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章，托孤！
从白丽玲那回来，已经是深夜，洗刷完毕，休息一夜，卫正风的事情，就在市里小范围传开了。
市里就开始暗流涌动了，调整历来都是牵一发动全身，嗅到了这种味道，还不像狗一样凑上来？
瑞雪兆丰年，大雪都暗示着来年会有个好收成，但是广陵人心浮动，没人去关注雪景了。
省城也下起了茫茫大雪。
办公室内，一男一女在说着话。
女声悠悠响起，“广陵那边进展怎么了？”
那男恭敬说道，“镇河纪委开始深度介入，一切按照我们的预计走……”
女人点了点头，“这个事情要上心，要抓紧，不能放松。别小看那杨子轩，他总能做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据我所知，他好像在唯恐天下不乱一样，最近媒体密集报道广陵，声势都快赶上南部经济圈了，但是都没跳出灭火。”
“我看他是没能力灭火了。”女人冷笑一声，如果杨子轩在场的话，一定认得出，这个女人正是多次和他起冲突的，吕青青。
吕青青又说道，“他在给广陵公安局的那个案子灭火的时候，早已经把省里的媒体，都得罪了，现在省宣那边还在找他麻烦呢，私自借用央台资源，偏偏又跟省里打招呼。”
“这次一定要办好，越高调，案子越办越大，就更好了，最好查出一个大窝案，这样就能减轻集资案给省里的舆论压力。”
吕青青冷笑连连。女人本身容易计较。吕青青更是一个容易记仇的人。省里，就算是陈志温这些执掌一方的大领导，都给她两分薄面，不跟她多计较。
偏偏杨子轩这个刺头，反而多次和她做对，不留情面，这怎么能忍？
更何况，这次镇河纪委到广陵。不仅仅是查案，查案只是外表，实际上，却是要帮南部经济圈减轻压力。
另外，更是插手广陵人事调整的良机。
设若是仅仅她一个人，她胆子再肥，也不敢肆意去推进镇河纪委对广陵的调查，但是现在她不仅仅一个人在战斗。
……
卫正风听着外面的流言，心越来越沉着，看来省里真的把他当弃子了。但是能怎么办呢，他当初本来就和省里签了对赌协议。如果不能撼动杨子轩，证明他在广陵有话语权，能够成为周立昌，杨子轩之外的第三极，他就剩下如此的命运，退位让贤了……
一想到要去政协做那劳撒子的主席，他就心烦意乱，颓然坐在椅子上，那种人走茶凉，门可罗雀的滋味，怎么忍受，没了真正的硬实力支撑，自己这个本地派岂不是徒具外表呢？
想想可能面临的形势，卫正风忍不住在办公室不停的来回踱步，看着屋子里的一器一物，都是他一手一脚安排人搬进来的，办公室的格局，也是他安排人装修的，一切都符合他心意。
一想到，自己走了之后，这个办公室就要面临被拆得面目全非的局面，卫正风就一阵添堵。
柯文气喘吁吁的走进来，见老领导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突然想起前几天他让自己准备去义州的话，心头一酸：老领导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了吧？
柯文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说道，“刚才杨市长通知说，他愿意和你见一面……”
卫正风一愣，先是一怒，“现在才来找我有什么用？我都是已经被踢出局的人，早前，还有一线可能，十万火急找他商量，他拒之门外，现在又来改变心意？视我为什么，桌面的餐巾纸吗？想到就拿出来擦擦嘴巴……”
柯文见老领导气在头上，低声说道，“那我现在去回话不见了。”
“慢着。”卫正风把他叫住，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你去让他订好地点和时间。”
柯文忙说好。
下午两点，卫正风就让司机开车到江陵饭店，江陵饭店，是市长常来的地儿，他是知道的。
他现在算是摆正了心态，比约定的时间，早来了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后，见到奥迪100出现，卫正风站在门口迎接，杨子轩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谈笑风生，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两人此前就是很好的朋友，不然哪会这么热情呢？
杨子轩和他寒暄的走了进包厢，随便点了几个小菜。
卫正风开门见山端起酒杯说道，“市长同志，以前我做得了挺多得罪人的事，我希望市长您大人有大量，能原谅则个？”
杨子轩也没拦，客气了几句，让他喝了酒。
卫正风自然知道两人的恩恩怨怨，不是敬酒一杯，就能够解决的。
“老卫啊，过去的事，咱们暂时不谈，咱们谈谈未来的事……”
卫正风一颗心往下沉，这个小年轻果然没这么好糊弄。
卫正风一咬牙，也不打算继续兜圈子说道，“市长应该也听了市里的传闻了吧？我啊，可能要提前到政协那边去了……”
杨子轩心道，什么叫可能，还跟我玩这种小心眼，明明就是已经定下来了。
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了，杨子轩也不打算拆穿他，说道，“这个我也听说了，应该是捕风捉影了，老卫同志您年富力强，正是奋斗之年。”
卫正风苦笑道，“市长您就别取笑我了，要说年富力强，谁能和你比啊，我这种就是早已经过气的老干部，根本上不了台面。”
杨子轩假装认真了一下，“难道是真的？”
卫正风说道，“就等省里发文了。”
杨子轩又说道，“奇怪，我怎么没收到什么风声呢？不过省里做出如此安排，应该也有它的道理，咱们只能拥护省里的决定了。”
卫正风脸色微变，这个杨子轩果然还是那样牙尖嘴利，这不是埋汰人吗？
杨子轩给自己倒满一杯酒，说道，“如果是真的，那我这杯酒就敬你了，你长期在广陵工作，对广陵的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这是我代广陵人民感谢您的。”
卫正风老觉得杨子轩在正话反说，不过杨子轩亲自敬酒，他也不能拒绝，忙举起酒杯。
杨子轩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老卫同志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的？”
这话有试探的成分。
卫正风自然不会说出他和省里某些人有对赌协议了，那简直就是找抽了，只是说道，“省里的一些同志提前告诉我的，过几天，任命就要下来了。”
杨子轩叹了口气，“那真是太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在说卫正风离开可惜，还是说少了卫正风这个对手可惜。
卫正风也跟着叹了口气，“天威难测啊。广陵发展了，就有人盯上广陵了，我给别人让路只是迟早的事情。”
这话说得挺有水平的，不是被人踢走的，而是暗示自己是被政治斗争逼走的。
杨子轩惋惜说道，“不知道老卫同志知道这个副书记将会是谁来接呢？”
卫正风摇了摇头，“我哪里能预料这么保密的事情，是市里提拔，还是省里空降，都没个定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就是省里有人要插手广陵了，市长可要好自为之啊。”
杨子轩点了点头，“多谢老卫同志提点啊。”
卫正风欲言又止。
杨子轩自然知道他想什么。
事实上，两人都心怀鬼胎。
卫正风过来见杨子轩，就是希望能够让杨子轩重新重视他，把他当作对抗外来势力的棋子。
他现在不奢求做棋手了，能做个棋子，都不错了。
最怕就做个谁都看不上的弃子。
杨子轩明白他这种心思，虽然有点鄙视他这种待价而沽的行为，但是确实倚重他来对抗即将到来的外来势头，是一个不错的方式。
这样性价比最高，毕竟卫正风就要去政协，没太多谈判的筹码。
果然，卫正风叹了口气说道，“我去政协无所谓，反正我也知天命了，不奢求什么，就是怕委屈了柯文这些一直跟着我的同志，这些同志能力是有的，又跟了我多年，真是有点放心不下了。
杨子轩说道，“老卫同志，今天来，该不向我托孤吧？”
卫正风说道，“岂敢提什么非份要求呢？”
杨子轩哈哈一笑，“无妨，柯文同志我也接触过，确实是个不错的同志。”
卫正风却心领神会，松了一口气，“那我先代柯文等同志，谢谢市长您了。”
杨子轩这是愿意帮他保存部分势力，但是代价呢？
杨子轩立刻说道，“老卫同志也先别谢，省里什么来路，我和周书记，都两眼一抹黑，完全不知道，到时还得您多指点一二，说来反而要我们感谢你呢。”
卫正风说道，“据我所知，省里来人，是为利而来，所谓无利不起早，市长和市里班子也不必太过于担心。”
言外之意，就是省里来人不是搞破坏的，只要给他们提供足够的利益，就能满足他们胃口。
杨子轩却皱着眉头，这岂不是等于要破坏市里的经济发展吗？虽然他不介意更多的人分享广陵发展过程中产生的大蛋糕，但是如果来人吃相太看看，他也不会手软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抬杠的下场！（九千字大章）
杨子轩脑海里梳理着和卫正风斗争整个过程。
他在岭南参加周鲲鹏婚礼时，就已经嗅到广陵变局的味道。
回到广陵之后，就着手布局。
要说省里要插手广陵，在广陵周杨两大巨头之外，再立起一巨头，最有可能就是找上卫正风，加上卫正风多年不得志，从他入手，也是成本最低的。
后来鲁舍厅长到广陵和他密议，更是坐实了这个猜想。
卫正风也没让杨子轩失望，果然是那个变局里面的关键一子，之后，开始露峥嵘，两人矛盾迅速升温，最后几乎到了无法调解的田地。
峰回路转，省里迅速抛弃卫正风，不仅仅让广陵很多人措手不及，连杨子轩都有些愕然。
猜到了卫正风和省里肯定有“秘密协议”，杨子轩知道自己去细究，卫正风肯定不会说与他听。
但是这里面值得探究的东西太多。
比如，省里迅速放弃卫正风，是否违反协议，卫正风心里是否有气？省里那拨人，到底包含了谁？和镇河纪委背后那伙人，是不是同一伙人？另外唆使牛三到公安局门口闹事，逼死牛三的人，和卫正风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子轩喝着茶，千言万语化做一句，“牛三为什么要死？”
卫正风没想到杨子轩会问这个问题，脸色一凝滞，放下茶杯，“市长日后自然会知。”
杨子轩笑容有些玩味，“佛曰，不可说？”
卫正风苦笑一声。“如果我告诉市长您。我也不知道。你会相信我吗？”
杨子轩打着哈哈，“看来真的只能交给时间了。”
卫正风嘴角都是苦笑，他能猜到是谁，但是他不能说，只能由杨子轩去查，他一说，谁知道杨子轩会不会现在发疯去找那人麻烦呢？”
杨子轩看了下手上的表，说道。“时间不早了，如果没的问题，咱们就先聊到这里吧。”
“市长同志，还有一个事情。”卫正风站起来，叫住他，有点难为情。
杨子轩疑惑问道，“什么事？”
“镇河纪委那边……”卫正风没全部说出来。
杨子轩说道，“镇河纪委怎么了？我可干涉不了。”
卫正风急了，真让镇河纪委这样查下去，那这把火真会烧到他身上。一旦镇河纪委把这个定性为重大窝案，加上舆论的添油加醋。省纪委一介绍，肯定是雷霆震怒，连政协主席的位置都坐不稳，不得善终都可能。
他不得不急了。
卫正风走到杨子轩身边说道，“我和周书记谈过了，这件事看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广陵的稳定很重要，而且常在山是政府系统的，牵出政府的大案，窝案，您也面目无光。”
杨子轩笑道，“老卫同志，我也很希望广陵能稳定，但是现在事态不是我能控制的，从一开始材料递给省里，广陵就失去了主动权。”言外之意便是：捅到省里去的，不正是你卫正风吗？
饶是卫正风脸厚如铁，被杨子轩如此一讽刺，也差点晕倒。
卫正风气归气，杨子轩能讽刺他，说明杨子轩也许真有什么办法，只要条件，一咬牙说道，“市长同志，一个稳定团结的班子还是很重要的。”
杨子轩斜睨着眼，“可不是吗？偏偏有些人，一直在内部搞破坏。”
卫正风顾不得杨子轩的讽刺，说道，“以前我也是觉悟不够高，现在总算明白了这一点，俗话说，家和万事兴，班子团结才有战斗力，搞内斗是没有前途的。像我以前在姜州做书记的时候，就已经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还没还清晰，现在算是明白了。
姜州这些年发展迅猛，但是姜州班子这些年和市里的联系反倒是疏远了，后天姜州几个主要班子领导成员就要到市里汇报工作，要不我和市长您一起接待一下？”
卫正风在姜州颇有些影响力，弄倒李子全秘书包浩的事，就是通过姜州操作的。
杨子轩心念一动，他能和卫正风谈这么久，就是为了这句话，收编卫正风在姜州的人马，笑道，“也好啊。你说得对，班子团结最重要，我回头跟周书记商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
卫正风拱手说道，“市长同志果然是以大局为重的好同志。”
杨子轩笑道，“彼此彼此。”
收编卫正风在姜州的人马，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替换上他的人马。
坐在车里，窗外霓虹灯扑闪，杨子轩嘴角冷笑一声，卫正风身上，能让他看得上，也唯有这点而已。
姜州明年必有异动，如果真从广陵裂土出去，成为新的地级市，那姜州整个领导班子，都要升级。
广陵成为新的暗流漩涡中心，除了广陵经济飞速发展外，还有一点，就是姜州潜在升级的可能。
姜州一旦整体升格为新地级市，必然需要大批相应级别的干部去填补，现在的姜州班子干部，根本不足供给那么多省管干部职位，必然要从广陵市内抽调和提拔。
广陵很可能要给姜州大规模的输入干部，大批正处级干部得到提拔。
广陵就很可能在姜州升格之后，成为“省管干部”的生产机器。
这一点，省里核心中枢的人才能看得见。
就连卫正风都认为姜州升格是没影儿的事，所以才肯这么容易放弃姜州人马，不然他肯定死死拽在手里，怎么可能松手呢？
就连杨子轩，如果不是明知历史大势，他也不会相信姜州那么轻松就在明年升格，和广陵分离，成为新的地级市。
80年代。国内的行政规划调整时很频繁。但是到九十年中期之后。全国性的地改市浪潮完成之后，就基本定型，国家在行政规划调整上，更加谨慎，避免造成新市民对地域产生“不认同感”。
杨子轩心想，如果卫正风得知真想，会不会几天几夜睡不着呢？
又坑了老卫一把，杨子轩本来烦恼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老刘把车开到市府大院，杨子轩到办公室直接打电话给周立昌，说起镇河纪委的事。
没错，他杨子轩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是能够有了阻止镇河纪委的手段和策略。
但是他不是志愿者协会的，不会无条件去做这件事，虽然阻止镇河纪委，对他有好处，但是他要捞取更多的好处……
坑了卫正风一把，怎么也不漏掉周立昌这条大鱼吧。
杨子轩做人喜欢恩怨分明。
周立昌在镇河纪委刚调查的时候。突然终止和杨子轩合作，这一直是杨子轩心头疙瘩。
这种中场秒退坑队友的人。杨子轩不喷上两下，怎么能泄火呢？
周立昌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电话，事实上，他这一天就在等这个电话，想着杨子轩打过来的时候，怎么应对。
杨子轩先是和他寒暄了两句，“又是一场大雪啊，等雪停了，就要指挥清扫积雪了。”
周立昌说道，“有劳市长了，刚听汇报，暂时没听到重大伤亡。”
“这可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大幸说不上啊，现在广陵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子轩同志应该也感受到了吧。”
“立昌同志是指？”杨子轩故作不知。
周立昌不跟他兜圈子，“镇河纪委继续下手，我的面子不好使啊。另外我刚收到一个消息，老卫同志要被调整了……”
杨子轩故作惊讶，“那真是让人意想不到？是省里突然的决定吗？”
周立昌说道，“省委慎重研究，反复酝酿过了。”心里却冷笑，你就跟我装吧，你不是刚和老卫同志从江陵饭店出来吗？
他自然有自己的耳目。
杨子轩听出了周立昌的不满，转口说道，“看来咱们的班子，还要调整啊。”
周立昌说道，“是啊，东边日出西边雨，梁溪姑苏这两个集资案的重灾区没见得调整多少，反而我广陵先少了一员大将，省里的布局，看不透，看不透啊。”
杨子轩打着哈哈，他知道周立昌想从他这里套话，但是他自己也不是很了解，却又不能暴露自己很无知，说道，“搞不好，广陵是全省调整的一个导火线，全省一盘棋，人事调整，牵一发动全身，最后才波及梁溪姑苏……”
杨子轩说得云山雾罩的，周立昌也确信杨子轩应该知道什么内幕，忍不住有些忌惮。
周立昌说道，“这不是咱们能够左右的，先想想镇河纪委怎么办吧。”
杨子轩说道，“我早已表态，不插手了。”
周立昌笑道，“子轩同志，你也应该知道最近省里媒体大肆报道广陵吧，这不是什么现象啊。”
杨子轩脸色一沉，看来周立昌知道他在推波助澜了。
但是周立昌肯定猜不到他为什么推波助澜，事情捅到省里去，广陵出了窝案，那是广陵整个班子，都要倒八辈子的血霉。
他不相信杨子轩非要搞这个鱼死网破的招数。
周立昌说道，“要想办法压住这些媒体报道，不然广陵好不容易给省里留下的这点好印象变成坏印象了。”
杨子轩说道，“那要宣传系统那边出面了。”
周立昌心里怒道，要是我能指挥动宣传部，用的着跟你在这里啰嗦吗？
周立昌心头升起了一阵无力感，“子轩同志，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把这风波平息了，咱们还得关起门讨论一下好几个重要位置的调整啊……”
杨子轩心头咯噔一下。
周立昌开出这个筹码，他还算满意。
看来周立昌也和他抱了同样的心思，在新的市委副书记没上位之前，及早把市里的人事安排好，留下几个无关紧要的。和新市委副书记讨论。
越少的人开会。需要妥协的利益就越少。没了卫正风。新的市委副书记又没到任，自然就是需要妥协的，唯两人耳。
在这一点上，杨子轩和周立昌心有灵犀了，杨子轩就这么想着，突然想到和一个男人心有灵犀，却是有那么一点恶心。
杨子轩说道，“我同意书记您的看法。要尽快平息这场风波，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不知道可行不行？”
周立昌心里骂道，真是精似鬼，刚才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其他，得了利益，立刻便有计谋了？
周立昌说道，“子轩同志向来智谋迭出，不妨说出来听听，一起参详？”
杨子轩说道。“镇河纪委查广陵，必然是不安什么好心的。”也不在意周立昌这话里带刺。这明摆是想把他推前头，戴高帽。
周立昌同意他这个看法，市里都觉得镇河纪委来势汹汹，不是善茬，根本就不是客观独立的第三方。
周立昌抽着烟说道，“这个我也有类似的看法。知道它是一匹饿狼，但是怎么赶走这匹饿狼才是关键，广陵才刚长了些肉，可不能让它咬吃个干净……”
杨子轩说道，“人的名，树的影，坏就坏在人家是打着省纪委的旗号，咱们把他们驱赶走不妥，阻挠更是大忌讳。”
周立昌点了点头，杨子轩还是有两把刷子。
镇河纪委是戴着省纪委的帽子过来，广陵还真不好和它直接对着干呢。
杨子轩又说道，“不过这经贸委，终究还是广陵的一亩三分田，自己家的田，自己知根知底啊。本来这个案子就无须那么大的阵仗的，广陵纪委就可以查透……”便把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周立昌听杨子轩说完，瞬间捻灭烟头，本来沉重的脸色，慢慢舒展开来，笑道，“这个办法不错。”
杨子轩说道，“现在关键是要让纪委的老武同志开动起来，这个工作，我想书记您去做，会不会更好呢？”
周立昌一愣，随即笑道，“老武同志有几分傲骨，子轩同志你也有几分傲骨，同气相投，你应该更有把握说服他。”
杨子轩摇了摇头，这个周立昌净会戴高帽，笑道，“我还得好好完善一下这个策略，做到万无一失，这人员的调配工作，还是书记出面比较合适。
毕竟这涉及到全市的稳定，班子的团结稳定，书记莫要推辞了。
依我看，老武也不是什么顽固之人，还是会以大局为重的。广陵班子有调整，我相信他也有想法，书记不妨从中了解收集他的意见和建议。”
周立昌瞪圆了眼睛，这个杨子轩，还真是滑不溜秋啊。
让他出面给老武做思想工作，给老武许诺空头支票。
周立昌知道推辞不得，再推辞下去，怕杨子轩又磨洋工，耽误了驱逐镇河纪委这条狼，只能忍痛答应。
……
和周立昌攀谈之后，杨子轩笑了笑，看来镇河纪委真是给周立昌不小的心理压力，一而再再而三的退步。
但是以后未必就会有这种运气了。
而且谁知道周立昌在副书记人选上，会不会有自己想法，并且付诸实现呢？
一旦新市委专职副书记是“姓周”的，他日子就难过了。
杨子轩抱着现在捞一把的心态。
……
镇河纪委由镇河纪委书记梅清时亲自带队，在广陵宾馆有四个大套间，带了二十多人的队伍，几乎集结了镇河纪委的精锐人力。
美其名曰是省纪委安排分配下来的任务。
梅清时四十五岁左右的年纪，面貌平常但是身材雄壮，胡子刮得很干净，说话却带了些阴柔。
在广陵调查很放得开，他不是传统的纪委干部，他此前是镇河组织部长，有更大的政治野心。
他将此次到广陵，视为政治任务，而不是单纯的业务工作。
下属的汇报让他满意的，今晚又攻破了一个经贸系统的一个干部，目前位置经贸系统已经攻下了三个。
战果斐然。
梅清时阴柔的声音，很容易令人想起古时代的太监，很尖利。分贝很高。和他雄壮的身躯不相符。“继续巩固战果，扩大战果，发现主观能动性，挖掘更多线索……”
等众人散去，旁边有位纪检副书记上前，语气担忧，“书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咱们只是奉命调查常在山的问题，现在问题已经调查清楚了，为什么还要继续……”
镇河纪委的“政治使命”，只有梅清时一人得知，从不泄露，冷笑一声，“你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就算要承担责任，也是我老梅扛着。压不死你……”
那副书记咬了咬牙，“书记三思啊。再抓下去，我担心广陵那位周书记到省里去闹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把事情做绝呢，一些小虾小鱼，就由广陵纪委自己去查好了，咱们就去挖掘再深，也没太大好处？”
啪！杯子被重重放在桌面。
吓得那副书记退后一步。
梅清时目光森然寒冷，“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那副书记吓得再次退后一步，畏惧说道，“不敢！”
梅清时语气恢复，说道，“晾你也不敢。”又说，“这事，我心里自有分寸，不用你来提点了，你好好帮忙扩大战果就是了。”
“是。”
房内无人，梅清时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有些谄笑，“吕省长，是我，梅清时。”
“小梅啊。”
梅清时听到这个称呼，心头一阵抽搐，他年纪和吕青青不相上下，还要大吕青青一点，被她如此称呼，心里早就腻歪了。
但还是得忍，谁让人家是省长，自己才是个劳撒子的纪委书记呢。
“情况怎么样了……”
“继续扩大战果，目前又攻陷了一个。”
“战果不错嘛，我最见不得这种贪污腐化分子了，而且是出在我政府系统，实在让人痛心疾首啊，如果不把这些蛀虫彻底挖出来，小隐患会变成打大隐患，小蛀虫变成大蛀虫，就为时已晚了。”吕青青一副公事公办，插手广陵，也非要师出有名。
梅清时忙说是，又说道，“对付这种贪污腐化分子，纪委绝对不手软。”心里感概，大家族出身的，政治觉悟就是不一样。
吕青青打了个哈欠，“好了，我这边有别的事情要忙了，有什么最新进展再及时通知我吧，忙过了这一段时间，省里会有一次调整，你也可以调整休养一下身体。”
梅清时听得心瞬间火热火热的，此调整非彼“调整”。
“省长什么时候过来给咱们打打气呢？”
吕青青转念一想也好，多次给杨子轩刷了面子，总要找回一下颜面，不然他真拿副省长不当干部，以为有个省长撑腰，就万事大吉了？幼稚！
“等这场大雪过后吧……”
……
一场大雪来得急又猛。
杨子轩看雪没有停的迹象，不敢怠慢，怕酿成雪灾，前世经历过雪灾，他深知雪灾可怕，尤其对交通的阻塞。
杨子轩不记得这几年有没有重大雪灾，只能防患于未然，临时召开了救灾会议。
杨子轩提议立刻启动农村危房和城区危房调查摸底排查工作。
李艳青却说道，“危房改造势在必行，但是是不是太急了点，过年正是财政紧张时候，财政不宽裕，是不是延拓到年后呢？”
她的说法合情合理，广陵财政确实十分紧张，李恩国还没上任，就要接手一个烂摊子，广陵今年到处大建设大修路，虽然财政收入较去年增加了多了一亿多，但是依然不够花，甚至更加的捉襟见肘。
余建中当即附和，“艳青同志说得有道理，市长是不是要再慎重一点，现在耗费大人力物力去摸底排查，进行危房改造，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了，怎么也可以推到年后财政稍微宽裕一点再来。”
