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 水落石出
“世事无常。你面对的永远都不是你熟知的。你们还很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郑武的问题很好,规则是什么?然而,不是所有规则,都是天然就有。所以你问我?孤的第一个回答就是,每出一张牌,就可以问一个问题。可以问任何人。九万!”太子气定神闲,打出第一张牌,牌面上正是写着“九万”然后看向他的下家,邓子通。
邓子通仔细看牌面,发现了好几种牌,于是他挑了最不一样的牌问道:“殿下,这一张牌叫什么……”. .
……
四人打了两圈麻将,太子赢了十一把,总算让他们懂了规则。
牌桌上的人心知肚明,最重要的其实不是输赢,而是在言谈中战胜对手,获得太子殿下的认可。
同时,他们也在打牌的同时,认识到合作和妥协的重要xìng。
考官和群众只看到太子殿下和几位选手在打牌,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最后四圈麻将打完,太子殿下对他们三人说道:
“接下来,你们三人最后说一番总结陈词吧。出场顺序,演讲内容,都由你们自己决定。孤希望你们三人能达成一致,友好合作。不管面子里子,都能满载而归。”
在万众瞩目下,太子独自离去。在场的三位选手互相商讨了一番,最后做出了决定。只见郑武第一个出场,他朗声先感谢了一番群众和考官,然后说道:“我经过慎重考虑,决定退出最后一名的争夺。另外两名选手,也是我的同年,都有着高尚的品德,惊人的才华。我希望大家能够理解我的决定,并且支持邓子通。他是我们这一届中,最能够关心社会上所有人的人。”. .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考官和群众纷纷睁大了眼,被这样的结果震惊了。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甚至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在场包厢内的太子殿下。可是没有人去质问,也没有人敢质问。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狄仁杰也第二个上台了,他也照例感谢了家乡父老,最后摊牌说道:
“我宣布,我也放弃这一届秀才头名的争夺。邓子通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但是眼下的局势,更适合他而不适合我。我会在今后继续参加秀才的选拔,并且争取拿到下一次的头名。今年,我真诚的祝福邓子通能够带着秀才头名的好运气,把他的理想和事业发扬光大,造福大唐的万民百姓。我也很乐意和他一起合作,把朝廷系统的改革,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
这一个声明也得到了群众的理解。他们明白在牌桌上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让在座的三位明白了今后的事情,而不仅仅在这一场比赛的结果。
邓子通最后一个上台,很多支持他的人已经开始为了这个结果欢呼。更多的人在等待,他说出一番什么。
他开头就说:“眼下是太平盛世,贞观年的辉煌,逐渐的到达了一个顶点。我想在很多年以后,当我们都化为黄土,人们还会赞扬这二十多年,圣人的励jīng图治,广纳谏言,威震海内的壮举,并且将现在称为贞观之治,作为我华夏历史上堪比三皇五帝的大同社会!作为在这样好的时代成长起来的人,我觉得非常非常幸运!非常非常幸福!”
说道这里,他停顿一下,环视四周,换了一个慷慨激昂的声调。
“可是,你们也应当意识到,中华两千年来,还没有任何一个王朝,能够维持极盛很长时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我们太安于现状,享受奢华与欢乐。浑然不觉,这样的繁荣,是多少人的生命换来的!前朝大索貌阅,天下九百万户,而现在承平三十年,天下不过三百六十万户!我们的繁荣,是建立在一个人,占有着以前三倍的土地,三倍的资源的基础上!有没有人意识到,随着人口增加,我们现在的好rì子,就会一去不复返,甚至陷入可怕的动荡和衰退之中?现在的长安城,奢侈之风已经悄然风起,房价越来越高,有钱人越来越富,而中等人家正越来越贫穷,穷人则正陷入到可怕的,破产的yīn影之下!这正是我们在安乐之中,没有居安思危酿成的苦果!”
“在这样表面繁荣,实则潜伏着危难时刻,我愿意为圣人分忧,愿意为太子殿下充当马前卒。我知道,很多人会说我危言耸听,哗众取宠。可是,我会用我的行动来证明自己,不管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我都会悍不畏死,坚持到底。狄仁杰,郑武是我的对手,但也是我敬佩的人,是我的诤友。我会和他们合作,不光为了实现我自己的目标,也会让他们能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我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求任命狄仁杰为大理寺卿,任命郑武为吏部侍郎。我们三人,将在今后,积极推进奴婢权益,水利建设和全国运输系统的建设。同时,我们还会改革现在官员的薪酬系统。新的工资体系,将考虑到年龄,就职年份。让广大的老干部得到合理的报酬。”
这番重磅炸弹一出,让在座所有的高管和群众都意识到,新来的邓子通,已经是真正的一步登天,处在文官系统的最上层,行使万众瞩目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了!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反对。大礼堂陷入了奇怪的安静之中。考官席似乎得到了什么指示,交谈一番后,起身附和道:“恭喜邓参政!恭喜狄大理!恭喜郑侍郎!”随后宣布了太子手谕,三人拿到了官袍,玉带的赏赐。虽然他们的官位很高,但都是代理职位,但本身不过是八品秀才和九品举人。但傻子都知道,这样的品级根本没有反应他们的实际权力。
包厢内,长孙无忌把一卷书摔在了地上,怒吼道:“荒唐!胡闹!”
一旁的儿子长孙温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此番举动,儿也觉得,十分不妥,搅乱朝堂。要不要给圣人打报告,让太子殿下收回成命?”
“他们?他们还翻不起什么大浪,无非是给太子殿下办事。太子殿下想的可是十分高明,他知道,人都由局限xìng。一个人一般只能擅长一方面的事。这一件事办成,他们就该退下来,换别人办事了。而且,就算办不成出了篓子,也只在这帮人头上,太子自身可是毫无影响。”长孙无忌的胡子一抖一抖。“我是心疼钱啊!我押的是狄仁杰啊,太子先前自己说过狄仁杰有宰辅之才的,谁知道他说的不是这一次!我现在才明白,他那意思是他以后再领宰辅职位。这一次我可是押了十万钱给狄仁杰啊!”
在场的侍卫头上纷纷冒起黑线,国公大人,还真是小心眼!
一三六 步步惊心
“说一说你要提出什么议案吧。”长孙无忌面目yīn沉,在场的其他宰相都一个给这个新来的宰相面子。因为按照出身排名的话,他们都不算正经科举高材生,邓子通的学位是最高的,堪称宰相之首,又名首相。
邓子通哪敢面露不忿,他也清楚,得不到在场宰相的支持,他说的话,和放屁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见过各位前辈,按照我之前和狄仁杰,郑武的协定,目前要通过奴隶放良令,诉讼令,就学令。第一条的主旨就是对奴隶买卖严加监管,不承认终身奴婢。同样,奴婢的子女不属于奴婢,而属于zì yóu民。第二条诉讼令的主旨,便是设立全年都能随时开庭的诉讼庭,此外,对诉讼内容,诉讼对象和诉讼程序都重新规定。第三条就学令,需要强制让适龄儿童就学,不得以私学和奴婢教育,教出来一群好勇斗狠,只为家族私兵的人。当然,我们的想法,肯定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多多包涵。”..
听见这番话,几位老宰相的脸拉的更长了。马周说道:“这三件事,哪一件都是非同小可。我理解你们年轻人,总是想建立一番功业的迫切心情。但是,贸然变法,群众心里会怎么想,那些受到损失的人又会怎样想?殿下执政未稳,推出这样的举措。不合适。”听到这番话,长孙无忌等人也纷纷表示,不妥不妥。
邓子通心知要是现在他是新官上任,要是输了头一阵,以后更说不上话了。他只得坚持到:“诸位,新官上任总有个福利吧。就算三条不能都通过,我这刚上来,总得给我一个表现机会。要不然,百官认为我这新来的宰相,就是一个摆设吗?这样,太子殿下的威信,岂不是更加没有落实?到时候殿下怪罪下来,可不要说我不愿意背这个过错。马中书,前一阵张亮案,你不会不清楚,要是再放任奴婢制度这么顽固,这么猖獗,你又怎么肯定,这不会出第二个张亮呢?到时候就是你我的失职啊!”..
