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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吱吱     庶女攻略txt下载     庶女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朋友(中)

    第一百四十六章朋友(中)(粉红票153o)

    太夫人望着眼前笑盈盈的三媳妇和四媳妇,微微点头。

    这样多好,没有风波自然地交接了。

    有些事,不能急,一急,就容易有怨怼。

    她呵呵地笑:“老三媳妇要好好告诉老四媳妇,老四媳妇呢,也要好好跟老三媳妇学学。”

    十一娘笑着应“是”。

    三夫人就拉着她要去自己回事的地方见见那些婆子。

    十一娘觉得这样冒冒然不好,至少得有个比较正式的场合介绍一下。笑着婉拒:“这件事侯爷还不知道呢……我还是跟侯爷说一声吧,家里的事也要安排一下,免得侯爷回来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

    三夫人不由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忘了这事——自己这也算是主动交出了管家的权力,应该知会三爷一声,让他装着去征求侯爷的意思,这样一来,也算还了一些侯爷帮他们的人情。

    想到这里,她不由点头:“是我考虑不周到。”又想着这件事得快点和三爷说,要赶在侯爷回内院之前告诉侯爷才是。和太夫人、十一娘寒暄了几句,借口事忙,回了自己院子,忙差人去外院把三爷找回来。

    而十一娘见三夫人走了,就和太夫人说起来万大显的事来:“……侯爷想安在回事处,可他是个实性子,我到觉得安置在祠堂好,侯爷说他不懂那些礼仪,所以就安在了司房,让他帮着各位管事跑跑腿。”

    徐令宜会重新安置外院的那些管事,太夫人早就知道。但把十一娘的陪房安排在了司房……她眼底闪过错愕。

    这么快就把人安置到了外院。

    太夫人不由打量十一娘。

    十一娘感觉到了太夫人的异样。可这件事,她没有选择。

    事先跟太夫人说一声,总比太夫人从别人嘴里听到的要好。

    “我已经差人去跟万大显说了,”十一娘现在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个恩典算在徐令宜的头上和太夫人的头上,以减少太夫人心中的不快。“他很是感激,在门房侯着,说要等侯爷回来给侯爷磕个头。还想见见您。”说着,笑道,“他不懂规矩。我说你要是真心想谢太夫人,就在外院对着您住的地方磕三个头好了。”

    太夫人笑起来:“不懂规矩,到时候让管事们好好教就是了。”

    “娘说的对!”十一娘和太夫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看着到了去佛堂的时间,十一娘送太夫人去了佛堂然后回了自己院子。

    杨辉祖家的正在门口侯着。

    她是个三十来岁的妇人,中等身材,穿了件官绿色的潞绸棉袄,底下一条玄色素面综裙,五官端正,一双眼睛极灵活。她笑着曲膝给十一娘行礼:“夫人才回来,可让我好等。”

    十一娘想到她要杨辉祖去帮着甘老泉做事的事,对她有几份戒心,觉得不是个能托付的人。客气地笑道:“可是有什么事?”

    杨辉祖家的就从衣袖里掏了个暗红色漳绒荷包来:“我们那口子说,这是您让买的。”

    琥珀上前接了,十一娘笑道:“辛苦你了。”又让琥珀赏了她二两银子,让秋雨带她下去喝茶。

    回到屋里打开荷包,圆润的珍珠滚落出来。

    十一娘捡起米粒大小的珍珠:“十两银子,竟然买了这么多。”

    琥珀笑着给十一娘端了热茶过来:“夫人要给贞姐儿穿手串吗?”

    十一娘点头,将珍珠收了:“把它交给白总管,让白总管帮着从中穿个孔,再看看这珍珠值多少钱?有没有假的?”

    能和徐家往来的银楼肯定都非泛泛之辈,正好验证一下杨辉祖的办事能力。

    琥珀笑着接了,然后低声将从魏紫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沉默了半晌。

    二夫人这一招真的是很高明。

    只说自己的陪房想求个前程。其他的,什么也不说,徐令宜尊敬这个寡嫂,肯定会好好安排,偏偏这个陪房所有的条件都符合做贴身的小厮……

    “我们该怎么办?”琥珀有些焦急。

    十一娘笑道,“一来二少爷身边的确是需要这样一个小厮,二来二夫人是受了秦姨娘之托给二少爷找个值得信赖的人。又不是要去害二少爷。有什么好急的。”又意味深长地道,“琥珀,二少爷今年已十一岁了,就算我想养,也养不家了。他是庶子,按道理,成了亲就要分府了,大家何不客客气气的好聚好散。何必斗个你死我活的。”

    琥珀一想,也是。就算是讨好了二少爷又能怎样?他如今都懂事了,你掏心掏肺的,说不定人家还觉你假惺惺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十一娘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道:“只是害人之心不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要防着别人在我和二少爷之间制造误会,引起侯爷的不满。其他的,到不必在意。横竖几个丫鬟是我们的人。以后家里的事越来越多,你要想办法把秋雨、兰萱、秀兰几个小丫鬟都用上,不能什么都抓在手里。你也只有一个人,到时候会很吃力的。让她们和二少爷屋里的文竹几个多来往,有什么觉得不妥当的事,急急报到你这里来就是了。”

    琥珀现在已有分身乏术之感,听了十一娘的话,不由连连点头。

    十一娘又吩咐她:“家里的丫鬟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兵,你现在还有一桩事,得想办法在府里看看有没有适龄又机灵的小姑娘,留意着到时候好换进来。也免得我们身边全是陶妈**人。”

    琥珀犹豫道:“夫人可是觉得有谁不如意?”

    十一娘笑道:“冬青和滨菊年纪都不小了……总要提早打算。”

    琥珀想到十一娘常常打听万大显的事,眼睛一亮,笑道:“您可是看中了万大显。”

    十一娘点头,悄声问她:“他和冬青,你觉得怎样?”

    琥珀眼睛笑得像弯月:“大显老实,冬青姐温柔……夫人真是好眼光。”

    正说着,万义宗家的来了。

    琥珀不由笑道:“这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然后去迎了万义宗家的进来,自己拿着珍珠去了白总管那里。

    万义宗家的带了两盒柿饼干、梨干、果子干、花生、蹦酥豆等廉价干果的纸匣子:“夫人别嫌弃,是我的一点心意。”然后跪下给十一娘磕头,“大显不能来,我代他给您磕头了。一定尽心尽力的办差,不丢你的脸。”

    十一娘笑着让人端了杌子给她坐,问起金鱼巷的情况,知道那边全是刘元瑞在当家,都有热菜热饭吃,还每人做了一件厚实的棉袄,十一娘很满意,话题渐渐说到了万大显的婚事上。

    “……莫不是要求太高?”

    “夫人说笑了。”万义宗家的苦笑,“家里太穷,哪有人家愿意嫁过来。”

    “我给大显做个保山如何?”十一娘笑道。

    万义宗家的怔了怔,笑容却有些勉强:“夫人做媒,我求之不得。”

    十一娘看着她全无欢愉,知道心里不是十分乐意。强扭的瓜不甜。何况以后她是婆婆……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和万义宗家的问起江秉正和常九河家的情况来。

    看得出来,万义宗家的也是个老实人。虽然对江秉正谈论的很少、对常九河谈的多一些,但对人多是褒奖,没提一句不是。

    大家说了些闲话,十一娘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将万义宗家送的纸匣子递给万义宗家的:“和我去给太夫人谢恩去。”

    万义宗家的十分不安:“这,这……”

    “拿着吧!”十一娘笑道,“我们自家,什么都好说。大显能到府里当差,也是因为太夫人的恩典。像你说的一样,是个意思。太夫人想来也不会嫌弃的。”

    万义宗家的听了这才接了纸匣子。刚出院门,遇到去传了话折回来的琥珀。她有些沮丧地道:“夫人,那个魔方,白总管说太复杂了,让人拿去内府务了,只怕要过些日子才有回音来。”

    十一娘不由叹了口气。

    她留学的时候曾经有个男生苦苦追求她,告诉过她如何做魔方,还送了一个他亲手做的有机玻璃魔方,印象深刻,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的,怎么就拿到了内务府去做了。

    她苦笑,带着万义宗家的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见了果然很欢喜,交待了几句,不仅赏了万义宗家的二两银子,还赏了饭给她。

    十一娘看着心里略安,能做的她都做了,希望太夫人能真正的释怀。

    等三夫人过来,两人服侍太夫人吃了午饭,一起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路上,三夫人十分亲热和她说着闲话,送她到院门口回了自己的屋子。

    十一娘睡了个午觉,刚起床,就有小丫鬟来禀:“威北侯夫人身边的两位妈妈来给您问安。”

    难道是商量送慧姐来的事?

    十一娘让人请两位妈妈进来。

    果然是为慧姐儿的事,问明天早上林夫人过来拜访是否合适。

    十一娘应了,打赏了两位妈妈,让琥珀送了出去,然后去了太夫人那里,把林夫人的信给太夫人看。

    “那明天就准备准备,留了她们吃饭。”然后吩咐魏紫将自己雕红漆戏婴博古架的匣子拿来,从中拿了块铜牌递给十一娘,“这是我的对牌,你要什么东西,老三媳妇那里没有,就让外院的白总管给置备。”

    把接待林夫人的担子全给了自己。

    十一娘有些意外,不由自主地睃了那对牌一眼。

    不过两指宽,两寸长,挂着大红盛方络子那头雕着个貔貅头,下面用肃书写着“永平侯府丁”四个字。

    甲乙丙丁……不知道写有甲字的对牌有多少的权限。

    她恭敬地接了对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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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朋友(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朋友(下)

    虽然说太夫人把接待林夫人的事交给了她,但家里毕竟还是三夫人主持中馈。十一娘从太夫人那里出来,就去了三夫人那里。

    她正和秋绫在收拾东西:“……这个官窑梅瓶,是公中的东西,四十五两一个,这一对就值九十两,还有这碗,是霁红,有钱也买不到。你把它们都记下,到时候去护国寺的庙会上买了差不多的东西回来,打碎了堆在一起,把公中的帐消了。”

    公中的东西丢了要追责任,坏了要看到被损坏的东西才能消帐。

    秋绫点头,把三夫人点到的东西都记下。

    小丫鬟来禀说十一娘来了,秋绫笔尖一颤,落下一酡墨来,洇了帐册。

    三夫人瞪了她一眼:“你小心点。可别抄漏了。”

    秋绫忙起身应是,三夫人已急步走了出去。

    听说是为林夫人来安排酒筵的事,她一口包揽了:“这是小事,你就交给我吧!”

    十一娘笑着起身向三夫人道谢,回了自己的住处,把清点好的绣品拿出来看了看,琥珀进来道:“慧姐儿的事问清楚了!”

    “动作挺快的啊!”十一娘笑道让琥珀坐到炕上说话。

    琥珀半坐到了她的对面,笑道:“慧姐儿是林家长房的长孙女,林大*奶生她的时候难产,养在林夫人身边。后来林大*奶连生了两位小公子,林夫人怕慧姐儿没人照顾,就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偏生那慧姐儿也挣气,从小随着姑姑们跟着西席学识字,却比姑姑们学的还要好。几年下来,连《论语》都学完了,琴棋书画也都有了些模样,因此比家里的小公子们在林侯爷和林夫人面前还要体面。正好内阁辅、文渊阁大学士陈子祥家的五公子今年十五岁,长得一表人才,性情又十分的敦厚,去年刚考中了童生。林大*奶看了就想攀了这门亲事。差人去打听了一下,谁知道陈家规矩甚大。不仅晨昏定省一点也不能马虎,就是家里的媳妇也要和那丫鬟似的做鞋做袜,缝衣烫斗。林大*奶舍不得女儿,就断了这心思。谁知道林夫人却看着陈家五公子觉得好,还说,陈家是读书人家,讲究礼仪传世,不比公卿豪门,哪一家都不能仔细看。就请了针工局里出来的姑姑来教慧姐儿针线。谁知道慧姐儿读书比那男儿还行,做起女红来却是笨手笨脚的,换了四、五个师傅都不成。林夫人正急着,那天就遇到了您,就急急的把人送过来。”

    十一娘不由想起贞姐儿来。

    这慧姐儿不过比贞姐儿大一岁,林夫人和林大*奶已经开始给她相女婿了,贞姐儿的事好像根本没有人提。她一向相信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贞姐儿显然不在有准备之列……不过,她好像是贞姐的母亲,可以当这个家做这个主吧!

    思忖间,她问琥珀:“慧姐儿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林大*奶的贴身妈妈和我们府上管车马的李全媳妇可好了。两家还是姻亲呢!说林大*奶为了这件事可犯愁了,天天亲自在那里督着,有一次把慧姐儿说烦了,当着大*奶的面,就把绣花棚子丢到了地上,把林大*奶给气的。”

    十一娘不由暴汗。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前世自己隔壁的小男生不愿意学小提琴把小提琴从十六楼给丢下去的事来……

    有小丫鬟来禀:“白总管差人给夫人送珍珠来了。”

    “这么快!”十一娘让人进来。

    是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小厮,长得白白净净,眉目很清秀。

    他年轻虽小,举止投足却不亢不卑,显得很有修养的样子。

    “白总管让小的来回禀夫人。说,这珍珠值十六两银子,没有一颗是假的。其中有五颗大小一致如果能挑出来做朵珠花之类的东西,最少可以卖个二十五、六两银子。银楼的人已经把那五颗珍珠挑出来另包好了。”说话也十分清晰、有条理。

    十一娘看着很喜欢,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小禄子。”他恭敬地道,“昨天刚进府当差。如今在白大总管身边跑腿。夫人有什么事,尽可吩咐。”

    十一娘很意外。

    没想到,自己就这样见到了那个叫小禄子的人……还被二夫人训练的这样好,自己看了也喜欢,更何况是徐令宜。

    她心情复杂地朝着小禄子笑了笑,让人打赏了些糕点,然后由秋雨送出了门。又吩咐琥珀去带信,让刘元瑞家的来一趟。

    琥珀应声而去。不一会,徐令宜回来了。

    看见十一娘在打络子,笑道:“这又是要做什么?”她前两天刚刚做好了两件小孩子的斗篷,准备五娘和五夫人各送一件。

    她笑道:“想给贞姐儿做个珍珠手串。”起身去接了徐令宜的斗篷。

    徐令宜“哦”了一声,去更衣梳洗,十一娘把最后一点收尾。

    用白色的细索线穿了珍珠手串,然后把多余的细索线编了个小小的蝙蝠,做成了一个活扣,留了两根短短的线,索线有些硬,像蝙蝠的两个尾巴,两个蝙蝠就显得有些活泼起来,很有意思。

    她收拾东西,准备等会去太夫人那里吃饭的时候送给贞姐儿,让她明天戴了出来见客。徐令宜从净房走了出来,拿过去看了看,笑道:“这蝙蝠到打得巧。”

    十一娘但笑不语。转移了话题:“侯爷今天回来的好早!”

    徐令宜却道:“你帮我收拾收拾,我明天要去西山别宫去住些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十一娘愕然,又觉得有些不安。

    “这都快过年了,怎么突然想到去西山别宫……”她望着徐令宜,满脸的担心,“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徐令宜的神色和往常一样镇定自若,“你安心呆在家里就是了。三嫂性子轻浮,五弟妹又怀着身孕,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帮我好好照顾娘,好好照顾几个孩子。”

    还说没事!

    古代的法律可是讲究连坐的。

    一想到这里,她脸都白了:“侯爷,我一个妇道人家,外面的事不应该插手。可您支言片语也不给我一个,万一有什么事,我心里没底,更别说事先准备了。虽说家里还有三爷和白总管,可他们毕竟在外院。”

    徐令宜想到自她嫁进来后处置的几桩事……犹豫了片刻,和她进了暖阁。

    “出我的口,进你的耳,却不可对他人言。”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前天晚上五皇子不知道吃了什么,又吐又泄。太医院的人束手无策,如今人已昏迷不睡。皇上让我陪皇后和三皇子去西山别宫,御林军统领欧阳鸣陪着大皇子代皇上回乡祭祖。”

    十一娘心中一悸。

    宫里果然不太平……

    徐令宜见十一娘虽然面如素纸,神态却不仅不见慌乱,反而比往日更是镇定。他欣慰之余又不免怜惜她年纪小,受自己拖累。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安慰她道:“没事。要是皇上全然不顾了,也不会让我和欧阳鸣分别陪着三皇子和大皇子了。要知道,那欧阳鸣自十三岁入宫,就在皇上身边做侍卫,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手里又有皇上的手喻,可调动山西、河北、天津各卫所兵力。不会有事的!”

    就算皇上有这样的心思,就算欧阳鸣和大皇子安然无恙,徐家没有了徐令宜,又将是个怎样的局面……十一娘听着只觉得堵的慌:“那侯爷您呢?”她不由紧紧抓住了徐令宜的衣袖。

    徐令宜低下头,看见白的指节,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暖,有些不应该说的话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当年先帝殡天,皇上能顺利登基,与我曾做过西山大营都指挥使不无关系……”顿了顿,又道,“你放心,我就是指挥不动西北军,也能指挥得动西山大营!”

    十一娘听了不仅没有放心,反而心里一片冰凉:“皇上却把您派到了西山……”

    她越想越害怕。

    一个人连底牌都被对手看穿了,只能是俎上的肉,任人宰割:“侯爷,您得想想别的办法!”十一娘眼底有了恐惧之色。

    因为读法律的原因,她曾经接触过古代的一些案件,像方孝孺的下场,就非常的惨烈!

    “既然您拥立有功,皇上又怎么会不知道您与西山大营的关系。却偏偏派了您去西山大营……”

    徐令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无法掩饰地露出错愕的表情来。

    眼前这个小姑娘,比自己想像的更聪明。好像能透过一些事情的表面看到事情的内质。好比霉米的事,好比现在……还有刚刚成亲不久,她在自己身边看《大周九域志》时说的话——让他烦燥的情绪立刻变得平静。又骤然想到,她才嫁进来不到两个月!