杨子轩喝了口水，平静说道，“你们不同意，还是保留意见？”言外之意，就是他心意已决。
余建中，李艳青均说保留意见。
杨子轩朗声说道，“我希望在座各位能够充分认识到农村危房改造摸底调查的重要性，不要掉以轻心，我会亲自部署相关工作。余建中同志。你负责对全市的教育系统的危房进行摸底调查。现在是学生放假时间。也方便调查。所以重点放在，教师宿舍的摸底调查，我知道乡村有些地方还没翻建新教师宿舍，有些教师宿舍确实就是危房……李艳青同志你负责……”
会议之后，杨子轩感觉全市对这件事不够重视，便让宋静聪安排通过市电视台播放会议要求。
杨子轩亲自到电视台直播间，梵清丽见到杨子轩，一蹦一跳的。见到杨子轩脸色严肃，神色又是一敛：这个年轻市长官威是越来越烈了。
杨子轩见到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暗叹以后会不会更加高处不胜寒，见直播间暂时只有两人，便调侃说道，“怎么了，怕我了？见到我装不认识？”
“没……没有啊。”梵清丽见他走过来，莫名其妙的紧张。
“我们难道就不能敞开心胸做朋友呢？”杨子轩笑道。
“当然可以……只是……”梵清丽头一缩，说道，“我怕你像对付那个省电视台的记者那样……”
杨子轩苦恼说道。“难道我在省宣传系统的名声就这么臭？”
“不是臭，其实我也知道你有难处。他们在背后说你坏话，我也很气愤，可能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吧。但是省里不少记者不喜欢你，这是事实。”
杨子轩心想这倒是有点不妥了，得罪这么多无冕之王，日子还真不好过。
“不过挺多记者也怕你。”
杨子轩心里释然，我又是人民币，肯定做不到让人人喜欢的，不喜欢可以，怕我就行。
“最怕就是又不喜欢我，又不怕我，那就糟糕了。”杨子轩摸了摸鼻子，怕他，就不敢随便乱报道了。
“我想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像对待那个省电视台的记者那样对我？”梵清丽听说那个记者现在还躺在医院。
杨子轩哑然失笑，这个女孩子也太单纯了吧，声音柔和道，“当然不会了，你这么漂亮，漂亮的人，总是有特权了，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
听他说得新鲜，梵清丽扑哧一笑，这个人歪理真不少。
“那我们现在能敞开心胸做朋友了吧？”
梵清丽点了点头，心里奇怪他怎么老是重复这句话，突然见他笑得奇怪，才想到这句话挺多歧义的，忍不住娇嗔，“你真是坏透了，什么敞开心胸做朋友，敞开心可以，敞开……”她捂着脸，没法说下去了，一蹦一跳的跑出去组织安排人手进行来录像。
电视台上，杨子轩对着镜头说道，“各级各部门要充分认识到危房摸底调查的重要性，具体工作中，要横到边，纵到底，不漏一户，不落一人，不重一户，为危房改造工作提供正确的一句。”
紧接着周泰桃讲话，“我强调几点，一定要提高认识，组织领导要到位，要落实责任，要检查督促到位，在年前把摸底工作完成。”
李艳青此时正在广陵饭店吃着饭，看到电视台的播放，冷笑了一声，“真是小题大作，现在市里都穷疯了，李恩国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搞这种政绩形象工程。”
坐在她对面的却是余建中说道，“他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他这次又在会议上搞一言堂，我看啊，总会渐渐有更多人对他不满的。”
“不过不能小觑他，听说卫书记要到政协了，市里要有调整啊。”李艳青说道，“卫书记那么厉害的人，也斗不过他，他还是有很多底牌的。”
余建中默默喝着茶，点了点头，他这次能帮李艳青一起说话，不就看中这一点吗？
卫正风也算是他曾经的靠山之一，现在倒下了，他也唏嘘得紧。
他不是没有进步之心了，市里调整也是牵一发动全身，一个副书记的调整，总会带动其他调整吧？
虽然他和卫书记一直有些关系，但是这层关系早就断了，他现在看中的是李艳青背后的支持力量。
“只是想分一杯羹，又不是去挑战削弱他权威，他如果见得咱们好，那也怪不得咱们使绊子。”余建中叹了口气。“总要给我们一条活路啊。现在市府里。除了他的亲信周泰桃那厮。连樊康同志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太霸道了。”
“可不是吗？”
……
一月底，副省长吕青青专程到广陵考察调研畜牧兽医工作，专题听取地震，农牧，水利，气象，民政等部门的工作汇报。
吕青青指出。当前全省猪肉供应偏紧张的状况还没得到彻底解决，省政府十分关心春节期间的市场猪肉公用，广陵要采取有效措施，保障节日期间市场猪肉平稳供应，广陵是全省重要农业生产养殖基地，一定要做好带头示范作用。
杨子轩及副市长樊康，周泰桃，李艳青等陪同了考察调研工作。
吕青青随后到江陵，江阳进行了考察，吕青青亲自到江陵市场询问猪肉供应情况。李艳青伴随身边给杨子轩上了好几次眼药，“现在全市工作重点放在危房的摸底排查上。恐怕在畜牧和猪肉供应问题上，会稍微松懈一点……”
吕青青绷紧了脸，脸色一沉，“猪肉供应问题，是省政府亲自做过部署的，省长和我都做过相关批示的，在全省都作为重点工作来安排，难道广陵就非要搞特殊吗？”
说完，停下了脚步，对旁边的杨子轩说道，“难道广陵是独立王国吗？”
这下子，不仅仅宋静聪，周泰桃等人，连杨子轩脸色都变了变，因为这话太重了。
“吕省长何出此言？难道搞好危房改造和保证猪肉供应工作是互相矛盾的吗？不然吧，我觉得可以双管齐下，都是民生工作的一部分，不存在矛盾关系。”别人怕吕青青，杨子轩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而且仅仅调查一个江陵市场就断定广陵保证节假日猪肉供应工作出了问题，是不是太武断了？统计学告诉我们，单个样本不具备典型性，不能判断全局问题，这是一叶障目不见天下……”杨子轩侃侃而谈。
“早听闻杨市长口舌如簧，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吕青青气极，却没表露出来，这个杨子轩明知道她不可能把全市的市场都跑个遍，就如此反驳，等她事后派人去调查，这姓杨的早就做好准备了吧？
“吕省长的夸奖，我是却之不恭，平时爱好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学好哲学，学好辩证法，辩证看问题，很重要。”杨子轩笑道。
吕青青走在前面，只留一个背影给众人，没人知道她脸都气歪了。
“如此说来，你们目前大力做了很多危房改造的相关工作？”吕青青又想起了这个问题，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个工作上批评一二。
“是的，有备无患嘛，市里危房不少，一旦出现大的自然灾害，亡羊补牢，为时已晚。”杨子轩说道。
吕青青身边还有个省政府副秘书长，朗声说道，“杨市长是不是有点多虑了，据我从气象部门获知，今年年底并不会存在大的自然灾害。这大规模进行摸底调查，还有危房居民转移安置工作，需要耗费不少人力物力吧？我听说一句话，叫好钢要用在利刃上，意思就是说，要量入为出。哲学里面，也有说，要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而不是次要矛盾……”
这个秘书长，话里有话，含沙射影，差点没把后面周泰桃的脸都气歪了。
“秘书长话很有道理，咱们现在确实就是抓主要矛盾。”周泰桃忍着气，笑道。
“是吗，那气象台都说不会有大面积自然灾害，你们干嘛还要花费这么大人力物力做危房改造，这个可以缓一缓，我相信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未必就要急这一时。”
这话吕青青说不合适，民生工程很重要，吕青青没有立场贬低危房改造工程，但是她的秘书长说，就没什么忌讳了。
周泰桃笑道，“秘书长难道要来广陵吗？这么关心广陵钱够不够用。广陵市政府的决策，自然有它的道理吧。”
那秘书长一时语塞。
杨子轩私底下朝老周竖了个大拇指。这番反击不错。
“我只是担心会不会有人通过这个危房改造工程中饱私囊，听说广陵经贸系统目前沦陷了好几个干部，真是太让人痛心了，这蛀虫是怎么养成了，怎么胃口这么大，而且这么多蛀虫，这么久都没被发现，还得镇河纪委介入调查，才拿下……不知道还有多少呢？”那秘书长继续笑道。
杨子轩和周泰桃默不作声，吕青青几个人正纳闷这个杨市长怎么不抬杠了？难道服软了？
过了一会儿，众人走到车队边上休息，吕青青接到电话，一听是梅清时的，瞥了杨子轩一眼，走远了两步，确保不会有人听见，才压低声音说道，“怎么了？不是让你别随便打电话给我吗？我现在正在广陵，正在考察调研中呢，这么多人在身边，要是被人发现……是不是调查有什么新进展了？又扩大战果了？真不错啊。”
“不是的，省长……我，调查不下去了。”梅清时嘴里全是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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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找借口！
吕青青脸色难看之极，“你怎么搞的，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对我可以继续深度调查的吗？”
梅清时没法只好把现在状况讲述给她听。
昨天镇河纪委按照惯例去找经贸委相关人士谈话，涉及当地一个企业家陈意韵，正当梅清时批示找陈意韵到广陵宾馆谈话的时候，下属匆匆忙忙回来，神色紧张，有话不说。
梅清时当时就怒了，问他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回来。
下属唯唯诺诺禀报说道，“我们去到陈意韵的公司，家中，都被告知，陈意韵因为牵涉到另外一个案子，被广陵纪委请去谈话了。”
梅清时怒道，“被他们抢先一步了。但是陈意韵应该只是牵涉而已，她不是党员干部，今天就会把她放回来的，你去她公司门口蹲守着，看能不能守到。”
下属又提醒了他一次，“陈意韵是继续进行调查的关键人物，没了她这个节点，下面的调查也无法进行了。”
梅清时抬脚揣了一脚这个死脑筋的下属，怒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用得你教？还在我这乱嚼舌头，还不赶紧去盯人？”
等到晚上，这下属继续回来禀报，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书记，那陈意韵，广陵纪委还是没放回来的意思，难道要长住吗？”
梅清时这次没揣他，他是个热爱思考的人，他开始思考了，在房内来回踱步，说道。“一次找不到人被广陵纪委抢先一步是巧合。二次找不到被广陵纪委抢先一步就是故意了。”
下属忙点头。“对，故意，肯定是故意的，广陵纪委在阻挠我们办案。”
梅清时抬起脚，那下属头一缩，见他冻得鼻头通红，就不忍了，说道。“那你说说广陵纪委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办案？”
“也许他们不想我们继续查下去了？”
“不然，你看省里媒体还在广陵转悠，广陵也没出面喝止，这说明有人在支持我们调查。”梅清时故作高深，“这就牵涉到广陵复杂的政治斗争，不比咱们镇河简单。”
如果杨市长此时听到梅清时如此解读他“不喝止省里媒体”的行为，一定会大笑三声：坑的就是你这种过度想象的人。
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梅清时算是钻进杨市长的坑了。
那下属越想越有道理，“那广陵纪委何以变相扣押着关键证人呢？”
梅清时吩咐两声。“你去查一查这个陈意韵背景，也许问题出在这上面。”
下属效率很高。不然也不能迅速推进案情，陈意韵相关档案资料很快就呈上，“书记您说得没错，这个陈意韵确实很有些来头。”
梅清时翻看了几眼，档案上写着，父亲：陈伯庸……
有这一条就够了，就算在镇河，梅清时也知道广陵有个民间首富叫陈伯庸，这年头民营企业家还是不怎么敢谈富，怕政策反复，一下回到解放前，那就是要被打倒的地主对象了，更不敢说自己是首富，这首富名声只是民间传闻和体制内传闻的结合。
“万冠集团是广陵纳税大户，每年给广陵贡献巨大的税源，我猜广陵纪委是在保护这个首富和首富家人的名声，怕牵涉到这里面……”
梅清时点了点头，第一次认同这个下属的说法，“你说得有道理，这样吧，咱们和广陵纪委沟通沟通……”
武廷法正和陈意韵喝着茶，笑道，“陈大小姐，只是让你配合演一出戏而已，希望你不要过于介怀。”
“演戏，就是把我抓到这里，然后扣在这里吗？”陈意韵面如寒霜，娇美容颜像是包裹在冰雪中的梅花。
武廷法又说道，“大小姐这话说得，此前我跟令尊沟通过的，你在此处极为安全，不然你觉得落到镇河纪委那伙不给面子的家伙手里，能落到什么好处？”
陈意韵一听，好像有点道理，脸上的冰霜稍稍解冻了一些，“这个馊主意是不是杨子轩出的？”
武廷法手中杯子一抖，茶水四溅，溢出来，心头大惊，难道这个陈大小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样也能够看出来？
见他这副态度，陈意韵算明白了，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他就巴不得我成为阶下囚来折磨我……”
武廷法感觉自己怎么听到的是深深的怨气呢，不过他也明白了，陈意韵并没猜中整个“谋划”，只是凭着女人直觉去仇恨杨市长，也不知道杨市长对她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能让她这么怨气冲天。
“好了，陈小姐你就先安心在这里吧。”
武廷法听到电话响起来，起身去接电话，都是一个纪委系统的，武廷法的电话号码，梅清时还是比较容易找到。
武廷法和他虚伪客套一番，梅清时就直奔主题，“这次奉上级命令到广陵办案，本来就应该早些给您们打声招呼，怎么也是同行，忙过头却忘了，礼数不周，还请廷法同志原谅一二。”
武廷法冷笑一声，忙不是借口，忙不是理由，说白了你这是不信任我而已，不过脸上功夫还是得做，“清时同志太客气了，纪委工作比较比较特殊，本来就有很多保密要求，繁文缛节该省则省，也是情理之中。”
梅清时笑道，“早听说廷法同志为人心胸开广，不拘一格，今日所见，所言不虚啊。”
武廷法摆了摆手，“清时同志你甭给我戴高帽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直说吧。”
梅清时说道，“其实我现在调查还真遇到了点困难，想请您帮帮忙。”
“只要是原则范围内，我都会配合。”武廷法把话说的留有余地。
梅清时朗声笑道，“那当然不能违反原则了。其实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想约谈了一个关键证人陈意韵。派人去请她过来谈话时候，却发现她被广陵纪委提前约谈了，本以为下午能够放回来的，没想到还是遇不着，不知道这个陈意韵是牵涉到什么案子呢？需要谈话这么久？”
武廷法装作恍然大悟，说道，“你说的这事，是一个副书记办的。”先把皮球提到别人那里。又说道，“是一个偷税漏税的案子，你可能不知道这个陈意韵家是广陵第一大民营企业万冠集团的股东，所以让她协助调查。”
梅清时说道，“那能不能这样呢？先把陈意韵放回，让咱们镇河纪委先约谈，我们这边事儿不多，就要确认一下而已，大概半天时间就够了，之前交还给您那边？你看这样协调可好？”
武廷法咳嗽了一声。说道，“清时同志。这个怕是不行。这个偷税漏税的案子，是我市周书记，杨市长一同批示过的，是重要的案子，如果是我亲自抓的，还能通融一二，但是这是另外一个副书记抓的，那就没办法通融了，这事真没办法。
你也应该能理解我们的难处。领导一句话，咱们就得跑断腿，何况是两个大领导同时关注的案子，怎么敢懈怠呢。”
梅清时听下来，也不知道武廷法所言真假，但是不想放人，不肯放人，就是真的，叹了口气，“廷法同志？真的不能通融？”
“没法。”
梅清时挂了电话，一阵憋屈。
在广陵，所向披靡的镇河纪委第一次吃了败仗。
武廷法很快把梅清时的请求捅到周立昌那里去，周立昌说道，“一定要咬住不放松。”
武廷法说是，语气有点酸酸的，“市长这谋划，不得不说，确实让人挑不出刺了，又不会落下个公然对抗省纪委的罪名，又能打击镇河纪委嚣张的气焰，长广陵纪委系统志气。”
周立昌嗯了一声，心里也酸酸的，这谋划说出来不值一提，但是谁想到了呢？至少此前他没想到可以如此操作。
难道我周立昌真不如他？
周书记站起身来，摸了摸手上的紫砂壶，金木林垂手在旁说道，“市政府那边开个会，大张旗鼓的在年底搞起了危房摸底排查工作。”
“听说会议上李艳青和余建中都对这项工作保留了意见。”金木林这个准秘书长已经开始接手市委办的工作。
“这是开会传出来的？”
“是的。”
周立昌眉头拧住，“你觉得这里有什么可挖掘的。”
金木林上前一步，“能从会议上传出来，肯定出自李艳青和余建中身边的人，杨市长和他亲近的人，万万不可能在此事上乱嚼舌头的。”
“你说得对，继续说。”
得到周立昌肯定，金木林精神大振说道，“李艳青和余建中，虽然是老牌副市长，但是排名靠后，分工也不怎么好，说明两人往日没多大支持力，但是今日敢于发生，肯定有所依傍。”
周立昌赞许的目光落到了他脸上，孺子可教也。
“先静观其变。”周立昌说道，心情不错，“这也算是今日好消息了。”
金木林进一步说道，“书记，你难道不想了解一下他们反对的理由？”
“你说。”
“他们在会议上说，广陵财政紧张，这危房改造摸底排查工作，不仅仅统计一个数据那么简单，还得做好危房居民的迁移安置的问题，这中间开销就大了，这大过年的，谁想花这么一大笔钱在这里呢？”
周立昌许久了没说话，抬头瞥了金木林一眼，“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我觉得非常有道理，市政府这大过年搞什么危房摸底排查，简直就是，说得难听是丧心病狂了，用钱地方那么多，延拓到年后怎么了？
这分明就是政绩工程嘛，博个民间好名声，也要量力而为啊。”金木林嘴角撇了撇，“我觉得这政策有问题，是不是开个会，矫正一下呢？”
周立昌摆了摆手，“先放着。等赶走镇河纪委这匹狼再说。”
金木林却觉得自己这个老大。太小心谨慎的。那个杨子轩有这么可怕吗？难道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
却说吕青青接到梅清时汇报之后，气不打一处来，就差没骂出：废物二字了。
本来已经被杨子轩和他下属气得够惨了，还想通过批评广陵政府经贸系统，捞回点面子，梅清时却关键时刻掉链子。
梅清时说道，“省长，现在关键人证被扣在广陵纪委手上。等会您能不能帮忙说说话……”
吕青青才明白，这个梅清时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了，气道，“你还嫌坑我不够？我一个政府干部，对纪委业务指手画脚，那合适吗？省里的有心人会怎么看我？”
梅清时汗涔涔说道，“其实可以换个角度，先批评广陵经贸系统出现的问题，再询问咱们进度，这样就不会那么敏感。毕竟您也是省领导，以省领导身份关心一下。没什么犯忌讳的。”
吕青青一想，也不是不行，关键是他那句“毕竟您也是省领导”让吕青青动心了，省领导这个头衔真是太重要了，就和“党和国家领导人”一样，一个头衔就能够给别人带去压迫力和给自己带来巨大荣誉感，优越感。
“行了，下不为例。”
吕青青挂了电话，重新回到考察队伍，杨子轩见她脸色极度难看，便开始想了。
现在能够确定的是，李艳青确实找了靠山，从考察过程，李艳青不停在吕青青面前上眼药的情况来看，这个吕青青至少六成可能就是给李艳青撑腰的人。
吕家早就盯上了广陵这块渐渐肥腻的蛋糕，吕家兄弟，吕一丁和吕家伟，一直在市里找盟友，最开始找卢海生，卢海生最后黯淡出局，还想过找卫正风，卫正风也黯淡出局。
找上李艳青，扶持李艳青，确实可能性很大。
而且李艳青和吕青青同为女性干部，更容易沟通和接触。
那梅清时呢？
梅清时背后也是吕青青在撑腰吗？
难道吕家和霍建平，叶子问，杨嗣音等人也达成了什么协议？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吕青青就值得忌惮了。
杨子轩满怀心思，接下来的考察也是神游物外，不再和吕青青起冲突。
快要回市里的时候，杨子轩总算下定了决心：如果吕青青背后有这么庞大复杂的势力撑腰，那一定不能让她有机会在广陵搞风搞雨。
吕青青没让杨子轩和她同车，却意外的把李艳青叫去一起坐车。
这是一个姿态。
这个姿态也坐实了杨子轩的猜想：李艳青在省里得到了吕青青的支持。
吕青青在大庭广众下把李艳青叫到车上，也是想告诉众人：李艳青是我的人。
这必然会让李艳青在市府的地位提升。
杨子轩有点头疼，他没想过把市府经营得铁桶一样，泼水不进，但是有这样一个“新山头”崛起，肯定会影响他的施政效率的。
看来一定要给这两个女人一个下马威，才能让她们明白做人的道理。
也能让广陵市府那些人知道，他杨子轩还牢牢掌控着市府的大权。
没有权威，那政策推进效率肯定会降低，扯皮现象会越来越多
二十年后，甚至有人在总结国内发展这么快，迅速成为世界大国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权威统治”，这种统治最大的好处，就是政策效率高，只要做出正确决策，就能够得到彻底的贯彻执行，执行力极强，在权威威慑力下，没多少人敢懒政。
杨子轩作为过来人，深深明白权威的重要性。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上任就要立威，时时保持权威的原因。
连梵清丽都觉得他身上“官威”越来越重，这也是很无奈一件事的。
吕青青到了市府，刻意要到广陵宾馆下榻。
梅清时像是约好了一般，及时从宾馆里面窜出来，从吕青青身边擦身而过……
吕青青突然开口问道，“刚才那是谁啊？很眼熟？”
李艳青忙说道，“那是镇河纪委书记梅清时同志。”
吕青青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起来了，是不是过来调查经贸委的案子？”
“没想到省长您也关注这个事儿？”
“能让省纪委派遣第三方纪委调查的，怎么会不关注呢，何况我也经常和省经贸委打交道，怎么说也是政府系统工作嘛，广陵经贸委出了这么大问题，挖出几条大蛀虫，还是让人深感痛心啊……”吕青青打开了话匣子，“我在省里看到这些新闻，就跟人说，不知道这些大蛀虫是怎么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的，谁给他们靠山，谁给他们保护，而且怎么做到这么久都不倒下呢？”
扭头朝杨子轩问了一声，“子轩同志，都说你谋略百出，是个很聪明的人，你能够给我解答这个疑惑吗？”
面对她的气势汹汹，杨子轩没半点不自然，玩味笑道，“吕省长，那你这问错人了，我不管纪委业务，要探究为什么，你得去问镇河纪委，去问梅清时同志……”
“那就把梅清时同志叫过来，一解我心中疑惑吧。”这正中她的下怀。
杨子轩对身边人说几句，便把梅清时叫了回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做人要厚道！
梅清时早就做好准备，只等一唤叫，便转身回来，小心翼翼的装惊讶。
杨子轩看着他“造作”的表情，冷笑连连。
梅清时装模做样还好，如此装模做样，反而露出了马脚。
杨市长越发坚定信任梅清时和吕青青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联系。
甚至，吕青青很可能就在背后操纵梅清时。
想起吕家在镇河经营多年，此前和他起过冲突的镇河常务副市长莫知友，也是亲近吕家的，这个梅清时很可能也和吕佳有一定关系。
有了这层判断，杨子轩就知道下面该怎么做了。
杨子轩率先开口，笑着说道，“梅清时同志，吕省长刚才问经贸委的案子，她问经贸委那些大蛀虫是怎么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的，谁给他们靠山，谁给他们保护，而且怎么做到这么久都不倒下呢？
你能够给她解解心头的疑惑吗？”
梅清时一愣，这话把他难住了。
难道说广陵有保护伞？那会把广陵大部分干部都得罪了。虽然他在调查广陵时候，十分放得开手脚，毫不手软，但是那可以推到省纪委头上，毕竟他是拿着省纪委的尚方宝剑来的，就算“拿着鸡毛当令箭”，也没法挑刺。
但是如果现在他在公开场合“毫不嘴软”，那他就等于把广陵一堆干部，都得罪个干净。
不说日后广陵干部会报复他，就是现在破案，广陵给他多设置点障碍。他也寸步难行啊。
不能说广陵有保护伞。这种没根据。没原则，没底线的话。