长孙无忌听到这个,闭口不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其他人也没有注意,都盯着马周来看。此时的他们,把这件事更加当做是一个政治话语权的角力,而并非意识到这条法令的影响是多么的深远。
用一个具体的数据来算,大概只有四百年,直到宋代,奴婢才得到了所谓zì yóu民的地位,所有的奴婢合同,三年以后就必须放良。这样的直接结果,就是所谓的世家门阀和大族,失去了家奴和附庸家族的权力,也因此彻底不再具有过去的影响力。
第二条的诉讼令,也是有所目标的。在唐初,为了避免诉讼占去农时,造成损失,因此每年农时是所谓的“息讼期”,你就是想打官司也没得打。这条规定出发点是好的,但是也直接降低了zhèng fǔ的权威。你想啊要是有什么事,等你熬过息讼期,犯人要跑也跑了,侵占财产田地的,庄稼都割了一茬了,你还花钱告官?根本没用啊,还是找地头蛇摆平吧。这样更加助长了地头蛇,带来一堆及其顽固的保守势力。
第三条就是更加超前的想法了,但凡所有的读书人都有这样的优越感,他们虽然嘴上说需要圣人教化万民,但要是所有人都读了书,有了文化,他们才不愿意。既得利益集团总是会维护小团体的利益,第一个推出平民教育概念的,是十七世纪德国宗教改革运动中出现的虔敬运动,他们后来在美国建立了一个**公社,存在长达约一百年的时间。即使是在二十世纪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也仍然被西方视为异端。
而提出了这样一个教育乌托邦的人,也就是后来普鲁士王国哈雷城的弗兰克。他领导的弗兰克基金在东西德重新统一后重新运行,现在德国zhèng fǔ正在给这个新的弗兰克基金项目申请世界文化遗产。这个基金会的免税印刷项目,印刷了宗教改革运动以来,欧洲大陆出版数目最多的《圣经》。它们使用了新的印刷技术,同样因为国王给予这个照顾平民的项目,予以免税的优待,这个版本的《圣经》降低了造价,一方面促进了宗教改革,一方面也完成了在欧洲进行文化传播的伟业。
想想东方吧,出了原版红宝书,人们真的追逐过什么经典吗?而这样的经典又在历史的变迁中,变为一堆被抛弃和被歧视的存在,这是一个文明古国,无法言喻的悲哀。
邓子通和几位宰相唇枪舌战,争执不下。刚开始的恭敬也荡然无存,经过了层层考验的邓子通嘴上功夫自然好生了得,竟然守住了阵地,分寸不让。过了好一会儿,长孙无忌睁开半闭的眼,才说道:“邓子通,不如这样。下一次朝会,我们支持你提出这个提案,不过百官买不买账,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我们不会明确表态,说这一次一定要通过。你如果有本事,就拿出你的本事,给我们看看。要不然,你要办什么事,就直接求太子手谕吧!”
长孙无忌做出了让步,也未免没有坐着看这个新生笑话的意思。如果他要去求太子手谕,很简单,就说明他已经在这里输个jīng光,再也没有独自说话的份。
邓子通沉吟半晌,说:“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一老一小两只手啪的握在一起,两人互不相让的对视,彼此都从眼里看到了狡诈和自信。
邓子通从中书省出来,狄仁杰和郑武早就候在门口,焦急的凑上来:“战况如何?他们怎么说?”
“幸不辱命。”邓子通先摆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是随即嘴上小声说道:“他们答应允许我们提出提案,但是,百官需要我们自己去搞定。别沮丧,别让人看出来。我们赶紧想想办法。”
郑武和狄仁杰立刻做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恭喜恭喜!不如晚上喝酒庆祝?”“不用晚上,就现在去吧!”
三人叫来一辆马车,以一副大获全胜的姿态离去。在场的其他官员看见,心中自然有了不少想法。
长孙无忌在远处看见三人的表演,不得莞尔:“不错,有两把刷子。可是,你以为光靠演戏,就能让这帮人老成jīng的人上当吗?”
三人在酒肆打了酒,去就近的玄贞观要了一个静室,开始商议起来。
“你不会以为,我们装装笑脸,他们就会给我们投支持票吧?”郑武质问邓子通。
“当然不会。我们有一个月的时间。”邓子通解释。
“一个月?一个月能改变什么?靠我们处理政务?这一个月,让我认清这些部门都够呛,还让我们收服这些官员?子通,我觉得,这第一年吧,我们能不被弹劾免官回家,就不错了,没有太子的支持,我们自己干这事,纯粹是找死。我和你说,别玩yīn的,到时候别怪太子都保不住你!”狄仁杰更是气愤。
“狄仁杰,你忘了一件事。太子殿下临走前说的话,你忘记了?你觉得他把这个给你,是白给你娱乐用的吗?”邓子通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你说那个?那,能有什么用?”
“我不敢说有什么用。我只知道,现在还没到找殿下的时候。既然给了这个条件,那就用了再说。拿笔来,我们来写稿子!”
“什么稿子?”狄仁杰和郑武二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一三七 李世民回京
教坊司的剧团已经因为《梁祝》剧本在贵族娱乐圈里形成了极高的声望,不过在《梁祝》这一部剧之后,他们迟迟没有找到新的剧本。当邓子通找到他们的时候,自然也是一拍即合。赋闲在家的牛大眼等人,迅速按照邓子通的要求,排了一出新剧。剧名为《半把剪刀》,主角是一对奴婢,男的唤作小树,女的唤作桃花,二人自小在主人家长大,虽然经常挨饿,但互相帮助,充满着温馨的感情。两人渐渐长大,但最后因为残忍的主人强迫分开,桃花被卖给一个丑陋的车夫,男主角被秘密训练,作为杀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在剧中,他们强调,在奴隶制度之下,主人会残忍的迫害,虐待奴婢,并且可以驱使他们去做为非作歹的事情。剧情发展到后来,车夫想掐死桃花,桃花自卫时,用半把剪刀刺死了他,为了避免桃花受刑,男主拿着桃花自卫的半把剪刀自杀了。最后桃花也自杀在男主的坟墓前。桃花在临死前,说,下辈子宁可为走兽为飞鸟,也不愿意投身为没有zì yóu的奴隶。..
剧情虽然复杂,但是只排了五幕,这些老练的演员迅速的开展了巡演,剧团在长安连演了七天,因为在大礼堂内上演,迅速创下了三十万观众的记录。随后剧团坐上火船,在陕州,洛阳,济南各地进行巡演,邓子通全程跟随。
没有见过这么亲切的叙事故事的群众,被这样悲惨的剧情打动,演出现场无不是大批群众痛苦流涕的场面。邓子通随即呼吁群众善待奴婢,废除奴婢终身制度。各地纷纷出现了各大户宣布大批奴婢放良的情况。消息传到长安,长孙无忌气的胡须乱抖:“邓子通真是胆大包天!圣人之前曾经宣布,奴婢起诉主人谋反,一概不受理或者奴婢也按谋反论处,就是为了让主奴有序,循规治家。邓子通这样是要把天捅破了!不行,老夫必须请示太子,把邓子通治罪!”..
邓子通缺席的宰相团会议迅速在御前召开,李治皱着眉头,说实话,他并不想牺牲掉邓子通,这样的力量需要他的扶持也需要宽容,要不然他迟早也被这帮老头给限制住。但眼下的反映,实在是有点过于激烈。如果长孙无忌按照李世民的意思,或者李世民回来干涉,邓子通的《奴婢放良令》显然是前途未卜。而且这一出戏,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李治想了一想,解释道:“赵国公,圣人之前的法令,是为了奴婢能够听从主人的命令,明白长幼有序,主奴有别。而奴婢为什么会这样,说白了,也是因为看不到将来的希望。孤觉得,圣人以仁政,关心自己的家臣,那么如果百姓听从圣人教诲,也善待自己的家奴,这岂不是也很好吗?这也是功德无量啊。依我看,不如等圣人回来,在请他定夺。眼下,还是照着邓子通的意思办吧,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这些事要负的责任。如果圣人裁定他的不对,孤一定给国公机会,亲自法办邓子通,你看怎么样?”
长孙无忌听到这个,忽然明白,李世民不在,李治未必会完全听他的话,这个太子的本事和心思,都是难以揣测,比他父亲更可怕!
只是,眼下,圣人还在哪儿呢?
宰相会议正回复到一个可怕的寂静之中,忽然间,一阵喧哗从门口传来,长孙无忌不满训斥道:“吵什么吵,我们宰相开会呢!”
“太子,太子殿下,赵国公!圣人,圣人的御驾回京了!”
“什么?耶耶他回来了?”李治起身问。
“圣人眼下在何处?”马周惊道。
“快马出发时,陛下的火船已经过了渭水,现在再过一两个时辰左右就该到了!”
