非已经对日后有所计划了?”
“主公怎么忘了我当初之言?荆州我只是三分天下战略的第一步,待荆州局势稳固之后,下一步咱们还要得到这儿!”诸葛亮走到堂中挂着的一副地形图钱,手指着荆州西面的一大片区域道:“昔日高祖皇帝得此以成帝业,只有得到此处,我等才能真正有了和张辽争衡的本钱!所以主公,前路漫漫,还需勤勉啊!”
刘备眼中闪过一抹灼热的光芒,整个面部表情都变得热切起来,躬身向诸葛亮再拜道:“多谢军师指点!”
…………
两个月的时间,荆州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荆州易主引起了天下群雄的注意,文远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此时,文远正在大陆泽视察水军的进展。
早在当年官渡之战结束,文远班师回邺城的时候,文远就下令筹建独立的水军军团,至今已经过去了六年!其实前两年,文远就将水军派出去参与了一些实战,水军的战力也得到了一定得检验。
两人也拍着胸脯对文远保证,经过这些年的操练和实战磨砺,如今晋军的水军就是对上荆州水军、江东水军也绝不会落于下风的!
吕蒙的脑瓜子可说是很灵活的,虽说一开始并没有接触过水战,不过有甘宁这个老师带着,吕蒙很快将甘宁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学了个全,而且他还很能举一反三,有他和甘宁配合,水军的战力文远根本是没怎么担心的,让文远此次前来考察的主要还是水军的装备,毕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器嘛!
073 水军,实战演练
来到水军基地转了好半天,总体来说文远还是很满意的,半身铁叶甲几乎人手一副,三万战兵配备了近两万具强弩,士兵苗子都是从各军团的精锐战辅兵中抽调而出,又在甘宁的手底下磨砺了几个年头,这些人,即便在放在整个晋军中比较,也能占据上风!
当然水军比起步骑兵又有一点特殊,战船的作用也不能轻忽!文远跟着吕蒙在基地码头边视察水军所用的舰只,从小到可乘二十余人的小型走舸、大到高逾四层,可乘数百人的威猛楼船,各种艨艟斗舰、运输补给船只应有尽有,文远兴之所致,几乎每一种船型都上去看上一看,吕蒙、甘宁也在一旁细细的讲着各种船只的特性。
水军序列中,数量最多的便数走舸,这种船多是由民船改造而成,灵活轻便,以速度见长,可载员二十余人,是水战中最常见的舰种。
走舸之后是艨艟,艨艟就比走舸先进了许多,船身用熟牛皮包裹,可以有效防火,船舷建有女墙防护,而且由于艨艟是有意造为军用,所以速度比走舸更快,载员也在二三十人左右。
比艨艟再大一点的是斗舰,这种战船已经是水军中的主力舰种,船身两旁开有插桨用的孔,船周围建有女墙,女墙上皆有箭孔,用以攻击敌人。船尾高台上有士兵负责观察水面情形。这种船体型比艨艟打了数倍,可容纳100人以上到数百人不等!
斗舰之后,就是水军中的巨无霸——楼船!
中国古时便有楼船,战国时南方的越国有楼船军,秦汉皆置楼船将军,汉末这个时代的楼船上层建筑高可十丈,可载上千人!据闻江东甚至还能造出五层高的巨型楼船,可载兵三千人!
听吕蒙说如今文远的水军辖下就有楼船三艘,都是那种高逾十丈四层楼船,分别配给吕蒙、甘宁、陈武做为指挥舰使用,另有斗舰五十余艘,艨艟六百余艘,加上走舸及其他大小船只上千计!
不过这些都是吕蒙动动嘴皮子说的,文远总觉着有些意犹未尽,按说这些年他每年拨给水军的钱粮列为全军之最,还让马钧亲自给水军设计战船,怎么在这水寨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新奇玩意儿?而且战船、军士也明显不够数量。只有二三百条船,士兵也只有数千而已。
吕蒙跟随文远最久,最了解文远心意,凑近神秘一笑道:“主公,末将今天带你去看些好东西,那才是咱们水军的真正的秘密武器!”