那他能敷衍吕青青吗？显然也不行，这个女老大正等着他说话解气的呢。
梅清时只好选了一个折中的说法，“我觉得没有调查就没有调查，这事儿，还得深挖，才能够揭开真相。”说着，头扭转朝杨子轩笑了笑。“你说是不是啊，杨市长……”
这手太极玩得漂亮，一下子推到杨子轩头上。
杨子轩却知道这话是个坑，不能跳。
如果他迎合梅清时这句话，那就等于支持梅清时继续深挖。
笑话，他怎么可能支持梅清时深挖呢？
他巴不得梅清时和镇河纪委滚出广陵，越快越好。
杨子轩笑道，“这是你们纪委的业务问题，我不好评论。”一句话，轻飘飘。把这个皮球踢走。
吕青青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呢，笑道。“我好像听说子轩同志你在罗浮也曾经是纪检系统的干部，怎么不熟悉业务吗？”
吕青青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如果杨子轩承认自己业务不精，那这巴掌就不仅仅打到他脸上了，还打到陈志温脸上了。
虽然吕青青是个女副省，气量小些，省府大院的人也都让着，但是不代表她和陈志温之间是“如鱼得水的和谐关系”，能打击一下陈志温，吕青青自然也不会放过。
但是，杨子轩却觉得这个女人太刻薄了。
他也没听说陈志温公然打压过吕青青，固然和吕青青背后的吕家有关，但是陈志温已然是一个经济大省的省长，对吕家这种在中央没有直系亲属的地方豪强，也不会那么忌惮。
吕青青却狗咬吕洞宾，如此做派。
杨子轩神色一收敛，变得严肃拘谨说道，“我身为广陵班长，下面有蛀虫，而且出在政府系统，自然要奉行回避原则，不过问不干涉，如果我很了解镇河这帮同志的动态，那我就可能被有心人猜做动机不纯了，这点原则性我还是有的，即便我再熟悉纪检业务，也不可能去干涉。”
旁边有些人，都暗暗点头，这个杨市长果然有两把刷子。
吕青青却被气得不行，这话反过来，不就是暗讽她一个政府官员，胡乱插手纪委业务吗？
梅清时听得杨子轩牙尖嘴利，离他想要的话题越来越远，心里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忙圆场，“子轩同志的原则性，党性觉悟确实高，这点我们调查组的人，都赞不绝口。”
杨子轩心里慢慢开始警惕，凡是说话先给人戴高帽的同志，他都会打醒十二分精神。
他一直坚信一句话：捧得越高，摔得越痛。
果然梅清时下一句就来了，“我在这里，想跟子轩同志你说个情况，看能不能解决一二……”
杨子轩警惕说道，“但说无妨，只要不违反原则，我都尽量提供帮助。”
梅清时脸色有点尴尬，“市长同志这么好说话，我反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
吕青青在旁边训斥一声，“你们两个也别打官腔了，有事说事。”
梅清时就等这句话，脸色为难，“咱们调查组，最近调查到了一个关键证人，而这个关键证人又卷入了广陵市里的另外一个案子，然后现在被广陵纪委那边扣押着，不知道子轩同志能否帮忙说话，让广陵纪委那边通融一二……”
杨子轩故作不知，这可是他亲自导演的一幕戏啊，当初周立昌，卫正风同时开出诱人条件，让他想办法驱逐镇河纪委，别让这头白眼狼，把广陵弄得乌烟瘴气。
他心生一计，便是此计。
对于镇河纪委，不能拦，不能阻，不能打，不能骂，也不能怨，杨子轩便想到让广陵纪委抢先一步，把镇河纪委要调查的几条线索都先截断了，这些都是市管干部，广陵纪委完全有资格从中插手。
就算闹到省纪委，镇河纪委都没法说理去。
本来省纪委搞这么一出“第三方调查”，就已经让广陵当局心有怨气，认为是“不信任”广陵纪委之举。
如果再偏帮镇河纪委，那别的不说。周立昌和杨子轩肯定要闹到省委去了：这还要不要广陵稳定和谐的大局了？
可以说。杨子轩此计。被广陵纪委执行下来，十分奏效。
连续几个关键人物，被广陵纪委抢先带走，镇河纪委这么彻底歇火了。
于是，杨市长一愣，问道，“请问这个关键证人，姓撒名撒？”
“陈意韵。”
杨子轩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模样。“是她啊，那我就没办法了。她牵涉到一个偷税漏税的案子里去，这个案子案情暂时不是很明朗，广陵纪委那边可能随时要用人，才会扣押的吧，据我所知，纪委那边很少做这种事，但是也不算违反规定吧，他们应该是征得当事人和当事人家属的同意，才这样做的。”
“不过梅清时同志。你这话，就问错人了。你应该去找广陵纪委负责人沟通。你是不是没有武廷法同志的联系方式……”杨子轩扭头朝李义东，“回头把武廷法联系方式给梅清时同志送……”
“不用了，我已经和他沟通过了，他的意思也是不能通融。”梅清时气得吐血。
被杨子轩猴子一样耍了半天，毛都没捞到。
梅清时想着，又深深望了杨市长两眼，果然如传闻中一样，难缠。
吕青青在旁边听了半天，说道，“我算是明白了，你们是在推进调查时候，遇到了困难和阻力，对吗？”
梅清时转头说道，“对的……”
吕青青瞥了杨子轩一眼，朗朗说道，“那你们可以向上级组织反应，你们不是奉省纪委的命令来调查的吗？怎么享受这种证人都被扣押的待遇？”
梅清时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们正有这种想法，如果继续无法约谈证人，我们打算向省纪委反应情况，正在制定相关报告。”
两人一问一答，更像是事先设计好的，说给杨子轩听的一样。
无非就是“拉大旗作虎皮”的那一套。
杨子轩冷眼看着，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两个小孩打架，输了那方哭着喊着说要回找哥哥，找爸爸来算账……
杨子轩突然插嘴笑道，“正该如此，由上级组织出面协调，或许有好的效果。”
梅清时砸吧了嘴巴，都是苦啊，难道杨市长已经看穿了他没法上报？就算上报，也顶多落下个，两不相帮的局面？
吕青青欲言又止，这个杨子轩就是个无赖。
梅清时叹了口气，“这年头，想做点事真难啊。”
吕青青给他打气说道，“你也别灰心，用心去做，坚持原则，问心无愧，总会有收获的。我送你一句诗句——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杨子轩突然感觉牙齿都要酸掉了：这对男女，也太不要脸了吧。
两人一唱一和的，搞得周边一些人，都以为是广陵在搞鬼，这里面黑幕深得不行。
尤其是那句诗词“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讽刺意味极浓。
那就是讽刺广陵就是那“遮望眼”的浮云啊……
梅清时毕恭毕敬的对吕青青说道，“受教了，清时必将铭记在心。”
杨子轩差点没呕出来。
这是公众场合，两人一问一答，很快就会在圈内流传开来，成就两人“清正不畏黑幕”的名声。
杨子轩暗暗记下，这也算是互相吹捧的典范了，以后也可以学一学，什么叫作秀，这就叫做秀。
只是这不是对老百姓的作秀，而是对圈内人的作秀，刷名声就是这般刷法。
人的名，树的影，如果有朝一日，省纪委拿到梅清时经济犯罪的举报信，就可能会想起今日之事，可能就不相信举报，轻易放过了。
这就是名声的威力。
一个人的名声，如果是“不好惹”，那可能去惹他的人就更少了。
同样，一个人的名声，如果是“不畏强权”的，那很多有问题的干部，就会无形中怕他了。
就在杨市长看着两人互相吹捧的时候，有人匆匆忙忙从广陵宾馆里小跑出来了……
梅清时认得那是自己一个手下，见他气喘吁吁的问道，“有事？”
“出了大事……”
梅清时心里一惊。也顾不得这么多人。忙问何事。
“咱们之前不是拿下了三个人吗？其中一个说是被诬告的。举报的证人亲自说了是诬告……”
“什么……”梅清时几欲晕倒，拉着那人，急欲在吕青青面前辩白，“你给我说清楚点，咱们之前证据可是做得很扎实的，人证物证全有。”
那人说道，“那证人因为牵涉到另外一个经济案子，那是广陵纪委调查的。也被广陵纪委约谈了，最后他承认自己确实犯事了，拿了不该拿的钱。”
“那也不能否认他的举报有问题，他顶多算个污点证人。”梅清时辩解说道。
“他后来为了待罪立功，就供出了咱们调查这个案子的事情，在这个案子中，他和他的上司充当不光彩诬陷的角色。并且供出他的上司，经贸委一个副处长，也担任经贸委副主任，他说是他上司指令他做假证据。并且有他上司配合，两人里通外合配合。所以人证物证让我们看起来特别扎实……”
“我靠！”梅清时心头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在吕青青等人众目睽睽的压力下，实在忍不住当众爆了粗口，这都什么时候。
“他的动机是什么，他上司的动机又是什么，为什么要做假证据诬陷自己的同事啊？”梅清时被打击得双眼迷茫了。
“还不是机关的嫉妒情绪，本来当年常在山到经贸委做主任他上司就不服气，而且在副主任的分工他上司也没收获重视，加上这个污点证人，也多年做个副科长，科长换了一茬又茬，流水的科长，他是铁打的副，心里不平衡。两个不得志的人，一联手，就做出了几个看起来很真实的证据。”那人继续说道，“偏偏这小子是个软骨头，广陵纪委一找他，他就以为露陷了，最后为求自保和戴罪立功，就倒豆子一样，什么都说了……”
一直一言不发的周泰桃突然叹了口气，“这也算案中案了吧，那有多少个是诬陷的？那常在山收钱不都是事实吗？”
那人见是广陵干部发问，立刻说道，“只有一个是诬陷的，至于常在山确实犯了事，这个可不是诬陷的，只是做了些假证据，受贿贪污的数额做大了，但是受贿贪污的事实是没变的。”
梅清时恨不得给他两巴掌，你说这么详细干嘛，就算常在山没诬陷，你就觉得能把镇河纪委摘出来了……
杨子轩感慨的叹了口气，朝梅清时说道，“梅清时同志，省长说得话，真是微言大义，像是预料到了未知的事情一样。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看清楚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我们这种局中人，是看不清楚了。没想到这里面案情如此复杂，还有案中案，说来我这个市长也有责任，经贸委内斗如此厉害，却不自知……”
吕青青，梅清时此时脸色难看到极点。
这句诗本来用来刷名声的，最后到了杨子轩嘴里却成了讽刺梅清时“不了解清楚案情”的理由。
杨子轩脑海突然想起了前世一句网络用语：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现在这道雷，可真是把吕青青，梅清时，都劈得够惨了。
梅清时以去了解调查案子为理由，灰溜溜，夹着尾巴离开了。
吕青青意兴阑珊，说身体不适，今日暂时不考察了，先休息，明天再考察一上午，回省城。
女人身体不适，可是一个好借口和理由，杨子轩等人唯有从命了。
等众人散去，只剩下周泰桃和杨子轩，周泰桃就笑了出来，“真是比电影还精彩，这案中案，是您的手笔。”
杨子轩却一板着脸，“我怎么会做这么缺德的事情。”脸色严肃，眼神却藏着笑意。
周泰桃见他这般作态，便知道真是他的手笔了。
“您没看吕省长离开的时候，咬牙切齿，脸都绿了，连带那嚣张多日的李艳青陪同左右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吕省长气在头上，触了霉头……”周泰桃对李艳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找茬有些不满。
杨子轩说道，“经贸委确实复杂啊，我也是后来看了一些资料，才猜到有诬陷的可能性。”
他的财务分析能力，本来就极强，他前世就拿到过米国的cpa和cfa，有着米国注册会计师，金融师的身份，分析经贸委几个干部经济问题，自然难不倒他，梳理一番，就发现中间好几个数据互相矛盾，常在山被认定为贪污的公款比实际要多，他就知道肯定有人在撒谎，常在山肯定不会那么傻，自己贪墨了三万，把自己说成十万，那说谎的就是举报人了……
这是很简单的逻辑推理，他把这个猜想告诉了宋静聪，让宋静聪和纪委沟通。
结果果然，存在诬陷问题了。
“哪个部门，都差不多。一二把手人前好得像夫妻，背后恨不得对方出门就摔死。经贸委内斗乱象，可不能怪罪到您头上，上级也明白，这说得不好听才叫斗，说得好听，那叫互相监督，你防着我，我防着你，才可能产生监督的效果，要是一二把手真的同气连枝，那就很可能要爆发窝案了……”周泰桃说道，“这责任肯定算不到您头上来。不过梅清时就要担忧自己身上的责任了，啧啧……”(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幺蛾子总是有的！
周泰桃脸色却有些担忧，“这还会不会被反弹啊？镇河纪委会不会轻易把自己摘出去，然后继续留在广陵占坑？”
杨子轩摸了摸鼻子道，“你是说，常在山贪墨的问题，确实是存在，镇河纪委怎么都算有功？”
周泰桃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
旁边工作人员说又开始下雪了，杨子轩往前走，周泰桃在后面跟着，杨市长笑了笑，“你把省纪委想得太仁慈了，把广陵市委也想得太仁慈了。
本来派遣第三方纪委过来，广陵市委上下，就一肚子火气，这是对广陵班子的不信任，一个市管干部，镇河纪委书记亲自带队，十二二十人，精锐全出，摆明车马，在省里传得多难听。
人的名，树的影。镇河纪委书记梅清时亲自带队，绝对不是省纪委授意的，省纪委意思肯定是越低调越好，派个副书记，带几个人过来，把常在山问题解决就行了。”
周泰桃紧跟在杨子轩后面，说道，“您的意思是，省纪委对镇河纪委这番做派，早就不满了。”
杨子轩点了点头，“这个毫无疑问的。所以镇河纪委再犯点错什么，基本就能够宣告他们第三方纪委的使命结束。”
周泰桃恍然大悟，“出了一个案中案，岂不是就证明镇河纪委业务能力有问题？”
杨子轩哈哈大笑，“这只能怪他们业务不精，我从头到尾，都没做什么。”
周泰桃心道。市长真是腹黑到家。不过我喜欢。
老周本来是个喜欢堂堂正正的老式干部。在杨市长熏陶下，也变得越来越腹黑闷骚了。
……
吕青青不敢在直接在广陵宾馆私底下接见梅清时，但是她已经把梅清时这头蠢驴骂透了。
回到房中，忽然听到秘书拦人的消息，“艳青同志，省长已经休息了，暂时不要打扰了，没什么要紧的事。等明天再说吧。”
吕青青心念一动，提高音调，“让她进来吧。”
李艳青尽量把自己打扮得土一点，免得抢了吕省长的风头，这吕省长年轻时候也算个美女，保养得体，现在看起来也不是很显老，只是说话时候，眼角的鱼尾纹昭示韶华去。
不过吕省长的爱美之心，在省内女性干部圈。都传得沸沸扬扬的。
吕青青很少去姑苏调研，无他。唯那女杨市长的国色天姿，让吕省长心存的那点优越感，都消失殆尽，去了姑苏，见到杨嗣音，心里就添堵，又不能随便指手画脚，得罪她背后的庞然大物，就干脆少去。
吕青青瞥了一眼李艳青，还算满意，省里很有一批“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干部，对风水，对命运，尤为看重，李艳青家里那位亲戚，号称是师从香港某位大师，是那位大师关门弟子，在省那帮“不问苍生问鬼神”的干部圈子里，很有些市场。
政治命运变幻无常，不少干部如履薄冰，侍奉上级，不知道哪天，天威震怒，命运多变，起来，正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才导致不少干部把自己走运，归咎于“风水鬼神”，不走运，也归咎于“风水鬼神”，就有了一大批“大师”在官宦群体中行走。
当然，有些干部为了“媚上”，或者投其所好，不信这一套，也不得不走入这个圈子。
李艳青算是其中一人了。
也是因为这条线，李艳青才搭上了吕青青。
李艳青和吕青青聊了一会儿，先是客套问候一番，然后再聊些女性话题，李艳青算是把吕青青心思琢磨透了：别看吕青青高高在上，是南苏现在在任的女性干部领头人，但是私底下，她首先是个女人，李艳青自从决定攀上这颗大树之后，花费了大量时间，去研究吕青青的爱好，她知道吕青青私底下尚佛，特地托人去泰国请佛牌，四面佛，而且是象牙材质，价格不菲，吕青青喜爱的不得了，正因为这个，吕青青才对李艳青更加上心一些……
李艳青还知道吕青青极喜欢拿捏架子，是以，两人关系虽然渐渐升温，相见之时，礼数还真是做得十足。
吕青青让她坐下来之后，说道，“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有什么麻烦尽管跟我，只要我能帮，就一定帮……”
李艳青忙说道，“只是担心您在广陵这会闷，特地过来陪您说话，解解闷。哪会有什么事来麻烦您呢？”
别看吕青青说得大方，能帮她解决麻烦，如果李艳青真的开口了，让吕青青动用一些资源，恐怕两人关系就止步于此了。
这是吕青青对她的试探，如果她不能领会到这一层，而是狮子大开口的请求帮忙，那绝对之后会被吕青青打入冷宫。
吕青青本来心情糟糕，稍稍舒展了一下，“你倒是有心。”
李艳青说道，“如果您到广陵都不舒心，那就是我这个下属不称职了。”
吕青青见她说得好听，一笑置之，又想起了梅清时的事情，问道，“广陵纪委那边是怎么回事，怎么弄出个案中案，你给我讲讲。”
李艳青自然明白，吕青青并不是单纯想知道广陵纪委怎么查出这个案子的，这个镇河纪委会跟她说，吕青青问这句话的意思是：谁在搞坏镇河纪委的调查？
李艳青能猜到吕青青和镇河纪委之间必然有十分密切联系，于是说道，“据我所知，这里面有些门道，广陵纪委本身只是约谈了那个举报人，并没有认真查经贸委的财务账，后来市府这边安排人员查了经贸委的账目，发现有好几个数据有矛盾，才引起了广陵纪委的警惕……”
吕青青如有所思，问道。“你的意思是市府提供的证据？”
李艳青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胡说。她敢和周泰桃这个狗腿子硬碰硬，但是让她再去挑战杨市长的权威，她真的怂了了，忙说道，“市府只是走正常流程，经贸委出了这么大问题，市府自然要组织人手到经贸委进行相关财务审计和核查，至于是不是这一份证据导致牵出案中案的。我就无从得知了。”
吕青青点了点头，不过却不是很满意。
李艳青见她不满意，登时如座毛毡，知道把市府摘出来是个错误，忙补救说道，“不过我可以慢慢去调查，只是这市府现在是铁桶一般，我这个不受待见之人，被排斥在几个核心部门之外，根本插手不进去了……”
吕青青当然看出她这点小把戏。趁机要权嘛，便说道。“这可是你们市府内部的分工问题，我可没法插手。”言外之意便是，市府内部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外部的倒是可以
李艳青心思活泛起来，便说道，“广陵这边有个副书记要提前退居二线了，直接空出了一个副书记。”
李艳青深知莫要“交浅言深”，所以两人谈话，也是循序渐进的。
吕青青抬头，喝了口茶，定了定神，“可以关注一下。”
她指的关注一下，自然不是李艳青能够去填补卫正风这个坑，跨度太大，虽然市委专职副市长和普通副市长都是副厅级，但是懂行的，都知道两者含金量不在一个等级。
这种差距，甚至大于一个经贸委主任和普通副市长。
吕青青的意思是，会关注此事，如果卫正风的坑，从市内提拔人选填上去，那必然会有一系列的变动，只要合适，会出力帮忙。
这只是一个口头承诺，但却让李艳青见到了一丝曙光。
李艳青忙说道，“我会把经贸委这个事，好好研究一下。”
吕青青没再说什么。
李艳青随后离开。
吕青青让秘书长去探下梅清时口风。
过了半个小时之后，秘书长才回来。
“情况怎么样？这案中案是否属实？”
“梅清时说确实有这么回事，存在诬告情况，他已经冒着风雪去广陵纪委那确认过了。”
“真是无漏偏逢连漏雨啊。”吕青青不知道在感叹什么。
她的心思，秘书长方梅是最清楚的。
在广陵布局，不仅仅是吕青青的意思，也是吕家的意思，吕家在商业上大开大合，经常大手笔，但是在政坛上却极为谨慎。
就南苏而言，插手的地方，此前就只有镇河。
现在名单又添加了一个广陵。
本来广陵是不起眼的，但是在杨子轩打造下，却潜力极大，假以时日，必然能有一番发展，吕家的意思是，在省内豪强还没关注这一块热土的时候，尽早伸手进去。
另外，广陵也有一层特殊的政治意思。
如果能够通过广陵这一层关系，去接触更多上层，甚至顶层政治资源，那对吕家绝对是极大的收获。
虽然有前车之鉴，曾经也有人想过通过这一办法去接触上层和顶层政治，却都折戟而归。
但这事就好像买彩票一样就算没中，也能够买一个“可能”。
可是，杨子轩却是对吕家极为敌视，一直不让光正集团在广陵好好生根发芽。
商业不行，政治来庇护，这次广陵的内斗乱局，给了吕青青插手一次契机。
本来吕青青有利用梅清时插手广陵，最好拿到广陵什么把柄，她不想玩那种石破天惊的窝案，她只想拿到把柄，然后换自己一个好位置，让吕家的商业利益在广陵有所庇护。
但是……天不遂人愿。
她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杨子轩在背后搞鬼。如果李艳青最终证实，杨子轩在背后搞鬼，她就会想办法对杨子轩出手。
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她的小男人，总要受到一点教训才行。
方梅皱着眉头，“有这么严重？就算那举报人是诬告，也不能怪罪到镇河纪委头上。”
吕青青却冷笑一声，“你看问题还是比较浅啊。镇河纪委可以被广陵阻。可以被广陵怨。但是偏偏不能业务能力不行，只要业务能力不行，就会落下口实，省纪委都护它不住……”
轰隆。
一声冬雷震震，方梅吓得后退一步，她登时也明白这里面玄妙。
“广陵这是要把镇河纪委赶出去的节奏？”
“如果无法给省纪委一个好的交代，那只能被赶出去了……”
全心布局，只能落这样一个下场。
“又是那个杨市长的手笔？”
“谁知道呢？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很可能是幕后策划者。就凭着三番四次和我唱反调，他脱不掉这个嫌疑。”吕青青语气冰冷。
“我也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难道真的没有制服他的手段了吗？”方梅迷茫了，那个年纪比她还小的年轻人，竟然如斯的可怕。
吕青青心头却浮起一想法，“他不是在抓那个不知所谓的危房改造吗？这工程，要耗费不小的人力物力，明天找个机会，继续批评他……”
……
第二天，周立昌。卫正风，武廷法等人都松了一口气。
杨子轩一手策划的“驱赶镇河纪委”大戏。已经开始进入了收官阶段，梅清时和镇河纪委一干人，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忙着到处去调取证据，复查案件。
吕青青继续点名杨子轩陪同调研。
杨子轩不是不能推托，但是他想看看吕青青到底要玩什么花样，所以欣然同意了。
跟随吕青青的，还有几个省电视台的拍摄记者，通讯车，吕青青提议去视察一下广陵政府现在的“一号民生工程”——危房改造工程。
民生问题，还不受国内高层重视，还没提到战略制高点，中央政策意识到解决民生问题重要性，要到新世纪之后。
具体到省府层面，南苏民生相关的工作，都由吕青青这个女副省长统筹，从分工中，就可以看出，省里对民生工作，也没那么重视，至少没经济招商等经济发展工作重要。
但是杨子轩却深知，发展的目的，还是为了改善群众生活，所以一直把民生工作提得很前。
一些重要的民生工程，经常是杨子轩亲自挂帅推进。
像这次的“危房改造工程”，就是杨子轩亲自挂帅。
这在很多人看来，有点不可思议，民生工作是吃力不讨好的，偏偏这个算计全省的杨市长，就乐此不彼的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这不，连吕省长都想拿这个开刀了，批评一下杨市长。
杨子轩也没说什么，陪同吕青青一起走进义州的危房改造工程的现场，当地负责干部介绍，只是进行了初步摸底工作……
吕青青突然提议说道，“我听说这个一号工程，在市府内部也有争议。”
杨子轩蹙着眉头，这个已经是老生常谈了，昨天已经为这个事情扯了一次皮，难道还要再来？
李艳青及时说道，“其实就是关于危房改造工程的时间问题，市府的意见现在分成两派，一派是坚持现在立马上这个工程，一个坚持年后上，各有道理，各有各的说法。”
吕青青叹了口气，“其实就是一个长期战略和短期战略的问题，不过我觉得你们市府在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做决策的时候，有没有做个基层调研呢？”
李艳青恭谨说道，“时间太紧了，做起来也很粗糙。不过省长一语惊醒梦中人呢，咱们开市府常务会议讨论这个工程，却没去征询基层执行的干部的意见，没征询群众的意见，确实有点盲目。”
杨子轩嘿嘿冷笑，这两人又在演双簧，一唱一和的，分明就是此前排练过的。
李艳青说道，“我倒是有个提议，只是……”
话说到一半，李艳青看了看杨子轩，又把话缩回去了。
这动作在外人看来，就是杨子轩在恐吓，不让她说下去。
吕青青假装微怒，“不用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畏惧什么。”
这话就更加诛心了。
杨子轩笑了笑，冷冷看着两人演戏。