    这已不仅仅是聪明,而是有着类似于走一步看三步的高瞻远瞩。

    突然间,他很兴奋。

    这可是一流军师的材质。

    想一想,身边有个军师一样的人帮他管理后院,以后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再也不用自己亲自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看十一娘的目光已不一样。

    “放心吧!”他笑道,“皇上如果疑我,或把西山大营的人一个不动,以示恩宠,看我有何反应,或是把西山大营与我密切之人全都调走,防患于未然。皇上却什么也没有做,该换防的时候换防,该调人的时候调人。”说着,声音已有些凝重,“我心里有数。这一大家子人,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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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行

    第一百四十八章出行(粉红票156o)

    事已至此,话已至此,自己难道比徐令宜还擅长这些不成?而且正如徐令宜所说,这一大家子人,他比自己的压力更大。

    十一娘选择相信徐令宜。

    她点头,低声嘱咐他:“侯爷要多多保重。正如您所言,您身后还有这一大家子人呢!”

    徐令宜笑着点头,伸出手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帮我收拾东西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地坐会!”

    十一娘能理解,这种关键时刻需要清醒的头脑。

    她给徐令宜沏了杯热茶,把夏依和春末叫了进来,和她们一起帮着收拾东西。

    真是开眼界啊。

    原来仅仅白绫亵衣就要带二十四套去……她的目光在衣柜里一大堆衣裳和地下十个箱笼之间徘徊,决定以后走亲戚可以,最好不过夜,实在是太麻烦了。

    看着天色不早,想着今天晚上徐令宜会歇在乔姨娘那里,十一娘决定去太夫人那里吃了饭再回来收拾。就轻手轻脚地去了暖阁。

    徐令宜盘膝坐在炕上,扭头望着窗外皑皑白雪,若有所思。

    听到动静,转头朝着十一娘笑了笑。

    十一娘小声道:“时候不早了,要起身去娘那里了!”

    徐令宜点头,和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路上遇到徐令宁夫妻。

    互相见了礼,徐氏兄弟走在前面,说着家里的事。三夫人和十一娘走在后面,介绍家里的一些管事的婆子,两拔人,一拔脚步快,一拔脚步慢,渐行渐远。十一娘现,想跟上去,三夫人却依旧不紧不慢,偏生又在和她说话,十一娘想快也快不了,立刻明白三夫人是拖着自己好让三爷和徐令宜说话。

    这样神神秘秘的,不外是关于家里事务的交接,三房的外放!

    十一娘笑着慢下脚步,和三夫人步履优闲地进了太夫人的院子。

    孩子们早到了,正围坐在太夫人身边说话,太夫人笑容满面,十分高兴。

    大家见过礼,去东次间吃了晚饭,送了徐嗣勤和徐嗣谕,三爷和三夫人、徐嗣俭走,十一娘借着送贞姐儿和谆哥回屋把空间留给了徐令宜母子,然后去了贞姐儿的屋子。

    贞姐儿住在东房后面的暖阁,小小一张填漆床,大红罗的帐子,杏黄色的锦缎被子,一旁的花几上供了盆腊梅,屋子里有暗香浮动。

    “好漂亮。”十一娘目露欣赏。

    贞姐儿抿着嘴笑,亲手沏了茶给十一娘。

    十一娘接过来,是铁观音。

    她不由微怔,想起自己在大太太面前花的功夫来。

    因为深感压抑,她希望贞姐儿能像五月的好阳光般明媚起来。

    她掏了珍珠手串出来递给贞姐儿。

    贞姐儿惊讶地表情:“给我的!”

    十一娘点头,笑道:“明天隔壁的慧姐儿要来,你到时候帮我招待她。记得要穿得漂漂亮亮的。”

    贞姐儿眼底闪过一道光亮。

    可惜这光亮太短暂,让十一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谆哥儿?”她犹豫道。

    “让他陪着祖母翻绳好了。”十一娘笑着朝她眨了眨眼睛。

    贞姐儿笑起来。

    十一娘起身告辞:“我明天早点过来给娘请安,到时候看你都穿什么衣裳了。”

    贞姐儿有些不好意思地送了她出门。

    走了几步,她听到贞姐儿的丫鬟小鹂出低低的欢呼声。

    十一娘微微一笑,去了太夫人那里。

    见十一娘进来,母子俩都望了过来。徐令宜的话题却没有停:“……毕竟是服侍过爹和您的,到时候一年若干银子养着就是。一百步走到了九十九步,犯不着在这个时候撕破了脸。”

    太夫人望了一眼十一娘,又望了一眼完全没有回避之意的儿子,脸上就闪过一丝笑意。

    “娘,您看如何?”徐令宜问太夫人。

    太夫人“哦”了一声,抬头笑道:“就依你所言。”又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去西山别宫。”

    徐令宜和十一娘给太夫人行礼退下。

    路上,徐令宜主动对十一娘道:“我只说是皇后娘娘想趁着腊八之前去西山别宫泡泡温泉,三皇子陪伴,我护驾。其他的事我一概没提。你记得别说漏了嘴。”

    “妾身明白!”十一娘笑着保证。

    徐令宜就停下了脚步,笑望着她:“真不让我进门?”语气里有浓浓的调侃。

    十一娘愕然。

    怎么突然用这样的口气和自己说话!

    徐令宜看着她瞪大了眼睛,灵动的眸子突然变得呆滞,觉得十分有趣。笑着转身朝前去。

    十一娘忙跟上。

    心里却打着小鼓。

    徐令宜这是什么意思?

    回到屋里,徐令宜在十一娘这里洗漱,然后要去半月泮。

    前两天不是好好的吗,又是哪里出了错?

    可让他去睡了……她咬了咬唇,低声道:“要不,侯爷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戏谑:“我今晚要见几位幕僚。”

    十一娘怔住,继而满脸通红。站在那里,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又会错意了……

    而徐令宜看着她一副又羞又恼的模样,偏偏又要故作镇定,忍俊不住大笑:“我明天寅时进宫。”

    身姿挺拔,阔步而去。

    满屋子丫鬟都低下头。

    十一娘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半晌才叫了琥珀:“去跟乔姨娘说一声,让她别等门了,侯爷有事,今天歇半月泮了。”

    琥珀应声而去。

    到半夜,十一娘被一阵淙铮的琴声吵醒。

    “出了什么事?”她迷迷糊糊地问冬青。

    冬青已披衣而起:“我去看看。”

    不一会折回来:“乔姨娘在弹琴。”

    十一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去跟她说,太晚了,大家都要睡了,让她明天再弹。”

    冬青应声而去。

    琴声并没有停,只是换了只曲子,偶有高亢之声传来,反而让人更睡不着了——好比楼上的人脱了一只鞋丢在地板上出了一声巨响,然后第二只鞋迟迟没有落下般让人等待得心焦。

    十一娘用被子捂了头,勉勉强强地睡了一觉,赶在丑时起床梳洗。刚收拾完,徐令宜进门。

    他乍一看上去神采奕奕的,可眼角淡淡的红丝却泄露了他的疲惫。

    “侯爷一夜没睡吗?”十一娘有些担忧地问,端了羊奶给徐令宜。

    徐令宜一饮而尽:“睡了两个时辰。”

    睡了两个时辰的人怎么可能眼角有红丝。只有熬了通宵的人才会这样。

    这个时候说保重身体显得太没有诚意,他殚精竭虑了,她们才可能更安全。

    十一娘端了冬虫夏草饨得乌鸡汤给徐令宜:“早上喝些汤水暖暖胃,人会舒服些。”

    徐令宜点头,喝了一碗汤,吃了四个小包子。十一娘陪着喝了小半碗粥,又让人带徐令宜带了些肉饼带上。

    乔姨娘来了。

    难道是听到风声来给徐令宜送行的?

    不过,她的消息也太灵通了些。

    十一娘不动声色,让小丫鬟传她进来。

    快一个月没见到乔莲房了,她依旧一副袅袅柔姿。满头的青丝随意绾了个纂儿,穿一件月白色衣裙,清丽的如一弯水。

    看见徐令宜,她露出怔愣的表情:“侯爷也在……”

    徐令宜笑着点了点头,对她态度很和蔼可亲。

    十一娘见了,就吩咐小丫鬟给她端了杌子来,问她:“吃饭了没有?要不要加一点?”

    乔莲房斜睇了徐令宜一眼,低声道:“还没有……妾身是来给夫人陪不是的?”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十一娘笑着让人给她端了一碗乌鸡汤,道:“可是为着昨天半夜三更弹琴的事?”

    “正是。”乔莲房有些不安地欠了欠身,“妾身没有想到您这边能听见。想来夫人一夜也没有睡好。全是妾身的不是。”

    十一娘淡淡地笑:“你也知道,因为怕吵着别人,就是贞姐儿也不大练琴了。”

    乔莲房听了更是不安,满脸通红地喃喃道歉。

    正说着,秦姨娘和文姨娘来了。

    徐令宜不由掏了怀表出来看时辰。

    “是我让秦姨娘和文姨娘过来的。”十一娘看着笑道,“侯爷要去西山住几天,也让两位姨娘来给侯爷送个行。”

    徐令宜颌:“夫人费心了!”

    十一娘笑道:“本是妾身份内之事。”眼角睃向乔莲房,看她果然神色大变。

    两位姨娘给十一娘和徐令宜行了礼,徐嗣谕、贞姐儿和谆哥儿也一前一后的到了,等孩子们行了礼,十一娘先陪着徐令宜去给太夫人辞行,然后领着她们将徐令宜送到了垂花门前。

    徐令宜嘱咐徐嗣谕:“你是长子,我不要家的时候,要帮着母亲管束妹妹、弟弟。”

    徐嗣谕恭敬地揖礼应“是”。

    徐令宜朝着十一娘点了点头,然后由小厮簇拥着急步出了垂花门。

    十一娘待徐令宜的身影不见了,这才淡淡地道:“乔姨娘留下,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的目光都在乔莲房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给十一娘行礼,各自散去。

    乔莲房目光有些闪烁,道:“夫人留我可有什么吩咐?”

    “我们边走边说。”十一娘笑道,“乔姨娘的身体可好些了?”

    乔莲房道:“托夫人的福,一直吃着药。只是我底子虚,时好时坏的,让夫人挂念了。”

    十一娘听了在心里暗暗叹气。

    和她说话竟然一副夫人小姐间的社交辞令。

    做人小妾不可怕,怕的是做了小妾还没能正确地找准自己的位置……

    ※

    吱吱的数学果然很差,貌似还有一更才算还完了债。不过,请大家愿意我的兴奋。终于可以抬头做人了。o(n_n)o哈哈~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吱吱的包容,让我慢慢的还债。谢谢大家!连续五十天的双更,这对吱吱来说是个新记录,说实在的,不是专职写手,全靠休息时间来写,很疲惫。但大家对吱吱的热情却让吱吱很心虚——做得那么少,得到的却那么多,而吱吱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双更到月底。再一次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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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两难

    第一百四十九章两难

    “那就好。”十一娘笑道,“快过年了,姨娘要早些好起来才是。到时候侯爷看着也高兴。”

    乔莲房微微地笑,脸像三月的桃花。

    两人一路朝前走,十一娘笑道:“要不要换个太医瞧瞧?”

    换个太医吃些汤药,趁机好了算了。

    乔莲房却摇头笑道:“不用。这个章太医就挺好。”

    十一娘在心里叹气。

    机会自己已经给了……

    她淡淡地笑:“乔太太很久没来看你了吧?不如差了人请乔太太来看看你。有她陪着你,你心情也可好些。说不定病就好了!”

    乔姨娘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可十一娘的话正正说中她日夜思母之心,她笑着向十一娘道谢。

    十一娘就吩咐身边的琥珀:“去安排一下,明天接乔太太过府叙叙。”

    琥珀忙恭声应“是”。

    一行人回了院子。

    十一娘刚回到自己住的上房,文姨娘就来求见。

    她想了想,让小丫鬟带文姨娘进来。

    文姨娘脸上堆满了笑,进门就殷勤地好好地夸了十一娘一番,什么侯爷出门还让姨娘们一起相送,胸襟大度,她是平生未见之类的话。

    十一娘想到自己刚开始找客源的时候,也这样到处陪着笑脸,索性直言道:“姨娘,我不方便见文三奶奶。”

    文姨娘的笑容就凝在了脸上:“好歹看在我的面子上您见见。”

    十一娘让人端了小杌放在炕边,道:“姨娘,我是徐家媳,也是罗家女。你的处境我何尝不知道。我是笨人笨想法。觉得做人家媳妇的,和做朝臣的一样。那庙堂好比是婆家,宗族好比是娘家。只有一心一意为朝廷尽忠,为社稷出力,才能有高官享厚禄,受万世敬仰,光耀门楣、封妻荫子。同样的道理,做人家媳妇一心一意维护婆家,知道孝敬公婆,善待兄弟妯娌,教养子嗣,才能得到婆家人的尊敬。婆家人不敢怠慢了媳妇,自然也就不敢怠慢媳妇的娘家人了。姨娘想想,我说的可在理?”

    文姨娘听着怔住。道:“可我,并不是谁家的媳妇……”

    “那就更应该严于律己,循规蹈矩才是啊!”十一娘笑道,“一样米养万样的人。同样是丫鬟,也分那三六九等;同样是媳妇,婆婆相待也有亲疏。这可不是从天下掉下来的,全凭着个人的造化呢!”

    文姨娘垂了眼睑,半晌没说话。

    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

    十一娘见南永媳妇进来,知道已是卯正,等会还要去太夫人那里问安,打她:“姨娘回去好好想想我的话。”

    文姨娘起身告辞,目光有些暗淡。

    回到屋里,秋红低声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敲打敲打乔姨娘,怎么说起我们来?”

    十一娘的话让文姨娘感触良多。她对乔莲房怎样一点也不感兴趣。难道她失宠了自己就能取而代之不成?反正压下去一个乔莲房,还不知道有多少个乔莲房在前面等着。而且,乔莲房越是高调,对她越有利——十一娘肯定要拉拢她们这些生过孩子的姨娘,她们的日子只会更好过。

    文姨娘把十一娘的话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了秋红:“……她是正妻,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要是坐着她的位置,和她一样想得通透——反正这个家是我的,得失之间好比做生意。今天赔了,明天再赚回来。算起帐总是赚的时候多,赔的时候少就成了。想当初,没有罗元娘,我们那些生意能做得成吗?侯爷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维护着罗元娘,把我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觉得是我搅得家宅不宁。也不想想,我就是那下**汤的,也要她罗元娘心甘情愿地喝下去才能成局。出了事,还不是我背了这黑锅。说到底,不过是因为罗元娘是妻,我是妾罢了。我一心一意向着徐家,只怕早就喝西北风去了!”

    秋红听了迟疑道:“那,那我们怎么办?以前有罗元娘撑着,现在罗元娘不在了……侯爷可了话,徐家没有亲戚做生意,要是有人说是徐家的亲戚找到内务府,全是冒充的官眷,直接入狱,不用跟他说什么。今年这么大的雪,做棉花生意肯定是一本万利。最少能嫌个十七、八万两银子。三夫人是个眼孔小的,有贼心没贼胆。五夫人指甲太深,一分钱不投,竟然要四、六开帐……没有了罗元娘这层关系,我们只能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谁说不是!”文姨娘望着漫开的雪花,“我看着这天上下的不是雪,全是银子。偏偏我们没本事把这银子捞到自己手里。你不知道,我一想就觉得心痛肉痛的,觉都睡不着。”

    说话间,秋红已给文姨娘上了热茶:“照您这口气,我们这位新进门的四夫人要做那贤良淑德的好人了?”

    “她做不做好人我不管。”文姨娘皱了眉,“要是这次三奶奶进京不能见到她,文家每年上奉给我们的二十万两银子只怕到时候没那么顺利地拿到手。这才是大问题。”

    “不会吧!”秋红犹豫道,“说起来,您为文家可做了不少事。要不是有您,文家的米哪能那么顺利地换成盐引?而且还是一比一的兑换,满大周文家可是头一份。您为他们赚了多少钱啊!”

    “所以才每年给我二十万两银子的红利啊!”文姨娘无奈地叹气,“你以为真有天下掉馅饼的事?”说着,她抚了额头,“真是件头痛的事。”

    “大不了不要这二十万两银子。”秋红道,“我就不信,他们就没有用得上我们的时候!”

    “你知道什么。”文姨娘苦笑,“托我们办的事我们没办成,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在徐家不像以前那样有说话权了。一个没有说话权的人,对文家来说等同于弃子。你爹原是我的奶兄,你又是从小在我跟前长大的,我把你从没有看外,事事都不瞒你。我就实话对你说吧。文三奶奶早几年就在家里的姑娘里挑了两、三个养在身边,为的就是这一天,我年老色衰在侯爷面前没了体面的时候送进来。你还以为文家非我不可?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得想办法让文三奶奶见见十一娘的原因。我怕她多心,以为我挡着她不让她往里送人。到时候文家真有什么事,我就是那千古的罪人。这名声,我可担不起!”

    秋红傻了眼。

    文姨娘看着她自嘲地笑了笑:“别人家都知道扬州文家送了嫡女到永平侯府做妾,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地里羡慕,不知道有多少人也想走这条路。只是侯爷这人,不相熟的一律不走动,又不出入秦楼楚馆,家里也没有年轻貌美的小妾,大家摸不清楚他的脾气;罗元娘为子嗣的事闹心,怕外面的人养不家,生出儿子来坏了她的事,只在贴身的丫鬟里给侯爷找通房,遇到这种事一律装做听不懂的。所以才没有人肆无忌惮的拉关系。要不然,文氏哪里舍得每年分我二十万两子!

    说起来,我最佩服祖父。要不是他老人家,文家又怎能有今日!