吕蒙的话顿时引起了文远的兴趣,笑骂道:“你小子跟我还藏着掖着的,快,快带我去!”吕蒙恭声英明,点了一艘艨艟快船载着文远离开码头,往大陆泽深处划去。
大陆泽方圆数百里,湖泊里小的岛屿星罗棋布,景色秀美。在烟波浩渺的大陆泽上行船,文远有一种当了梁山好汉的感觉,因为半路上,文远看到有不少小岛设有泊位,岛上还派驻着军士守备,有些稍大的岛上甚至建了营盘望楼、显然是被作为军用、或者训练为目的。
吕蒙解释道:“主公,泽边的水寨离岸太近,很容易被外人窥探到机密,所以我只在泽边部属了一部分水军舰只,主力其实都在泽里。”
“原来秘密都在泽里……”文远深以为然的点头,不能不说吕蒙年纪不大,考虑事情倒是挺周全的。不过船足足行了快一个时辰,文远不禁有些急了,道:“吕蒙,你要给我看些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到现在都不舍得拿出来?”
吕蒙笑道:“就快到了,您看,总寨就在那里!”说着以手指向北面。
顺着吕蒙手指的方向,文远果然看到一块占地极广的岛屿,岛屿地上楼于重重,寨墙林立,大小数百条船只停在岸边,颇有一种水上壁垒的森严意味。
“原来大船几乎都在这里,靠,还真搞得跟梁山水寨似的……”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座岛子越来越清晰。看上去方圆至少有七八里长宽,里面驻扎个三两万人完全没有问题,前面是滩涂平地,岛后有座三十来丈高的土山,地形先要,易守难攻,当真是一处做山寨的风水宝地!
吕蒙解释道:“这地方是甘将军选的,方圆二十里内的岛屿全部划为军事禁区,外人根本无法靠近!”
文远摇头笑道:“甘宁?还真不愧是干水贼出身的,不过吕蒙啊……你搞得那么神秘,你待会要是拿不出点好东西,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吕蒙自信满满的道:“主公放心!待会我保证一定让你大吃一惊的!”
很快文远的船就进了水寨,这一次吕蒙没有拖延,直接让请文远上了一艘楼船,而且是五层高的!这艘船长一百三十多米,吃水就有七米多深,可运载士兵两千五百人,只是水面以上的高度就足有十三丈,也就是三十米!
这是个什么概念?就是九层楼左右的高度!
吕蒙满脸兴奋的介绍道:“主公,这是马钧大人专门为您设计建造的指挥舰!建成半年多,一直没怎么出去。它也和将士们一样,就等着主公带领着我们南下杀敌呢!”
文远一口气跑到这座楼船的最顶层,站在五层的层顶,四周景物果然是一览无余。站在这艘庞然大物上,文远心中也是激动不已,他看着吕蒙、甘宁、陈武这一干水军将校,慨然道:“会的,很快就会的!我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努力,水军迟早有扬名天下的一天的!”
顿了顿,文远道:“那就让我看看你们藏着什么秘密武器吧!”
“就在你身后啊,主公!”吕蒙笑道,说罢命人揭开文远身后一座用牛皮遮盖的东西!文远仔细一看顿时有些楞了,脱口赞道:“陨雷车?你竟然把陨雷车装到了这里!吕蒙,你小子还真是满脑子鬼主意!”
古时候的水战文远多少也知道一些,周瑜就说过一句,水军交战,弓弩为先。所以文远就给水军安排优先制作了两万副硬弩。可想不到吕蒙的点子更绝!竟把把陨雷车装在船上,试想一下以陨雷车那霸道的破坏力,那水军的攻击力岂不是要过去提升数倍!
见文远如此兴奋,甘宁在一旁道:“主公,陨雷车如今斗舰以上的战船皆有配备,不过都督的想法还不止这些,三弓床弩各舰上也有装载!”甘宁给吕蒙做副手,起初还是挺不乐意的,认为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哪里懂得什么是水战?