李艳青这才说道，“省长您要是大张旗鼓去询问基层干部，他们肯定不会说真话的，我觉得您要不安排一场暗访，这样可以了解基层干部，基层群众对于这个一号工程，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吕青青满意点了点头，“这个法子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吧。”说完又扭头朝杨子轩说道，“子轩同志感觉如何？”
杨子轩笑道，“但听省长您安排。”
“好，那就这么定下了，现在安排一下暗访，摄像头在后面跟进，尽量不要露了形迹，看看基层干部怎么看待这个一号工程的。”
周泰桃拉扯了一下杨子轩衣袖，低声说道，“就让他们这样胡来？”
杨子轩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又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怕什么？”
风雪里，摄像组跟进，吕青青就带了几个人，摄像机在后面远远跟进，走到一街道办办事处，见有人进进出出，便问何事。
那干部便说去做危房摸底排查工作。
吕青青当即询问怎么看这个工作。
“还能怎么看？上面一句话，下面跑断腿。真是应了那句话：肉食者鄙。现在市里做决策，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也不看看这政策有多少合理性可言，苦了我们基层的干部……”(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突然的风雪！
暗访中，摄像机紧跟其后，把这段话，录制下来。
吕青青给了李艳青一个眼神，李艳青登时上前一步说道，“这是市政府的决策，你何出此言？”
那基层干部不认得李艳青和吕青青，见两个女人，也没太多警惕性，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这些老百姓，肯定体会不到的，像这危房改造，虽然现在前期是做摸底排查工作，而且是上头摊派下来的任务，咱们就得放下手头其他工作，全心全力去抓这个事……但是除了这个事，我们就没别的事情需要做吗？基层最忙的就是年底，各种报告，各种总结，还要做来年的计划，千头万绪，本来就很忙了，又摊派这样一个任务，我们基本没法子干别的活儿了。”
李艳青恍然大悟，“你的意思，这个任务摊派的时间，太不合理。”
那基层干部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而且配套的资金也没到位，像我们这里，镇上的干部下乡去摸底排查，有些村子在比较偏远的山区，干部当天回不来的，在那边的住宿费用怎么算？一些问题严重的危房，我们还得及时安排相关群众，转移到宾馆，这笔费用又怎么算？”
李艳青脸色严肃，“这就是钱的问题了。”
那基层干部点了点头，“就是这两个问题，缺钱缺人力，偏偏这个摸底排查工作是需要钱，需要人力的。”
那基层干部，也没继续聊下去的意思，很快骑着摩托车离开。
吕青青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杨市长身上。问道。“子轩同志。看来基层干部怨言颇多啊。”
杨子轩缓缓说道，“单个干部不能做样本。”
李艳青附和说道，“市长所言有理，要不省长咱们再暗访几个基层干部，基层群众，听听他们的心声？”
吕青青点点头。
接下来，又询问了几个群众和基层干部，都对市政府出台的政策有这样那样的怨言。
“比较添乱了。年底事情太多了，市府突然高调搞这个，我看折腾到过年，都难有个成果。”一个干部说道。
“有点乱来吧，今年又没什么特大自然灾害，危房改造没如此的迫在眉睫，完全可以推到年后。”另外一个干部说道。
“完全是政绩工程，不考虑实际情况，不知道是不是有大领导要到广陵考察工作，才搞这种突击式的政策。”
“从决策合理性上看。推迟到年后是最好的，年前搞。执行这个政策基本都是基层干部，大家都盼着过年，赶着搞年终总结，哪里能有心思把这个摸底工作做好呢？”一个理性干部说道，“我接触到的好几个同事，下乡摸底排查，都走过场一样，原因何在？就是因为上面临时摊派任务，大伙儿不理解啊，都年底了，怎么也让我们好好过个年，这样一搞，大家都没心思把这个工作做好。真不如等来年，年初活儿没那么多，这个政策执行落实也会比较好。”
吕青青都忍不住有些认同这个干部说法。
她之前只是想通过这个打压杨子轩的，没去深究这个政策的合理性，但是经过这个干部如此一说，吕青青确实觉得这个政策在执行流程上，存在极大的问题。
之后，又询问了几个群众，群众对这个政策倒是毁誉参半，
“这个政策比较好了，政府确实关心底层人民生活的，而且政府比较重视这个工作，杨市长还是干实事的人。像我们村确实有几个孤寡老人的房子存在比较大问题。”
“这政策有点像作秀了，我看那些摸底排查的工作人员，都是走过场的，到村子里，也就和村干部吃吃喝喝。我听说村长的几个亲戚，房子都没什么问题，都被纳入了危房项目，听说等市里的经费划拨到账，他家亲戚就能够获得一笔改造费用……”有些村民撇了撇嘴。
问了一番群众之后，吕青青对杨子轩说道，“子轩同志啊，看来这个政策在执行环节有比较大的问题啊，像群众刚才说的……”
杨子轩叹了口气，“好经被歪嘴和尚给念歪了……”
周泰桃补充一句，“政策的本意是好的，但是奈何基层干部都无法提高认识，思想觉悟不够高，不理解，不研读市府重大政策的蕴含的精神和要求，在执行层面出了这么大奇奇怪怪的现象……”
杨子轩瞥了李艳青一眼说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我在市府常务会议上，部署分配过各个副市长分别负责一个片区的吧？刚才那个群众说，工作人员和村长勾结的，那个片区，我没记错的话，就是李艳青同志你负责的吧……”
李艳青脸上本来还带着笑意，被杨子轩这么一提起，却感觉自己如同坠落冰窟。
这段时间，她心思都放在琢磨吕青青身上了，就没怎么在意这茬事。
现在回想，好像刚才好几个抱怨埋怨的，都是她分管的片区的。
吕青青身为分管民生民政工作的副省长，有资格在公开场合质疑广’市政府的政策执行存在问题。
但是李艳青就没有质疑的立场了。
这个政策是在市府常务会议上得到通过的，原则上，李艳青就算对决策过程有意见，但是不能影响到执行过程。
言外之意便是：你可以在制定政策的时候反对，但是只要市政府常务会议通过了，你就要保留意见，服从组织安排。
又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李艳青真是如坠冰窟，就好像一桶透心凉的水，从头淋到脚。
“歪嘴和尚念不了好政策的经。”杨子轩意味深长说一句，“不仅仅基层干部认识严重不到位，而且存在**和利益输送相关的现象。李艳青同志。回去到我办公室给我讲讲。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工作出了问题吧。”
“我感觉要开个会总结一下问题。”周泰桃建议说道。
李艳青一愣一愣的。
这不是要“指桑骂槐”责骂杨市长的吗？怎么就变成了她李艳青的批斗大会了？
吕青青真是没眼看李艳青了，这个人怎么做事如此的毛毛躁躁，钻进了人家圈套了，还得意洋洋……
吕青青清了清嗓子，说道，“执行层面的漏洞，咱们暂时不提，先说这个政策在这个时候出台。是否有问题？我并不是说广陵重视民生工作不好，但是就如刚才那些干部说的，是不是还可以调整一下时机呢？”
吕青青这句话没有哪一点落到实处的，可以说她什么都说了，也可以说她什么都没说。
杨子轩皱着眉头，“吕省长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现在没必要搞这种摸底排查工作吗？”
吕青青没想到杨子轩直接把炮口对准她，不过她也是身经百战的，不惧怕杨子轩，更加不会给杨子轩落下口实。“这话要问你，而不是问我。”
也是太极高手啊。
杨子轩感觉要被这话憋出内伤了。谁让人家是省长。自己是市长，吕青青可以玩这种虚的，他却不能玩虚的。
杨子轩脸色一收敛，说道，“吕省长，我感觉这个危房改造工程，市政府做决策是有根据的，广陵往年都不重视危房改造问题，积累了这么多年，确实存在不少隐患，甚至不需要太大的自然灾害，都可能造成一定伤亡，我觉得要提高警惕。”
吕青青却没有说话，直接往前走，谁都可以看出，这位吕省长在做脸色给杨市长看。
下面其他人，就各怀心思了。
一行人各怀心思，周泰桃低声在杨子轩耳边说道，“那帮摄影记者会不会乱放暗访的内容？”
杨子轩却坦荡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事没那么可怕，咱们又不是做了亏心事。”
“市长，有句话说这样说的，人的名，树的影，我感觉吕省长她们并不打算拿这件事大做文章，而是为了搞臭你的名声而已，给你贴上一个爱作秀，爱政绩工程的标签，那潜在的影响和破坏性更大……”
周泰桃现在和杨子轩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周泰桃甚至比杨子轩自己都更加关注“市长名声”。
杨子轩听了心头一凛，确实，前世有些高层领导都被媒体在背后抹黑和贴标签，比如说“拆迁市长”，“作秀市长”之类的名号层出不穷。
这种名头，如果在平时没什么经济问题的时候，顶多就是成为老百姓谈资而已，但是一旦出了经济问题，就会被媒体和公众无限放大。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上级领导对你的印象的一种，像一旦戴上“拆迁市长”这样的帽子，上级领导就算知道你不是一个喜欢搞大拆大建的人，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在提拔你的时候，会有心理障碍，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会不会日后牵连到他。
现在吕青青和李艳青做的这场戏，毫无疑问是想给杨子轩扣上一个“政绩市长”的帽子，这样的帽子一旦扣上了，将对杨子轩个人形象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是持久而且深远的……
其心可诛啊。
“市长，可要想想办法阻止这些镜头流传出去，咱们内部知道您坦荡荡，问心无愧，但是看电视的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可对你的印象，就要换了，换上这种作秀的印象，那可是大大的坏啊。你之前在广陵的名声，老百姓和体制内干部，评价都是比较务实的……”
杨子轩一想，确实也是这样，幸好老周提醒自己，不然自己还是搞清高的那一套，搞不好就要着了吕青青和李艳青的道了。
她们怕巴不得自己清高，不屑于置辩。
杨子轩再往深处一想，更是觉得这个手段，甚至可能不仅仅出自吕青青的手笔，肯定还有人参与，想毁他名声，到底是谁呢？
正在杨子轩思考的时候，那些录制的录像，已经开始送往省城，准备制作成新闻了。
中午时分，雪却越下越大。
吕青青本来计划中午回省城的，却被告知，广陵到省城的高速暂时关闭。
经历了上次的车祸事件，省交通部门对雨雪天气的高速管制，特别严厉起来。
吕青青只能考虑继续留在广陵多呆一会儿，方梅在吕青青身边低声说道，“那些录制的录像已经安全到达，今晚就应该能够在省电视台晚间新闻看到了……”
“很好。”吕青青笑了笑，目光落在了远处的杨子轩身上，心里冷笑连连，我就不信，没东西能够制服你，既然不能立刻制服你，就先往你身上泼泼脏水吧……
杨子轩却根本不在意这个，他只是盯着越来越大的风雪。
一行人被困在义州的县府里，表露了身份之后，义州相关领导纷纷出来接待，建议等风雪停了再回去……
周泰桃接了几个电话，小跑到杨子轩身边，气喘吁吁说道，“市长大事不妙了，风雪使得义州通往市区的国道都出现了交通堵塞，出了几场轻微的车祸……”
“立刻安排交通部门出面疏通啊。”杨子轩立刻警觉起来。
“已经让朱子昌同志部署了。”
杨子轩拿过电话，拨通了宋静聪电话说道，“当务之急是保证各大交通要道畅通，必要时候，可以我出面调动武警部队，让官兵全力打通各大交通要道。避免出现连环重大交通事故……”
吕青青等人看着窗外漫天风雪，见杨子轩在远处忙得焦头烂额，突然，义州县的领导跑了过来，脸色匆忙，十分紧张，哭丧着脸，“老领导，我县老城区的那片的棚户区，街道办那边传来消息说可能扛不住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要成片垮掉了……”
“什么？”周泰桃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之前不是让你们做好危房的改造的摸底排查工作吗？怎么还会出现这么重大的问题，你们工作都是做什么吃的？这个责任谁来担起来啊？不是强调了很多次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救灾！（三章连发）
“省气象台通报，我省多个区县出现降雪或者雨夹雪天气，专家表示，此次降雪最大的地区集中在南苏北部和中部，但由于此次天气系统为雨，雨夹雪和雪三中天气混合，导致气象部门难以测出具体雪量，另外受到此次天气系统影响，广陵，镇河，徐城多地最高气温普遍下降10-12度……”
随同的摄影记者们，拿来收音机，收取南苏省广播电台的气象信息。
这场雨夹雪，来得太突然。
大家都有点手足无措，吕青青在严阵以待上级领导的指示和批示。
周泰桃正和义州县相关领导谈话，吕青青也
杨子轩知道，90年代对于自然灾害，政府部门反应相对迟钝，并没有建立一整套的预防机制和应急机制。
在吕青青等到省政府和上级指示的时候，杨子轩已经开始进入了应急状态，直接和宋静聪沟通，“市府办立刻发文，要求各单位值班人员，及时报送各路段通阻信息，安排部署交通部门在阻塞路段进行现场交通疏导，确保信息畅通，处置迅速。
让交通部门和交警部门建立联动机制，做好人员准备，物资，机械储备，一旦发生重大事故灾害，立刻启动。
另外天气过冷，交通阻塞路段可能存在部门隐患，必须要求交通局对滞留在国道和其他路段的驾乘人员进行解释疏导，尽可能提供开水，食品等便民服务。
还有要及时公布停运的交通信息。让交通部门安排道路和客运车辆绕行。
广陵对外输出劳工不少。现在正是过年返程高峰期。一定做好交通相关指导。
各部门值班人员要提高警惕，一旦有重大突发事件，要立刻响应……”
吕青青听着杨子轩一项项具体工作内容条陈出来，心头全是讶异，难道这场风雪是他早就预料到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详细周密的计划安排？
但是又不可能了，连省气象台的专家都没预测到这场风雪要来，杨子轩又不是神，怎么能够预测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风雪。
吕青青心思百转。愁死百结，难道这次又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挂了电话，杨子轩朝那义州县的领导冷冷说道，“难道作为县领导，你就一点计划都没有吗？只会朝上级强调问题？”
那县领导认得杨子轩，登时浑身如坠冰窟，吓得退后一步，虽然是大冷天，额头忍不住爬满了汗珠，吞吞吐吐的说道。“金书记到市里去了，现在县里没有领导主持大局……”
杨子轩冷笑连连。“那你此前分工是哪块？”
“回市长，我此前分工民政，水利等工作……”
杨子轩朝李艳青招了招手，李艳青脸色铁青，杨子轩说道，“他交给你了。你是他的分管领导，讲讲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做吧……”
李艳青刚想开口批评，义州民政局局长熊伟小跑过来，顾不得身上的雨雪，浑身冷得发抖，“张县长……快……快安排人手，棚户区那边开始倒塌了，车辆，人手都不足，县长您快想想办法……”
杨子轩意识到情况危险，当机立断，立刻命令在场的领导干部，征用在场全部车辆，包括吕青青带来的省府专车，开车前往棚户区现场，参加救灾工作。
吕青青气得跳脚，偏偏又不好指责什么，这个杨子轩实在太过分了，连她的专车，都直接征用。
杨子轩深知棚户区有三怕，一怕下雨，一下雨棚户区就漏水漏得厉害，二怕下雪，一下雪就容易垮房压人，安全隐患十分严重，还怕天干物燥，火灾非常频繁。
杨子轩便让老刘开快点，又问周泰桃，“义州县这片棚户区规模有多大，存在问题有多严重。”
周泰桃脸有愧色，“都怪我在任上的时候，没处理好棚户区的问题，现在留给后任，更加不重视了。这片棚户区的形成是在担任县委书记之前，但是多年整改，我在任上的时候，就出现了几次小火灾，抢救及时，没酿成巨大的伤亡事故，问题一直拖，到了金木林之后，可能县府县委对棚户区就不够重视，导致棚户区的整体环境更加恶化，危房没及时摸底排查出来……”
杨子轩摆了摆手，“要彻底根治棚户区，需要大量资金，牵涉方面面很复杂，没有上级强力推进，和中央高度重视，想要根治，基本是不可能的。”
杨子轩知道前世直到新世纪后十几年，棚户区改造都是老大难的问题，全国范围内消除棚户区，更是谈不上，是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结构性矛盾，需要各方面合力才能解决。
周泰桃有些感动，他本已经做好被杨子轩狠狠批评的准备，没想到杨子轩说出这样一番话。
杨子轩叹了口气，“我也不至于真像今天采访那些基层干部说的那样，不接地气，不懂基层，我也是从基层起步的，知道基层责任多，事情多，权力小，钱又少，基层事权和财力不匹配的问题，短期内暂时没办法解决。”
周泰桃真的惊讶叹气道，“如果市府里面干部，大部分都是和市长您这样，对基层，对政策有深刻的理解，我现在的工作也会容易做很多。”
杨子轩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拍马屁？”又说道，“义州这次救灾不及时啊，这个金木林，任命不是还没下来吗，他怎么三天两头就跑市里了呢？这种风气太坏了，至少也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啊。”
周泰桃叹了口气，“人家是升迁，是书记的近臣，外人很难说三道四。”
杨子轩刚想说什么。老刘在民政局长一行带领下。到达义州县棚户区。
远看雪茫茫一片。覆盖到棚顶，棚户区通往外部的几条主干道，人员进进出出……
“外面一层，我在任上，组织翻建过一次，但是里面存在的问题还是十分严重。”周泰桃介绍说道，“这里面住户大概有几百户，上千人……”
“街道办负责人呢？”杨子轩径直往前面走。一脚踩在雪和泥浆混杂的路上，不一会儿，裤脚上全是泥浆了。
民政局长熊伟在前面带路，工作人员知道市长亲自到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抢了位置，跟在后面，杨子轩却皱着眉头，“现在不要讲什么规矩，咱们一起跑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棚户区主干道两侧多被商贩和小商铺的蔬菜水果等占据着，垃圾遍地。臭水沟即便是雪天，也发出阵阵恶臭。
街道办负责人得知杨子轩亲自到来之后，顾不上穿上厚外套，就从温暖的被窝冲出来，众人让开一条道，给他走到杨子轩身边，杨子轩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你给我讲讲现在坍塌的棚户有几家，伤亡数字是多少？组织人力，物资到哪里了？”
那街道办负责人嘴巴张得老大，他哪里知道知道这些事，他刚收到消息，还来不及了解，就跑过来了。
被杨子轩连珠炮一样的发问，登时被问蒙了。
“市长……我，我……”
见他双眼无知的表情，杨子轩没再看他一眼，询问旁边的熊伟，“你说说了解的情况……”
“好的，市长，现在坍塌的棚户有四户，比较糟糕的是，这四户是连在一起的，坍塌是一起坍塌，目前位置，有四人被砸成重伤，五人轻伤，暂时没有人伤亡……”
“受伤人员转移出来了没，救护车没这么快到。”
“正在转移，我就趁着转移中途去向张县长同志汇报情况的，请求支援的……”
杨子轩边走边问，“你说说当时的情况。”
“中午风雪大了之后，棚户区的居民说当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吓得正在吃中饭和窝在家里睡觉的人们，跳了起来，那坍塌几家的邻居出来，发现房子塌了，迅速到了附近的电话亭报警了，还向街道办通知了……”
杨子轩点了点头，那这个熊伟反应真够快了，警方和街道办反应，都要比他这个民政局章要慢。
“我当时正在附近的街道办检查危房的摸底排查工作，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听说有人被砸伤了，做了一些工作，就向县里救援了，毕竟这个事儿需要多放支援才行，现在坍塌的那几户人家，都要找地方给他们住下，不然他们就算没受伤，也受了惊吓，家没了，吃没得吃，睡没得睡，也会出人命的，饿死冻死都会有可能……”
杨子轩没说话，却对这个民政局长另眼相看。
事发地点在棚户区深处，即便是主干道，可供居民行走的面积都不多，一方面是主干道两边小商铺占用，另外主干道面积也不大。
经过时候，可以看到路两边的房子，大部分都是老式木质结构棚户放，不少木质房梁出现了腐烂老话的情况。
到了案发现场，几个警察和医生护士，冒着雨雪在正工作，周边围了不少居民，雨雪使得整个救援工作进展缓慢。
听闻杨市长亲自到现场，几个警察和医生护士工作效率提升了不少，杨子轩亲自和几个现场工作人员握手说道，“一定要想尽办法尽快救治……”
工作人员见到杨子轩，十分激动，忙保证会全力抢救伤员。
接着杨子轩让尾随后面的那个如同丧家之犬的街道办主任，“你去安排一下，把刚才进来的那条路清理出来，至少能够容纳救护车和吊车开进来……”
棚户区两边的小商户基本都算这棚户区的地头蛇，让街道办主任这样更大的“地头蛇”出面管控，显然效果更好。
杨子轩又慰问了其他几个群众，指着民政局长熊伟等人，说道“有困难，就直接和这几个同志说，他们不帮你解决的。直接找我。我帮你们解决。这是电话，我秘书的电话，还有市府办的电话，去公用电话亭打就可以了。”
那些群众本来惊吓不轻，一帮警察过来指指点点半天，帮忙把伤员搬出去，没想到，才没过多久。又一位大领导亲自到现场指导，登时让他们安心了。
杨子轩问警方负责人，“事故调查清楚了吗？”
“报告首长，已经初步勘查调查清楚了，坍塌的主要是由于这几个房子的插在水泥里面的木梁子衔接口腐烂了，断裂导致的。”
“房子实在太老了，往年为了安全，县里都会安排人在梅雨前后和入冬之前进行两次安全检修，但是据说，今年梅雨前后。县里有组织检查，但是入冬之前就没有组织检查了。”警方负责人小心翼翼说道。
杨子轩点了点头。“尽快把情况向县委县政府报告。辛苦了。”
有杨市长这句话，那警方负责人登时感觉自己冒着风雪雨雪在着冻上一天都值得了。
杨子轩又对民政局长熊伟问道，“立刻安排检测人员进来，检测周边房子，做好安全检修工作，把这一门功课给补上。另外比较严重的危房居民，暂时安置到附近宾馆。现在你做这个防灾工作组协调小组的组长，全面负责这一块，直接找你们县委书记报告，县委书记没法解决的，直接找市府办，我让人帮你解决。”
张副县长听到这句话，登时面如死灰，杨子轩直接让熊伟协调这个工作，直接绕过他这个分管民政工作的副县长，基本等于宣布他这个副县长死刑。
张副县长回头立刻拨通了李艳青的电话，“市长，现在该如何是好？”
张副县长把情况向李艳青汇报了一遍。
李艳青怒骂，“谁让你不重视市里安排的工作，杨市长这么重视危房改造的摸底排查工作，我也跟你强调过，这个事情，市里十分重视，你一定要提高认识，切不可当市里政策是儿戏，你呢，真的认真去落实这个工作了吗？如果你们扎实推进这项工作，现在会出现棚户区大面积坍塌，砸伤十多人的事情来吗？”
张副县长一肚子委屈，心道，你什么时候跟我强调过这个很重要，如果你亲自跟我强调了，我肯定狠狠的记在心上，平时市里有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上心的，您哪次没亲自和我通话，跟我讲清楚讲明白呢？
张副县长知道自己只能打落牙齿，往嘴里吞下去了，李艳青说的“强调”，就是让副秘书长通知他。这算哪门子的“强调”？分明就是你这个副市长不重视，我这个副县长才不重视。现在出了问题，肯定就要把他推出去当替罪羔羊的。
不过张副县长实在不想做这个替罪羔羊，反正没有人死，只是重伤几个，这种事，可大可小，市里可以处理掉那个街道办主任和分管工作的街道办副主任，也可以处理到他这个副县长头上。
张副县长此前和金木林走得近，正谋划在金木林高升之后，进入县委班子。
如果落个党内处分，那他的提拔和运作都要泡汤了。
想到这里，张副县长哭丧着脸，“市长，平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还认识几个朋友，能从泰国搞到效果比较灵验的象牙佛牌，您看……”