    当年徐家不过是个皇子的外家,当今皇上别说皇位,就是与储君之位都相隔千里,谁也没有料到会由皇上继承大统?谁又会料到有一天徐家大姑奶奶会做了皇后娘娘?还生了大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而徐家要不是元月里死了二爷,开春罗元娘又小产了,老太爷也不会郁火攻心病倒了。要不是老太爷病入膏肓了,徐家也不会急着给侯爷纳妾、给通房停药了。要不是时间仓促,文家就是把我送来,估计也轮不到我进门。有时候想想,这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声音里有浓浓的怅然。

    秋红是在徐府长大的,这些隐隐都听说过,现在文姨娘直言不讳地告诉她,她反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晌才讷讷地道:“我们再找找机会吧!说不定过几天就有了转机呢?”

    文姨娘听了沉思了好一会,轻声问秋红:“我记得十一娘有个姐姐叫五娘的。好像在西大街开了一家干果店,租的还是顺王的铺子,当天开张,侯爷还去喝了杯茶……你想想办法,我们和她走上关系。我就不相信,她罗十一娘小小一个庶女,有机会在娘家人面前显摆的时候不显摆,能真正看得透这名利富贵?”

    秋红听着眼睛一闪:“姨娘好计谋。我听说,那五娘嫁了个穷举人,全靠她的嫁妆过日子。要不然,她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姐出身,怎么会急巴巴地开铺子做生意?今年的冬天长,她的干果铺子生意肯定不好……”

    ******

    永南媳妇小心翼翼地将赤金嫦娥奔月的簪子给十一娘戴上,然后收了梳蓖。

    十一娘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

    月白色的绫袄,玫瑰紫的净面妆花褙子,在衣角和袖口绣了大朵大朵的粉色牡丹花,墨绿色的综裙,镶了玫瑰紫的襕边,头上饰明晃晃地,看上去虽然端庄华丽,却比实际年纪大了三、四岁。

    不过,这正是她要的效果。

    她毕竟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出现,那些娇柔的东西还是留给贞姐儿吧!

    十一娘带着绿云和红绣去了太夫人那里。

    贞姐儿穿着白绫袄,杏黄色的素面褙子,边角用金丝线绣了窄窄的一道云纹。白色的挑丝裙子,乌黑的头绾了个纂儿,并戴着两朵珠花。手腕上还戴着十一娘送的珍珠手串。

    太夫人正拉着她上下打量,看见十一娘进来,忙朝她招手:“你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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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邻居

    第一百五十章邻居(粉红票159o)

    十一娘眼角瞟了一下贞姐儿手上的珍珠手串,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再看贞姐儿红着脸望着自己,眼神带着一点点怯意,可爱的让人心疼,心里又软软的,忙上前携了贞姐儿的手:“很漂亮!”

    贞姐儿抿着嘴笑,神色间比刚才松懈了很多。

    “不过,这珠花戴着有点平常。我那里有种赤金的菊花簪子,等会找出来给你戴着。”

    贞姐儿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微微颌道:“既然是你母亲赏你的,你收着就是。”

    贞姐儿低声向十一娘道谢,一副受之有愧的样子。

    谆哥看着就叫贞姐儿:“……要去哪里?”

    十一娘笑着弯下腰摸他的头:“我和姐姐有事,你陪着祖母。”

    谆哥在一旁嘟了嘴:“我也要去!”

    “下次带你去。”十一娘笑着给太夫人行礼,拉着贞姐儿去了自己屋里,找了那对有酒杯大小的赤金菊花簪出来给她戴上,整个人明亮了不少。

    十一娘这才现贞姐儿没有穿耳洞。笑道:“过腊八的时候把耳洞穿了吧!”又翻了一个小小的赤金耳环出来,“最多一个月就能好了。到了春天我们去踏青,就能戴耳环了。”

    贞姐儿红着脸,喃喃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一娘拉她去了东次间。

    “等会我们就在这里招待林夫人。你到时候只要跟在我身边,看着我们大人说话,慧姐儿无聊的时候朝她笑笑。有机会说两句也行,但不要在大人说话的时候插嘴。”

    贞姐儿郑重地点头:“我记住了!”

    “说话的时候要捡了对方感兴趣的话说。不要只顾着自己说自己的。这样别人才会有兴趣继续说下去……”十一娘零零碎碎地交待了一些小细节,秀兰进来:“夫人,林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大门口。”

    十一娘带了贞姐儿在正厅迎接。

    林夫人和林大*奶带着个和贞姐儿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大红五彩刻丝小袄,宝蓝色拽地裙,雪白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眼角眉梢都带着肃然,看得出来,不是很高兴。

    想来就是林家的慧姐儿了。

    十一娘看了贞姐儿一眼。

    贞姐儿表情惊愕,好像被慧姐儿的样子吓着了似的。

    十一娘不由微微一笑。

    她身边的女人都是低眉顺眼的,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人是这样的一副表情吧!

    十一娘笑着和林夫人、林大*奶见礼,又互相引见了贞姐儿和慧姐儿。

    慧姐儿脸色微霁,落落大方地和贞姐儿打招呼。

    贞姐儿虽然看上去有点害羞,但也举止优雅,进退有度。

    林夫人和林大*奶看着都很喜欢,一个送了羊脂玉的玉牌给贞姐儿做见面礼,一个送了一对南珠珠花做见面礼。十一娘当然也不能小气,送了一个翡翠玉蝉给慧姐儿。

    大家移步到正厅旁的耳房喝茶,然后去太夫人那边给太夫人问了安,林夫人留在了太夫人那里,大*奶和慧姐儿则去了十一娘住的上房,坐到了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慧姐儿和贞姐儿则各自坐在母亲身边的锦杌上。

    丫鬟们捧上茶和点心。林大*奶和十一娘闲聊了几句,就说到了正题:“……想让你帮着指点指点绣艺。”又对慧姐儿说,“永平侯夫人可是得了仙绫阁的真传,你要好好跟着学学才是。”

    林大*奶说话的时候,十一娘一直观察着慧姐儿的表情,见她眸子里闪过不耐,知道她对此不以为然。就笑对慧姐儿:“说学绣艺是小,主要是我们两家住隔壁,你和我们家贞姐却不认识……找个机会让你们见一见罢了。”

    慧姐儿听着一怔,转头望向贞姐儿。

    贞姐儿脸色微红,朝着她笑了笑。

    慧姐儿脸色又缓和很多。

    那林大*奶听十一娘这么一说,脸上已闪过焦虑。十一娘就趁着慧姐儿望向贞姐儿的时候朝着林大*奶使了个眼色。

    自家闺女心里怎样想,林大*奶自然一清二楚。可这事由不得她,就是要打要骂的,多多少少也要学一些。要不然,嫁到了婆家只怕会被人轻瞧的。能成为当家***,没有一个不是百般伶俐的人,见十一娘朝着自己使眼色,她到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又看见女儿的态度没有刚才的生硬,知道十一娘的话起了作用,遂朝着十一娘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

    十一娘就笑道:“慧姐儿平日都有些什么消遣?”

    慧姐儿眼中露出戒备。礼貌地起身,恭敬地道:“我最喜欢读书,特别是史记。”

    十一娘很感意外,也起了好奇之心,笑道:“印象最深的是哪些呢?”

    “《通鉴》。”慧姐儿目光骤然明亮起来,“几千年间生的事就在眼前,是件多有趣的事……”

    林大*奶听着轻轻咳一声,慧姐儿顿觉无趣,但还是转移了话题,笑着问贞姐儿:“妹妹平日有什么消遣?”

    贞姐儿飞快地睃了十一娘一眼,见她一直笑盈盈望着自己,这才笑道:“我喜欢弹琴。”

    慧姐儿立刻笑道:“可惜没琴,要不然到可以听听妹妹的雅音。”又道,“我喜欢琵琶,也喜欢萧。两件乐器都可随身带着,方便。早知妹妹喜欢弹琴,就应该带了萧来和妹妹合凑一曲的。”

    十一娘笑道:“改天慧姐儿带了萧再来!”

    慧姐儿大方地道:“一定再来!”

    十一娘和她闲聊几句,不提一句刺绣的事,她渐渐放松下来。十一娘说的时间长了,就端起手边的茶啜了一口,然后从衣袖里掏了帕子沾了沾嘴角。

    慧姐儿不由打量了她的帕子一眼。

    白绫的底子,四周绣了绿色的藤蔓,藤蔓间缀着盛开的牡丹花。这牡丹花和一般的绣法不一样,它只绣了个轮廓,然后将其中的花瓣都剪成了缕空的,看上去显得与众不同。

    这是十一娘特意从箱底找出来yin*慧姐儿的。

    可她只看了一眼,立刻移开了目光,好像那帕子是件什么毒物似的,一副避之不急的模样儿。

    十一娘暗暗觉得好笑。

    慧姐儿真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孩子。

    大家又说了几句,杜妈妈来了,请大家去太夫人那边吃饭。

    林大*奶和十一娘走在前面,慧姐儿和贞姐儿肩并着肩,一行人往太夫人那里去。

    十一娘携了林大*奶的手快步上前,把两个小的甩开了一段距离。这才低声道:“这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林大*奶苦笑:“我何尝不知道。只是她做事样样顺当,偏生女红总不能入门,自己也烦起来,更没有耐心学。一来二去,自然看着就头疼了。”

    这就好比功课上十项全能的学生不会做饭一样。又不是没有吃的,又觉得是浪费精力,更加不愿意花精力做这件事,到不是真的就做不好。

    十一娘低声道:“大*奶就更要有耐心才是。”

    后面的贞姐儿和慧姐儿说话:“你平日花很多精力读书吗?”

    慧姐儿点头:“那是自然。没有比读书更有意思的事了。”

    贞姐儿笑道:“我原来也花很多精力弹琴。以前常在我二伯母住的韶华院里练琴,在后花园,不会吵着别人。后来五婶在后花园里养胎,就不太弹了。”

    “你二伯母,就是那个写了《八股精要》的吗?”慧姐儿好奇地道,“大家都说她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我倒觉得她这样挺好,可以一心一意做学问。”

    贞姐儿就打断了她的话:“二伯母是长辈,她的事我们做晚辈的不便议论。”

    慧姐儿见到她坦诚不造作,比和家里的几个姑姑在一起舒服的多,就起了结交之心。立刻道歉道:“是我考虑不周。”

    贞姐儿见她为人大方磊落,也很喜欢。就朝着她笑了笑,算是原谅了她无心之语。

    慧姐儿就笑道:“你们家后花园那么大,你想练琴,她在东,你就到西,她在西,你就到东边好了。因为这样就不练了,你也小心的过份了。”

    贞姐儿想想,笑道:“姐姐说的有理。我到从来没有往这上面想。”实际上是因为谆哥跟在自己身边,她不敢到花园里去。要是有个万一,只怕自己和文姨娘都活不成了!

    慧姐儿就笑道:“要不,你明天来我们家玩吧?我一个人住一个院子,又很空旷,你可以来练琴。”

    贞姐儿颇有些心动。

    她长这么大,记忆里只出过一次门——九岁的时候跟着太夫人去护国寺上香。

    可一想到谆哥……她的心又冷了下去。婉言拒绝道:“这需要母亲同意才行!”

    慧姐儿就朝着她眨眼睛:“你看我的好了!”

    贞姐儿大惊,怕她说出什么话来让十一娘误会,正要说什么,慧姐儿已道:“你放心,我知道她是你继母,不会让你为难的。我明天给你下帖子,她为了颜面,定会同意你去我们家里玩的。”

    “她对我很好。”贞姐儿忙道,“你别为难她。”

    慧姐儿听了睁大了眼睛,觉得贞姐儿心底善良,十分可怜——继母再好,毕竟不是生母。她虽直率,也是生在公卿之家,知道轻重。

    “你放心吧!”慧姐儿笑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心里却觉得贞姐儿是个真正敦厚之人,比自己身边的人要好得多。

    大人和小孩各说各的,去了太夫人那里。

    谆哥看到慧姐儿睁大了眼睛,一直好奇地望着她。

    大家见过礼,吃了饭,太夫人招待林夫人在自己暖阁里歇脚,十一娘和林大*奶带着两个小姑娘要去十一娘的住处。

    谆哥拉着贞姐儿衣角不放,太夫人好言劝了几句,却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当着林家人的面,自然不好训孩子,十一娘笑道:“让他跟我们去吧,您也可以好好歇着。”

    太夫人无奈地答应,只是叫谆哥跟前的全都跟过去服侍。

    ※

    无债一身轻啊!(*^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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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来往(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来往(上)

    谆哥跟着来了,十一娘要招待林大*奶,贞姐儿要招待慧姐儿,十一娘就让人把陶妈妈叫来:“可仔细了,不能出一点点的错。”

    陶妈妈知道厉害,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眼睛一刻也不离。”

    她既然是元娘留下来的人,谆哥有事,对她的伤害最大。没有比共同利益更牢固的关系。十一娘笑着点头,把谆哥交给了陶妈妈,自己和林大*奶去了西次间,让三个孩子去了东次间。

    不一会,东次间就有传来谆哥儿稚嫩的说话声和慧姐儿的愉悦的笑声。

    十一娘笑道:“你也别担心,孩子和孩子在一起熟悉起来可比大人快。”

    林大*奶就叹气:“你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了?我们那会可不像现在。妈妈们说不准咧了嘴笑,就不敢咧了嘴笑;妈妈们说走路不能有声响,凤钗之类的东西就不敢戴,生怕被其他姊妹们笑话自己没规矩。我生了两个儿子,加起来也没慧姐儿一半淘气,我真怀疑自己当初怀她的时候是不是给菩萨少上了两炷香——本来应该生的是儿子,结果半路上变成了女儿。”

    十一娘忍不住笑起来:“看奶奶说的。我瞧着慧姐儿活泼开朗,言语爽直,极好。”

    林大*奶听了也笑起来:“可惜你们家谆哥年纪小了些,要不然,我把慧姐儿送给你做媳妇,看你还说不说这样的话。”又道,“你家谆哥和姜家的婚事怎么说了?先前听到有人说,后来你姐姐故去,这事反而没人提了。”眼底流露出关心,看得出来,到不是打探什么。

    十一娘笑道:“奶奶也是知道的,谆哥的婚事,我反而不好插手。要听侯爷和娘的。”

    林大*奶点头,理解地道:“这也是。像甘家两位小姐的婚事,甘夫人就不大好插手。全由甘大人做主。那七小姐的还好说,梁家毕竟是知根知底的,蒋家那位姑爷,却是谁也没有见过的。”

    十一娘听着不由暗暗心惊:“怎么?可是有什么话传出来?”

    “话到没有。”林大*奶叹道,“只是有时候不免想,要是三小姐的生母还活着,肯定不愿意把女儿嫁到福建去。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燕京。”

    也是。隔得那么远,就是受了委屈,也没个商量的人。家势再显赫有什么用!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笑着将这话题跳了过去:“我听说奶奶娘家是沧州的?”

    林大*奶点头,眉宇间已有了傲然之色:“我是沧州人。沧州邵家人。”

    十一娘之前问过杜妈妈林家所有人的身世背景了,自然知道林大*奶的出身——自前朝到现在,沧州邵家出过十三个武进士,子弟多在军中效力。西北军的高级将军,十之三、四与沧州邵家有关系。提起这个话题,也是有些用心的。

    她笑道:“听说你们家的姑娘一根擀面杖就能撂到一个大汉,是真的吗?”

    林大*奶掩袖而笑,道:“那是从前的老黄历。”

    十一娘就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看奶奶这身段,比那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细条婀娜几分……你定是怕我吵着要学你们家的绝学,所以不承认。”

    林大*奶听着高兴,笑道:“哪有什么绝学。你只要记得‘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保你到时候比我还要苗条。”

    两人说了会闲话,十娘说起慧姐儿的事:“欲则不达,不如让慧姐儿多到我这里来走动走动。我见缝插针地把她往那上面引。”

    林大*奶很感激:“快过年了,你还要服侍太夫人,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多麻烦你。”

    “两家隔壁住着,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十一娘笑道,“再说,慧姐儿性格活泼,我们家贞姐儿性子腼腆,她来了,家里说说笑笑,不知道有多热闹。”

    话音未落,那边又传来了谆哥儿和慧姐儿的笑声。

    林大*奶听了笑道:“那就让她来吵你好了!”

    “不吵,不吵。我喜欢着呢!”十一娘笑道。

    林大*奶听了笑道:“你看我下次什么时候送慧姐儿来好。”

    十一娘沉吟道:“要不这样,让贞姐儿下了帖子让她过来玩。反正这几天我也准备让贞姐儿帮我做些针线,让她们姊妹私下里去说这件事去。”

    她私下问过贞姐儿,知道她跟太夫人身边的杜妈妈学女红,一般的鞋袜也能做,只是不大精通。

    针线也是个熟能生巧的事,想着她要读书,还要抽出时间来练琴,估计做在女红上的时间不多,所以才不大精通。趁着这段时间功课也停了,琴也不方便练了,她想给贞姐儿些针线活,让她多练练。

    “这法子好!”林大*奶见十一娘不像别的人,一味的给慧姐儿讲道理反而被慧姐儿说的哑口无言,而是用贞姐儿来影响她,觉得这样行事更好。

    两人商量好了,又说了些别家的闲话,看着时候不早,带了孩子们去太夫人那里吃饭,又遇到过来问安的徐嗣勤和徐嗣谕、徐嗣俭兄弟。因是通家之好,孩子们年纪也不大,没太讲究。三个半大的孩子低眉敛目地站在那里,余光却都瞟向了慧姐儿,十一娘看着不由暗暗好笑。等三夫人到了,贞姐儿领着慧姐儿到东稍间去重开一桌,谆哥儿跟着坐了过去。其他人分长幼坐了,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送走了林家的人。

    三夫人就问起慧姐儿的事:“……不知道说了婆家没有。和我们家二少爷倒是很般配。”

    徐嗣谕是庶出,刚才林大*奶开玩笑的时候却是提也没有提徐嗣谕一声的,三夫人这样就显得有些不怀好意了。

    十一娘淡淡地道:“说起来,三少爷和我们家二少爷一样的年纪。”将了三夫人一军。

    三夫人听了一怔,继而有些讪然。

    在太夫人面前十一娘不好多说,笑着和太夫人商量贞姐儿的事:“……想让她帮我做点针线。”

    太夫人点头,笑望着贞姐儿:“你母亲的针线是极出色的,你趁着这机会跟着好好学学才是。”

    贞姐儿腼腆地笑着应“是”,曲膝给十一娘福了福,然后由乳娘带着和谆哥儿回了屋。

    太夫人就问她:“贞姐儿行事可还大方?”

