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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庶女攻略txt下载     庶女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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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得到了一份“潮”礼——Bambook锦书。

    早就在杂志、电视、网上听闻到了有关电子书的多多少少的消息,也萌生过“要不要买一‘本’看看”的想法,如今真的捧在手里,还真是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啊。

    对于锦书,先吸引我的事它简洁大方的外观。纯白色的外壳摸起来很有质感,背面有着漂亮的银色概念图案,深得我心;各种按键的布置也很方便使用和美观,在设计这一点上就很体贴了。启动以后的屏幕界面并不像其它电子产品一样有些刺眼,看起来很舒服,眼睛负担不大。

    开始电子书里就有一些人气作品以供观阅,当然也可以通过i-Fi或3g上网,在云中书城里浏览更多的书籍及下载。也就是说,锦书在实用方面也是很到位的。

    开始浏览书籍后,我很快就“沉迷”其中,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下午;而在我察觉到时,电子书完全没有电快用完的情况出现,眼睛也居然不感到疲劳,这是最令我满意的地方。

    再者,考虑到现在提倡的低碳生活和环保概念,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阅读选择。

    所以,喜欢看书的姊妹们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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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十娘(下)

    第八十一章十娘(下)(粉红票54o)

    垂花门外沉默良久。

    罗振誉得意地道:“怎么样?猜不出来了吧!只要你认输,然后送上三个大大的红包,再回答了我四姐夫的《论语》,我们就放你进来。”

    “你这是在为难我们。”门外有叫嚣着,“根本就没有这个字。”

    “我又没说一定是个字谜。”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罗振誉简直就有些得意洋洋了,“你们也太蠢了。告诉你们,我五姐夫来迎亲的时候,所有的谜语全答对了。不仅如此,还当场做了一篇策论。别说是开门了,就是开门的红包也免了。”

    是因为当场的气氛太好,不适合要红包罢了。不过,三日回门的时候,钱明还是主动把罗振开和罗振誉两人的红包补给了他们。要说他们现在最喜欢谁,恐怕就是钱明了。

    外面的听了一阵窃窃私语。

    钱明眉宇间不免有了几份喜色。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宽宏大量。

    他忙走到罗振兴身边,却听见和罗振兴并肩而立的余怡清正小声嘀咕着:“这是个什么谜语。肯定不是字谜。那就是打一个物件了。范围这么广……”

    罗振兴笑道:“定是这两个小家伙特意从哪里找来为难十妹夫的,只怕没那么容易答出来。”

    看见钱明走过来,两人停止了交谈,笑着喊了一声“子纯”。

    钱明就笑道:“时间不早了,免得误了吉时。我看,还是给个台阶他们下的好。”

    余怡清点着:“可这谜语我也打不出来。不然,我早就说了谜底破了这个局了。”

    钱明听了就笑着朝门外喊道:“既然答不出来,那就留下买路钱。五个红包,让你过关……”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外面突然有人叫嚣起来:“他**的,这算什么意思?你们不想嫁,我还不想娶呢!兄弟们,我们回去。他罗家想结这门亲,让他们自己把闺女给我送去。走,走,走,我们回家喝酒去……”语气很是粗鲁。

    罗家的人全都色变。

    常言说的好,抬头嫁闺女,低头娶媳妇。谁家娶媳妇不被岳家调侃一番。没想到,王家竟然……

    最难受的却是钱明。

    刚才可是他出的头!

    说起来,他活这么大,一向被人赞有急智……却在嫁十姨妹的时候,当着岳家的这么多人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也不知道等会岳父、岳母会怎样看他……

    罗振兴和余怡清却是呆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这样……他们成亲的那会,被人闹得比这还凶,也没人敢掉头就走啊!

    一时间,内院一片寂静。

    而外面的人听了那个的叫嚣,都起哄起来:“走了,走啊……”

    “世子,世子……”王家那边就有人苦苦哀求,“您可不能走……国公爷问起来我怎么交待啊……”可惜这声音无力,很快被淹没在了怪叫声中。

    “怎么办?”余怡清有些手足无措了。

    罗振兴也拿不定主意:“要不,就开了门吧!”

    “开门?”余怡清犹豫道,“那岂不是让人说我们怕了新姑爷,急巴巴地把人送上门去。这颜面可丢大了!你让十娘以后怎么在王家做人?”

    两人说着,不约而同地诧异钱明怎么不说话,都朝钱明望去,就看见他满头是汗地站在那里。

    “子纯,你主意一向最多,好歹拿个主意。”

    罗振兴的声音刚落,外面已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走了,走了……”

    罗振开和罗振誉一开始也被吓呆了,此刻外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两人不由一个激灵,害怕起来。他们对视一眼,然后一起朝后院跑去——他们准备去找十一娘,好歹让她找个地方给自己躲躲,等会大人们回过神来,肯定会找他们出气的。

    只是他们刚进院子,就吓了一跳。

    新娘子住的西厢大门敞开,仆妇们个个神色肃然,却悄无声息地端着铜盆穿梭似的进进出出。

    “这,这是怎么了?”罗振誉有些目瞪口呆。

    “走,我们去看看去。”罗振开也很好奇,立刻忘记了自己到后院的目的。

    罗振誉一向以哥哥马是瞻,跟着罗振开朝西厢房去。

    看见他们的丫鬟吓得脸都白了,有人尖声叫道:“有人来了!”

    有些凄厉的声音反而把罗振开和罗振誉吓得连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随着一声严厉的质问,两兄弟现琥珀出现在门口。

    “您(你)怎么在这里?”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地呆在那里。

    “琥珀,谁在外面?”屋里就传来了十一娘有些严肃的声音。

    罗振开从来没有听过十一娘用这种口气说话。

    他本能地感觉到事情很蹊跷。

    “十一姐,”罗振开立刻冲了进去,“是我!”

    琥珀看着不由苦笑,和罗振誉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

    十一娘脸色有些苍白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她的膝上枕着一个女子。

    乌黑的青丝逶迤地拖在大红的锦袍上,美艳之余更让感到惊悚。

    “怎么是你们?”十一娘很平静地和罗振开、罗振誉打了一个招呼,然后沉着地吩咐身边的人:“再灌。”

    罗振开这才现,炕头立着的那个穿着丁香色褙子的妇人竟然是大太太身边的许妈妈。

    听了十一娘的吩咐,她立刻捏着十一娘膝上的女子的下颌把那人的口给掰开了,另有一个丫鬟就将海碗里的水往那女子的嘴里灌。那女子就咳了一下,水从嘴里溢了出来。

    罗振誉不由“啊”了一声。

    虽然那女子闭着眼睛,脸也被她们弄得有些变形,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枕在十一娘膝上的女子就是今天的新娘子——十娘。

    琥珀就走了过来:“五爷,六爷,我带你们到隔壁去吃糖。”

    两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又好奇,又感觉有点惊恐,不免犹豫起来。

    而琥珀心里虽然急,却不敢强行把这两位爷给拽走。

    就在这时,有妈妈捧着一大盆热腾腾的东西走了进来:“绿豆水来了,绿豆水来了!”十分兴奋的样子。

    琥珀一手牵扯一个,把他们从炕前拉开。

    “快弄凉了。”十一娘声音有些低,但声音平稳,莫名就让人镇定下来。

    端绿豆水来的妇人听了立刻跑进净房拿了个空铜盆来。然后把绿豆水从这盆往那盆倒,来回倒腾着,想让绿豆水很快凉下来。

    “再灌。”十一娘又吩咐那丫鬟。

    丫鬟眼泪扑扑地落下来:“十一小姐,灌,灌不进去了!”

    “这可怎么办?”罗振开现许妈妈惊慌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想了想,道:“妈妈还是去回了母亲吧!这事是瞒不住的。越瞒,越不好收场。”

    许妈妈迟疑片刻,咬了咬牙:“这里就有劳烦十一小姐了,我立刻去禀了大太太。”

    十一娘点了点头,许妈妈飞奔而去。

    十姐,是不是要死了?

    罗振开想着,不由上前几步想看个明白。

    结果他看见十一娘突然伏下头去,在十娘耳边说道:“你可真听话!她想你死,你就乖乖地死了。”

    罗振开就现十姐的一直静静地覆在眼睑的睫毛颤了颤。

    再看十一娘,已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声音沉静地说了一声“再灌”。

    她的声音不大,声调也不高,却有一种凛然之气,让人不敢不听。

    那丫鬟立刻又开始给十娘往嘴里灌水。

    “十一小姐,绿豆水,绿豆水了!”在一旁倒腾着绿豆水的妇人就有些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

    “换上绿豆水。”十一娘吩咐那丫鬟。

    丫鬟和妇人都不敢迟疑,一个忙把绿豆水端了过去,一个拿起海碗舀了就往十娘嘴里灌。

    罗振开就听见十一娘又附耳对十娘道:“我不知道,你原来一直是个乖女儿。”

    随着十一娘的声音,他就看见十娘一直有些僵直的手指动了动。

    罗振开不由抬头望十一娘。现十一娘好像松了口气似的,眉宇间松懈了很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只有一盏茶的功夫,又好像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十娘突然“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罗振开现有惊喜的神色从十一娘眼底掠过,而且,她的声音也比刚才略略高了几分:“再灌!”

    门外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罗振声不由循声望去。

    看见许妈妈搀扶着面白如纸的大太太走了进来:“活不活得成?”

    满屋子的人都半蹲下去给大太太行礼,大太太看也没看一眼,径直朝临窗的大炕走去。

    她盯着十娘的眼神里全是怨愤,看得罗振开打了一个寒颤。

    “不知道。”十一娘声音很沉稳,“尽力而为。”

    大太太立刻吩咐许妈妈:“你去跟大爷说,王家愿意娶媳妇,就给我规规矩矩地当着媒人和两家人的面磕三个响头。不愿意娶,明天让媒人先生来,把该退的退了,该还的还了。我们家不勉强。”

    许妈妈立刻应“是”,小跑着出了房门。

    十一娘不由满脸狐惑。

    大太太冷笑:“你大哥拦门,王家那小子就起脾气来,还扬言要退婚。”说着,看了十娘一眼,“正好,我们也不用找什么借口了。她要是能活过来,我们就嫁女儿。她要是活不过来,就说不堪受辱自尽了。”

    “可是,王家不是要退婚吗?”十一娘的声音里带着几份让罗振开不明白的悯惜,“我看,那王公子的涵养这样差,不如趁机……”

    “你知道什么?”大太太的声音更冷了,“事关我们两家的名声,可不是他一个黄口小儿能做主的。”

    罗振开就现十娘的手指又动了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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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再嫁

    第八十二章再嫁

    十娘是半夜醒来的,守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银瓶。

    看见她醒了,银瓶惊喜万分,一面叫小丫鬟去回了十一娘,一面亲自去回了大太太。

    当时大太太已经歇下了,隔着帘子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没有了下文。

    十一娘也歇下了,听说十娘醒了,让滨菊代话给小丫鬟:“多喝点绿豆水,解毒。”

    十娘听了什么也没有说,由着银瓶给她换了衣裳,然后沉沉睡去。

    十一娘却是大半夜没有睡着。

    她原以为十娘随身带的镯子与余杭老家所失财物有关,结果,十娘的镯子虽然是空心的,放的却是砒霜。不知道那砒霜放的时间长了,还是买的时候成色就不好。十娘慌慌张张地倒了一半茶水里,洒了一半地上……喝下去没多久就开始抖,嘴唇也变成了乌紫色。一直注意着她的许妈妈立刻现了异样,又怕闹到正院去丢了罗家的颜面,想到自己这边有了动静十一娘是瞒不过去的,索性把她叫去帮忙……她一阵胡乱折腾,没想到竟然把十娘给救活了。

    自己虽然是好意,可等待十娘的又将是什么呢?

    谁也说不清楚……

    ******

    第二天一大早,王家的媒人王大人就来了。

    他先是开口把王琅狠狠地骂了一顿,然后拿了三千两银票给大老爷,说是茂国公府赔偿给罗家的损失。

    大老爷没有要,把十娘自杀的事说了,坚持要退婚:“……实在是两家没有这个缘份!”

    王琅的确做的太过份了些。

    王大人很是尴尬,客气了几句,然后起身告辞了。

    “难道就这样退婚了?”大太太听了不免有些唠叨,“以后谁还会上门提亲?”

    大老爷却是真心想退这门亲事:“那王琅实非良婿。而且十娘宁死也不嫁,我看还是算了吧!”

    大太太不由冷笑:“那赶情好。以后父母做的但凡一点不如儿女的意,就都学着要死要活好了!”

    大老爷听着有点恼:“那你说怎么办?”

    “当然是要让王家大张旗鼓地登门道歉了!”大太太理直气壮地道,“您可别忘了,我们家还有四爷、十一娘和十二娘的婚事没着落。不能因为十娘,把那两个耽搁了!特别是十一娘,徐家就要来下聘了。太夫人的意思是侯爷回来就定日子,可您看这事……我们怎么跟徐家的人定日子啊?”

    大太太的话处处占理,大老爷不做声了。

    大太太就出主意:“王公子成亲,她胞姐肯定在燕京。我看,这事还要她出面!不如我们以退为进地给她写封信,说我们家十娘配不上王公子,辜负了她的美意之类的,然后提出罗家颜面尽失,只有退婚这一条路走……以她的聪明伶俐,肯定会看出我们的意思!”

    大老爷点头同意了。

    大太太就亲自执笔给姜夫人写了封信。

    只是信还没有写好,永昌侯黄老侯爷来了。

    夫妻俩一怔。

    大太太就抱怨道:“老爷,我说吧!这事会影响到十一娘的。您看,徐家那边这样快就派了人来。”

    大老爷半信半疑地去了堂厅。

    谁知道黄老侯爷却是来送礼单的:“这是徐家的聘礼、聘金,您看看。”

    大老爷微怔。

    他没想到,徐家竟然一点也没有受这件事的影响!

    黄老侯爷就商量大老爷:“太夫人的意思是,既然十小姐的婚事一时定不下来,不如先把十一小姐的婚事办了。先收小麦再收大麦也是有的!”

    相比王家,徐家对罗家礼数十分周到。大老爷自然是满口应允,定了二十六日下定。

    回来说给大太太听,大太太也颇有些意外。

    大老爷不免叹道:“还是徐家通情达理。”

    大太太就暂时将十娘的事放下,一心一意准备十一娘的下定。

    谁知道,第二天姜夫人却带了弟弟王琅亲自登门谢罪。

    大老爷气得连呼“不见”,大太太不免劝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王琅是年轻人,年轻人又哪个没有点脾气的。真要是不答应,十娘以后怎么办?”说了大半天,大老爷脸色微霁。

    大太太就去见了姜夫人和王琅。

    姜夫人低声下气,说的全是道歉的话:“……这件事全是我们的不对,我们拿三千两银子出来赔偿那天您家的花费。我弟弟知道错了,特意来给您陪不是。”说着,朝王琅使眼色。

    王琅坐在那里喝茶,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

    姜夫人没有办法,不停地为弟弟说好话:“千错万错,他总是您的女婿。常言说,一个女婿半个儿。您也要给他几份颜面,让他以后能在舅兄、连襟面前抬得起头来才是。”

    原来如此!

    大太太听着不由在心里冷笑。

    怕在舅兄面前抬不起头来是小,想和永平侯做连襟是真吧?

    不过,如果是自己生的,抓住这机会,这门亲事是无论如何都要退的。可又不是自己生的……想到十娘自救过来后一声不吭却埋头大吃大喝的情景,她隐隐不安,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生似的。

    早点嫁出去也好,免得看着就让人生气!