李艳青进贡给吕青青的象牙佛牌，就是这位张副县长送的，李艳青一想到这个又有点纠结，骂道，“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张副县长忙不迭的点头，只要李艳青骂他，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李艳青连骂都不骂她，那基本就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挂了电话，李艳青朝吕青青走去，见吕青青焦虑不安说道，“省里还没有指示吗？这么大面积的降温，省府总要出台相关政策，做好应急措施。“
吕青青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李艳青立刻就知道自己刚才说话太随意了，又拘谨了起来。
吕青青现在心情极度不好，她不在省里坐镇，又没收到省里的消息，自然就担心有谁是不是出她的幺蛾子。
过了好长一会儿，吕青青才说道，“你不去参加救援工作。还在这里干什么呢？”
李艳青有些拘谨。说道。“领导您还在里，我怎么放心去做救援工作呢？何况您也看见了，子轩同志亲自带队，气势汹汹去了，我去了纯粹添堵。”
吕青青眉头先是皱着，听到李艳青的话，慢慢舒展开来，这个李艳青还算讨喜。知道领导比救灾工作重要……
吕青青说道，“你的心意我明白，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你身为分管领导，还是应该及时处理好救灾工作遇到的难题。”
李艳青嘴角浮起一抹笑容：看来这次赌对了，就算与杨子轩水火不容，只要有吕青青继续为她撑腰，她就不惧怕杨子轩了。
得了吕青青的首肯之后，李艳青才选择离开，前往救援现场。
雨雪不停。在街道办主任这个“地头蛇”的配合下，很快就清理出一条能够容纳车辆进出的通道。
杨市长亲自在现场一线指挥办公。给在场干部极大的心理压力，各项工作推进很快。
李义东赶过来，给杨子轩打下手，不一会儿李义东拿来电话低声说道，“是秘书长的……”
杨子轩接过电话，询问：“情况怎么样了？”
“省里已经开会了，省长亲自做了批示，省交通厅开始进行了应急阶段。”
宋静聪先是汇报省里的要求。
“市里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出现人员伤亡？”
“市里暂时没出现死亡人数，不过据我所知，镇河和徐城，都出现了人员伤亡。”
“现在不是比烂，伤亡人数更不是一个简单数字，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一定要切记，不能因为别的市出现了问题，我们就可以放松警惕。”杨子轩立刻纠正了他的想法，宋静聪吓了一跳，忙说是。
“我现在不在市里，不能亲自主持工作，我已经让周泰桃同志回去了。
现在按照我的要求和指示，立刻组织市里成立雨雪冰冻天气应急指挥部，我亲自担任总指挥，樊康同志，周泰桃担任副总指挥，市府各个相关单位主要负责同志为成员，指挥部下设办公室，各地各部门要成立相应的工作机制，做好防范应对工作。
我下午回去，立刻召开紧急会议讨论以上事项，你现在先通知各个同志，做好准备协调工作。
还有按照我的要求和指示，要确保几点。”
杨子轩又在电话里面做一番紧急指示。
挂了电话之后，维修人员已经到位，吊车和工作人员到场，杨子轩亲自在一线指挥，义州县府总算反应过来，安排了30多人的应急队员赶到现场，有序开展疏散和清场工作，李艳青也投入了抢险调度工作。
转移了伤员之后，维修人员对棚户区开始开展摸底排查工作。
杨子轩见现场已经恢复了处理秩序，便准备离开回市里坐镇指挥，快要离开棚户区的时候，突然听到身边一声巨响。
轰隆！
二次坍塌！
杨子轩第一反应，他和李义东等人离“响声”位置最近，迅速从旁边一条小巷窜进去，李义东见杨市长健步如飞，他中途摔了一跤，也不敢有怨言，忙爬起来，紧随杨子轩身后……
又是一个老房子，已经坍塌。
警方在棚户区深处的开展救援工作，一时间没赶得那么快，杨子轩到现场，见一老太太，被瓦片和木梁砸在下面，李义东拉不住他，杨子轩直接跳进去，用力把木梁和瓦片挪开，那老太太腿上全是血，一片大瓦片割破了她的腿，横梁更是直接砸到她腿上，脸上也溅了血……
杨子轩重活一次之后，力气突然大了很多，木梁虽然重，但是他还是挪得动，挪动的时候，尽量不继续碾压人，李义东忙上前来帮忙，想要伸手拖动那老太太，把老太太从木梁子下面脱出来……
“不要动人。我们不是专业救援人员，搞不好弄得更伤，救援人员应该很快过来，他们比较专业，千万不要心急做好人，造成二次伤害。”
杨子轩大呼声，“先把他们身上的承压物，挪开。”
周围群众听声过来。本来也想学李义东去拖人的。被杨子轩这么一说。都不敢去把人从下面拉出来，而是先把伤员周边的承压物给挪开。
等彻底把老太太身上梁子挪开，杨子轩才把老太太扶起来，此时她已经奄奄一息。
熊伟和李艳青等人带着救护人员，匆忙赶过来，见杨子轩浑身雪，血，泥混杂在一起救人的场面。都是一愣。
救援工作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
杨市长在救援人员到场之后，就交给救援人员去处理，有受了轻伤的家属眼泪哇啦啦的流着，见到杨子轩就要给他下跪，要谢恩，杨子轩直接拉他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可能随便做这种事呢，何况这是政府应该做的事。”
经过了解，杨子轩才知道。老太太和儿子，孙子住在这里。媳妇嫌弃家里太穷，早就不在了，三人在屋子里，房子突然就垮下来了，几根横梁砸到了老太太身上。
维修人员说这个房子许多腐烂的部位都在房子内部，加上居民改过结构，存在的问题，几次都没检修出来。
又叮嘱救援人员，一定要把老太太抢救过来。
市长亲自关注了这个老太太，救援小组负责人就知道这不仅仅是业务，更是政治任务，认真点了点头，还不忘拍了拍杨子轩马屁，“没想到市长也懂救援工作，如果刚才直接挪动老太太身体，位置角度不对，很可能就造成伤者的骨折了，老太太一把年纪，出现骨折，伤口更是难以复合。经过专业救援人员救援，老太太现在病危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杨子轩摆了摆手，不让他说下去。
杨子轩大概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便吩咐李艳青等人在义州继续进行抢险调度，他和李义东赶回市里。
吕青青何时离开，杨子轩来不及了解，吩咐李义东安排人员把省政府的车辆归还，便组织还在市里的几个副市长和各部门头头召开会议……
“情况，同志们都了解了，我再说几点吧，除了成立指挥部外，还要做好几个工作。一是分片包干，在座各位分布负责一个区县的救灾工作，哪个区县出现冻死人，饿死人问题，相关领导同志，要接受处分。”
这等于让各位副市长立下军令状一样，樊康，余建中等人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是只能忍了。
“另外各部门要安排通宵值勤，值班，对问题严重的地点，要实行定点定人看管，一样是包干的模式。各片区负责人，要亲自召集片区内的乡镇等基层负责人，宣讲相关措施，把救灾工作落实到位，确保居民群众的人身安全，其次是财产安全。”
“还有，市府办要立刻下通知，各个区县，保障好几点。首先是保安全，刚才说了，尤其是居民群众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及时做好安置转移工作。这个由樊康同志负责。其次，保证食品供应，保证市内灾区不出现缺少食品的情况，同时要平抑市场食品供应，不允许出现趁着雨雪天气，哄抬物价，发灾难财的情况。这个由周泰桃同志负责。”
“还有，确保电力通达，一是问题线路抢修工作，二是应急调度，确保生产企业和居民用电，这个也是由周泰桃同志负责吧。”
“另外还有保障交通，保障饮用水，保障各地救灾工作秩序……”
杨子轩根本不需要稿子，一口气直接讲了几点，把具体工作，具体责任全部落实下去。
市府众多部门头头，不少是第一次见识杨市长的脱稿讲话部署工作的能力，都暗暗咂舌。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定这么多条陈和规章，方方面面都照顾到，确实令人不得不服。
李恩国刚卸任江陵书记，进入财政局长角色，就参加了这次动员大会，听到旁边几个头头在讨论，低声问道，“好像整个救灾工作，都能够具体落实到每个人头上了……”
“可不是嘛，我想起了以前，前任雷市长在的时候，恐怕到明天晚上都没法理清这里面的头绪。杨市长听说刚从义州抢险救灾回来，办公室都没回，衣服都没换完。鞋子都是泥巴。你看。人家进来说得头头是道，不需要市府办拟定稿子，这才是真水平，吃透了政策，吃透了全市情况。”
“市府办的水平也提高了不少，以前一些工作分配逻辑不清，现在下达到各个部门的指导文件，逻辑都是很清晰。比较难钻空子，这难道叫近朱者赤？”
台上，杨子轩讲话完毕说道，“情况紧急，我也不多说了，大家各就各位吧。”
离开了会场，杨子轩感觉自己快要散架，正想去办公室后面的洗澡房冲个澡，却撞到了一团绵软上，一声女生的低声尖叫喊了出来。
杨子轩抬头一看。一愣，却是梵清丽。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都不放假。我们肯定不能休假啊，我是专门来给你特写，做报道的。”
“别。”杨子轩想挡住镜头，他可不想被外人骂他在作秀呢。
梵清丽笑道，“市长同志，你不用挡了，我早就让人拍完了，你现在挡也没用。”说完，竟然就离开了。
杨子轩摇头苦笑，心想，李焕总会把关的，不用他来操心这个事，总不会乱报道他吧。
……
这一夜对于广陵上下而言，注定是不眠之夜，整个政府机构在杨子轩亲自坐镇指挥下，达到惊人的效率。
白老爷子在家里看着报纸，虽然选择彻底离开，甚至连政协都让了出来，不再插手那帮言官的事情，让卫正风去折腾，但是他在市内还是有耳目的。
安老亲自登门，本来安老是跟柯老穿一条裤子的，但是卫正风最后铩羽而归，柯老黯然退场，加上白老爷子彻底退出市内争斗，安老也开始慢慢靠近这个白老头。
像他们这种退休老干部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微妙，不存在绝对的仇敌，就算以前是仇敌，也更像是惺惺相惜的仇敌。
两人在下着围棋，安老说道，“那个年轻人在广陵影响力不亚于您当年了。”
白老爷子笑道，“你还是不服老，非要去刺探市里的事情。”
安老摇了摇头，“我家那小子就在宣传部，能瞒得住我？听说他在义州那边连吕青青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带人去抢险救人，这种作风真是足够强势。”
白老爷子意味深长说道，“广陵积弊已久，确实也需要一个强势的人，才能清理。”
安老不置可否，“不过不可否认的时候，他确实比较有水平，听说下午他从义州回来，衣服都没换齐，就直接在动员大会上脱稿讲话，将责任工作落实得井井有条，不少市府头头，有些不怎么服气的，现在都服气了。”
白老爷子笑道，“你还是以前那样，看事情有些片面。”
安老不乐意了，“我怎么就片面了？”
白老爷子又摆出一副说教的姿态，“你以为市府那帮头头们，那么好驯服？除了那小子自身有水平之外，还得益于他到广陵之后，不断加强自身权威，这叫双管齐下，你就不懂了。”
安老细细咀嚼这句话。
……
吕青青回到省里，听说陈志温对她这个救灾工作的关键人物不在省里，有些意见，于是第一时间和陈志温沟通相关工作，部署全省的防雨雪灾害工作，马不停蹄，本来想要阻止那份录制的“暗访视频”流出的，却因为和陈志温的谈话，没来得及，省电视台那边直接播出了，只是效果不显著，没能在省内圈子形成话题，只有部分体制内人士看了新闻并做了一些推测，大部分体制内人士都关注救灾情况，现在省内新闻话题，已经转移到各市的救灾情况上。
第二天，省府召开了一次省长们的办公会，听取省府办汇总下面各个区县上报的伤亡情况。
叶宗良亲自回到省府办主持日常工作，留在梁溪的清查小组已经接近尾声。
被杨子轩威胁了一番，叶宗良暂时收敛了一些，不那么针对杨市长，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想办法给杨子轩穿小鞋。
说白了，他和杨子轩同样存在一定的竞争关系，争的就是“陈志温身边最红的人”这个位置。
他一直针对杨子轩，有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把杨子轩当成了潜在的对手。
“姑苏。梁溪。徐城。静海，镇河，太州，金京……等地的抢修救灾情况，都已经上报了。”
听着工作人员的汇报，叶宗良眉头蹙着，“怎么没有广陵的？”
“广陵方面，暂时还没上报相关情况。还不知道落实省委省政府救灾指示如何。”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回道。
“怎么回事？难道广陵要搞自己一套吗？连救灾情况都不汇报。”叶宗良彻底怒了，“你立刻再次去确认一下，等会省里要开办公会，通报相关情况。”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小跑着进来，气喘吁吁说道，“广陵市府办说，他们市府办主任，市府秘书长宋静聪同志，也参加了抢险调度。暂时还没回来。”
“荒唐，广陵的救灾工作是怎么做的。连市府办主任都出动了？有这么混乱的救灾的吗？”叶宗良真是怒了，朝工作人员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
等工作人员出去了之后，叶宗良却缓缓笑了起来，这广陵又是要做蠢事吗？
这救灾，只要按照省府的指示，落实到底，省里也不能求全责备，哪里需要连市府办主任都出面去救灾？
这广陵市府还是太年轻了，连上报工作都不做的，难以想象他们救灾工作能有多好。
想到这里，叶宗良给省宣系统那边去了个电话，反正杨子轩上次安排央台进场，令省内宣传出现了极为尴尬的场面之后，就得罪了不少无冕之王。
叶宗良讲了一些情况，然后说，“省府这边不了广陵的救灾情况，宣传系统安排一些媒体到广陵去看看，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我怀疑是不是他们救灾情况不乐观，才导致了他们消极应对上报工作……好，好……”
挂了电话，叶宗良喝了口茶，把省宣系统“当枪使”，他可是毫不吝惜。
就算事后，广陵救灾情况不错，这省宣系统的人，也只能打落牙齿往嘴里吞，不关他叶宗良什么事。
……
省府办公室内，省府的几大巨头，分别落座。
办公室内，灯光很亮，氛围很肃穆。格调要比地市一级的会议，开得更加严肃。
陈志温先说话，“找各位同志来，是说想谈谈这次救灾情况，吕青青同志，你是这次的救灾工作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你先来介绍一下情况吧。”
吕青青拿着省府办分发下来的资料，说道，“这次雨雪灾害来得十分突然，我昨天还在广陵考察的时候，中途高速关闭，广陵在疏导交通，耽搁了不少救灾时间，这个事情我要做下自我批评了。”
陈志温摆了摆手，“吕青青同志，这一段先省过吧，咱们今天先谈救灾情况，省委和省委朱书记也十分关注救灾情况，做了批示，你也应该看到了。苗玉龙同志特地过来听取灾情汇报，你就长话短说吧。”
省委常委，秘书长苗玉龙坐在一边，喝着茶，默然不语。
吕青青吸一口气说道，“省长同志所言极是。”停顿了一下继续讲，“我先讲下灾情情况吧，全省灾情最严重的几个地区，徐城，镇河，静海，广陵遭受的低温雨雪冰冻灾害最为严重，除此之外姑苏，梁溪，太州，金京也有不同程度的灾害，全省受灾人群达到50多万人，目前紧急转移了1000多人，农作物受灾面积达到12200公顷，绝收有5000公顷。因灾害死亡了大批牲畜，第一阶段的经济损失暂时没能统计出来。”
“全省伤者目前有上报有四百多人，死亡人数有15人，其中徐城5人，镇河2人，静海2人，梁溪3人，太州1人，姑苏1人，金京1人……”
陈志温脸色严肃，这次雨雪灾害出现冻死人和砸死人的情况，是他事前没预料到的。
“主要是什么原因？”一位副省长问道。
“上报上来的情况，主要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农舍和危房承压不住，砸伤，砸死的，另外一种是救助不到位，冻死的，还有局部的山体崩塌砸死……”
办公室内的氛围更是压抑无比。
这是下面上报的数据，这个数据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
陈志温叹了口气，“工作如果再到位一点，也许就不会出现如此的伤亡情况了。”
常务副省长皮步平说道，“发生得太突然了，连气象台都没想到这场灾害来得这么突然。”
一直不开腔，在笔记本上写字的苗玉龙突然问道，“这是全部情况？我刚听吕青青同志汇报的情况里面，好像还少了一个地方……”
吕青青就等着这个问题，说道，“苗玉龙同志指的是广陵吧？”
“对，就是广陵。”苗玉龙腰杆笔直，面无表情，没人知道他在想着什么。
吕青青再次翻看了一下手上的资料，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没收到广陵上报的数据，这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我昨天从广陵回来，当时就了解到广陵也是这次灾害的重灾区，甚至有大批的危房，和大片棚户区存在安全隐患，只是我目前暂时没收到广陵上报的任何相关的数据。”
苗玉龙目光落到叶宗良身上，想从他身上获得答案。
吕青青询问叶宗良，“宗良同志，这个省府办有和广陵方面沟通过吗？”
“沟通过，不过听说他们市府办主任都参加到救灾队伍中去了，所以没有下文。截止到开会之前，我都没获取相关数据。”
“这可是很严肃的问题，会不会是广陵正在修改相关数据呢？按照以往的经验，有些地方负责人担心伤亡人数太多，受到上级处罚，会拖延上报，挤出时间对伤亡数据进行修改，把事情掩盖下去，如果真是这样，这就不得不警惕。”苗玉龙直接说出自己的担扰。
苗玉龙是代表省委来了解情况的，他说这话底气很足，没人会怀疑他在针对广陵。
陈志温看了看苗玉龙，又看了看吕青青，心里若有所思，听了众人的话，这才缓缓说道，“这个情况我了解。”
室内登时安静了下来。
陈志温一边说，一边把一份报告丢到桌面上，“其实广陵方面早上单独向我汇报了，这是他们传真过来的报告。”
吕青青颤抖拿过报告一翻看，伤亡人数一列，死亡人数明明白白写着：0
三章一万多字！
山水爆发求支持！(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七章，总有质疑！
吕青青手颤抖着，把文件传递给其他人……
叶宗良等人看了文件之后，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苗玉龙只是扫了一眼，把文件放回桌面，默然不语，无悲无喜。
一时间，办公室内气氛诡异到极点，竟然出现了冷场。
吕青青，苗玉龙这样老成精的人，从这些信息，已经分析出了很多事情。
这里面信息很大：陈志温对广陵是什么态度？陈志温对杨子轩是什么态度？陈志温一大早就拿到资料，为什么要压着这个文件没直接给省府办汇总？广陵这番数据，想表达什么？
这些疑问，像是鬼抓人心一样，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尤其叶宗良更是如坠冰窟，陈志温早就拿到这份数据，却不给他做汇总工作，直到会议上抛出来，又是何意思呢？不信任他？
这些疑问搞不清楚，这些人今晚都没办法睡个好觉。
这里面包含的意思太多。
如果要列一个在座人员的“疑惑”排行榜，叶宗良，吕青青，苗玉龙三人要并列第一。
吕青青和苗玉龙眼神交流了一下，都能看清对方眼中的疑惑。
吕青青敢公开大摇大摆到广陵指手画脚，因为有人说陈志温和杨子轩之间的关系出些许问题，陈志温执政理念有所转变，加上此前在集资案中站队失利，陈志温好不容易积累的影响力，在衰减。
梳理公开的信息，这段时间。陈志温并没对杨子轩在广陵遇到困难的时候。伸以援手。
吕青青结合公开信息和自己的分析。得出的结论就是：陈志温不会对杨子轩在广陵的动作插手。
这也是她敢到广陵大肆批评杨子轩的底气。
但是陈志温这一手彻底颠覆了她的预测。
吕青青现在担心的是，陈志温会因为这件事，而误以为她在指桑骂槐，打压杨子轩表达自己对省长的不满，而和她彻底对立起来。
吕青青虽然不担心陈志温给她施加阻力，但是都在一个大院上班，上司不喜欢自己，确实是一件很烦恼的事情。
吕家能耐再强。也没法凭借一己之力，推走一位封疆大吏。
只要不是严重的路线和原则错误，陈志温的在正省级上的政治生命至少还有十多年，这将是十分惊人的，即便是吕家，真的和这样一个少壮派的正省级领导硬碰硬，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陈志温目光落在吕青青和苗玉龙两人脸上，喝了口茶，若有所思，借着喝茶。嘴角浮起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笑容。
这是他和杨子轩之间的秘密约定。
陈志温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在省府的权威。早上杨子轩关于“权威的重要性”的一番论述，说动了他。
他陈志温要告诉全省府的人，包括苗玉龙这个省委派过来的“耳目”，他陈志温还能随时能够控制省府的局面，吕青青就算背后有吕家，也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真是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杨子轩献上的一计，被他采纳。
此前，他已经很久没采纳过杨子轩的意见。
但是今次此计符合他的需求，才采纳了。
这番作态，果然镇得在座一帮省巨头一愣一愣的。
放下茶杯，陈志温说道，“要说修改数据，广陵是最不可能的，因为广陵最早传真过来，根本没有暗箱操作的空间。”
这是反击苗玉龙的。
谁都知道苗玉龙在一定程度代表朱礼和坐在这个办公室内。
卓立华笑道，“那小子我也有些了解，这种原则性错误应该不会犯。”
众人又倒抽一口凉气，惊讶的是卓立华的那个称呼，不是“子轩同志”，不是“杨子轩”，而是“那小子”。
省府办公会，虽然不算十分正式的场合，但是也不是可以乱说话的地方。
卓立华这个称呼背后，就有两个潜台词：一个是我和杨子轩关系亲近，二是我支持杨子轩，会为他的这次行为背书。
这背后的信息量，同样大的惊人。
吕青青感觉自己快呼吸不过来了。
一个陈志温给杨子轩撑腰就算了，现在还跳出一个卓立华。
那小子何德何能呢？
别说吕青青，连陈志温都有些惊讶，当然还有一丝不爽。
卓立华和陈志温山头不同，理念不同，杨子轩最近是怎么又搭上卓立华的，还得到卓立华这么青睐呢？
陈志温眼神复杂的看着卓立华，卓立华却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
如果杨市长在现场，肯定要抱头痛哭了，本来他好不容易和陈志温修复了一丝关系，又被卓立华这个“搅屎棍”跳出来，把两人之间的“温情脉脉”给搅碎了。
本来陈志温就对杨子轩有了一丝“猜忌”，卓立华跳出来无疑让这一丝“猜忌”，再次放大了。
陈志温现在开始猜测，杨市长是不是在“共事二主”？
但是卓立华跳出来支持，不在杨市长的计划中。
至于卓立华为什么跳出来，其实根源还是发生在杨市长身上，因为杨市长的名字出现在最近中央每月局例会上……
虽然只是一提，毫不起眼，但是卓立华是很有政治敏感性的人，他本就觉得杨子轩不简单，不能以一般干部视之，如今出现在这次神秘而重要的会议中，更是让他觉得不一般了。
卓立华有着非常强力的上层朋友圈，获取这种小道信息的渠道，甚至比陈志温都要强。
这次跳出来给杨子轩“背书”，纯粹是他对杨子轩的“私人投资”，他相信今日的话总有一天会传到杨子轩耳朵里。
他不是想给杨子轩添堵。今日如此表态。也是想告诉杨子轩。如果有一天陈志温容不下他杨子轩，可以来找他卓立华。
陈志温笑了笑，“立华同志也很关心广陵啊。”
卓立华跟着一笑，低头喝茶。
苗玉龙说道，“那么说来，广陵的救灾工作，在全省都算是做得好了，不知道有什么值得推广借鉴的地方？还是说落实省里的要求。落实得特别的到位呢？”
吕青青舒了口气，既然都和杨子轩杠上了，就没有回头路了，说道，“这文件上并没显示广陵是怎么落实省里指示和要求的，而且我在广陵也没见到广陵市府按照省政府统一部署执行，而是自己另搞一套措施，更像是拆东墙补西墙……”
“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卓立华吹着茶杯上面漂浮的茶叶，俗话说，夏喝绿。冬喝红，卓立华在冬天也偏好绿茶。这绿绿的毛尖，让他思维清晰。