    十一娘笑着把她表扬一番:“立刻和慧姐儿像亲姊妹似的了。”

    太夫人听着就叹了口气:“先帝晚年时,大家都惶惶不安,去哪里脑袋后面都带着双眼睛,哪里还有心情去管这几个孩子。后来皇上登基,老四一直东征西伐,你姐姐身体不好,光顾着谆哥,怡真是孀居之人,以前的朋友几乎都断了,这孩子更是没有机会见什么人。我看你也喜欢她,以后就带着她吧!”

    十一娘听着心中一喜。

    跟着自己,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孤孤单单。

    而且还有一桩好处。这样一来,谆哥和贞姐儿就得分开了。贞姐儿对谆哥那样好,谆哥肯定舍不得,到时候肯定会三天两头往自己那边跑。小孩子,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是能感受到的。自己就有了和谆哥改善关系的机会。

    她正要应“是”,太夫人却道:“不过,你少让她和文家的人接触。”

    十一娘听着觉得有些意外,又感觉在情理之中。

    徐嗣谕可是跟着秦姨娘长到十岁才去的外院,贞姐儿却是从小在太夫人身边长大的。想来是太夫人对文姨娘有成见,所以才亲自教养贞姐儿的。

    思忖间,太夫人已冷冷一笑:“我索性对你说了吧!那文家,真是太可笑了。赚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有几份斤两了。竟然动起贞姐儿的脑筋来。她虽然是文姨娘生的,却是我们永平侯府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可不是随便拎出个阿猫阿狗之类东西就能配得上的。你要记住我这话。”话说到最后,声音已很是严厉。

    十一娘心中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那文家的确太过份了……别说他一个姨娘的娘家,就像自己这样做继母的还不能和元娘那样的元配相提并论,随意决定贞姐儿的婚事。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太夫人对贞姐儿越是重视,贞姐儿的未来越有保障。太夫人毕竟认识的人多,由她老人家把关,自己到时候再帮着看看,想来不会出太大的错。

    十一娘忙应了一声“是”,保证道:“娘放心,我会把贞姐儿带在身边。”

    太夫人见她语气郑重,脸色微霁。正好杜妈妈拿了皇历进来,就商量着让贞姐儿十一月二十八日就搬到十一娘那里去。

    十一娘犹豫道:“那谆哥儿……”

    “原来是因为元娘刚去,贞姐儿又是个细心的孩子,这才让贞姐儿陪着谆哥。”太夫人道,“现在一年多了,他也应该振作起来了。正好趁着这机会分开。”

    “还是娘考虑的周到。”十一娘暗暗点头。

    每个人性情都不一样。像谆哥这样从小被元娘抱在怀里养大的,骤然把他放在一个需要独立的环境里,他未必就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改变,最好还是像太夫人这样,慢慢地改变。

    太夫人又嘱咐:“需要什么家具、摆设的,你拿了我给你的对牌,内院外院的库房随便支取便是。”

    十一娘立刻应“是”,一回到院子,就叫了琥珀几个来,让她们明天一早就把东厢房腾出来给贞姐儿住。

    来给十一娘问安的文姨娘听到这消息却呆在了那里。

    ※

    吱吱祝大家中秋愉快!

    (*^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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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来往(中)

    第一百五十一章来往(中)

    秦姨娘安慰文姨娘:“这下好了,你可以天天见到贞姐儿了!”

    文姨娘却咬了咬唇:“有什么好见的,我是能给她找个好婆家?还是能出了事给她撑撑腰?”说着,甩了衣袖进了屋。

    秦姨娘忙跟了过去,正听到十一娘在和琥珀说话:“……陪着贞姐儿去库里看,她喜欢哪样的就用哪样的。再去找了白总管,让他算算,把我们院里的穿堂改成三间带耳房的正房,在西边加盖三间带耳房的厢房一共要多少钱。冬天暂时住在东厢房无所谓,到了夏天可不成。把穿堂改了,我来劝侯爷把书房搬到那里去,把西厢房让出来给贞姐儿……”看见文姨娘和秦姨娘进来,就打住了话题,“来了!”

    两人曲膝行了礼。

    十一娘让丫鬟端了小杌子给两人坐。

    文姨娘一改往日的聒噪,很是沉默。

    总不能没话说让场面冷下来。可十一娘遇到她们话也很少。

    秦姨娘看了文姨娘一眼,只得硬着头皮和十一娘说话:“夫人,是贞姐儿要搬过来吗?”

    十一娘点头:“太夫人看了皇历,这个月二十八号是好日子。”

    秦姨娘笑道:“这可是件大事。可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夫人只管开口。”

    “暂时没有。”十一娘道,“要是想起来有什么事要姨娘帮忙,到时候再请你过来也不迟。”

    “那奴婢就等候夫人的差遣!”秦姨娘恭敬地应了。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话说。场面冷了下来,递了眼色给文姨娘,偏偏那个全没了往日的灵活,神色有些茫然地坐在那里,对周围的一切置若罔闻。秦姨娘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好找话说。瞅了瞅,看见炕桌上供着的水仙花,笑道:“夫人的水仙花还没有开吗?要不要问问暖房的人,看看有没有什么秘方,让这花早点开。”

    十一娘笑道:“我准备养着春节的时候开花。到也不急。”

    秦姨娘喏喏应了,又没了话。

    十一娘看着两个人一个心不在焉,一个没话找话,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和两人交流的,就端了茶:“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秦姨娘松一口气,站起身来,见文姨娘还坐在那里,忙用手指在她后背戳了戳。文姨娘回过神来,忙站了起来,两人给十一娘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也松了口气。

    虽然姨娘们晨昏定省是规矩,可她实在是没什么话和她们说。大家少见面,彼此都轻松些。

    而琥珀几个连夜收拾东西,第二天一大早就搬到了后罩房,又差人叫了向婆子来,把收拾东厢房的差事交给她,并承诺她约来的人每人赏两串钱,向婆子听了喜滋滋地去叫人。十一娘看着时候不早,去了太夫人那里。

    贞姐儿和谆哥都已得了消息,谆哥抱着贞姐儿直哭,贞姐儿也不停地抹眼泪。

    太夫人看着叹道:“你们都大了,总不能一辈子在一起。”

    十一娘笑着摸谆哥的头:“大家还是在一个院里住着。”

    谆哥抽泣着不说话。

    三夫人来了:“这是怎么了?大水了!”

    “我让贞姐儿搬到十一娘那里去。”太夫人简短地把事情说了。

    “这是件好事啊!”三夫人听了笑道,“虽然说我们这样的人家穿衣、吃饭都用不着自己亲自动手张罗,可一个女人家,总不能连自己男人的贴身小衣也全由针线上的人帮着做吧?贞姐儿趁着这机会正好跟着四弟妹学学女红。”

    贞姐儿听着满脸涨得通红,牵了谆哥就回了自己的住院。

    太夫人也皱眉:“当着孩子的面乱说些什么?”

    三夫人委曲道:“我可说的是大实话。断文识字固然重要,可这女红针黹也不是小事。别的不说,陈子祥陈阁老家,那不是什么寒门祚户吧,可人家娶媳妇,第一桩事就是要看针黹。要是我们贞姐儿嫁到这样的人家,您就是给置办了一百二十四抬的嫁妆只怕也难讨婆婆的欢心。”

    太夫人听着皱了皱眉。

    十一娘看着气氛有些僵,忙笑道:“娘,我想等会领了贞姐儿去库房里挑几件她喜欢的摆设——她自己的屋子,自己布置更好!”又把想将穿堂改成厢房的事和太夫人说了,“让贞姐儿睡东厢房,太委屈她了。”

    太夫人听着连连点头:“那你带贞姐儿去吧!改穿堂的事我来跟白总管说。”

    十一娘正为银子的事犯愁,如今太夫人一口包揽了……她高兴地向太夫人道谢。

    太夫人有着老年人的通病,喜欢做散财童子让小辈们高兴,笑盈盈地催她快去。让三夫人的计划落了空——她本是想来请十一娘和她一起去回事的地方见见那些管事的婆子。

    十一娘进了贞姐儿的暖阁,贞姐儿正小声地劝谆哥:“……要是祖母同意了,你也可以到我那里过夜啊!”

    看见十一娘进来,两人都站了起来,谆哥更是拦在贞姐儿前面,一副生怕十一娘把贞姐儿带走的样子。

    十一娘略一思忖,坐了下来。

    小鹂忙给她倒了热茶。

    十一娘就低声问贞姐儿:“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搬走?”

    贞姐儿表情复杂。

    “我没有别的意思。”十一娘把她当成朋友一样地解释,“总觉得你大了,不能就这样躲在自己的暖阁里。要出去走走,认识一些朋友。你想不想试一试。如果觉得实在是不喜欢,我再商量祖母,让你搬回来。”

    贞姐儿突然泪盈睫上,摇了摇头:“我就是舍不得祖母和谆哥。我搬走了,谁来照顾她们。”

    十一娘见她小小年纪,却说出这样体贴的话来,分明是从来不知道任性为何物的人。眼睛也跟着湿了起来。

    “你虽然跟着我住,每天还是要跟着我来祖母晨昏定省,到时候留下来陪着祖母说说话也是一样。”说着,她看了一眼谆哥,“这样对谆哥也好。他毕竟是男孩子,总不能养在内宅吧?”

    贞姐儿抹干净眼泪,点头道:“我知道了。”

    谆哥却嚷道:“我就要和姐姐在一起玩!”

    十一娘笑道:“又不是不让你们一起玩。只是你们两人都陪着祖母,总得分一个人去陪我吧?”

    谆哥听着怔住:“我们为什么要陪你?”

    “因为我一个人也会害怕啊!”

    谆哥嘟了嘴,却不再说什么。

    十一娘笑起来,蹲下身来和他说话:“你以后要是想贞姐儿,就到我们那里玩。这样一来,你一下有了两个玩的地方,还不好吗?”

    谆哥想着这句话不对,可要说到底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道:“要祖母同意才能去。”

    “我们谆哥可真是懂事。”十一娘立刻表扬他,“知道要祖母同意,不让大人担心。”

    谆哥听了,眼底有一丝笑意。

    十一娘趁机拉了谆哥的手:“我们和贞姐儿一起去给贞姐儿选家里的摆设好不好?到时候把贞姐儿的屋子布置的漂漂亮亮的,你说好不好?”

    谆哥立刻大声称“好”。

    十一娘就牵着她往太夫人那里去:“我们要去库房,得跟祖母说一声。不然,祖母会担心的。”

    谆哥点头,立刻拉了贞姐儿的手:“我们去给你挑漂亮的东西去。”

    贞姐儿有些担心地望着十一娘,犹豫道:“这,这可以吗?”

    十一娘拿手里的对牌给她看:“祖母给的。”

    贞姐儿看着眼眶红了起来,什么也没有说,跟着十一娘去辞了太夫人,由魏紫带着几个小丫鬟跟着去了库房。

    十一娘在库房前的台阶上就停住了脚步,笑道:“贞姐儿,这是你自己的屋子,你想怎样布置就怎样布置。我和谆哥在外面等你。你挑好了,列个清单,一式两份,然后让粗使的婆子持了清单帮着搬到我住的地方去。我在外面等你。”说完,让小丫鬟搬了两把太师椅,和谆哥一左一右地坐了翻绳玩。

    贞姐站在扇门半开的库房前望着和谆哥笑盈盈玩翻绳的十一娘心乱如麻。

    因为眼前这个人,原来沉寂的日子好像突然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对这种变化,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魏紫看着贞姐儿呆,笑着轻声喊着“贞姐儿”。

    贞姐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忙笑着朝魏紫点了点头,进了库房。

    十一娘有意不跟着进去的,她不想让贞姐儿去猜测自己的喜好并因此而选择那些摆设。她想让贞姐儿挑选自己喜欢的。

    她和谆哥正翻绳翻得高兴的时候,有小丫鬟跑过来道:“夫人,程国公府的乔三太太来了。”

    倒把这事给忘了。

    她跟贞姐儿交待了几句,又哄着谆哥回了太夫人那里,这才带着绿云和红绣回了自己的住处。

    乔太太穿了件宝蓝色十样锦的妆花褙子,表情依旧那样的矜持。

    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小杌子给乔太太坐,等小丫鬟上了热茶,这才缓缓地道:“请乔太太来,一是乔姨娘身体不好,想着你来了,她有个说话的人,病也可以好的快一点。二呢,也是有件事想让乔太太忙着拿个主意。”

    乔太太身姿笔直如松地坐在那里,淡淡地笑道:“不知道有什么事妾身可以帮四夫人的?”

    只问问题,却不保证自己一定会帮十一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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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来往(下)

    第一百五十三章来往(下)

    十一娘听了乔太太一番话,对乔莲房的那一点点同情都烟消云散了。

    她笑道:“你看,这都快过年了。为乔姨娘的病,太医院的太医看了个遍,问是什么病,只说是身子骨弱,一味地补着。要不,再换个太医来瞧瞧?府里是有规矩的,生病了的人要另居静室修养的,想来府上也是有这样规矩的。”她说着,压低了声音,“你年纪比我长,见识也多。会不会是乔姨娘的爹想着乔姨娘,来看她……被缠上了。”说着,坐直了身子,“我看,不如换个法子。到庙里去静养一些日子。在佛祖面前,也许这病就好了呢!乔太太,您说呢?”

    任乔太太再老练,也被十一娘柔里带刚的一番话说的心惊肉跳。

    竟然说是被莲房的爹缠上了……岂不是在说闹鬼!

    她望着眼前这个还没有及笄的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怨怼,却又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十一娘冷冷地望着她:“乔姨娘是你一手教大的,这话你去说最合适了。是换个太医来瞧瞧呢?还是就照着现在太医的单子继续吃药?你代我去问问乔姨娘的意思吧!”说着,端了茶盅。

    乔太太气得嘴唇直抖,却只能起身告辞,由小丫鬟领着去了乔莲房那里。

    乔莲房在乔太太进门时就得了消息,正站在门口等,见了母亲,立刻迎上前去:“娘,您可来了。”说着,泪水在眼眶里转了起来。

    乔太太看着,满腔怒火就丢到了爪哇地里。

    这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从一点点好不容易养到如今亭亭玉立……

    她抓住女儿的手,眼角有些湿润地上下打量她:“你还好吧?”

    乔莲房脸上飞起两道霞色。

    乔太太忙拉着她往屋里去:“这不是说话的地方!”

    乔莲房点头,温顺地跟着母亲进了屋。

    两人坐到临窗的大炕上,端了茶进来的绣橼一面将茶奉上,一面忍不住满脸喜色对乔太太道:“太太,侯爷在我们这里连歇了两夜,还和以前一样疼爱我们家小姐。”说着,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来。

    乔太太听着目光一亮。

    乔莲房红着脸嗔道:“要你多嘴。还不快下去守在门口,我和娘还有话要说。”

    绣橼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乔太太有些迫不及待地道:“侯爷在秦姨娘和文姨娘那里各歇了几夜?”

    乔莲房低着头玩着自己的衣角,脸红得能滴出血来:“各歇了一夜。”

    乔太太听着就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朝着西边揖了揖:“阿弥陀佛!这就好,这就好!”然后望着女儿,低声地道:“我告诉你说的话,你可对侯爷说了?”

    乔莲房声如蚊蚋地“嗯”了一声,道:“我照您的话……说我这是心病……侯爷,侯爷待我和以前一样好!”

    乔太太笑起来:“再不可使小性子了。要知道,男人在外面行事多说违心之言,行违心之事,累得很。回到家里,就想看一张笑脸儿。你好在是遇到了侯爷,要是遇到个不知道怜香惜玉的,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只怕抬脚就走,更别说什么恩爱了!”说着,已语带怅然,“这里和乔家没什么两样。我们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偏偏你又没有机会见到太夫人,就是有个万一,连个替你申辩的人都没有。更应该万分小心,不可让人拿了把柄才是。”

    乔莲房听着直点头,商量母亲:“娘,我们要不要买通太夫人身边的魏紫或者是姚黄的……”

    “不用。”乔太太摇头,“徐家比乔家的规矩严,同样的事,在乔家行,在徐家未必行的通。特别是我们没有那个闲钱。”

    乔莲房听着说了一声“您等等”,就进屋去开了箱笼,拿了两锭二十五两的雪花银子给乔太太:“您拿回去慢慢用。”

    乔太太看着脸色大变:“你向侯爷要东西了?”

    “不是,不是。”乔莲房忙道,“您的话我一直都记在心上呢。我没有向侯爷要东西,是上次侯爷来的时候,正好我的珠箍散了,几个小丫鬟都匍在地上找珠子,侯爷当时只说‘再去串一串就是’,谁知道第二天就让白总管送了一百两银子过来。我就兑了五十两,正想让人给您带过去……”

    “荒唐!”乔太太脸色铁青,“既然是侯爷赏你的,你就照他的话买了漂亮的珠箍戴着给侯爷谢赏才是。把这钱兑了银子是怎么一回来着?”