    大太太脸色微霁。

    姜夫人极会察言观色,立刻拿了一个红漆描金的匣子出来:“这里一共是五千两的银票。另外两千两银子是您这次嫁十小姐的花费,全由我们王家承担了。”

    大太太不由一笑:“姜夫人说的我好像出不起这银子似的……”

    姜夫人听了忙道:“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完全是我们想表示一下歉意……”好说歹说,大太太这才让许妈妈接了匣子。姜夫人趁机提出五月二十四日来迎娶十娘。

    大太太犹豫道:“二十六日徐家来下聘,这是早就说好了的。就怕唐突了王公子。”

    二十四日嫁的话,二十六日是三天回门的日子。

    谁知姜夫人一听立刻道:“二十四就二十四吧。说起来,都是我们误了吉日。”说着,看了弟弟一眼,“我们和徐家也是世交,正好来瞧瞧热闹。”

    大太太不由看了王琅一眼——他自从进门,一句话也没有说。

    王琅见大太太打量她,就斜睨了大太太一眼,十分倨傲。

    大太太不喜。想到了钱明……

    难怪娶亲的那天会做出拂袖而去的事!不过,她也不是为找个好女婿才答应的这门亲事。想到这里,大太太微微一笑,立刻答应了姜夫人的要求。

    姜夫人谢了又谢,寒暄片刻后就带着王琅起身告辞了。

    大老爷听大太太说后,不由叹了口气:“也好,嫁了人就安生了。”

    到了二十四日,罗家只请了二房和三房两家,简简单单地吃了个饭,王家的人来接亲,罗家在门口放了两串鞭炮,然后就放了轿。

    望着远去的轿影,六姨娘不由感叹:“老爷纳我那会,还让轿子绕着走了两条街。”

    意思是说十娘嫁人的仪式还不如纳妾的仪式隆重。

    四娘和五娘都没有答腔,眼神却俱是一暗。

    ******

    五月二十六,既是十娘三天回门的日子,也是徐家下聘的日子。

    罗家依旧请了翰林院的金大人做十一娘的保山。

    天刚亮,罗家已是大门大敞,张灯结彩。

    王琅和徐家的人一前一后到的。

    大太太就将王琅两口子安置在了罗振兴住处,由罗振兴两口子做陪,其他的人都去迎徐家的仪仗。

    徐家的聘礼三十六抬,相比徐家的门第有些寒酸,但打头是太后娘娘赠的一对玉如意,第二抬是皇后娘娘赠的寿禄福三星翁……就这两样,已是其他人家不能相比的了。

    大太太很高兴:“当年迎元娘是六十四抬……”

    许妈妈听了连连点头:“侯爷还是尊敬大姑奶奶这个嫡妻的。”

    来送聘的是徐家三爷徐令宁。他本是个谨慎的人,对人十分客气,金大人和黄老侯爷本是认识的,余怡清性情宽和,钱明又是个有心结交的,几句话下来,气氛就变得十分融洽。

    大老爷看着十分欢喜。

    吃饭的时候,罗振兴陪着王琅来了。

    徐令宁看见王琅并不奇怪,笑着和他打招呼。

    王琅看见徐令宁却是一怔,道:“怎么五爷没来?”

    徐令宁笑道:“这可是下旬——五弟去定南侯他岳家了。”

    罗振兴忙请大家入座。

    徐令宁态度谦和,让众人先入座。王琅却不客气,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位。

    罗振兴就低声向金大人、黄老侯爷和徐令宁解释:“……今天是十妹夫和十妹回门的日子。”

    徐令宁反而宽慰罗振兴,笑道:“王家和我们家也有来往,王公子是这样的脾气。您不必挂怀。”说着,恭敬地让金大人和黄老侯爷先坐。

    黄老侯爷估计也知道王琅的脾气,什么也没有说,坐到了王公子的下。金大人更不会说什么了。

    罗振兴不由松了一口气。

    余怡清对这个妹夫更不喜欢了。

    钱明却在心里暗赞徐令宁有大家气度。

    后院,大*奶设筵招待十娘。

    十娘穿着一身大红遍地金水草纹褙子,脸上没有一点新嫁娘的喜悦。自顾自地吃了一碗饭,然后说了一声“饱了”,就丢了碗,叫银瓶把自己的书拿来,坐到临窗的大炕上看起来。

    陪座的四娘、五娘和大*奶不由面面相觑。只好私下问银瓶:“十小姐,没事吧?”

    银瓶笑道:“国公爷和夫人十分喜欢十小姐。”

    能得了公婆的喜欢,这日子就好过了一半。

    大家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

    一直以来,吱吱的评论区很少置顶,不是因为大家的言论不精彩,而是吱吱想空出更多的地方来让大家各抒己见。所以吱吱在这里请大家只说我们自己的事,不要议论其他,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谢谢大家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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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连连

    第八十三章连连(粉红票57o)

    下定后没几日,徐令宜搬师回朝。

    大军停在离燕京六十公里以外的西山大营,徐令宜将带领麾下三千官兵于六月六日午时在午门举行献俘仪式。

    那天,万巷空城看徐郎……

    十一娘却带着琥珀和冬青在家里晒衣、晒被,借着这个机会收箱笼。

    竺香就端了绿豆汤来给她们解渴。

    “歇一下吧!”十一娘望着炎炎烈日,招呼在院子里忙着的琥珀和冬青。

    两人带着灸人的热气进了屋,捧了绿豆汤一口气喝完才放碗。

    “放了冰糖的?”冬青笑盈盈地问竺香。

    竺香点头:“我说是十一小姐要的,厨房里就放了冰糖。”

    还没有嫁到徐家去,众人对十一娘屋里的人已大不相同。

    竺香就犹豫道:“厨房的申妈妈说,她的侄女十分能干,小姐走的时候,能不能把她的侄女带过去。”

    大家都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笑道:“跟她说,这种事得母亲做主。”

    竺香点头,收了碗,送去了厨房。

    琥珀就含含糊糊地道:“小姐,您要不要看几个人……总是有办法的……”

    十一娘没有做声。

    冬青却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侯爷受不受的住?可别热出病来才好!”

    十一娘不由莞尔:“你放心,徐家已经下了聘。不管他出了什么事,我总是要嫁过去的。”

    冬青听着却正色道:“小姐,侯爷对你那么好,您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她嘴里所说的“好”,是指徐家给十一娘的聘金是白银五千两……相比王家给十娘的一千两和钱家给五娘的二百两而言,实在是太给自己长脸了。

    十一娘决定保持沉默。

    在这个问题上,她和冬青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去。

    聘金是摆在明面上的,既是罗家的面子更是徐家的面子。何况,因为徐家聘礼总价过了一万两银子,大太太因此不得不水涨船高,为她置办了一万两银子的嫁妆。当然,这种结果是十一娘非常愿意见到的——谁还会嫌自己的陪嫁多啊!加上徐家给的聘礼中那些真正值钱的金银饰、衣料布匹都会给她,到时候会做为自己的陪嫁陪到徐家去。真正算起来,徐家也不过花了二、三千两银子罢了,可她却带了两个田庄,两个院子过去,仅这,就值五千多两银子……徐家真正是既挣了面子又挣了里子。

    相比之下,还是罗家吃了大亏。

    如果是自己为儿子聘媳妇,只怕也会这么干!

    不过,大太太的大方也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毕竟五娘和十娘出嫁,她可是一碗水端平了的,都是一百亩水田和一个院子……

    而冬青看见十一娘没有做声,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说这些,可她实在是忍不住。

    夫为妻纲。嫁到了徐家,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全看侯爷的了。不把侯爷服侍好了,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小姐要是不明白这一点,以后会吃大亏的!

    她不由劝十一娘道:“小姐,您读的的比我多。只有夫唱妇随,才能家道兴旺……”

    就有小丫鬟跑进来道:“十一小姐,去接五姨娘的轿子回来了!”

    十一娘“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真的,在哪里?”

    小丫鬟笑道:“刚进胡同。这会怕是进了院子。”

    这也是和徐令宜定亲的福利之一——家里有什么关于她的事,大家都很积极地向她通风报信。

    十一娘就让琥珀赏了那小丫鬟几个铜子。

    小丫鬟接了,千恩万谢地走了。

    十一娘就慢慢地坐了下去。

    冬青奇道:“您不去迎接姨娘吗?”

    “到时候,母亲自然会叫我。”十一娘脸上有着淡淡的悲伤。

    有些东西,是互为表里的。要不然,怎么有母以子为贵,子以母为尊的话。只有她好了,别人自然不敢怠慢五姨娘……

    可过了好一会,也没有人来叫她。

    十一娘不由急起来。差了秋菊去打听:“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秋菊应声而去,很快就折了回来:“小姐,五姨娘没有来!”

    十一娘大吃一惊:“没有来?为什么没来?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

    “不知道。”秋菊摇头,“不过,这次吴孝全两口子都来了,吴孝全家的应该知道。”

    十一娘心急如焚,面上却佯做镇定。直到下午才等来了吴孝全家的。

    她也爽利,开口就道:“姨娘说了,您有了好归宿,就比什么都好。她就不来了。免得出阁的时候让姑爷为难。还让我给您带信来,让您到了夫家,上要孝敬婆婆,下要尊敬姑爷,可不能做出什么有失伦常的事来。”

    十一娘有些呆。

    五姨娘,不管什么时候,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这个做女儿……

    吴孝全家的看十一娘眼圈有些红,忙笑道:“十一小姐还不知道吧?我们四爷要娶媳妇了。”

    十一娘果然被这消息吸引,吃惊地道:“四哥要娶媳妇了?”

    吴孝全家的点头:“是虞县林桥周家的小姐。也算得上世代书香了。祖父曾经做过大名府的知府,只是父亲去世的早,家道有些没落了。”

    十一娘点头。

    要是好,大太太肯定不会同意。

    吴孝全家的见十一娘对这个话题并不反感,上前几步,低声道:“不过,我听说,周家小姐的性格十分的泼辣,左邻右舍的人都不敢惹她。所以到了十八岁还没有说婆家。”

    “十八岁还没有说婆家?”琥珀低声道,“那岂不是比我们家四爷还大。”

    吴孝全家的掩袖而笑:“今年二十岁,正应了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

    “这门亲事是谁做的保山?”十一娘不由道,“三姨娘知道吗?”

    “是杭州知府周大人的夫人保的媒。”吴孝全家的笑道,“大太太亲自托周夫人帮着找的,三姨娘知不知道有什么打紧的。听说,周大人曾经和周小姐的祖父共过事,因同姓周,还论了序齿。这不,暂定了九月初十的日子,特意让我来商量成亲的事宜。”

    所谓的“商量成亲事宜”,是指来找大太太拿钱吧?毕竟,不管是下定还是聘娶,没有钱总是寸步难行。何况,今年过年的时候,大太太又差人回余杭拿了两万两银子来……

    这边吴孝全家的和十一娘说着话,那边大老爷正在犯愁:“我说了姐妹几个要差不多,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声哥成亲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办的?”大太太冷冷地道,“把他原来住的地方粉粉,家具什么的也是现成的。不过下定的时候添些金银饰、绫罗绸缎之类的,花不了两百两,加上筵席上的鸡鸭鱼肉,最多四百两就够了。”

    “不行!”大老爷道,“你让我四百两娶个儿媳妇,左邻右舍的不笑掉大牙才怪。怎么也得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大太太端着茶盅冷笑,“你也不看周家是什么人家?你拿一千两银子去,人家周家怎么还礼?你可别忘了,徐家一万二千两银子的聘礼就让我们前前后后得花两万两银子嫁十一娘。徐家是见惯大场面一向出手大方,我们总得为周家想想吧?说不定就这四百两,周家都要举债嫁闺女。”

    大老爷只好嘀咕道:“那也太少了。兴哥的时候,可花了五千多两……”

    大太太不耐烦地瞪了丈夫一眼:“媳妇的陪嫁也有三千多两!”

    大老爷算帐是从来没有算赢过大太太的,有些气闷地转过身去喝茶。

    “九月初十这日子也得改一改。”大太太沉吟道,“徐家前两天来问过我。说钦天监说了,九月里只有初十是好日子。要不,就要等十月二十二。我瞧徐家那意思,是想订在九月初十。声哥的日子等徐家那边定了再说吧!”说完,又叫许妈妈,“去接了五姑爷和五姑奶奶来——声哥成亲是大事,总得商量商量他们两口子。”

    现在五娘事事都听钱明的,钱明呢,和大太太一样,事事都要先顾着徐家。大老爷只好不说话了。只有等徐家来报了日子再说。

    徐家果然是看中了九月初十。

    因是和大太太商量好了的,大老爷当即就同意了。

    罗振声的婚事就改在了十月二十二日。

    夫妻两刚刚商量好,山东那边有信来,说七娘出嫁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十。

    “不是说明年开春的吗?怎么改在了年底?”

    来报信的喻妈妈就笑道:“您不知道我们家这位姑爷的心有多诚。二太太说打家具要日子,姑爷就急巴巴地送了家具来;二太太说针线一时做不完,姑爷就从仙绫阁请了十个针线师傅到我们家去做针线……二太太看这架势,什么话也不敢说了——难道嫁七小姐全让姑爷家出钱不成。这不,一来让我给大老爷、大太太、三太太来报个信,二来让我到老吉祥来给七小姐打头面。”

    大太太就看了大老爷一眼:“看样子,声哥的婚期又得改。”

    儿子成亲,父母总得到吧!

    大老爷大手一挥:“声哥的婚事定在明年开春好了!”

    “明年,周家姑娘二十一了!”大太太又反对。

    侄女和儿子,当然是儿子更重要。

    大老爷没有一点犹豫,立刻道:“那就让兴哥去送七娘,我们回余杭!”

    大太太脸色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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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出阁(上)

    第八十四章出阁(上)

    秋日的夜晚,月光很明亮,轻盈地透过窗棂撒落在青色的地砖上,充满了安宁静谧。

    望着挂在衣架上的大红遍地金锦衣,十一娘全无睡意。

    明天就要嫁到徐家去了,自己真的做好了准备吗?

    她不由翻了个身。

    吴孝全从余杭来燕京,除了为罗振声的婚事,更为她的——因为陪嫁有两个庄子,两个院子,所以大太太让吴孝全从余杭老家带了四房陪房来。其中一个叫江秉正的,据说是江妈**小叔子,今年三十刚出头;一个叫刘元瑞,和江秉正一样的年纪;一个叫万义宗,三十八岁;一个叫常九河,三十二岁。

    吴孝全家的曾经不无得意地告诉她,说这四家都是她帮着选的。那万义宗和常九河种田是把好手,江秉正原来做过罗家杭州铺子上的掌柜,因为得罪了负责罗家杭州城生意的陶总管,所以被赶到了庄子上,陶总管,就是元娘身边陶妈**三叔子,是个十分阴险狡猾的人,就是陶妈妈,也要防着几分云云……至于刘元瑞,人十分的老实,庄稼活也做的好,选他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老婆做的一手好饭菜,庄户上但凡立春、秋收这样的大日子,全是刘元瑞家的主厨,十分的能干。到时候可以让刘元瑞一家去管院子。闲着时去院子里住住,也有个照顾吃喝的人。

    十一娘笑着向吴孝全家的道了谢,却没有去接触那四家人,反而问琥珀:“……你可认识?”

    琥珀沉吟道:“认识得刘元瑞。此人原是庄上的庄头,为人十分的老实,后来被……”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被许妈**侄儿挤了下去,要不是她老婆能干,搭上了吴孝全家的,只怕没法在庄子上立足。不过,她做的一手好饭菜,常被人请去为红白喜事帮厨。江秉正我虽然不认识,但听说过。说他十分活络,当年还想和陶总管挣杭州府总管的位置,后来因为私吞了货款被陶总管现,给踢到了庄子上。要不是有吴总管保着,大太太早就把他给赶出去了。”说着,她犹豫了片刻,“此人不会种地,就是庄子上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偏生有吴总管这关系,大家又拿他没有办法……”

    十一娘奇了:“吴孝全为什么要保他?”

    琥珀笑道:“他娶了吴总管的侄女。”

    一边是江妈妈,一边是吴孝全,还和陶总管争位置,这个汪秉正背景还挺复杂的。不过,能来,都应该有两把刷子才是。比如说刘元瑞家那个老婆,丈夫的差事被许妈**侄儿给顶了下来,她还能和吴孝全家的搭上关系,最后还被送到燕京做陪房……

    十一娘不由微微颌。

    “万义宗和常九河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琥珀道,“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刘元瑞家里的应该知道。”

    都是年纪不小的人了,相由心生,见了面就知道是怎样的性格了!

    十一娘笑道:“算了,这只是吴孝全家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母亲会怎样安排。”

    琥珀不再言语。

    十一娘就想起另一桩事。

    昨天许妈妈对她说,大太太会让她带四个丫鬟过去。

    她思忖着,让琥珀去叫了冬青来,然后她遣了琥珀,单独问冬青:“可能到时候只能随四个过去,你看怎么办好?”