“我们走,去码头接驾!”李治大手一挥,“传令下去,禁军紧急集合!”
李世民的突然回归,给朝野以极大的震动。这时候,别的事都已不在重要了。
城东的渭水码头上,李治已经指挥好禁军和宫廷服务人员,文官和嫔妃都列队站好,恭候圣人。在队伍中,他看到了武媚的身影。只是她打扮的并不是很突出,反而穿着一身略旧的衣服。仔细一想,不就是当时在船上二人啪啪时,穿的那身吗?武媚这意思很明显:你爹哪里我从来就不发展,我这全赖着你了。你自己就看着办吧……他不敢多看,心中却已经犯起了嘀咕,这事怎么发展,李世民什么态度?他心里一点也没谱。
不多时,河面上一个黑点由小变大,火船的身影和黑烟出现在地平线上。火船开的风驰电掣,迅速的靠近了码头。船首上依然华丽的是皇家装饰,圣人并没有站在船头向人群欢呼。长孙无忌和李治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浓浓的疑惑和恐惧。圣人到底怎么了?
船停靠稳当,李治和长孙无忌一马当先的踏步进去,侍女带他们二人走上楼梯,穿过重重布帷幔,终于见到了阔别好几个月之久的李世民。
他身形消瘦,原来胖大的体型,现在瘦下了许多。眼睛浮肿,肤sè暗沉,他躺在步辇上,听到动静才睁开眼睛。“雉儿,雉儿你来了啊。”他开口说话,声音没有了过去的宏亮,完全成了一个病苦的老人。
“耶耶,你怎么病成这样了!”李治难过至极,握住李世民的手,十分悲哀。
“别难过。别难过,宝贝。我觉得挺好,挺快乐。过去的几个月,我觉得很值得。你不用担心,我的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是一天重过一天。”李世民摸着李治的头,慢慢解释。
“去年我就知道,我的病,好不了了。所以我那么着急,就是想在我还能动的时候,去实现封禅的理想。我还想去广大的南方去看看,我还想去我打过胜仗的辽东,朝鲜去看看。我不怕死,生死之事,在战场上我已看到了太多。我不怕死。我只是想在死前,能再多走走,多看看。我现在特别后悔,当年对父亲那么苛刻,把他关在宫里,不让他走动。这深宫大院,地位再高又如何?不能去看看这天下,真是如同白活一般!”
“雉儿,不要为我觉得难过。你现在长大了,把国家治理的很好。邓子通他做的事,我也都看到了。我老了,现在都是你们的天下了,你们就去折腾去吧。记住,只要禁军跟着你,只要你能掌握住产粮的地方,只要你善待百姓,这天下就是我们李家的,谁也夺不走。现在,我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安安静静的待着。”
李世民说完了这么多话,显得很累。他的肤sè暗沉,身体水肿,呈现出很多不自然的凹痕。这是肾衰竭患者身体浮肿后的典型表现。李治也知道,李世民已经病入膏肓,没几年好活了。按照历史,他很快就要驾鹤西去,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李治含着泪站起身,号令道:“准备车驾,圣人要回宫了!”
人们奔走准备,用重重帐幔把皇帝遮挡起来,宫人和内人把皇帝抬出来,放在特制的马车上。禁军早就肃清道路,列好护卫。车队蔓延十里地,护卫着衰老的皇帝,向巍峨的长安城内行进。
一三八 都爱吃鲍鱼
“请殿下治罪!”
安顿好李世民,老杨老黄一众工匠毕恭毕敬的在李治面前跪了一排。不消说,这是给自己请罪来的了。虽然抽调他们是圣人的注意,但作为李治的直接下属,他们还是很没有义气,也都知道自己跑的不地道。谁让圣人要用,还美其名曰让太子专心治国呢?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李治不仅没有专心治国,反而整出了了无数的花样,当朝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能明白太子想要干什么,而他鼓捣出来的这一切,又会把帝国带向何方。. .
“算了,都起来吧。你们也不容易,给我说说,你们都去了哪些地方?”李治当然不会真的给他们治罪。这些熟练工还有大用,他可不愿意再假扮什么人,再去辛辛苦苦培训几个月。铁匠铺里虽然有趣,可是又热又吵,长期待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几人互看了看,船长老赵挺身而出:“还是我来说吧。毕竟我是船长,航行都是我负责的。圣人在洛口换了黄山号船,我们也都去了这艘船上。然后在版渚转到汴河,进入大野泽和大运河,一路上rì行几十里,只是到处游山玩水。圣人吃了不少河鲜,我们也都饱了一番口福。”
“然后船到了扬州,圣人这算微服出访,并未摆开阵仗,只是以北方富商的身份好好的体验了扬州的风情。随后船进入长江,逆流而上,鄱阳湖,洞庭湖都玩了个遍。他还特地跑到传说屈原投江的地方,令人找来正宗的粽子吃!你猜怎么这,此地风物和中原真是大不相同,粽子竟然是咸的!(注:古代的粽子应当都是咸的,并且没有传播到北方。因为糯米和粽叶都是南方才有出产。更因为古代是没有白糖的。同理,古代的豆腐脑也应当都是咸的。此处是为了应粽子甜咸之争的梗)还有,光吃大米我们也吃不惯。不过,我们还得来许多好玩的东西。殿下你看……”. .
别的工匠伸手拿来了一些玉雕,木人。造型比例都十分夸张,有浓郁的新时期时代的遗风。李治哭笑不得,伸手接过,把玩了一番又还回去:“多谢你们,心意我领了。不过这个就你们拿回去给自家小孩玩吧。”
他们知道太子殿下脾气,也不客气,接过了齐声谢过太子殿下赏赐,说要回家挂起来。
“随后我们沿江而下,转到了杭州。此地也是十分富熟,钱塘江口的cháo汛十分壮观。圣人执意要去开船看,我好说歹说才给劝了回去。那次cháo汛是每年最大的几次之一,看到那么大的cháo汛,圣人连连说天威不可测,还好没硬闯。我们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啊!殿下,你以后真的值得一去,真是太好看了!”
“还行吧。你接着说。”后世来的李治可不会被这些在后世看来稀松平常的事给吸引到,他那平淡的表情落在众人眼里,又加深了他的神秘。
“我们之后去了海上,因为这船不适合远海航行,我们便在风小浪低的时候沿岸前进,到了福建泉州。此地商贾云集,尤其是西南方的胡商,有波斯人,也有埃及人,黑人,印度人。听他们说,南方也是一片海岛和大洋的地域,岛上都是原始蛮人,有吃人的习俗。”
注解:根据很多中世纪的画作,西方人把印尼群岛和东南亚描绘成食人部落盛行的丛林。而后来的考古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不过在巴布亚新几内亚海岛上,还是出现了普遍的食人部落。他们的风俗便是亲人离世之后,要分食他的肉,这样就能永远把亲人带在身体之内。
“圣人得知还有如此广阔的世界,心生向往。他说,我这个年纪,走遍中国海内,已经很知足了。没有我的儿子,我连长江都很难过来。今后,我的儿子一定会走遍整个天下,不管是海内还是海外,都必将留下我大唐的威名。那个时候,他的身体已经不是很行了,医生叮嘱他要饮食清淡,但他却坚持吃了很多海产,比如曹cāo爱吃的鳆鱼,圣人吃了之后,大为称赞,说为了这个少活几年也是相当值得。我们也吃了一些,那味道真是……”说到这里,这几个人都闭上眼睛,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鳆鱼就是现在的鲍鱼,这个可以说就算是真正的穿越福利了。
李治一听大喜:“你们没给我带一点来?”