    “娘,”乔莲房急急地辩道,“我去问过了,那珠箍只要三十几两就行了。我每个月还有五两银子的月例,吃的穿的都是公中的,也用不了什么银子……”

    “胡说八道!”乔太太神色更是严厉,“你难道就不用打赏下面的丫鬟婆子、你难道就不用把自己好好的倒饬倒饬。要知道,有侯爷才有一切,没有侯爷,你就是有千金万金,那都是空的。文湘莲的倒子活生生地摆在那里,你怎么就没一点脑子。”

    乔莲房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娘在家里也过得清苦……”

    乔太太打断了乔莲房的话:“我一个孀居之人,难道还大红大绿地满头珠翠不成?再说了,只要我给你父亲守一天,他们乔家的人就要尊敬我一天。他们还指望着我给乔家挣一座贞洁牌坊回来呢!”说着,拿了帕子给女儿抹眼角,“好孩子,你如今可不是在我的膝下,有什么事都能商量娘。有时候,你也要自己多想想才是。我还是那句老话,趁着罗十一娘年纪还小,你要把侯爷留在你屋里才是。”

    “我,我听您的……”乔莲房羞得满脸通红。

    乔太太微微点头,低声道:“你看现这机会多好。可不像元娘那会,小日子常和侍寝的日子相冲突。你要想办法生下儿子才是。那些钱啊权啊的都是虚的,只有生下儿子,你才有好日子过,你才有出头之日。”

    乔莲房听着欲言又止。

    乔太太看着不由叹气。

    她没想到女儿会落到这一田地,有些话从没有跟她说过。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

    乔太太斟酌片刻,低声道:“罗十一娘今年十四岁,周岁才十三。别说年纪小不容易受孕,就是怀上了,保不保得住还是个问题。我想,这只怕是罗家选她嫁过来的主要原因。”

    乔莲房听了露出吃惊的表情来:“娘……”

    乔太太肯定地朝女儿点了点头:“所以说你要多个心眼。别以为什么事都是偶然,都是一时运气不济……”说着,叹了口气,“你啊……”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

    如果当初自己的心不是那么大,就把莲房嫁给自己的侄儿,虽说是贫寒些,可好歹是正经的原配夫妻,不用受这样的委屈……有些话现在说已经晚了,只会乱了大家的心绪。

    她打起精神来帮着女儿分析:“秦姨娘年纪大了,文姨娘侯爷又一向不待见,得他欢心的只有你。罗十一娘我看着也是个聪明的。”她就把刚才十一娘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乔莲房,“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做法,她肯定是不会得罪侯爷的。所以一些小事都忍下来。你也不可太过份,差不多就行了。等会我走了,你就去给她陪个不是,想来她也不会为难你。以后多跟秦姨娘学学,该问安的时候就要去问安,该低声下气的时候就应该低声下气,该讨好卖乖的时候就讨好卖乖……”

    十一娘竟然这样威胁她……她还要给十一娘陪不是,还低声下气、讨好卖乖……乔莲房听着嘴抿着紧紧的,眼底闪过一丝忿然。

    而正在教训女儿的乔太太见乔莲房样子,不由摇头:“莲房,你是不是觉得罗十一娘就算是对你不满,有侯爷在,她也没有办法把你怎样,是不是这样?”

    乔莲房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要是十一娘给侯爷安排一个绝色的通房呢?”乔太太淡淡地问乔莲房。

    “不可能的。”乔莲房想也没想地道,“有哪个女人愿意给自己的丈夫安排通房?何况还是个绝色。”

    乔太太对女儿的冥顽不化有些头痛,但还是打起精神来道:“要是真的给侯爷安排了一个呢?比如说那个叫冬青,再比如说那个叫琥珀……要是十一娘为了对付你,为了拉拢侯爷,把这两人都收了房,你准备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的……”乔莲房表情慌乱。

    “要是为了对付你真的就收在了房里呢?”乔太太咄咄逼人地问女儿。

    乔莲房一时语塞。

    乔太太无奈地道:“罗十一娘年纪小,身子骨都没有长开,侯爷在她那里,自然没有在你这里舒服。她要对待你,唯一的办法就是给侯爷收个绝色的通房。这样一来,侯爷有了去的地方,她再挑你一个错,侯爷难道还会为了你去为难妻子不成?莲房,你要是看不透这一点,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只当是我没有生你的,你也只当是没有我这个做娘的。我们各走各的吧!”说完,起身就要走。

    想到一直支持着自己的母亲突然要离开,还说出这样绝情的话来,乔莲房立刻慌了,忙上前拉住母亲:“娘,我听您的,我听您的,我一切都听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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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搬家(上)

    第一百五十四章搬家(上)

    乔太太对这个一手养大的女儿很了解。知道自己这时松了口,她只怕又会不当一回事了。就露出失望地表情望着女儿:“不用了。你口是心非的话我听得太多了。不想再听了。”

    “不会的,不会的。”乔莲房连声保证,“您上次让我说的话我不是说了吗?”

    “那你扪心自问,我说的可有错?”

    “没有,没有。”乔莲房忙道。

    “那好。”乔太太凝视着女儿,“你既然说听我的,那我有几桩事要交待你。”

    “娘,您直管说,我一定听您的。”

    “好。”乔太太神色冷峻,“这第一桩,就是把侯爷给的一百两银子拿去好好地买个头箍,买个比你以前戴的更名贵,更漂亮的。下次侯爷来的时候,高高兴兴地戴了给侯爷看。然后告诉侯爷你有多欢喜……”

    乔莲房脸上就露出几分犹豫来。

    “做得到做不到?”乔太太语气凛然地问她。

    乔莲房打了一个寒颤,立刻道:“做得到!”

    “这第二桩,”乔太太沉吟道,“我走后,你立刻去向十一娘道歉。要求换个太医给你看病,并且承诺会在腊八之前把病养好。”

    乔莲房脸上虽然阴晴不定,却也乖顺地点着头。

    乔太太看着松一口气:“这第三桩事,以后秦姨娘怎样做,你就跟着怎么做,决不可对十一娘生出怠慢之意来。如果再有不敬之意,你也就别想我来看你了。”

    乔莲房半晌未语。

    乔太太一双厉眼盯着她,半刻也不放松。

    母女对峙良久,乔莲房低下头去,有晶莹的泪水滴落在桃红色的素面妆花褙子上。

    乔太太不忍,上前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忍一时之气,修百年之身。现在不是计较虚名的时候。你要记住我的话。”

    乔莲房嘤嘤哭起来。

    ******

    见乔太太去了乔莲房那里,正要起身去贞姐儿那里看看,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刘元瑞家的来了。”

    十一娘又坐了下来,让人把刘元瑞家的领了进来。

    她穿着件鹦哥绿的潞绸褙子,乌黑的头梳整整齐齐地绾了个圆髻,戴了朵大红绒花,耳朵上坠赤金柳叶耳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十分干练。

    她稳稳当当地半蹲着给十一娘行了福礼:“夫人,奴婢刘元瑞家的,给您请安了。”

    十一娘让人端了小杌给她坐。

    她连称“不敢”,恭敬地立在十一娘面前。

    十一娘也不勉强,笑着问起她金鱼巷的事来。

    她从怀里掏了个用麻绳、草纸钉成的小本子,给十一娘算帐:“您先给了十两银子,后来又给了五十两,一共是六十两。其中,每人做了一件棉袄,大人平均下来每件二两银子,小孩平均下来每件一两银子,一共花了三十一两银子。还剩二十九两银子。我看着天气不好,一口气买了十两银子的白菜和萝卜。那个时候白菜一袋五十斤,七钱银子,萝卜一袋五十斤,九钱银子。江秉正家是十月十六搬进去的,每天的柴米油盐钱是五分银子,万义宗是十月二十日搬进去的,他们家有成年的小子,每天又多加三分银子,常九河是十月二十三日搬进来的,又多加了二分银子……”每笔都清清楚楚,连过年时候怎么办都说盘算好了,“……中午随便吃一顿,下午吃团年饭。初一、初二、初三吃饺子,到了初四开始,每日一个火锅子,用五花肉煮了白菜萝卜再加点豆腐,一日不过七钱银子,足可以过到立春了。”

    精打细算,的确是个会过日子的人。

    十一娘微微点头,指了小杌子:“坐下来说话吧!”

    刘元瑞家的知道自己过了关,笑着半坐在了小杌子上:“多谢夫人赏赐。”

    十一娘笑道:“没想到你会记帐。”

    刘元瑞家的神色尴尬:“自己瞎记的。不比得那些帐房先生。”

    “给我看看。”十一娘笑道。

    刘元瑞家的脸色微红地递了过去。

    琥珀接过来递给十一娘。十一娘打开一看,全是圈圈叉叉圆点……和万义宗一样,用自己明创造的东西在记帐。

    这至少说明一点,她的记忆力很好。

    十一娘笑着把帐本还给了刘元瑞家的,问起其他几家的情况来。

    刘元瑞家的语气里带着斟酌的味道,看得出来,是个言词比较谨慎的人。

    十一娘就问起万大显的婚事来:“……也不知道他们家要挑怎样的媳妇?”

    刘元瑞家的听着目光一转,笑道:“如今您既赏了他们家小子的差事,何不也赏门亲事?他们万家可就祖坟要冒烟了!”

    真是伶俐啊!

    十一娘微微地笑:“这种事,也要讲缘份的!前两天万大显的娘来替他谢恩,倒没有仔细问。”

    刘元瑞家立刻笑道:“要是夫人有这打算,何不也赏我个恩典——我来帮着跑跑腿,赚双媒人鞋穿穿。”

    十一娘笑道:“我倒是想给你双媒人鞋穿,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刘元瑞家的听了立刻站了起来:“夫人等我的好消息好了!”又弯了腰问十一娘,“不知道夫人觉得哪位姐姐和大显合适。我到时候也好说话。”

    十一娘想着万义宗家那态度,怕说出去了不仅不知道原由,还白白让人笑道,遂含含糊糊地道:“只是看着万大显是个不错的,所以动了这心思。至于是谁,到一时没想好,反正有几个都到了年纪。”

    刘元瑞家的听了恭维了几句“夫人屋里的几位姐姐都是天人之姿”之类的话,然后起身去了。

    琥珀就出主意:“要不要我也去打听打听。我们屋里的姊妹还能辱没了他们家不成,竟然不情不愿的。”心里却明白,十一娘要培养自己的人,可万义宗也好,常九河也好,毕竟隔着一层,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身边像冬青这样的人赏了做媳妇。要不然,万大显这差事也就白给他谋了。到司房,没个中间人,有什么事根本不能传递消息。

    十一娘想了想,道:“也好,你看看有没有渠道打听打听。要不然,只有想办法再安插一个人在外院了。可侯爷和太夫人那边,实在是不容易过关……”

    “夫人放心。”琥珀笑道,“事情哪里会走到那一步。”

    她又安慰了十一娘几句,乔太太来告辞。

    “夫人说的对,这样不好不坏地拖着,实在是不行。”乔太太微微躬身,“还是请夫人帮着换个太医。兴许就能对了症状,好起来也不一定!”

    十一娘微微地笑:“早就该如此了!”然后端茶送客,去了贞姐儿那里。

    贞姐儿已经挑好了东西,正和魏紫在登册子,看见十一娘,牵着谆哥迎上前来给她行礼。

    “都挑了些什么东西?”十一娘笑着问她,然后顺手抱了谆哥儿。

    谆哥没有拒绝,任由她抱着。

    贞姐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看中了一个梅瓶,一个琉璃盘子,一个甜白瓷高脚碟,还有一套旧窑茶具。”

    十一娘很是意外,心念一转,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如果是自己,只怕也会挑这些无伤大雅的东西,断然不会真的把太夫人心爱之物搬到自己屋子里去的。

    她笑着摸了摸贞姐儿的头:“也好,缺什么,到时候我们再买去。”

    贞姐儿笑了笑,十一娘抱着谆哥去了太夫人那里。

    看见谆哥由十一娘抱着走了进来,太夫人微微吃了一惊,再看贞姐儿挑的东西,不由迟疑道:“库里没有你喜欢的东西吗?”

    贞姐儿笑道:“这些东西我就很喜欢啊。那梅瓶,是天青色的,我们家丽景轩旁有红梅树,到时候插在瓶里,肯定好看。还有那甜白瓷的高脚碟,冬天里放了黄灿灿的橘子或是红彤彤的苹果,不知道多漂亮。琉璃盘子用来养暖房里给的花,到时候分给大家戴,还有旧窑的茶具,二伯母回来了,肯定喜欢……”

    “这孩子!”太夫人有些无奈地朝十一娘笑了笑,“净想着别人了。”又转头吩咐杜妈妈,“既然样样说的都有道理,你去我库里把这几件东西都下了帐,登记到贞姐儿的名下。”

    杜妈妈笑盈盈地应了是。

    贞姐儿忙上前谢太夫人的赏。

    太夫人就问起十一娘屋子收拾得怎样了。

    “您要不要去看看!”十一娘笑道,“让人扫了尘,把官绿色的帷帐换了宝蓝色的。”

    太夫人兴致极高:“好啊!”然后十一娘、贞姐儿、谆哥、杜妈妈、魏紫、姚黄并一大堆小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去了十一娘那里。

    房子是成亲的时候重新粉过的,雪白雪白的,黑漆的落地罩、家具,宝蓝色的帷帐,青色的地砖,看上去整洁素雅。

    太会人不住地点头。

    十一娘指了南间的暖阁:“贞姐儿暂时先在这里歇着。”又指了北间,“服侍的丫鬟、婆子们歇在这里。”

    太夫人听着突然走了出去。

    大家不明所以,忙跟着走了出去。

    太夫人四处望了望,站在穿堂上道:“我看这院子十分宽敞,这穿堂就改成五间带两个耳房的,前面再加盖一个三间的抱厦,东、西各盖三间厢房,想来这几年也就够用了。”

    琥珀听了暗喜。

    抱厦通常是给值夜的婆子们睡的,或是给管事的妈妈等着回事时避风避雨——天气太冷或是太热的时候,总不能让她们立在屋檐下等吧!

    如果是给值夜的婆子们睡,那就应该盖在正房前才是,现在盖在二进的正房前,那就是用来给管事的妈妈回家事用了……

    她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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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搬家(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搬家(中)

    琥珀都能看出太夫人的心思,更别说是十一娘和太夫人身边服侍多年的老人了!

    十一娘心中有些不安。

    按道理,贞姐儿这样大了,应该单独分院子住下的。她把贞姐儿留在身边,一是很喜欢贞姐儿,想和她培养一下感情;二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谆哥儿引来。并不住长久地把她留在正屋,毕竟东院还住着几位姨娘,徐令宜来来往往不方便。偏偏五夫人又要避属相,一时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原想着明年过了夏天,五夫人该出月子了,再到花园子里寻个好地方让她单独住下。没想到却引来太夫人这样大的手笔。

    她不禁喊了一声:“娘……”却又不知道该怎样解释的好。

    太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眼中含着明了:“别怕,这盖屋子的钱我来出。”

    大家听着都笑起来。

    十一娘只得把打算先放在心里。正好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威北侯府林大*奶身边的妈妈过来给四夫人问安。”

    太夫人笑道:“你去看看,我和贞姐儿、谆哥在院子里转转。”

    十一娘应声而去。

    林家两位妈妈却是过来给贞姐儿下帖子的。

    “我们家大小姐请贵府的大小姐过去赏梅。”

    十一娘笑着接了帖儿:“到时候一定去。”赏了两位妈妈,去了东厢房。

    太夫人正指着堂屋的中堂:“……小孩子家的,不要山水画,用花鸟,显得活泼。”看见十一娘进来,望向她。

    十一娘忙将手中的帖儿递给太夫人:“林家大小姐邀我们贞姐儿去赏雪呢!”

    贞姐儿一怔。

    没想到慧姐儿言出必行……林家竟然也没有人拦着!

    一时间,很是羡慕。又担心十一娘不答应,伤了慧姐儿的心,以后再也不理自己了,又怕十一娘碍着情面答应了心里却不痛快,自己纵然去了,也没体面。思来想去的,眼睛不由瞅了瞅十一娘。

    十一娘朝着她笑:“我们贞姐儿这么快就有人惦记着了。”

    徐氏兄弟小时侯也是调皮捣蛋的主,要不是家里一桩事接着一桩事出,她也不会把贞姐儿拘在家里了。威北侯是通家之好,贞姐儿和她们家慧姐儿多多走动也好。

    “那就安排安排,到时候让杜妈妈陪着过去。”太夫人吩咐十一娘。

    十一娘立刻笑着应了。

    贞姐儿见大家都很赞同她去,眼底就有了笑意。

    谆哥在一旁嚷道:“我也要去!”

    贞姐儿面露难色。

    去吧,慧姐儿没请他,冒冒然多带一个人去,有些不好;不去吧,又怕谆哥儿不高兴闹起来,坏了太夫人和十一娘的兴致。

    十一娘看得分明,笑道:“姑娘家的事,你一个男子汉到里面掺合什么?我叫了谕哥和你玩怎样?”

    太夫人听着挑了挑眉。

    那谆哥已大声道:“我要和三哥玩!”

    “那你要听话跟着我!”十一娘道。

    谆哥立刻点头:“我要和三哥去骑大马!”

    十一娘笑起来:“好,我到要看看俭哥儿从什么地方给你弄匹马来!”

    大家都笑起来。

    ******

    那边乔莲房端着热茶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表情显得很是犹豫不决:“太夫人就在正院,我们真的不过去吗?以前她很喜欢我的……”

    绣橼压低了声音,耐心地劝道:“小姐,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何况自从您进门,太夫人从未单独见过您,也未当着其他人的面和您说上一句两句贴心的话……还是太太说的对。现在您能依靠的只有侯爷,可千万别仵逆了侯爷的意思!”

    乔莲房贝齿咬着红唇不做声。

    绣橼看着知道她还没有转过弯来——不过,如果换成是了自己,只怕一时半会也转不过弯来。可太太走时却把她叫去说了好半天的话,还千叮万嘱,让她照顾好小姐,不然,她自己也不可能有个好前程。

    想到这些,她只好细细地再劝:“那天侯爷不也说了吗,让您早点好起来,按规矩去给夫人问安。您心里不痛快,知道侯爷不在正房歇着,就任着性子弹了大半夜的琴。夫人什么也没有说,可侯爷走的时候却通知了秦姨娘和文姨娘,单单没有通知您。只怕心中早有不满了。”

    乔莲房听着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她不满又如何?我不是一大早就去给她解释了吗?当着侯爷的面,她还不是小心翼翼地让人端了给我锦杌坐下来说话。”

    绣橼知道乔莲房还有些嘴硬,也不和她辩,只是笑道:“所以说,夫人也怕侯爷,您就更应该抓住侯爷的心才是。那天您去了夫人那里,侯爷不是很高兴吗?”