    冬青听着一怔,垂了头,半晌才道:“小姐,看在我服侍您一场的份上,您,您把我配个正经人吧!”说着,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在裙边形成了一小洇水。

    十一娘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冬青定是以为自己为难,特意私下提点她,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你放心,我头一个就会把你带走。”她笑着安抚冬青的无措,“不会让你落到姚妈妈手里的。”

    冬青含泪点了点头:“小姐,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我要你做牛做马干什么?”十一娘不由笑起来。

    她又叫了滨菊来问。

    滨菊很爽直:“自然想办法把琥珀留下。”还出主意,“小姐,要不,我们也像以前那样,让琥珀吃点泻药……”

    十一娘不由笑起来:“那可不行!”

    “那怎么办?”她皱了眉,“我看着她就心里毛。”想了想,把琥珀曾经去十娘那里显摆的事告诉了十一娘,“……您常让我们多多忍耐。她倒好,为了几件衣裳就得意起来。我怕她给您惹事。”

    “嗯。”十一娘笑着点头,“我知道了。这事我会看着办的!”

    滨菊就松了口气。

    十一娘问秋菊。

    秋菊想了想,认真地望着她:“小姐,我留下吧!”

    十一娘很是意外。

    秋菊笑道:“我想回余杭。我娘、老子还有哥哥弟弟都在余杭。”

    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知道自己要什么……十一娘突然间很舍不得她。

    不由握了她的手:“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秋菊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自己服侍的主子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但就这样放她走了,却也让她很是意外。

    她笑道:“我想学小姐的双面绣。”

    不管是从时间还是现在的情况来看那都是不可能的。

    十一娘考虑了片刻,道:“我会交待吴总管,让他把你送到杭州宅子里去当差。再给简师傅写信封,你拿我的信去找简师傅。至于学不学得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秋菊忙跪下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响头:“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记得。”

    是指自己放她回余杭和父母团聚吧!

    到了分别的时候,十一娘才现原来秋菊是颗珍珠,可惜,自己没有现。

    带着淡淡的遗憾,她问竺香:“……你说,我选哪四个好?”

    竺香满脸的震惊。

    她是小丫鬟,一向只跟着秋菊或是滨菊的身后,自己这样问她,她感到意外也是自然。

    十一娘就笑道:“你是五姨娘介绍来的,我不能把你丢在家里。但去了徐府,我们人生地不熟,又是外来的人,只怕遇到的事也多。到时候,你们几个要是不能拧成一股绳,我只怕会举步艰难。问问你们,我心里也个打算!”

    竺香低着点,绞着手指头半天没说话。

    十一娘也不催她,静静地喝茶。

    过了好一会,她才细细地道:“把,把秋菊姐留下来吧!她还有娘、老子在余杭。”

    十一娘心中微震,却笑道:“秋菊进府就服侍我,我有些舍不得。到是琥珀……”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竺香已抬起头来。

    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慌张:“您可千万别……大太太不会同意的……五姨娘还在余杭呢?要不,把我送回余杭吧?五姨娘身边总要有人服侍!”

    十一娘望着她微微笑起来:“我知道了。”

    竺香却道:“小姐放心,这事我不会对其他人说的。”

    十一娘的笑容更深了。

    过几天,大太太引荐她认识四个陪房。

    那江秉正果如琥珀所言,是个机敏人,一双眼睛十分灵活。他和刘元瑞、万义宗、常九河站在门口,另三个低头哈腰头也不敢抬一下,江秉正竟然拿眼睛睃了十一娘好几下。

    十一娘仔细地观察了四人的手。

    江秉正的手白净整齐,不像是庄户人。

    刘元瑞、万义宗和常九河的手都指节粗大皮肤粗糙。但万义宗又与刘元瑞、常九河不一样。万义宗的手洗得很干净,刘元瑞、常九河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

    想到这些,她又翻了个身。

    窸窸窣窣地衣裙磨擦声在这幽静的夜晚显得很响亮。

    “小姐,您睡了没有?”

    是睡在床踏板上值夜的琥珀在问她。

    “没睡!”十一娘轻声地道。

    通常这个时候,琥珀都有话对她说。

    等了半晌,琥珀果然开了口:“侯爷这样,就算是到了天吧!”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就像要融入这月光中一样的飘渺,“我常听人说,盛筵必散……”语气里也有了浓浓的试探,“又说,登高必跌重……侯爷,不是那样的人吧?”

    徐令宜得胜回来,皇上再次提出给他封爵,徐令宜写了一份长长的谢恩书,再次婉言拒绝了。皇上就赏了徐令宜黄金一万两,良田十倾。

    大太太听了只是冷笑。

    大老爷却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可惜”。

    没想到,琥珀却有这样的见识?

    有个一直在她心里盘旋念头再一次浮现在她的心里。

    十一娘侧过身,头枕了手臂望着床踏上的琥珀:“你知道母亲为什么把你给我吗?”

    “不知道。”琥珀心头一震,“我也在想,姊妹们都那样的聪明。许是觉得我榆木,所以送了出来。”她侧脸望着十一娘,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明。

    “我也不知道。”十一娘笑道,“不过,她既然选了你,肯定有她的用意。我现在想问你一声,你愿意跟着我吗?”

    不是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她去徐府,而是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这其中,有本质的区别。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十一娘重新躺下,“好好考虑考虑以后再回答我吧!”

    难道还回大太太那里不成?

    她从来没有过选择。

    进府当丫鬟,是爹娘的意思;到大太太身边,是许妈**意思;调到十一小姐屋里,是大太太的意思……可她知道,自己从来都只能一心一意——一女二嫁没有好结果,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样没有好结果。

    琥珀笑:“我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声音不急不慢,带着点郑重的味道。

    黑暗中,十一娘嘴角微翘,翻身去睡:“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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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出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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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天刚亮,大*奶就和全福夫人鸿卢寺主薄章培云的夫人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秋菊忙给了两个红包章夫人。

    琥珀几人今天要坐全福夫人的马车陪着十一娘一起去徐府,也要打扮了番。所以十一娘屋里就由秋菊和大*奶身边的杏林打点着。

    章夫人笑着接了,给十一娘道了贺。十一娘就由冬青服侍着去沐浴。出来的时候,正听到那章夫人笑道:“……先是大爷考中了庶吉士,然后五姑奶奶做了举人娘子,十姑奶奶嫁了世子爷,如今十一小姐又配了永平侯,今年可真是鸿运当头啊!”

    大*奶满脸是笑:“承您的吉言,承您的吉言。”

    真应了外人看热闹那句话!

    十一娘五味俱杂地坐到了镜台前,任章夫人帮着她梳了头,插了珠钗,秋菊和杏林服侍十一娘换了大红嫁衣,然后在她肩头铺了粉红色的帕子,章夫人上前给十一娘描眉画眼。

    不一会,收拾停当。

    十一娘看着镜中人。雪白的脸,弯弯的眉,红红的樱桃小嘴,虽然变了个样子,但看上去像阿福娃娃,很喜庆。

    想到五娘出嫁的时候也是这副打扮,知道这是常规的新娘妆,她不由笑了笑。

    厨房就端了饭来。

    十一娘学着五娘嫁时的样子含了一大口在嘴里,然后吐在了章夫人手中的红纸上——章夫人会把她吐出来的饭一分为二,一半放到罗家的米柜上,一半由徐家的全福夫人带回去放在徐家的米柜上。

    不知道这是什么讲究?

    她思忖着,二太太和三太太、四娘、五娘几个由各自的丫鬟簇拥着走了进来。

    大*奶忙招呼几人坐下。

    秋菊和杏林忙着沏茶倒水。

    几人坐下,四娘就望着十一娘笑道:“今天可真漂亮!”

    十一娘微微笑了笑,问五娘道:“怎么没见十姐?”

    五娘就撇了撇嘴:“母亲昨天就派人去接了。王琅说有事,刚才开席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十娘根本没来。母亲问起来,王琅只说十娘不舒服。再问,就有些不耐烦了。家里客人多,母亲总不能盯着他问吧?”

    十一娘听着有些担心来。

    希望是十娘脾气而不有什么事才好……

    就有小丫鬟来禀:“开席了!”

    大*奶就领了大家去坐席。

    秋菊拿了装着参片的青花瓷盒:“小姐,您要不要含一片。”

    可能是怕婚礼途中要上厕所,早上起来十一娘就水米未沾,大太太只让秋菊拿了参片她含。

    十一娘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做新娘子……她有点紧张。

    “我的那本《大周九域志》你们收了没有?我想看看。”

    秋菊能感觉到十一娘人绷得有点紧,忙应声去找了书来。

    十一娘就歪在临窗的炕上看书。

    可心里又觉得慌慌的,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放了书,又觉得很无聊,复又拿起。

    这样反反复复了半天,外面的筵席也散了场。

    有人留在正院看热闹,有人到十一娘屋里来坐。

    迎亲的队伍就来了。

    三太太忙一手拉了罗振开,一手拉了罗振誉:“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上次的事虽然没有谁追究他们,可一想到十娘当时的情景,他们心里就不好受。两人老实了很多。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罗振兴几人象征性地讨了红包,就开了门。

    穿着大红礼服的徐令宜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神色谦和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年轻男子。

    余怡清一怔,失声道:“顺王,范总兵!”

    钱明听着浑身一哆嗦。

    顺王的父亲是先帝的胞弟,顺王是当今皇上的堂兄弟,真正的龙子凤孙,掌管着内务府。范总兵名范维纲,原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曾经跟着徐令宜平过苗乱,现在是正三品武将——宣同总兵。

    那范维纲已咧着嘴笑道:“今天只有迎亲的,没有什么顺王和范总兵!”

    罗振兴就有些不安地喃喃:“这,这怎么能行呢……”

    徐令宜就问他:“在翰林院可还习惯?”

    罗振兴恭敬地道:“长了不少见识。”

    徐令宜微微点头,道:“周大人、胡大人都是鸿学之士,你能听两位大人讲筵,既是难得的缘份,也是难得的机会……”

    旁边就有人笑道:“侯爷,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要不,您改个日子再训?”

    顺王和范维纲都笑起来。

    范维纲就拍了那个的肩膀:“老兄,怎么称呼?”

    “在下钱明,字子纯。”钱明笑道,“是罗家的五姑爷。”

    顺王就朝徐令宜笑道:“你这个连襟挺有意思的!”

    徐令宜嘴角轻翘,有了一丝笑意。

    钱明暗暗松了一口气,笑容却越的平和:“时候不早了,岳父还等侯爷敬茶呢!”趁机引他们去了厅堂。

    徐令宜给大老爷磕了头,按照习俗去了大太太屋里。

    大太太喝了徐令宜敬的茶,什么也没有说,递了一个红包给徐令宜。徐令宜接了红包,给大太太行了礼,重新回到厅堂。钱明拿了小酒盅敬徐令宜上马酒。

    顺王不由调侃:“你是怕把侯爷给灌醉了吧?放心,他还是有几分酒量的!”

    钱明却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我这也是同病相怜啊!”

    把大家都逗得笑了起来。

    大老爷就道:“时候不早了,亲吧!”

    ******

    十一娘盖着盖头,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但罗振兴把她背到轿子里的时候,她只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却没有听到嘈杂的笑语声。

    她就想到在小院与徐令宜的初次见面。

    有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味道……但通常这样的人有点死板,不太能接受调侃的话……

    十一娘念头闪过,轿子已被抬起来,鞭炮声响得更密集了,锣鼓也敲起来。

    喧嚣中,轿子摇晃了一下,开始往前走。

    随着一声声的赞礼声,十一娘知道自己出了罗家的垂花门,出了大门,出了胡同……然后鞭炮声渐渐听不到,只余锣鼓声。

    就这样离开了吗?

    十一娘突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那个家虽然让她觉得窒息,可真的离开,却又有几分留恋。

    她下意识地回头。

    眼前依旧是一片艳艳红色。

    泪水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喊着:“来了,来了……”

    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炮竹声,把锣敲的声音都盖住了。

    十一娘忙从衣袖里掏出手帕把眼角的泪水擦干,然后捧了宝瓶正襟端坐。

    轿子停下来,徐家的全福夫人扶她下了轿。

    杂沓的人声,喧阗的笑语,铺天盖地扑过来,让她有点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感觉。而脚下软软的毡毯,又给人觉得掉进了锦绣堆里,全然找不到使力的地方。

    十一娘有些懵懵懂懂地跨过了马鞍,拜了堂,进了新房。

    女子的窃窃私语声中夹着环簪摇曳之声。

    有女子笑道:“侯爷,快挑了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头上的盖头就无声地落下来。

    银光雪亮般的灯火让十一娘眼睛一闪,只感觉到满屋的珠环玉翠,彩绣辉煌。

    “新娘子真漂亮……”

    “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有富气的……”

    赞美声如潮水般涌来,射向她的目光却充满了好奇、审视、衡量、怀疑……

    十一娘不由在人群中寻找。

    她看到了威北侯林夫人、中山侯唐夫人、忠勤伯甘夫人、程国公乔夫人……还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徐令宜。

    他身姿笔挺,表情冷峻,神色淡定……没有一点点新郎官应有的喜悦或是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突然镇定下来。

    她坐直了身子,有全福夫人过来示意她坐到床西边去。

    许妈妈曾经对她说过,这叫“做富贵”,到时候闹房的人会说些调侃的话,让她千万不要说话,也不要动,半个时辰后大家就会自行散去的,然后就可以喝合卺酒了。

    十一娘就盘膝坐到了西床,全福夫人就请徐令宜坐到了床东。

    屋里的人都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十一娘就现屋里的妇人年纪都偏大,只有两、三个二十来岁的妇人。而且这些妇人都戴了花钗,最少的是四品命妇的六株,最多的是一品命妇的九株。

    就有小厮跑进来:“侯爷,侯爷,圣旨到了。”

    一时间,屋里一片寂静。

    就有妇人笑道:“可真是巧,我们到花厅里去坐吧!”

    十一娘望过去,现说话的是甘夫人。

    甘夫人就朝她微微一颌。

    徐令宜就吩咐十一娘:“你等我一会,我去换件衣裳。”

    是在向她交待自己的行踪吗?

    十一娘应了一声“是”。

    互相尊重,是个良好的开端。

    就有两个眉清目秀的丫鬟上前帮徐令宜换了官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新房。

    外面是个院子,两旁的抄手游廊上挂满了各色的灯笼,灯火辉煌,花团锦簇。

    十一娘随着徐令宜往西,走了大约一盅茶的功夫,到了一个大院子。

    院子灯火通明,徐令宽穿着四品官服正陪着个内侍说着话,太夫人、徐令宁、二夫人、三夫人和五夫人也都按品大妆等在那里,看见徐令宜和十一娘,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那内侍就笑道:“侯爷,人齐了吧?那咱家就来宣读圣旨了。”

    徐令宜说了一声“有劳贵人了”,就带头跪在了院子的青石砖上。

    太夫人等人随着跪下去。

    十一娘很自觉地跪在最后。

    那内侍就打开了五彩织白色云鹤图纹开始宣读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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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出阁(下)

    第八十六章出阁(下)

    “奉天诰命。皇帝制曰。国家思创业之隆,当崇报功之典。人臣建辅国之绩,宜施锡爵之恩。此激劝之宏规,诚古今通义。永平侯、征西大将军徐令宜奉职有年,忠心益励,懋绩弥彰,允称弼亮之才,不负亲贤之选,加封从二品太子少师衔。原配罗氏,相夫克谐,宜家著范,追封贞顺侯夫人。继妻罗氏,性秉柔嘉,心存恪慎,封一品夫人……”

    十一娘静静地伏在地上,脑子却飞快地转着。

    大周最高官职三公三孤,三公是正一品,三孤是从一品……不是一口气封了三公三孤而是封了个太子少师……能不能这样理解,皇上还想用徐令宜——如果封了三公,一但战事再起,徐令宜就不能再领兵打仗了。而且,封无再封,让以后的继位者再拿什么赏徐令宜……

    她不由长长舒一口气。

    现在,徐家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封建制度的连坐法可不是好玩的。

    至于封赠元娘和封诰自己……恐怕是对没有给徐令宜相应爵位的补偿吧?