“殿下莫急,当然给你带了。我们回来的时候,走的高丽和辽东,从哪里收来不少好货。最后我们从渤海入黄河,再回到西京的。现在厨房应该把鳆鱼做好了给你端上来了!”看到太子殿下这番馋虫的表现,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很好,只要太子是常人,有七情六yù,这相处就是容易多了。
“好了你们可以滚了,什么事情明天再说。来人啊赶紧把鳆鱼给我端上来!”李治为人民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事,可算找到一个机会犒劳自己了,这一番饕餮自然是吃的极为痛快,也算是赶上了王莽和曹cāo的待遇。
吃完美味的鳆鱼,李治不由得重新考虑眼下的局势。李世民病重不起,已经失去了主持朝政的能力,他这样状态的回归,实际上是更增加了他执政的权威。以往朝内要维护李世民的人,心里就会清楚,现在再维护李世民也没有用了,他已经爬不起来再褒奖他的忠心。
另一方面,李治建立了一个都忠于自己,但是彼此却有利益冲突的内阁。新的秀才首相邓子通必然是忠于太子的,不光是太子立下的这个选秀,更是因为他不用吏部的选官,而是直接空降到了宰相团里极为特殊的位置之上。这一点无疑是要面对整个旧的文官系统的压力。李治曾经在私人宴会上暗示,秀才科仍然是常科,但不会每年都开,而是2年或者三年开一次。这虽然没有成为正式的行文,但透露出来的信息却不得不引人遐想。人人都知道,秀才不可能永远赖在宰相团,当新秀才选出的时候,邓子通要何去何从,这一番局势又会如何变化,没有人会知道。
更有人猜测,太子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登机,才如此处理朝政,等到圣人驾崩,新帝即位,事情才会恢复到往常的样子。长孙无忌私下里问太子,邓子通可以留到什么时候?李治是这么说的:“邓子通肯定不会一直呆在这个位置上。不过以后的发展,可不是孤说了算,而是百官一起决定的。今后发生的变化,定然比现在的变化更为激烈。”
眼下圣人病危,按照惯例,处于新旧政权交替的敏感时刻,夺嫡的可能xìng也大大增加。不用说,城防顿时提高了一个等级。李治也不得不尽可能待在宫内,并且提高自己对禁军的掌握。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他能做什么,才能消除这种朝廷内的集体紧张呢?他自己并不怕任何人,他的卫队是自己在突厥作战时的忠心的手下,绝无问题。但他必须要做出一番震慑宵小的举动,提升自己的形象。只要大家认定太子殿下绝无落败的可能以后,事情就好办多了。
他拿出便签,写下一条命令,吩咐交给少府监。
“着少府监铸造部门来东宫。”少府监现在的主要工作是铸钱,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铸钱有啥用啊?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一三九 拿破仑炮
拿破仑炮是一个无论在历史上,还是在起点上都是很流行的武器。有一个很有趣的事实就是:拿破仑跑是19世纪的产物,但使用的却是历史非常悠久的青铜,为什么呢?
原因就是当时的钢铁技术。铸铁是非常脆的,它耐压但是却无法抗拒拉力。如果用铸铁铸炮,及其容易炸膛。
中国的工匠虽然在铁艺上,达不到印度人铸铁柱子的水平。但是在青铜器上,绝对可以达到大师级的水准。越王勾践剑就显示中国人深知那些配比的青铜比较坚硬,而那些配比的青铜比较柔韧。他们把坚硬的青铜先铸造出来,作为刀刃的部分,而把具有韧xìng的材料第二次浇铸成型,这样就制作出刀刃锋利,却依然能整体弯曲成很大角度依然不折断的兵刃。汉代的环首铁刀,应当是达不到这样的水平的。. .
少府监的工匠姓赵,他毕恭毕敬的行礼,不敢看李治。李治却两眼放光的看着他,rì后这就是有一名苦力,要为他加无数的班。眼下可是必须要安抚好。
“你们少府监,熔炉的大小如何?”李治问道。
“回殿下,少府监铸钱的铜炉,一炉出铜大概在八百斤上下。”
李治计算了一下,12磅拿破仑炮自重1227磅,合926唐斤。八百斤的铜炉,应该可以铸出来一个稍微小一点的青铜炮。. .
李治打开金手指,研究了一下拿破仑炮的数据:
它口径11.7厘米,长1.34米,装药2.5磅(1.1公斤),球形弹头重5.5公斤,初速438米每秒,5度shè程为1480米。
为了使弹头达到这样的动能,火药点火后的气体产生的气体膨胀,就是推动弹头的唯一能量。而这个过程又是可以用研究空调xìng能和蒸汽机xìng能的热力学过程所计算的。
因为火药气体膨胀速度极快,那么这个过程同样是一个绝热过程,满足压力乘以体积的五分之七次方为常量的公式。
如果以x坐标轴为体积,y坐标轴为压力,那么这个pv曲线下方的面积,就是弹头获得的动能。这个动能很容易计算,就是二分之一质量乘以速度的平方,拿破仑炮的动能是528千焦耳。这样的一个子弹打到人身上,单纯的从动能上讲,和一个两吨重的小轿车以八十迈的速度撞过来差不多。所以,结果你懂的,就算弹头没把人打个对穿,那也能活活给撞死了!
拿破仑炮炮管的体积大概是14升,一公斤火药的爆容是280升,意味着炮弹飞走之后,这些气体还要膨胀20倍。但总的说来,这一段不是最主要的能量。如果把这个pv线简化为直线,可以大约估算出最初的膛压为75MPa,相当于750个大气压,也相当于海底7500米深处的水压。这些压力作用到炮膛上,会在炮膛材料上产生一个巨大的拉力,分散在炮膛壁的两边共同承担。真实的炮膛受力肯定比这个复杂,但简单的分析表明,炮膛直径11.7厘米,如果炮膛的厚度只有1厘米,那么它必须有大概380MPa的抗拉强度才行。
为了让火炮有威力,肯定就要填更多的火药,也同样要有更厚的炮膛,而这样就会让炮的重量变得无法接受。另一个方面讲,减小口径,就可以减小炮膛的受力,就达到了减小重量的目的。
现代火炮的威力比拿破仑12磅炮大很多,一方面是因为炸药更猛,一方面也是身管设计的优化。以较小的口径,可以降低炮膛的要求。但是为了使炸药气体压力能更多的传递到炮弹上,就最好有更长的炮管。按照pv曲线的计算,同样的火药重量,如果炮管的体积变小了,那炮弹从炸药气体得到的动能也会变小,炮弹初速变小,shè程也变小了。所以现代火炮的身管比,大概在50甚至70以上,远远超过了19世纪中期的10左右。
灰铸铁的抗拉强度极低,只有69到150MPa左右,而且它的xìng质太脆,很容易炸膛。因此更重的青铜,尤其是韧xìng好,含铜高的青铜就最不容易炸膛。纯铜的抗拉强度在250MPa以上,黄铜更是可以到400以上,而且它的熔点比铁低了500度,更容易熔炼。所以最初的炮都是铜炮,而不是铁炮。更不要说,青铜的耐磨xìng可是相当优异的。
拿破仑炮重560公斤,它的壁厚经过计算,大概在6厘米以上。这样的设计,按照青铜的抗拉强度来分析,不是绰绰有余,而是有余太多了。理论上按照青铜哪怕是最低的抗拉强度200MPa,11.7厘米的也只需要2.2厘米就行。最低的重量也可以减轻到110公斤,只是原来的五分之一!
其实,那个年代的火炮,重量并非完全是为了炮膛强度,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为了克服火炮的后坐力,而不得不使用更重的火炮,使的炮弹速度增加,而不是让炮管和炮弹彼此间的高速分开,那样的话,每打一发炮弹,炮手岂不是要往后走几百米把炮管捡回来!
当然了,为了安全,李治还是做出了调整。这一款炮被命名为贞观24式滑膛炮,口径10.5厘米,长160厘米,炮膛壁厚5厘米,炮管厚2厘米,使用青铜铸造,总重只有140公斤。它的装药1公斤,炮弹使用铸铁,重5公斤,初速和shè程,都应当不少于拿破仑12磅炮,至少可以达到1500米。当然,实际怎样,还需要实地检验。
为了弥补自重轻,后坐力大带来的问题,李治不得不在拿破仑12磅炮架的基础上,增大了尾部接地的面积,并且形成一个三角分叉,使它在左右方向更加稳定。炮兵实际设计中,会临时挖掘一道坑,把炮架尾部固定,用以分担火炮的后坐力。最主要的,是炮身和炮架之间,设计了一个空气活塞的缓冲装置,行程三十厘米。这样,它就不用担心火炮发shè时,产生那个突然的后坐力让脆弱的炮架破碎的情况了。
炮架和缓冲活塞可以交给老黄头的铁匠作坊来制作,而炮身的浇铸则只能交给眼前这个另一个老赵了。
“老赵啊,你可是河北人?你是赵武灵王的后代吧?”李治开始和赵工匠套近乎。
“回太子殿下,我只知道自己姓赵,可不知道是哪个王的后代。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青铜匠,怎么可能是王族后代呢?”