    乔莲房没有做声,表情有些阴晴不定的。

    绣橼见着继续劝她:“您再看文姨娘。侯爷爱歇她那里就歇,不歇也无所谓。反正她借着侯爷的名义在外面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的。这就叫做有得必有一失。您现在暂时低头,虽然是没了颜面,可侯爷看着心疼,只会对您更怜惜,对您更好。太太来不也这么说吗?让您快点怀孕生个儿子,以后您不仅有了依靠,在侯爷那里也就站稳了脚跟。您再看秦姨娘,都徐娘半老了,但侯爷每次都不会落下她,说到底,不就是为了二少爷的体面么?”

    乔莲房低着头绞着指头,表情慢慢柔和下来。

    绣橼见自己话有了成效,很是高兴,道:“小姐,要不我派了珠蕊去秦姨娘那边看看?看看她在干什么?要是她去我们也去,要是她不去给太夫人问安,我们也装做不知道的样子。反正您现在还病着!”

    乔莲房听着就轻轻点了点头。

    绣橼这才放下心来,立刻叫了珠蕊,让她去秦姨娘那里看看。

    很快珠蕊就折了回来:“秦娘姨在和三房的易姨娘说话。看着不像是要去哪里的样子。”

    绣橼就笑道:“小姐,那我们也在家里呆着吧!何必去看人眼色。”

    乔莲房点了点头,奇道:“秦姨娘和易姨娘都说些什么?”

    珠蕊笑道:“好像在商量明年给慈源寺的香油钱。还说,今年想再加五十两银子给二少爷求几道平安符。”

    绣橼想到那天秦姨娘穿了件青莲色灰鼠皮皮袄,现在又听珠蕊说要每年给慈源寺多加五十两银子的香油钱,心中一动,低声将皮袄和香油钱的事说给乔莲房听:“……她一个婢女,凭什么穿皮袄,开口就加五十两银子,还不全依仗着侯爷,还不是因为她生了一个儿子。小姐,这件事您可要多多思量思量才是。”

    乔莲房听着露出错愕的表情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才道:“她不去,我们也不去!”

    绣橼忙点头:“小姐说的对。要不,我把珠蕊和珠萼喊来,我们打叶子牌玩。”

    乔莲房使劲地点头,绣橼忙去叫了两个小丫鬟进来。

    ******

    十一娘看着天色不早,留太夫人吃午饭,太夫人应了,十一娘又派人去请三夫人过来一起热闹热闹。然后服侍太夫人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坐下,亲手奉了茶。想到刚才太夫人听自己说叫徐嗣谕来和谆哥儿时挑了挑眉,又见贞姐儿正和谆哥儿在一旁好奇地逗着她养在东次间的金鱼玩,低声道:“我想着贞姐儿明天就要搬家了,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谆哥儿都是贞姐儿的兄弟,想把他们找来商量着给贞姐儿办一办——孩子们以后长大了就有了男女之嫌,趁着还有两年光景,让他们在一起多热闹热闹,就是以后分开了,小时候的情份依旧在。”

    太夫人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贞姐儿以后出嫁了得有娘家的兄弟帮衬着,娘家的兄弟也要得力的姑爷帮衬着!”

    十一娘就笑道:“正是您说的这个道理。我想给贞姐儿一个惊喜,所以暂时没说。”又商量起贞姐去林府该穿些什么,戴些什么,由哪些人跟着去,带些什么东西去……林林总总,直到三夫人过来才停下来。

    她听说太夫人要留在十一娘这里吃饭,忙吩咐厨房里将太夫人的饭菜端到这边来,殷勤地服侍太夫人用了午饭,又和十一娘一起送太夫人、贞姐儿和谆哥回屋歇午觉。

    回来的路上,十一娘就把贞姐儿月底要去林家赏雪的事说了:“……到时候还要三嫂派马车送她过去,吩咐得力的粗使婆子跟着。”

    三夫人听着颇有些意外,一口应下,语气有几分感叹:“贞姐儿要去威北侯家做客了!”

    十一娘笑道:“孩子们大了,也有自己的圈子了!”

    三夫人点头,妯娌闲话几句,各自散了。但贞姐儿要去威北侯家里做客的消息很快像长了翅膀似的传到了众人耳朵里。

    文姨娘在里间翻箱倒柜了一番,叫了秋红过去,满脸兴奋地道:“你看,这串南珠手串还拿得出手吧?”

    秋红一瞅,个个指甲盖大,圆润莹白,闪光着五色的绚丽晕彩,漂亮的让人心惊。

    “您这是……”她惊讶地望着文姨娘。

    文姨娘想了想,道:“你悄悄给贞姐儿送去。用这个给林家大*奶做见面礼。”又拿了一块一寸见方的祖母绿玉牌:“这个给太夫人做见面礼。”

    望着如雨后翠竹般清新的祖母绿玉牌,秋红迟疑道:“只怕见面礼太夫人和夫人会帮着准备的……”

    文姨娘听着如被针扎破了皮球泄了气。沮丧地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自嘲地笑道:“也是。我就是送去了,也是来路不明的东西。只会给贞姐儿添麻烦!”

    秋红望着心里难过,低声道:“要不,让四夫人送给贞姐儿?我瞧着,四夫人为人挺和善的……”

    文姨娘摇了摇头:“这府里的人谁看上去又不和善!”怏怏然地把东西收在了箱笼里,“也好,不用给她准备见面礼,给我省了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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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搬家(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搬家(下)

    吃了晚饭之前,太夫人找借口说有事要嘱咐贞姐儿,把贞姐儿留在了内室,十一娘抱着谆哥叫了徐嗣勤、徐嗣谕、徐嗣俭去了厅堂。

    “贞姐儿明天就搬到我那里去,我跟太夫人说了,晚上你们兄弟去我那里吃饭,算是祝贺贞姐儿乔迁之喜。”她笑盈盈地望着徐氏三兄弟。

    徐嗣勤几人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徐嗣谕最先回过神来,望着母亲笑道:“那谆哥怎么办?”目光深沉,像浩翰的夜空,闪烁着不明的光芒。

    十一娘笑道:“他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天天跟着姐姐玩吧!他留在祖母这里由祖母照顾,贞姐儿暂时搬到我那里去住。”

    徐嗣俭立刻咧着嘴笑道:“好啊,好啊。我们明天去四婶那里吃饭。”又对谆哥道,“有好的吃!”

    谆哥笑嘻嘻地望着徐嗣俭:“有好的吃!”

    徐嗣俭就冲着谆哥扮了一个鬼脸:“有好的吃关你什么事?你是小白兔,只能吃草。”

    谆哥还在孝期。

    他听不懂徐嗣俭的话,只觉得徐嗣俭语气不好,反驳道:“你才是小白兔。我是大老虎。”

    徐嗣俭嘿嘿嘿笑:“被人抱着的大老虎。”

    谆哥听了就要跳下去找徐嗣俭,十一娘紧紧抱住他:“三少爷,你上次说要带我们谆哥去骑马的。我看选日子不如撞日子,就明天吧!”

    徐嗣俭听了讪讪然地笑,左顾右盼像没听见似的。

    谆哥看着徐嗣俭被十一娘几句话说得吃了瘪,也不往下跳了,坐在十一娘怀里喜笑颜开的。

    十一娘附耳对谆哥道:“别人用话说你,你用话说过去就是了。跳下去找人算帐,可不是君子所为。”

    谆哥听着直点头。

    徐嗣谕望着两人,目光晦涩。

    徐嗣勤忙出来解围:“四婶,您看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到好?”

    十一娘笑道:“给祖母问了安去既可。”

    几个人都应“到时候一准去”,三老爷和三夫人来了,十一娘趁机把明天贞姐儿搬家,请徐嗣勤和徐嗣俭过去吃饭的事说了。

    三爷听了呵呵地应了,吩咐两兄弟:“可不能调皮。”

    徐嗣勤和徐嗣俭忙应了,俩口子去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看着十一娘这边说完了,笑着带着贞姐儿出来吃饭。

    饭后三爷问贞姐儿:“屋里可缺什么?或是想要些什么?直管和三伯母说,我们送你。”

    贞姐儿客气地道:“祖母和母亲都准备好了,不缺什么。多谢三伯父和三伯母惦记。”

    三夫人还怕三老爷说什么,忙笑道:“娘库里多的是好东西。”

    三爷听着笑了笑,不再坚持。

    太夫就吩咐杜妈妈领了贞姐儿和谆哥下去歇着,低声对三爷两口子道:“明天他们小的都去庆贺贞姐儿搬家,你们早点过来这边吃饭,我们打叶子牌。”

    三爷和三夫人忙应了。

    看着天色不早,大家各自散了。

    ******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先去东厢房看了看,见地龙烧起来,家俱都擦得干干净净,这才去给太夫人问安,接贞姐儿。

    贞姐儿穿了月白色灰鼠皮的小袄,靓蓝色的裙子,戴着十一娘送的赤金菊花,恭恭敬敬地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头。

    太夫人看着眼眶立刻湿润了。

    “快起来,快起来!”话音刚落,眼泪落了下来。

    十一娘忙掏了帕子给太夫人抹眼角:“还在一个院里住着,每天跟了我来给您问安,闲暇时过来陪您说话。”

    “我知道。”太夫人接过十一娘的帕子,“那么小一个人,”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长到这么大,第一次离开我……”

    贞姐儿听着就哭了起来。

    十一娘看着也跟着感受起来——自己好像变成了那逼人生离死别的凶手,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快别哭,快别哭。”太夫人把贞姐儿搂在怀里给她擦眼泪,“去了记得要听母亲的话。”

    贞姐儿连连点头,谆哥由乳娘领着进来给太夫人请安,看着这场景,跟着哭了起来。一时间,屋里哭声一片。

    十一娘忙过去安慰谆哥。

    太夫人已克制住伤心,让十一娘把谆哥抱过去:“好了,好了,你别哭。姐姐要去你母亲那边住了,你要高高兴兴地去送姐姐才。”可不管怎样说,谆哥哭个不停。

    “谆哥,要不要送姐姐去我那里?”十一娘道,“我们今天要给姐姐布置屋子。你想不想去?”

    谆哥连连点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太夫人。

    太夫人摸了摸谆哥的头,吩咐杜妈妈:“你带着过去吧!”又对十一娘道,“等会就不用过来了。”

    杜妈妈笑着应了“是”。和十一娘、依依不舍的贞姐儿辞了太夫人,去了贞姐儿的住处。

    贞姐儿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两个大丫鬟小鹂和小雀并几个二等三等的丫鬟、婆子早已在一旁等。见十一娘进来,齐齐曲膝行礼,贞姐儿就让自己的乳娘胡氏和几个有体面的丫鬟上前给十一娘行礼。

    十一娘笑着受了礼,心里却暗暗数着人数。

    一个乳娘,两个大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三等的丫鬟,四个小丫鬟,二个粗使的婆子……人数可真不少。暂时到她那里挤挤没问题,时候长了大家都要不方便了。还是想办法早点在后花园里给她寻单独的院子。

    十一娘思忖着,和杜妈妈带着贞姐、谆哥一起去了自己的住处。

    远远地,她就看见一个长得像文姨娘身边秋红的丫鬟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见她们来了,立刻转身跑了。

    十一娘微微一笑。

    文姨娘还是惦记着女儿的!

    待进了门,等着门口的琥珀朝着十一娘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其他的妇仆曲膝给贞姐儿行礼:“见过大小姐。”又上前很正式地自我介绍:“我是四夫人身边的琥珀,给大小姐行礼了!”说着,曲膝又福了福。

    贞姐儿脸色微红,神色间却很坦然地受了她们的礼,道:“琥珀姐姐请起。以后住一起,还请琥珀姐姐多多指点。”

    琥珀忙道:“大少姐言重了,折煞奴婢!”

    贞姐儿让身边的丫鬟小鹂打赏了琥珀一个八分的银锞子:“给姐姐买花戴。”向她引见乳娘胡妈妈和身边丫鬟小鹂、小雀。

    琥珀大方地接了,再次曲膝给贞姐儿道谢,引见了陶妈妈、冬青、滨菊、竺香等人。

    贞姐儿打了赏,十一娘等人一起去了她住的正房。

    琥珀、陶妈妈和小鹂、胡妈妈随行,冬青和滨菊留下来帮着小雀等人整理贞姐儿带来的笼箱。十一娘则和贞姐儿一左一右地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把谆哥放到炕上玩,让小丫鬟搬了锦杌给杜妈妈坐,上了茶和点心,亲自向贞姐儿介绍自己这边的情况——比如有多少个丫鬟婆子,各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她自己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去给太夫人请安,什么时候午歇……贞姐儿很仔细地听着,把自己身边的人也介绍了一番。十一娘又问了贞姐儿平日的作息,现两人的作息时间差不多,高兴地道:“这就好,免得你在这里要重新适应。”

    贞姐儿微微地笑,小雀过来禀道:“夫人,大少姐,东西都整理好了。”

    十一娘笑着拉了谆哥:“我们去看姐姐的新屋子去。”

    谆哥在一旁早就听得不耐烦了,欢呼一声,扯着十一娘的手跟着去了东厢房。

    中堂挂了牡丹稚鸡图,长案上摆了自鸣钟和青花瓷花觚,黑漆太师椅上搭了宝蓝色团花锦缎坐垫,墙角还有一盆人高的腊梅花。

    贞姐儿看着目若晨星,走过去摩挲着腊梅花嫩黄的花瓣。

    “姐姐屋子好漂亮。”谆哥嚷着推开北次间的门跑进了内室,“姐姐快来看,你的床在这里。”

    贞姐儿满脸狐惑地看了十一娘一眼,快步去了内室。

    有一张和她暖阁里一模一样的小小填漆床。

    她泪盈于睫,笑望着十一娘:“母亲……”

    十一娘携了她的手去了内室:“我看着你那床十分的漂亮。在库里找了找,找到一张大同小异的。”然后指了床档板,“你的那个是五羊开泰,这个是麻姑献寿。”

    贞姐儿直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落下来。

    十一娘掏了帕子给她:“快别哭了,今天可是高兴的事。”

    贞姐儿不好意思地接过帕子擦了眼泪。

    十一娘就问谆哥:“你看姐姐屋里还缺什么?”

    谆哥很有兴致地转了一圈,指了内室临窗的窗台:“那里要摆了高脚碟子,放上橘子和苹果,还有板栗……”

    十一娘笑起来:“我们谆哥可真会享受。”

    杜妈妈和贞姐儿也笑起来。

    屋里的气氛温馨又美好。

    有小丫鬟禀道:“夫人,秦姨娘和文姨娘来给您问安了。”

    早上刚刚问过安,这个时候又来问安……

    十一娘想到刚才那个像秋红的影子,淡淡地笑道:“请两位姨娘进来吧!大小姐在这里,正好问个安。”

    小丫鬟应声而去。

    杜妈妈忙抱了谆哥,贞姐儿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

    不一会,秦姨娘和文姨娘来了。

    两人一个穿着宝蓝色的妆花褙子,一个穿着沙绿色妆花褙子,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给十一娘行过礼后,十一娘把两个引见给贞姐儿:“穿宝蓝色的是秦姨娘,穿沙绿色的是文姨娘。”又指了贞姐儿:“这是我们家大小姐。”

    两人曲膝行礼,贞姐儿点了点头,让小鹂每人赏了两个八分的银锞子。

    秦姨娘笑着道谢接了,文姨娘的目光却在贞姐儿脸上留恋了片刻才低头接了银子,道了谢。

    两人给谆哥行了礼,又和杜妈妈见了礼,十一娘这才道:“两位姨娘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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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邀请(上)

    第一百五十七章邀请(上)

    文姨娘讷讷无语。秦姨娘看了只好上前笑道:“我们来看看大小姐这边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十一娘看得心里明白,知道是文姨娘想见见女儿……可尊卑有别,自己鼓励贞姐儿和文姨娘像母女一样相处,被人看了,只会笑贞姐儿没有规矩。这件事,她无能为力。可母女是天性,文姨娘如果只是思念想来看贞姐儿,她还是很欢迎的。

    “两位姨娘既然来了,就帮着看看这屋子里还缺些什么吧?”十一娘笑盈盈地说着,眼睛却睃向贞姐儿。见她望着文姨娘,神色有些茫然。

    分开这么多年,骤然相见,想来贞姐儿也不知道如何和文姨娘相处吧!

    十一娘笑着领两人参观屋子,贞姐儿不敢怠慢,跟在十一娘身后。

    文姨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秦姨娘则不时啧啧称赞几句。贞姐儿低着头,不时睃文姨娘一眼。

    一圈走完,大家重新坐下,十一娘让人端了锦杌给两位姨娘坐:“……时间太紧,暂时这样住着。”把明年春天要改建二进的院子和待五夫人从后花园搬出再到后花园给贞姐儿单独选个院子都一一说了,好让文姨娘放心。

    “夫人考虑的真是周到。”文姨娘望着十一娘。眼底闪过异样的表情。

    十一娘笑道:“这本是我份内的事,说不上周不周到。只是以后大小姐和我们一起住着,大家没事多多走动走动。一家人和和睦睦、亲亲热热的,这才像个家。”

    文姨娘和秦姨娘听了不住地点头。

    看着天色不早,十一娘留了两位姨娘吃饭:“乔姨娘身体不好,就不叫她了。今天也没有外人,大家坐了一起吃吧!”

    她不想在贞姐儿面前给文姨娘立规矩——总是贞姐儿的生母,要给贞姐儿几分体面。

    贞姐儿望着十一娘,眼角微湿。

    文姨娘也有些意外。

    自十一娘嫁进来,她对几位姨娘是非常冷淡的,除了晨昏定省,其他的时间一律不见,就是有什么事,也是让丫鬟们传话,更别说留下来吃饭了。

    这还是第一次。

    一时间,她百感交集。

    没想到,十一娘会给她这样的体面,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不用以卑微曲膝的模样出现在女儿面前……

    文姨娘曲膝给十一娘行礼:“多谢夫人。”

    十一娘让人开了三桌。

    自己和贞姐儿、谆哥一桌。

    杜妈妈和陶妈妈等人一桌。

    两位姨娘一桌。

    虽然说不上热热闹闹的,但也欢欢喜喜的。

    吃了饭,杜妈妈和陶妈妈带着谆哥在贞姐儿的屋里歇下,贞姐儿则跟着十一娘去了十一娘屋里歇午觉,两位姨娘各回了各的屋。

    十一娘和贞姐儿一起坐在镜台旁,琥珀服侍十一娘卸了环钗,小鹂服侍贞姐儿卸了珠簪,贞姐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上了十一娘的床。十一娘就朝她笑道:“快睡了。我们等会起来商量晚上吃什么!”