可没过多久甘宁就彻底服气,吕蒙这小子不但很快将他手上那一套水战战法学了个完全,还另辟蹊径自己琢磨出不少有用的战法出来。反而让甘宁大开眼界。
甘宁细细的给文远介绍着,吕蒙不仅是装载这些大型的攻城器械上船,还大量使用火器,投石车可发石弹、也可发射装有火油的陶罐,说的文远心中大慰,对这支水军日后的表现颇为期待。
甘宁说了大半个时辰,直说的口干舌燥才算讲完,文远连连点头,不过仍意犹未尽道:“不错,不错……不过这样看只能光看个外表,根本看不到内在的东西,你们平日训练都训练些什么,不如拿出点真本事让我开开眼界?”
吕蒙鬼点子多,和甘宁、陈武对视了一眼,道:“那就这样,咱们来一场夺岛实战演练,也好让主公看看咱水军健儿的风采!”
“夺岛?好!”文远心中一动,突然想到前世的一些事情来,他倒是对这夺岛颇为期待。
甘宁、陈武闻言各自下去准备了,模拟战场离主岛不远,就在西南八里外,那是一座二三里方圆的小岛,上面营寨,防御工事一应俱全。陈武先引本部一千精兵作为守军进驻岛屿,然后甘宁再率领水军进行夺岛登陆战。
据吕蒙说,这种实兵实战演练在水军早已试行一段时间,小型的水战,登陆、抢滩各部曲都有训练,每年吕蒙还会组织一次大规模的实战演练,三万水军士兵分成两边模拟敌我双方进行交战。
没办法,水军作战任务少,吕蒙为了提升战斗力,只能想着法的来。
听着吕蒙的介绍,文远也是感悟颇多,喃喃低语道:“实战模拟演练……这个方法倒是值得在全军推广,光是操练肯定练不出战力来!”诚然,过去文远一直重视士卒的操练,为了提高训练效果,还经常组织大比激励士兵训练的积极性,培养士兵的荣誉感。可终归和实战相差太远,而吕蒙的这套想法无疑填补了文远过去练兵的一片空白。文远计划着从这里离开之后,就将吕蒙的这套办法推广到各军团,日后甚至还要组织将领与将领,军团与军团之间的跨区域联合实战演练!文远相信,这样可以更有效的提升军队战力!可以让初上战场的士兵迅速适应,更少流血!
074 遣使江东
吕蒙他们搞得实战模拟演练毋庸赘述,甘宁、陈武给文远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夺岛演习。从水军营寨出来,文远对此行的收获可谓相当满意,这支水军说不逊色于江东和荆襄两支水军根本就是吕蒙的谦虚之语,以文远看来,吕蒙、甘宁操练出来的这支水军装备上要胜出一截,士兵素质更要精锐几分!
文远乐滋滋的从大陆泽回来,刚回到公府,王力已经在大堂等着自己了,沮授、贾诩也在。
“怎么样,要你查的事情已经查到了吗?”文远张口就问道:,两月前他派王力去调查李历出使淮南遇袭之事,现在王力回来,必然是事情已经有了眉目。
王力道:“少爷,与您所料不差,李大人确实是被曹昂手下的人半路截杀的,小的在淮南的眼线回报说,曹昂麾下文武几乎都知道这件事,只是具体是什么人所为,受没受曹昂指使小的还暂不知悉……”
“明白了……”文远点了点头没有言语,这样的结果其实他是早有所料的,不管是不是曹昂所为,这件事都说明寿春城中仍有反对自己的势力,这些人士不肯向自己臣服的。
文远眯眼沉吟道:“既然不肯臣服,那就只有打了!眼下春暖花开,正是南征的大好时机,曹昂既然不肯乖乖献出二郡,那我就自己把他拿来!”