“没有关系。你想不想你的子孙后代,记住他们祖上出了一个伟大的工匠姓赵?”李治抛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大的诱惑。
“殿下。我干了二十多年这个,很多事情也见过了不少。要是我有这个本事,自然是我子孙后代的福分,可是眼下,你要我做的这个,我可从来没做过。铸狮子,甚至前一阵子,高阳公主找我去铸了一个青铜人,我都没觉得难。但这个玩意,恐怕要求的是厚薄均匀吧。要说是个鼎,是个锅,我还算有把握。但是如果是这么细长的管子,我真的没把握啊!我现在想的不是给子孙后代留下什么名分,而是想不能误了太子的大事,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赵工匠恭敬的再行了一个礼,意思是放过我吧大王!
李治也没辙了,人不会,他也不能逼着人会啊。他只能拍案而起:“赵工匠,带路。带我去铸钱坊!”
没办法,亲自上阵吧!
一四零 两次浇铸
. . . . 铸钱坊并不是铜矿第一次冶炼的地方。レwww.uu234.com♠思♥路♣客レ因为高温下铜比钢铁更容易氧化,因此它的冶炼过程比铁更为复杂。甚至有湿法炼铜这种先炼铁,然后用铁把铜从溶液中置换出来的做法,可见那个时候对铜的需求到达什么程度,不惜使用这么蛋疼的办法。因此,铸钱坊的青铜都是分为粗铜块和锡块放置的。需要铸钱的时候,把坩埚内放入铜和锡的合金,然后大火加热融化。最后打开坩埚,让铜汁沿着沟槽流出,均匀的流到钱的铸范之内。这些工人都是熟练工,能够铸出jīng美的铜钱。但现在,一个更具挑战的工作在等待着他们。首先是确定炮管的合金成分。青铜是一种铜和锡的合金,按照比例不同有不同的硬度。战国时期的工程类书籍《考工记》是这么记载的:钟鼎之齐六分其金而锡居一;斧斤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一;戈戟之齐四分其金而锡居一;大刃之齐三分其金而锡居一;削杀矢之齐五分其金而锡居二;鉴燧之齐金锡半。从上倒下,锡的比例逐渐提高到50%,合金的硬度提高了,但是韧xìng降低了。钟鼎是rì常用具,特别是钟,是需要使劲撞击发声的。一口好的钟如果声音要宏亮,那么它产生的变形就要大,这样才能产生足够的振幅,就好像好的低音炮音箱,能看到它的震圈明显的移动一样。削杀矢不用说,坚硬的箭头就那么一点,不需要什么韧xìng。而最后那个鉴燧就是加工石料的工具,它的硬度可以媲美钢铁,就是韧xìng不咋地。青铜的铸造xìng能十分优异,不仅流动xìng好,特别的是随着温度降低,它会发生反常的膨胀,这样铸造出来的东西不会出现收缩裂纹或者不好看的缩孔之类。因为炮管的韧xìng要求比较高,所以他们选择了第二种,五分铜,一份锡。这样就取得了xìng能和成本上的折中。但是面对这么一个一米六长,最薄处只有2公分的大玩意,工匠纷纷表示没把握。“殿下,这个泥范就很不好做啊。你想,这么大一个东西,我们只能先做这么高的泥范,然后在里面挖坑,最后再填一个柱体进去,cāo作起来,jīng度很难保证。”老赵解释,随手做了一个小比例的模型。只见他首先用木头削了一根炮管,然后用泥范附上去,再拆下来。这就是称为“外范”。然后他做了一个细长的炮管内径,插在外范内。最后它再做了一个尾部的帽子,这是为了使炮尾闭合的。浇铸的时候,这个内范需要完全没入。并且最好只在顶部留唯一的孔。这就是为什么拿破仑炮尾部总是带一个多一截的小圆球的缘故。而且,李治设计的炮,从铸造角度上讲,比拿破仑炮更复杂。因为拿破仑炮有短又粗,青铜汁液浇进去,很容易就流通了。李治想了想,对老赵说:“这样我们试试两次铸造吧。首先我们试着铸造炮管细长的部分。不行的话,我们分两段铸造,在接合的地方加固一圈也行。”老赵拍胸脯表示这简单的还是没问题。他张罗着工匠,先和好粘土泥,然后在一个木头的炮管模型上做起泥范来。按照考古出土的情况,中国古人铸造青铜器最常使用的范是陶土烧结硬化制成。这样的范耐高温,稳定,绝热xìng好。如果直接使用湿沙或者粘土范,高温常常会使他们变形,这样铸造出来的东西就会走形。做好的泥范分为两个半圆柱形,外加一个圆柱形的内范。老赵把这两个泥范插进炉火里烧结,然后对太子说:“殿下,这个烧好的话还得一阵,之后还要修正一番。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你还是请便吧?”李治说:“你们多做几个吧。接下来把炮膛和炮尾的范也一并做了。我过几个钟头再回来。”李治出去溜了个弯,吃喝一番回来,顺便带了酒菜犒劳这帮工匠。他回来的时候,看到这些人蹲在火炉边,手里拿着干菜团子,烤着炉火就着吃。李治不禁一阵唏嘘:“你们别吃那个了。孤赏你们吃烧鸡!”工匠们拜谢,接过酒菜,却不敢放开吃。李治便也撕下一条鸡腿,自己大嚼起来:“让你们吃你就吃,还想怎地?”他们见这样,才总算眉开眼笑的动手,转眼就把几只烧鸡吃的jīng光。泥范烧制好以后,他们首先进行的是炮管的浇铸。为了固定方便,首先选用的方案是卧式。先把内范固定好,然后把外范左右拼接起,内范的长度比外范要长,然后在前后两端就着内范再做好封泥,左右中间留出了四五个浇铸口子。封泥做好以后,工匠们再次把泥范送回炉火中加热。同时,在坩埚中按照比例上好了料,大火烧着。随着橙sè的炉火呼啸,锡首先融化,然后铜也渐渐溶解在锡溶液中。不多时,一炉上好的青铜液体就烧好了。工匠们继续加大火候,烧成明亮到刺眼的桔黄sè(金属发出明亮的黄光时,温度大概就超过了800摄氏度)。然后他们把导流槽对准了泥范的浇铸口,打开了坩埚的开关。这些亮黄sè的青铜汁液就沿着导流槽流出来,最前面的一部分受冷凝固在导流槽上,但更多的火热的青铜覆盖过去,注入了同样也是几百度高温的泥范之中。工匠看着进去的青铜汁液差不多了,就关闭了坩埚。随着温度降低,注入的青铜会膨胀,会把青铜从浇铸口挤压出来,形成一个细长的尾巴。所幸这个比例的青铜是有柔韧度的,只需要敲掉磨平就可以了。温度降低以后,工匠们敲掉了一段的泥范,露出了结实,均匀的炮管身。只需要打磨好,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青铜炮了!虽然很久都没有铸造大型的青铜容器,但这一次,这些老练的,家传手艺的工匠居然铸造的十分成功。李治也十分宽慰,这第一步算是迈出去了,以后铸造炮膛,也只是时间问题。第二rì,工匠们一鼓作气,按照同样的方法,在炮管尾部做好泥范,然后第二次浇铸了炮膛,炮尾和炮耳。美中不足的是,这一次内范被留在了深深的炮膛里面。工匠们不得不去问铁匠铺要了一些长长的铁钎,把内部的陶范打碎,再一点一点掏出来,然后再用铁刮刀清理炮膛内部。哦,忘了说了,炮膛自然也是在炮尾处留了火孔的!只是这个火孔是用一截细木炭占着,等敲掉泥范以后再烧掉,就把火孔给清理出来了。工匠们把青铜炮身清理打磨干净,露出了炮身上的铭文:“贞观炮”。这个炮,能经受住一公斤火药的爆炸,并且把五公斤的铁弹送到1.5公里以外吗?就等着试炮了!
一四一 炮兵旅
九名士兵站成一排,整齐的报数。这是李治最新的训练成果,东宫卫队中新成立了一旅。大唐军制,十人一火,五火一队,两队一旅,一旅也就是一百人。这一百人,配了铸钱厂烧钱烧来的十门贞观炮。每火人一名伙长,两名近卫,一名装药手,一名装弹手,一名清洁炮膛,一名点炮手,两名瞄准,一名炊事员。
这一旅的待遇相当丰厚,不仅从队长起有官身。从士兵开始,就按照朝廷对明资匠的待遇,有丰厚的薪水,简单的形容就是包吃住,月工资六百文。这样的钱虽然不是很多,但因为军队里包吃住包衣物和武器,他们每个月拿到的钱等于是净拿,相比之下九品小官还得有各种支出,一个月下来月光也是常事。因此很多人都把自己不成器没法读书的熊孩子打发到炮兵旅。可惜的是,炮兵旅的筛选也十分严格,首先越野跑五公里要求在三十分钟以内,就刷掉了一大批。然后弹药手,近卫和炊事员都要通过力量和武艺测试,瞄准需要通过shè术和视力的测试,伙长更是选用各方面都很强的优秀人才。经过两万禁军里层层筛选,才选出来这一百人的jīng锐。不要说别的,这一帮大汉往这里一站,就给人带来一种沉沉的压迫感。 ..