    贞姐儿点头,笑闭了眼睛。待十一娘呼吸均匀起来,她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盯着帐顶,想着文姨娘。

    玲珑的身段,皮肤很白,眼睛含着笑,戴了长长的赤金耳坠,镶着猫眼石,像秋千似在耳边荡着,很漂亮。

    可为什么大家提起她,都很是不屑的样子。都说她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她心里有些烦燥,想到身边还躺着继母,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

    在这之前,她还私底下去见过文姨娘一次。

    是嫡母死的时候……家里有些乱,她装做迷路的样子跑到东边的小院。结果文姨娘不在院子里,她不敢久等,低着头出了院子。在门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喊“文姨娘”,她抬头望过去,只见到一个月白色的身影。

    不知道文姨娘有没有偷偷去看自己……或者,她有钱赚。见不见自己都不要紧——有一次她睡着了,朦朦胧胧间听到自己的乳娘胡妈妈和魏紫说话,说“姐儿真是可怜,谕哥儿的秦姨娘生怕连累了儿子,不敢走错一步,文姨娘到好,只要有银子,女儿也能卖……那王家是个什么东西,别说现在永平侯府出了皇后娘娘,就是没这点虚名,也不可能把大小姐嫁给一个行商之人。也不知道她收了那王家多少好处!”

    当时她紧紧闭着眼睛,怕胡妈妈知道自己醒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闭得那么紧,还是有泪水流出来。

    想到这些,眼睛又开始刺痛起来。

    有一双温柔的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上:“贞姐儿,我也是姨娘生的。”跟她说话的声音温和淡定,从容不迫,“我们从来都不能选择出身,能选择的,是自己的未来。”

    贞姐儿转过身来,泪眼婆娑间,看到一双如三月和煦阳光般温暖的眼睛。

    “别哭了!”十一娘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女儿家的眼泪是珍珠,流多了,就变成鱼目了。”

    贞姐儿破涕为笑。

    十一娘摸了摸她的头:“贞姐儿,你今年才十一岁,有大把的好时光。过去的事,只是你一生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更好的事。会有更好的前程。”

    贞姐儿点头。

    她想到当初听到父亲要娶嫡母的庶妹为继室时的担心与害怕……最终事情却没有像自己想像的那样展。这算不算是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

    贞姐儿欲言又止。

    十一娘柔声道:“是不是不知道该怎样和文姨娘相处?”

    贞姐儿没有做声。

    “她是府里的姨娘。你是府里的小姐。大家遇到了,客客气气就行。”十一娘道,“她有什么事,只要不是害人的事,你能帮就帮着点。也就全了母女的缘份。”

    她不能告诉贞姐儿去靠近文姨娘。

    太夫人说的很明白,贞姐儿是永平侯府的大小姐。以后她会嫁入和永平侯府门当户对的人家,她的行为必须符合这个社会的规范。不然,她会觉得很痛苦的,也会被这个社会排斥。

    贞姐儿笑起来。

    “快眯一会。”十一娘笑道,“等会被杜妈妈看见了可不得了,她要是以为我偷偷打你,到祖母那里去告诉我一状,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她打趣道。

    贞姐儿抿了嘴笑,轻声问十一娘:“母亲,您是不是也很为难?”

    十一娘微怔。

    贞姐儿低声道:“有谕哥,有我,谆哥,还有姨娘们,您是不是也很为难?”

    有人知道她为难……

    十一娘突然间泪盈于睫。

    她笑着摇头:“不会,贞姐儿是我的好帮手,谆哥也很乖,谕哥虽然接触的少,但他读书好。又聪明,我也很喜欢。姨娘们都在我前面进门,服侍你父亲,又诞下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觉得挺好。”

    贞姐儿望着她眼角有晶莹的水光,微微点头,把头靠在了十一娘的肩上,没有做声。

    屋里子静悄悄,只有自鸣钟滴滴嗒嗒地声音,四周显得更为静谧。

    ******

    “佛跳墙,宫保野兔。芫爆仔鸽,山珍刺龙芽,玉笋蕨菜,桂花鱼条,鲜磨菜心……”贞姐儿抬头望着十一娘,满脸的困惑,“这……这么多……”

    “今天是你的乔迁之喜啊!”十一娘笑道,“等明年夏天你出了孝,我们正式到后花园里找个好地方做你的院子,我们再大大的操办一次。还可以把林家的慧姐儿也请来。”

    贞姐儿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太破费了!”

    “偶尔为之不要紧。”十一娘笑道将单子递给琥珀,“就照着这个报到厨房里去。”

    琥珀笑着退了下去。

    十一娘又叫了滨菊:“你去后花园的暖房,把那正开得好的花搬几盆来摆上,也点缀点缀。”

    滨菊笑着去了后花园的暖房。

    十一娘让绿云去叫了南永媳妇来:“给我们梳个漂亮的头。”

    绿云笑嘻嘻地应了。

    谆哥跑到她面前:“母亲,母亲,还有我!我干什么?”

    十一娘笑道:“等会暖房的花来了,你帮着摆花去。”

    谆哥听了连连点头。

    陶妈妈在一旁紧张地道:“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十一娘笑道:“你们这么多人在一旁看着,看着那小的,好搬的让他帮着打打下手就是了。又不是真的要他去做苦力。你们担心什么?”

    贞姐儿听了就在一旁道:“我帮着他搬吧?”

    十一娘拦了她:“我们要穿得漂漂亮亮的。谆哥,搬花就交给你了。”

    谆哥儿却不依了,拉了贞姐儿的衣袖:“我不搬花,我也要和姐姐一样,穿得漂漂亮亮的。”

    “那好。”十一娘笑道,“我们梳头,你在一旁看着。”

    谆哥连声应“好”,陶妈妈看着松了口气。

    待南永媳妇来,十一娘和贞姐儿牵着手去了内室,谆哥像小尾巴似地跟在身后。

    今天的主角是贞姐儿,十一娘当然不能喧宾夺主。把贞姐儿按在镜台旁坐了,让南永媳妇给她梳了个纂儿,戴了珠花,小鹂服侍着换了件月白色绣翠竹刻丝褙子,亭亭玉立如白荷。

    “姐姐真漂亮!”谆哥在一旁笑道。

    十一娘看着也满意,拉了她的手去了东厢房。

    屋檐下挂了大红的灯笼,屋内茶几上摆着岁寒三友的鲜花,中堂长案上供着一把大红的木芙蓉,把屋子点缀得喜气洋洋。

    “像过年一样。”杜妈妈笑盈盈地打量着那些花卉。

    “谢谢母亲!”贞姐儿的眼睛亮晶晶的。

    十一娘微微地笑。

    心里却在担心着远在西山的徐令宜。

    已经走了三天了。不仅他没有消息,关于五皇子的病情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能把消息封锁的这样彻底,本身就透着不寻常的味道。

    徐家何去何从,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十一娘隐隐感觉到害怕。所以特别想通过贞姐儿搬家这件事拉近几个孩子的感情。

    关键时候,家族团结,才可能抵御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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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邀请(中)

    第一百五十八章邀请(中)

    酉初差两刻的时候,徐嗣勤、徐嗣谕和徐嗣俭到了。

    贞姐望了望徐氏三兄弟,又望了望站在一旁笑盈盈地十一娘,立刻明白过来——难怪太夫人要留了三伯和三伯母打叶子牌……

    她没来得及向十一娘道谢,徐嗣俭已高声叫道:“姐姐的屋子布置的可真漂亮。”

    徐嗣勤也上前给贞姐儿作揖:“恭喜妹妹乔迁新居。”然后送了一副亲手书写的对联给贞姐儿做贺礼,徐嗣谕则送了月白色的琴穗。徐嗣俭看了也把自己的贺礼拿了出来——一对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

    “怎么样?”他颇有些得意地道,“今年内务府新烧的样式。好看吧?”又斜睇着谆哥,“姐姐搬家,你拿了什么贺礼?”

    这件事本就瞒着谆哥,他哪里准备了什么贺礼。

    听徐嗣俭这么一说,脸涨得通红,两眼一红,就要哭起来。

    十一娘不慌不忙地拿了一个水晶的镇纸出来:“这不是谆哥的贺礼。”

    谆哥一看,立刻跑过去把那个水晶镇纸抱在了怀里:“这是我送给姐姐的!”

    徐嗣俭当然知道这不是谆哥准备,不过是逗他玩罢了,装模做样地看了看,道:“没我的好——你那是旧款式了。”

    谆哥听了就嘟着嘴,满脸委屈地望着十一娘,一副快帮他出头的样子。

    十一娘就笑道:“款式是不新,不过,你看这水晶,晶莹剔透的,是上品。”

    谆哥听了忙道:“对,对,对。是上品。”

    徐嗣俭还要说什么,十一娘看着这样只怕没完没了,笑着抱了谆哥:“大哥送了对联来,我们去把它贴了,更显得喜庆。”

    谆哥抱了十一娘的脖子,大声嚷道:“我们去贴对联,过年了,我们去贴对联。”

    “这是为了庆贺姐姐搬家贴的对联。”十一娘纠正他,“不是过年贴的对联。”

    说着,抱着谆哥出了门。

    一旁早有机敏的小丫鬟拿了凳子找了糊糊来,展开对联贴到了门上。

    上联是“梨花簌簌锦铺院”,下联是“笑语盈盈客满堂”。

    对联实在是很平庸,字却端正有力,很有些功底,让十一娘颇有些意外。

    “大少爷临欧阳询的《九成宫》贴吗?”

    徐嗣勤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写得不好,四婶见笑了。”

    十一娘笑道:“避密就疏,避险就易,避远就近,已有几份神韵。”

    徐嗣勤错愕。

    “那依母亲卓见,有何不足之处呢?”一直没有吭声的徐嗣谕目光一闪,突然道。

    十一娘微微地笑:“欧体秉笔必在圆正,气力纵横重轻。大少爷性情秉直,刚劲有余而缓凝不足。”

    徐嗣勤目瞪口呆:“先生也这么说。”

    徐嗣谕没有说话,望着十一娘的目光却很幽远。

    十一娘没有理会徐嗣谕。

    对他这种心思重重的孩子,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办法。

    她笑着对徐嗣勤道:“写字可非一日之功。大少爷多花些时间练习自然就会有进步的。”

    徐嗣勤连连点头。

    外面很冷,又带着几个孩子,十一娘忙笑着招呼大家进屋:“今天有佛跳墙。用了鲍鱼、海参、鱼翅、花胶……”一回头,却看见贞姐儿目光璀璨地站在那里望着她。

    “怎么了?”十一娘笑着问她。

    贞姐儿笑着摇头,一旁的徐嗣俭却道:“四婶娘真厉害。除了绣花,还懂书法。”

    看着他毫不掩饰的露出惊奇的表情,十一娘觉得自己也变得轻快起来。她戏谑道:“你知不知道我最擅长什么?”

    她话音一落,屋院寂静,连树梢上积雪落下的簌簌声都清晰可闻。

    徐嗣俭摇头,又不甘心地道:“是不是做饭?”

    十一娘睃了徐嗣谕一眼。

    他正满脸郑重地凝望着她。

    十一娘一本正经地道:“我最擅长写状纸。”

    徐嗣俭听了哈哈大笑:“四婶说话好有趣。”

    徐嗣勤也笑:“三弟这下子遇到了克星了!”

    贞姐儿笑盈盈地牵了谆哥儿,准备跟着十一娘进屋。

    只有徐嗣谕,很认真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心中一颤。

    这个孩子,非常的细心、缜密。

    直觉的,她不喜欢他。

    觉得他好像总潜伏在黑暗中窥视着别人,别人却只能看到他一双暧昧不明的眸子。

    “好了,好了。”杜妈妈也怕孩子们受了风寒,“快进屋去,菜都要凉了。”

    大家笑嘻嘻地进了屋,到南次间坐下。

    那边早已摆了一桌,十一娘安排他们坐下,笑道:“我去太夫人那边凑热闹,你们小辈在这里闹吧!”

    众人俱是怔忡。贞姐儿有些不安地道:“母亲,这么晚了,您还是和我们一起吃了饭再去吧!”

    十一娘笑道:“我怕吵,可不愿意在这里被你们闹。”执意去了太夫人那里,把空间留给了这些小辈,让贞姐儿做主人去接待他们去。

    太夫人正由三爷和三夫人陪着吃饭,看见十一娘来了很是意外。

    “连娘都避开了,我岂能例外。”十一娘笑着脱了斗篷。

    太夫人笑道:“你这个做母亲的也忒大方了些!”

    十一娘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勤哥宽和,谕哥聪明,俭哥豪爽,贞姐儿懂事,谆哥纯朴,何况有杜妈妈和陶妈妈看着。”说着,上前曲膝给太夫人行礼,和三爷、三夫人见了礼。

    三爷、三夫人听着十一娘夸奖自己的孩子,满脸的高兴。

    太夫人呵呵地笑:“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十一娘笑道,“所以急急赶到您这里来,免得两不着实。”

    太夫人听了忙让人加座,摆碗筷,叫魏紫去厨房里说一声:“……给四夫人做个糟鱼,她最爱吃!”

    十一娘忙道了谢,先差了琥珀去贞姐儿那边看情况,这才坐下来和太夫人一起吃晚饭。饭吃的差不多了,琥珀过来回道:“……大小姐和几位少爷正吃得高兴,叫了厨房送了土豆去,还让丫鬟们升了火盆送进去,说是要烤土豆吃。”

    三夫人听着大惊:“这要是烫着哪里如何是好?这可使不得!”说着就要起身去那边看看。

    太夫人喝住了她,问琥珀:“丫鬟婆子可都守在身边?”

    琥珀忙道:“杜妈妈和陶妈妈守步不离地守在那里,大小姐和几位少爷并没有遣了身边服侍的。”

    太夫人点头:“都是些懂事的。”又吩咐琥珀,“你去那边看着,有什么事立刻来禀了我们。”

    琥珀应声而去。

    “小孩子,蹦蹦跳跳是常事,不用大惊小怪。”太夫人淡淡地对三夫人道。

    三夫人不敢反驳,有些勉强地应了“是”。

    太夫人突然转了话题:“我看家里的事也处置的差不多了,明天起就让十一娘随着你帮着管家去。”

    决定很突然,虽然这件事是三夫人提的,而且这几天还一直盼着十一娘早点接手,免得到时候她不能跟着丈夫去任上。尽管如此,她还是感觉有点突然。

    “眼看着要过腊八了。”太夫人语气像是在解决又像是在吩咐,“家里的事一桩接着一桩。往年还有怡真帮着,今年只有你。这个时候十一娘还在家里窝着,难道就这样把你一个人推出去啊!”

    三夫人听了立马笑着应“是”:“还是娘想的周到。”

    太夫人点了点头,大家低下头来吃饭。

    饭后,移到西次间喝茶。

    十一娘将小丫鬟端上的茶亲自递给了太夫人,就要笑着起身告辞:“几位哥儿明天一早还要去学堂,平时这个时候也要散了。虽然今天有高兴的事,可也不能没了节制。”

    太夫人很是赞同。不住地点头:“你去吧!”

    十一娘辞了太夫人回了院子,东厢房正闹得欢,远远地就听到徐嗣俭和谆哥打斗声。

    她笑着进了屋。

    孩子们脸上红仆仆的,个个表情愉悦而欢快。

    “四婶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面对着堂屋坐着的徐嗣勤第一个现十一娘,忙上前行礼。

    十一娘笑着了点了点头,道:“我是来赶客的——明天一早你们还要去学堂呢!”

    徐嗣俭大声呻吟:“四婶,虽然这是男人们的事,可男人们干不成的时候,女人们也要想想办法——您跟四叔说一声吧,我们也和别人家一样,冬日就闭馆,立春再开馆。”

    十一娘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的,遇到困难就要躲。四婶可不喜欢。快起来,去给太夫人行了礼回去歇着吧!等过年的时候,随你们来玩。”

    徐嗣俭虽然喜欢开玩笑,可也不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嘟呶了几句,倒也没有说什么。

    十一娘就领着几个孩子去给太夫人请安,等和贞姐儿回来,已是戌初过一刻了。十一娘累得直想上床,贞姐儿看着要服侍她歇下。十一娘忙推了贞姐儿出门:“你去歇你的吧,我这里有琥珀她们,不用你服侍,以后也不用你服侍。”

    她感觉自己像那种剥削童工的黑心地主。

    贞姐儿十一娘态度坚决,恭敬地给十一娘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坐在镜台边由滨菊几个帮着卸妆,第二天一大早领了贞姐儿去给太夫人请安,太夫人留了贞姐儿和谆哥做伴,带十一娘去了三夫人那里,当着家里的二十几个管事的妈妈轻描淡写地道:“……快过年了,三夫人一个人忙不过来,四夫人帮着三夫人来打个下手。”可谁也不敢因为太夫人语气淡淡的就对十一娘的态度冷漠,对着十一娘露出了或谄媚,或殷勤、或热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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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邀请(下)

    第一百五十九章邀请(下)

    贞姐儿笑盈盈地站在十一娘的面前,白皙面颊有两团红云,说话的声音虽然平静,但难掩其兴奋的表情:“……做了绢花用绿色的丝线绑在冬青树上,还照着绢花的式样各有不同的香味。乍眼一看,还以为百花娘娘下凡了,让她们家的花一夜之间全开了。”说着,抿了嘴笑。

    “是慧姐儿的主意?”十一娘用手帕包着剥了一个橘子递给她,“肯定不是连夜赶制的,应该平常就做好了,有客人来的时候临时给绑上。”

    贞姐儿点头,接过橘子低声向十一娘道谢,把橘子分成两份,递一份给十一娘吃:“不过,总比不上我们家的鲜花水灵。”又低声道:“而且,她们家没有我们家大。住得很挤。几位姨娘住在上房的东厢房。

    十一娘笑起来。

    女人的天性,都喜欢这些八卦!