    十一娘来不及细想。

    谢过恩后,皇后娘娘的赏赐来了。

    这次是给她的。步摇、宝花各一对,“万事如意”、“富贵花开”、“年年有余”、“戏婴图”宫缎各四匹。

    送走皇后娘娘的内侍。太后娘娘的赏赐来了。

    也是给她的。一面铜镜,刻着“忠贞世笃”的字样,一柄铜尺,刻着《女戒》。

    徐家所有的人第三次跪下去谢恩。

    内侍就笑着对十一娘道:“以镜为鉴,以尺为戒。夫人要谨记太后娘娘的教诲才是。”

    自己嫁进来毕竟是泼了太后的面子,只给她送一面铜镜一把诫尺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多谢公公提点。”十一娘恭敬地道,“妾身谨记太后娘娘的教诲,自当谨言慎行,克尽恪守。”

    太夫人不由看了十一娘一眼。

    小小年纪,第一次接旨,进退间毫不畏缩……

    一抬眼,她看见儿子的目光在媳妇身上打了个转。

    太夫人不由嘴角微翘。

    那内侍见十一娘态度恭谦,有些倨傲地扬着脸笑了笑。

    徐令宜亲自上前打点内侍——皇上和皇后派来宣旨赏物的内侍由徐令宽打点。

    那位内侍的态度越的倨傲了,笑着对徐令宜道:“侯爷有空要多到慈宁宫走走才是,太后娘娘一直惦着侯爷。还常和咱家说起当年侯爷小时候,跟着皇上身后把长春宫里的鸟窝都给捣了的事……真是没想到,侯爷小时候那样的顽皮,如今却也是国之栋梁,朝中胘骨。”语气很托大。

    看样子,徐家虽然在皇上的支持下娶到了自己,但这其中的过程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徐家的胜利不是一边倒的绝对胜利……还可能是在夹缝中得到的一个机会。

    十一娘思忖着,现徐家众人都面沉如水。

    想来是这内侍对徐令宜的态度刺伤了徐家众人。

    而徐令宜却笑容谦和:“小时劣迹,让公公见笑了。”

    那内侍对徐令宜的态度很满意似的,哈哈笑了几声,亲切地和徐令宜小声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徐令宜亲自送他出去。

    院子里的空气一松。

    十一娘忙上前给太夫人等人行礼。

    太夫人笑盈盈地受了她的礼,二夫人是寡居之人,她立刻回避了:“天色太晚,我那里路不好走,先回去了。”

    大家都不好挽留,目送她离开。

    三夫人就给十一娘回礼:“四弟妹,恭喜恭喜,看样子四弟等不及上报礼部,直接为你求了诰命来。”

    按制,他们成亲后,由徐令宜上书礼部,然后由礼部报皇上核准后才会正式授予她相应的品阶。而且,元娘是嫡妻,正一品,她是继室,应该是正三品。没想到,皇上追封了元娘,她因此水涨船高,得到正一品的夫人诰命。

    可这个时候,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别说她刚进门,就是三夫人语词中的什么“四弟等不及上报礼部”的话就很是不妥,一旦让人传出去,徐令宜不免留下“纵宠内眷”的名声,给人以轻浮之感。自己则更糟糕。说不定会被人说成是狐媚轻佻……

    十一娘想到太夫人在自己婚事上的果断杀伐,就有些惶恐地望向了太夫人。

    太夫人果然脸色一沉,道:“我们全家来接旨,来贺礼的诸位夫人可都安排好了。”一副让她快去招待客人的样子。

    三夫人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起来,笑道:“已安排好了。”

    一旁的徐令宁看着立刻道:“既然这边没什么事了,你还是去后院看看吧!我也要到前面去招待客人了。今天可是来了四位王爷,两位驸马,更别说那二、三品的大员了……只怕是燕京数得上数的都来了!”

    太夫人点了点头:“可别让人家说我们失了礼数!”

    徐令宁恭敬地应“是”,和三夫人给太夫人行礼,两口子一起出了院子。

    十一娘这才现,这院子位于两座厅堂之间,前面的一座七间厅堂,后面的一座五间的厅堂,都门扇大门,灯火明亮。可因为视角的关系,后面厅堂看得很清楚——摆了长案太师椅,是个待客的地方。前面的厅堂就有些看不清楚了。不过,她能听到前边厅堂左、右边有喧阗的笑语声。

    徐家外院的酒席就摆在那里吧?

    她猜测着,太夫人已上前携了十一娘的手:“累不累?我让丫鬟先送你回屋吧?”

    十一娘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位于徐府的哪里,但太夫人一个“先”字让她立刻意识到,徐令宜可能还会回到这里来。她垂了眼睑,带了几分羞赧:“我还是等侯爷一起回去……”

    太夫人听了脸上的笑意就多了几分。

    一旁的五夫人就笑道:“你一个人在新房怕不怕?偏偏我有了身子,钦天监的人又说新房不能进属羊之人……等过几天,我去看你。”

    “啊!”十一娘很是惊喜地上下打量着五夫人,“你有小宝宝了?什么时候生?”

    她很喜欢小宝宝。

    不知道是衣衫宽大还是月份不足,一点也看不出来。

    五夫人脸色微红:“刚四个月……”

    徐令宽就在一旁傻笑。

    “那要注意点才是。”十一娘很为这对夫妻高兴,“刚才跪了好几次。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五夫人微微摇头:“前段日子不太好。现在都好了。”

    而太夫人看她和五夫人说的投缘,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说了两句话,徐令宜折了回来。

    看见只有他们几个,奇道:“三哥和三嫂呢?”

    “今天他们负责招呼客人。”太夫人笑道,“我让他们先去了。”又道,“刚才匆匆把你们叫出来接旨,还没有喝合卺酒吧?快回新房吧!满屋子的人还等着你去敬酒呢!”

    徐令宜听母亲这么一说,就看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立刻低头垂目,一副乖顺的样子跟在了徐令宜的身后。

    徐令宜朝着太夫人行了礼,抬脚就上了抄手游廊往东去。

    十一娘胡乱给大家福了福,忙跟着徐令宜由原路返回到了新房。

    新房里看热闹的人都走了,只有徐家请来的两位全福夫人和给徐令宜换衣裳的两个漂亮丫鬟在屋里。看见两人一前一后进来,两位全福夫人松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迎上前来,一个拉了十一娘就往屋里走,一个喊外面粗使的丫鬟:“让厨房送了席面上来。”

    十一娘刚坐下,厨房的席面就送了上来。

    不外是些取了吉祥名字的鸡鸭鱼肉。

    闻着香喷喷的菜香,十一娘感觉到一阵胃痛——从早上到现在,她只吃了三口百合莲子红枣花生羹。

    她强忍着馋意,在两位全福夫人的指导下和徐令宜喝了和卺酒。

    成亲的仪式就算结束了。

    两位全福夫人笑盈盈地给徐令宜和十一娘道贺。

    十一娘各赏了两个大红包,两位全福夫人就笑着退了下去。

    徐令宜则吩咐屋里的丫鬟:“去叫了夫人的丫鬟过来。”

    其中一个丫鬟立刻应声而去。

    “给我换身便服。”

    另一个丫鬟立刻上前娴熟地给他换衣服。

    新房是个四进的宅子。倒座西边有个角门,直通接旨的抄手游廊。穿堂三间各带两个耳房,正房五间各带一个耳房。他们的内室设在正房的西边。

    徐令宜在西稍间换衣裳,十一娘就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

    不一会,丫鬟就服侍他换了身紫红底云纹团花直裰走了出来。

    看见一个人正襟危坐在炕上的十一娘,他不由一怔。

    十一娘已下炕给他曲膝行了个礼。

    徐令宜眼底飞逝过一道犹豫:“我去敬酒了。”

    十一娘低声应了一声“是”,然后送徐令宜出了正房。

    返回屋子,她笑着问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丫鬟恭敬地道:“奴婢叫夏依。”

    十一娘点了点头:“另一个和你一起当差的叫什么?”

    “叫春末。”

    正说着,春末领了琥珀和冬青进来。

    不过是两个时辰未见,但对于一直担心着十一娘的琥珀和冬青来说,却像是隔了两年似的。

    她们不由泪盈于睫,异口同声地道:“小姐,您,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十一娘笑盈盈地。心里却道:就是饿得很!所以“你们吃过饭了没有”的话脱口而出。

    两人连连点头:“吃过了。我们都吃过了。陶妈妈亲自带了粗使的妈妈端了饭菜给我们。”

    十一娘笑着点头,对春末和夏依道:“你们都退下去吧!有她们服侍我就行了。”

    两人犹豫了片刻,还是曲膝行礼了下去。

    十一娘吩咐冬青和琥珀:“帮我换件衣裳吧?这身穿着太难受了。”

    两人点头,去给十一娘准备洗澡水和换洗的衣裳,十一娘却坐到桌边吃了一小碗饭。

    等徐令宜带着酒气走进来的时候,十一娘已洗净了脸,绾了平常的纂儿,换了身湖绿色褙子,正歪在大迎枕上看书。

    “侯爷回来了!”她忙放下书,下炕给徐令宜行了个礼。

    徐令宜脸微微有点红,眼睛却不见一丝醉意,只是比平常更明亮几分。

    十一娘却暗暗提高了警惕。

    有一种人,喝得越多眼睛越亮,就是醉了,也看不出来。

    但通常醉了的人对自己情绪的控制力就弱……她可不想引起徐令宜的不快。

    徐令宜却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炕边拿起:“《大周九域志》!”

    这家伙肯定是喝多了,要不然,不会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嘴里蹦出来。

    十一娘正要解释一番,徐令宜已丢了书朝净房去:“我要沐浴!”

    ※

    姊妹们,更新有点晚,大家别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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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新婚(上)

    第八十七章新婚(上)(粉红票63o)

    她立刻叫了春末和夏依进来。

    两人去净房服侍徐令宜沐浴,十一娘把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收好,然后换了亵衣坐到床上等徐令宜。

    好了过一会,徐令宜头微湿地走了出来,拉了一床被子,倒头就躺在了床上:“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宫里谢恩!”

    到宫里谢恩?

    十一娘吃了一惊,但想到今天收了那么多的礼物,好像也应该去道声谢。

    她“嗯”了一声,见徐令宜已侧身躺下。

    望着他留给自己的半边床,十一娘长长吁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个唯我独尊的人……

    她安排冬青在东次间值夜,待春末和夏依收拾好净房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

    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睡在一张床上,共渡一夜……

    十一娘不免有几分犹豫。

    谁知道会生什么?

    念头闪过,目光就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他背对着她,身子微弓,一手枕着头,一手自然垂搭在腰际,看上去睡得很沉。

    她再静下心来观察,现他的呼吸绵长,却很均匀。

    真的睡着了!

    十一娘不由透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下来。

    可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这个男人虽然陌生,但他对她却有绝对的权力。难道他扑过来自己还能大叫不成?

    念头闪过,她的那一点点的迟疑渐渐褪去。

    两世为人,成亲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还不知道?既然已经嫁了过来,就如同在契约上印了手纹。这个时候再反悔,是不是迟了些?是不是惺惺作态了些?

    十一娘扪心自问,心境慢慢恢复了平和。

    她笑着弯腰俯身,动作轻柔地将他搭在腰际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然后转身吹了灯,拉了另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徐令宜的身边。

    黑暗中,人的听觉和嗅觉都会比平常灵敏。

    徐令宜身上散的薄薄暖意,呼吸间溢出的淡淡酒香,让她感觉醇香而温暖,睡意顿生。

    明天还要谢恩……可不能出错……得养好精神……

    朦朦胧胧中,有结实的手臂将她揽了过去。

    十一娘一下子惊醒过来。

    一双带着厚茧的大手已伸进了她的衣襟……

    ******

    十一娘睁大眼,想看清楚罗帐四角都挂着些什么样式的香囊。

    可任她再努力,还是漆黑一团。

    有温和的大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

    十一娘直觉地想侧脸避开那双手,可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从来不知道,做这种事情这么疼的……

    “能不能把我的丫鬟叫进来?”她小声地征求徐令宜的同意。

    徐令宜的身体明显地僵了僵。

    十一娘没有心情去照顾其他人的心情。

    刚才的经验真是太糟糕。

    一个没有办法放松,一个好像为了完成一桩任务似地急切……

    半晌,徐令宜都没有做声。

    算了!那就等天亮了再说……

    十一娘思忖着,徐令宜却窸窸窣窣地坐了起来。

    “我去把你的丫鬟叫进来!”

    “谢谢!”十一娘轻声地道。

    不一会,冬青紧张地跑了过来:“小姐,不,夫人,您怎么了?”

    “给我打水,我洗个澡,然后换件衣裳。”

    冬青吃惊地望着她。

    十一娘的耐性告罄:“难道不行?”

    “不,不,不。”冬青表情慌张,“我马上去给您倒水!”

    屋子亮起来。

    十一娘在木桶里泡了半天,身体才渐渐松懈下来。

    等她穿好衣裳重新回到内室,徐令宜坐在床边等她。

    “睡吧!”他语气淡淡的,“明天还要早起。”

    十一娘现被褥都换了。

    她点了点头,钻进了还散着淡淡***香味的被子里。

    后来,十一娘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被一个巨人追杀,她人小腿短,没跑几步就被追上了……任她如何求饶那巨人都不愿意放过她,然后张开血盆大嘴把她一口吞了下去。

    十一娘被惊醒时满身大汗。

    身边的徐令宜倒是机警,立刻问她:“怎么了?”

    “没事!”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被子太厚了!”

    徐令宜什么也没说,起身去叫了冬青来服侍她。

    又能怎样呢?

    十一娘苦笑,重新打水擦了身子,换了件衣裳重新躺下再睡。

    只是再也无法入眠,支着耳朵听着外面传来丫鬟们起床铺被洗漱的声音。

    ******

    杜妈妈从内室出来,笑容无法掩饰地洋溢在眼角眉梢。

    她曲膝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礼:“恭喜侯爷,夫人!”

    徐令宜点了点头,十一娘则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睑。

    杜妈**笑容就更深了,将昨晚铺在床上的白绫收在雕红漆的匣子里。然后让厨房送了莲子羹来。

    徐令宜和十一娘吃了莲子羹,徐令宜就被杜妈妈“请”到了堂屋,全福夫人给十一娘开脸,然后梳了妇人妆的圆髻,插了徐家下定送去的如意金簪。

    杜妈妈望着眉目玲珑的十一娘笑到了眼睛深处:“我们去给太夫人问安去。”

    十一娘由丫鬟簇拥着,跟在徐令宜身后去了太夫人那里。

    三夫人正服侍着太夫人喝茶,看见十一娘,忙笑着迎了出来:“说你们要先去宫里谢恩,下午再认亲?”

    “是啊!”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

    三夫人眼中就露出艳羡的目光:“那还是早点启程吧?免得耽搁了下午认亲。”

    十一娘微微地笑。

    就看见杜妈妈将那雕红漆的匣子交给了太夫人,然后低声在太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太夫人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徐令宜和十一娘身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徐令宜和十一娘上前给太夫人问安——因是第一次,又是新婚的第二天,两人恭敬地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头。

    “快起来,快起来!”太夫人满脸是笑,然后拿了一个雕红漆花鸟匣子给十一娘做见面礼,“以前的一些饰,你拿去戴吧!”

    因是用匣子装着的,十一娘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笑着道谢收了。

    太夫人笑着让杜妈妈送他们出了门:“早去早回!”

    ******

    十一娘跟着徐令宜拐进一坐南朝北的角门,去了昨天他们接圣旨的院子,绕过七间的厅堂,直接到了外院的仪门,然后登车去了皇宫。

    皇上还在早朝,他们先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白白胖胖,相貌十分普通,如果不是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估计丢到西门大街去,别人肯定以为她是哪家的老妈子。

    十一娘不免对她的形象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徐令宜恭敬地向太后表达了谢意。太后却对着十一娘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类似于“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妇不事夫则义理坠废”的话。

    十一娘垂手恭立,听着她的教训,不停地暗自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看上去恭顺卑谦,免得惹了太后的眼。

    正说着,有宫女来禀道:“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这才打住了话,笑着对徐令宜道:“正好,你们也不用特意去皇后那里了。”

    皇后看上去和徐令宜差不多的年纪,中等身材,曲线玲珑,有一双和徐令宜一样既大且长的凤眼,笑容很甜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没有想像中的高傲,反而感觉很亲切、随和。

    给太后问过安后,她笑望着十一娘:“这位就是新娘子了。”声音清脆。

    徐令宜恭敬地应了声“是”。

    皇后就笑道:“也难为你们,一大早就来宫里谢恩。”

    太后笑道:“这既是皇家的体面,也是徐家的体面。”

    皇后就笑着应了一声“是”。

    徐令宜就感念起皇上赐的那十倾地来,然后话题渐渐转到了太后的弟弟寿昌伯那里去了:“……定窑的东西虽然好,可价钱也贵,不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又早已自成流派,打进去不容易。我看还不如就在景德镇找个地方开窑,成本低,来的也快。”

    寿昌伯做内府的瓷器生意。

    太后果然很感兴趣:“……你仔细说给我听听!”