随着伙长一声令下,炮膛清洁拿起一个拖把一样的东西,在水桶里蘸了蘸,然后伸进贞观炮的炮口,仔细的清理降温。紧接着,装药手从火药桶里仔细倒出一公斤火药,同样用一个马桶揣子一样的工具,把火药放在炮膛内压实。他们rì常的训练就是准确的刨出一公斤重的火药,经过训练,他们闭着眼睛都能分辨出手中的火药是多了,还是少了。在激烈的战场上,任何一次炮击都十分关键,他们的工作若是出错,就是炮毁人亡的下场。
再然后,装弹手抱着一个圆形的铸铁壳炮弹放进炮口,确保它落在了底部。
贞观炮和炮架虽然已经停稳,但是这两名瞄准仍然一丝不苟的调整着炮架,他们通过炮身上附带的标尺,尽可能的把炮口对准远处的目标。三里外的标靶很小,视力差点的人根本看不清。
瞄准调整完毕以后,离开炮位,向伙长示意。伙长举起手中的小旗子,猛地往下一挥。点炮手举起手中的火把,准确的按在了火孔之上。轰的一声,火药燃起浓烈的烟尘,从火孔和炮口中喷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炮身猛的向后座,由于炮座上两个空气活塞的缓冲,炮身猛的抬起一点,然后又渐渐的落了回去。炮架产生了一些震动,但基本保持了原来的位置。
围观的人们就算有了准备,但仍然被这巨大的声响震的不知所措。稍微远一点的人,看到天空中一个黑点迅速的向前方飞去。四五秒过后,落在了标靶后方,那沉闷的落地声显示着它的威力。有一匹快马跟过去,骑手下马查看了落地处的弹坑,然后快马回报。
在观众席上,李治咪着眼睛,想把落弹点看的更清楚一些。骑士回报:“启奏殿下,炮弹飞行了三里多,入土大概有三四尺!”
有些人并没有意识到这炮弹的可怕,但李治却是知道。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传令下去,三种弹药,各shè三发!”
伙长接到命令。试shè贞观炮这样光荣的命令让他觉得热血沸腾,而炮击产生的威猛和气势,又让他立刻迷上了这个神奇的武器。训练他们的人,很多次描绘他们要做的事情,以及这样的意义。但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意识到之前的描绘是多么的苍白。一公斤火药瞬间燃烧完毕的能量,是他们从未看见,从未感受到的大威力。
贞观炮并没有进行极限测试。但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形象,李治很冒险的让他们直接按照标准流程进行了试shè。索幸的是,这门炮,并不是第一次铸造的,而是编号004号,也是特意加重了一分铸造的炮,就是为了第一次试shè万无一失。还好,首演十分成功。从这一刻起,大唐就有了自己的炮兵旅!有这样一只炮兵旅担任皇宫守卫,如果有人想造反,尝一尝一颗炮弹打穿二十人的滋味吧!
第一种炮弹就是实心的铸铁炮弹,经过两次试shè,第三次准确的命中了三里地外的标靶,把三寸厚的木板击碎成片,让围观者莫不乍舌。因为炮弹飞到后期,看起来并不是很快,也只是比箭矢快一点。但因为它十分沉重,所以依然有极大的威力。
第二种炮弹是霰弹,它装填的火药依然是一公斤,但是弹头不是整块的铸铁,而是一包棉纸包裹的碎铁片。这一次标靶树立在三十步以外,一炮下去,标靶连带附近的地面,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铁片。有的地方甚至被整体贯穿。见到这一幕,观众不仅窃窃私语:“这要是在城门口布下一门炮,一炮下去,恐怕几百人就要被铁块划的血肉横飞。这是多么恶毒的武器!”
第三种炮弹是延时爆炸的榴弹。这个发shè是最为复杂的。炮弹的形状也是圆柱形的尾部加上半球状的头部。装药时,炮膛和弹体内都要装药。圆柱型的尾部也留有火口和引信。发shè时,炮膛里的火药先爆炸,把炮弹发shè出去,并且点燃炮弹的火口。火口点燃一个典型的延时引信,大概三秒多后爆炸。众人只见一道浓烟从炮膛升起,随后一个冒着白烟的炮弹飞出去,在半空再次发出巨大的爆炸声。弹片散落了一地,把标靶炸的七零八落。
炮兵旅的旅长名朱擒虎,是个难得的好汉。炮兵发shè完毕,他便从队伍中出列,龙行虎步的走到观众席行礼,通报到“报告殿下,东宫右卫
一团炮兵旅朱擒虎,圆满完成发shè任务。请殿下下令!”
“很好。今天全旅记嘉奖一次。全旅领回自己的火炮,从今rì起,按照安全测试程序,每火每rì要打满十发,尽快提高打/炮水平!”
“是!属下一定完成任务,带领全旅打一手好炮!”
炮兵旅一百人,整齐列队,依次从铁匠铺工匠手中领回了十门安装在炮架上的贞观炮。这一次依然只是测试。按照所谓的安全测试,所有的炮组成员都会在掩体中完成大约五百发的测试。使用中发生任何情况,都会立刻反馈到铁匠铺工匠处。炮兵旅将会在一个月内形成完善的战斗力。
禁军和都督府的高官和将领都被邀请参与了这一次观礼。太子殿下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他看完发shè就走掉了。留下一众军方势力人士在这里观摩和交换意见。
不消说,很多人都从这种新式武器中看到了某种信息。李靖摸着胡子,虽然你年纪大了十分耳背,但火炮的威势他看在眼里,惊在心上。薛仁贵在他身边,问道:“李公,你怎么看这玩意?它打的可真远!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躲。但看见炮弹那么沉重,我又不敢去试一试。”
“小薛你就不要试试了。以后打仗你可以让你的敌人去试。当今圣人真是天下奇才。他自己的骑兵突进,已经是天下无敌的利器了。而太子殿下的这个,又弥补了骑兵攻城的劣势。这一骑一炮,足以称为天下无敌啊!”
“李公,真有这么神?可这只有十门炮而已啊?”薛仁贵惊讶了,他也认可这个武器的威力,比攻城弩强多了。但没想到李靖能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没错。哪怕只有十门,也足以天下无敌,天下无敌啊!”李靖重重的点了点头。“唉,某还真是怀念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啊,到了现在,想打仗,却没得打咯。”他拄着拐杖,自言自语的也离开了靶场。
军方的将领们依然好奇的看着不远处,那十门青铜炮,不时发出的怒吼。不管是褒是贬,他们都形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没有血肉之躯,也没有任何能移动的物体,能阻挡这样可怕的武器!
一四二 太宗驾崩
自从李世民病重,西京的政局就变得十分微妙。所有的老牌势力都纷纷韬光养晦。此时,最愉快的人就是邓子通。因为没有人再关心他的奴婢法令,他得以继续推行他的宣传。大运河沿岸,凡是能通航的地方,都被他带的宣传队走了一圈。百姓们对这个法令给予了最大的关注,李世民的病情属于高度机密,就算是长安城,也很少有人提及。
对邓子通而言,这是他难得的好机会。李世民对他不会带来任何政治上的帮助,相反,李治登基会确保他在朝政之中的权威。在这样的东风下,邓子通按照之前与长孙无忌的约定,顺利的进行了一次全体投票。参加常朝的官员以78%赞成,10%反对,12%弃权的结果,通过了这一个《奴婢放良法令》,法令规定从颁布之rì起,所有奴婢最多三年后,必须予以放良。奴婢的主人不得已任何形式,阻挠和囚禁奴婢。具体的实施条件就是,从颁布之rì起,奴婢的卖身文书必须在官府重新换发为三年有效期的文书,一年以后,所有之前所立的卖身文书都为作废。届时,官府进行的人口普查,没有合法身份的人都会被罚入劳役,户主则会被经济上处以罚款。..
