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七章 怒火(下)617
“你们两人现在就去给我向祖母写一封保证书。
保证以后好好跟着先生读书,再也不犯这样的错误了!”十一娘严厉地望着徐嗣谆和徐嗣诫。
两人乖乖点头称“是”转身就要去书房写保证书。
走到了门口,却被十一娘叫住:“回来。我还有话要问!”
两个小家伙立刻快步走到她面前,垂手待立,一副听候处置的模样。
十一娘就慢慢地喝了几口茶,这才道:“这《寒窑记》的尺工谱很珍贵吗?”
该说的都说了,该承担的也要承担才是。攘外必先安内。到时候还不上那尺工谱向王允解释起来也很麻烦。
徐嗣谆显得有些忑忑不安:“是本完整的《寒窑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十一娘想了想,叫了竺香进来:“你现在就去趟弓弦胡同,让舅爷无论如何帮着借本《寒窑记》的工尺谱,就说是我要急用。”翰林院的人很多都是票友,应该能找一本。
“母亲!”徐嗣谆和徐嗣诫抬头。两人的眼睛因为激动而亮晶晶,璀璨如天边的启明星。
十一娘板了脸:“告诉你们,别以为这件事就这样完了。从今天起,你们两个人给我把《幼学》抄十遍,好好想想赵先生给你们讲这本书的时候都讲了些什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两人已连连点头,脸上有掩不住的喜悦。
“你们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十一娘依旧沉着脸,“借不借得到还是两说。你们现在快去把保证书写了”我们也好早点去给祖母陪个不是。”
再人齐齐应“是”嘴角含着笑地出了内室。
隔着帘子,十一娘听到了徐嗣谆和徐嗣诫的轻微却欢快的笑声。
十一娘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她坐在内室等到两个孩子的保证书。
碧螺几个神色惶诚的轻手轻脚上点心。
谨哥儿坐在那里,眼珠子直转。按下心来吃了块点心就再也坐不住了。
“娘”我去看哥哥们的保证书写好了没有!”说着,就溜下炕,一溜烟地跑了。
十一娘失笑。
继而笑容渐渐褪去,思考起徐嗣诫的事来。
先这样稳着吧!
再过两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徐嗣诫拜了佟氏的牌位,有些事也就可以渐渐正视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从前她总是护着他,有些该做的事她装不知道的,大家不好驳了她的面子,也就跟着装聋作哑。现在需要开**待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样说好。
好在徐令宜帮着出了个主意。
她心绪渐定”喝了几口茶。
谨哥儿“蹬蹬蹬”地跑了进来。
“娘,娘,娘。”他爬上炕,搂着十一娘的脖子小声地道,“我告诉您,四哥和五哥都不会写保证书!”一副告密的小样,“坐在那里发愁呢!”
保证书“……,是她那今年代的玩意,让徐嗣谆和徐嗣诫写保证书,的确有点为难他们。不过,让他们自己折腾去。这么大了,什么事都要大人出面”以后想丢手就不容易了。
十一娘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小屁股:“去”找本书来”我们玩找字宝宝,。”
谨哥儿高兴起来,大声说了句“好”下炕找了本《幼学》来,窝到母亲怀里坐下。
十一娘随手翻了一页”指了“荀氏兄弟,得八龙之佳誉”的“八”字。谨哥儿立刻指了下一句中“河东伯仲”有三凤之美名”的“三”字,然后大声念了出来。十一娘又指着“周公大义来亲”中的“大”念了出来,谨哥儿就是指了“亲”字念出来……两人一路翻下去,认了三十几个字,谨哥儿就有些坐不住了:“娘,我去看看哥哥们的保证书写好了没有?
他在十一娘怀里挪来挪去的。
这样认字毕竟有点枯燥,孩子又小,一般都坐不住。
“好啊!”十一娘笑着放下了书。
谨哥儿跑去了徐嗣谆的书房。不一会回来告诉十一娘:“四哥让王树去找赵先生了。让他问赵先生,保证书怎么写!”
有压力就有动力,徐嗣谆和徐嗣诫终于开始想办法变通了。
十一娘笑着点头,亲了亲儿子的小脸:“我们继续玩找字宝宝?”
谨哥儿点头。
母子俩又继续往下认字。
直到快百初时候,谨哥儿玩厌了找字宝宝的游戏,也玩厌了翻绳,丢沙包,跳百索,徐嗣谆和徐嗣诫这才姗姗来迟,交上了两份语句勉强算得上通顺的“保证书”。
道歉贵在诚意。嗯必太夫人也不会太追究。
十一娘带着孩子们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看着保证书轻轻地叹了口气,只说了句“以后再不可这样了”就让丫鬟们端了孩子们最喜欢吃的桂uā糖、核桃酥。徐嗣谆大松了口气,帮谨哥儿挑芝麻多的核桃酥。徐嗣诫则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神色有些恍惚地坐在那里吃着雪uā片,不像从前,就是一块很普通的白面馊头看上去都在吃着山珍海味般的笑眯眯,全神贯注。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他能因此而能认识到些什么,那也是值得的。
想到uā厅还有一大堆的事,十一娘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太夫人留了几个孩子承欢膝下。
等十一娘忙完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
因为示下太晚,管事妈妈都没顾得上吃饭,急着把今天该做的事做完。徐府内院灯火通明,丫鬟、婆子走路都行色匆匆。徐令宜看着有点奇怪。十一娘做事一向麻利怎友到这个时候内院的人还在忙。
身边的小厮灯uā察颜观色,忙低声道:“夫人下午百初过后才开始示下,妈妈们都赶着把东西清理好了明天好御彩。”
夫人越过侯爷把外院管事打了的事早就传遍了阖府上下。这毕竟是件僭越之事。接下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楚。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徐令宜和十一城灯uā的声音因此不仅低沉而且还带着几份小心翼翼。
虽然为了谨哥儿的事发了顿脾气,可十一娘并不是那种随心所欲、因己之私而不硕大局的人。明明知道今天的事很多,怎么会到了百时才给妈妈们指示?徐令宜更觉得奇怪。
待进了屋,看见十一娘正在吃饭。炕桌上只摆了四、五个小碟,旁边也没有服侍的人,显得有些冷清。
“侯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下炕服侍徐令宜更衣,“吃过饭没有?七姐夫他们都走了?”
“吃过了。”徐令宜示意她继续吃饭,让秋雨喊了小丫鬟进来帮他更衣,“邵老太爷月底过七十大寿,仲然明天就要赶回去。朱安平和振兴约了去金翰林家拜访“金翰林的一个门生刚升了泉州知府。我们就先散了。”一面说一面去了净室待净脸更衣出来,却看见十一娘端着碗坐在那里发呆。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来,露出个笑容:“侯爷要不要加一点!”
“不用了!”徐令宜坐到了炕沿边,端起小丫鬟奉上的茶盅啜了一口“你自己用吧!”
十一娘“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低了头吃饭。
屋子里一阵沉默。
徐令宜很是纳闷。今天早上十一娘以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些外院的管事,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有些不妥。以她的性情,遇见自己应该有一番解释才是怎么全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他又想到刚才一路走来看到的情景……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不成?徐令宜不由细细地打量十一娘。
纂儿有些松散有几缕头发不听话地垂在她的腮旁垂着的眼睑,眼底有淡淡的青色,神色因此而显得有些疲惫。
“十一娘!”他不由放轻了声音,伸手帮她把落在腮旁的发丝捋在耳后“怎么了?”
十一娘抬头,眼神显得有些迷茫昏黄的灯光下,有种柔弱之美。
“是不走出了什么事?”徐令宜轻声地道,“我看你很累的样子!”
十一娘正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又不是在家里唱戏,又不是跑出去偷偷的听戏,徐嗣谆和徐嗣诫不过是在屋里抄尺工谱,葛巾很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太夫人。太夫人不仅立刻亲自前往淡泊斋,而且把徐嗣谆和徐嗣诫两人都训斥了一顿,…葛巾怎么会知道太夫人在注意这些呢?显然是受了太夫人的叮嘱“……而徐嗣谆虽然不排斥听戏,却也谈不上喜欢。那太夫人注意的就不是徐嗣谆,而是徐嗣诫了…………这么多年了,太夫人对徐嗣诫的到来只当是多了双筷子,谈不上喜欢,却也称不上厌恶。平时赏易的时候都不会落下他的一份,但也没有给予过多的关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夫人的目光放在了徐嗣诫身上呢?是从那次三夫人长孙的满月酒之后呢?还是从徐嗣诫陪着几位夫人听戏开始的呢?她带着孩子们去赔礼,太夫人虽然轻描淡写地揭过了,可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之后会不会找个其他的什么借口处置徐嗣诫?
十一娘有点拿不定准。
猛地听到徐令宜喊她,她抬起头来,看见一双盛满关切的眸子。
只顾想自己的事,把徐令宜给忘记了!
十一娘歉意地笑了笑。
第六百一十八章 探究(上)618
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徐令宜笑着问她。
十一娘组织了一下语言,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告诉了他:“…………我现在都有点盼过年了。这样有些话就可以慢慢跟他说了。免得像个定时炸弹似的,他那边有个风吹草动我就担心。”
原来是为这些半!
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和太夫人都有点小题大做。但考虑到太夫人为此大发雷霆,十一娘也被闹得疲倦不堪,他柔声劝道:“欲速则不达。你暂且把这事放一放。总这样惦记着,没事也能整出个事来。何况谆哥儿和诫哥儿都不是那种顽皮的孩子,你苦口婆心地劝了他们一回,他们要是还不知道好歹,那这些年的书岂不是白读了?”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十一娘长长地透了口气。
把话说出来,心情好多了。
徐令宜看着她脸上有了浅浅的笑意,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谨哥儿呢?怎么没见他!”
“娘留着在那边吃饭!”提到这个开心果,十一娘的脸上笑意盈盈,“我准备吃了饭去把他接回来!”
“那就快吃饭吧!”徐令宜指了指炕桌上的小碗小碟,“饭菜都冷了。”说着,喊了小丫鬟进来”“重新给夫人盛碗热饭过来!”
“不用了!”十一娘忙道,“我已经吃饱了,再吃,晚上要睡不着了!”
徐令宜掏出怀表来看了看。
已经戌初过三刻,马上就在歇息了,吃多了不免要积食。遂不再说什么,待十一娘吃完了饭,两人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二夫人和徐令宽一家也在。
看见徐令宜夫妻进门,太夫人道:“谕哥儿怎么还没有回来?眼看着要禁宵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笑吟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下午曾发过那么大的脾气。
“他们身边有侍卫处的人跟着”能有什么事啊?”徐令宜笑道,“多半是亲家留得诚”在那里多耽搁了些时辰!”
太夫人点头,和十一娘商量:“你说,我们是后天请亲家来家里呢?还走过几天再请呢?”
按习俗,新人成亲后,两亲家要正式宴请一次,一般女方的酒宴安排在男方的次日。之后婚礼就算正式结束。新娘子开始晨昏定省,伺候公婆,亲家之间也可以开始串门了。
正式宴请一般安排在婚礼正期之后的第五天或是第九天、十二天。
“我觉得后天比较好。”十一娘选了第五天”觉得这样可以表现一下男方迫切的心情,也表示了男方对女方的尊重”“娘觉得怎样?”
“你拿主意就行了!”太夫人笑道,“我们就是想问清楚了到时候好大吃大喝一顿!”和十一娘打趣。
大家都笑起来。
小丫鬟进来禀道:“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回来了!”
“哎哟!说曹操,曹操就到了。”五夫人笑道。
大家又笑起来。
走进来的徐嗣谕和项氏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二夫人就笑着给他们解围:“好了,好了,别逗孩子们了!”又问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祖母刚才还问起!”
徐嗣谕忙道:“小舅舅突然赶了回来,到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我们陪着坐了一会,所以回来迟了。”
二夫人听了忙向众人解释道:“我大嫂的这个哥哥,是建武五十六年的进士。曾做过一年的定陶县令,后辞官归家”游历天下。他定是听到柔讷成亲,所以急急赶回来的。”
徐嗣谕连忙点头:“小舅舅说,他是前往无锡惠泉取水的时候,听无锡知府说的,当夜就租了艘船往燕京赶,还是迟了一步”今天中午才到。”说着,笑道,“还送了一坛惠泉水给我们做贺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太夫人听了呵呵地笑着,问起他们回项家的情况来。
徐嗣谕笑着一一作答。
知道项太太把娘家的兄弟、女儿、女婿都请来陪徐嗣谕”笑吟吟地点头,道:“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歇了吧!”
徐嗣谕躬身应“是”。
十一娘看见项氏偷偷拉了拉徐嗣谕的衣角。
可能是当着这么多的长辈,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徐嗣谕瞥了项氏一眼”却没有理会,转身就出了西次间的宴息室。
项氏颇有些无奈地跟着走了。
十一娘很奇怪她想说什么。
回到屋里,她立刻得到了〖答〗案项氏用甜白瓷的小瓯装了一瓯惠泉水送了过来。
“虽然只能煮一壶茶,却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十一娘笑着收了,问:“祖母和二伯母、五婶婶那里可送了?”
项氏恭敬地道:“正要去送呢!”
十一娘点了点头,让秋雨拿了一匣子芙蓉糕赏给她:“皇后娘娘赏的,我吃着味道很好。你也尝尝。”
项氏道了谢,和文竹去了太夫人那里。
一圈下来,得了太夫人一匣子姜糖,五夫人两朵堆纱宫uā,只有二夫人,可能因为是姑姑,所以没什么表示。
回到屋里,项氏的陪房项妈妈迎了上来,朝着项氏使了个眼色,笑着上前行了礼:“二少奶奶回来了!”
项氏点头,项妈妈服侍自己梳洗,让文竹下去歇子。
“是什么事?”进了净房,项氏柔声问项妈妈,“还要背着人说。”
项妈妈凑到她耳边,把今天十一娘处置管事的告诉了项氏:“二少奶奶,看样子,夫人看着和善,只怕也不是那面团捏的人。”语气颇为担忧。
项氏不以为意,笑道:“大舅娘一早就说过,我婆婆是个精明人。
让我敬着、顺着、忍着。我们只要万事都听婆婆的,想必婆婆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要发作我。妈妈不要担心了!”
项妈妈还要说什么,项氏已道:“二少爷在干什么呢?”
“在书房练字呢!”项妈妈说着,眼睛已经笑成了一条缝,显然对徐嗣谕的勤奋很是佩服,“听墨竹说”每天要练三页字。从习字开始,就从来没有落下过。”
项氏也露出敬佩之色来。她想了想”吩咐项妈妈:“把娘给我的那支百年老参拿出来,给二少爷泡茶喝。”
项妈妈笑眯眯地应“是”叫了丫鬟服侍项氏梳洗,自己煨了盅参茶,用红漆海棠uā的托盘托着送了进去:“二少奶奶,给您!”
项氏红着脸,去了徐嗣谕的书房。
徐嗣谕刚把三页字写完,见真氏端了茶盅进来”有些歉意地迎了上去:“东西都送完了。”
“都送完了!”项氏望着徐嗣谕的目光充满了柔情,“相公累了吧”喝口茶解解泛。”
徐嗣谕道了谢,端起茶盅,立刻闻到一味人参的味道,他露出惊讶的表情。
项氏看着不由一阵后悔。
自己太大意了。
这人参毕竟是她的陪嫁,自己问也不问一声就拿出来用了,要是让他误会她是认为他是徐家的庶子所以没有这样的好东西就麻烦了。
“相公!”项氏脸涨得通红,“我是看您这么晚了还在刻苦攻读……,想让您养养精神,又一时不好意思做声,这才用了我自己的陪嫁的,…”
看着妻子这样急急地解释,徐嗣谕嘴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就好像刚才。
有酒食”先生馔。
他有惠泉水,应该先孝敬长辈。
可考虑到这惠泉水是妻子的舅舅所赐,他不好做主,准备回来后商量妻子,谁知道妻子却委婉地责怪他,应该把这水分给诸位长辈先尝。
“我知道。”徐嗣谕望着项氏的目光很明亮”“这茶很香,我,“……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很喜欢!”
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就击中了她的心房,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有点难受”又有点欢喜,又有点羞怯,让她说不清”道不白,心里慌慌的,“……,项氏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突然有点害怕这种感觉。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掩饰什么般,慌慌张张地道:“四叔那里,我们要不要也送点去?”说完,立刻觉得自己失言了。
四叔是世子,自己这样说,也不知道相公会不会认为自己在奉承四叔?
又急急地道:“还有大伯那里,几位叔叔那里,是不是都要送一点才好?”
徐嗣谕没有多想。
妻子刚进门,自然怕失礼。
“四弟和五弟同住在外院,不比谨哥儿,跟着母亲。要送四弟,自然也要送五弟。”他沉吟道,“至大哥和三弟,如今分出去了,也就可送、可不送了!”
说着话,项氏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低声应“是”:“那我明天就给四叔和五叔送些去!”
徐嗣谕就朝她笑了笑:“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自己就没有了!”
项氏愣住。
她当时注意到水不多了,才没有给四叔他们送的……谁知道鬼使神差,自己竟然冒出这样的话来”“”
项氏语蝮。
徐嗣谕已悠悠地道:“好在我也不是那种没有湖笔微墨就写不出字的人来。没有就没有吧!你明天给四弟和五弟送去好了!”
项氏咬着唇应了声“是”有些沮丧地低了头,心里寻思着明天要不要差了项妈妈同去向小舅舅再要点惠泉水来,所以没看见徐嗣谕眼底笑意。……
十一娘把谨哥儿哄得睡了,这才回内室。
“没想到谕哥儿媳妇还是个洞明世事之人。”她笑着坐到了镜台前的绣墩上,望着靠在大迎枕上看书的徐令宜道,“谕哥儿有她帮着操持,我们也可以放心了。”说完,转身对着镜子卸着耳坠。
这一来,以后徐嗣谕就是分府也不用担心他了。!~!