“广陵存在大片危险的棚户区，安全隐患十分严重，我在广陵考察的时候，下属区县正有大片棚户区陷入危险中，杨子轩同志连省府的专车都征用了，前去救灾，虽然最后没酿成恶果，但是运气成分居多，当时情况十分危险，我觉得广陵不存在什么可值得借鉴的地方，反而是广陵市府如果继续一意孤行，不听从省府统一指挥和部署，自己搞一套，反而可能会出现更大的问题……”吕青青语气铿锵，越说脑子越清晰。
开了弓，就没有回头箭，她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往死里挖掘杨子轩和广陵市府的问题。
卓立华皱着眉头，陈志温同样皱着眉头，询问叶宗良，“宗良，吕青青同志反映的这个问题，你了解吗？”
叶宗良许久才缓过神来，话都有些说不清楚，“我并不了解广陵的情况，他们的救灾行动，一直都十分隐蔽。”
吕青青点了点头，“广陵市府确实缺乏救灾的系统性，调度比较混乱，连我的专车都被调用了，可想而知，有多混乱了？”
其他一些省领导心里也同意吕青青的说法。
本来看到广陵死亡人数为0，大家比较吃惊。
因为就算是灾情并不严重，救灾比较得力的姑苏，金京都有人员死亡，就以为广陵救灾行动十分得力，有许多值得挖掘的地方。
但是经过吕青青讲解，大部分在场的省领导，都认为杨子轩和广陵政府是走了狗屎运，才没死一个人。
而且从吕青青的描述中可以了解，广陵救灾场面极度混乱，毫无章法，毫无头绪，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就连陈志温都开始认为杨子轩和广陵政府能够逃过此劫，运气的成分居多。
就在场面一边倒的情况下，卓立华放下杯子笑了笑，“我昨天晚上，没睡好觉，就在家里看电视，刚好看到青青同志在广陵，有一段暗访的视频录像，如果大家有兴趣的话，可以让省府办拿过来给大家播放一下，刚好这会议室内有播放设备。”
吕青青登时头缩了下来，气焰弱了三分：这个卓立华，真的哪壶不提提哪壶。
吕青青还以为晚上没人会留意那段新闻，没想到卓立华偏偏去关注了。
“一段暗访录像，和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苗玉龙语气并不好。
“我先给大家说说这段录像的内容。吕青青同志到广陵暗访，暗访的内容，就是广陵政府在雪灾之前出台了一项政策，叫危房改造工程。
广陵市政府十分重视这项工作，前几天杨子轩同志亲自到广陵电视台做了讲话，向全市强调了这项工作的重要性，要求各级单位一定要提高重视。
但是偏偏有些领导觉得市政府小题大做，多此一举，尤其是基层干部十分不理解，部分群众都不理解，为什么要在过年之前如此折腾，因为危房改造工程，牵涉方方面面，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不少干部埋怨上级政府没事找事。
还有一个基层干部在暗访中说了一句话，我印象十分深刻，指责市政府乱来。说市政府主要领导。屁股决定脑袋。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这就是这段录像主要内容。我不知道省电视台播出这样一段录像是什么意思？如果是要批评广陵市政府的这项民生工程，我觉得我们真是——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毫无疑问，我相信，如果没有广陵市政府在雨雪灾害之前，强力推进这项政策，那广陵说不定就出现死亡人数。但是这项具有深远意义关系民众生活的工程，却让广陵市政府得不到理解，甚至成为攻击广陵政府决策失误的工具，我觉得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说实话，我不知道广陵的救灾行动，是不是真的是那么杂乱？那么混乱？但是从这个未雨绸缪的危房改造工程来看，广陵恰恰是在最有救灾精神的政府。
面对灾害，最好的办法，是预防灾害，而不是等灾害发生之后再来补救。
但是很多时候。镜头给的是那些拼命救灾的干部，而不是那些可以镇定面对灾害的干部。一个干部救了自己地区十个灾民。他会得到各种镜头，各种嘉奖。同样，一个地区因为事先做好预备，整个过程中，不产生灾民，反而无人问津，大家反而觉得理所当然。
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我说完了。”
卓立华重新喝茶，润了润喉咙。
会议室内，再次鸦雀无声。
卓立华是个实用主义者，他观察得出的结果就是杨子轩和他是一类人，同样是实用主义的，但是杨子轩实用主义外，还有一丝理想色彩。
在说着一番话之前，卓立华也掂量了一下后果，但是他没有犹豫，而是觉得不吐不快，说完之后，他心头确实笼罩一层悲哀，而不是装模做样的。
陈志温见再次冷场，清了清嗓子说道，“立华同志这番话，让我深有感触，延伸开来，可以折射出我们政府工作中许多不足，很多地方政府，包括我们一些干部，都比较急功近利，很浮躁。
有些人招商能力很强，但是却没办法沉淀下来做一些实实在在的工作。有些人明明做不少工作，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此话我与在座各位共勉。时时刻刻记住群众这质疑，只有在群众质疑声中，我们才能把工作做得不好，才能不局限于目前取得的成绩……”
顿了顿，陈志温又说道，“刚才扯远了。咱们再回到广陵救灾情况的话题上，吕青青同志质疑广陵到底做了哪些预防措施？卓立华同志说广陵在灾害来临前就做了一些未雨绸缪的措施。那到底真实是什么情况呢？我说了不算，个别干部说得也不能算数，现在咱们亲自听听，看看广陵的情况……”
话音刚落，又朝叶宗良说道，“宗良，你去连线一下杨子轩同志，或者周立昌同志，看能不能把他们的救灾过程，救灾形势，救灾措施，简要梳理出来，发一份到省里，说省里正在开会有需要……”
叶宗良小跑出去，直接拨通广陵市府的电话，要求直接和杨子轩通话。
却说，杨市长此时正在一线，指挥堵塞严重的2001国道，外出务工的客车停在远处不能通行，他亲自到现场坐镇指挥官兵攻陷这长达9公里的阻滞地段。
远处村庄偶尔想起的鞭炮声，杨子轩和毛西溪等人在前线，在和众多官兵一起战斗。
此处国道经过低洼山谷，温度更低，结冰十分严重，导致客运大巴不能通过。
山上山下，银装素裹，一片迷茫，一批官兵刚刚从冰天雪地里换班下来，身上还带着泥水。
杨子轩和毛西溪等人，同另外一批警官们顶风冒雪，手拿铁锹，破冰开路，手裂了都忍痛不下火线，疲惫的警员们咬着牙接着干，在路面积冰的地方，反复破，反复结的情况，与肆虐的宾学开展了一轮又一轮的“拉锯战”……
杨子轩手掌皲裂，一道道见肉的裂缝，渗出血迹来。
见杨市长亲自带头破冰，在场的官兵效率加速，士气倍增……
宋静聪拿了水过来，递给杨子轩，“市长先喝点水吧，先歇会吧，你可不能倒下，你倒下了，咱们就没主心骨了。”
杨子轩这才放下铁铲，喝了口水，李义东跑过来低声说道，“市长，您家里已经来好几个电话，让你多歇息，有空回个电话，报个平安……”
杨子轩抓了个包子，咬了一口，喝了口水，说道，“瞎操心，我又没撒事，不用回。你看这么多警员，官兵们，他们难道没有家庭吗，他们谁有机会给家里报平安了？”
又看到远处的梵清丽带领的市电视台摄制组，在现场进行录制，问道，“这是现场录制吗？”
“这是李焕同志的要求，要求摄制组要亲自到一线录制，在电视台播放，让全市老百姓见到，给咱们打气。”
杨子轩不置可否，现在也确实需要这样一种救灾氛围。
咬完一个冷包子，杨子轩站起来对宋静聪说道，“现在受困在那边的乘客司机大概有三百多人，立刻安排几个炊事车过来，烧水做饭，让那些旅客能够有饭吃，有水喝，这段路什么时候通车还不知道，搞不好要破一夜，要确保旅客不受冻，安排送些棉被过来，医护人员也要安排一些过来。”
李义东听说电话响了，又小跑去接电话。(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十八章，这就是你说的混乱？
在冰雪覆盖的公路上，十几台炊事车子沿着山谷，沿着路边一字排开，官兵们忙碌着烧水做饭，被困在路上的旅客有序的排着长队领取热食，抗击严寒。
除开战斗在一线的干部，李焕这员杨市长的得力大将，坐在办公室，同样有条不紊的组织安排宣传工作。
没时间吃饭，只是吃了个泡面，李焕就翻阅前线送回来的视频录像，特写镜头。
抽着烟，他用笔在一张特写后面打了个勾，这种特写镜头上面，正是杨子轩，毛西溪和官兵拿着铁铲铲冰雪的动作，动作十分自然，丝毫没有摆拍的痕迹，应该是偷拍的一张图，只是当时杨市长都浑然不知。
“明天要在广陵日报头版上这副图，市领导和官兵，一起奋战在第一线。”李焕直接敲定，对广陵日报负责人说，“一定要突出市领导对救灾工作的重视。”
接着又挑选了一段录像，有些动情，“晚上电视新闻播出这段，一定要反映我们广陵官兵救灾精神的特质，凝聚一心……”
梵清丽刚派人送了一手光影资料，又匆匆前往前线，杨子轩擦了擦汗水，说道，“你们记者同志也累了，先歇会吧。”
“你们都不嫌累，我们怎么能喊累呢？”梵清丽摇了摇头，卡擦一声，又给旁边站着睡着的武警战士一张特写。
“多报道这些子弟兵。多给他们特写，他们也很不容易，作战毅力很强。对这次救灾行动。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杨子轩站起来。伸手一指那些武警部队。
梵清丽点了点头，见他嘴唇冷得干裂，心头没来由的一丝心疼。
前不久，因为杨子轩控制打压舆论的手段，梵清丽对杨子轩心存芥蒂，认为他已经和体制内那些干部同化，但是此刻，他身上这种“为民”的特质。又深深感染了她。
“你嘴唇流血了。”梵清丽拿出纸巾，倾斜着头，身子倾前，给他擦拭。
戴着鸭舌帽，拿着相机，穿着红棉大衣，美目晶亮，娇美无限，风雪虽猛，不掩她绝美身姿。倒像是开在雪中的雪莲，成了这里的一道靓丽风景。
“我自己来吧。”杨子轩接过纸巾。擦了嘴唇上渗出的血迹，“还是要避嫌些吧，你去别处看看有没有值得报道的地方吧。”
话音方落，杨市长转身边走，不再留恋，一脚一脚踩在冰雪上，穿过阻滞带，走到客车阻滞停留处，路边排着一条长长队伍，听到队伍后面一阵小孩子哭闹声，喊着要吃东西……
旅客阻塞在这里，饿了很长段时间，炊事车过来之后，一时也没法满足全部人员的食量，只能排队分配，这户人家排在后面，小孩子肚子饿，就闹了起来。
杨子轩从炊事车拿了两个包子，走了过去，现场做服务工作的民政人员，见到杨市长过来，纷纷让道，空出一路，杨市长走近哭闹孩子身边。
递给哭闹小女孩两包子，蹲下来，笑道，“给！”
小女孩从妈妈身子挣脱，抢过杨子轩手里的包子，啃了两口，又递给妈妈，“妈妈给你，你也饿了……”
“妈妈不饿，你吃，快谢谢哥哥。”那妈妈见杨子轩模样年轻，不知他身份。
在场一些工作人员忍不住眼眶湿润。
“大嫂从哪里回来？家在广陵哪里？”杨子轩站起来，见这位大嫂模样憨厚，应该是出外务工返家人员。
“我到黄浦打工，家在都江县，正等着路通了回家……”
“工资都发齐了吧？有拖欠的吗？有拖欠的话，可以找广陵总工会去，让他们出面帮你讨要……”
那小女孩见杨子轩气质亲切，抱着包子，在杨子轩大腿上磨蹭，眼珠子滴溜溜转，仰头望着杨市长说话，样子十分可爱。
杨子轩知她心思，笑着一把小女孩子抱起来，女孩子格格娇笑，“哥哥胡子没刮，扎人！”
“这个我知道，我的那家厂子都发齐了，不过有些老乡厂老板觉得我们是外地人好欺负，工资没发齐，听说老家政府可以帮忙讨薪，我们开始都不信，那些官老爷哪里会管这些小事？有个老乡不信邪，打电话给家里，让家里人找市里领导解决，就是那什么工会，没想到真的讨到了，现在我那片工业区的老板，都说广陵人难缠，对俺们也不敢乱打乱骂了……”大嫂叹了口气，“以前出门在外，总被外地人欺负，没人管我们这种打工的死活，现在好像市里挺重视的。我听很多老乡，家里发展挺快了，过了年，我都想在家里找找，看有什么活可以做，就算待遇低些，离家也近些，还是家里好。其实很多人都是想留在家里的，就不知道市里的有没有工作……”
杨子轩一愣，随即笑道，“广陵的工资可比不上黄浦啊。”
那大嫂摇了摇头，“就算低些，我也想留在家里。”
杨子轩若有所思，广陵适龄青壮劳动力队伍十分庞大，如果广陵有足够大的盘子，把这批人留在广陵，那广陵发展必然会更快。
这就是所谓的“人口红利”。
说白了，还是广陵经济体量不够大。
杨子轩很能理解，从上到下各级政府追求“gdp”的心态，下面政府追求gdp是为了政绩，gdp成了很多地方政府极为重要的考核指标，甚至新世纪之后，有人认为，国内发展如此之快，正是得益这种对gdp政绩的极致追求。
杨子轩反对单纯追求gdp，片面追求gdp，但是并不反对在追求gdp的同时，发展各项社会事业的做法。
中央顶层追求gdp更是从大局出发，国内有大批适龄青壮劳动力。如果不追求gdp。那经济的盘子不够大。就不能提供足够的就业岗位，大批适龄青壮劳动力失业，将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严重会造成社会动荡。
所以，90年代中央顶层明知这种单纯追求gdp的方式有问题，但是毕竟是利大于弊，只有到经济发展到一定水平，才能修正这种发展观念。
杨子轩笑了笑。“年后你可以到市产业园那边看看，有没有招聘？我听说产业园要引进一些电子产线，应该和你在黄浦干的活差不多。”
“是的是的，我也是在电子厂，如果能在广陵工作就好了。”
杨子轩把小女孩放下，缓缓离开，不过那大嫂对杨子轩的话还是有点怀疑，问跟在后面的李义东，“这位同志，刚才那个小青年。说产业园那边会有电子厂引进来，是真的吗？”
李义东笑道。“他如果这样说了，那就是真的了。”
那大嫂疑惑道，“他说话这么管用？”
“如果在广陵，他说得话都不管用，那没几个人说话管用了。”
那大嫂吓了一跳，“他那么年轻，难道是个大官儿？”
“嗯，他是广陵杨市长，你多看电视，就认得了。”
那大嫂彻底震惊了，想到这市长刚才还抱了她的女儿，心里还不敢相信那个态度平和说话平静的年轻人，是全市几百万人口的父母官。
梵清丽在远处把刚才那一幕拍了下来，见杨市长越走越远，心头却有一丝失落。
杨子轩侧头瞥见远处的梵清丽，叹了口气。
他和她应该会越走越远吧，这次在“舆论控制”上的分歧，只是导火线。
梵清丽有着非常浓厚的“新闻主义理想”，虽然能够容忍杨子轩某些“恶习”，但是断然不太可能接受杨子轩对舆论的管控这种方式。
但是，杨子轩在体制内行走，有时候必然要对舆论进行必要的引导。
杨市长也是早就看透了这一点，才开始逐渐疏远梵清丽，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可没心思和精力去“改造”一个思想性格已经定型的女子。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毛西溪刚从前线下来，见到李义东拿着电话小跑过来，拉着毛西溪问，“市长呢？”
“到前线去了。有急事？”
“省里开会，说广陵很多数据资料没上报，省里领导发火了。”
“那快点去找杨市长……”
杨子轩刚回来，李义东气喘吁吁跑过来，命都快丢了半条，难以呼吸说道，“市长，省里来电话了……”
杨子轩拿着电话，听到信号不是很好，“喂，我是杨子轩……”
叶宗良脸色很难看，但是猜测不到杨子轩是不是和陈志温关系改善了，或者更加亲近了，叶宗良只能憋着一口气，“子轩啊，我是宗良，你们广陵怎么回事，这次救灾情况，怎么都不跟省里说明一下呢？现在省内对广陵的情况，是两眼一抹黑啊。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铲冰。”电话那边声音断断续续。
叶宗良有些鄙夷了，你这个市长铲什么冰，作秀成分居多吧，想是这样想，但是嘴上却说另外一套，“铲冰啊，现在情况怎么样?”
“现在情况还算正常，争取今晚把这一段路打通。”杨子轩擦了擦鼻子。
“现在情况是这样了，省里几个领导同志在开会，省委那边也派了个苗玉龙同志过来，听取全省救灾情况的汇报，现在就缺你们广陵的情况了……”
“这样啊，我现在打电话到市府那边，让市府的同志给省里传真一份救灾情况的大纲，我再口述给他补充一些内容了。”
“行，行，行，不过要抓紧时间，不要让省领导等太久，他们也很忙，耽搁不了太长时间。”
“我现在立刻安排。”
“麻烦你了，辛苦你了。”
“叶哥太客气了，说来也是我们工作没做到位，还请叶哥在省领导面前给广陵美言几句。”
“好说好说。”
两人虚以委蛇一番，杨子轩挂了电话。立刻让马勇把市里救灾情况。救灾措施。救灾形势整合到一份报告上，传真到省里去。
叶宗良回到办公室内。
吕青青见他空手而归，疑惑问道，“广陵方面还没法接通吗？”
“已经联系上了子轩同志，他说他正在什么前线铲冰……”
“前线，什么前线？打仗吗？”吕青青语气不善。
“他说他会口述一部分内容，正在让市府办的同志传真过来，等一会儿吧。”
“口述？怎么听起来这么儿戏呢？”苗玉龙本来低着头。看着笔记本，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学究气息很浓。
“让这么多领导等他一个人，也亏他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别人早就让市府办整理好了。”吕青青开会之前，念了一会儿经，现在正让自己气息平和下来。
陈志温咳嗽一声说道，“咱们先来看看别的地方一些做法吧，宗良你来汇总一下各地救灾措施……”
“好的，总的来说。全省的救灾工作开展的井然有序，按照省政府的统一部署。安排，指示，各地又进行展开，开展了许多救灾措施，在救灾行动中，涌现出不少新举措，比如镇河在灾害来临时候，对全市的危房进行了一次及时的排查，比如姑苏出台了几个便民服务，为转移安置的灾民，提供热饮……”叶宗良声音朗朗，一条陈列各地市的救灾措施，姑苏，镇河的救灾措施，都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新举措。
吕青青感慨说道，“姑苏，金京作为省里的重要城市，在关键时刻，还是能起带头作用了，实实在在的做了一些工作。”
鲁舍点了点头，“姑苏一些做法确实值得推广，金京这次救灾方面，中规中矩。至于广陵嘛，大规模调用地方武警部队救灾，这种做法，就值得商榷了。”
陈志温脸色微变，“广陵大规模使用武警救灾？”
鲁舍点了点头，“是的，这个昨晚，广陵方面就跟我沟通了，我原则上同意，是杨子轩和毛西溪同志亲自和我沟通的结果，他们表示市里警力不足，需要武警部队出面……”
所谓的“原则上同意”，就是程序上不得不同意，但是个人不支持。
鲁舍这个爆料无疑是一个重磅炸弹，无疑是一个鱼雷在沉闷的水底突然爆炸。
“广陵的做法，真是让人看不懂啊。”苗玉龙嘴角笑了笑，就不再说话。
吕青青又问道，“鲁舍同志，省里其他地方有大规模动用吗？”
“也有不少地方在调用，但是大规模调用的，就只有广陵一家，别无分号。”鲁舍在省政府地位有些特殊超然，他立身比较正直，此前一直在公安系统官至“刑侦局长”，是全国闻名的“神探局长”，身上带着光环色彩，所以他说出来的话，大家都不会往政治斗争方面想。
确实，遇上重大事故灾难，地方政府可以调遣武警部队，但是“大规模使用”，这个就真的值得商榷了，尤其是全省其他地市，都没“大规模使用”，唯独广陵“搞特殊”，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广陵相关领导人的能力和动机了。
“据我所知，广陵的警力再差，也不会比静海，镇河差多少吧，人家都没大规模调用武警部队，偏偏广陵搞特殊，这是不是印证我之前的说法，广陵救灾场面比较混乱？广陵一些领导同志的调度和组织能力比较差，又不听从省里的统一指挥，自己另搞一套？”吕青青声音铿锵。
她在省府地位也比较超然，虽然不是常委，但是作为唯一女性副省长，说话过分一点，大家也不好和他计较。
今年年初，中央对武警部队的领导体制再次进行了调整，从原来的“一统两分”，改为“两统一分”，这个领导体制的调整结果，就是武警部队更加融入部队。各级公安机关对武警部队的指导权，进一步被削弱和压缩。所以武警部队现在又叫做“现役部队”，虽然还带着“警”字，但是离公安机关更远了，更多属于部队编制。
在这种背景下，公安机关使用武警部队，更加慎重和谨慎，杨子轩和毛西溪这次大规模动用武警部队救灾，就令人十分“不解”，更是让陈志温十分被动。
正在这时，叶宗良拿了传真过来，复印了一份，分发给在座各位领导。
看到传真上面密密麻麻的救灾措施，众人愣住。
传真上有大篇幅的杨子轩在市府紧急会议上的讲话：各部门安排通宵值勤，值班，对问题严重的地点，要实行定点定人看管，片区包干，各片区负责人，要亲自召集片区内的乡镇等基层负责人……
叶宗良对这文件上的内容进行念读，越读越心惊。
“保安全……保食品……保电力……保用水……保交通……保邮电……”
等叶宗良把一些重要措施勾勒宣读出来，会议室内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翻动的声音。
卓立华先开腔，笑了笑，“真是大开眼界，这份措施，每条都是干货，没有一条是虚的，没有一句空话，没有一句套话，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按照刚才总结其他地区的所谓新举措的标准来看，广陵大部分都是新举措的……
省政府部署的措施，都考虑的，省政府没考虑到或者没细化的地方，广陵也都考虑到了。
吕青青同志，这就是你说的，广陵救灾场面极度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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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惭愧啊！
办公室内鸦雀无声，只有陈志温翻阅这些资料的声音。
吕青青脸色极为难看，时不时翻看着资料，掩饰内心的慌乱，总希望谁能够说两句话，把这个僵局打破，偏偏就人说话，这个尴尬的局面一度维持了好几分钟。
陈志温才咳嗽了两声打破僵局，“还有谁对广陵的救灾行动有什么疑问的吗？”
苗玉龙再次翻看了资料，许久才说道，“广陵的救灾行动，确实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但是我还是有几点疑问。”
“玉龙同志有什么高见可以说出来听听。”就连卓立华也看出了苗玉龙似乎有刁难杨子轩的意思。
“高见谈不上，总觉得这里有些不妥的地方。”苗玉龙看着传真过来的措施，“这份措施做得太全面了，而且很多新举措，大家都非常赞同，正因为太全面了，我就有点怀疑，是不是各项措施真的就落实到位了？当然我也只是一个疑问，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我就不了解了。”
陈志温皱了皱眉头，苗玉龙这句话说的很滑头，苗玉龙身份很特殊，代表省委书记朱礼和过来听取的汇报，也就是说，苗玉龙听完回报之后，还得到向省委做总体汇报，如果不把他现在存在的疑问将清楚，那谁能保证苗玉龙过后会不会向省委书记朱礼和“参广陵一本”呢？
陈志温和朱礼和已经度过开始的“短暂的蜜月期”，现在各种摩擦开始渐渐增多，尤其在集资之后。陈志温更是把朱礼和当成“生平劲敌”。
都说。不想当“书记”的省长。不是好省长，陈志温自然还想百尺竿头在进一步，一般来说，省长要熬成一位大省省委书记，可能要四五年以上，陈志温不是急着把朱礼和赶走，而是在感觉朱礼和不停把手伸进“省政府”。
朱礼和在党内声望不低，很有机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朱礼和要想以“南苏”为跳板，跳进中央，除了要稳定南苏这个盘子之外，还要在南苏的经济上有所为，把握好发展方向，这也是中央安排他到南苏来的意义所在。
基于这样的情况，朱礼和在未来的一两年，必然会继续在政府这边布局，安插人选来贯彻执行省委的经济理念。
这次在集资案的问题，省政府和省委不同的站队。就已经凸显了府院在看待某些问题上的“角度差异”。
同样，陈志温身为省长。也想让中央看见他执政经济大省的能力，只有中央班子认可他的施政能力，他才可能继续进步。
这就是府院之间深层次的矛盾。
有着这样的矛盾，陈志温自然不想留下什么话柄，让省委可以攻击。
所以，陈志温对苗玉龙提出的两个疑问十分重视，他甚至把广陵问题，当成了他和朱礼和之间的一次“小暗战”。
“玉龙同志说得很有道理，这也是我担心的，我们拿到的这份传真，太全面了，太完美了，甚至感觉人为雕琢的痕迹太浓了，正因为这样，我们很容易怀疑，广陵方面是不是真的把这些措施，都贯彻执行下去了。任何政策，如果得不到有效的贯彻执行，都不过是一句空话而已。”
吕青青缓过劲儿来，对苗玉龙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如果不是苗玉龙救场，她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苗玉龙这次救场很及时。