沮授道:“主公,何不假手他人平定二郡?江东孙权,自承父兄基业后,这些年对主公颇为冷淡,此子对内勤修政事,对外频频南征百越,其野心不可谓不大也!何不遣使命往江东令孙权出兵?此驱虎吞狼之计,既可疲惫孙权国力,又可减少我军的损失。”
文远想了想道:“孙权?这小子肯出兵吗?听说他可是精明着呢!”沮授的计策对文远还是很有吸引力的,毕竟如果能兵不血刃,文远当然不愿擅起战端,所以他当初才会想着劝降曹昂。结果不想却劝降失败。
如果能动用孙权的兵力当然也是好事,可这种想法似乎有些一厢情愿,孙权也是个颇有雄心才略的主公,而且出了名的斤斤计较,历史上为了一个荆州找刘备催要了好几遍,让他出兵替自己收拾曹昂,他怎么可能答应呢?对沮授献出这样拙劣的计策,文远不禁有些奇怪。
谁料沮授胸有成竹道:“主公何必在意孙权是否出兵,他若出兵便罢,若不肯出兵,正好落下个不服朝廷调遣的把柄在手,日后主公讨伐江东,正好以此为理由!”
文远眼前一亮道:“这倒是个一举两得的计策,无论孙权出不出兵,对我日后扫平天下都有好处!”想到这,文远当即命御史大夫华歆为使,出使江东,携诏命孙权出兵。
当然文远这边的战备工作也不能放松,因为此前北伐的兵马年末的时候才回到中原,只休整了两个多月,各军团阵亡减员的差额到现在也只是刚刚补足,新兵的战力,和老兵的默契程度都要较以往打了不少折扣,这时候就让参加北伐的军团再度上阵,条件上还不成熟。至少再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到了夏天文远才能亲领大军出征。
文远计划着夏末出兵,可不意味麾下的将领们愿意等,北伐军此前对鲜卑获得了战果辉煌的大胜,让那些留守的军团将士们分外眼!,兖州都督高顺,豫州都督于禁,徐州都督臧霸这三人仿佛约好了似的,从一开春,就没间断的上书请战。文远这几日也在考虑以豫、兖、徐三州的战兵军团充当讨伐的主力,三个军团凑集十余万战辅兵,讨伐曹昂应当足够,真若是战事不顺,三个月之后自己再亲领大军出征!
战略就这样定下来了,又交给郭嘉、徐庶拟定具体战争进程,文远当即下令,命豫、兖、徐三州兵马即日起兵,分三路进攻曹昂,豫州于禁,考虑到西南侧南阳有张绣掣肘,于禁只负责平定汝南一郡,另以司隶军团协防策应,中路和东路是进攻的主力,令高顺、臧霸集两州之兵攻打寿春,力图将曹昂一举平定!
命令下发,华歆也随即动身赶往江东求见孙权,华歆到了吴郡,孙权命诸葛瑾先将华歆安排在馆驿安歇,然后火速召集众谋臣议事。
自从孙策英年早逝之后,转眼之间,孙权已经治理江东六个年头,孙权初即位时年方十八,手下都是父兄的旧部,人望资历皆不足统御江东文武,多亏托孤重臣周瑜、张昭倾力辅佐,才让江东度过了这段最艰难的关头。
而这几年,孙权的用人之能也逐渐绽露,他勤修内政,设立招贤馆,先后招录了鲁肃、诸葛瑾、顾雍、徐盛、丁奉等精干文武。此外向南征讨山越,扩充领地,掠夺人口。
山越是秦汉时期百越的后代,这些人为了逃避汉庭苛重的赋税,而逃进山林中,形成了自己的组织和社会。他们大分散、小聚居,好习武,以山险为依托,组成武装集团,其首领有“帅”、“大帅”、“宗帅”等诸多称谓,对于中央封建政权处于半独立的状态。
孙权即位的时候,境内山越众多,分布也极广,几乎遍及江东全境,而且各地相互联合,一同对抗孙吴,拒交租税,拒服徭役,已经成了江东的心腹大患。为了集中兵力对外用兵,解除后顾之忧,孙权调集重兵开始对付山越人。任命大将吕范、程普、韩当、周泰为山越猖獗地区的县长县令,合围镇压各地山越宗族,福祸的山越人强壮的充实军队,老人、妇女统一管理,从事农业生产。数年之间,江东山越已大半平定,孙权麾下带甲十余万,可谓是兵精粮足。
有了这些成绩,孙权的野心也逐渐显露,他不愿像父亲那样一生为袁术卖命,而想像兄长那样裂土封王,成为一方诸侯,甚至……能有机会和如日中天的晋公张辽争做着天下的霸主!