第六百一十九章 探究(中)619
徐令宜一面欣赏着她因俯身而倍显曲线玲珑的身段,一面笑道:,“毕竟刚进门,到底怎样,你还要多看看才是。”
有心融入这个家庭,做事就不会太离谱。
十一娘笑着应“是”上了床,和徐令宜说起后天的宴请来:“侯爷,既然谕哥儿他们回门的时候项太太把高家的人都请来做陪,我们请项太太来家里做客的时候,要不要把我大哥和四姐夫他们都请来作陪?”
“行啊!”徐令宜笑道,“大家都是姻亲,又同住在燕京。认识认识也好。”
“那我明天就请回事处的帮着下帖子。”十一娘说着,悉悉翠翠裹了被子。
徐令宜“嗯”了一声,沉思了半晌,斟酌着和她说起今天早上的事来:“……我也知道,有不少人打谨哥儿的主意,也不怪你发脾气。只是一样的米养百样的人。这样的事不可能没有,只能想办法防着。所以白总管跟我说的时候,我也觉得你这样处置也是个办法,就让白总管把人给你处置。”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更加委婉,“可内院和外院毕竟不一样。以后你再到这样的事,不如交给我来处置。我和你一样,也怕有人挑唆着谨哥儿养成副纨绔子弟的性子,遇到这样的人,我也不会轻饶的。”说完,屋子里一片沉寂,并没有十一娘的回应。
难道是生气了?
十一娘平时挺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可一遇到谨哥儿的事,就会像母老虎似的护犊似的,看见有人靠近都要吼两嗓子,别说这次直接冒犯了谨哥儿。
念头一闪而过,徐令宜忙俯身喊了声“十一娘”触目却是十一娘熟睡后清丽安祥的面孔。
他不由失笑。
这两天事情都凑到了一块,她是累了吧?
想到这里,徐令宜动作轻柔地帮十一娘掖了掖被角”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做决定好了。
……
第二天,十一娘在uā厅里听管库房的妈妈禀着器皿的损耗时,秋雨轻走轻脚地走了进来。
十一娘看也没看她一眼,直到和管库房的妈妈对完了帐”管库房的妈妈退了下去,她喝几口茶,这才把目光落在了秋雨的身上。
秋雨立刻上前几步,低声道:“夫人,我刚才听说,侯爷把昨天被夫人处置的那几个管事都降了一层。还把没给六少爷爆竹的那个管事找了出来,亲自赏许了一番,赏了五十两银子”升了一级。如今府里都在议这件事呢!”
十一娘不由汗颜。
她当时只顾着发脾气了,却把这件事给忘了……
要不是徐令宜帮着这样补救一下,让人以为处置这几个管事全是他的意思,她恐怕会落下个嚣张跋扈的名声,而且对徐令宜的威信也是个打击。
可当着秋雨的面,十一娘只能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说了句,“我知道了”然后让小丫鬟叫了管厨房的妈妈”听她禀宴席的帐目……
秋雨就退到了一旁。
有小丫鬟进来:“夫人,四少爷陪着大姑爷来给您辞井!”
十一娘忙请了他们进来。
徐嗣谕成亲,贞姐儿孩子还小,不敢长途跋涉,邵仲然一个人前来道贺。
小丫鬟奉了茶点,十一娘说了些“一路顺风”的话,让宋妈妈把她给邵仲然母亲的药材、贞姐儿和孩子的衣裳首品帮着搬到邵仲然的马上”又说了些“贞姐儿不懂事,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要多多担待”之类的话,这才端茶送客,让人抱了谨哥儿一起去送邵仲然。
邵仲然躬身道谢”由徐氏兄弟送到了府门口。邵仲然邀请徐家兄弟去沧州玩,徐家兄弟让邵仲然常到燕京来,郎舅互相阔契了一番,邵仲然这才上了马车。
徐氏兄弟看着马车驶出了荷uā里,这才转身回府。
徐嗣谕送谨哥儿和诜哥儿去了内院”徐嗣谆就邀徐嗣诫去淡泊斋:“……王允送了盏灯我,可以用手摇,灯飞快地转,灯上画小鸟像飞起来了一样,可好玩了。”
徐嗣诫第一次对徐嗣谆摇头:“我要回去背书。下午赵先生说要考我。”
读书是大事,徐嗣谆没有放在心上:“那好吧!等你有空了再过来玩!”
徐嗣诫点头,和徐嗣谆在丁字路口分了手。一个去了淡泊斋,一个回了自己院子。
妞儿洗了头,正坐在屋檐下晒头发。
她母亲是徐嗣诫的乳娘,两人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情份不同一样。看见徐嗣诫进来,她只是起身福了福,笑着和他打招呼:“五少爷回来了!”并没有因为散着头发就慌张地回避。
徐嗣诫点点头,坐到了妞儿的竹椅子上。
妞儿见了,就进去又端了把竹椅子出来,和他并肩坐了。
初冬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徐嗣诫托腮坐在那里,又想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来。
事情好像是从那天宴请窦净等人开始……先是窦净把他当仆妇一样的使唤,然后是从前事事都支持他、甚至因为他喜欢做手工就布置了间工房给他的母亲突然不喜欢他去学唱戏,再后来是祖母……五叔也喜欢唱戏,而且听那些仆妇说,还在外面包戏班子,上台唱戏。家里每次请人唱堂会,都由五叔出面安排。为什么他喜欢就不行了呢?太夫人和母亲,为什么那样忌惮自己学唱戏呢?
那天太夫人的喝斥声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你们是贵胄公子,不是戏子”……说这话的时候,祖母的眼睛像刀子剜向他……”“你们父亲费了那么多的心思,给你们找先生教你们读书认字,莫非就是让你们干这种勾当的”……当时祖母看着四哥,却是满脸的失望……
他和四哥害怕,跪在地上。看见祖母发脾气”四哥站了起来,跑去给祖母陪不是”祖母失望地摇头,他跟着跑过去,祖母却冷冷地看着他,直到他再次跪在地上,才脸色微雾……
像投入湖心的一块石子,思绪如涟漪般渐渐荡开。
宫里赏了点心”他和四哥一个一匣子。祖母却总是打开四哥的匣子,然后掰一小块点心喂给四哥吃,笑眯眯地问四哥“好不好吃”。递给他的匣子,却是大丫鬟……过年赏红包,祖母总是笑盈盈地亲手帮四哥挂在腰间。递给他的红包,也是大丫鬟…………从前是魏紫,现在是玉版……,魏紫…………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了,记忆中”她有张圆圆的脸…………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很小吧……三岁,四岁,还是五岁……,从前没有仔细想过,从来不知道,原来他那么小的时候,祖母待他和四哥已经不同……
徐嗣诫抬起头来。
明亮的阳光下,墙角的春椿树郁郁葱葱,一眼望过去,红棕色的叶片层层叠叠,显得肥厚宽大。
有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白发婆婆坐在春椿树下,一边纺着纱,一面笑着喊“,凤卿,凤卿,你别乱跑”婆婆卖了这匹布,就给你卖个烧饼吃!”
他一愣,不由摇了摇头。
眼前一晃,又是一番光景。
春椿树静静地立在那里,树下是张石墩,墩面上雕着翘尾的鲤鱼,墩面光滑明亮,一看就是常常有人坐在那里。
像被魇魔了般”他直楞楞地走了过去。
“谁在这里坐着?”徐嗣诫摸着凉冷的石墩。
妞儿觉得徐嗣诫的问题很傻,咯咯咯地笑:“谁有空的时候谁就去坐呗!”
那刚才是谁坐在这里?
徐嗣诫直起腰”茫然地望着院子。
“凤卿,好孩子,我们不惹他!”那个沧桑却让人感觉温暖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他心里不好受,所以才打你……我们离他远远的,他就不会打你了!”
打?母亲疼爱他还来不及,谁打过他?
徐嗣诫摊开自己的手。
皮肤细嫩白净,手指修长干净。比妞儿的还要好看。
凤卿,谁是凤卿?
他的心像春天的uā田,被梨耙翻着,里面的小虫子、还没有完全腐烂的树叶,带着奇怪的味道一股脑地冒了出……让人看了就觉得恶心,闻着就觉得难受!
他额头在细细的汗冒出来。
“妞儿,南妈妈呢?”徐嗣诫拉了妞儿的手。
妞儿的手像南妈妈的手,温暖、柔软,不,不像,南妈妈的手总是很稳,握着就让人觉得安定!
“五少爷找我娘啊!”妞儿觉得徐嗣诫的脸色很差。
会不会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也不会这样急切地找她娘了。
“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打扫吧?”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徐嗣诫已经冲了出去。
拐过一个弯,穿过一个夹道,就到了腰角门。出了门,就是东跨院。
南妈妈住在第三个院子的倒座,不过,自从他住进了外院,母亲就帮她换到了西厢房房。
徐嗣诫闯了进去。
南永媳妇正在扫地。
看见他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不由大惊失色:“五少爷,您这是怎么了?”
徐嗣诫紧紧攥住了南永媳妇的手,就像落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
“妈妈,您,您还记得我小时候的事吗?”他口干舌燥,声音嘶哑,“我小时候,小时候的事!”
南永媳妇神色一黯。
该来的还是来了!
搬到外院去了,夫人就是想护着他也不行了,那些流言蜚语迟迟早早会落到他的耳朵里。所以夫人才把妞儿放在五少爷身边。这样一来,她就有借口去看五少爷。五少爷在什么事,她也能及时报给夫人听了!
“我记得。”她嘴唇有点颤抖,“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怎么会不记得!”
※
送小吱吱去学校,用了定时发布功能。晚上的加更会很晚,大家明天一早起来看吧!
第六百二十章 探究(下)620
“那,那我是……”徐嗣诫目光殷殷地望着南永媳妇,在舌尖打滚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你是侯爷从外面抱回来的。”南永媳妇凝视着徐嗣诫的眼睛,“那个时候,你才三岁……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看见什么东西逮着就吃。侯爷把你交给了夫人,说,您的生母已逝,你没有可托付的人,让夫人照顾您。我原是夫人身边服侍梳头的,夫人见我稳重老实,又有了个女儿和五少爷差不多大,就把我拔到了五少爷屋里。”
“外面抱回来的……”徐嗣诫喃喃地道,很多尘封的往事如被掸去了类尘般明晰起来。
灰蒙蒙的屋子,破旧的棉絮,落着雨水的屋顶,喝了酒的人在那里砸东西,隔壁传来咦咦呀呀的唱戏声……
“那我生母,我生母是什么样的人?”徐嗣诫喃喃地说着,望向南永媳妇的眸子满是哀求,好像在求南永媳妇把真相告诉他,又好像在求南永媳妇千万不要说出他心目所猜想的那个答案。
“我也不知道!”南永媳妇的神色是坦诚的,让徐嗣诫不得不相信,“侯爷当着外面的人只说是做梦梦从前一位死去的佟姨娘过得很凄苦,死后连个上香的人也没有。偶尔在善堂看见了和侯爷长了双一模一样眼睛的五少爷,觉得这是缘份,就抱了回来。”
徐嗣诫脑子里乱糟糟的,把南永媳妇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转,这才静下心来细想。
既然他是从善堂里抱回来的,父亲又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母已逝,没有可托付的人。
佟氏虽然是姨娘,可从来没有听说断姨娘断了香火的。
他来家之前,父亲已经有两个哥哥了,母亲又不是年纪很大,为什么要把自己养在室里……还有他那双和父亲、二哥、六弟一模一样的凤眼……
火石电光中,一个念头浮上来。
“妈妈!”徐嗣诫脸色苍白地喃喃道,“我,我是不是外室养的?”
南永媳妇同情地望着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是啊,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徐嗣诫呆若木鸡地立在那里。
南永媳妇紧紧地搂住了他。
半晌,他挣脱南永媳妇的怀抱,失魂落魄地朝外去。
南永媳妇想到这些日子徐嗣诫的所作所为,心里不由暗暗担心。
孩子大了,心思就多了,就不是那么容易管教了……他骤然听到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会做什么样的事来。
想到这里,南永媳妇忙叫住了徐嗣诫:“六少爷,您信不信我的话!”
徐嗣诫转身,茫然地望着南永媳妇。
南永媳妇上前,攥住了徐嗣诫的手:“你南妈妈,是个实成*人,只知道认死理。我不管外面的人怎样说的,不管侯爷是怎样说的,也不管您是怎样想的,照我看来,夫人答应养您,就是认了您。您就是侯爷的儿子,是这个府里的五少爷……”
她的话没有说完,徐嗣诫已笑:“我,我这算是什么五少爷……难怪窦公子使唤我,难怪太夫人不喜欢……我……”他的笑容惨淡,“外室的儿子……我只会让母亲丢脸……”
“五少爷!”南永媳妇听着脸一沉,厉声道,“您这样说,夫人知道了该有多少伤心!您虽然不是夫人亲自的,可夫人把您养在身边,当成自己亲生的一样,有四少爷的,就有您的,有六少爷的,也有您的。您只惦记着自己的世身,有没有想到夫人的心情!”
徐嗣诫听一愣,脸上渐渐地浮现出涩晦的表情:“我……我……”
脑子里全是十一娘的模样。冬天的雪夜,陪着她在昏黄灯下读书……大热天,给在写大字的他打扇……做错了事,轻声细语地教他……得了先生的赞许,高兴的脸庞都亮起来,还会把自己搂在怀里……
“南妈妈!”徐嗣诫扑到了南永媳妇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能哭出来就好啊!
就怕他油盐不进,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
南永媳妇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安慰着他。
徐嗣诫哭的更大声了。
在住在一个院子里的妇人听到动静笑着走了进来:“哎哟,这是怎么了?”
看见是徐嗣诫,那人笑了笑。
到年幼的主子屋里做管事的妈妈就有这点好,不管主子多大了,总是惦记着……可惜是在五少爷屋里当差,要是在六少爷或是四少爷屋里当差,别说是西厢房了,就是以后放出去做个田庄的管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啊!
想着,和南永媳妇做了个“不打扰”的手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南永媳妇就和徐嗣诫去了内室。
徐嗣诫趴在南永媳妇的怀里,好好地哭了一场。
南永媳妇看着他渐渐平静下来,细细地劝他:“五少爷,侯爷把您交给了夫人,夫人可以把您丢给管事的妈妈照料就行了,也可以借您是养在佟姨娘名下别设别院安置您。可您看夫人,主持中馈,每天忙的团团转,就这样,不仅没有疏忽您,还把南妈妈赏了您,把您养在了正院。天冷了,给您做刻丝的小袄;天热了,让您到有冰的正房里纳凉。还让赵先生给您启蒙,送您读书识礼,就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何况您是侯爷从外面抱回来的。可您看您,都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听了几句嚼舌根的话,就哭着闹着来找我。还好这是关着门,这要是让府里的管事妈妈知道了,岂不要在背后笑话夫人识人不清,白白养了您一些场?那才是让人笑话呢?”
徐嗣诫被南永媳妇说的羞得满脸通红,低了头,喃喃无语。
南永媳妇看着松了口气,继续柔声道:“五少爷,南妈妈没有读过书,不知道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越是这样,就越要谦和礼让,好好读书,给夫人挣口气,才算没有辜负夫人的养育之恩才是。”
说得徐嗣诫心里激荡,连连点头:“我一定好好读书,给母亲挣口气。”
“这就对了!”南永媳妇高兴地搂了徐嗣诫一下,“好了,好了,您看您,又哭又笑的,脸上像花猫似的。这怎么走得出去啊!妈妈去打水来,您好好洗把脸。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徐嗣诫赧然应“是”,待南永媳妇去端水了,又忍不住想起这件事。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母亲特别不喜欢自己唱戏呢!
他不由暗暗下定决心心。
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为母亲挣口气才是!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想见到母亲。
匆匆洗了脸,徐嗣诫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正和管事妈妈商量过年的事。见他进来,把事放到了一旁,笑着问他:“怎么了?”
炕桌上摊着一大堆帐本,七、八个管事妈妈垂手恭立在那里,等着他们说完了话好继续议事。
徐嗣诫突然又羞又愧。
他跪在十一娘的面前,抱着十一娘的腿,把头枕在了她的膝上。
“母亲……”往事如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里旋转,全是小时候十一娘为他穿衣、陪他游戏的场面。
他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又怕别人发现他的异样,忙闭了眼睛,鼻子里却萦绕着从小闻大到的熟悉玫瑰花香。
心瞬间就安宁下来,只觉得眼睛更湿了。
十一娘看着奇怪,以为他是在外院受了什么委屈。让几个管事妈妈到一旁的偏厅等,轻轻地抚了抚徐嗣诫乌黑柔亮的头发,声音越发的温和了:“怎么了?诫哥儿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光哭有什么用啊,快起来说给我听听。”
徐嗣诫好不容易才忍不住了泪水。
他笑着抬头,被眼泪浸泡过的眸子清澈而透明。
“我没事,就是想母亲了!”他说着,再一次把头枕在了十一娘的枕上。
十一娘能感觉到他的不同,却不好在这种场合勉强他说什么。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总像个孩子似的。”
徐嗣诫笑,在十一娘这里赖了一会,这才出了花厅:“母亲,您议事吧!我回去读书了!”