    “林侯爷有六个儿子,都住在一起,肯定是很挤的。”她笑道问,“她们家没有暖房吗?”

    贞姐儿摇头:“我没看见暖房。”

    “要不,你让暖房的人摘几朵鲜花送过去。”十一娘笑道,“只怕比你送些金啊银的都稀罕。”

    贞姐儿听十分高兴:“我也这么想。准备回来和母亲商量。”

    十一娘笑道:“我能做的你也能做,以后不用商量我。直管自己拿主意就是了。”

    贞姐儿一怔:“这,这怎么能行……”

    “有什么不行的。”十一娘笑道,“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小姐。有什么不行的。”

    贞姐儿听着不做声,望着十一娘腼腆地笑:“我……”

    十一娘希望她对自己更自信些,握了她的手,再一次强调:“我能做的,你也能做。”

    贞姐儿眼角微湿,想到十一娘说让她别随便流眼泪,眨着眼睛,又忍了下去。笑着问十一娘:“母亲去三伯母那里,可还顺利?”

    十一娘心里一暖。

    贞姐儿也惦记着自己。

    “祖母亲自把我领过去引见给各位管事的妈妈。”她把贞姐儿当成朋友一样地和她聊天,“大家看见这个架势,对我自然很友善。不过,我想着自己总是初来乍到,最好以不变应万变,手跟手,脚跟脚地跟在你三伯母身后,看你三伯母怎样处理。就是有管事的妈妈来问我,我也不表态。只推说要问过你三伯母才能决定。这样一来,既维护了你三伯母的体面,又不至于因为不了解家里的规矩说错话、办错事。要知道,上位者,最忌朝令夕改。哪怕是错了,为了维持上位者的尊严,也要一直错到底。可这种错,也是有局限的。比如说,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那就不得不改了。为了避免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不要随便做决定……”

    她细细地把自己的想法,做法告诉贞姐儿。

    这对她以后嫁到婆家面对陌生的环境有好处。

    贞姐很认真地听着。

    “实际上,最好的办法就是看帐本。家里的收入开支,全是有帐可循的。你想知道这个家里的规矩,查帐,就可以全都知道。比如说,知道了家里的收入从哪里来,你就可以知道家里应该怎样开支。知道了家里的钱都去了哪里,你就知道家里的钱该怎样花……”

    贞姐儿听了喃喃地道:“不是每年外院都拔钱到内院的吗?为什么还要知道家里应该怎样开支?”

    十一娘见她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很高兴,跟她解释:“比如说,如果家的收入很大一部分是庄子里的收入,你就要考虑到年成不好,不可能每年都有同样的进项。就要留一部分存起来,只能动用其中的一部分。”

    贞姐儿立刻明白过来:“就是说,得把年成最不好的时候和年成最好的时候都不看,只看平常的收入。”

    十一娘听着不由暗暗点头。

    贞姐儿身上不愧有文氏的基因,这种帐目问题一点就透。

    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得到了十一娘的肯定,贞姐儿胆子大了不少,道:“是不是知道家里的钱都去了哪里,就可以照着旧例做事。”

    十一娘看她举一反三,笑着鼓励她:“对,对,对。”道,“如果有贴身使惯了的大丫鬟出嫁,打赏多少好?怎样个打赏法?这都是有惯例的。要是坏了规矩,一来是下人不服,二来是以后的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翻帐本最好。照着规矩来,谁也不能说什么。”

    贞姐儿点头,沉吟道:“如果很喜欢,自己私下赏去,却不能坏了规矩从帐上支出。”

    十一娘听着不由微微叹气,摸了摸她的头。

    贞姐儿真的很有天份!

    “你会不会打算盘?”

    贞姐儿听了脸色微白。

    十一娘立刻意识到,贞姐儿对自己的出身有些忌讳。这肯定与徐家人看文姨娘的目光有关。可她认为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人需要正视自己,而不是去回避!

    “我想找个人告诉我如何打算盘,你想不想一起学?”她笑着问贞姐儿。

    贞姐儿有片刻的犹豫:“二伯母告诉过我怎样心算,让我好好练习!”

    十一娘听着有些意外,转念一想,那也比较符合二夫人保持高贵优雅姿态的一惯风格。

    她不想因两人观念相左影响贞姐儿,让贞姐儿为难。立刻笑道:“那样也不错啊!”

    贞姐儿听着就松了口气,道:“二伯母还说,我们这样的人家,女人做些小生意玩玩可以,大一些的生意最好不要沾——我们做起生意来比别人方便的多,免得引起商家的妒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这话说的也很有道理。

    像永平侯这样的人家,只要放出风声去说想做生意,完全可以无本起家,甚至是入干股。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你赚了别人的钱,就要拿出相应的东西来交换!

    十一娘笑道:“难怪二夫人要和五夫人一起开香露铺子!”

    贞姐儿听着却摇头:“二伯母没有和五婶婶一起开香露铺子。是五婶婶在开香露铺子,向二伯母要方子,二伯母把香露的方子就给了五婶婶。后来五婶婶说香露铺子的生意很好,还要送两股给二伯母,二伯母没有要。”

    十一娘怔住。

    没想到贞姐儿知道这件事。转念一想,二夫人相当于她的教师,两人肯定经常在一起,知道这些事也就不稀奇了。

    贞姐儿笑:“这话是三伯母告诉您的吧?”

    为什么有这样的说法?

    十一娘坦然地对贞姐儿笑道:“不是。是我之前也想做香露铺子,后来现燕京仅有的两家铺子都是五夫人的,还听说是和二夫人一起做的,就歇了这心思。”

    贞姐儿听了赧然:“有一次三伯母还特意来向我打听消息。我说了,她又不相信。我还以为是她说的……”又道,“不过,我真的不知道香露的方子——主要是我之前没有注意这件事。”说完,有些不安地望着她。

    当然,不是有心人,谁会去注意这些。

    十一娘忙道:“做香露的方子我手里也有,不过,从来没有做过。既然我们家已经有了两间香露铺子,自家的人怎么能挖自家人的脚墙。自然是不能再从这方面考虑了。”

    贞姐儿听了就大大地松一口气,然后像要补偿什么似的,道:“要不,我跟二伯母说说,让她告诉您怎样制熏香。二伯母制的熏香很有名,慈源寺最有名的一品香就曾得到过二伯母的指点,重新改进了配方,现在销的可好了。”

    十一娘可不想让贞姐儿为了自己的事去求人。忙笑道:“你看我,哪有功夫做生意?主要是上次成亲的时候,下聘送了两瓶香露,我看着十分喜欢,就起了自己做香露的心思。又想着,我既然喜欢,其他人肯定也很喜欢。动了开铺子的念头。”

    贞姐儿点头,笑道:“要不,等到春天的时候,我帮着您在家里做香露?万一不行了,再去问问二伯母!”

    十一娘含糊其词:“现在这样的忙。想的到,未必就做得到。到时候再说吧!”

    贞姐儿想想也对,问起十一娘过年的事来:“……要不要我帮忙?”

    也好,大家一起学学怎样管家!

    “好啊!”十一娘很欢迎,“我们一起看看帐本,把一些东西都归纳起来,到时候心里有个数。你以后遇到了,也可以比照家里的。”

    贞姐儿听着脸色微红。

    十一娘掩袖而笑。

    有小丫鬟跑了进来:“侯爷回来了!”

    十一娘愕然。

    忙起身去看自鸣钟——午初还差一刻。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跟贞姐儿交待了一声,急急迎了出去。

    刚撩帘出了门,就看见徐令宜大步流星穿过院子朝正屋走来。

    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神色却和平常一样很平静,让人猜不出他真正的情绪。

    “侯爷!”十一娘曲膝给他行礼,紧跟着她出来的贞姐儿也蹲下身去。

    徐令宜看到贞姐儿微微有些吃惊。

    十一娘忙笑着解释道:“贞姐儿大了,我想让她帮我做些针线活。太夫人就让她暂时搬到我们这边住。待五弟妹那边安生了,我准备在后花园给她找个地方搬过去。这件事决定的急,没有商量侯爷……”

    没等她说完,徐令宜已挥了挥手:“这些事你做决定就行了。”望着贞姐儿的目光却透着几分犹豫,好像有话不知道该怎样说似的,踌躇片刻,他径直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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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惊变(上)

    第一百六十章惊变(上)

    十一娘朝着贞姐儿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暂时回避,又怕她多心,赶上前去低声解释一句:“你爹爹这个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去看看。”

    贞姐儿懂事地点头:“母亲快去!”

    十一娘撩着帘子进了屋。

    徐令宜已由春末、夏依服侍进净室更衣。

    十一娘让人沏了热茶,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等徐令宜。

    徐令宜很快就梳洗完毕,穿了白绫亵衣出来,敞着的衣襟露出健壮的胸膛。

    他吩咐春末和夏依:“你们退下吧,这里有夫人服侍即可。”

    两人捧了宝蓝色纻丝直裰放在炕上,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也遣了身边服侍的,上前帮他穿衣。

    望着眼前乌黑亮泽的青丝,闻着青丝间散出来的淡淡清香,徐令宜的心情突然间就平静下来。他有些不忍打破此刻的宁静,却又明白,时不待人……思忖片刻,有些无奈地:“五皇子三天前就病逝了!”

    五皇子病逝了,而且还是三天前……那这几天到底生了些什么?

    人对看不见未来的事态都会本能的害怕。

    十一娘手一抖,襟带的结子打了两次也没有系上。

    “皇后娘娘可还好?”幼子去世,肯定不好。可她心乱如麻,本能地低声地问。

    徐令宜看着她素白的小手微微颤抖,知道她心里慌乱,轻轻地把她的手包裹在了掌心:“昨天晚上才得到消息。哭了一夜,今天天没亮就启程回宫……”说着,安慰她道,“你别担心,我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已做了安排……”

    可此刻,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有什么反应。

    “皇上怎么说?”她静静地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到掌心的暖意慢慢缓缓传递过来——她现在需要喘一口气,让自己能更坚强地去面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徐令宜眼中闪过欣赏。

    女人常常会追问细节而本末倒置,十一娘却直指事件关键。

    他不由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弯弯的柳叶眉,秀气的鼻子又挺又直,一双眼睛明亮清澈,让她初雪般白净的面孔显得静谧而安宁,让他想到暖玉,静柔美好,圆润温和……看着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很舒服。

    思忖间,他不由紧紧地攥住了掌心的手,感受着她细腻如凝脂般的嫩滑。

    “皇上下旨,丧仪视同亲王礼。”徐令宜低声道,“礼部已在拟议此事,明天就应该有结果了。”声音嘎然而止。

    有时候,帝王会采取平衡术……丧仪视同亲王礼,并不代表皇上就会追究这件事,有时候,仅仅是一种补偿。

    念头闪过,十一娘立刻意识到徐令宜还应该有话对她说。

    这个时候,时间很重要,她没空陪他玩“你猜我猜”的游戏。

    十一娘很直接地问道:“侯爷要妾身做些什么?直管吩咐!”

    真的是很灵慧……

    徐令宜眼里有毫不掩饰的满意:“我向内务府递了牌子,等会你就陪娘进宫去看皇后娘娘。”

    虽然姐弟俩一起从西山回来,可毕竟君臣有别,未必能随时见面。

    十一娘微一思忖,道:“侯爷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皇后娘娘?”

    “不用。”妻子的反应再一次印证了他对她的印象。徐令宜微微颌,“皇上这么多年对皇后娘娘始终如一,一来是皇后娘娘从不干涉外政,二来是皇后娘娘始终视皇上为夫君般的敬重而不是帝王般的敬畏。你要牢牢记得这一点,不可让皇后娘娘生出什么其他的念头。只要皇上一如既往地尊重皇后娘娘,我们徐家就不会有什么事。你可明白?”

    十一娘点头:“妾身明白了。现在局面对我们有利,皇后娘娘如果心生怨怼,皇上愧意渐无。”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冷。

    五皇子逝世,只有他的母亲在为他哭泣。其他的人,纵有泪水,也被生存的压力、世俗的野心所掩盖……

    她从他掌心抽出手,帮他披上外衣:“妾身什么时候启程比较合适?”

    手掌突然落空,徐令宜感受着掌心的空荡,突然觉得若有所失。可他并不想去追究这种莫明其妙冒出来的情绪,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不知道要待多久才能见到皇后娘娘。”他的声音很冷很冷,“吃了饭再去。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稳住皇后娘娘,切不可再生事端。其他的事,自有我出面!”

    他的表情严峻,目光凛冽,如出匣的剑,寒光四溢,闪过杀伐之气。

    十一娘打了一个寒颤。

    她第一次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将军,是一个经历过生死锤练的军人……为了活下去,会毫不犹豫地挥刀斩断他前面的荆棘!

    ******

    知道五皇子去逝了,太夫人比十一娘想像中的平静很多。

    她闭上眼睛,神色疲惫地倚在大迎枕上,眼角有水光闪烁。

    过来服侍吃饭的三夫人神色恐慌地立在太夫人身后,大气也不敢吭一下的样子。

    “娘,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谁也不愿意生的事。”徐令宜坐在太夫人身边,低声地安慰她,“好在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没有事。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太夫人一声不吭。

    徐令宜望向十一娘。

    十一娘立刻上前,低声道:“娘,皇后娘娘还不知道怎样伤心呢?还有大皇子和三皇子,刚失幼弟,再不可失去皇后娘娘的庇护……”

    太夫人突然睁开眼睛,目光凌厉,沉声道:“传膳吧!”

    声音非常的冷静、理智。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松了一口气。

    有些话,只能太夫人去说……

    这个时候,最忌冲动。

    三夫人听着如大赦般一路小跑着去叫丫鬟。

    她们草草吃了饭,三夫人服侍太夫人按品大妆,十一娘也回屋换了礼服重新折回来,和徐令宜一起陪着太夫人去了佛堂。

    净手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给菩萨磕了三个头,太夫人双手合十跪在圃团上喃喃祷告了一番,这才起身道:“走吧!”

    十一娘恭敬地应了“是”,扶着太夫人,由徐令宜亲自护送上了马车。

    到了东门,下了马车刚站定,就有内侍迎出来:“太夫人,您可来了!”又给十一娘行礼:“夫人!”

    十一娘定睛一看,竟然是雷公公。

    他满脸戚容,恭敬地将两人迎到了坤宁宫。

    一路,都可以看到正在挂白帷的内侍宫女。

    到了坤宁宫,却看见浩浩荡荡一大堆宫女内侍立在院子里。看见她们进来,立刻有个白白胖胖的内待迎了上来,一面给她们行礼,一面低声道:“皇上在里面,请太夫人和夫人等等。

    “多谢贺公公。”太夫人向那内侍道了谢,和十一娘在门口立等。

    雷公公就端了锦杌来:“太夫人坐下来等吧!”

    太夫人谢了好意,依旧站着:“规矩不可废。”

    正说着,有小内侍从东暖阁出来:“皇上传永平侯府太夫人、夫人觐见。”又躬身请两人:“太夫人、夫人,请随奴婢来。”

    雷公公听了忙在一旁伺候两人进了东暖阁。

    十一娘没敢打量,低眉顺眼地扶着太夫人进了暖阁,跟着太夫人行礼磕头。

    有个温和的男声道:“给太夫人设座。”

    十一娘知道说话的是皇帝,更加谨慎,头也不偏一下,目光只盯着脚下大红富贵花开的红色毡毯。

    立刻有宫女端了锦杌来。

    太夫人连称不敢。

    “这里也没有外人,太夫人不必多礼!”

    太夫人再三道谢,这才半坐在了锦杌上。

    十一娘立刻跟着立在太夫人身后,就听到皇后娘娘的声音:“让您也跟着操心了!”

    “皇后娘娘还请保重身体。”太夫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十一娘就听到皇后娘娘低低的哭泣声。

    “令宸,”皇上轻声劝着皇后娘娘,“你都哭了一天一夜了,小心哭坏了眼睛。还有两位皇儿要你照顾,还有六宫要你统管……何况太夫人在这里,你这样,太夫人也跟着伤心。”

    十一娘听着忙掏了帕子擦着眼角——大家都伤心,她要是无动于衷总归是不好。相比从未谋面的五皇子去逝,她更担心徐令宜,不知道他会干出什么事来?不知道徐家是否能安然渡过这些危机。

    皇后娘娘听着就渐渐收了哭声。

    “这里有太夫人陪着你,朕就先回乾清宫了——还要和礼部商量些事。”皇上说着,十一娘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服磨擦声,“你别起身。”皇上又道,“好好歇着。等会我再来看你。”

    难道皇后娘娘因为伤心已经卧床不起了……

    念头一闪,十一娘飞快地朝着说话的方向睃了一眼。

    明黄色五龙捧福的罗帐后果然躺着皇后娘娘,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的英俊男子正为她掖被。

    “臣妾怎么躺着……”皇后娘娘话音未落,皇上已叹一口气,“令宸,今天就破例一次……朕心里实在是……”然后起身,步履如风地从十一娘身边走了出去。

    十一娘这才敢抬头。

    看见皇后娘娘伏在迎枕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太夫人看着也跟着哭起来。

    十一娘忙递了帕子过去。

    太夫人接过帕子,一面哭,一面低声地道:“可怜大皇子和三皇子,一个在路上心急如焚,一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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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攻略介绍:
鸟啼远山开,林霏独徘徊。
清雾闻折柳,登楼望君来。
锦缎珠翠之间,她只是一个地位卑微的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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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就是一部庶女奋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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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影提供的群
谢谢小色鱼绘制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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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十九时左右更新。
九月份,一心一意还“债”~~~~(>_庶女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庶女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庶女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