暂时没人纠结于她刚才质疑广陵“救灾混乱”的问题上。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吕青青吸取教训，只说了一句话，便不再说话了。
一句话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陈志温蹙着眉头，问叶宗良，“宗良，能不能看到广陵具体的举措呢？”
叶宗良嘀咕，除了去广陵，怎么能看到具体的举措呢？
不过他心里嘀咕是一回事，陈志温既然点了他的名，他这个省府办公厅主任，就得想办法去解决问题。
“我去跟广陵的人说说……”
“拿部电话过来，在这里按免提吧，大家都能看到，外面有部电话机有免提的功能的……”卓立华说道，“不然这样跑来跑去询问，这个会不知道开到什么时候才能完结。”
“这个办法好，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说。”陈志温认可这个做法，“就按照立华同志说得，拿个免提的电话机进来，在这里大家听着……”
叶宗良忙着安排人员把电话机拿进来，这次学乖了，而且直接在陈志温眼底，他不敢搞什么“拖延”，直接就打到杨子轩电话上……
“喂，这边是省府办，我是叶宗良，找杨子轩同志……”
“您等等，他在那边指挥……”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断断续续传来杨子轩的声音，“喂，我是杨子轩，叶哥怎么了？省里对广陵的工作满意吗？有什么意见吗？有没有替我美言几句呢？”
听到这话，苗玉龙鼻子喷了一下气，冷哼了一声，显示他的极度不满。
叶宗良满脸尴尬，杨子轩这厮，说话怎么能不分场合呢，搞得两人像是“蛇鼠一窝”一样，呸呸，这都是什么比喻，老子都被这厮给弄晕了。
“子轩同志，现在省府在开办公会，省里的好几个领导都在，现在电话是放在会议室，我按了免提，你应该明白吧……”
电话那边风声呼呼的响着，沉默了一会儿，才爆发出一声响起，像是抽鼻子的声音。
叶宗良脸色更是尴尬，这厮怎么这样呢？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呢？
“哦，哦，我明白了，等于说我现在就在省府办公会的现在发言，了解了解……”
“你明白就好，现在问题是这样的，省里看你们市府传过来的这份措施大纲，有些同志就有些疑问，你们拟定的这些措施，挺全面，有些举措还挺新的，就是说，你们市府把这些政策都落实了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许久，说道，“各位领导，广陵这些措施呢，怎么说呢，是我们先做了才写到纸上的，而不是写到了纸上，再去做的，如果各位领导质疑广陵只会说不会做，有一个很好的办法。”
“什么好办法？”叶宗良赶紧问道。
“你们会议室有电视吗？”
“当然有了。”
“这样子，宗良同志，你打开电视，然后调到广陵电视台，广陵电视台正在播放广陵救灾行动的情况，从现在到今晚都会一直在播，市里有记者同志在广陵各区县录制，你们可以看看实际情况了，当然你们还可以到广陵这边像吕青青同志一样实地考察，我相信就会明白广陵是不是在弄虚作假了。”杨子轩沉住气，他现在知道省府这个会议肯定开得一波三折，因为他，斗得厉害。
只是不知道吕青青这个女人在会议上，会怎么样的颠倒是非黑白，不过杨子轩心胸坦荡荡的，吕青青不挑他的刺还好，如果真要让广陵这帮子弟兵流血又流泪，救灾拼命，最后却得不到省里的认可，他肯定第一个不放过吕青青。
叶宗良请示了一下陈志温，陈志温说无妨，大家便换了个位置，在电视机前分列入座，收看广陵电视台的报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电视上先是播音员播放的一段话，“大家好，这里是广陵电视台，我现在所在的现场，是广陵义州棚户区，这里经过一天的抢修……”
“一，二，三，起！“镜头一转，又转到了堵塞的国道上，梵清丽清秀的脸庞在镜头前做旁白，“这里是广陵国道2001进市区段，这里冰封好几个公里，大批出外务工的旅客被困在前方，大家可以看到，市里已经组织了大批官兵警员到这里清理积冰，但是清理过程十分困难，因为这里积冰，除了又结，结了又除，反反复复……我和广陵杨子轩市长，公安局毛西溪局长等领导同志，一起在这里，和官兵一直战斗在这个除夕风雪之夜……”
镜头一晃，就放到杨子轩带头铲冰，鼻水直流的场面，又一放，放到了炊事车冒着风雪做包子馒头给归家的旅客。
“市政府最担心的就是受灾的旅客能不能吃饱，能不能暖和，前后调度了大批物资，甚至出动了炊事车，确保这里的旅客，不受冻，不挨饿……”
画面里，官兵们被风雪吹得通红的脸颊，双手冻裂，依然不停的挥着铲子，除冰，整个场面，虽然艰苦无比，却井然有序，一批人累了，换下来，又换另外一批人，从原来长大九公里长的结冰区，清理到只剩下4公里。
画面里，官兵们帽檐上挂着冰，眉毛上结着雪，饿了啃一口干粮，还有人主动将棉衣脱下来给受困的旅客御寒，有的把自己的干粮分给群众……
也能看到杨子轩来来回回调度的身影。
“惭愧啊，不看这个电视，我都不知道广陵的情况这么严重，这雨雪灾害影响这么大，是我始料未及啊……”卓立华再次率先出生，揉了揉眼睛，“这才是真正把人民装在心上啊。”(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再起波澜！
陈志温没有说话，目光落在苗玉龙身上。
苗玉龙看着电视荧幕，许久没说话。
吕青青好几次想说话却没有说出口。
卓立华心头却冷笑一声，他和杨子轩打过几次交道，那个小子非常难缠，想让那个小子莫名其妙的吃个哑巴亏，基本很难。
吕青青和苗玉龙今天摆明是同气连枝，想让那小子翻个大跟斗，但是那个小子，岂是这么容易被人拿捏的？
广陵电视台继续播放着广陵各地的救灾情况，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事实上，广陵方面这种对救灾场面的直播和现场录制，全国此前尚未有之，是李焕和杨子轩斟酌过之后，推出的创举，没想到在广陵，却意外的受欢迎。
整个广陵这两天暂停播放一切其他节目，全部播出资源都放在“救灾直播”上……
收视率节节攀升，广陵市府的救灾行动，受到全广陵人的关注，整个救灾行动，空前的团结有序，极大增强了政府公信力。
“这种播出形式和录制手法，值得借鉴，我回头让文广电系统的好好研究研究，这可也是一个新创举。”卓立华双手叉在胸前，“看到这救灾情况，我相信很多人都满腔热血。”
吕青青这才收回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她都看得入迷，如何组织救人，有没有把人揪出来，都牵动了她的心。
她根本无法反驳卓立华的说法。
陈志温朝苗玉龙说道，“玉龙同志，你对广陵救灾行动。还有什么疑问吗？”
苗玉龙是老人成精的人物。怎么会轻易被陈志温牵着鼻子走呢。长叹了口气，“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个广陵的救灾行动，真的是有勇有谋，很多地方值得借鉴和推广，过后，我给省委那边做汇报。也会把广陵救灾行动作为典型来分析。正如立华同志说的，尤其他们的宣传手法，都有很多值得探讨的地方，把一个普普通通的救灾行动，拍得如此扣人心悬，不容易啊。”
卓立华心头冷笑，这个苗玉龙果真是个老狐狸，这一手，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本事。玩得太炉火纯青了。
明明是广陵救灾行动“出彩”，到了苗玉龙嘴里。就变成了是广陵“宣传手法”厉害。
这话里头，偷换概念的本事，极强。
本来广陵这次救灾行动出彩，是要有奖励的，但是经过苗玉龙这么一说，那就一毛钱都不值了，奖励什么更加不会提起了。
卓立华不知道苗玉龙和杨子轩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不过卓立华给杨子轩说说好话可以，但是要他为了杨子轩赤膊上阵和苗玉龙“搏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苗玉龙有朱礼和这座大靠山，卓立华即便背景深厚，也不想去拨弄和挑衅。
陈志温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广陵列为这次救灾行动的典型，号召省内其他地市学习总结一下……”
苗玉龙那点心思，他当然能看清楚，但是他毕竟是省长，如果什么都被苗玉龙牵着鼻子，那他的省长权威怎么立起来了？
吕青青却皱着眉头，组织了一下逻辑和思维，眉头紧缩，“省长列为学习典型，是不是需要再斟酌一下呢？毕竟这次其他城市，像姑苏，镇河救灾情况也不错，让他们向广陵学习和看齐，会不会让他们觉得这是对他们此前救灾工作的否定呢？”
“有道理，青青同志考虑周全。”苗玉龙率先给吕青青支持。
反正这个会议下来，大家都能看出他苗玉龙和吕青青之间有些默契。
他也不顾忌什么了。
拂逆省长的说法，吕青青已经抱着得罪陈志温的心理准备了。
陈志温脸色一沉，本来温和的目光，陡然凌厉，落在吕青青身上，显然这位陈省长对吕青青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腻烦了。
“我也是有这个担心，广陵这次救灾行动，确实有可圈可点的地方，但不能否定别的地区救灾成绩，广陵被列为典型，要不这样吧，我们内部了解就可以了，就不做公开的树典型了。”苗玉龙看氛围怪怪的，又补充一句。
苗玉龙担心陈志温怒火都倾泻到吕青青身上，吕青青可是他好不容易在省府这边找到的盟友，可不想让她被陈志温一棍子打死了。
他必须要给这个盟友足够的支持。
“而且广陵救灾行动，其实也有一定问题。比如刚才鲁舍同志提到的，别的地区，都没大规模使用武警部队，偏偏广陵就在搞这个特殊，开了这个头，就算救灾成果更好，那也是建立在花费更多人力物力上面的，并没有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苗玉龙给杨市长来了最后一击杀。
苗玉龙这样一番话，尤其是最后那番话，让本来有些愤怒的陈志温冷静了下来。
确实，杨子轩千不该万不该，大规模使用武警部队，而且在电视直播当中，让武警部队大出风头，生怕别人不知道很多武警部队都参与了这次行动。
陈志温心头纠结，本来以广陵这些救灾措施，足以被列为这次救灾行动的典型。
那就是杨子轩能够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响当当的政绩啊。
偏偏出现了这么大的瑕疵和纰漏，使得陈志温想对他“论功行赏”，都没有办法。
省里能够不追究他“大规模使用武警部队”的问题，都已经很不错了。
陈志温叹了口气，虽然广陵这次的行动，能够让他在这次办公会获得一场胜利，但是却无法大胜。
陈志温这时候把目光落到了鲁舍身上，“鲁舍同志你刚好管这一块，你觉得广陵这次大规模使用武警部队，是不是存在问题呢？”
鲁舍有一丝犹豫，他并不是参与省府这一波斗争，他明白陈志温这是在逼他站队。
但是他却没有站队的心思。
“省长，我原则上是同意广陵这么做的，广陵这么做，程序上没有任何问题的。武警部队重大自然灾害当中，也应该肩负起救灾的重任。”鲁舍这话，谁都不得罪。
谁说这个省厅老大是个“小白”呢？分明就是斗争老手。
谁都没法拉拢到他。
“开这个先例总不好，而且这么大张旗鼓。”吕青青笑了笑。
这一刻，她总算找回一点场子了。
说完，她给苗玉龙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如果不是苗玉龙及时出来救场，那她今天丢人就丢大发了。
而且苗玉龙及时给她撑腰，陈志温就算事后想迁怒于她，也要好好掂量掂量，揣摩揣摩。
陈志温也忌惮，不知道吕青青和苗玉龙这次联手是偶然，还是吕青青已经得到了朱礼和的支持了。
如果得到了朱礼和的支持，那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看要不问下子轩同志吧，他调动这么多武警的真实意图……”卓立华及时跳出来。
他这句话也是谁都不得罪了。
陈志温立刻说好，叶宗良再次接通了杨子轩的电话。
“子轩同志吗？”
“怎么了，省领导还对广陵的救灾行动如此的不满吗？”
“现在讨论到你们广陵大规模使用武警部队的问题，省里的几个领导，各有看法，现在想问问你，当时是怎么想的？要知道其他地区都没有像广陵这样大规模动用武警力量，难道是广陵警力不足吗？”
“宗良同志，这话怎么说呢？难道广陵大规模使用武警部队，违规了吗？”
“不是违规，而是镇河，姑苏这些救灾情况比较好的地方，都没有像广陵这样大规模使用，难道广陵的警力和镇河相差很远吗？”
“请问是哪位领导在质疑呢？”电话那端杨子轩毫不客气了。
吕青青看了看苗玉龙，苗玉龙一副闭目养神的姿态，叹了口气，看来是要她来出这个头了。
“子轩同志，是我，吕青青。”面对杨子轩，吕青青又换上了两外一副姿态了。
“原来是吕省长在质疑广陵啊，吕省长之前不也质疑广陵危房改造工程的必要性吗？”
吕青青三番五次的给他找麻烦，他也不打算和吕青青客气什么了。
这个女人都摆明来找茬，根本不是可以坐下来好好谈的对象，他也就不再给她情面了。
吕青青被杨子轩这么一说，脸皮再厚也扛不住，刹那间就红得像猪肝一样，极为难看。
卓立华心里好笑，这个小子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连苏老的胡须都敢去拨弄，何况你吕青青呢？之前忍得你这么辛苦，现在焉有好脸色给你看之理？
牙尖嘴利，杨刺头，这话是白说的吗？
陈志温见吕青青被杨子轩一句话就塞住了，干咳一声，“别撒扯，之前的事情，休要再提，现在吕青青同志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要目无尊长。”
陈志温这句话看似在给吕青青开脱，但是谁都听出来，陈省长也认为吕青青的存在问题。
电话那边，杨子轩吸着鼻子，声音嘶哑说道，“不好意思，吕省长，我有些小感冒，说话不知分寸，希望您别在意。”(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秋后算账？（第二更）
卓立华差点没笑出来。
这个小子，简直就是个人精，吕青青去找他麻烦，没被他坑死算好了。
“外面风大雪大，可能被冻得头脑不太灵活了，说错话，希望吕省长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了。”说着，杨市长又吸了两下鼻子，发出两声让人倒胃口的声音，”不知道吕省长质疑广陵救灾措施的哪一块呢？我知道您对广陵救灾工作，挺多地方不满意的，本来还想请您在广陵给我们坐下指导的，没想到您早已经回省城了，实在是遗憾啊。不然由您坐镇指挥，咱们广陵的救灾行动，也不会招致那么多非议，您说是不是？”
吕青青强忍着说道，“现在省里觉得广陵大规模使用武警部队这个事情，比较奇怪，刚才也说了，像镇河，姑苏这些地方伤亡人数也不多，但是人家也没像广陵这么大规模使用武警。”
这句话说出去后，电话那边长时间的沉默。
吕青青松了一口气，让你拽，看你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许久了，电话那边才传来一声叹气，“您想了解什么呢？”
“省里想知道为什么？是你们广陵警力真的那么欠缺吗？还是说你们组织协调调度能力欠缺，才需要这么多救灾人员？”吕青青知道这小子够狡猾，却不上他的当。
杨子轩问“你想了解”，她就回应是“省里想知道”，而不是她个人想刁难广陵。
“我能了解一下其他地区的伤亡数据吗？最好是死亡人数。”
吕青青不知道他想要这个数据干嘛，只能把相关数据念给他听。
杨子轩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也就是受灾地区。只有广陵没有死亡人数。而且受伤人数也比大部分地区要少是吧？”
“是的。”
“那就对了。这就是广陵大规模使用武警部队的意义。有什么问题吗？”杨子轩立刻反馈说道，
苗玉龙冷哼一声，“出动这么多武警部队，耗费这么多人力物力，就只有这个成果，有什么值得骄傲和自豪的。”
“刚说说话的是哪位领导是苗秘书长吗？”杨子轩在电话那边问了一句。
“正是。”
“苗秘书长，你是我很尊敬的一位领导，你的业务能力和领导水平。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你不用给我戴高帽，你再怎么戴高帽，我也是这么一句话，我一向做人做事都是对事不对人，我说这句话，也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你们的行为。”苗玉龙被杨子轩这么一说，冷哼一声，却有点飘飘欲仙，这个刺头。都说难缠，对上我。还不是得乖乖就范？
“秘书长，您没听我说完，你是我很尊重的一位领导。但是我想说，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我不认同。”杨子轩这才把话说完。
这下苗玉龙脸挂不住了。
还以为这刺头服软了，原来还不是不服软，反倒是他苗玉龙自作多情了。
卓立华嘴角露出了一丝很明显的笑容，给苗玉龙看。
苗玉龙就更加尴尬了。
“伟大领袖说过，咱们立党之本是什么，他亲手提笔的那几句话是什么——为人民服务，这是咱们党的立党之本，执政之基。难道为了一个鲜活的生命，为了一个群众，就不值得动用一下武警部队了？古语都有云，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难道广陵应该无视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安全，而不去使用武警力量？那武警部队设置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咱们政府眼光就是这么狭隘，为了节省这笔经费，就罔顾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请原谅我不能认同您这个观点。像镇河，想姑苏，都有人员伤亡，难道这和他们没有有效调动可利用资源没有关系吗？难道就因为他们没有动用武警力量，又只死了一个人，就值得大书特书吗？不然吧！
如果他们动用了武警力量，说不定一个人都不用死。我总觉伤亡人数不是报告上面那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而是一条条鲜活的生活，是某户人家的丈夫，妻子，妈妈，儿子，女儿。
对于我们来说只是一个死亡人员，但是对于死者家属而言，他就是全世界。
如果仅仅因为这个，而质疑广陵使用武警力量的问题，我代表现在战斗在前线，餐风饮雪的所有子弟，表示不服！”
卓立华喝了口水，点了点头，“子轩同志这话真是让我很有感触啊。我们这群人在这里有点闭门造车，坐而论道的感觉，都说我们做决策，要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们现在一些言论，可是很不接地气了。”
“谢谢卓省长的理解。”杨子轩沉默了一会儿。
苗玉龙被杨子轩这样狂轰乱炸了一轮，差点没吐一口血。
这个杨子轩分明是故意挖了一个坑，然后揪着一点不停攻击他，直到他哑口无言。
鲁舍本来广陵大规模动用武警有些异议，听了杨子轩这么一说之后，觉得也挺有道理，不可反驳，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如果在这么危急的时候，都不可以用来保护民众生命财产安全，那养来干什么呢？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很多会选择去遗忘。
本来鲁舍也认为杨子轩这次救灾是作秀的成分居多。
但是现在看来，是有点误会他了。
鲁舍对杨子轩印象不太好，一直觉得这个人比较跋扈高调，但是真正接触下来，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除了保护广陵群众生命财产安全之外，我觉得，各地灾情并不一样，像广陵交通网不像姑苏镇河那么发达密布，如果某些交通要道被雨雪封锁了，那很多车子就没法行走了，不像镇河姑苏，交通网络发达，这路不通可以走那一条路。
另外广陵比较偏北，这次风雪灾害比较严重的地方，都在黄江以北，像徐城更是灾情严重，镇河和姑苏都比不上广陵问题严重。
这些都加大了广陵的救灾难度。我并不是想邀功什么的，只是说各地灾情不同，而且广陵目前没出现死亡人员，一旦发现重伤患者，都会立刻出动救援人员去抢救。”杨子轩继续说道。
如此有理有节，实在让人没法反驳。
陈志温见吕青青，苗玉龙脸色都极为难看，如果让杨子轩继续说下去，怕这两个都要拂袖而去了，呵斥一声，“好了，你继续做好救灾工作，这边的事，我们来处理。”
“好的。”杨子轩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应和，挂了电话。
“好了，各位，现在应该没什么疑问了吧？”陈志温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杨子轩终究还是没让他失望这次，这个重炮手，对这苗玉龙，吕青青这两个人，乱轰一番，就挽回了局面。
会议室内一片安静。
陈志温说道，“既然没什么意见，那咱们折中一下吧，就不把广陵树为典型了，但是广陵市府这次救灾，确实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有功的人士，还是要奖励的，这个咱们等灾害过去了再谈，好吧。”
鲁舍点了点头，“这个方案，我同意。”
“我也同意。”卓立华叹了口气，陈志温终究还是相对保守了点，为了避嫌，还是把杨子轩这个亲信的一些功劳给牺牲了。杨子轩这次组织救灾行动，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太多，却没捞到什么好处了。
卓立华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得罪了吕青青和苗玉龙，如果不是这两人今天在这里搞鬼，怎么会只落得这样一个局面呢？
难道这两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借着攻击杨子轩，去攻击陈志温？
“我也同意。”苗玉龙点了点头，能落下这样一个结果是挺不错了，他也不敢奢求太多。
接着吕青青等人也同意了。
之后，一群人又讨论了救灾相关情况，吕青青作为这次救灾情况的总指挥之一，继续发言讨论。
正当陈志温宣布散会的时候，叶宗良窜出去接了个电话，接着叶宗良把电话拿进来，低声说道，“是苏老……”
陈志温脸色一肃，苏老这个时候找他是什么事呢？难道集资案又出现新变化了？
苏老亲自坐镇南苏主持集资案的清查工作，快一个多月了，不过苏老和省里沟通不多，反而听说和杨子轩这个无关痛痒的人，沟通了好几次，这也成了省里不少人的一块心病。
苏老是代表中央，放在古代，就是代天巡狩的钦差巡抚。
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可能透露出一些信息，都可能代表中央的意思。
这集资案是越扯越大，南苏不少人，都心惊胆战，不知道“秋后算账”，要怎么算法，生怕这笔账就算到自己头上了。
甚至省里有人建议去询问一下杨子轩，毕竟他和苏老接触好几次。
“志温同志啊，你们救灾工作在进行吗？”
“是的，苏老有什么建议吗？”
“我现在想到省城去，赶着回京城做汇报，但是一上路就被堵着，雨雪封路了，现在在姑苏镇河这一块路上，高速封闭，国道也不通，前面都出了好几单车祸，怎么不安排人员来除冰，这样会出大事了。”
“苏老，我现在立刻安排，您要不先等着？”
“不等了，听说广陵武警清理出一条国道，我从广陵那边转国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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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启用广陵模式！（第三更）
“好好好，苏老您对我们工作，还有什么建议吗？”
“我觉得还是要多重视一下吧，这冰雪灾害，我看不比往年，今年这个是雨雪灾害，还是挺严重的，我一路上看好几个地方救灾情况，可能很多人都没意识到这一点，还是搬出往年对付大雪积雪的那一套救灾措施，我感觉行不通。
别的我不说，就是路都不怎么畅通，路都不畅通，怎么运输救灾物资呢？救灾物资都运输不了，那怎么救灾呢？我就不理解了。难道是缺人吗？这么严重的灾害，怎么没见武警人员出动呢？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都这么严重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呢？”苏云贵在电话那边打了个喷嚏，又说道，“我说的话只是我所见所闻，具体什么措施，还是你们省里安排，这个我不干涉，只是我心里一些小疑问。”