十一娘望着他的背影沉思了片刻,让秋雨去叫徐嗣诫身边服侍的喜儿过来,自己则继续和管事的妈妈说事。
而与正屋花厅遥遥相望的淡泊斋里,徐嗣谆却如角力般和葛巾对峙而立。
葛巾望着徐嗣谆带着忿然的眸子,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奴婢知道四少爷怪奴婢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太夫人。可这是太夫人叮嘱了又叮嘱的,而且奴婢也觉得太夫人说的有道理。您和五少爷虽然是兄弟,可您是世子爷,就应该有世子爷的样子。五少爷是庶弟,就应该有庶弟的样子。要不然,在别人眼里,徐家岂不成了不分尊卑之人了?这样走出去,不仅您要被人耻笑,就是五少爷,何曾不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反而成了被人讥嘲的人!
徐嗣谆想到了窦净、想到了尺工谱,想到了万夫人的怒火,想到了十一娘的担心……万言千语都凝在了嘴边。
他泄气地垂下了肩膀。
葛巾看着,有点后悔自己的话说的太重。就放缓了声音,温柔地道:“四少爷要是实在心疼五少爷,私底下待五少爷好些就是了。这样放在明面上,让人看了不免有流长飞短的话说出来……”
没等她说话,徐嗣谆已朝着她摇了摇头,道:“葛巾姐姐不用多说了。这是我的事。你是祖母所赐,所以我一直敬重姐姐,这一次就算了。以后再有什么事,还望葛巾姐姐先我说一声。”说完,起身进了内室,留下了满脸惊讶的葛巾。
第六百二十一章 学业(上)621
十一娘没等到喜儿,等到了南永媳妇。
“出了什么事?”想到南永媳妇自从搬到外院,无事不进她的屋子,她心里一紧,遣了屋里的人,低声问南永媳妇。
“刚才五少爷到我那里去,问起他小时候的事……”南永媳妇忐忑地道。
夫人要她注意徐嗣诫的动向,是怕五少爷在外院受人的欺负有个报信的人,而不是让她说三道四的。她今天的那番话虽然是一片好心,毕竟是僭越了。夫人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嗔怪她?可想到这件事关系到夫人和五少爷的母子情份,她还是硬着头皮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大吃一惊,想到徐嗣诫刚才的异样,不免很是感慨。
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向徐嗣诫提前当年的事,没想永南媳妇帮她解了这个围。
当初她看中南永媳妇,不仅仅是因为南永媳妇老实忠厚,而是看南永媳妇对人对事都很实在,她希望徐嗣诫能受南永媳妇的影响,脚踏实地过日子。现在看来,她的选择还是比较正确。要不是南永媳妇真心实意地对待徐嗣诫,徐嗣诫也就不会在惴惴不安的时候第一个想的就是南永媳妇,南永媳妇也就不能言之有物地开寻徐嗣诫,徐嗣诫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振作起来……
“还好有您这么开导他。”十一娘见南永媳妇有些不安,立刻肯定了她的做为,“我正为了件事发愁呢!”说着,把徐令宜准备让徐嗣诫过年的时候给佟氏上柱香的事告诉了她,“从前一直没有提过,现在突然让他认佟氏,我怕他一时接受不了。嗯事先跟他说说,又怕他追问从前的事……你这样,他缓了口气,有些话”我也就可以跟他说了。”
南永媳妇听着心里一松,脸上有了几丝笑意,但很会又褪去,眉宇间露出几分担忧来。
这样一来,嫡庶分明,府里的人知道了侯爷好态度,有些事只怕夫人和她都拦不住了。到时候徐嗣诫的处境比现在要艰难的多!
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
人只有知道了自己吃几斤几两”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气力,能办多大的事!
这一来”五少爷也就可以老老实实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了。
她的眉宇又舒展开来,委婉地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家要来送年节礼,管事妈妈要进来给您问安,四少爷那边也有客人应酬,到时候家里只怕忙得连喝口茶的功夫都没有了。”
管事的妈妈进来给十一娘问安,自然要奉上各府送给孩子们的小礼物,因徐嗣诫养在十一娘屋里,给他的东西从来都是和徐嗣谆一样的。而且过年了,徐嗣谆如果在家里设春宴”肯定要请自己的兄弟做陪。徐嗣谕年纪大一些,一向不参与这些事,肯定不会去。不和徐嗣诫说清楚,要是徐嗣诫懵懵懂懂地去了,再发生窦净那样的事,别说徐家丢面子,对徐嗣诫也是种伤害一谁都希望自己被人喜欢。
十一娘微微翕道。
徐令宜回来,她和徐令宜商量:“要不,就这几天我跟他说说吧!”
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太过小心翼翼了,随率地说了句“行啊”就问起明天宴请甘太太的事来:“一共来多少人?”
“男客有两桌的样子”女客一桌。”十一娘笑道,“听说送我们惠泉的舅老爷也会来!”
“那我准备些好茶送他。”徐令宜说着,项氏过来服侍十一娘用晚膳。
“我这边不用服侍。”十一娘笑道”“你以后在自己院子里用了晚膳,过来和我一起去给太夫人问安就行了。
项氏很是意外。
十一娘笑道:“去吧!冬天我通常百初三刻过去”夏百正三刻过去,你差不多这个时候过来就行了!”
项氏见十一娘态度坚决,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徐令宜笑道:“连媳妇也不让在身边服侍啊!”
“说个话都不方便。”十一娘笑道,“何况弄得大家都不自在。”
徐令宜没有多说,十一娘让人把在后uā园和诜哥儿玩的谨哥儿找回来,吩咐小丫鬟摆饭。
谨哥儿就着一砂锅狮子头连吃了两碗,还让盛第三碗的时候,徐令宜忍不住问他:“你中午吃的什么?”
“吃得炸鸩鸩。”谨哥儿说着,一个红烧狮子头又下了肚。
徐令宜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把豆苗猪肚汤里的豆苗夹了一筷子到谨哥儿碗里,无奈地道:“中午还做子酒醉鸭肝、清蒸了肉末蛋,水晶虾仁、红烧黄鱼……他只吃炸鹌鹑。”
说话间,谨哥儿把豆苗用筷子藏到了饭底下,就着上面的白米饭继续吃红烧狮子头。
徐令宜看得啼笑皆非,道:“什么都要吃一点才好。”
“是啊!”十一娘说着,给儿子夹了快豆腐。
谨哥尼就瞪了徐令宜一眼:“爹,祖母说了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
徐令宜大笑起来。
徐嗣谕和项氏过来问安。
十一娘请他们在厅堂坐了,待吃过饭,才招了他们去西次间。
徐令宜就问起徐嗣谕的打算来。
徐嗣谕道:“我准备十一月上旬启程回乐安。”
过了新婚就走。
这么快!年都不在家里过了吗?
十一娘朝项氏望去,项氏神色恬静,显然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
徐令宜也觉得早了点,沉吟道:“也刷昔这一时。过了元宵节再启程吧!”
徐嗣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躬身应“是”。
文姨娘和乔姨娘过来问安。
“我们二少奶奶也在啊!”文氏一惯的热情,“手上这镯子可真漂亮!”
项氏忙朝着文姨娘和乔莲房曲膝行了个礼,喊了声“姨娘”。
徐嗣谆和徐嗣诫过来了。
十一娘仔细观察徐嗣诫。
他和往常一样站在徐嗣谆的身后,虽然面带微笑,眼底却没有了那种明亮的欢快。
十一娘微微叹了口气,说了几句话,就去了太夫人那里。
正好徐令宽也带了五夫人和孩子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那里立刻热闹起来。
徐嗣谆就抽了空问十一娘尺工谱的事。
“你舅舅说”正在给我们找。”十一娘低声和他说着话,“王允那边,可曾许诺什么时候还?”
“没有!”徐嗣谆也低道,“不过,出了这种事,我给王允写了信封去,只说我一不小心把书给落到了水里。让他给我几天功夫”我想办法誊一本送过去。王允听了,让我不要还了。说到时候到翰林院的韩学士家里借抄一本就走了。可东西是我们损坏的,就王允不要”我们也不能不还啊!”
十一娘点头:“这么说来,翰林院的韩学士家里有了?”
徐嗣谆眼底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我们也可以去借来誊一份啊!”
“那我让你舅舅去借的试一试!”十一娘看着笑起来”耳边传来徐令宜温和坚定的声音:“……不用了。我们两家是至交。让谆哥儿和我一起去好了。正好学些待人接物的礼节。”说着,吩咐徐嗣谆,“你明天到回事处把送给永昌侯府的年节礼准备好,过两天我们看看永昌侯爷。”
听说要出去,徐嗣谆有点兴味索然。
他就了一声是,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回事处要礼单,待晚上送走了甘家的人,这才拿着礼单去禀徐令宜。
两家的年节礼不过是些菜叶、糖果之类的东西,不超过五十两银。
徐嗣谆提着纸匣子和徐令宜去了永昌侯府。
十一娘这边却迎来了沧州的年礼节。
和往年一样,邵家差人推了一车的沧州特产来。
进内院给十一娘问安的除了那今年年来给徐家送年礼节的妈妈外”还有秀兰。
她开了脸,梳了个妇人的圆髻,戴了崭新的银饰,神色显得有些激动,进门就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头。
十一娘笑起来:“嫁给谁了?”
秀兰红了脸:“奴婢当家的在大爷身边做随从。”
大爷,就是邵仲然。
看这样子”贞姐儿已融入了邵家。
十一娘笑着颌首,赏了秀兰两根莲uā银簪:“算是给你做贺礼!”
秀兰忙道了谢,说起贞姐儿让她的话来:“…………听大爷回去说,六少爷想找个教拳脚的师傅。沧州有位姓庞的师傅,和邵家是姻亲,虽然左脚有点破,骑射功夫却十分了得。邵家有不少子弟拜他为师,就开了间武馆。前几天屋里人病逝了”又没有子女。庞师傅也无心教武,把武馆关了。不知道侯爷给六少爷找好了师傅没有。要是没有”大奶奶想推荐这位庞师傅来教六少爷拳脚功夫!”
十一娘讶然,笑道:“你们大爷怎么说?”
同来的那位妈妈听了笑道:“我们大爷也曾跟着这位庞师傅学两年的骑射,对庞师傅十分钦佩。当时候爷提起这事的时候我们大爷就想到了庞师傅。只是怕乡野粗民,侯爷瞧不上眼。庞师傅又在沧州开武馆,也不知道愿不愿意北上。就把这事搁在心里了。后来知道庞师傅屋里的人没了,这才起了这个心思。让我们过来问问。”又笑道,“是我们大奶奶嘱咐的,先问问夫人,夫人要是允了,再把大爷的推荐信拿出来!”说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这是什妾道理!
她又不懂这些。
“你们把信交给我吧!”十一娘笑道,“我先问问侯爷的意思,再给你们回信!”
两人恭声应是,姜家的年节礼到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学业(中)
袁宝柱家的穿了油绿sè的潞绸褙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并戴了两朵大红sè月季uā”看上去明快又干练。
她曲膝给十一娘行了个礼,笑道:“一年没见,夫人的气sè还是这么好。”然后从旁边妈妈手里接过茜红sè绸布包袱,“这是我们九小姐给夫人、六少爷做的鞋袜,手艺笨拙,还请夫人不要嫌弃。”
自从徐嗣谆和姜家九小姐订下了婚约后,这位当年曾陪着王琅的姐姐王琳奔丧的袁宝柱家的就年年随着姜家送年节礼的进京给十一娘问安。
“让你们家九小姐费心了。”十一娘笑着让秋雨接了包袱,吩咐小丫鬟端了杌子给两位妈妈坐,又赏了茶。
袁宝柱家的半坐在了小杌子上,笑着道谢,接了茶,侧着身子喝了一一口。
十一娘问道:“你们家老爷和太太身体还好吧?”
“托夫人的福。我们家老爷和太太都硬朗着。”袁宝柱家的恭敬地笑道,“九月初九,太太还带着九小姐去大福寺拜了观世音菩萨……”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简师傅到了。”
每年这个时候”简师傅都会把喜铺一年的帐册拿给十一娘过目。
十一娘笑着让小丫鬟请简师傅进来。
袁宝柱家的忙起身告退。
简师傅提着个宝蓝sè绸布包袱走了进来。
她和十一娘分主次坐下,接了小丫鬟的茶,秋雨就机灵地带着屋里服sì的退了下去。
简师傅把解开绸布包袱,推到了十一娘的面前:“这是今年的帐册。”
十一娘见帐册比去年的多了十来本,笑道:“看样子今年的生意比去年的更好!”
喜铺现在的生意分两块,一块是以订做补子、官服为主,一块是以喜帐、喜幔为主。因补子、官服事关重大”简师傅亲自带着几个技艺娴熟的绣娘负责,把喜帐、喜帐这一块交给了秋菊。这几年稳打稳扎,生意越来越好。不仅在燕京小有名气,就是江南,也有人闻名而来订做官服。
简师傅笑吟吟地点头:“,照这样下去”再过两、三年,我们就能在东大街买间铺子了。”说到这里”她微一犹豫,道,“夫人,有个事,我想和您商量商量!”说着神sè间就lù出几分凝重来。
十一娘看着肃然,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们师徒,什么事不好商量的。”
“有件事,我不知道您听说了没有。”简师傅斟酌道,“我听隔壁的东家说,甘太夫人前些日子又盘了间铺子出去。我们现在渐渐做出了名气,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多数人提起我们喜铺,都会说是“东大街喜铺”要是我们搬了地方,那些远道而来的客商找不到地方不说”如果有人在我们原来的地方也开了件喜铺,夺了生意是小,让那些客商误以为是我们的铺子,uā了钱没有买到如意的东西,只怕会坏了我们的名声。你看,我们要不要把打听一下周围有没有铺子要买的。用喜铺的银子买了下去。到时候也有个长久的地方。”
十一娘蹙了蹙眉头:“甘太夫人又盘了间铺子!”
简师傅轻轻地叹了口气。
十一娘沉默了半晌,道:“您这主意好。我看”您就先打听着。要是银子不够,我先垫上,到时候还给我就走了。至于甘夫人那里,我去说好了。”
这样一来”就算是忠勤伯逼着甘太夫人再盘铺子,铺子里的生意也不会受影响,甘太夫人在喜铺里的分红虽然不能让她锦衣玉食,于少可以衣食不缺。
简师傅点头”见十一娘端着脸,气氛有些严肃,就笑着转移了话题,“听说琥珀年后要回来当差了”竺香的婚事怎样了?”
提起这个,十一娘就发愁:“找来找去,也没有个合适的人!”
简师傅笑起来:“我看,你是把竺香嫁给谁都不放心。人家宋妈妈上次提的那家不是tǐng好的吗?父母都在田庄上做管事,小伙跟着山西那边的大掌柜跑tuǐ,识字,人长的俊俏,年纪又相当。你偏偏说小伙子太机灵了,少了些稳重。如果真找个木讷的”只怕你又觉得太老实了,少了些机敏。”然后劝她,“竺香不小了,再不嫁,就成老姑娘了。你看我们秋菊,不走过得tǐng好的吗?”
秋菊也是拖来拖去,拖成了老姑娘。后来一条街上开银楼的掌柜介绍了个在银楼做伙计的,父亲早逝,家境贫赛,兄弟四个,他是最小的,愿意到简师傅家里入赘。简师傅开始嫌那小伙子长得不好看,偷偷让秋菊去看了一眼,秋菊没做声,简师傅就勉强答应了。结果和秋菊成亲后”样样重活、出面的事都是女婿,家里过的渐渐有了模样,简师傅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去年秋天,秋菊又生了对龙凤胎,两个孩子都随着姓了“简”,简师傅就更高兴了。
十一娘也知道自己这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可想到跟自己从余杭来的人都各奔东西,就想把竺香多留几天。
“到时候再说吧!”她喃喃地道,“快过年了,总不能这个时候把她嫁了吧!”
简师傅知道她一时还转不过弯来,笑着喝了。茶,和她说了几句秋菊的双胞胎,就起身告辞了。
竺香见简师傅出来,把简师傅送到了门口,然后去了十一娘处。
“和往年一样。”她低道,“袁宝柱家的先去见了宋妈妈,然后又去见了杜妈妈,还有五夫人那边的石妈妈,赵管事的媳fù,她都提了礼盒去拜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们也给了封红。”
十一娘笑看着打趣道:“今年有没有涨一点?”
“没有!”竺香笑道,“依旧是四分的银镖子。”
“虽然少,可这样一圈下来,只怕也不是笔小数目。”十一娘笑了笑,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谨哥儿呢?大半天没看见他。”
“和七少爷在喂鸟呢!”竺香笑着,“随风、黄小毛和刘二武都在一旁服sì着。”
十一娘“嗯”了一声”和竺香商量过年的事。晚膳的时候把贞姐儿的话告诉徐令宜。
徐令宜也有些意外,道:“我已经给谨哥儿找好师傅了。”想到这是女婿、女儿的一片心意,“那就让那位庞师傅也来吧!不行就去sì卫处当差好了!”
十一娘让竺香回了秀兰,等过了年,邵仲然亲自陪着庞师傅到了燕京。
徐令宜在uā厅设宴款待女婿。又考了那位庞师傅的武艺”回来和十一娘道:“的确是弓马娴熟。瞧那样子,好像还没有使全力似的。只是在兵法上不大通顺……谨哥儿以后又不是要和人拼蛮力。”并不十分满意。
“人家孙膑还手无缚鸡之力!”十一娘把武技师傅视为体育老师,觉得能强身健体就行了。赵括读了那多么的兵书,上了战场还不是大败而归,打仗什么,都要有点天赋的。“毕竟是大姑爷的一番好意,能用就用吧!”