    徐令宜就谈起这段时间海运生意来。说怎样低买高卖,怎样雇船跑海,怎样担保入股……把太后听得一怔一怔的,直问徐令宜是不是也在做海运生意。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徐令宜笑道,“我在西北呆的时间长了,刮风下雨的膝盖就疼。太医说有足痹之症,得好好养几年。所以到处问问,看有没有什么事能消磨消磨日子。”

    十一娘就若有所思地望了徐令宜一眼。

    太后却是正色地点头:“你这些年东征西讨的,也是要休息几年了。”

    正说着,皇上下了早朝过来。

    十一娘就随着慈宁宫的女官回避到了偏殿。

    有人偷偷窥视她。还小声嘀咕:“……看见没,永平侯的继妻……”

    “年纪好小……”

    十一娘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任人打量。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有女官来领她回到太后那里:“……皇上走了。”

    皇后也跟着皇上走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小坐了一会,陪着太后说了几句闲话,借口快到晌午,告退出宫回了荷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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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新婚(中)

    第八十八章新婚(中)

    回到荷花里,十一娘和徐令宜先去了太夫人那里问安。

    太夫人看见他们回来很高兴,忙让杜妈妈去传饭菜。

    徐令宜就笑着坐到了太夫人对面:“您吃了没了?”

    “吃过了!”太夫人望着立在徐令宜身后的十一娘神色间就有了几分犹豫。

    徐令宜看着笑了笑,道:“娘不用担心,我们见了太后娘娘,没什么事?”

    太夫人欲言又止。

    十一娘看出来了,太夫人有话想和徐令宜说。

    她笑着给太夫人曲膝行了礼:“我去看看饭菜怎么还没有来?”

    母子俩眼底都闪过一丝诧意,却俱没有挽留她。

    十一娘看着明白,笑着退了下去。

    太夫人望着十一娘的背影微微颌:“真是个伶俐的小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徐令宜听着就微微咳了一声,道:“娘,太后娘娘那边不会有什么事的。”然后把和太后的对话告诉了太夫人,“……寿昌伯正想插手海运生意而不得其法,现在我这么一说,太后哪还顾得上先前那点小罅隙!只怕今天就会招了寿昌伯去说话。”

    太夫人听了不由轻轻叹一口气:“这些年,建宁侯和寿昌伯霸着都水司的生意,别家是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没想到又打起内务府的主意来。说起来,杨家这些年赚得不少了,怎么就不知道收手呢?她怎么就想不明白,这天下只有皇上给的才是铁饭碗,其他的,都华而不实。有多少钱也是虚的。”

    徐令宜就笑道:“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像您似的,看破这些荣华富贵!”

    太夫人不由大笑:“你这孩子,倒知道打趣起母亲来。”又笑道,“看来还是屋里有个人的好,连说话都利索了不少。”

    徐令宜不由脸色微赧,左顾右盼地道:“认亲是什么时辰?免得等会我们迟了。”

    太夫人笑道:“怕你们回来的晚,定在申初。”

    徐令宜就掏了怀表出来看了一眼:“还有两个时辰。”

    太夫人点了点头,道:“有个事我想商量你一下。”说着,也不待徐令宜回答,径直道,“谆哥,还是放在我屋里吧!”

    徐令宜微怔。

    太夫人已道:“她既是孩子的母亲,更是孩子的姨妈,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我是担心她年纪小,刚刚进府,事又多,顾不上来,我先帮她看些日子。等她事情上手了,再让谆哥跟着她也不迟。”

    徐令宜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那盈盈一握的腰肢来……

    “是太小了些。”他沉吟道,“您就先帮着看着好了。”

    太夫人微微颌道,又道:“既然她进了门,家里的事让老三媳妇帮着管着也不大好。可这是元娘在时就定下的,她一进门就把钥匙拿了去,怕是会有闲言闲语传出来。我的意思,还让老三媳妇管着家里的事。等找个机会再说!”

    “娘考虑的周到。”徐令宜笑道,“就照您的安排吧!”

    “嗯!”太夫人见两桩自己担心徐令宜会不同意的事徐令宜都依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问起徐令宜的事来:“你的事怎样了?”

    “太医说我有足痹之症。不能再去苦寒之地,得花个三、五年好好养着。要不然,只怕会瘫痪在床。”

    太夫人笑起来:“这足痹之症好。又看不出什么异样来,病不病全凭天气,可这天气谁又说得准!”

    “正是这个道理。”徐令宜笑道,“以后只怕会赋闲在家了。”

    “赋闲在家好!”太夫人望着儿子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你也该在家里好好歇歇了。小三老实忠厚,小五又不足以成大器。你可是家里的顶梁柱……”

    “娘快别这么说。”徐令宜笑道,“三哥是谨慎惯了的人,小五还没长大。以后就好了。”他不欲和母亲讨论这个问题,立刻转移了话题,“五弟妹是什么时候生产?您看还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的?要不要换个地方住?或是搬到西山的别院去?”

    “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太夫人笑道,“钦天监的说了,牛羊不碰头。丹阳是属羊的,只要不遇到属牛的就没事。我已经让杜妈妈亲自去办了,家里所有属牛的暂时都搬去西山别院回避回避……不会有什么事的?”

    徐令宜点头:“那就好!”

    “也不知是怎地了?我生了四男一女也没你们这样费劲的。”太夫人语气怅然,“只希望菩萨保佑,丹阳能一举得男,为我们徐家添丁进口。”

    这个话题徐令宜不好答腔了。正好有姚黄来禀:“饭菜摆哪里?”

    太夫人就指了东间,“就摆那里吧!”

    姚黄和小丫鬟们忙去撤了东间临窗大炕上的炕桌,换上已摆好饭菜的炕桌。

    徐令宜不由问道:“四夫人呢?”

    姚黄笑道:“正和杜妈妈在耳房喝茶呢!”

    徐令宜微微有些意外。

    他以为她会很无聊地立在门外等……

    姚黄看着忙道:“魏紫姐姐已经去请四夫人了!”

    徐令宜点了点头,就看见十一娘姗姗然走了进来。

    “和娘打个招呼就过来吃饭吧!”他淡淡地朝着十一娘点头。

    十一娘应了一声“是”,依言去和太夫人打了招呼,坐到了徐令宜的对面。

    丫鬟打了水给她净了手,她要了一小碗的粥,见徐令宜要了一大碗米饭,就边吃边等徐令宜,等徐令宜放下碗,她也吃完了。

    徐令宜的目光落在她的碗上。

    十一娘以为他会说什么,“我饭量梳洗,准备下午的认亲。

    徐令宜就问她要不要歇会:“……认亲要到下午申定。”

    十一娘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也不和他客气,立刻点头:“我睡一会。”

    徐令宜点了点头,去了书房——他的书房在前面院子的东厢房。

    十一娘立刻松了口气,简单的梳洗一番,倒头就睡着了。

    冬青把她喊醒的时候,她还小小地赖了会床。

    ******

    徐家一世祖不过是个不知道父母的放马孤儿,机缘巧合随了太宗皇帝,这才有了这份家业。后来受“郑安王谋逆案”的牵连,几房各奔了各的前程。到了英宗复爵的时候,除了落户南京的一位叔叔,其他几房都找不到了。

    因此三夫人向十一娘介绍南京来的亲戚时只说是:“这是南边来的宏大*奶,富二奶奶,定三奶奶!”

    她们是叔伯的三妯娌,除了宏大*奶的丈夫徐令宏比徐令宜大,其他两人都比徐令宜小。

    十一娘曲膝行礼,递上自己做的针线。

    三位奶奶各送了十一娘一套头面。

    又介绍永昌伯黄夫人:“……和娘结拜的干姊妹!”

    黄夫人笑着赏了十一娘一对镶青金石的梳篦。

    至于二夫人、五夫人、谆哥和贞姐儿她都是认识的。所以她仔细的打量徐令宜的长子徐嗣谕和徐令宁的两个儿子徐嗣勤和徐嗣俭。

    徐嗣谕十一岁,白净的脸庞,一双又圆又长的凤眼。不仅相貌像徐令宜,举止有礼,进退有度的那股沉稳劲更像徐令宜。和徐令宜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似的。

    徐嗣勤比徐嗣谕大三岁,嗣字辈里他排行第一。和所有正是青春期的少年一样,他长得瘦瘦高高的,五官却很秀美,长得像三夫人。

    可能因为和十一娘同岁的关系,接见面礼时他表情有些尴尬。

    徐嗣俭既不像只比他大几个月的堂哥徐嗣谕那样稳重,也不像他的胞兄徐嗣勤那样羞涩。他长得瘦瘦小小的,目光机敏。十一娘刚把给他的针线拿出来,他立刻迎上去接了:“怎么敢劳四婶大驾,我来,我来!”

    小孩子说大人的话,自然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大家在花厅里吃了饭。太夫人亲自送走了黄夫人。

    徐令宽就嚷着要出去走走:“……难得来一趟,总得到处看看吧!”

    南边来的三位堂兄弟都有此意,徐令宜和徐令宁就陪着一起出了门。

    宏大*奶和定三奶奶去了二夫人那里歇息,富二奶奶却要去三夫人那里歇息:“……还是四夫人过世的时候见过面,想好好说说话儿。”

    此刻只剩下了十一娘、三夫人和富二奶奶。

    十一娘身边的人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十一娘却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怠慢三弟妹了。”

    她笑容和煦,态度亲切,看不出任何的不快来。

    富二奶奶就看了三夫人一眼,笑着和十一娘寒暄了几句,然后随着三夫人去了她的住处。

    回到屋里,冬青不由为十一娘抱不平:“……说话也太伤人了些!”

    十一娘却把四个丫鬟叫来,正色地道:“大姐是侯爷的元配,这是谁也不能抹杀的事。你们谁也不许听到提有人提大姐就不舒服或是胡思乱想。”

    四个人齐齐曲膝应是。

    琥珀就主动留下来值夜。

    “您让我打听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她帮十一娘散,“陶妈妈说,太夫人每天卯正时分起床,辰初出内室,辰初三刻吃早饭。大家会在辰正时分至巳初时分去请安。巳初一过,就会由几位常在身边服侍的妈妈陪着到庵堂念经。午时吃中饭,未初歇午觉,未正起床。下午会或逗着贞姐、谆哥玩会,或和三夫人、五夫人抹纸牌。酉初吃晚饭,然后会到院子里走一会,酉正左右回屋,戌初就歇了。”

    既有规律,还符合养生之道……

    十一娘沉吟道:“既然这样,那你们以后就每天卯正时候喊我起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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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新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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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娘正和琥珀说着话,有小丫鬟禀道:“四夫人,陶妈妈来了。”

    这个时候,她来干什么?

    十一娘一怔,忙道:“快请进来。”

    陶妈妈应声而入,看见十一娘正散着,忙道:“哎呀我的夫人,您这个时候怎么就把头散了。几位姨娘还等着给您磕头敬茶呢?”又指挥琥珀,“快帮夫人把头绾起来吧!”

    十一娘和琥珀都很吃惊。

    “都还没吃饭,等着见您!”陶妈妈不无得意地道。

    十一娘不由朝窗外望去,琥珀却是有些紧张地“嗯”了一声,忙将散了的头重新绾成高髻。

    “不过是几位姨娘罢了。”陶妈妈笑道,“又不是见什么贵客,随便绾起来就成了!”说着,她接了琥珀的手,三下两下帮着十一娘绾了个十分漂亮整齐的纂儿,又从妆匣子里找了对珍珠耳坠给十一娘戴上,低声道:“那文姨娘的眼睛贼尖,像这样莲子米大小的南珠,一模一样的一对十分难得。”然后从十一娘的衣柜挑了件大红色云纹褙子,“这屋里,也就只有您能穿红了。”

    这就是所谓的低调的华丽吧!

    十一娘大开眼界。

    这个陶妈妈,真是一把好手。

    不过,这恐怕也在元娘身边学的吧!

    她心情有些复杂。让琥珀把早已准备好给几位姨娘的见面礼带上,随着陶妈妈去了堂屋。

    陶妈妈就轻声地嘱咐她:“您不用理她们,她们让您舒服了,您就给个笑脸,不舒服了,直接走人。”

    这是让她在几个姨娘面前保持上位者的喜怒无常从而达到震慑从属的效果呢?还是觉得她年纪小不懂事呢?

    十一娘笑着没有做声。

    陶妈妈已笑着亲自去撩了帘子:“几位姨奶奶快请进,再晚点,夫人就歇下了!”

    有三个女子鱼贯着走了进来。

    最前面的是文姨娘。

    她依旧梳了堕马髻,神色妩媚,只是耳朵上的坠子换成了猫眼石的,微微动,就闪烁着变幻莫测的光芒。

    跟着她后面的是乔莲房。

    她穿了件豆绿色柿蒂纹杭绸褙子,绾了个牡丹髻,戴了串莲子米大小的珍贵头箍,偏插了朵酒杯大小的珊瑚玳瑁绿松石宝结,打扮得十分华丽。

    最后进来的是个三十岁的妇人。

    她穿了件翠蓝色素面杭绸褙子,头规规矩矩地绾了个圆髻,插了支嵌蜜蜡石的赤金簪子,戴了朵大红色绢花,珠圆玉润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安,显得很憨厚。

    这位应该就是秦姨娘……

    十一娘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样子,应该是从小就服侍徐令宜的。

    她思忖着,文姨娘已笑盈盈曲膝行了一个福礼:“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得了一品夫人的诰命。”说着,她抬睑扫了陶妈妈一眼。

    看样子,是想挑起陶妈**不平……

    十一娘想着,却看见陶妈妈冷冷一笑,望着文姨娘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屑来。然后指了秦姨娘道:“这位是秦姨娘,闺名叫石榴。”

    文姨娘是直接进的门,但秦姨娘却是在文姨娘之前生下了孩子。元娘一直拿捏着这事,没有给两人一个明确的排行。所以大家只能文姨娘、秦姨娘的叫着。陶妈妈第一个向自己介绍秦姨娘,也有些趁机反击文姨娘刚才无礼的意思。

    十一娘微微笑着,就看见秦姨娘立刻上前跪在了她的面前——要不是琥珀眼急手快地递了个垫子过去,她就要跪在青石地砖上了。

    她恭敬地给十一娘磕了个头,然后接过一旁小丫鬟茶盘里的茶,双手举过头顶:“夫人,您喝茶。”

    十一娘笑着接过茶盅象征性地啜了一口,然后送了一对碧汪汪的翡翠手镯给她做了见面礼。

    秦姨娘接了镯子,沉默地退到了一旁。

    文姨娘就上前几步,笑盈盈地跪在了垫子上,给十一娘磕了一个头,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姐姐”。

    秦姨娘是婢女出身,不能喊正室姐姐,文姨娘这一声姐姐,也颇有些回击陶妈**意思。

    十一娘喝了她敬的茶,送给一对赤金嵌红宝石石榴花耳坠给她做见面礼。

    乔莲房却是表情淡淡地跪下给十一娘磕头、敬茶,轻轻地喊了一声“姐姐”。

    十一娘送了一串碧玺石的佛珠手串给她。

    陶妈妈就笑道:“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夫人要歇了。”

    乔莲房听了转身就走了。

    文姨娘却笑着拉着秦姨娘给十一娘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开

    乔莲房,还保留着几份赤诚……

    十一娘微微一笑。

    “夫人,就应该这样。”陶妈妈表扬着十一娘,“不能远了,也不能近了……”

    她正说着,有小丫鬟来禀,说徐令宜回来了。

    这么早就回来了!