作为原先奴婢主人的补偿,法令规定,三年之后,之前以高价售出奴婢身份,且无法偿还的,实行zhèng fǔ补偿制度。这个制度是这样的,如果奴婢主人觉得经济上无法接受,可以申请向官府拿回买身的钱财,这一笔钱财并不是官府支付,而是垫付。获得zì yóu的奴婢,必须给官府做工,工钱则充入这一笔卖身的钱财。对于奴婢主人来说,如果他缺乏工作人手,可以向官府返聘这一些奴婢。对于奴婢主人而言,他的工作不会受到影响,这些奴婢仍然会在他们的产业下工作,只是身份从私奴婢变为“官奴婢”。这相当于官府担保,把这些奴婢从私人手里“赎买”回来,自己还不用花一分钱。
对奴婢主人而言,自然是亏本的。但是一来,官府给予了担保,给予了金钱补偿;二来,他们可以返聘这些劳工,不至于让他们无人可用。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必须给这些奴婢支付合理的工资,也缺乏了压迫,虐待这些家奴婢的法律基础。奴婢主人本来很有怨言,但是法令实施之后,他们发现奴婢的工作热情和工作态度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这些工资比以前产生更大效率的时候,也就逐渐接受了这个制度。
对这些官奴婢而言,主人从私人变为官府,好处则有很多。这些人会得到吃住全包的保障。他们的服役工资,有一个最低的标准,也就是按照地区最低rì工资,乘以25天。以长安的行情,大概就是月工资250文。虽然不多,但图一个温饱也没有问题。
到达服役期限以后,奴婢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原处工作,这个时候他享受有平民的zì yóu,可以按月获得工资。他们因为是“官奴婢”的身份,不需要上税。但他们也可以拥有自己的房产,但不能拥有田产。这个法令出台以后,以往众人鄙视的奴婢身份,反倒成为了一个香饽饽。很多人本来家里的土地,就入不敷出,根本交不上赋税。如果他们选择去官府卖身,把田地“捐献”给官府,他们可以保留自己的住宅,免去土地赋税和劳役,还能获得官府发的工资和报酬。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条法令的正文很简单,言辞也十分模糊,只是说明,大唐百姓都有人身zì yóu,不允许出现终身奴婢。为了改变现在终身奴婢不得认祖归宗的现状,大唐朝廷特恩准奴婢放良,实施细则如附件……以下省略三万字。
附件林林总总列出了二三十章之多,这些繁复的条文是狄仁杰主笔的。这一条法令也成为大唐朝后来最根本的人身zì yóu,人身权利的法案之一,列为了大唐朝各级官学私学的必修科目。
在附件中,“官奴婢”成为地方官府的财产之一。官员的任务,就是要调配好这些奴婢的用工,减少征发徭役的数量,出售“自愿奴婢”投身时带来的田产。考虑到各州府的财政状况,这一条法令将逐步实行,官府根据实际情况颁布每年准许招收的“官奴婢”数量,并择优录取。这一现状也被反邓子通阵营的人诟病,他们说:“自从zì yóu法令通过以来,黎民百姓,穷苦刁民纷纷弃田不种,卖身官府,不仅祖宗蒙羞,”
保守势力本来势力很庞大,但是邓子通在提出法案的时候,一番猪心之言,直接绑架了他们的选票。邓子通是这样讲的:“上天有好生之德。佛家常实行放生,以修功德,以祈福报。今圣人体有微恙,诸公岂不应投一枚赞成票,将天下之奴婢放良,以此功德为圣人康复祈福耶?”意思是,你们这些不想做善事的人,准备好承受我的地图炮,准备好被扣上“对圣人居心不轨”的大帽子吧!一干官员面面相觑,得,算你狠,不得不一面腹诽,一面投下了赞同票。保守派的人心里都清楚,要是通不过,在这节骨眼上,被邓子通咬上这一口,那官位就真的有危险了。
本来,预计会艰难通过的法令,在这样的无耻的言语绑架之后,得以高票通过。第二rì,李治就发文谴责了邓子通,并且通告明文禁止在以后的法案陈述之中,牵涉到大唐天子或者皇室人物。此事可大可小,既然太子主动口头惩戒了邓子通,但邓子通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乐呵呵的认罚了三个月薪水。最关键的是,别人也不能再因此说什么了。长孙无忌因此点评道:“这两个小兔崽子,一唱一和,貌离神合,真是太鸡贼了!”
随着这一纸条文,大唐朝各州县,县衙内新增一个九品下等官职,名为“官奴婢令”,专门负责官奴婢的调配,赎买,运营的工作。直接新增公务员八百多人,获得了官府上下的一致认同,很多人的子嗣,得以利用《封爵令》颁布的条文,顺利拿到了一个权力不小的职事官。要知道现在奴婢的比例不小,任何一个县府内,少说也有十分之一。直接掌管县内十分之一的人员,办起事来,恐怕比正牌县令还要威风几分。
这一个法令,就在李世民病重的yīn影下,渐渐在全国推行开来。各地被放良的奴婢,获得zì yóu之后,都会自发的在官府前广场为邓子通供奉一份香火。这一批人,后来也成为了邓子通建立的劳工党最忠诚,最坚定的支持者。
随着新年到来,长安城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新年当天李治在朱雀大街上举行了骑兵和炮兵的游行仪式。东宫卫率的炮兵旅进行了扩编,扩大到太子右卫率下三个折冲府之一只,有三个团,每团两个旅,共八百人编制八十门火炮。只是火炮并没有立刻到位。不为别的,铸钱还是需要铜,太贵了。
此外,李治还在大礼堂发表了新年演讲,许诺给公务员提高工资,减轻赋税,设立县学馆和县医馆等计划。在新年仪式上,第一次使用了礼炮的形式。
礼炮最初起源于炮舰入港时,鸣空炮以示没有恶意,陆地上的炮也会三倍回礼。最高的礼仪是炮舰七炮,陆地回二十一炮。后来这些规矩沿袭下来。变为专门的礼炮,现在的外交场合中,国家元首享受二十一响礼炮,zhèng fǔ元首享受十九响,副元首享受十八响。此外,君主获得子嗣时,也会鸣炮庆祝: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前,君主获得子嗣时也要鸣礼炮表示庆祝,通常是王子鸣101响礼炮,公主鸣21响。俄罗斯沙皇帝国因为是战斗民族,所以皇子享受300响,公主享受101响。
美国总统就职时,也是享受21响待遇,英国君主诞辰时,在伦敦塔内鸣响礼炮62响(21响向君主致意、21响向伦敦市致意、另外20响是因为该塔属于王宫和军事堡垒),其他地方鸣炮41响。
李治选用礼炮的原因并不是效仿他们,实际上中国人民有事庆祝时,都会鸣鞭炮以示天下。现代球迷也会因为自家球队赢球之后,放鞭炮庆祝。对于皇室来说,有什么比鸣110毫米口径的大礼炮更拉风的呢?新年致辞时,东宫右卫三府二团第一炮兵旅的官兵,拉上十门贞观炮,先轰了不装弹头的二十七响礼炮,威风凛凛的炮鸣声震撼了整个长安城,让皇室在民众心目中有了更威武的形象。
贞观二十四年(比史实晚了一年)三月初九,李世民在太极宫甘露殿病逝。去世之前,他的儿女们,包括李泰都陪伴着他。李治是力排众议把李泰从江洲接过来,好让父子能见上最后一面。此时的李世民已经不能说话了,一代雄主,被病痛折磨了许久,最后在儿女的簇拥下,享受了最后一份轻松,安然逝世。李治的炮兵扼守着各大宫门要地,炮弹上膛。在这样的威武萧杀之中,皇室即时宣布了李世民的死讯,皇宫各处挂上白绫,百官披麻带孝,跪在太极宫门前十息,长安各处寺庙道观,都撞钟示意,最后礼炮鸣响了七七四十九响,为唐太宗发丧。
在隆隆的炮声之中,没有任何人敢起什么心思,敢作弄花样,就这样,历史又翻过了重要的一页。
《本卷完》
一四三 少年家主
卷首语:%新开剧情总是好写。笔者会继续提高自己的写作技能,争取创作更稳定,剧情更jīng彩,以回报读者。
也向不幸去世的《武布天下》作者十年雪落致以哀思。他的勤奋,他对亲人的责任,都是我们这些作者应该学习的。我为有这样的“同事”感到自豪。这样的不幸需要我们的帮助。也希望他一路走好。%
三年之后。
黄河静静的流过齐鲁大地。济南郡河边一个普通的小村庄,夯土和茅草房顶显示,这一带百姓并不是很富裕。此时正在晚饭时刻,家家户户燃起炊烟,粟米饭的香味弥漫。
但是村中东首最大的一家中,却毫无生火做饭的气息,家中二十多口人聚集在一起,等待着里屋的消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上带着悲伤和泪水,从里屋走出来,叹气道:“耶耶已经过世了。福叔,准备后事吧。”..