因为这份野心,孙权虽然明面上对文远还算恭顺,实际上却早已不听朝廷调度。他相信凭借长江之险,身边文武之鼎盛、还有江东水师之勇,足以拒敌自守,坐稳江东!
“诸公,张辽此次遣华歆为使来江东,可知道有何图谋?”见躺下众文武都已到齐,孙权直接开口问道。
老臣张昭道:“主公,近闻张辽在河北操练兵马,时刻准备南征,估计华歆此来,是想让咱们也一道出兵,给他在在一旁做个帮手。”张昭老谋深算,看事极透,他这一说,众人也纷纷赞同。
孙权闻言不禁眉头一皱,成为主公之前,他最不理解的就是父亲帮着袁术出生入死,跑前跑后。如今他已经地位稳固,在众臣面前颇有威严,让他接受张辽的征调,他心里哪会舒服?
“如果真是这样,诸位以为应当如何?”孙权也是一代枭雄,闻言虽然不快,却不动声色询问麾下谋士。
顾雍道:“张辽势大,虎踞中原,麾下有百万骁勇善战之兵!所以主公暂不可与之争锋,张辽若让主公出兵,主公派些人马虚应其事便是了。打下的郡县反正也落不到主公手中……”顾雍的话显然代表着大多数人的心意,他这么一说,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孙权心中不悦,这么多谋臣想不到眼光竟然如此短浅,想到的都是屈从张辽,出兵响应!抛却他身为一方诸侯的颜面不提,就天下大势而言,方今天下张辽一家独大,只剩下自己、曹昂、刘备、刘璋、张鲁都在张辽巨大的压迫下艰苦求生。出兵讨伐曹昂?孙权巴不得曹昂能顶住张辽的进攻!
枉他常常还自认为麾下人才济济,想不到关键时刻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能为他分忧!
孙权扫视众人,不无失望的道:“诸公难道就没有不同的意见吗?”众谋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人答应。
孙权有些扫兴的道:“那就让华歆暂时在馆驿住下,诸公回去想想再议吧。”说罢挥退众人,转身欲返回内堂中。
“主公且慢!”孙权刚走几步,突听身后一人叫住,回头看去,正是心腹谋士鲁肃!
“子敬何事?”鲁肃的身份已毋庸赘述,是孙权即位后周瑜举荐的谋士,提出的榻上对制定了二分天下,鼎足江南的战略方针也深得孙权的赞同,在孙权的心目中,鲁肃已经是不逊于张昭的绝对心腹,可刚才鲁肃没有说话,却让孙权有些失望。
鲁肃道:“刚才主公问计,只因人多口杂,属下一时不好说出口,所以一直追到此处。让主公失望,鲁肃的罪过啊!”
孙权闻言汗颜道:“委屈你了,子敬……”他知道鲁肃的顾虑是什么,鲁肃投江东之前,文官中都以张昭、顾雍等人为首,这些人要么是老早就跟着孙氏父子,要么就是江东本地的豪族,孙权对他们也不能不多给几分颜色。而偏偏鲁肃作为孙权时代加入的新谋士,而且深受孙权的赏识照顾,难免和原有的江东文官阶层有些格格不入,真应了一句话是只要有人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争斗呢!
075 南征先遣军
对鲁肃抚慰一番,孙权感兴趣的道:“子敬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鲁肃追到内堂里来,显然是和众人有不同意见的。
鲁肃道:“刚才听主公的意思,应该不想助兵攻打曹昂吧……”
孙权也不隐瞒,实话实说到:“此处只有你我二人,我也就实不相瞒了。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曹昂是张辽眼中的猎物,我江东又何尝不是呢?猎人在前,猎物为何还要自相残杀呢?曹昂若是被灭,我江东大祸只怕也不远了!”
“主公慧眼如炬,鲁肃佩服!”鲁肃拱手拜服道:“主公不想出兵,其实也很简单,主公只要虚应其事,表面上答应张辽的要求,明面上准备动员,暗中却按兵不动,张辽等不及时,就会不等主公自行出兵了!”
孙权点了点头,不过仍有些担心道:“这倒不失一个办法,可如此一来,张辽事后难道就不会责难我暗中懈怠?”