    大家都很意外。

    陶妈妈正要去撩了帘子,徐令宜走了进来。

    看见陶妈妈,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陶妈妈忙笑道:“几位姨娘要来拜见夫人,我帮着引荐了一下。”

    徐令宜点了点头,先去了净室。

    十一娘叫了春末和夏依进来服侍徐令宜沐浴。

    陶妈妈就小声地告诉十一娘:“春末和夏依是半月泮的婢女,您要是不喜欢,就打回去好了。”

    既然这样还带过来服侍,说不定是怕她身边的人做得不好,也可能是徐令宜用惯了。没弄清楚情况前十一娘不想改变现状。

    她只是朝着陶妈妈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陶妈妈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琥珀忙悄声地道:“小姐,不能把春末和夏依打回半月泮。既然特意地带过来,肯定是平常就服侍的十分周到。万万不能退回去。”

    “我知道!”十一娘对琥珀快的反应很满意。

    她安排好值夜的人,徐令宜梳洗完毕从净室里出来了。

    琥珀忙带着人退了下去。

    徐令宜突然道:“小五陪着他们去看杂耍了。我就和三哥先回来了。”

    是在向他说明吗?

    不管怎样,这是个好习惯,值得鼓励。

    十一娘就笑着“嗯”了一声。

    徐令宜站在那里,有片刻的恍惚。

    好像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很温和……不像昨天,一直忍着,一声也不吭……后来也没有哭,只是小声地问他……他帮她喊了丫鬟来,还向他说了“谢谢”……谢谢……

    他眼底就闪过一丝嘲讽。

    自己要是不那么做,恐怕她以后在府里寸步难行!

    不知怎地,元娘的影子突然浮现在徐令宜的脑海里。

    她算准了自己决不会坐视不理吧——不管是为了谆哥还是为了体面……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有些烦燥起来,抬头朝十一娘望去。

    她正在铺床。

    动作娴熟、利落。

    徐令宜突然想到了她为自己掖被子时的轻柔来。

    她好像很擅长做这些照顾别人的事……

    念头闪过,他眉头微蹙。

    或者,她经常做这些事,所以才会很熟练甚至擅长?

    思忖间,十一娘已转身笑望着他:“侯爷,您是这会睡?还是等会睡?”

    徐令宜现她语调不快不慢,声音柔和清晰,给人镇定从容的感觉,听着十分舒服。

    他想了想,道:“还是早点睡吧。明天要早点起来,去宗祠行礼,然后去弓弦胡同。”

    十一娘“嗯”了一声,服侍他上床,然后去吹了灯,窸窸窣窣地躺在了他的身边。

    她就这样睡在了自己的身边……

    徐令宜心里怪怪的。

    好像昨天什么也没有生似的!

    过了半晌,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她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他又翻了个身,面对着她。

    她依旧没有动静。

    朦朦胧胧中,徐令宜看着妻子弓着身子侧躺着,一手放在枕头上,一手搭在被褥上,表情恬静。

    睡着了……

    徐令宜不由愕然。

    ******

    两世为人,没有比昨天晚上更糟糕的经历了。

    最坏不过如此……

    何况,生活还要继续下去。她没有资格去伤春悯秋!

    十一娘数着绵羊睡着了。

    第二天被人推醒。

    “时候不早了!”

    十一娘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什么时辰了?”

    旁边的人“啪”地一声打开怀表:“卯初过两刻了。”

    十一娘松了一口气:“还好!”

    旁边的人笑道:“还好什么?”

    十一娘完全清醒过来,转头对徐令宜笑道:“还好有侯爷喊我起来!”

    徐令宜一怔。

    十一娘已披衣下床,喊丫鬟打水进来。

    徐令宜跟着起了床,和十一娘各自梳洗一番,就去了太夫人那里。

    天还没有亮,太夫人那里已是灯火通明。

    看见徐令宜和十一娘,早已收拾妥当的太夫人目光一暗:“走吧!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

    徐令宜立刻上前扶了太夫人,出门坐车去了位于徐府最东边的宗祠。

    里面除了徐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还有徐令宜的父亲和病逝的二爷徐令安和元娘的牌位。

    十一娘现徐令宜的目光在元娘的牌位上停留了良久。而太夫人强忍着眼泪看他们行了庙见礼,走出宗祠就低声地哭了起来。

    “娘,您别伤心了!”徐令宜赶紧安慰母亲,“大家不是好好的吗?”

    太夫人却携了十一娘的手:“我没事,我没事。我这是高兴。”

    十一娘见太夫人伤心,眼角不免有些湿润,忙掏了帕子给太夫人。

    太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露出一个笑容来:“我们快回去吧!免得舅爷来接人找不到我们。”

    三天回门,罗振兴应该来接十一娘。

    一行人坐车回了太夫人处,刚坐下,姚黄已笑着进来禀道:“舅爷来接四夫人回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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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回门

    第九十章回门

    太夫人忙请了罗振兴进来。

    罗振兴给太夫人行了礼,将装着一瓷瓯糯米饭,两尾鲢鱼,一盘肉饼的红漆描金食盒呈给了太夫人。

    杜妈妈接了,服侍徐令宜和十一娘吃元饭。

    太夫人则请了罗振兴坐下说话。

    徐令宜和十一娘象征性地吃了一些,然后辞了太夫人,随着罗振兴去了弓弦胡同。

    罗振达、余怡清和钱明在大门口等,看见马车,迎了上去。

    下了马车见过礼,徐令宜和十一娘去了大老爷、大太太处。

    二太太、三太太、四娘、五娘、十娘、大*奶、三奶奶还有罗振开、罗振誉、王琅等人都在屋子里等他们。

    十一娘看见十娘很是吃惊,但看她神色如常,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安慰。

    王琅见到徐令宜表情有些阴晴不定,但还是上前给他行了礼。

    徐令宜对王琅笑着点了点头,态度很冷淡。

    女眷却不同,围着十一娘七嘴八舌地,二太太还大笑道:“我们的一品夫人回来了。”让十一娘颇有些不自在——毕竟,被人忽视那么久,突然站到聚光灯下,任谁也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好在十一娘稀奇古怪的事遇到的多,笑着“二婶”、“三婶”的挨个挨个地喊着,把二太太这句话沉了下去。

    三太太就笑着拉了十一娘:“快进去吧,大伯和大嫂在等你们呢!”

    徐令宜和十一娘就去西次间。

    大老爷和大太太早就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等。

    徐令宜和十一娘跪下给两人磕了头。

    罗振兴和大*奶分别把他们搀了起来。

    大老爷满面笑容地望着他们,亲切地问徐令宜:“十一娘没给侯爷添什么麻烦吧?”

    十一娘不由冒汗。

    做为岳父,大老爷的态度是不是太恭谦了些?

    而徐令宜的回答更让她意外。

    “十一娘大方有礼,家里人都很喜欢。”

    十一娘忍不住看了徐令宜一眼。

    他目光沉静,神色肃然,没有认为这是句玩笑或是谦虚的话,可也因为他的这种态度,让大老爷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脸上露出几分踌躇来。

    大太太看着一笑,道:“老爷这是瞎操心呢!侯爷一向待人宽宏,说过谁的不是来着!”说着,她望得十一娘,“你在我跟前的时候,我也告诉你读了《女诫》、《烈女传》的。夫君谦和,你更要敬之。婆婆爱之,你更要慎之。不可持宠而骄,不可持爱而佞……”竟然训诫起十一娘来。

    十一娘自然恭身听着。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徐令宜就微微蹙了蹙眉。

    钱明立刻笑着打断了大太太的话:“岳母,我们这些陪客的昨天就空着肚子等这一餐,肚子里早唱戏城计了。您再训诫下去,可是受不了了。”

    大太太脸色微愠,其他人却笑起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钱明就拉了徐令宜:“喝酒去,喝酒去!”又对罗振兴道:“今天我们做姑爷的最大,你可别说你没好酒好菜。”

    又惹得大家一阵笑,气氛也活跃起来。

    大老爷、徐令宜几人就去了罗振兴处,十一娘则和女眷们一起留在了大太太处。

    丫鬟们在厅堂摆了张黑漆鼓牙桌。

    大太太就携着十一娘坐了位:“今天是姑奶奶回来……”

    二太太和三太太笑着一左一右地陪坐在了下。四娘挨着二太太坐了,五娘则挨着三太太坐了,三奶奶和十娘坐到了大太太和十一娘对面。

    大*奶就招呼丫鬟们上菜。

    五娘一双妙目骨碌碌地望着十一娘直转。

    与平时的朴素淡雅不同,今天的十一娘打扮得很华丽。乌黑的青丝梳成了牡丹髻,赤金镶紫瑛石的箍,碧玺石的宝结,赤金衔红宝石凤钗,大红遍地织金通袖衫,杏黄色绣梅竹兰襕边综裙。

    箍上的紫瑛石个个都有指甲盖大,宝结上的碧玺石大小、深浅不一,堆叠在一起却有种咄咄逼人的华美。还有凤钗口里衔着的红宝石,个个都有莲子米大小,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她眼底不由露出艳羡来。

    坐在她对面的四娘看着不由微微一笑,道:“五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十一妹,怕是侯爷欺负了你妹妹不成?”

    被人道破举止,五娘不免有几份尴尬,强笑道:“我是想看看一品夫人什么样儿?不管怎么说,十一妹也是我们姐妹里的头一份。”

    大家听着不免笑了起来。

    头一份,头一份是元娘吧……可这个时候,还有谁记得她。

    大太太眼底寒光一闪,却笑着举了杯:“来,来,来,大家喝酒。”

    除了十娘,大家都举杯回应着大太太——她已自顾自地吃起菜来。

    筵席就算正式开始了。

    大太太率先夹了一块鲞鱼放到十一娘的碗里:“这可是从余杭带来的,以后只怕少有机会吃得到了。”

    十一娘就笑道:“有您呢,不愁尝不到。”

    大太太听着,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夹了蟹粉狮子头到她碗里:“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十一娘朝着大太太笑了笑,低声说了句“谢谢母亲”。

    大太太慈爱地呵呵笑着。

    五娘目光中就有几份落寞。

    三太太却感慨道:“原来在跟前跑的一群小丫头。没想到,不过几年,都长大成*人嫁人了不说。还知道心疼母亲了。”

    二太太听了笑道:“你也别羡慕,再过几年你也要做婆婆了。一样有人心疼。”

    三太太笑着摇头:“媳妇怎比得上女儿……”话题就转到了罗振声的婚事上来。“……开哥和誉哥太皮了,我是管不住了。正好爹来信说想两个外孙了。我征求赵先生的意思,准备让赵先生带着他们回大同,交给我爹管着,和我侄儿一起读书。两个孩子九月十八就启程,我随后去四川——老爷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我到底不放心。只怕声哥成亲的时候我不能回余杭了。”

    三太太说着,满脸歉意地望着大太太。

    大太太就笑道:“还是三叔的事要紧。你记得包个大大的红包给侄儿媳妇就是了。”

    三太太忙道:“一定,一定。”

    二太太听着就抱怨起来:“怎么说了周家?听说合家当不过三亩水田,手下还有四、五个弟弟。”二太太颇有些不以为然,“早知这样的人家大嫂都答应,我就出面给声哥说门亲事了!别的不说,那几千两的陪嫁是有的。”

    二太太也是虞县人,有个庶出的哥哥做生意了大财,她一直想把侄女说给罗振兴,因遇到老太爷的孝期就搁了下来。没想到,大太太不声不响地为罗振声定了这样一门亲事,她自然要说说嘴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大太太身上。

    大太太淡淡地笑了笑:“声哥的性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得找个大一些的好好管管。周家门风还清白,又与杭州知府周大人是亲戚。我想着以后遇事也能提携提携,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二太太就做张做乔地说了一声“这可真是没有缘份”,又叹道:“这事也真是凑巧。你们也知道,七娘的婚事定在了十月初十,我是走不开了。到时候恐怕只有让达哥代我们两口子回趟余杭了。”

    “那三哥回不回燕京过年?”五娘听了突然笑道,“要是回燕京过年,正好送我回来!”

    大家微怔,大太太眼底却闪过几丝笑意。

    五娘就有些得意地望了十一娘一眼,道:“相公说,让我陪着母亲一起回余杭。到时候,父亲和母亲会留在余杭,我却要赶回燕京过年。如果达哥回余杭,正好护送我回来。”

    没想到钱明竟然会让五娘回余杭……十一娘颇为意外。

    二太太的笑容就有些勉强起来:“五姑爷可真是个有心人!达哥自然要回燕京过年的。不然老君堂那边的屋子岂不是没人照看。到时候让你三哥送你回来就是。”说着,忍不住看了大太太一眼。

    原来就因她在公婆床前侍疾,罗家三兄弟都对她另眼相看。现在她一个女婿是举人,一个女婿是国公府的世子,一个女婿是权倾天下的侯爷,只怕要在家里横着走了。

    “大嫂可真是好福气。”她话里不免有几份酸溜溜的,“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在跟前服侍。不像我们四娘,上有公婆,下有儿女。”

    是说大太太仗着钱明要罗家支持就把钱明欺到头上去了,以至于女儿只有娘家没有婆家。

    大太太笑吟吟的,好像没有听到二太太的话似的,直劝众人吃菜:“……这菌子还是侯爷下聘时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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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问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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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荷花里已是华灯初上。

    他们先去给太夫人问安。

    谆哥和贞姐儿正在炕上玩翻绳。看见徐令宜进来,两人都僵在了那里。

    坐在炕边笑呵呵看着两人玩翻绳的太夫人不由摸了摸谆哥儿的头:“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谆哥则紧紧地拉住了太夫人衣袖,依着太夫人怯生生地望着父亲。

    徐令宜看着眉头紧锁。

    谆哥的神情就更紧张了。

    自己刚嫁过来,在徐家众人眼中还算是外人。父子这样对峙着总是不好,如果再说出了什么重话来又被自己看见,只怕太夫人心里会不自在。

    十一娘就笑着问贞姐儿:“吃饭了没有?”

    贞姐儿很是诧异,忙下了炕,恭恭敬敬地道:“已经吃过了。”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

    贞姐儿眼底却露出几份戒备。

    到底是小姑娘,怎么想就怎样表现出来了。不过,如果换成是自己,也会有所戒备吧!

    十一娘不由莞尔。

    有了十一娘这一问和贞姐儿的这一答,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太夫人看了十一娘一眼,眼底就有了几分宽慰。

    待徐令宜和十一娘给太夫人行过礼,太夫人就笑着让谆哥和贞姐儿给两人行礼。

    贞姐儿半蹲着福了福,动作很稳当,姿势很优美。谆哥却有些蹩蹩歪歪,很生疏的样子。

    十一娘想到她来见元娘时是乳娘抱着行的礼,猜测他平日可能很少给人行礼。

    徐令宜看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太夫人忙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歇了吧!”

    想来是不想让徐令宜当着她的面前落谆哥……可这样的直白,还是让十一娘有几分意外。又想到徐令宽的活泼……感觉太夫人有点宠孩子。不过,徐令宜好像没什么娇生惯养的毛病。这也说不定。自己和他接触的时间毕竟很短,也许没有现……

    她不由望了徐令宜一眼。

    就看见他面带愠色地朝着太夫人行礼:“娘好生歇着!我们先回去了。”

    十一娘忙跟着徐令宜行礼,和他辞了太夫人。

    路上,徐令宜面沉如水,步履匆匆,十一娘走几步要小跑几步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傻瓜也能猜到他的心情不好,傻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丫鬟小厮,包括十一娘在内,一律屏声静气地跟在他们身后。

    延着东西走向的甬道过了花厅、点春堂、徐令宽和元娘的院子,徐令宜突然停住了脚步。

    十一娘不由张望。

    左边是一片竹林,右边是有个黑漆角门。

    跟着的丫鬟是十一娘的人,大家都有些茫然,小厮却是徐令宜的人,立刻有人上前去叩门:“侯爷和夫人回来了。”

    角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有婆子出来行礼:“侯爷,夫人!”

    徐令宜看也没看那婆子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十一娘不敢多做停留,跟着他进了角门,这才现,原来这是自己院子的后门。

    角门连着后罩房的抄手游廊。他们直接上了东边的抄手游廊到了正房。

    两人进了屋,徐令宜直接叫了春末和夏依给他更衣。

    十一娘也不敢闲着,亲自去沏了杯茶。

    徐令宜换了衣裳坐到临窗的炕上喝了一口,略有些意外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就笑道解释道:“这几天都看着侯爷喝铁观音,就照着惯例给您泡了一杯!”