徐令宜想了想,道:“不把《幼学》读完”就是把《孙子兵法》摊在他面前他也不懂。先学好弓马也行!”然后留了庞师傅在府里,又和赵先生说好了二月初二龙抬头送谨哥儿去双芙书院。
谨哥儿听到能去外院,高兴得不得了。天天问十一娘什么时候到二月初二。太夫人看了直笑,抱了谨哥儿道:“这才是读书的样子!”诜哥也吵着要去。
太夫人赏了谨哥儿一匣子点心:“明年这个时候也去,和哥哥做陪。”诜哥儿就拉了十一娘的衣袖:“四伯母也给我做个书包!”
十一娘用手里的零头布给谨哥儿拼了个uā书包,谨哥儿装了本《幼学》在里面,来前还背到诜哥儿面前显摆着。
“好啊!”十一娘笑道,“诜哥儿喜欢什么样子?到时候伯母给你做一个。”
“像六哥那样的。”诜哥儿立刻道,“比六哥还漂亮的。”
可能是幼子的原因,诚哥儿都三岁了,五夫人走到哪里都抱着她。
见儿子向十一娘要东西,正给坐在怀里吃糕点的诚哥儿擦嘴的五夫人嗔道:“这孩子,怎么见什么就要什么啊!”
“小孩子”都是这样子的。”太夫人笑道,“从前老四小的时候也这样。小五小时候倒很听话,见我病着,总坐在一旁mō我的手,问我好没好一点!我那时想,这要是个闺女该多好!”
说得徐令宽很不好意思,笑着“咳”了一声,道:“四哥,听说大姑爷给谨哥儿介绍了个很厉害的武技师傅。要不,让我们诜哥儿也跟着一起习武吧!”
“习武很苦的。”家里只有徐令宜坚持下来了,“诜哥儿还太小,大一些了再说吧!”
五夫人也道:“是啊!诜哥儿比谨哥儿小一岁呢!”诜哥儿听了跑去吵五夫人:“我要去,我也要去。我要和六哥一起习武嘛!”
五夫人沉了脸:“明天再说。”
诜哥儿不依。
五夫人喝斥他”把诚哥儿哭起来,五夫人忙抱了诚哥儿在屋里边走边拍地哄他。诜哥儿看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太夫人看着心疼,忙招了诜哥儿过去,搂着孩子劝五夫人:“就让诜哥儿跟着去吧!先跟着在一旁玩,等大些了,再正式习武就是了!”诜哥儿听了直点头。
谨哥儿帮诜哥儿求情:“五婶婶,您就让七弟去吧!我把我的三三送给您玩!”
三三是他的一条狗。
大家都笑起来。
五夫人不好再坚持,吩咐诜哥儿:“你可不能顽皮,不然就不准去习武了。”诜哥儿欢呼起来,和谨哥儿抱在了一起。
第六百二十三章 学业(下)
“…回到屋里,十一娘叮嘱徐令宜:……侯爷到时候可要跟庞师傅说清楚了,免得庞师傅不知道内情,诜哥儿因此摔着磕着就不好了!”
“我会跟庞师傅说清楚的!”徐令宜笑道,招了谨哥儿过去说话,“既然跟着师傅学了,就一定要好好的学。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要不然,会被师傅罚的!”,谨哥儿连连点头:“我才不会被师傅罚呢!”
“那好。”徐令宜笑道,“你要记住你的话!”
谨哥儿笑着点头,跑到正坐在炕上整理零头布的十一娘身边,“娘,娘,你是不是要给七弟做书包!”
“是啊!”十一娘笑着把儿子抱上了炕。
谨哥儿趴在母亲的膝头,大大的凤眼眨也不眨一下地望十一娘:“娘,二哥那里有书,还有笔墨纸鬼……砚台上还雕着大老虎,松啊……”眸子满是羡慕。
谕哥儿用的砚台是二夫人赏的,是块前朝的端砚,十分珍贵。
十一娘忍俊不住,捏了捏儿子的鼻子:“小坏蛋,娘早就帮你准备好了。”说着,从身边的炕几下拿出个雕着渔樵耕读图案的黄杨木匣子:“给你!”
谨哥儿看着那匣子不过谕哥儿的砚台大小,犹犹豫豫地打开了匣子,里面整整齐齐摆着毛笔、墨砚,笔管是竹子的,上面雕了个抱着桃子的猴子,猴子毛发纤毫毕lù,栩栩如生;墨石也是个猴子,不过攀在墨石上,砚台则雕着了一猴子在松树林下捡松子吃。三件东西都小小的,玲珑可爱,趣味盎然。
谨哥儿大呼一声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十一娘一个不备,被他扑得往后一扬,差点就撞在炕几上。
徐令宜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儿子,喝道:“都要上学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没事,没事!”十一娘笑着给儿子解围。
谨哥儿就不以为然地挣扎着又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娘,这都是给我的!”
“是啊!”十一娘搂着儿子,“好看吧?娘特意到多宝阁订的。”
“好看!”谨哥儿连连点头”眼睛都笑成了弯月亮。然后从母亲怀里爬起来,抱了匣子就滑下了炕。“娘,我去看七弟!”
“这么晚了!”十一娘有些意外,她望了望窗外,“明天再去吧!”
“去了就回!”谨哥儿眼睛亮晶晶的,“我让黄小毛、刘二武跟着。保证不到处乱呃……”
十一娘恍然。
他哪里是要去看诜哥儿,分明是要去显摆。
“你要去可以,把匣子放娘这里。”十一娘笑道,“小心把匣子里的东西磕坏了。”
她顾着儿子的面子,也不点破。
谨哥儿嘟了嘴,眼睛珠子直转。
十一娘当没有看见,喊了红玟进来:“,时候不早了,服sì六少爷去洗漱吧!”
红玟应喏”去牵谨哥儿的手。
谨哥儿搭拉着脑袋跟着红玟去了。
十一娘笑起来。
这要是让他去了,诜哥儿肯定眼谗,五夫人今天晚上就别想安生了。
她收拾着炕桌上的零头布:“侯爷,妾身也服sì您洗漱吧!”
“不用了”徐令宜坐到了妻子对面,“叫小丫鬟进来就是了!”
十一娘喊子小丫鬟。
徐令宜和她说着谨哥儿上学的事:“你可别到时候见孩子吃了苦头就一味的心疼,天热了不去,天冷了不去”刮风下雨更是不去。坏了习惯,以后可就做什么事都难成气候了!”
“看侯爷说的。”十一娘把挑好的几块布放到一旁的小藤笸里,“我是那样的人吗?”
徐令宜笑道:“你也别把话说到前头了。娘是有主见的人吧?当初我二哥就是半途而废。”
“怎么没见你二哥就不成气候了!”十一娘和他抬杠。
徐令宜语塞。
“知道了!”十一娘横了他一眼,“我一定每天督促谨哥儿去上学。保证不耽搁他的学业!”
灯光下,她斜睇过来,bō光粼粼,潋滟如春水。
徐令宜心动,握了十一娘的手。
十一娘抿了嘴笑。
屋子里有让人心跳的暧昧气息流窜。
徐令宜嘴角翕动,正要说什么,屋外突然传来红纹惊呼:“,六少爷,夫人说了,让您明天再去……”
十一娘一愣,徐令宜一个箭步liá帘而出。等十一娘出去的时候,徐令宜正在找孩子:“肯定没出院子门,把灯笼都点上,仔细地给我找!”
他昂首站在台阶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犀利如隼,身边的丫鬟、婆子或搬凳子,或拿挂灯笼的铁篙,或挑灯笼出来往院子的角落照,熙熙攘攘,乱成一团。
听到动静,徐令宜回过头来:“这孩子,手脚也太快了点。我一来,人已经不见了。”语气间颇有些无奈。
一旁点灯笼的红纹听了,立刻走了过来。
“夫人”,”她脸涨得通红,都快哭起来:“都怪我一时没拉住……”
谨哥儿越大,这些丫鬟婆子越看不住他了。得帮她找个能镇得住他的贴身小厮才行。不然过几年到了外院,“徐令宜又不可能整天盯着他”到时候只怕连个拦他的人都没有了。
“我知道。”十一娘安慰着她,也有些无可奈何,“快去点灯笼吧!”
她的话音刚落,徐令宜已三步并做两步站到了台阶旁的冬青树边。
“你是自己出来,还是让我拎出来!”他笑望着修剪成篱笆式样的冬青树。
一阵XXXX的声音,扁着嘴的谨哥儿抱着黄杨木匣子站了起来,头上还挂着几片枯草。
“爹爹怎知道我在这里?”他小声嘀咕着,眼睛却怯怯地瞟向了十一娘。
“这院子这么大一点,穿堂又一眼无览,出了门是条甬道,就是大人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一口气跑出去何况你这样个小孩子。”徐令宜并没有大声喝斥他,而是耐心仔细地回答着谨哥儿的困uò,“你要么躲在厢房了,要么就躲在了院子里的哪个旮旯的角落。知道我在找你,丫鬟、婆子谁敢藏你。那就是躲在院子的旮旯里了。点了灯笼院子里灯火通明,你又穿了件大红衣裳,红绿掩映,自然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谨哥儿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大红底葫芦宝瓶的纻丝鹤氅,懊恼地皱着眉头:“早知道这样,就换件衣裳出来了!”
十一娘哭笑不得。
红玟忙将谨哥儿抱了出来:“侯爷,夫人,我带六少爷去洗漱了。”一副生怕徐令宜和十一娘再追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模样。
“等会!”徐令宜和十一娘异口同声地阻止红纹。
两口子不由对视一眼。
当着这么多仆fù,考虑到徐令宜的威严,十一娘朝后退了一步,示意徐令宜先说。
徐令宜就从红玟手里接过了谨哥儿,一面往屋里去,一面问他:“要是换了件衣裳”你能不能躲得过?”,谨哥儿想了想:“我穿绿sè的衣裳!”
“要是我们一点一点的找呢?”徐令宜往内室去。
十一娘跟了过去。
看见谨哥儿歪着脑袋没有做声眼睛里却闪烁着倔强光芒。
徐令宜坐在了临窗的炕上,让谨哥儿站在自己面前。
“你娘亲不同意你出去,你还执意要出去,丫鬟、婆子自然是不准的。你竟然不动脑筋,不想办法就这样硬生生的往外闯”,”他淡淡地望着儿子,“真是让我没有想到!”
虽然是在告诉谨哥儿做事要谋定而动可这话听着怎么像……像是在喜欢谨哥儿和父母做对啊!
十一娘不由皱了眉头:“,侯爷……”打断了徐令宜的话。
徐令宜看也没看她一眼,表情严肃地举手做了个“禁止”的手势。
十一娘当着儿子的面,只好把话忍了下去。
“这不是你换件什么衣裳就能行的!”徐令宜继续道,“你仔细想想我的话,是不是这个道理?”
谨哥儿抿着嘴,低下了头。
徐令宜也不说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气氛凝重。
过了好一会谨哥儿才抬起头来:“那,那我从后门溜出毒!”目光有些游离显得很不自信。
“后门有值夜的婆子。”徐令宜一飘冷水泼在谨哥儿的头上,“何况有红纹跟着你从前门出去还是后门出去,结果还不是一样!”
谨哥儿却精神一振他看到父亲的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那我先跑到院子里,再溜到后门去!”少了怯意,谨哥儿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他大声地道,“你们都在前院找我,我就可以从后门出去了!”
这不就是调虎离山之计!
徐令宜短短的几句话就让谨哥儿想到了这个主意。
十一娘不由杏目圆瞪。嗯到父母在孩子面前争执会让孩子显得很无措,她强忍着才没有开口说话。
“那你要比我快才行!”徐令宜则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欢喜,笑容从眼底溢到了眉宇间。
“那,那……”谨哥儿眼珠子直转,想着对策。
徐令宜却喝斥道:“不要左顾右盼!别人一看你眼珠子在转,就知道你在心里琢磨着事。到时候别人把你看得一清二楚,你对别人却一无所知。会吃大亏的!”
谨哥儿忙“哦”了一声,眼眸立刻定了下来。
徐令宜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谨哥儿的表情就更轻松了。
“那我等红纹去打水的时候偷偷从暖阁翻出去,你们到前院找,我就从后门走,你们在后院找,我就从前门走。等你们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跑出去了,你们就找不到我的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分歧(上)
“这个回答虽然有漏洞,但做为一个刚六岁的孩子,算是不错的了!
徐令宜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不置可否地道:“快去找红玟帮你梳洗梳洗。你母亲还有话跟你说!”
谨哥儿欢天喜地捧着匣子跟着红纹走了,十一娘忍不住道:“侯爷,哪有您这样教孩子的?我也知道,您这是想让谨哥儿成才,可他毕竟年纪还小,还没有启门g,更谈不上懂道理、识事体,如若因此只知道以谋取胜,不免以偏概全。常言说的好,“事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世间的事,全因人而起。知道怎样与人相处”与人为善,才能得朋友相助,渡难关,成大事。要不然,侯爷也不会带着谆哥儿到处应酬!”
徐令宜听着挑了挑眉,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一番见识。”说着,他话音一转,“不过,这先生教的,师傅讲的,都是明面上的道理,纸上谈兵,不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而且还会有些不通世事之处,未必能像你说的学些“知道怎样与人相处,与人为善,的事。”说完,哈哈一笑,“让小丫鬟打水进来吧!我看你刚才有话要跟谨哥儿说。时间不早了,你们母子说完话”我们也早点歇了吧!”
根本不愿意再说下去。
与其跟一个思维已经定型的人较劲,还不如好好地教儿子。
十一娘“嗯”了一声,叫小丫鬟进来服sì徐令宜洗漱,自己去了谨哥儿的暖阁。
谨哥儿刚洗漱完,正光着脚坐在cuáng上。看见十一娘进来”忙站了起来:“娘,娘,娘!”一双白nèn的小脚在大红的锦被上跳得欢畅。
十一娘笑着坐到了cuáng边。谨哥儿立刻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十一娘眼角的余光扫过谨哥儿的枕头,看见自己送给他的黄杨木文房四宝的匣子端放在枕头旁。十一娘笑意更深了。
“娘”,谨哥儿在母亲怀里撤了会jiā,转身从cuáng档头拿出本画册来,“讲故事。”
十一娘接了画册,mō了mō乖乖坐在身边做出聆听模样的儿子”笑道:“我们今天不讲故事,我们说会话,好不好?”
谨哥儿目lù困uò。
十一娘脱鞋上了cuáng,让红玟拿了两个弹墨大迎枕,倚靠在了cuáng头。
谨哥儿笑嘻嘻地偎到了她的怀里。
十一娘轻声问他:“这么晚了,你为什么非要到诜哥儿那里去啊?”
谨哥儿笑,不做声。
十一娘就去挠他的胳肢窝。
谨哥儿笑着在cuáng上翻滚,也去挠母亲的胳肢窝。
母子俩在cuáng上疯了一会,谨哥儿枕着母亲的手臂依在大迎枕上。
十一娘就揽了儿子的肩膀:“快点,你还没答娘的话呢!”
谨哥儿抿了嘴笑:“七弟看到我的好东西,到时候肯定眼谗。”十分得意的样子。
十一娘笑道:“然后呢?”
谨哥儿不解:“什么“然后呢,?”
十一娘细心地道:“你说你想让诜哥儿眼谗,我就想知道,诜哥儿眼谗了你的东西,然后你准备怎么办?”
谨哥儿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考良久”道:“他稀罕井的东西,那就说明我的东西好啊!”
“可这样一来,诜哥儿肯定也想要一个吧?”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儿子。
谨哥儿点头。
十一娘道:“那他肯定会向你五婶婶要了!”
谨哥儿再次点头。
“这匣子是我专门从多宝阁订做的。你五婶婶就是差人去多宝阁买,多宝阁照着做一套,也要好几天的功夫。诜哥儿要是一时要不到,肯定会吵你五婶婶。你说是不是?”
“嗯!”谨哥儿又点了点头。
“你五婶婶要告诉你二姐绣uā,还要照顾你八弟。”十一娘柔声道”“三更半夜的,你七弟吵着要东西,你五婶婶一时又办不到,肯定着急,说不定还会喝斥你七弟……”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谨哥儿已坐起来,大声道:“上次七弟把我的锦鸡抱回去,五婶婶知道了,就我们家锦鸡到处拉大便,八弟一脚踩了上去”哭着连鞋都不要了。七婶婶就喝斥七弟了。还说,要是七弟再把锦鸡抱回去”就要告诉五叔,让五叔把七弟狠狠地打一顿。”语气忿然”像告状似的。
十一娘强忍着笑,道:“你既然知道,那还到诜哥儿面前显摆啊!”
谨哥儿一愣。
十一娘趁机道:“诜哥儿是你的弟弟,平时和你形影不离,你有了好东西,明明知道他会眼谗,就应该和他分享,或是让娘也帮诜哥儿定做一个才是,而不是让他因为你的缘故被五婶婶教训!这可不是做哥哥的样子!”
谨哥儿低了头。
“这件事,娘也有不对的地方。”十一娘笑着搂了搂儿子,“娘只想到了谨哥儿要上学了,没想到诜哥儿会稀罕你的东西。要不我们暂时把这匣子放在箱子里?娘让多宝阁的卑傅再做一套,等东西到了,你再拿去给诜哥儿。——人一套。你说好不好。”
“好!”,谨哥儿声音宏响地道。
“我们谨哥儿是个好哥哥!”十一娘笑着亲了亲他的小脸。
谨哥儿展颜欢笑。随即又敛了笑容,轻轻地拉了十一娘的衣袖,小心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sè,吞吞吐吐地道:“能不能不雕小猴子……小猴子是我的……”
十一娘忍俊不禁。
什么事都要一步步的来。谨哥儿吃独食惯了,能这样,也是个不小的进步。
“好啊!”她笑眯眯地望着儿子”“你说给诜哥儿雕个什么?”