鲁肃神秘一笑道:“这又何难?山越造反,主公难道就不需要出兵平乱?”
孙权闻言眼前一亮,抚掌笑道:“妙计啊!子敬一言,令我茅塞顿开!哈哈哈,好这么办!”
第二日,孙权召见刘备,果然如众臣猜测的那样,华歆此来正是要孙权出兵攻打淮南,孙权有了鲁肃的献策,佯作沉吟一番后就答应了下来,回书一封,约定即日起便开始动员,待兵马粮秣齐备之后,就发兵渡江直捣淮南!
华歆自以为完成了使命,喜滋滋的回瘿陶复命去了。文远拿到回书给众谋士一看,徐庶当场直接就断言道:“看这回书的意思,孙权八成是不肯出兵了!”
文远问道:“元直此话何解?”
徐庶道:“孙子云,兵者国之大事也!岂是儿戏?他若有心出兵,必定与主公约定明确时日,而信上说即日动员,筹备粮草军械,估计等到孙权出兵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众人也皆以为然。
文远喃喃点头,孙权推诿应付其实早在他意料之内,让华歆此行不过是试探一下孙权有无不臣之心,如今答案已经得到了,江东就顺理成章也将成为必须征服的地域!
华歆跑这一趟,前后又耽搁了月余,不过豫、兖、徐三州这一月中也已经做好了更足的准备。粮草辎重均已备齐,只等着文远一声令下,就能出兵!
想到这文远昂然道:“孙权不出兵便罢了!咱们打咱们的!没有他孙权,我照样能灭了曹昂,收复二郡!命令高顺、于禁他们,克日兴兵讨伐曹昂!”
建安十年春三月,文远在北伐鲜卑大胜班师之后的第二年,再次将兵锋指向南面曹昂,中原腹地仅剩下的两个未被征服的郡!时隔五年之后,中原硝烟又起,这也是文远南征的第一步,只有平定了淮南曹昂、汉中张鲁、荆州刘备、江东孙权这些仍然不肯归顺的地方诸侯,这片天下才算真正平定!
只是这第一步,文远因为中央军团的休整而暂时没有参与其中。
虽然文远没去,不过此次南征文远也调动了不少兵力。西线,文远令司隶、关中两个军团采取压制策略,监控南阳刘备兵马的东向,防止他为了援助曹昂而出兵,中线和东线,文远共调集三个军团十二万战辅兵,兵分三路,征讨曹昂!
军令以快马的形式传递到各州,豫州于禁的兵马离曹昂的地盘最近,立即下令出征。此次南征他的主要作战任务是收复汝南。汝南本来就隶属于豫州,和颍川、陈郡、谯郡相接,于禁本来可以来个三面夹击,可最终的出兵的路线却是从颍川往东南逐步推进,陈郡和谯郡方向仅仅是派出少量的部队迷惑对手。
执行这样的战略,主要还是因为许昌是豫州重地,在刘备军的抵近威慑下于禁也不得不在许昌留下八千精兵,因为后方需要留有余力,所以此次出征他一共动员了一万七千战兵,万余辅兵,合共三万之众。
相比于禁,汝南曹昂的兵力还要更少一些,据探子回报,汝南的曹兵合共不过两万余众,估计是将兵马都集中到寿春应对晋军正面的进攻,不过听说驻守汝南的乃是于禁的老相识——曹仁,对曹仁非常了解的于禁也不敢有半点轻忽。
为将,曹仁当得上一个勇字!破袁术时,攻陶谦、伐吕布,攻者少有不克,经常斩将夺旗,阵前冲锋。而在曹氏家族中,曹仁也是唯一一个能令曹操放心独当一面的帅才,曹操过去对外征战,或是将老巢交由曹仁守护,或是令曹仁自领一军从旁策应,官渡之战文曹操与文远对峙与官渡,西线令曹仁与文远麾下第一大将赵云交锋,由此可见曹操对曹仁的信重。
而到了曹昂接班之后,对曹仁的重用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论辈分,曹昂得管曹仁叫叔父,论资历,曹昂麾下众将无一人能比得上曹仁当年立下的赫赫战功!