    徐令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脸色微霁,然后又喝了一口。

    总算这马屁没有拍到马腿上去。

    十一娘松了口气,笑着问他:“侯爷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出门前吩咐厨房里炖了冰糖莲子银耳汤。”

    昨天晚上琥珀告诉她,说她们院里有小厨房,徐家还给配了两个灶上的妈妈、两个粗使的婆子,两个小丫鬟,日夜值夜,随时有热水热饭。

    徐令宜眉宇间又舒展了些:“我晚上不吃东西,你要是饿了,自己去吃吧!”

    不出意外,两人会被绑在一起一辈子。眉来眼去的你猜我猜那是恋人间的暧昧,不适应他们这种情况。何不让生活简单些?

    “原是怕您去了喝多了酒,所以让做了些甜的。”她虽然主动但还是很委婉地和徐令宜介绍自己,“我晚上也不吃东西的,怕积食。”

    徐令宜挑了挑眉,什么也没有说,低头喝了口茶。

    十一娘不由微微一笑。

    她大学时也是个爱说爱笑的,还得过辩论赛的冠军。后来到了职场,因为工作的关系,回到家一句话也不想说。时间一长,邻居、朋友都说她太过沉默寡言。没想到,徐令宜比她的话更少。而且这种沉默还和她不一样,好像是天生的——在太后面前他也是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废话的。

    两人在一起虽然不用甜言密语的,可这样相对无言也让人有些不自在啊!

    难道以后由自己没话找话说不成?

    想到这些,十一娘不由有些头痛起来。

    她也不是个擅长拉家常的人。而且,她很怀疑,徐令宜会喜欢听人说长道短的……

    坐在十一娘对面的徐令宜却没有这么多的心思。

    他只觉得茶有点凉,但还可以入口。更多的,是想着谆哥。

    元娘一直听信那个长春道长的话,后来折腾来折腾去,果然怀了孩子,就信得更厉害了。谆哥还没有出生就让长春道长算卦。长春道长当时说,这一胎是男丁。可不容易养活。十岁之前要经历血光之灾、水光之灾和无妄之灾。如果过了这三道坎,就能一生遂顺,如果迈不过这三道坎,就会凶多吉少。因此需要人极细心地照顾。后来生了谆哥,应了男丁之说,元娘生谆哥的时候大出血,应了血光之灾;十个月时洗澡呛了水差点丢了性命,应了水光之灾……从此以后元娘就没让孩子离开她半天。

    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事事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没想到,把他养成了个姑娘家,只知道翻绳丢沙包……

    想到这里,他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能再这样了……养于妇人之手,只怕难成大气。这个家还要他支撑呢!

    就有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进来禀道:“侯爷,夫人,文姨娘过来问安!”

    十一娘就现徐令宜的神色沉了几分,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文姨娘就笑盈盈地捧了个红漆描金匣子走了进来:“侯爷和姐姐这几日劳累了,正好文三爷前几日送了两支人参、一斤血燕来。我特意拿过来给姐姐补补身子。”说着,她眼巴巴地望着徐令宜将匣子捧到了十一娘的面前。

    这样的殷勤!

    十一娘想到那日在小院文姨娘的窥视,就很想扮猪吃老虎把这些东西收下。可看着她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徐令宜,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动声色让徐令宜去做选择。

    而琥珀没有十一娘的示意,肯定是不会动的。

    一时间,文姨娘捧着红色描金匣子的白嫩柔荑就僵在了半空中。

    徐令宜不明白十一娘为什么不话,就朝她望了一眼。正好,十一娘目带询问地望了过去,两人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

    这是内院的事,难道还要我开口不成……

    但一想到今天回罗家大太太那种毫不留情面的训诫,猜到她可能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方面的教导,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十一娘立刻明白过来,笑着朝文姨娘说了一句“让你挂念了”,琥珀就上前两步接了匣子。

    文姨娘心中微凉。

    自从知道十一娘会嫁过来,她就很后悔。当日在小院的时候真不该得罪她。一直想弥补一下,却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机会。她今天特意来献药材。一是想告诉十一娘文家是个怎样的人家——两支百年老参和一斤血燕,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得到的。想震慑她一下。二是想看看十一娘的反应。是笑盈盈地接了还是给脸色她看。如果是前者,只怕是个心机深沉的,那自己就得小心,想办法把这个心结解了。要是后者,那就没什么打紧的了,多拿些金银哄了她开心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她竟然会看了侯爷,让侯爷帮她拿主意,而侯爷呢,从来不插手内院之事的,却告诉她如何行事,分明是要袒护她。

    “侯爷和夫人累了一天了。”她望着十一娘精致的眉目,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奴婢就告辞了。免得误了歇息的时辰。”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文姨娘离开,然后问徐令宜:“侯爷要不要歇歇?”

    徐令宜正要开口说话,又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二少爷和秦姨娘、乔姨娘来问安!”

    “让他们进来吧!”十一娘现徐令宜眼底微微有了一丝笑意,口气也很温和。

    难道,徐令宜不喜欢八面玲珑的文姨娘?或者,是很喜欢徐嗣谕?

    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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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问安(中)

    第九十二章问安(中)

    接下来徐令宜又考了徐嗣谕几个问题,徐嗣谕都很流利的回答。

    徐令宜眼底的宽慰之色更浓,交待了几句诸如“用心读书”之类的话。

    徐嗣谕一一应喏。

    十一娘趁着这个机会打量着秦姨娘和乔莲房的表情。

    前者望着父子两人憨憨地笑着,后者低垂着眼睑正襟危坐,姿势显得有些僵硬。

    她就想到了阿谀奉承的文姨娘……还有冷眼旁观的自己。

    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可笑。

    看似热闹喧阗,却各有各的心思。

    念头一闪,她不由朝徐令宜望去。

    明亮的灯光下,他表情认真的侧脸有一种成熟男子才有的内敛与沉稳。

    平心而论,徐令宜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相貌英俊,气质稳重,给人一种勇于承担一切的安全感。当初自己不排斥他,与此也有很大的关系吧?这样一个出众的人,还有让人艳羡的身份地位,如果自己处在乔莲房那样的年纪,也会动心吧?

    她胡思乱想着,眼角不禁飘向乔莲房。

    就感觉一道像利刃般锐利、充满了寒意的目光直直地射向自己。

    十一娘突然意识到,乔莲房一直在打量着她!

    可没等她抬头望过去,乔莲房已恢复了眼睑低垂、正襟危坐的娴静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曾经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不由苦笑。

    一切果如元娘所愿……

    她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就听见徐令宜吩咐徐嗣谕:“……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好好歇着吧!明天还要上课。”

    徐嗣谕和秦姨娘、乔莲房就站了起来。

    十一娘看了琥珀一眼。

    琥珀立刻蹑手蹑脚地给他们打帘。

    “……不耽搁父亲、母亲休息。孩儿告退了。”徐嗣谕恭敬地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礼。

    秦姨娘也简短地说了一句“奴婢告退了”。

    十一娘颌,轻声吩咐他们:“路上小心。”

    乔莲房却没有做声,随着徐嗣谕和秦姨娘退了下去。

    琥珀送三人出门。

    徐令宜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让十一娘叫春未和夏依进来服侍他沐浴:“……明天有早朝。”

    十一娘颇有些意外。

    不是说有足痹之症吗?

    还以为徐令宜会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在没有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选择性的说话。徐令宜对自己是这样,自己对琥珀、冬青何尝不是这样。

    她笑着应“是”,叫了春未和夏依进来,自己去了东次间,让滨菊帮自己把头上的钗簪卸下来:“……全是太夫人赏的,可别弄坏了!”

    到徐家之前,她重新把几个丫鬟的差事分配了一番。

    琥珀正式做了领头的,冬青负责管她屋里的丫鬟媳妇婆子的值夜当差,滨菊负责管饰、衣裳、月例、陪嫁的器皿等物,竺香负责吃食和浆洗——这两样都是要和徐府的人打交道的,竺香话少,心里明白,最适合了。

    滨菊望着那些钗簪就满脸是笑——太夫人对夫人真是好。

    她小心翼翼地把十一娘头上插的钗簪卸下来。

    新婚第二天去拜见太夫人的时候,太夫人曾经给了她一个雕红漆花鸟的匣子,落手十分的沉,她当时就感觉里面的东西很贵重,因三夫人在场,她立刻转手让滨菊收了。回门那天特意打开看,现全是一些很罕见的嵌宝石饰。在婆家要给娘家挣气,在娘家要给婆家挣气,好比是在上司面前要照顾下属,在下属面前要维护上司的尊严一样。她当即换上了太夫人赏的饰。

    徐令宜的目光中就有了几分满意。

    十一娘低声地吩咐滨菊:“仔细收好了,一件东西也别丢了。”

    说是赏给她的,可自己又不能卖,又不能重新打。还不如说是借给她的。把借的东西弄没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滨菊笑道:“夫人放心。我仔细着呢!太夫人特意赏的,要是丢了,可伤了太夫人的一片心意。”

    两人正说着,琥珀进来了。

    滨菊就不说话了,快手快脚地帮她收拾好,然后退了下去。

    琥珀指挥着小丫鬟抬了热水进来,服侍十一娘洗澡。

    泡在撒满玫瑰花露的松木桶里,闻着清雅的松木香和馥郁的玫瑰香,如走进了大自然般让人觉得清新起来。她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一天的疲劳都没有了。

    这也是嫁给徐令宜的好处——铺嫁妆的时候,徐府送了成亲当天要用的花粉胭脂,其中有两瓶香露,一瓶是玫瑰,一瓶是茉莉。

    哪天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味道?或者,自己可以试着提炼一些。徐府后花园不是有很多的花吗?特别是那个丽景轩,据说一年四季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她想到第一次到太夫人院里时看到的那些花木。徐家肯定有专门的暖房,还有擅长种植的仆人……

    一想到这里,她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十一娘是很喜欢花花草草的,以前工作那么忙,还在阳台种了一棵栀子花。

    明天徐令宜不是不在家吗?正好,可以趁着这机会看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把家里布置起来。像这样摆满了玉石盆景,华丽有余,但总觉得呆板。

    不过,既然是两个一起住,还是提前给徐令宜打声招呼的好。

    虽然这样想,十一娘却隐隐有种感觉,觉得徐令宜不会在这种事上和她多做计较。

    这算不算是嫁给徐令宜的又一桩好处!

    十一娘不由晒笑。

    不是说婚姻是要靠双方经营的。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在苦心经营呢?怎么感觉不是在经营自己的婚姻,而是经营自己的自由……

    一时间,她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琥珀,你现什么没有?”十一娘笑着问琥珀。

    琥珀看着十一娘很高兴,不由犹豫了片刻。

    “怎么了?”十一娘问她。

    “从您这里出去后,乔姨娘直接回了院子。秦姨娘送二少爷出了门才回自己的院。”琥珀沉吟道,“不过,秦姨娘回去没多久,文姨娘那边有丫鬟提了东西去了秦姨娘那里。”

    这个文姨娘,可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感觉到水有点冷,十一娘起身擦了身子,琥珀服侍她穿衣。

    “我们住的院子实际上分东、西跨院。”

    十一娘一时没有明白。

    琥珀就低声地道:“我们是西跨院,还有个东跨院。三位姨娘就住在东跨院。三座院子前后排列着。文姨娘住最南边,秦姨娘住最北边,中间是乔姨娘。”

    十一娘有些意外。

    这两天她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注意几位姨娘住在哪里。

    “是刚搬进去的,还是早就住在那里了?”她思忖道。

    “早就住在那里了。”琥珀道,“据说秦姨娘后面还应该有个院子的,二少爷小的时候,太夫人做主把那院子并到了秦姨娘的院子里,就成了三个院子。因此前面两个院子都是一进的,只有秦姨娘的院子是两进的。去年二少爷搬到外院的宅子里单过后,秦姨娘就一个人住在那里了。”

    在别人眼里,不管是秦姨娘也好,乔莲房也好,都属于徐令宜,也就是一家人,得住在一个院子里。元娘却搬到了徐令宽旁边的院子……是因为生病?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呢?

    琥珀帮她擦干了头,十一娘回了内室。

    徐令宜已经上了床歇下,依旧留了半边床给她。

    十一娘吹灯上床躺下,开始在心里暗暗数绵羊。

    隔壁的人却一会翻一个身,像烙饼似的。

    这个人明天早上寅时,也就是凌晨…之前要到达午门,至少要提前一个时辰起床,做为妻子,自己要比他起得更早,然后给他准备早饭,服侍他穿衣起床……等他走后,还要去给太夫人问安。

    “侯爷。”她轻轻地喊徐令宜。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

    “我睡不着。”十一娘窸窣着坐了起来,“想看几页书……”

    是自己吵得她睡不好吧!

    可他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特别是看到徐嗣谆那样懦弱胆小,徐嗣谕那样的聪明持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自尽的五皇子。有一次喝醉了,站在景山万春亭,望着脚下的亭台楼阁大哭:“……我样样都比他强,可他只是出身比我好,就胜过我百倍千倍,就能把我打入凡尘,万劫不复!”

    后来的“巫盅案”,大家明明都知道不可能是太子,可没有一个皇子站出来为太子说一句。

    一想到这些,他就翻来覆去睡不着,口里像含了苦胆似的不是滋味。

    “我吵着你了吧!”徐令宜的声音里有几分落寞,“你去暖阁睡吧!”

    为什么是我去暖阁睡?而不是你去暖阁睡?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嘀咕着。

    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大男子主义。

    “没有。”她笑着,“很想睡,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所以想看看书。”

    “可能是太疲惫了。”徐令宜心不在焉地应了她一句。没有提出反对,十一娘就披衣下床,点了灯,拿了放在内室临窗大炕小几上的《大周九域志》,然后钻进被子里,依了大迎枕看书。

    她的身影正好挡住徐令宜的头部,徐令宜倒也没觉得灯光照着的不适。

    过了一会,十一娘问他:“侯爷,苗疆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可能是躺在床上的原因,徐令宜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清明,反而有种放下戒备的慵懒,加上低沉的嗓音,给人醇厚、温暖的感觉。

    十一娘微微笑:“我听说您在那里打过仗?可书上却没写苗疆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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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问安(下)

    第九十三章问安(下)(粉红票72o)

    十一娘的语气让徐令宜觉得很奇怪。

    不是那种要引你说话的抛砖引玉,也不是那种寒暄前的试探,她只是好奇,然后像一个遇到难题请教先生的学生一样问他。

    徐令宜不由沉默了片刻才道:“在贵州那一带,四川也占一点。很偏,很多山。”

    十一娘“哦”了一声,然后徐令宜就听到“哗哗哗”的翻书声,显然是在找他说的那些地方。

    见她那么认真,徐令宜忍不住问:“你怎么喜欢看地域志?”

    十一娘侧过脸来笑望着他:“因为这样,就会知道外面很广阔。自己的那点小烦恼就不算什么了!”

    她声音幽幽的,有空山余音的回味。

    徐令宜怔住。

    她是在开导自己吗?

    背对着光,她望着自己的眼睛熠熠生辉,闪着莫名的光芒,又隐含着深意。

    他突然现自己心跳得很厉害,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一娘已转过脸去,低头翻书:“西北又在什么地方?”

    她声音轻柔,白皙纤细的颈脖微微垂成,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昏黄的灯光落在上面,细细的绒毛像被洒了一层金粉似的朦朦胧胧。

    然后他闻到一股淡淡香味,说不出是什么香,若隐若现,却直逼心底。

    鬼使神差地,他突然伸手抚上了她的后颈。

    记忆中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突然摩挲着的她后颈,她一下子呆住。

    不会吧……

    翻书的声音骤然静止。

    手掌下的柔软的肌肤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那天晚上她隐忍的表情就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如碰到烫手的山芋般,徐令宜猛地缩回了手臂:“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十一娘愕然。

    她很肯定,那不是无意间的扫过,而是带着目的的摩挲。

    却毫无征兆地放弃了……

    为什么?

    但结果却让她松了一口气,她自然不会傻的去追究些什么。

    佯装毫不知情,她笑着应喏,俯身吹灯,缩进了被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徐令宜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

    十一娘很快睡着了。

    她知道,如果他要她,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所以,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好好地睡觉,养足精神,应付明天的事。

    朦朦胧胧中,身边有很轻微的窸窣声。

    难道还在翻身?这个家里他最大,他有资格做任何事,包括半夜不睡觉。她却不能……念头闪过,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四周漆黑一片,十分寂静。

    她怔愣了片刻,立刻朝身边摸去。

    空荡荡的……

    “冬青!”她的声音低哑。

    罗帐立刻被撩开,有明亮的灯光晃过她的眼睛。

    “夫人,您醒了!”冬青的声音镇定,而且隐隐含着笑意。

    十一娘微怔:“什么时辰了?”