娘亲刚说了让他着弟弟,他就不让弟弟雕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猴子……谨哥儿担心娘亲生气,心里正不安着,见十一娘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不由精神一振,眼睛也有了光彩,兴致勃勃地道:“我们雕个猫,七弟喜欢猫……他也喜欢狗,雕个狗好了……”
十一娘由着谨哥儿,两人在那里商量了半天,最后决定给诜哥儿雕个老虎。十一娘这才哄着儿子睡下”回了内室。
“嘀咕什么呢?”徐令宜等了她半天。
“没什么!”,十一娘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说。
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处理的很好,道:“,明天一大早就差了管事去跟多宝阁的说。让他们快点。我们加点工钱都行。”
十一娘笑着应了,徐令宜问起徐嗣谕的事来:“他们那边的行李收拾得怎样了?要不要添几个人跟在身边?”
徐嗣谕三天后启程去乐安,项氏会留在永平侯府伺候公婆。
“我今天去看了看,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十一娘道,“,至于跟谕哥儿去的人……”她说着,问徐令宜,“谕哥儿屋里的文竹”侯爷还记得吗?”,“文竹?”徐令宜语气里带着几分猜测的味道,“谕哥儿屋里的大丫头?”显然根本不记得。
“嗯!”十一娘笑”“过年的时候谕哥儿媳fù来跟我说,文竹一直在谕哥儿身边服sì,还想让文竹继续跟着去乐安。只是文竹年纪不小了,和谕哥儿商量了,想把文竹配了谕哥儿的小厮墨竹。来问我的意思。我让他们自己做主。前些日子,谕哥儿媳fù就选了个吉日”让两人成了亲。准备一起跟着谕哥儿去乐安。”说完”笑道,“谕哥儿现在成亲了,是大人了,屋里的事自然有媳fù帮着操心,我们就别管了!侯爷也要慢慢习惯才是。”,徐令宜失笑,很轻挑地朝她的屁股拍了一下:“快去洗漱了早点歇了!”
十一娘“哎呀”一声站起来,瞪了徐令宜一眼,这才去了净房。
第二天,琥珀进来给十一娘问安。
十一娘拉着她的手上上下平地瞧。
人丰腴了不少,珠圆玉润,曲线因此更显分明,像朵正盛放的uā似的,充满成熟的芳香。
十一娘笑道:“孩子才刚周笋,管青舍得你来?”
琥珀脸一红”有些虚张声势地道:“我嫁过去的时候就说好了的,哪由得他愿意不愿意!”
十一娘大笑。
琥珀脸更红了。
十一娘携她的手进了内室。
“你别为这事和管青生隙。”十一娘正sè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说什么也比不上你们过得好!”,“我知道!”琥珀听着眼睛一湿。夫人是念旧的人”她们这几个从余杭跟过来的又何尝舍得离开夫人。竺香年纪不小了,再不嫁说不过去了。听说那些来议亲的,最差都是徐府正当红的小管事”竺香是不可能留在十一娘身边了。万大显如今在司房独挡一面,滨菊又怀了身孕,还多事地收养了个弃婴,就更不可能进府了。虽然夫人今日不同往昔,可在她心里,夫人再强,也要个人帮衬,她不跟在身边,怎么能放心。
“是我想来的。”她说着,语气不由带了几分jiā嗔的味道,“您不知道带孩子有多累。有事没事就哭一场。刚喂了奶又吐得一身,洗了衣裳,又尿了,尿片子还没有换下来,他又哭着闹着要吃了……比下田还累!我就天天盼着夫人让我进府当差。”然后道,“要是您再不差人去问我,我就要进来向您毛遂自荐了!”,“还下田呢?”十一娘听着好笑,打趣她,“你什么时候下过田?我不知道带孩子有多累?谨哥儿是怎么长大的?”,“我小时候是下过田的!”,琥珀道,“,在田里摘棉uā。太阳晒得人恨不得死了算了。后来到了余杭,就发誓无论如何不去种田”怎么也要当好差……”,两人说着从前的一些旧事,心情都变得愉快起来。
滨菊带着长子长安和收养的次子长顺来给十一娘问安。!。
第六百二十五章 分歧(中)
滨菊的长子长安,名字还是太夫人给取得。比谨哥儿大一岁。长得像万大显,眉眼方正,只是皮肤显得有点黑。相比同龄的孩子,他的个子也算高大的了。他抿着嘴,紧紧地攥着三岁的弟弟长顺,神sè略有些紧张。不像从前来给十一娘问安的时候那样活泼。
“这是怎么了?”十一娘笑着招手让长安和长顺过去,“去年还跟着随风喂鸟,今年话也不说了!”
每到过年的时候她都十分的繁忙”滨菊和琥珀等人就会等正月十八、过完了元宵节来给十一娘问安,又因为长顺的原因,滨菊每次来都带着两个孩子。
“他平时就跟着公公。看林拾柴,洒肥捉虫的”越来越木讷了。”滨菊mō了mō儿子的头,柔声吩咐他,“还不快去给夫人磕个头。”
长安红着脸,带了长顺过去给十一娘磕头,被十一娘拦了:“刚才已经请过安了,不用再磕头了。”然后抓了把糖给他们兄弟俩人,柔声道,“,要不要去uā园里找随风玩?”目光却落在了长安身边的长顺身上。
孩子长得有些瘦,但小脸白里透着红,一双眼睛明亮灵活,精神抖擞。看得出来,滨菊对这孩子很上心。
长顺听着眼睛一亮,张大了眼睛望着哥哥,一副很想去的样子。
长安犹豫了片刻,对长顺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抬头望着十一娘,虽然有些赧意,却声音宏亮清晰地道:“回夫人的话,我和弟弟就在这里陪娘亲。”
十一娘有些意外。
可能是在田庄里长大的,长安很喜欢到徐府的后uā园里玩。特别是随风那里,养了很多的小动物,他每次来都会在随风那里盘桓很长的时间,直到滨菊去喊,才依依不舍地跟着母亲回去。
滨菊想到长顺”以为十一娘有什么话要跟她说。虽然琥珀在一旁,她还是支了儿子:“既然夫人让你们去,你们就去吧!只是记得别和随风打闹”要看着弟弟,别让弟弟把六少爷的东西弄坏了。”,长安听了,温顺地应了声“是”带着弟弟给十一娘行了礼,跟着小丫鬟出了房门。
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杌子给滨菊坐,问她什么生产,怀像好不好,说起家长来。
滨菊立刻知道自己会错意了。
夫人只是单纯地怕孩子在她面前不自在而已。
她立刻有些不安起来。
夫人待他们和气”那是夫人仁厚,要是他们因此而不知道好歹,以为可以在主子面前做张做乔,别人看在眼里,不仅要笑话夫人治下无方,还会笑话他们轻狂、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得抽空把两个孩子叫回来才是。
儿子在山林间长大,虽然很会sì候那些鸟啊狗的,可徐家后uā园养的毕竟是六少爷的东西。没有六少爷点头”随随便便地动了,总是不好。
思付间,就听见窗外传来谨哥儿好奇的声音:“你不是长安吗?你怎么站在我们家的屋檐下啊?”
十一娘也听见了。
大家都没有想到两个孩子没去后uā园,竟然站在屋檐下,不由都支了耳朵,想听听长安是怎么回答的。
一时间,内室安静得连颗针落下来都可以听得见。
“我娘来给夫人问安。”长安的语气不紧不慢,声音不高不低”吐词清晰,“夫人和我娘在说话,我们就在这里等我娘。”说完,安静了片刻,又道,“六少爷,小的给您问安了!”
十一娘忙侧过身往窗外瞧。就看见长安带着长顺要给谨哥儿行礼。
谨哥儿也不管长安在给他行礼,高兴地拉了长安的手:“你来的正好!我和七弟正想蹴鞠,四哥跟爹爹出去了,五哥要练大字。你和我们一起玩吧!”说着,就要拽长安走。
长安却甩开了谨哥儿的手”有些固执地把没有行完的礼行完了,道:“我不会蹴鞠。我给少爷捡球吧!”,谨哥儿听着睁大了眼睛:“你怎么又不会蹴鞠了?上次来的时候,你不是还和我一起蹴鞠了的吗?”说着,他lù出恍然的表情,“你定是回家没有鞠蹴了,所以忘了!不要紧,等会你走的时候,我送个你。你以后在家里练习,再来给我娘问安的时候,就可以陪着我蹴鞠了。”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说完话,立刻吩咐身边的黄小毛,“去,给长安拿个鞠来!”
长安愕然。
黄小毛已应声而去。
长安望着黄小毛的背影嘴角翕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向谨哥儿道了声谢。
谨哥儿则道:“这下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去蹴鞠了吧?”,长安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六少爷,我要在这里等我娘出来!”
“让小丫鬟说一声就行了!”谨哥儿有些不耐烦地道。
长安又道:“我还要带弟弟!”
谨哥儿就喊了跟在身后的阿金:“你帮长安带着长顺!”然后道,“快走,七弟还在后uā国等着呢。PS
长安再一次挣脱了谨哥儿的手:“我,我不能去!”
谨哥儿睁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望着长安。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拒绝他。
长安低下了头。
长顺则被谨哥儿吓着,躲到了哥哥的怀里。
长安忙安慰地抱了长顺。
“夫人,这孩子,被我公公教得有些倔强!”,站在炕边张望的滨菊羞得满脸通红,忙歉意地道,“我这就去说说他。”
十一娘看着却心中一动。她朝滨菊摆了摆手:“不用!”想看看等会长安会怎样。
“你,你,你……”谨哥儿气得小脸涨得发紫,“我请你,你还不跟我说……”他气呼呼地在那里转了半天,质问长安,“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一副你不去,让你好瞧的模样儿。
长安低声道:“我爷爷说了,来给夫人问安,要守规矩。不能到处张望,不能四处跑枷……”
谨哥儿才不管这些,没等长安的话说完”盯着他问“你去不去”,脸sè很不好看。
娘亲曾说过,见到了六少爷”要毕恭毕敬的!
长安的表情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谨哥儿已经跳起脚来,朝刘二武叫嚷道:“把他绑起来,给我打十板子!看他还听话不听话!”
别说是刘二武了,就是屋里的众人,也被他这话说的一呆。
滨菊忙道:“夫人,我去给六少爷陪个不是!”
十一娘再次拦止了她:“孩子们的事,让孩子们自己处置好了。我们做大人的,就别插手了!”依旧坐在那里看。
滨菊求助地望了琥珀一眼。
琥珀也不知道十一娘是什么意思,无奈地朝滨菊摊了摊手。
滨菊不敢吭声,心急如焚地站在十一娘身边看。
那刘二武愣了片刻,很快就回过神来,他朝着黄小毛使了个眼sè,高声应着,慢吞吞地捋着衣袖,嘴里还大声嚷道:“让你不听我们六少爷的话!”
黄小毛也明白过来。
这是在夫人的屋檐下,他们这样大的动静,夫人听到了肯定会出来看。到时候怎样处置,自然有夫人做主。
他也学着刘二武的样子捋着衣袖,大声喝道:“我们六少爷让你陪他玩,那是抬举你”你竟然还敢不听。看我们不把你绑了狠狠地打上十板。”
关心则乱。
滨菊不由在心里怪起公公来。
一天到晚跟长安讲什么本份”陪少爷玩不也是做下人的本份吗?这要是十板子真的打下去……她一想,心里就习绞似的痛,眼泪涌在眼眶里,可眼角瞥过夫人的身影,又不敢往下落。
琥珀看着,轻手轻脚地过去,拉了拉滨菊的衣袖,又指了正盘坐在炕上朝外望的十一娘,摆了摆手,无声地笑了笑。
滨菊眼底lù出几分困uò。
琥珀看着叹气。
这个滨菊,从头到脚都少了点灵性。
她只得附耳悄声而紧促地道:“夫人怎么可能看着长安被打!”
一语点醒梦中人,滨菊长透口气,这才心中微定,踮了脚,顺着十一娘的方向朝外望去。
黄小毛和刘二武装腔作势了半晌,正屋也没个动静。两人不由暗暗急起来,又不敢不听从谨哥儿的吩咐,上前扭了长安的胳膊,低声道:“你就认个错好了!六少爷不是不懂道理的人!”
长安的表情有些忐忑不安起来,长顺看着抱着哥哥的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去踢黄小毛和刘二武:“不许欺负我哥哥,不许欺负我哥哥!”
还好长顺平时被滨菊jiā生惯养,力气并不大,要不然黄小毛和刘二武人没有绑成,自己先被打了一顿。
长安忙喊弟弟:“不许打人!不然再也不领你出去玩了!”
长顺就大声哭起来。
谨哥儿看着乖乖被黄小毛和刘二武扭了胳膊的长安,又看了看哭闹不休的长顺,lù出踌躇之sè:“你,你答应陪我玩,我就不让他们打你的板子!”语气有些心虚。
长安虽然是仆fù的儿子。可永平侯府赫赫有名,万大显是府里有体面的管事,母亲滨菊是服sì过十一娘的人,二叔在徐家保定的田庄上当管事,娶了回事处赵管事外甥女,姑姑又在徐嗣诫屋做大丫鬟。而且万家行事一向谦和忍让,很得大家的喜欢。他走出来比一般的人家的孩子还体面。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心里也有些害怕起来。
“我,我祖父不让我和少爷玩!”他喃喃地道,“说上下有尊卑,不可坏了规矩……没有了规矩,就不能成方圆……”重复着祖父万义宗的话,他的心智渐渐变得坚定起来,“我帮少爷捡球好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分歧(下)
“你,你……”谨哥儿气急败坏地指着长安,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大家都喜欢和他玩,他平都嫌烦,不太搭理。有时候心情好了,给个脸sè,那些人就都会急巴巴地跑过来向他示好。这次是他主动找长安玩,长安竟然还推三阻四的
他要打长安的板子,长安竟然也不低头求饶。
想到这里,谨哥儿心里有些懊恼。
长安的母亲曾经服sì过娘亲,而且娘亲还很喜欢,常常赏东西给滨菊不说,滨菊每次来给娘亲请安的时候都和别人不一样,别人都是空手来,只有她,还带着孩子,娘亲每年都会打赏长安和长顺,还让允许长安和长顺到后花园里玩。现在他要打长安的板子,娘亲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要是不打,他的话已经说出口了,爹爹说过,不能随便开口说话,但说出去的话就一定要做到……而且,娘也是这么说的。人要言而有信,以后说话,别人才会相信你,才会听你说话……
早知道这样,就不说打长安的板子了
谨哥儿犹豫了半晌,咬着牙道:“给我打十板子”
等会给母亲陪不是好了……总比在众人面前说话不算话的好
黄小毛和刘二武不禁交换了个眼神,一边高声叫嚣着,一边去拿了板子来。
正屋的门帘“唰”地一声被liá开,两个人惊喜地回头,就看见个妩媚的花信**笑盈盈走了出来。
“六少爷”她曲膝给谨哥儿行了礼,“夫人听见您的声音,又没看见您的人影,有些奇怪,特意让奴婢出来看看。”说着,讶然地“噫”了一声,望着长安和长顺,“你们两个不是去后花园玩了吗?怎么在这里?”一副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忙引荐长安和长顺给谨哥儿,“这是万大显万管事的长子和次子。万大显您知道吗?他是司房的二等管事。是夫人的陪房,跟着夫人从余杭嫁到燕京来的。他们的娘亲您肯定知道,就是常常来给夫人问安的滨菊。她也是夫人的陪嫁,而且是从小服sì夫人的,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万大显和滨菊的婚事,还是夫人做的媒呢……”
琥珀啰啰嗦嗦的,在黄小毛和刘二琥耳朵里却如果佛言纶音般的悦耳动听,两人个看着她的眼睛都充满了感jī。
谨哥儿却有些烦。
他知道这fù人,从前也是娘亲身边的丫鬟,是在春节过后进府给娘亲问安的人之一。听宋妈妈说,她很得娘亲的喜欢,娘亲屋里两个管事妈**份额,另一个就是留给这个叫琥珀的。秋雨和红纹说起来时,他还记得秋雨当时眼底闪过一丝畏缩,显然很怕琥珀。
她话里话外全是讲长安的父母如何如何,分明是要他手下留情,饶了长安一次。
可长安不低头,他怎么饶他啊?
既然琥珀出了面,娘亲肯定是听到外面的动静了。谨哥儿不想让十一娘担心,想了想,索性打断了琥珀的话,问长安:“你到底陪不陪我玩?”
琥珀这几年虽然不在府里,可府里的事却一直留心。知道如今府里六少爷最得太夫人和侯爷的喜欢,阖府上见到他先让三分,因此养成了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却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六少爷还是要追究这件事。
她忙朝长安使眼神,示意长安快点应了再说。偏偏长安被万义宗教成了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人,明明知道自己这一低头就能解了围,可想着祖父的叮咬,道歉的话始终说不出口来。
琥珀看着着急,只好笑道:“长安、长顺,你们给六少爷问过安了没有?还不快给六少爷磕个头”
长安虽然直,却并不傻,知道琥珀这是在为自己找台阶下,忙跪下去给谨哥儿磕了个头,喊了声“六少爷”,又轻轻推了推长顺的背,让他也跟着磕头、喊人。
琥珀就liá了帘子,笑吟吟地称着“六少爷”,道:“奴婢服sì您去见夫人吧”
谨哥儿虽然有气,却不违逆娘亲的话,斜睨了长安一眼,进了屋。
琥珀松了口气,急步跟了过去。
“出了什么事?”已转身端坐在炕上的十一娘笑着问谨哥儿,“娘在内室都听到你的声音了”
谨哥儿脸上还留着几分不虞,把刚才的事告诉了母亲:“……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要打长安十板子”
他拳头攥得紧紧的,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
十一娘没想到儿子小小年纪,心里还有这样乾坤。这算是他们教育的成功呢?还是算是失败呢?