所以于禁此次出征不敢存丝毫的大意,兵马未动,已经派出上百名探子出去打探情报,大军行进,更是放出去数百哨骑监控方圆十里内的风吹草动,对于于禁这般谨慎,麾下军士普遍不解其意。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的从许昌出发,进入汝南的第一站就是毗邻颍川的召陵县邑,不过在这里,于禁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没有一个士兵守城,连百姓也被转移,遍寻这座小城,于禁只找到几个上了岁数走不动道的老人!
而探马也从前方带回来了和这里差不多的消息。
“回禀都督,探子来报,此去一路曹仁放弃了定颖、灌阳、上蔡的守备,只将兵马尽屯于平舆城内,探子一路所过,不见一个曹兵!”
历史上能和张辽齐名,同为大魏五子良将之一的于禁,统兵也是很有一套的,否则历史上曹操也不会对他那么信任,令他一个外姓将领率领七军去援救曹仁,对付威震华夏的关羽。虽然那一仗最终令他名声扫地,但其中失败的因素,也不乏与庞德争功而失去了冷静的判断力……
得到于禁,虽然他是被迫投降的,但只要是人才,文远都始终秉承用人不疑的原则,任凭发挥!所以于禁刚入帐下,文远就封他做辅军校尉,之后短短不到一年,就升他做了辅军中郎将负责督管治下所有的辅兵,这在现代就相当于武警、预备役等二线部队的最高长官。
而在此之后不久组建豫州军团的时候,于禁又颇受争议的当上了豫州都督,成为文远麾下十大地方军团的主将之一,在文远看来没什么,却让于禁颇感主公的信赖和肩上的压力。
对于主公的信任,于禁心中暗怀感激,在之前每一个岗位上都兢兢业业的做着,而此次出兵,于禁更是暗下决心,即便是要面对故主故人,也一定要打赢这一仗报答主公的知遇之恩!
“曹仁这是要坚壁清野啊……”于禁捻着胡须沉吟道。曹仁这一手精明啊!知道晋军远道而来,知道哪些分兵把守根本阻挡不了晋军的攻击,索性先退让二百余里,来个坚壁清野、以退为进,将手上的兵马资源都集中在郡治平舆。
平舆城高壕深,强攻不易。而且己方拖着二百多里的补给线,很容易被熟悉地形的曹仁抓住机会截断粮道,打伏击!
于禁一眼就看出曹仁的布局,可麾下人并非个个都看出其中奥妙的,副将孙观道:“都督,曹仁鼠辈避不敢战,乃是怕了我晋军的赫赫声威!末将愿乞精兵三千,直至平舆城下。砍下曹仁首级献于都督麾下!”
于禁看了孙观一眼,道:“曹兵以逸待劳,不可轻敌!现在只宜步步为营,稳步推进,当心中了曹仁的诡计。”
孙观又谏道:“我军此次大举征讨曹昂,汝南士民俱以胆寒!我军当趁此良机以秋风扫叶之势直取平舆,都督这般磨磨蹭蹭,贻误战机。只怕传到主公耳朵里,对都督,对我等都不好看。”
“曹仁乃曹昂麾下大将,不可轻敌,我意已决,休在多言!”于禁皱眉道,孙观对他的不满,于禁其实早有发觉。孙观本是臧霸的副将,刚打下豫州那会随臧霸留守许昌。后来臧霸撤走,孙观就留了下来,孙观平时有些自大,本来满以为他也能想臧霸那样能弄个都督干干!谁料这边突然空降一个于禁过来。他孙观仍只落的个副将的官衔!
“末将……遵命!”孙观咬着牙拱手退下,而在离去时眼中显然闪过一丝鄙夷的神采。
“传令下去,全军稳步前进,日行五十里,沿途严加注意警戒!今晚大军到定颖城内安歇!”于禁没注意到孙观的眼色,看了看地形图之后大声传令道。日行五十里,对经过训练的晋军战辅兵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就算是一日强行百里,在训练时都是家常便饭,于禁命令日行五十里,由此可见他的谨慎。
而孙观在告退之后,则和豫州军团另一个副将牛金走到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