苏云贵只是看不过眼，提了些建议，实在不想干涉南苏的政府工作。
陈志温忙说，“我明白我明白，我去安排部署，一定落实您的话。”
苏云贵不再说什么，寒暄几句挂了电话。
其他几位副省长挨近的，都听见了陈志温和苏云贵的对话，脸色都不好看了。
挂了电话，陈志温摆了摆手，“看来这个会是不能散了。”
站在远处，没听见电话的苗玉龙皱着眉头，“是不是集资案那边有突发情况啊？如果是的话，那我得赶回去省委那边安排了。”
苗玉龙可不想继续耗在这里。
陈志温摇了摇头，“和集资案无关。是苏老批评咱们的救灾工作了。而且语气不轻。咱们得好好做做检讨。”
苗玉龙脸色变幻。“苏老怎么管起救灾工作来了？”
“玉龙同志这话说的，苏老中央同志，虽然不管这一块，但是路见救灾行动出现问题，批评建议几句，这可扯不上管不管……”卓立华意味深长说道。
卓立华刚才挨近陈志温，听到电话内容，现在苗玉龙还阴阳怪气的摆臭架子。他可不给情面。
苗玉龙也发现自己话过分了，别说他了，就算他大老板朱礼和，说这话都有些犯忌讳，如果传到苏云贵耳朵，还不知道苏云贵会怎么想呢。
“立华同志所言极是，苏老只是一个建议，他现在想回省城坐飞机回京城汇报工作，但是高速封闭，姑苏镇河很多国道也因为雨雪灾害结冰走不到。堵塞很厉害，又没人来管。这电话才打到我这里。”
苗玉龙想补救自己刚才那句话，忙说道，“省里得赶紧安排车子，苏老到中央汇报工作，这可是耽搁不得啊。”
陈志温一想，确实这个问题比较严重。
如果苏老和京城大领导约定了时间，又因为雪灾赶不上飞机，京城大领导问起，这个救灾问题，就要被捅到京城去了。
不想没问题，一想吓一跳。
其他几个副省长也立刻领悟到这背后的危险，收起了刚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重新坐了下来。
“现在苏老说只有广陵那边有一条已经打通的国道，他已经准备转道广陵了。”陈志温脸色严肃，省长威严散发出来，安排全部人员重新回到会议厅，说道，“同志，可能我们前期工作不够重视问题，雨雪灾害不是往年的大雪，一定要提高重视，如果不是苏老反映，我们都没办法意识交通问题已经这么严重了……苏老在电话里面说了，交通不通，会酿成很多问题，比如救灾物资怎么运输，堵着路上的旅客怎么办，那会冻伤了，救灾物资运输不了，这灾害怎么救。”
陈志温扭头对鲁舍说道，“现在看来，各地市，暂时除了广陵，其他地市对救灾工作都不够重视，鲁舍同志，你等会立刻通知灾区中的各地市武警部队全部出动去救灾，第一时间打通各个交通要道……”
吕青青，苗玉龙等都是脸色大变，刚才两人想尽办法找广陵的问题，没想到现在却成了广陵的“功绩”，两人钻地缝的心都有了。
“另外我们研究一下各地救灾具体措施，不允许继续出现大规模人员伤亡的情况。中央领导同志搞不好很快就会关注南苏救灾情况，大家一定要做好手头工作，认真重视起来。”陈志温冷冷说道。
卓立华说道，“现在时间紧急，搞不好现在就很多灾民被堵在路上忍冻挨饿，我感觉没有时间研究了。刚才广陵传真过来的措施，不就已经有一整套的解决方案吧，里面方方面面都都考虑到了。
大家在电视上都看到了，子轩同志都亲自上前线去救灾，而且做的工作，咱们都没考虑到，我在电视上看到，派遣子弟兵破冰开路的同时，也安排了很多炊事车给堵在路上的旅客送热水，送吃的，确保不冻伤，不饿坏。
这都是有现成可用的解决方案。就先用这个吧。”
陈志温点头，“立华同志这个建议倒是提醒了我，确实广陵传真过来的，就已经有一整套解决方案。现在咱们就用这一套方案吧，哪个同志有什么疑问和建议吗？“
陈志温扫视一周，苗玉龙和吕青青两人都默不作声。
“都没意见是吧。”陈志温吩咐叶宗良，“你去把广陵发过来的传真，抬头改了，然后一些地名也改了，然后以省府办的名义传达分发下去给各地市，立刻对照执行，立刻动员武警部队打通全省交通大动脉。”
叶宗良心里嫉妒得要死，这次又要让广陵和杨子轩狠狠露面了，怎么好运总是落在他头上了。
嫉妒归嫉妒，但是还是得干活的。
叶宗良立刻拿去给省府办综合处，讲传真处理过后，把关检查之后，拿给陈志温签字后，然后传达给各地市。
“省长，我觉得咱们这几个人是不是也要亲自上场督战呢？我觉得广陵之前有个提法就挺好的，包干模式，咱们在座这些人，也可以包干一块。”卓立华笑着说道。
卓立华这么说也是有私心的，毕竟如果苏老把事情捅到中央去，中央领导一认真关注，南苏压力就倍增，现在卓立华也是救灾负责人之一，他可不想有些副省长可以置身事外，总要分摊风险吧。
“这个建议很好。那咱们在座的同志也包干一块吧，立华同志你负责金京，广陵，静海这几个地区……青青同志你负责镇河，姑苏，梁溪，太州这些地区……”
陈志温一口气将任务分配下去。
当然苗玉龙只是过来旁听的，可以不安排分配任务。
任务分配完毕之后，会议才散去了。
陈志温松了口气，喝了口水，他现在又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吕青青和苗玉龙最后哑口无言，紧张是，担心省里其他地区会出现大问题。
苏老以务实著称，在电话说的那些话，绝对不是无的放矢，陈志温这下子真的担心了。
……
挂着京城排号的车子，在广陵境内畅通的通过，几个关键结冰乱段，都有武警驻守，一旦发现结冰，立刻清理……
苏老看着窗外一路上有秩序的救灾行动，嘴角有一丝笑意，“广陵，有意思。”
旁边的秘书同志笑道，“听说广陵又在这次救灾行动中，成为众矢之的。”
苏云贵有些讶异，“这是为何？我一路上看来，就广陵这边做得最妥当及时，这么严重的灾害，都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听说在省府办公会上，有人质疑广陵大规模动用武警的问题，质疑广陵救灾缓慢，质疑广陵只会说不会做……”
省府办公会的讨论内容，根本就没法瞒得住，开着会，就有人传出来了。
“放屁！”苏云贵许久，才憋出这一句粗口。
他是革命年代过来的人，当过兵，在秘书和亲近的人面前，也不会故作姿态，骂人拍桌子是正常，这和中枢那位汪总性格相近，都是铁腕，脾气够硬。
“我看他们是嫉妒吧。”
“不遭人妒是庸才，那小子可不是什么庸才啊。这救灾的调度能力管理能力，就可见一斑。”苏云贵微微眯着双眼，陷入了沉思。
……
苗玉龙从省府大院回来之后，立刻前往朱礼和处汇报，汇报了大概半个小时，脸色有些不好看的走出来。
朱礼和没说什么，但是朱礼和肯定也了解了省府办上的一些情况，对他打压广陵，最后却被杨子轩怒斥一番的事情，并不怎么认同。
“伴君如伴虎啊。”一直以来，苗玉龙都以为朱礼和是不怎么喜欢杨子轩的，但是这次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撑起了杨子轩呢？
“古人云，天威难测，诚不我欺啊。”苗玉龙摇了摇头，他完全看不懂朱礼和这次行为，这让他更加如履薄冰。
……
苏云贵在到金京之后，接到中央领导电话，说了一下情况，那领导突然问道，“经过广陵了吗？”
“经过了。”
“受灾严重吗？”
“呵呵，我觉得这个不用担心，广陵同志这次救灾非常得力呢，在南苏救灾行动中，也是独树一炽。”
“行吧，到京城机场，我安排了人去接你，到了之后立刻到我办公室汇报相关情况。”
第三更到！(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肥水要流外人田？
一时之间，全省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各地知道省府不满意各地救灾措施，迅速按照省府下发的措施，拟定本市本地区的方案。
同时，省府办的一些讨论内容，根本就藏不住，泄露了出去。
一些体制圈内人士，纷纷侧目广陵。
傍晚时分，广陵又打通几条国道，旅客得以踏上归程，杨子轩一宿没睡好，傍晚时分，从前线回家。
小倩帮忙炒几个菜，还熬了一锅汤，许菁忙着上楼拿些衣物给他换洗。
杨市长搓搓了脸蛋，都快结成一块冰，洗个热水澡，换过一身衣服，三人一起吃个饭，倒是津津有味，橘黄色灯光下，美人如玉，饭吃起来也特别温馨，特别的香。
吃饭时候，许菁说起唱片的事情，由杨子轩亲自操刀的作曲作词主打歌，彻底火了起来，这年头歌曲的造星能力很强，许菁突然重返娱乐圈，而且是以歌手的身份，吓了很多人一跳。
其中反映最激烈的就是柳潇情，她和许菁是常年老对手，两人名气相当，年纪相当，连感情史都相似，经常被一些媒体拿出来做比较。
“据说，那个柳潇情在听到许菁姐这个专辑主打歌，在电台的点播量，排名，均超过她的新专辑主打歌，之后，气得砸杯子，扬言过年后立刻要出新专辑压过许菁姐，还要请国内最有名的音乐制作人曹东松为她量身打造新专辑，还扬言要拿金曲奖。曹东松在内地乐坛名气很大，甚至给香港几个天后级人物。做过专辑。能请到他。这个柳潇情也挺有本事的。”小倩笑着说道，睫毛弯弯，眉毛如画，这么多年了，不变的是她的温婉。
杨子轩摇头笑了笑，想起那个有些刁蛮的背影，这绝对就是她的性格，敢爱敢恨。不是什么老好人，绵里藏针的人。
“就你话多。”许菁眉毛一挑，嘴角一翘，“我又不是为了跟她争。”
“与人斗其乐无穷，就算争也没什么关系。”杨子轩说道，“总要有个对手，不能让她老压着你。”
许菁却破天荒的没反驳，平时她哪里听得进杨子轩一副“小大人”教训人的话。
想到他之前奋斗在前线，自己睡又睡不着，吃又吃不好。生怕担心他出了什么事，许菁也不想跟他斗嘴。毕竟他已经这么累。
“吃饱了。”杨子轩吃完，放下筷子，换上一套衣服。
“你还要去？”许菁在楼梯上仰望从楼上下来的杨子轩。
“不去看看，我不放心，现在雨雪还没有停的意思。”杨子轩批上一件大衣。
“先休息一会，你又不是铁打，哪个做领导的人，还像你这样事事亲躬？”许菁有些不满了。
杨子轩走了下来凝神着她的眼睛，突然说道，“别动。”
“干嘛呢？”许菁不明所以。
杨子轩伸手到她脸上，许菁感觉自己心都快要蹦出来了，这个男人想干什么呢？想非礼吗？我该怎么办呢？拒绝逃开还是任他……
许菁心正乱糟糟的，却发现杨子轩手落到了她额头上。
“这里有一点灰尘。”杨子轩弄下来，吹了吹。
“你个坏蛋。不理你了。”
杨市长这才仰天大笑出门去，先到各区县巡查一遍，确定各地救灾行动落实，才回到办公室。
李焕走了过来，“市委那边明天也要开个碰头会，讨论一下救灾情况。”
杨子轩点了点头，省府办公会的一些流言已经出来，市内有些私底下便说这次广陵救灾行动，基本都是市府一手主导，反倒映衬市委的无能。
周立昌肯定不想听到这些话传入自己的耳朵，高规格的对待救灾，抢一份小功劳，是他早会预料到。
“蛋糕是有的，我只是想让他明白，只要他配合，我也不会给他添堵，我吃肉，他就有汤喝。”杨子轩弹了弹烟灰。
李焕心头默然，这位杨市长步步为营的手段，逼得市委都要低下头接受了。
“另外金木林同志擅离职守的问题，义州按照您的指示，已经把报告打到市里来了。”李焕又说道。
“这个难题就踢给市委好了，咱们不干涉，不参与。”杨子轩目光一闪，“市委总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个下马威不小啊。”李焕嘿嘿一笑，他知道杨子轩本来就不喜欢金木林，而且金木林和周泰桃关系紧张，但想要撤换金木林是不可能，给个下马威就不错了。
“怕市委那边头痛这个事就要很久，处理重了不好，处理轻也不好，在整个救灾行动中，金木林这个义州班长没有站好最后一班岗，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李焕笑道。
“宣传那边还需要你多操心些，多展现人民子弟兵的精神和风采，最好能够树立起一个大典型。”杨子轩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对于舆论引导，他学的都是前世的那一套。
“这个典型应该怎么挑选呢？”
“最好要突出是武警部队身份，另外挑选情节足够打动人的去树立典型，不要吝啬宣传资源。”杨子轩缓缓说道。
李焕有些不理解，这次救灾辛苦的人不再少数，他还以为杨子轩打算在公安系统里面找典型，但是没想到却去武警部队找典型。
“这会不会过犹不及呢？武警部队实质上是隶属于部队管，对于咱们广陵来说就算是半个外人，咱们投放这么多宣传资源在武警身上，会不会引起市里其他救灾同志的不满呢？”
“这个我自有分寸和思考。”杨子轩喝了口茶，“谁说武警部队是外人，这次他们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和部队吃苦耐劳坚毅的精神，可不是地方的救援队伍能够比的。”
李焕不知道杨子轩葫芦里面埋了什么药，但是他还是信任杨子轩的判断，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第二天，广陵电视台，广陵日报等一系列媒体，除了报道各区县领导亲赴一线参与救灾之外，还大篇幅宣扬这次武警部队发挥的作用，特地挑选了一个武警士官，王震龙，作为宣传典型。
王震龙是驻守广陵武警部队的士官，在雨雪灾害发生之后，按照省委省政府的统一部署和安排，根据广陵市委市政府的指示，以灾情为命令紧急出动，在接到命令不到半小时出动，冒着雨雪冰冻，不顾都江县山石滚落和泥石流，穿越三处塌陷地区，走路一个多小时，给都江县石头村的灾民送去粮食，药品，帐篷，并且将三个冻伤的行动不便的老人背出大山治疗，在江阳区，发挥工程技术优势，连续奋战12个小时，为抢通入市主干道做出重要贡献……
宣传部定调把此人列为典型宣传之后，各种宣传资源开始跟上，去挖掘王震龙日常生活的品质，节俭，敬老，孝顺，敬业等品质。
李焕敲定这一系列的内容之后，去杨子轩办公室说道，“王震龙这个典型是经过我们多方筛选的，您看怎么样？”
“不错，可以加大宣传，还有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这个点也可以突出宣传，像王震龙和战友在都江县送救灾物资的时候，村民盛情邀请他们留下来吃饭，还给他送去水果，但是他都拒绝了，只吃只喝自带的干粮和水……”杨子轩翻看了一下此人的资料，“这个你拿去给市委那边确认一下吧，看看周书记是什么意见，如果没意见，就报到省委宣传部去……”
李焕小跑出去，跟周立昌确认了过后，只见周立昌批示了几个字，“原则上同意”。
李焕细细咀嚼这几个字，按照以往惯例，周立昌批示，原则上同意，就是很勉强的同意。
看来这个老周对这个典型不是很满意。
想到这里，李焕扶了扶眼镜。
“李焕同志，这个典型，其实挺不错的，情节能打动人，确实也干了很多实事，但是武警部队的人，这就有点瑕疵了。这个你跟市长同志沟通了吗？”周立昌脸色凝重。
周立昌不想杨子轩在金木林问题上大题小做，所以也不打算卡这个。反正这次救灾杨子轩已经出尽风头，大大露脸，他就再去狠狠的抢这些功劳，就显得吃相太难看了。
但是他不太理解，想知道选一个武警部队的人做典型，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我跟市长提到过这一点，他说武警部队同志，也不算外人。”李焕当然不会被周立昌套了话。
但是连周立昌都质疑这个典型选得有问题，他也有些动摇了。
都说肥水不留外人田，这次救灾的主力还包括市里这么人，选他们做典型，大书特书，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选一个不怎么属于市里管辖的武警部队呢？
李焕百思不得其解了。
“那就按照这个去办吧。”周立昌喝了口茶，微微眯着眼，不再说什么。
第一更！晚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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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一意孤行！（第二更）
电视荧幕上滚动播放王震龙的相关事迹，给了不少煽情的镜头，90年代，官方宣传在民众之间的接受度还是相对较高。
很快王震龙就成了广陵上上下下热议的对象。
梵清丽翻看着王震龙的事迹，有些气愤的直接去找李焕，在广陵电视台，也就她有个这个特权，能够直接去见李焕这个宣传部长。
“怎么了？有什么重大新闻要报道吗？”李焕笑道，他知道梵清丽和杨子轩之间关系有些奇特，说是恋人又不是，说是情人吧也不像，就像是朋友，这也是李焕看高她一眼的原因。
不然她一个电视台女主播，怎么能这样大张旗鼓不事先预约就到他办公室来呢？
“部长，我想知道这个王震龙是怎么被选为典型的？”
“这是部里多方讨论的结果，怎么了，你觉得哪里有不妥的地方，还是收到了这个王震龙的黑材料？”李焕喝了口水，看着眼前这个气势汹汹的漂亮女孩。
“是上级指定的吧？”梵清丽开门见山。
李焕脸色渐渐凝重起来，“清丽同志，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部里决定的事情。”
梵清丽见硬来不了，就来软的，说道，“叔叔啊，我真的觉得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他的事迹根本在这次救灾行动中，就不算很突出，您看这里还有市局一个警员，父母都是这次雪灾受害者，脑出血住院了，他还坚守一线除冰。差点冻坏两条腿。难道他不比王震龙要惨多了？”
李焕脸色一沉。冷冷说道，“清丽同志，我再说一次，这是部里综合多方意见最后做出的决定，你这是在质疑部里的决定吗？”
“不敢。”梵清丽坐直了身子。
李焕觉得自己话有点重，换了一个口气，说道，“清丽啊。你是新闻人，你觉得站在新闻立场上，觉得有更多需要关注的人，但是我们宣传资源有限，只能集中精力树立一个典型，所以这里面，必须是要取舍的，这个取舍的标准是什么呢？就是各方都认同的……这不是儿女情长，不能迁就谁的，那样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了。”
“那多方怎么都认同王震龙呢。市局这个警员明显更惨，更感人……”梵清丽还是不服气。
出了李焕办公室之后。梵清丽直接拨通了杨子轩电话号码，说起这件事。
杨子轩没好气说道，“梵清丽同志，你这是在我面前打小报告吧？想说宣传部有暗箱操作的嫌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您听我解释，我真的觉得这个市局的警员更适合做典型。”梵清丽也担心真的把杨子轩都惹火了。
杨子轩是因为把她当朋友，才会给她私人电话。
如果被她拿来打小报告，那就不是那么那么回事了。
“这个王震龙是我也同意了，这是从大局考虑，从大局出发的。”杨子轩缓缓说道。
“但，但……”梵清丽只觉得心头此时无比的委屈，她本来以为杨子轩能够支持她的，没想到杨子轩根本就不支持她，心头没来由的一阵委屈，就好像小时候一群小孩打架，打输的小孩去找爸爸求安慰，反而被爸爸臭骂一顿。
“清丽啊，你太纠结于表面功夫了。我们树立典型的意义是什么呢？不是为了造神，不是为了神化某个人，而是传达的是一种精神，希望全社会都被这种顽强的救灾精神感染了，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选择谁来传达这种精神，那就是大家讨论决定的，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杨子轩毫不留情面的训斥了一番。
梵清丽直接哑口无言，她感觉杨子轩说法，虽然有道理，但是总是有一丝不对劲了。
等梵清丽回到办公室内，立刻发现，还有不少人跟她想法相同的。
“都说肥水不留外人田，这王震龙是武警战士，又不归咱们广陵管，不明白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资源到他身上去宣传他伟大，光荣，正确的形象。”电视台的一个编导摇了摇头。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一说我就纳闷了，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这次咱们广陵自己人出力还少吗？为什么不多报道一下自己人，反而去给外人歌功颂德。”
“也许是……”编导指了指天花板，“上级要求呗。”
“也可能。”有人看见梵清丽回来了，说道，“清丽，你刚去找李部长了，怎么这事儿是不是有内幕啊？”
“看清丽脸色不好，我就知道肯定有内幕了，也许是内定为王震龙了。”
“这王震龙该不会和市里哪个领导是亲戚吧，常委里面也没有姓王的……”
……
市长办公室里，杨市长微微眯着眼养神，嘴里哼着前世的歌曲。
”一波还没平息，一波又来侵袭，茫茫人海狂风暴雨，深深太平洋底深深伤心……“
宋静聪走进来，脸色有些凝重，见杨子轩哼歌，便笑了笑，“这旋律很不错，市长这哼的是什么歌？”
杨子轩没回应他，见他脸色凝重，说道，“该不会真的一波还没平息，一波又来侵袭吧？”
宋静聪苦笑一声，“确实。”
“是不是关于王震龙的？很多人不服气啊？”
“市长料事如神啊。”
杨子轩喝了口茶，“我早就知道很多人会不服气的。”
“那你还……”宋静聪蹙着眉头。
“这叫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杨子轩摸了摸鼻子，又说道，“我这是有原因的，过后，你就明白了。你先给我汇报一下讨论最热烈的是哪些人，哪些部门？”
“电视台那边意见挺多，另外就是市公安局那边也有一些牢骚。毛西溪同志跟我反映说，有些人都在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明白为什么要把武警列为典型，而不在咱们的公安系统，或者医护系统找典型。电视台那边反映说，单是王震龙这个典型不够，他们在拍摄过程中，碰见更多感人的，为什么不安排？”
杨子轩脸一沉，“电视台那边就甭管了，让他们瞎折腾，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但是市局那边，你替我慰问一下，跟老毛讲清楚道理，这是组织上的安排，让他不要有别的心思。不要忘了，救灾本来就是人民子弟兵的义务，是政府的义务，现在邀功请赏像什么样子？争功劳？这种风气得杀一杀。”
宋静聪揣摩不到杨子轩的心思，只能跟毛西溪如此回复。
毛西溪叹了口气，“市长说得对，救灾本来就是义务，邀功请赏的风气确实得治一治。不过我挺好奇，市长为什么要选王震龙，这里面有什么意义吗？”
宋静聪苦笑摇了摇头，“我也看不懂。”
报告打到省委宣传部台上，省委宣传部长现在是苗玉龙兼任，这种情况不太有，但是也不是没有先例。
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朱礼和初到南苏，宣传部长是苗玉龙，省委秘书长当年正在接受调查，后来苗玉龙向朱礼和靠拢，朱礼和为了避免常委空缺造成不必要的纷争，酝酿好些日子之后，让苗玉龙兼任秘书长，这样一兼就过了一年多。
因为省委办公厅事情繁忙，苗玉龙几乎全身心扑在这边，秘书长本身又是位卑权重的位置，虽然一般官方排名，秘书长都在最后，但是实际权力远大过排名。
苗玉龙被如此设置这个位置，说白了，就是朱礼和用来卡位的。避免一些他不满意的人，来掌管省委喉舌。
因为省委宣传部和省委办工作重叠比较多，而且同在省委大院办公，免去奔波之苦，苗玉龙也享受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
看到广陵呈递上来的这份报告，苗玉龙皱着眉头，询问秘书，“这个王震龙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广陵宣传部拟为宣传的典型。”
苗玉龙翻看了一下此人履历，“有什么来历吗？”
“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普通农民家出身，不知道有没有别的特殊关系……”
“那就奇了个怪了，广陵怎么会选这样一个人呢？”
“听说是杨子轩亲自拍的板儿……”省府办公会的一些传言流出来，秘书也开始刻意留意了一下广陵的事情。
“那就奇怪了，他不是一个很护短的人吗？怎么选了一个武警部队的人，也不选自己人呢？”
“可能和广陵的斗争有些关系，也许是为了树立权威，我听说杨子轩很注重立威。”
苗玉龙沉吟不语，这个他也有所耳闻。
“一个大家都不怎么认可的人物，被列为典型，他又强行推动通过，我觉得这是向其他人展示自己权威的极佳机会。”
苗玉龙虽然没点头，但是也认同这个说法，笑了笑，“有点意思。暂时不发吧。看他怎么折腾。”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大清早他就接到宣传系统上级的电话。
“部里和武警系统联合研究决定，打算在武警部队里面树立一批典型，我听说南苏那边在宣传一个武警士官叫王震龙是吧，打算把他列为你们南苏这次的典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