她有点啼笑皆非。但望着儿子望过来的期待目光,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挡。
“既然你的话已出了口,那就打长安十板子吧”十一娘说着,朝琥珀轻轻点了点头,“我还有话和你说,就由管青家的去外面看着吧”
没有说少爷有错,还把少爷留顾屋里。
琥珀立马明白了十一娘的用意。
她笑着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谨哥儿小脸瞬间如夏日的阳光,焕发出明亮耀眼的光芒。
“娘”他拉着母亲的衣袖,看着屋里咬着cún、快哭出来的滨菊,又看了一眼窗外被黄小毛按在春凳上的长安,略一思忖,道,“是长安不对等会我给他请个大夫”
滨菊忙曲膝行了个礼:“多谢六少爷了他就是这样个犟脾气,六少爷快别生他的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夫人该担心了”
谨哥儿点了点头。
十一娘就对滨菊道:“你也去看看长安吧”
滨菊应了一声,步履有些乱慌地出了内室。
十一娘想sī下和谨哥儿说说这件事,就遣了屋里服sì的:“……等会把人打完了,再让他们母子进来见我。”
丫鬟们应声而去。
谨哥儿看见屋里没人了,忙道:“娘,都是我不好,不该打你的人”垂着头,搭拉着肩膀,满脸的懊悔。
“现在知道后悔了?”十一娘板了脸训他。
“嗯”谨哥儿连连点头。
“你要学着压住自己的脾气才行。”十一娘循循善yòu,“人一生哪能总是事事顺意。娘看着小丫鬟笨手笨脚的,还想教训几句呢可人有聪明的人,有笨拙的,他们来我们家不过是做事的。做不好事,就换个人好了。要是没有人可换,那就聪明的人做聪明的事好了;不聪明的人做些简单的事好了。总不能因为了天性如此,就要被娘喝斥吧?何况长安做得对。他只是陪着母亲来给娘问安的,又不是你的贴身小厮,为什么非得陪着你蹴鞠不可啊?就算是你身边的小厮,随风养着你养的那些鸟兽,黄小毛和王二武专司陪着你玩,你总不能让随风不去养你的鸟兽了而整天像黄小毛、王二武这样陪着你玩吧?长安本来就不应该被打,现在娘帮你打了人,却是错上加错。可为了你的面子,却只好如此”说着,长长地叹了口气,“让长安受委曲了”
谨哥儿听着,脸上lù出惶惶然的表情来:“娘,那,那怎么办?”
十一娘反问谨哥儿:“你说该怎么办好?”佯作出有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谨哥儿只好自己认真地想这件事。
“陪长安银子?”他迟疑地道,“或者,赏他些东西?”
十一娘在心里叹了口气。
真是言传身教。
她也好,徐令宜也好,平时有什么事都打发别人银子,出了事,孩子第一个想的就是打发人银子。不过,这个社会如此。对于地位和他们不等的仆fù,他们只能通过打发银子,或对人温言细语来表达道歉或是喜欢。
“这都是次要的。”十一娘温和声道,“你要学着三思而后行才是前两天你父亲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她和儿子在内室说着悄悄话。滨菊却望着王二武轻轻落在儿子屁股上的木板,但心地问琥珀:“这样,行吗?”
“你啊让我说什么好?”琥珀无奈地道,“要是夫人真心要打长安,早交给白总管了。怎么会让我们这些fù孺、孩子来打”
“我,我这不是心里乱糟糟的吗?”滨菊脸sè一红。
已经领完板子的长安一跃而起,忙过来安慰母亲:“娘,我没事,一点也不疼”
“那是夫人手下留情”滨菊沉着脸教训儿子,“六少爷让你陪着他玩,是看得起你。你陪着他玩就是了。竟然这样顶撞六少爷。等会回去了,我要告诉你爷爷和你爹,看他们怎么教训你……”
长安听着母亲的叨唠,lù出困uò的表情来。
还好秋雨出来解了围:“滨菊姐姐,夫人让你和长安、长顺进去”
滨菊忙整儿子整了整衣襟,又捋了捋有些凌乱的头发,领着儿子进了内室。
谨哥儿就赏了长安二两银子。
长安不解地在滨菊的示意下接了银子。
“有所为,有所不为。”十一娘笑望着长安,问他,“你想不想进府给谨哥儿做贴身的小厮?”
长安不知道。
他们家里的人都在徐府当差。爷爷也说过,等他到了十四、五岁的时候,也要到徐府来当差的。可他还没有到年纪,还要带长顺……
他朝滨菊望去。
滨菊又惊又喜,忙跪在了十一娘的面前:“多谢夫人”眼角看见儿子还愣愣地杵在那里,忙拉着儿子的衣角,示意他跪下,“还不谢谢夫人和六少爷”
长安忙跪了下去,还没有开口道谢,就听见十一娘又问道:“长顺,你愿不愿意和你哥哥一起进府?”
长顺望着十一娘炕桌上的八宝掐丝珐琅的糖果盘子,毫不犹豫地大声应了句“愿意”。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成长(上)627
,这么说,谨哥儿现在又多了两个贴身的小厮了?”徐嗣谕放下手中的书,笑着接过了项氏奉上的茶盅,“而且一个还只有三岁?”
项氏点头,笑道:“我去给婆婆请安的时候,那个叫长顺的正坐在屋檐吃糖。六叔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在一旁看着他。听婆婆的口气,长安还会跟六叔一起跟着庞师傅学武技。”
徐嗣谕啜了。茶,道:“长安父母都是母亲的陪房,长安会跟着谨哥儿也不稀奇。到是长顺,那么小的年纪也跟了过来…………”说着,他笑了笑,“只怕是母亲的意思口谆哥儿和诫哥儿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总想着法子领着他们玩。长顺定是母亲为谨哥儿找来的玩伴。”
项氏笑道:“我看长顺那孩子挺招人喜欢的。不仅白白净净的,而且还不怕生。”说着,她想起孩子来……成亲四个月了,她还没有动静,婆婆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姑姑和母亲都为她有点着急起来。过两天徐嗣谕就要去乐安了,她就更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些,她不由神色一黯,语气也显得有些无力起来。
离他去乐安的日子越近,项氏的怅然就越深。虽然她话里话外全是让他“安心读书,我会在家里好好孝顺公公婆婆”之类的话,可他还是能觉查到妻子的不舍。
见妻子的情绪有些低落,徐嗣谕想了想,轻声道:“我会常常写信回来的!”
项氏听着微赧。
丈夫已经决定回乐安后就悬粱刺股,可能过年都不回来…………她最敬佩丈夫的就是他那股坚韧的品质!
“相公放心!”她低了头,喃喃地道,“妾身会好好的!”再多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屋里的气氛却很温馨。
……
徐嗣谆和徐嗣诫从退步出来,两人还在议论元宵节时做失败了的那盏灯笼:“……早知道这样,就应该不用琉璃而是用堆纱的。”
“我们要的多。琉璃得请管事们忙看到专门的铺子里订,太麻烦了。”徐嗣诫笑道,“还是用堆纱吧!大不了我多做几次找到解决的法子!”
自从那天伏在十一娘膝头哭过后,徐嗣诫有什么事就尽量不麻烦别人。
徐嗣谆自然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的。让火清库房要就走了。”说着,看见徐嗣诫屋里的喜儿正和一个还没有留头的小丫鬟站在过道说话。那小丫鬟他认识,在十一娘屋里当差。两个人也不顾过道有风,脸吹得红红的,依旧在那里说的喜笑颜开。
“怎么也不换个地方说话!”徐嗣谆笑道,“别看开了春,这两天的风还是挺厉害的。”
喜儿和那小丫鬟忙上前给两行礼。
徐嗣谆见喜儿眼角眉梢都挂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不像从前那样端正肃然,又因喜儿是十一娘赏给徐嗣诫的,徐嗣谆也好,徐嗣诫也好,不把她当寻常的丫鬟,因此笑着打趣:“喜儿姐姐有什么好事,也说出来我们听听,我们也跟着欢喜欢喜?”
喜儿听到相熟的小丫鬟过来给她道喜知道两个侄儿马上就要进府在六少爷身边当差了,心里实是欢喜。
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在六少爷面前露脸,前些日子还有人因为太过急进而被打了板子。她的侄儿却能不费吹灰之力就进了六少爷屋里当差……可见夫人待她家是如何的亲厚了。
她进府的时间不短了,又在徐嗣诫屋里当差,管事、管事妈妈、丫鬟、婆之间的明争暗斗还有大家对四少爷、六少爷的观望与期待,她都看在眼里。见问话的是四少爷,强压着心底的高兴笑着说了句“也没什么大事”然后转身帮两人撩了帘子,要服侍他们进屋。
十一娘屋里当差的小丫鬟却不以为然。
夫人这样的抬举,换成谁都要乐得合不拢嘴。何况刚才喜儿一直在笑啊笑的。还以为喜儿是不好意思自己说出来,就凑趣道:“喜儿姐姐的侄儿马上就要进府当差了!”
徐嗣谆和徐嗣诫一愣。
喜儿不由嫌那小丫鬟多事,瞪了那小丫鬟一眼,忙笑着解释道:,“我大嫂今天带了两个侄儿进来给夫人问安夫人看着我两个侄儿有趣,就问他们愿不愿意到陪六少爷玩。我两个侄儿年纪还小长安今年才七岁,长顺才三岁。不懂事。每次跟着嫂嫂进府都有糖吃有赏钱拿。听说能到府里来,自然是忙不迭地应了。”四少爷在内院的时候,身边也不过两个三等的小厮,走到了外院后,才又添了两个三等的小厮,四个没入等的。现在六少爷屋里已经有两个小厮了,夫人又帮着添了两个……她尽量地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只是他们年纪小。夫人也只是随口问了问,到底怎样,还不知道呢?”
徐嗣诫觉得十一娘待滨菊、琥珀等从前服侍过她丫鬟的孩子都很喜欢,因为看到孩子有趣说出这样的话来完全可能,并没有多想,道:“长安进府当差还差不多,长顺来了,只怕还要安排一个人照顾他!”说着,就想起长顺怯生生伏在滨菊怀里的样子,不由失笑。
徐嗣谆却想到他小时候,十一娘就很喜欢让他身边的小厮带着他玩。还说,男孩子就应该和男孩子一起玩。总和小丫鬟丢沙包,以后就只知道拿针线。还常常鼓励他多跑多动,偷偷陪着他跳百索。看着两个小厮有趣,让他们进府来陪谨哥儿玩,像是十一娘的手笔。
他也跟着笑起来。
那小丫鬟只当喜儿是在谦虚,两位少爷也满脸是笑,忙道:“既然夫人答应了,侯爷肯定会答应。到时候喜儿姐姐两个侄儿进府的事还不是铁板定钉的事!”
喜儿眉头蹙了蹙,眼角不由打量徐嗣谆的神色。
徐嗣谆轻轻颌道,显然很赞同小丫鬟的说法。
“六弟皮着呢!那些丫鬟、婆子根本就看不住他。是应该多安排两小厮才是。”他笑着对徐嗣诫道,“你不知道,前两天我去暖房挑兰uā,正好遇到了结香姐姐,也在那里搬兰uā。听说六弟在韶华院画竹子,就跟过去想给二伯母问了个安。谁知道进了院子,二伯母正满头大汗和丫鬟、婆子在找六弟!”
徐嗣诫吓了一大跳。
二伯母孀居,所以他们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去打扰的。
“出了什么事?”他忙问,“母亲知道这件事吗?”神色很焦急。
“也不是什么大事!”徐嗣谆一面说,一面进了屋。徐嗣诫跟了进去。“二伯母听说六弟要画竹子,就在院子的石桌上铺了宣纸。六弟一会跑到竹林里看半天,一会跑回石桌画两笔。二伯母坐在一旁看着,眼看着一幅竹子就要画成了。二伯母就吩咐小丫鬟把埋在屋后的旧年雪水取出来煮茶。六弟听了也要去。二伯母让他专心画画。他当时应了,结果却从林子里穿到了后院去帮小丫鬟取雪水了。二伯母看到他进了林子半晌没有出来,忙让人去找。”
说着话,两人在内室的大炕上坐下。
关于谨哥儿的事,喜儿很关心,亲自给两个奉了茶。
“他跑到后院去了,哪里找得到。”徐嗣谆想到当时的情况就很想笑,又觉得集及到二伯母的体面,不应该,表情因此而显得有些怪异,“韶华院比别处都高。二伯母当时脸就白了。把跟在六弟身边的丫鬟叫来问,也问不出个什么。急得不得了,满院子找人。”
徐嗣诫听着心都揪了起来,倾着身子望着徐嗣谆:“后来怎样了?”
“后来二伯母把黄小毛和刘二武叫进去找。这才把满身是泥的六弟找到。”徐嗣谆笑道,“二伯母哭笑不得。把那小丫鬟训斥了一顿,又借口六弟画画把墨滴到身上,让阿金回去给六弟拿了件干净衣裳过去换了,亲自帮六弟梳洗了一番,这才算完事。”
徐嗣诫松了口气。
“这要是让母亲知道了,只怕谨哥儿又要被教训了!”
“就是!”徐嗣廓笑道,“所以二伯母让大家别告诉母亲,免得母亲知道了担心不说,谨哥几也要被训斥。”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给徐嗣谕送行的事:“……三哥的意思,明天到城南新开的一家李记去吃一顿,算是给二哥送行。说什么春熙楼、听鹏馆的,吃来吃去总是那些东西,没什么意思!”
“去城南啊?”徐嗣诫犹豫道,“会不会太远了点?也不知道那个李记到底怎样?”
“远点才好!”徐嗣谆笑道,“听三哥说,那地方很不错。他们的同僚常到那里去吃饭。
过了年,徐令宜渐渐对他们开了门禁。去哪里只要跟侍卫处的说一声就行了。徐嗣诫听着也不由心动。
“那二哥怎么说?”徐嗣谕一向稳重,而且见多识广。徐嗣诫觉得如果徐嗣谕同意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二哥也觉得好!”徐嗣谆笑道,“三哥让我们明天己初就走。到李记吃午饭!”
“好啊!”徐嗣诫也来了兴致,两人议论起明天怎么去城南来。
喜儿这才轻手轻脚出了屋子。
四少爷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站在台阶上,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成长(中)628
听说长安和长顺要到府里来当差,徐令宜笑着打趣十一娘:“行啊!这可是一箭三雕啊!既给了谨哥儿一个教训,也给了万家一个体面,更是不动声色地把长顺给弄进府来……只怕谨哥儿那里你要跟他好好说说才是。他刚打了人,你立刻就把人放到他身边做了个小厮,只怕他一时拉不下这个脸来!”,不得不说,徐令宜非常了解这个儿子。
听说长安和长顺给他做小厮,谨哥儿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待滨菊、长安、长顺走后,他在十一娘身边磨磨蹭蹭了半天,想让十一娘改变主意,又不敢开这个口。
毕竟是谨哥儿要用的人,她勉强安进去,谨哥儿要是根本不让长安近身,不仅误了长安的前程,也浪费了她的一番苦心,十一娘和细细地说了半天“知错能改”、“宽和大度”之类的话,谨哥儿听着渐渐高兴起来,觉得自己不计前嫌让长安在自己身边正应了爹爹说所的“心胸宽广”,很爽快地答应了十一娘的安排。
徐令宜听了哈哈大笑:“谨哥儿可不是一般的要面子。”说着,脸色沉凝下来,“我看,这个毛病要改一改才好!”
“孩子还小。”十一娘笑着收拾手里的针线,准备歇息,“他只知道这样做父母会不高兴,那样做父母会高兴。父母高兴的,就会使着性子去做;父母不高兴的,想做也只敢偷偷摸摸地做。哪里懂那么多大道理。只能一件一件的来。要紧的是我们不能一会这样,一会那样,做些自相矛盾的事”让孩子分不清楚父母的态度。”
“说的像i小狗似的。”徐令宜听着失笑”夺了她手里的藤筐,柔声道”“又在做什么?小心眼睛!实在要做,不是还有谕哥儿媳妇吗?这两年身子骨刚好些了,你就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痛了!”
“我知道了!”十一娘笑着横了他一眼,没有多说。心里却腹诽着,难道你的东西我也交给谕哥儿媳妇做不成?