    “卯正还差一刻钟。”

    十一娘不由叹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耽搁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辰!

    “侯爷上朝去了。”冬青声音里的笑意更明显,“不让我们把您叫醒。”

    “所以你就没有把我叫醒!”十一娘小声嘀咕着,想到朦朦胧胧中听到的窸窣声……是徐令宜起床的声音吧!

    冬青没有听到十一娘的嘀咕,笑着转身撩了罗帐。

    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柔和而明亮的光线洒进来。

    “侯爷丑初就起来了。”冬青服侍着十一娘起床。“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馒头,三个包子。还带了几个肉饼。丑正出的门。临波来接的侯爷。”她细细地交待徐令宜的事。

    “知道了。”十一娘点了点头,去净房梳洗了一番。刚坐到镜台上,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陶妈妈来了。”

    这么早!

    “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去传了陶妈妈。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圆脸妇人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曲膝给她行了礼,然后拿了镜台上的黄杨木梳子开始给她梳头。

    这妇人丈夫叫南永,大家都称她南永媳妇,是府里专司梳头的,被太夫人挑出来赏了她。回娘家里梳的牡丹髻就是南永媳妇的杰作。

    “梳个简单的纂儿就行了。”十一娘吩咐南永媳妇。

    南永媳妇满脸是笑,轻声地应“是”,手脚利索地给她梳起头来。

    陶妈妈就快步走了进来。

    “请夫人安!”她笑盈盈地曲膝给十一娘行礼。

    “妈妈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

    陶妈妈就看了南永媳妇一眼。

    十一娘感觉到南永媳妇的动作更快了。

    她很快挽好了纂儿,然后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陶妈妈就道:“大姑奶奶身边原也有梳头的,您何不就用了?这样说起话来也方便!”

    十一娘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南永媳妇是太夫人赏的。”

    陶妈妈不由一顿,过了一会,才低声道:“大姑奶奶屋里的人,您看什么时候见一见合适?”

    “等我去见了太夫人再说。”元娘去世一年多了,太夫人对这件事必定有所安排。

    陶妈妈不由眉头微蹙,还欲说什么,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三位姨娘来给您请安了。”

    十一娘点了点头,小丫鬟就去传了三人进来。

    文姨娘就笑着和陶妈妈打招呼:“您早啊!”

    陶妈妈有些冷漠地点了点头。

    她这才和秦姨娘、乔莲房一起给十一娘行了礼。

    因为要去见太夫人,十一娘和她们寒暄了几句就打了她们,然后吃了早饭,换了件衣裳去了太夫人那里。

    她到的时候辰正还差一刻钟,没想到三爷、三夫人、五爷和南边的三位爷、三位奶奶早到了,正在一起。看见十一娘,三夫人笑着打招呼:“四弟妹早啊!听说侯爷去上朝了,一大早服侍侯爷起来很辛苦吧?”

    十一娘没有做声,只是笑了笑,然后和大家见了礼。

    那宏大*奶就道:“我们今天就回南京去了,特意来给太夫人辞行的!”

    十一娘和她客气:“怎不多住几天?”

    宏大*奶笑道:“家里的事多,改天再来打扰!”

    正说着,姚黄出来:“太夫人请诸位爷、夫人、奶奶进去。”

    大家鱼贯着进了太夫人屋子。

    太夫人坐在临窗的炕上喝茶,看见她们进来,笑呵呵地道:“来了!”

    几人忙上前给太夫人行礼,丫鬟们端了太师椅放在太夫人炕前的左边,爷们坐了,端了小杌子放在太夫人右边,女眷坐了。

    丫鬟们上了茶,徐令宏就把今天要回南京的意思说了。

    太夫人留了一通,徐令宏推辞了一番,太夫人就说了几句“过年的时候来玩”之类的话,然后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门口,三夫人和十一娘则把他们送到了垂花门口,三爷和五爷一直送到了码头。

    望着远去的马车,那三夫人就朝十一娘笑道:“我就不陪着弟妹了,我院里还有一堆丫鬟媳妇子等着回事呢!”

    正说着,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四夫人,太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十一娘就朝着三夫人笑了笑,然后跟着小丫鬟去了太夫人那里。

    谆哥和贞姐儿正在院子里跳绳。看见十一娘进来,两人微怔,贞姐儿忙拉了谆哥上前给十一娘行礼。

    谆哥却挣开贞姐儿的手跑了。

    十一娘颇有些意外。贞姐儿却急急地向十一娘道歉:“母亲,谆哥有些认生。熟了就好了!”

    这不是认生不认生的问题吧?

    不过,自己并不是来讨他欢心的,而是照顾他能顺利长大,后者才是重点,用不着本末倒置。

    贞姐儿的反应却让她很喜欢。

    “我不知道他这么认生。”十一娘笑道,“谆哥还有什么习惯,你记得提醒我一声。”

    她就看见贞姐儿松了口气,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提醒母亲的。”

    十一娘笑着问她:“你要去找谆哥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祖母那里?”

    她想了想,道:“我还是去找谆哥吧?免得他跑到念慈堂去了。”说完,又有尴尬的神色。

    “念慈堂?”可能是元娘的屋子,谆哥和贞姐儿私下取了这个名字。不过,谆哥年纪小,要取,也是贞姐儿取的。她笑道,“是你帮着取的吗?”

    贞姐儿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道:“他哭得很厉害,所以我就……”

    十一娘就朝她笑了笑:“贞姐儿不愧是姐姐,把弟弟照顾的很好。”

    贞姐儿表情就有几份吃惊。

    可能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的赞扬她吧!

    “好了,你快去找谆哥吧!”十一娘笑道,“我去见祖母了。”

    贞姐儿点点头,由丫鬟婆子簇拥着朝后门去。

    十一娘就喊了一声“贞姐儿”。

    贞姐儿诧异地回头,眼底又有了戒备之色。

    “找到了谆哥,记得告诉我一声。”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她,“免得我担心。”

    “嗯!”贞姐儿点头,身影消失在抄手游廊,十一娘这才进了太夫人的屋子。

    太夫人携了十一娘的手坐到了内室临窗的大炕上,笑着打量她:“可还习惯?”

    “习惯!”十一娘点头。

    太夫人神色间就有几分犹豫。

    十一娘也不急,跟太夫人拉起家常来:“婚礼的事又多又繁,南边的客人也走了,您这几天应该好好歇歇才是。”

    “你有心了。”太夫人笑盈盈地拍了拍她的手,又闲聊了几句,终是开了口:“我想把谆哥多留些日子!”

    意思是说要把谆哥养在她身边吧!

    这很正常。

    虽然对大太太来说,谆哥是元娘唯一的骨血,可对太夫人来说,也是心爱的孙子。

    十一娘真诚地道:“我年纪小,不懂事。别的不说,要不是您赏了个梳头的媳妇给我,第二天回门的时候只怕就只能随便梳了个纂儿。何况是教养谆哥这样大的事。他在您身边,我也可以跟着学学怎样照顾孩子。”

    太夫人听说着很宽慰地点了点头,又说了管家的事和对原来在元娘身边服侍之人的处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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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陪房(上)

    第九十四章陪房(上)

    听太夫人说把元娘的陪房交给自己处置,她并没有吃惊。毕竟,罗元娘的人是从罗家带来的陪房,元娘去世后,应该由谆哥继承,现在谆哥年纪小,交给了别人,不免有闲话传出来,自己既是谆哥的继母,又是她的姨母,交给谁也不如交给自己省心、省事。

    她笑着点头应了,并道:“我等会回去就见见大姐的陪房。怎样安排,我再来请教您。”

    太夫人点头。

    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三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太夫人笑着应了,十一娘亲自去撩了帘子。

    三夫人就带了个穿着青绸比甲的丫鬟走了进来,那丫鬟手里还捧着几本帐册。

    十一娘不由打量了那丫鬟一眼。眉清目秀的,竟然是那天在后花园里问她累不累的秋绫。

    “三嫂!”十一娘和三夫人打过招呼后朝着秋绫点了点头。

    秋绫却面露尴尬,有些不自在地垂了眼睑。是身份的变化让她这样吗?又觉得秋绫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那天她也不会追过来问自己了!

    十一娘奇着,三太太已携了她的手:“哎呀,怎么敢劳动四弟妹!”

    自己是新进人员,这种端茶倒水、撩帘迎客的事还是多做些的好。

    “三嫂客气了!”她笑着回三夫人,然后立到了太夫人身后,把刚才坐的东炕头让给三夫人。

    三夫人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坐,立在了太夫人的面前。

    太夫人就笑着问三夫人:“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三夫人望着十一娘,欲言又止。

    十一娘就笑着对太夫人道:“娘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太夫人点了点头,笑道:“你要是闲着没事,下午过来我这里抹牌玩。”

    抹牌不免要带彩,带彩就有利益……家里的关系还没有摸透就掉进另一个是非圈里,实属不智。而且,一旦开了头,以后恐怕要常陪着太夫人抹牌,耽搁了自己的事。但太夫人的话自己又不能驳了,只能到了牌桌上装痴做傻让太夫人主动放弃她为妙。

    念头闪过,十一娘已笑道:“好啊。我还不会。正好来请教太夫人。”

    太夫人就笑道:“你去吧!想必院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

    十一娘曲膝行礼,正要告退。

    三夫人却叫住了十一娘,吞吞吐吐地道:“说起来,这事和四弟妹也有些关系……你刚进门,我怕我说了你心里不痛快,可不说,我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十一娘就看见太夫人眼底闪过惊讶。

    显然,这件事太夫人是不知道的。

    十一娘微微地笑道:“正如三嫂所说,我刚进门,很多规矩都不知道。要是无心触犯了,还请三嫂多多指点。”

    太夫人听了微微颌。

    三夫人见了,脸上就露出几份讪然:“是这样的。四弟妹你也知道,五弟妹怀了孩子,钦天监给算过,说与属牛的相冲。我让秋绫把府里属牛的人都造了册。还有四弟妹那里……”说着,还望了太夫人一眼。

    十一娘微微地笑。下聘之前,两家会商量聘金,男方会把家里分给男方的产业拟了单子给女方,女方也会把嫁妆拟了单子给男方。想来三夫人特意去查过她的人了……冬青是属牛的!

    如果所有房头的都要回避,她自然不能独树一帜,可如果只是她一个房头,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容易。

    她看了太夫人一眼。

    现太夫人面露犹豫。

    对太夫人的态度心里有了底。十一娘笑道:“可是我那里有属牛的人?”

    三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从秋绫手中拿了账册:“好像有四个。一个是弟妹身边服侍的冬青,一个是叫常九河的陪房,一个是万义宗的长子万大显,一个是刘元瑞的次子刘盛春。”

    也就是说,她五拔人,就有四拔涉及到了。

    十一娘笑道:“子嗣是大事,理应照着规矩回避。三嫂把单子给我,我照着把人交给您就是了。”又道,“只是不知道这些人都放到哪里?说起来,我自己也有两个陪嫁的院子。如果用得上,三嫂只管开口。”

    三夫人听了笑道:“还不至于要动媳妇们名下的院子……”

    “十一娘这话倒提醒了我。”太夫人突然开口打断了三夫人的话,“怡真那边也有属牛的丫鬟。虽说是为了老五的事要这些人回避,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家在赶人。”

    “娘!”三夫人听着神色有些急切,“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夫人摇了摇手:“你也不用急,本来这是我的意思,你只是遵照行事。只是先头考虑的不周祥,没有想到涉及的人这么多。我看这样,各房的人交由各房安置。这样一来,也免得各房少了人周转不过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敢反驳,三夫人立刻笑着应了“是”,吩咐秋绫:“你把四夫人屋里属牛人的名字给四夫人。”

    秋绫低声应“是”,看十一娘的目光却有些不同。

    十一娘默不作声,笑着接了事先早就写好了夹在帐册中的纸条,然后向太夫人告辞:“……这是头等大事,我先去把这些人安置了。”

    太夫人见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不仅顺从,而且还雷厉风行,满意地笑了笑:“去吧!”

    十一娘就带着琥珀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琥珀这才开口:“夫人,难道真的把人遣了。那四房陪房本就是从余杭来的,我们根本不了解。这样一行事,只怕以后别人以为我们怕了三房的人……”

    “我知道!”十一娘笑道,“不过,事情从来都有好有坏。说不定,这还是件好事呢!”说着,望着五夫人住的地方笑了笑。

    ******

    她们回了屋子,陶妈妈还在那里等。

    十一娘索性凉一凉她。叫琥珀把自己的几房陪房叫来。

    琥珀应声而去,叫了四房陪房来。

    既是四房,那就是四家人,一齐拥进来,屋子里立刻挤满了。

    除了江秉正和一个穿着鹦哥绿潞绸褙子的妇人偷偷地东张西望外,其他人都低头垂睑动也不动一下。

    十一娘让琥珀照着名册点了人。

    知道那穿鹦哥绿潞绸褙子的妇人是刘元瑞的老婆,就记在了心里。

    她还注意到那个万义宗的长子万大显——小伙子人长得很精神,面相也老实,和冬青同岁。

    十一娘就留了江秉正四人说话。

    “……所以属牛的都要暂时避到田庄上去。”

    江秉正立刻道:“夫人,这可不成。要是任他们这样拿捏了,以后怎么办事!”

    十一娘笑着微微颌:“那你有什么主意?”

    江秉正立刻笑道:“我是蠢人,哪有什么主意。一切都听夫人的。夫人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夫人让我往西,我决不往东。”又问身后的三个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元瑞和常九河连连点头,万义宗却只是低下了头。

    十一娘就让江秉正和刘元瑞、常九河退下,留了万义宗说话。

    “你怎么看?”

    万义宗非常的吃惊。沉默了良久,然后露出一副壮士断腕的决心,低声地道:“我们初来乍道,还是随大流的好。”

    知道把自己的指甲洗干净,说明他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严的人;能说出刚才这番话,说明他是个很务实的人。

    十一娘对他很满意。道:“你为什么要做我的陪房?”

    她看万义宗一家的穿着干净整洁,大方得体。她相信,他在原来的地方应该也混得挺好。

    万义宗恭敬地道:“燕京的机会多一些!”

    “哦?你指的机会,是什么机会?”

    万义宗道:“江南地少,能请人帮着管庄稼的人家就更少了。我有三个儿子,学手艺不免沦为贱藉。北方不同,动辄上千亩的大田庄多的是……所以就跟着来了。”

    他的声音很沉稳,但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十一娘笑了笑,问她:“我只知道陪嫁了两个田庄,一个有五百多亩,一个有三百多亩,都在宛平一带。却不知道这两个田庄都种些什么?每季的收成是多少?都挨着哪些人家的田地?五天之内来回了我,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万义宗抬头,惊愕地望着十一娘,半晌才道:“小人遵命。”

    十一娘端了茶,他恭身退了下去。

    “我在城北不是有个四进的院子?”她吩咐琥珀,“让冬青带些钱两过去,把人都暂时安置在那里,等过些日子再具体分配哪些人到哪里去!”

    琥珀犹豫道:“您要不要也把江秉正等人叫进来问一问。要不然,只怕这万义宗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是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才知道只有跟着自己,才能活下去。

    十一娘笑道:“暂时不用。看这万义宗怎样行事再说!”

    琥珀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叫了陶妈妈进来,然后去冬青那里传十一娘的话。

    听太夫人那口气,元娘留下来的人暂时都交给了陶妈妈管。一来她不是正经的主子,有些事没办法做决定;二来如今是三夫人当家——不比从前,还有元娘在一旁看着,现在她独立主持中馈。一朝天子一朝臣,类似于买办这样的好差事肯定早就换上了自己的人——像陶妈妈这样的人每月也不过二两的月例,更何况别人。没有了其他收入,仅仅靠月例过日,艰难之处可想而知。

    她急着找自己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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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啼远山开,林霏独徘徊。
清雾闻折柳,登楼望君来。
锦缎珠翠之间,她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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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就是一部庶女奋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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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份,一心一意还“债”~~~~(>_庶女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女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女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