徐令宜却没有多想”他在想谨哥儿的事。
谨哥儿身边服侍的人本来就多,现在又加了长安和长顺,特别长顺,只怕还要两拔个丫鬟专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这样跟着谨哥儿住在正房的暖阁也不是个。
“诫哥儿不是搬出去了吗?”他沉吟道,“要不,让谨哥儿住到原来诫哥儿的厢房去吧?那边好歹是间厢房,又宽敝!这样黄小毛和刘二武也可以一起般过去,他们也不用每天从外院进来,晚上内院落了匙,他们也能在谨哥儿身边服侍!”,这样自然好。
谨哥儿大了,的确不再符合总住在暖阁,可十一娘有点舍不得儿子。脸上由不露出几分犹豫来。
徐令宜看在眼里,觉得在这件事上十一娘太婆婆妈妈了。索性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就让白总管安排人把厢房重新粉一粉,该添些什么就添些什么。二月初一就让谨哥儿搬过去。”态度有些坚决。
十一娘咬着牙应了。
第二天,徐嗣谕几个给十一娘问了安就去了城南吃饭。十一娘则回避去了丽景轩,让白总管带了工匠去看西厢。
滨菊陪了婆婆进府给十一娘磕头谢恩,说好了正月二十送两个孩子进府。
太夫人也听说了。
杜妈妈笑道:“例钱由四夫人自己垫上。长安陪着六少爷读书、习武,长顺就在屋里跟着红玟学规。”
太夫人还是挺关心这件事的”吩咐杜妈妈:“两个孩子进府的进府的时候你记得提醒我一声,我要看看!”,杜妈妈笑着应是。
待送走了徐嗣方谕,西厢房也焕然一新。
十一娘特意责看了看。
青石砖重新打磨了一遍,地面光鉴照人。宝蓝色的幔帐换成了明快的鹅黄色,黑漆的家具换成了梨uā木,相比从前”多了几份明快,少了几分庄重。
她很满意。
带了谨哥儿去看。
谨哥儿听说这是自己的屋子”而且以后黄小毛、刘二武、长安和长顺都会陪着他住在这里,他立刻高兴起来,在屋里子跑来跑去,还要把诜哥儿叫来:“……他晚上就可以睡在这里了。五婶婶就不会说我住的地方太小了。”
五夫人哪里是嫌弃暖阁太小,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总这样跟着谨哥儿不着家有些不好吧!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谨可儿犹豫道:“娘,我这可不是要和七弟显摆!我是想他和我一起玩!”
十一娘笑着抱了抱儿子。
有小厮进来:“夫人”您在多宝阁的大掌柜把您订的笔墨送过来了!”
谨哥儿欢呼一声,跑过去就把黄杨木的匣子抱了过来:“娘,娘,我们责七弟那里吧!”
他一直没跟诜哥儿说自己得了套有趣的笔墨之事,感觉憋得有点慌。
“好啊!”十一娘笑着应了,和谨哥儿一起去给诜哥儿送东西。
五夫人看弃有些意外,笑着向十一娘道谢。诜哥儿则和谨哥儿到一旁去交头接耳去了。
没几日,滨菊把长安和长顺送了过来。
十一娘特意陪着滨菊和孩子们去给太夫人磕头。
太夫人看这两个孩子眼神都十分清明,很满意,渐渐放下心来,两个孩子也就安心地住进了谨哥儿的东厢房。
谨哥儿对长安的到来还是有点讪讪然,长安进府后很相信祖母和爹娘,情绪也有点低落。长顺却恰恰相反,他很喜欢跟在谨哥儿屁股后面跑。谨哥儿因此常常拿了点心给长顺吃,长顺就跟着他跑得更欢了。以至于谨哥儿向徐令宜求情,让长顺也跟着他们一起去习武堂:“……人多了,好玩!”,徐令宜自然应了,只是嘱咐庞师傅:“1年纪还小,不用勉强,等大一些了再好好地学。”
诜哥儿知道了很是羡慕道:“可惜八弟什么点心也不缺。要是他像长顺一样的的该多少啊!”语气很遗憾的样子。
丫鬟们听了直笑。
五夫人听了气得够呛,又听说徐令宜还准备让黄小毛和刘二武、长安等小厮也跟着庞师傅习武,五夫人不由找了徐令宽嘀咕:“这样有点不合适吧?”,“有什么不适合的!”,徐令宽笑道,“,既然要习武,身边自己要有几个陪着过招的人。要不然,学些uā拳绣腿有什么用啊!”
五夫人不好反驳”过了几天,偷偷去看孩子都在干什么。
庞师傅住在离双芙院不远的秀木院。
秀木院原是个武堂,为了让孩子们习武,徐令宜特意在一旁盖了个小小的三间瓦房安置庞师,还特意拔了小厮给庞师傅用。
五夫人扶着丫鬟的肩膀,站在墙院上的青石条凳里透过uā墙朝里望。
谨哥儿、诜哥儿、黄小毛、刘二武、长安,五个人一字排开,正在院子〖中〗央蹲马呢!春寒微峭的时候,几个孩子额头上都有汗。
庞师傅四十来岁,身材高大魁梧,脸庞方正,沉着脸坐在屋檐下的太师椅上,显得很威严。喝斥在几个中间穿行的长顺:“你给我老实待在一旁。不然,你也跟着去蹲马步去。”
长顺一听,立刻学着谨哥儿的样子蹲了个马脚。可不过几息的功夫,他就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同:“六少爷”大哥……”,长安有些担忧地回过头去,刚想劝慰弟弟两句,就看见庞师傅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像拎小鸡似的把长顺拎到了太师椅旁,然后拿着茶几上放着的戒尺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划过空气的戒尺发出“叭叭”,几声响,这才神色冷竣地重新坐到了太师椅上。
长顺乖乖地立在庞师傅的身后,再也不敢动了。
五夫人看着眉头微蹙,然后看见自己的儿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五夫人不由脸色铁青,低低地轻呼了一声。
只感觉那庞师的目光像箭一样射过来,又随着庞师傅扭头突然消失在空中。
五夫人心一颤,正想看个明白,诜哥儿已大声呻吟道:“庞师傅,我,我不行了”要歇会!”他气喘吁吁的,语不成句。
只是还没有等庞师傅说话”五夫人就看见谨哥和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庞师傅,我”我也要歇会!”
庞师傅的眉头就紧紧地锁成了个“川”字。
他看了看虽然手脚发颤却依旧在那里蹲马脚的长安,想了想,沉声道:“六少爷,七少爷,一柱香的功夫还没有动呢!”
两个孩子就苦着脸爬了起来,重新沉腰蹲下。
庞师傅就拿着戒尺戒轻轻地打着两人的身体,只到两人蹲姿适合他的标准,他这才转身在太师上坐下。
五夫人看着心里有点起火。
诜哥儿不过是来玩玩,用得着这样认真吗?
她抿着脚往内院去,迎面碰见十一娘。
“四嫂这是去哪里?”想到儿还蹲在那里,五夫人的笑容有点勉强毗——她要尽快找到徐令宽把儿子领回去!
“我去看看谨哥儿!”十一娘笑道,“第一天去上课,也不知道顽皮不顽皮?”,五夫人一听,忙诉苦道:“那庞师傅实在是粗暴,竟然用戒尺打孩子!”
十一娘吓了一大跳,忙过去看。
见几个孩子都瘫在地上,庞师傅蹲在一旁道:“你们休息一下,过一柱香的功夫我们再蹲马步。”,孩子们发出一阵呻吟声。却没有谁哭闹!
十一娘笑着句了正屋。!~!
第六百二十九章 成长(下)
待谨哥儿回屋,十一娘见他满头是汗,忙给他擦身子、换衣笑着问他:“师傅好不好?””
“好!”,谨哥儿大声道,两眼发光,“他的箭能从铜钱的洞里穿过去射在大树上。还能一掌把三块叠在一起的砖打碎。很厉害的!””
崇拜是最好的老师。
十一娘笑着亲了亲儿芋的面颊:“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谨哥儿摇头,笑嘻嘻地道:“我蹲了三柱香的马步。七弟只蹲了两柱香的马步。””很自豪的样子。却不说长安和黄小毛、刘二武蹲了多长的时间。
十一娘失笑。
想到她去时孩子们都在休息。谨哥儿这三柱香的功夫应该是分三次蹲的。
看样子,庞师傅采取的是循序渐进的方式。
十一娘对庞师傅的第一印象很好。
她适时表扬儿子:“谨哥儿可真行!””又轻声道,“诜哥儿年纪比你小,自然没你蹲得时间长!””一面说,一面领着他到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下,剥了个桔子他吃。
谨哥儿听了情绪略有些低落,但见母亲笑盈盈地喂桔子他吃,他又高兴起来:“娘,师傅说,让我们每人制一把小弓箭,师傅以后还要教我们学射箭。还要做短褐,这样练拳、蹲马脚的时候很方便。他还让人在院子里做了梅花桩,不是一个哦,是两个。””他兴致勃勃地比划着,“比我还要高。连在一起。说我们要是马步蹲好了,就可以走梅花桩了……””
正说着,徐令宜回来了。
“怎么早?””十一娘有些诧异。
谨哥儿已溜下炕扑到了徐令宜的怀里,“爹爹,爹爹,我今天蹲马步了。蹲了三柱香!师傅说我比诜哥儿蹲得好。””
今天是谨哥儿第一次去习武堂,徐令宜嘴上不说,心里惦记着。见谨哥儿兴冲冲的,他眉宇间也有了一丝飞扬。
“不错,不错!”徐令宜把谨哥儿抱放到了炕上,“你跟着庞师傅好好说,等你能上梅花桩了“”,”他沉吟道,“爹爹奖你一把宝剑好了!””
“不行!””十一娘接过小丫鬟奉的上的茶放在了徐令宜面前”沉声道,“奖什么不好,要奖宝剑!””
“好啊!好啊!””谨哥儿兴奋极了,无视母亲的反对,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小狐狸似地道,“我要爹爹书房里悬着八宝琉璃剑穗的那柄宝剑!””
徐令宜一愣,继而大笑。
“这可是你说的!””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儿子,豪爽地道,“只要你能站梅花桩了,我就把那宝剑送给你。””
谨哥儿本能地感觉不对劲:“我……我……”,他看了蹙眉看着他的母亲一眼,又看了笑得十分开怀的父亲一眼,犹豫了半晌,然后lù出副毅然决然的模样儿:“娘说了,不让奖宝剑。我,我不要宝剑了!””
徐令宜夫妻很是意外,徐令宜更是道:“怎么又改变主意了?那你要什么?””
“爹爹分明一副看我笑话的样子!”,谨哥儿嘟呶道,“我才不上当呢!””说着,他歪了脑袋思付道,“我,我要把弓箭,要把漂亮的弓箭。””
徐令宜哈哈地笑着,回头对十一娘道:“我们儿子可不得了,学会察颜观sè了。””然后很是感慨地笑着问儿子,“你为什么想要爹爹的那把宝剑?”,“它好看啊!””谨哥儿想也不想地道,“那个剑鞘是金镶玉的,还缀了三颗红宝石,比娘花钗上的还要大呢!””
徐令宜笑容渐敛,直起腰,喊丫鬟去把那宝剑拿进来。
十一娘望着徐令宜敛去笑容后不怒自威的脸”lù出淡淡的笑容。
丫鬟很快就拿了剑过来。
徐令宜把剑递给谨哥儿:“拔出来!””
谨哥儿狐疑地接过剑,按了剑鞘,使劲把剑拔了出来。
剑身明亮照人。
徐令宜指了炕桌:“你试钱!””
这可是娘亲的桌子。
谨哥儿不禁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笑坐在好里,表情带着几分鼓励。
谨哥儿不再犹豫,双手握着剑柄,使劲朝炕桌劈去。
黑漆炕桌,连个痕迹也没有。
他惊讶地望着父亲。
徐令宜mō了mō儿子的头:“漂亮、华丽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好东西!””
谨哥儿若有所思。
徐令宜扭头朝着十一娘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欣慰。
看着孩子这样一天天地长大,会有一种什么也比不了的成就感。
十一娘笑容更盛,轻轻地把儿子搂在了怀里。
谨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冲徐令宜笑了笑。
“好了!””徐令宜让丫鬟把宝剑放回书房,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笑着对谨哥儿道,“那我们说好了,你要是能走梅花桩了,爹爹就奖把弓箭你。””
“爹爹等着,我很快就能走梅花桩了。”谨哥儿tǐng着小xiōng脯保证。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笑起来。
谨哥儿就说起庞师傅来,怎样厉害,怎样教他蹲马步,还在下炕演示给徐令宜看,拉了十一娘和徐令宜跟着学。十一娘陪着儿子玩,跟着他蹲马步,自然是没个样子。惹得徐令宜大笑。十一娘就拖徐令宜下水。谨哥儿看了直嚷“爹爹比庞师傅蹲的马步好看””。十一娘笑得直不起腰来。徐令宜皱着眉头“不要总讲好看,要实用””,话没有说完,自己也笑起来……屋里子欢声笑语,比过年还热闹。这气氛一直延续到吃完饭,徐嗣谆和徐嗣诫来给十一娘、徐令宜问安。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徐令宜脸上掩也掩不住的愉悦让两人有些面面相觑。
谨哥儿就绘声绘sè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讲给两人听。
徐嗣谆和徐嗣诫都很是吃惊。待随徐令宜、十一娘去给太夫人问过安后,两人延着甬石道出了内院。
春天的夜晚,月明星稀,风扑面不寒,柳树温顺而柔美的静立在那里,有种万木扶苏后的柔和。
徐嗣诫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刚才进内室时谨哥儿赖在十一娘怀里撤jiā的样子。
母亲的目光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六弟,嘴角微翘,眼角眉梢都带着淡淡的笑意,静谧安宁如这皎皎月光,“那个生他的人,是不是也曾这样抱过他呢?
念头一闪而过,如窥测了不德之事般,他惶惶然地抬头看见一双关切的眸子。
“怎么了?””徐嗣谆笑道,“脸sè煞白。””说着,他lù出戏谑的表情,“1难道说,你看到鬼了!””说完,还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
昨天他们在院子里赏月,和丫鬟们讲鬼故事了。
“不是!””徐嗣诫如同在辩解什么般,语气非常的急促不仅没有了平常的平和,而且还显得有些尖锐,“我什么也没有想!””
徐嗣谆停下脚步困uò地望着他:“你……””
自己这是怎么了?
徐嗣诫深深地吸着气,想平复自己的心情,却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落在徐嗣谆的眼里,更觉得徐嗣诫有事瞒着他。
“那是为什么?””徐嗣谆神sè担心地望着徐嗣诫。
对着如好友般的哥哥,徐嗣诫没有办法说谎,角嘴翕动,半晌无语。
挑灯的是徐嗣谆身边的小丫鬟峨蕊,她的性子一向活泼。见状“扑哧””地笑:“四少爷您就别逼五少爷了。难道五少爷心里害怕也要一五一十地告诉您不成?””
也是!
徐嗣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神sè显得很是有些尴尬。
有春风吹过,轻柔温暖如母亲的手。
徐嗣谆带着歉意的表情让徐嗣诫有些无地自容。
“不是!””徐嗣诫否认,“我是想到刚才母亲抱着六弟,那么亲呢……我就想我小时候会不会,也这样……””鬼使神差般,就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一时间,他羞得无地自容。
徐嗣谆怔愣片刻,突然笑起来:“原来五弟是在吃六弟的醋啊!””他揽了徐嗣诫,“你小的时候母亲也是这样抱着你的啊!””说着,他低声道,“我那个时候也觉得有点吃醋呢!””他哈哈哈地笑着,“不过你比我小”我就让着你了。”又笑着劝他,“六弟比我们小,我们也要让着他才是!”,“我知道了!””徐嗣诫根本没有听清楚徐嗣谆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好像这样,就可以把刚才那种仵逆的想法一同留在这里似的,“我们快点回去吧!明天一早先生还要考我们功课呢!””
“糟糕!””徐嗣谆也慌起来,“你不说我还把这件事给忘了!””拉了徐嗣诫,“快走!””
月亮如银盘,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俯视着两个有些失措的身影。
谨哥儿的高兴只维持了两天,第三天早上,徐令宜和十一娘刚刚起来,阿金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侯爷,夫人,您们快去看看吧,六少爷,六少爷不能起cuáng了。””
夫妻俩人神sè俱变。
十一娘拔tuǐ就往西厢房跑去。
徐令宜毕竟是男人,比十一娘镇定多了,沉了脸问阿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金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奴婢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奴婢们服sì六少爷穿衣……六少爷突然“哎哟,一声,抱着tuǐ就倒在了cuáng上哭了起来……””她忍不住哭了起来。
一向镇定的徐令宜lù出惶恐之sè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出了正屋。
第六百三十章脾气(上)
东厢房正屋里,虽然丫鬟、婆子林立,却落针可闻。
十一娘坐在谨哥儿的cuáng边。
“哪里疼?”她神sè间难掩焦虑,语气却和平常一样温柔镇定。
谨哥儿白玉般的小脸上挂着泪珠儿,扁着嘴指着tuǐ:“这里疼”
十一娘捋他的kù管。
谨哥儿大叫起来:“娘,好疼好疼”
十一娘心里着急,动作却更轻柔,把他的kù管捋到了大tuǐ。
白净细nèn的皮肤,连个细小的印子也没有。
不是外伤……
十一娘想到谨哥儿这些两天跟着庞师傅蹲马步。
难道是突然间运动量加大引起了肌肉酸疼?
她轻轻地撞了撞谨哥儿的tuǐ:“是疼还是酸?”
谨哥儿答不出来。
徐令宜的身影夹着道寒风闯了进来。
“伤到哪里了?请了大夫没有?现在还疼不疼?”他语速很快,但吐词清晰,声音低沉,隐隐透着几分威严。一面说,一面坐到了cuáng边的锦杌上。眼睛打量着谨哥儿的tuǐ,嘴里却吩咐神sè惶惶地站在一旁的红纹:“把黄小毛和刘二武叫进来”
红纹应声而去。
“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十一娘急切地道,“不碰就不疼,一碰就疼。侯爷,您看,会不会是蹲马步蹲的?”
徐令宜本身是习武之人,应该有这方面的常识吧
“应该不会”徐令宜的表情很严峻,望着儿子的目光却透着担忧,暴lù了他此刻的心情,“庞师傅教过比谨哥儿更小的孩子。有经验。”说话间,红纹已带了黄小毛和刘二武进来。
两人显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显得忧心忡忡的。徐令宜和十一娘都在场,两人行了礼后就有些失礼地踮着脚朝谨哥儿张望。
“六少爷嚷着tuǐ疼。”徐令宜淡淡地望着两人,上居者的肃然还是让两人战战兢兢的,“六少爷可曾磕到哪里或是碰到哪里?”
黄小毛和刘二武想了想,刘二武道:“小的天天跟着六少爷,这两天六少爷不是在秀木院就是在夫人的正屋里,哪里都没有去……”声音微微带着点颤抖。
有个小脑袋从门帘子里探了进来,又很快地缩了回去。
“怎样?”帘子外的长安悄声地问弟弟。
长顺奶声奶气地道:“六少爷没有哭了。侯爷和夫人都坐在旁边看着六少爷”
没有哭,那就不疼了
长安透了口气。
他泼了六少爷的面子,夫人虽然说他做的对,还让他和弟弟都进了府,可祖父还是有点担心六少爷会看他不顺眼。没想到六少爷虽然待他不像黄小毛、刘二武那样亲热,可也没有挑他的刺。
长安想着,牵了弟弟的手准备出去,却发现弟弟手上攥着颗糖。
长顺对哥哥道:“吃了糖,就不疼了”
长安笑了笑。
六少爷待长顺很不错。
说起来,六少爷还是个很不错的人
他表扬弟弟:“长顺真乖”
有小厮跑了进来:“快禀了侯爷和夫人,太医院的刘医正来了”
旁边当差的小丫鬟liá帘而入。
丫鬟、婆子都避到屏风后面,十一娘起身站在了cuáng边,把地方让出来给谨哥儿把脉。
刘医儿不由瞥了徐令宜一眼。见他神sè如常,忙敛了心思帮谨哥儿把起脉来。
“六少爷脉象沉稳有力……”半晌,刘医正沉吟道,“没什么不妥之处。要不,请了谢太医来看看,他擅长看小儿奇症。”
徐令宜立刻让人去传了谢太医。谢太医瞧了半天,也觉得脉像很正常,望着脸sèyīn沉的徐令宜,他推荐了吴太医。吴太医推荐了孔太医……太医院的大夫流水似的进进出出。
十一娘坐在谨哥儿的cuáng前,陪着谨哥儿说说笑笑,心里却像沸腾的水,咕噜噜冒着热气,前世知道的什么白血病、骨髓炎全都想到了,只恨这时代为什么没有B超,又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学医科……
听到动静的太夫人和二夫人一前一后的赶了过来。
看见平时活蹦乱跳的谨哥儿躺在cuáng上,坐到cuáng边眼泪就落了下来。
二夫人见十一娘ún不守舍的,拉了给她报信的项氏细细地问起来。
知道几位太医都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二夫人为谨哥儿把了脉。
“怎么样?”太夫人面lù希冀地望着二夫人。
“脉像沉稳有力……”二夫人犹豫道,“好像没什么问题……”
太夫人一听,立刻站了起来,高声喊着杜妈妈:“快,帮我准备朝服。我要进宫去。看皇后娘娘有没有什么办法”
“几位太医都说没什么事”徐令宜忙道,“让躺一天看看再说。您就别让皇后娘娘也跟着担心了”
“怕就是怕这突如其来的病。”太夫人想到二儿子的去世,“你们可不能听之任之。”执意要进宫。
诜哥儿去了秀木院,这才知道谨哥儿病了。
他去看谨哥儿。刚进院子,五夫人抱着诚哥儿过来探病。他跟着母亲的身后进了屋。
太夫人几个凑在一起小声议着谨哥儿的病,诜哥儿就趴在cuáng边和谨哥儿说话。
“那你今天不能去蹲马步了?”
谨哥儿沮丧地点了点头:“我tuǐ一动就疼。”
“那我就要赶到你头里了”诜哥儿有小小的得意,“你昨天蹲了五柱香,我昨天蹲了两柱香,今天再蹲两柱香,明天再蹲两柱香……”他板着指头算着,“就比你多一桩香了”高声地嚷着。
谨哥儿瞪着他,不甘地道:“你等着。我好了,每天蹲六柱香,一天就能赶上你”
两个孩子的争执立刻引起了大人的注意。
“诜哥儿,”十一娘蹲在谨哥儿的面前,“你刚才说什么?”她的眼底透着几分期盼,表情因此显得有些热切,“你蹲了两柱香,谨哥儿蹲了五柱香……”
诜哥儿脸sè微红,有些怯意地看了一眼五夫人。见五夫人一副认真听他说话的样子,他这才赧然道:“我蹲得最少……六哥蹲得最多……比师傅规定的还多蹲了两柱香的功夫”
“真的”如柳暗花明又一村般,十一娘心里隐隐有了一份希望,她问谨哥儿,“你昨天蹲了很长时候的马步?”
谨哥儿点头,大声道:“我比黄小毛和刘二武还多蹲了一柱香的功夫。”
徐令宜也反应过来,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小心翼翼,而是不顾谨哥儿的唤疼地搓着谨哥儿的小tuǐ,过了好一会才放手,淡淡地道:“你试试,看tuǐ还能动不能动?”
谨哥儿半信半疑地伸了伸tuǐ。
“没有刚才那么疼了”他面lù惊喜,“娘,没有刚才那疼了。”又望着太夫人,“祖母”
大家全都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拉着谨哥儿的手,十分欢喜。
孩子太小,又是初学,马步蹲长了,不仅起不到强身健体的作用,而且还会伤了身体。
“简直是乱来”徐令宜的脸沉了下去,叫了黄小毛和刘二武进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两人低了头:“庞师傅不让,可六少爷非要蹲不可……”
太夫人想到这位庞师傅是大姑爷介绍过来的,她虽然yù言又止,脸上却lù出几分不以为然来。
十一娘沉浸在孩子没事的喜悦中,哪里注意到这些。抱着谨哥儿亲了又亲:“你这孩子。谁能一口气吃成胖子。要慢慢来才行。以后可以听师傅的话,不可自作主张。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谨哥儿躲到十一娘怀里。
徐令宜帮儿子揉着tuǐ。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十一娘只生了这一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怎么好。五夫人松了口气,“我还让人带信让五爷回一趟。这下我们也都安心了。”然后吩咐丫鬟差了小厮去给徐令宽报信,免得徐令宽担心。
项氏忙端了热茶给十一娘:“婆婆,您喝口热茶”又扶她坐到了一旁的小杌子上。
徐嗣谆闻讯赶了过来。
见徐令宜在帮谨哥儿揉着tuǐ,他恭敬地站在一旁。
十一娘喝了茶,感觉好多了。见徐嗣谆一个人,还有点不习惯。道:“怎么不见诫哥儿?”
徐嗣谆笑道:“中午还一起回来的。我留他在我屋里吃饭,他说还有书没有背。在屋里背书,下午没有去双芙院。我已经让人去叫他了”
“既然在背书,就不要叫他了”十一娘忙道,“功课要紧马上到用晚膳的时候了。”
用了晚膳,徐嗣诫该进来给十一娘问安了。
既然谨哥儿不是什么大病……徐嗣谆吩咐了碧螺一声。
晚上徐嗣谆和徐嗣诫一起来看谨哥儿。徐令宜不在,徐嗣谆就望着谨哥儿哈哈地笑。谨哥儿不好意思,把头藏在十一娘的怀里不出来。
十一娘笑着mō了mō儿子的头:“好了,好了。明天记得去给祖母、二伯母和五婶婶道谢。”
谨哥儿闷闷地“嗯”了一声。
徐嗣谆还想调笑他两句,徐令宜和徐令宽说着话走了进来:“换个师傅,再来的人肯定要打听庞师傅走的原因。到时候就更不敢管教孩子了。不如好好和庞师傅说说。他知道我的心意,也就知道该怎么管谨哥儿了……”
徐令宽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谨哥儿的身上,胡乱地朝哥哥点了点头,笑着喊谨哥儿:“哎哟,我们谨哥儿还害羞呢”
相比徐令宜,他亲切又开朗,孩子们都喜欢他。
谨哥儿转过头,闷闷地喊了声“五叔”。
“怎么样?tuǐ还疼吗?”徐令宽半蹲在cuáng前望着谨哥儿,“好了五叔带你去划船去”
谨哥儿眼睛一亮,但旋即眼神一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好了要去蹲马步。不然就赶不上黄小毛和王二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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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贴个草稿等会改错字。
第六百三十一章 脾气(中)631
“谨哥儿的话让大家都很意外,但更多的是高兴。
徐令宽哈哈大笑,故做姿态地轻轻朝着谨哥儿的肩膀捶了一下:“不错,不错。我们谨哥儿这才刚刚启蒙,就懂道理了。行”行,行。等你沐休的时候,五叔再带你去划船好了!”
“好啊!”谨哥儿今年还没有划过船,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大声道,“五叔到时候可别忘了。”,说完,想起诜哥儿”“还有七弟!”
“那是当然的了!”徐令宽笑道,扭头问徐令宜,“谨哥儿过两天应该能下地了吧?”,徐令宜点头,眼底欣慰的笑容虽然柔和了他冷峻的表情,可看上去还是显得很严肃:“过两天就能下地了!”他说着,叮嘱儿子,“做什么事都要动脑筋,不能一味的蛮干。就是这习武,也讲技巧。蹲在那里,要想着师傅为什么要你这样蹲着?是练腿力还是练臂力?如果是练腿力,练到哪种程度才算练好了?为什么要练到这种程度?”
他说话的时候徐嗣谆垂手恭立在一旁,待徐令宜送徐令宽出门,他立刻活泼起来。悄声对谨哥儿道:“教我习武的师傅说了,蹲马步是为了练腿力。只有下盘稳了,才不会摔鬼……”
谨哥儿听看来了jing神,和徐嗣谆说话:“那你刚蹲马步的时候,蹲几柱香?”
“蹲半柱香!”徐嗣谆道,“刚开始几天很不习惯,时间长了,慢慢就好了。现在我能蹲三柱香的功夫。还可以se十步的箭。”语气里有点xi得意。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很大的进步!
谨哥儿不以为然:“诜哥儿都可以蹲两柱香!”
徐嗣谆赧然,但并不因此退缩。他脸上浮起一团红云,笑道:“,我一步一步的来”也可以蹲三柱香了。所以说”鞋步也可以积千里!”他一向敦厚,就是指责谨哥儿欲速不达,话也说的很委婉。只是谨哥儿太xi,根本听不懂,反驳他:“等我到你这么大”我肯定可以走梅uā桩了。不信,你等着瞧好了!”
“好啊!”徐嗣谆笑眯眯地逗着谨哥儿,“那我就等着看好了!”
谨哥儿不悦地……哼”了一声:“到时候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我又没和你打赌,何来的输赢?”徐嗣谆慢条斯理,看在谨哥儿眼里,就是不相信他的话。
“那我们打个赌好了!”,“赌什么?”徐嗣谆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让谨哥儿更恼火。
“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
两在那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打着嘴仗”听在十一娘的耳朵里,只觉得温馨。
她笑望着自进门后就一直没说话的徐嗣诫:“怎么了?今天这么沉默?功课没做好被先生教训了?”
“没有!”徐嗣诫忙笑道,“我没事!”
他躲闪着十一娘的目光,显得有些不自在。
十一娘心里奇怪,想到徐嗣诫身边都是自己信得过的人,笑了笑,没有多问,决定明天让喜儿进来一趟。
那边徐嗣谆听到他们的对话,c言道:“母亲,您就别担心了。昨天赵先生还表扬五弟,说五弟这些日子读书刻苦,功课也做得好!”
十一娘微微翕首。
他能因此而把心思放在读书上也好!
正说着话,徐令安进来了。
徐嗣谆立刻神se一紧”没有了刚才的轻松随意。拘谨地和徐令宜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去了太夫人那边。
十一娘不由嘟呶:“你表情就不能柔和点。孩子在你面前战战兢兢的,不像儿子”倒像管事。”
徐令宜皱了皱眉:“长幼有序,尊卑有别。难道还让我和他像你似的,整天嘻嘻哈哈的。”说着”转身进了净室。
十一娘望着他的背影扁了扁嘴。
谨哥儿忙搂了母亲的脖子:“娘,我和你说话!”,十一娘望着儿子讨好的模样儿,忍俊不禁,在儿子的面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休息了一天”谨哥儿就能下地了。他蹦蹦跳跳的,像个没事人似的”嚷着要去秀木院。
十一娘还有点担心,轻轻捏着他的腿问还疼不疼。
“不疼”不疼!”谨哥儿摆着头,有些不耐烦地道,“娘,我要是再不去,就赶不上诜哥儿了!”
谨哥儿在家里休息,黄xim几个自然也跟着在家里,诜哥儿却一天没落下地跟在秀木院蹲马步。
十一娘觉得两个孩子能这样对习武还是挺有好处的。
“好啊!换件衣裳去。”她笑着打开一旁的雕五百罗汉的黄梨木高柜,拿出一套宝蓝se杭绸短褐,“甘太夫人给你做的,好不好看!”
谨哥儿很喜欢,满脸笑容地点头,叽叽喳喳地和十一娘说着话,换了衣裳。
十一娘刚要送儿子出来,有xi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雷公公来了。说是禀了皇后娘娘之命”来看六少爷候爷正陪着过来呢!”
皇后娘娘怎样知道谨哥儿的事?
思付间,徐令宜和雷公公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甬路口。
十一娘带着谨哥儿迎了上去。
雷公公看着呵呵地笑:“今天太医院的吴太医去给太子妃诊脉,皇后娘娘这才知道六少爷伤了腿,急得不得了,立刻就差了咱家来看看。”
十一娘听着吓了一大跳:“太子妃身体违和吗?”,雷公公笑道:“太子妃又有了喜脉!”
“这可是件大喜事。”十一娘欢喜地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宫恭贺!”
芳姐儿自生了皇长孙后,就一直在调养身体。
“三月后就可以进宫恭贺了!”,雷公公和他们说笑了一会,起身告辞,“皇后娘娘等着咱家回话呢!”
徐令宜自然不能多留,亲自送雷公公出门。
十一娘和谨哥儿准备去秀木院。
太子和太子妃差了内侍来问。
一番行礼问候之后,还没有等徐令宜把人送走,皇上身边的贺公公来了……接着粱阁老家、窦阁老家、王励等人纷纷派人来问,周夫人、黄三nini更是亲自登门拜访,一时间,徐家车水马龙,堪比过年。
徐嗣谆就打趣谨哥儿:“,烽火戏诸侯啊!”
谨哥儿听不懂”却知道哥哥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虽然气鼓鼓的,却什么也没有说,回去悄悄问十一娘什么是“烽火戏诸侯”。
十一娘讲给他听。
他立刻明白过来,跑去找徐嗣谆算帐,徐嗣谆最后赔了他一个和田yu的萝卜才算完事。
谨哥儿又开始跟着庞师傅蹲马步,没几天就跟十一娘嚷好无聊,要随风把他养的鸟都挂到秀木院的屋檐下:“……,听几声鸟叫也好啊!”
十一娘啼笑皆非:“做事要专心。蹲马步就蹲马步,听什么鸟叫”
谨哥儿应了,没再提这井事。
十一娘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没几天,她就听说谨哥儿每次去秀木院就带着他的几只哈巴狗。他蹲马步的时候,几只狗或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或趴在台阶上看着,听到陌生的脚步就冲着一阵lun叫。lng得黄xim、刘二武几个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只高兴了长顺——不是揪这只狗的耳朵,就是揪那只狗的尾巴,玩得不亦乐乎。庞师傅不胜其烦,说了谨哥儿几次。谨哥儿不带狗了,把几只孔雀带了过去。庞师傅表情严肃地纠正孩子的姿态时,那几只孔雀就在秀木院里闲庭信步,几个孩子的目光就随着孔雀摇曳着。
庞师傅脸se很不好看,想来想去,找了个机会清白总管喝酒。
白总管摸了半天的脑袋:“要不,我帮你和管青说说。他屋里的,在夫人身边做管事妈妈。”,公卿之家的子弟出路在恩荫上。西席的作用就没有需要通过科举走仕途的官宦之家重要。加之公卿之家的子弟自恃出身簪缨”不免有些目下无尘,行事娇纵。自然不会把那些十年寒窗苦的落第秀才或是举人放在眼里。因此一般的人都不愿意到公卿之家来做西席,遇到顽劣的子弟受气不说,还难以教出一个能金榜提名的学生出来,白白lng费许多光yin,没个名声。更别说大家都重文轻武。拳脚师傅也就等于是个护院,自然少了几分尊重。
庞师傅进了京才看明白。对白总管的提携谢了又谢,不禁感叹:“我受了你们家大姑爷的大恩,这才答应来府上教两位少爷拳脚功夫。当时你们家大姑爷托付了又托付”让我千万要教六少爷实底。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上心了!”,白总管不好多说。
教四少爷拳脚的那位师傅就比庞师傅要随和多了。教了四少爷这么多年”只当是陪着玩。
这样看来,这位庞师傅还是个实在人。
他就找了个机会跟管青说,管青听说这事涉及到六少爷,特意进了趟府,告诉了琥珀。琥珀不敢瞒着十一娘,回去就跟十一娘说了。
“我不让他带鸟,他就带狗。师傅不让他带狗,他就带孔雀……”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晚上给谨哥儿讲完了故事,和谨哥儿说了半天“做事不能三心二意,不然什么事都难做好”,之类的话,谨哥儿这才勉强同意以后再也不带这些东西去秀木院了。
为了奖励谨哥儿,十一娘吩咐厨房做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和孩子们喜欢吃的xi吃,带着毡毯、xi几,和孩子们去了丽景轩旁的桃uā林。在桃uā林的草地上铺了毡毯,放上xi几,摆了糕点、xi吃,大家围坐在桃uā树下,吃吃喝喝,说说笑笑。cun风吹过,桃uā如雨,簌簌落在身上,让人的心情也如这cun光般明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