仆役和亲属脸上,那难以抑制紧张和悲痛的情绪顿时就如水银泻地,倾斜而出,不少妇女和儿童哭出声来。马老爷虽然年过半百,但身子骨一向很壮实,那知道那天晚上从田坎上摔下来,躺了两天,竟然就这么去了!马家上下二十口人,还有《奴婢法》以来,在家中的十多名奴仆,都陷入了一种悲痛和恐慌之中。马家不算什么大族,马老爷是一房,有两个老婆,四个孩子。马达是家中最大的儿子,他有一个姐姐马花,出嫁后几年,丈夫过世,便带着夫家不要的女儿余绳儿回到家中。下面还有一个弟弟马力昂,一个妹妹马小妹。
二房和三房,马老爷这一辈的人均已故去,二房有马达两个哥哥,马大洪,马二洪,他们均已成家,孩子已经三四岁了。三房的马建和马达年纪差不多,刚刚谈好了一门亲事,还没有过门。此外三房还有一个嫁出去的妹妹,三个未及笄的小妹。
这马老太爷一去,家里就剩下了马达这一辈的男丁。他们这一辈兄弟五人,姐妹六人,只有马达从小聪慧,自小在学馆念书,去年在新办的济南郡学上学,通过了初等考试。今年刚刚在稷下学宫谋得一份带薪的差事。虽然不是有品级的官员,但也算是家里最有文化和地位的人。马老太爷一直以他为自己的骄傲,家中也都很服他。因此他所谓这一辈的家主,也算是众望所归。
马达的生母已经故去几年,在世的是他的二娘和三娘,也是自己弟弟和妹妹的母亲。她们向来并不管事。家中的内帐务,则是原来的家奴婢,现在的劳工(注:奴婢法通过两年后,首辅邓子通进一步将官奴婢改名为劳工,以谋求与平民同等的地位)福叔。福叔在三年前换发了三年放良的文书,只要再过几个月,他从法律上讲已经是zì yóu人,可以选择去官府换籍。家中还有奴仆十二人,大多是类似的情况。
马达想了想父亲临终的遗言,放下悲伤。这突如其来的家主之位,是沉重的责任,不得不让他认真考虑家中的经济状况。马家共有田地一百八十亩,都是祖上自有的田产。现在井田制虽然号称每户分田八十亩,但实际大概只能给到四十,甚至二十亩。因此马家并未分家,即便是分家,官府也表示你们家田多,不会额外给田。考虑到不分家只需要缴纳一份户税和地税,马家人也就继续着大家族的生活。家中除了马老太爷,剩下只有两名壮劳力,也就是马大洪,马二洪,因此额外的奴仆中,不包括管家福叔,还有四名壮年奴仆,相当于佃农。此外,马家还有一副水磨,两头耕牛,除了自家用,还可以出租赚钱。
家中的女丁并非都是摆设。二娘和三娘,年轻时都是织布的好手,家中有织机三台,除了二娘和三娘,四名女仆,也是织布的劳力。家中出产布帛除了缴税和自用,还能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家中有老人三人,壮男2人,女子六人,青年二人,儿童六人。奴仆老仆一人,男劳力四人,女劳力四人,劳力的半大小子三人,也能够干一些活。总共三十一人。此外还有耕牛
家中的年收入是:300石粟米,也就是36000斤粮食,布帛三十匹,约400文一匹,也就是十二贯。树木钱和出租水磨的钱大概四贯。
家中的年支出是:户税一贯,地税按照八丁男计算,交粮16石,布帛四匹。口粮每人每年500斤,共15500斤,两头牛消耗粮食2500斤。三年期满,马上还要支付劳工工资,每人每月150文(济南郡地区工资),一年下来总共十六贯钱。
也就是说,虽然他们是大户,饿不着肚子,但多余的粮食,必须要卖钱,才能支付从zhèng fǔ返聘回来的劳工的工资。一石米大概只能换到100文钱,剩余的粮食不过十三贯钱,这么算下来,一年下来堪堪能做到收支平衡。但是这样下来,这么大一家人的吃穿用度,总是要钱。这样下去,等同要亏本。福叔早就对老爷子说过这个问题。如果没有这个《劳工法》,他们的生活自然是要轻松很多。但是一来劳工法已经深入人心,二来,奴仆们已经把这个当作是自己的权益,倘若不能兑现,他们自然可以走人,转投官府要钱。
马家的奴仆并非都是买来,比如福叔就是世代跟着马老太爷的,因此他可以立刻获得zì yóu,拿上工钱。这对他来说也很公平。对于这几年新买来的奴仆,则还需要用这些工资抵充当初的卖身所得。这一笔钱大概可以省下来两三年内每年4贯钱的支出。
不过他也可以以粮食的形式,直接支付这些劳工以实物工资。这样他也可以省下不少事。劳工可以把这些工资都累积下来,等他足够自立时,就可以恢复zì yóu身份,买房买地置办家业。这样一份前景,是他们以前想也不敢想,现在则卯足了劲期许的。
马达意识到,眼下家里的收支尚有盈余,但是将来的关键,就是这些劳工的去留的意向。他叹了叹气,首先叫来福叔。
“福叔,再过三个月,你就是zì yóu之身。按照官府的法令,你可以离开,也可以继续留在我家做事。当然,我肯定会给你比150文更多的钱。你身为管家,也为我家勤勤恳恳干了这么多年,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马达很认真的挽留福叔。因为现在家里上上下下,能够清楚所有问题的人就只有他。有了他的臂助,他才能抽身琐事,专心自己的事情。
“马家主……”福叔很谨慎,老爷故去以后,他立刻就改了称呼。但是马达打断了他:“福叔,这么叫我听不惯,你还是向往常一样叫我吧。”
“好吧,三少爷,我为主家干了一辈子。我现在也是孤身一人,你让我去那里呢?只要主家给我一口饭吃,能给我养个老,就算不给我工钱,我也宁愿留下来的。”福叔说的是实话,他也将近五十岁了,缺乏一个大家族的支持,他不敢想象年老之后的生活。就算是攒一点钱,他也没有可能建立一个大家庭,来支撑自己晚年的生活了。他的忧愁,就在于主家嫌他年老,不再雇佣他。获得zì yóu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官府的法令就是这样,我要是不给你工钱,可是要被罚的。当然,福叔,只要你愿意,我们家总有你的位置。既然这样,福叔我给你开每月200文的工钱,你想在我家干多久,就干多久。rì后,还希望你尽心尽力,帮我管好这个家。”马达说道。他在外上学,熟知法令的意义。他发给福叔的工资,需要在官府记录,福叔本人亲自画押,断然做不得假。就算是累积支付,也是存在官府的账户上,而不是记在他自家的帐上。
福叔自然要跪下谢恩,被马达拦住了。福叔是家里最重要的仆役,他安顿下来以后,马达就什么也不用愁。
一四四 学宫应卯
马达搞定了劳工头子,然后把剩下的男仆和女仆过了一遍。一来,他有把握,就算劳工们不干了,他也可以想办法让大哥二哥都种上地。二来,既然不再是终身跟着的人,又何必费那么多心思呢。
七天之后,马老爷子下葬在马家墓地之中。回到家,马达依次同每个人谈话。
马达:“二娘,家父过世,你可有什么打算?”二娘姓于,是马老爷子发妻过世以后续的弦。二娘抹了一把眼泪:“我能有什么打算。我有一双儿女,自然是要拉扯他们长大。大郎是有出息的人,我们妇人也只能为家中事,为大郎分忧。”
二娘已经近四十,略显老态。加上儿女都在马家,她自然只想安度晚年。马达便安慰她道:“弟弟妹妹都很乖巧。二娘不要太难过,保重身子要紧。今后你可是家中长辈,待我不在家,还希望你能看着家里。”二娘自然应允。
..
三娘姓乔,则是刚娶来不久的,尚没有子女,年纪也不到三十。马达问道:“三娘,你年纪尚轻,rì后可有什么打算?”
三娘道:“老爷没了,我不想活了,大郎,你三娘的命好苦啊!”说着,竟然抱着他越哭越厉害。马达心里也不好过,也只得安慰道:“人吗,生死在天。三娘,你的命还有好活哩,不要说这个丧气话。”
等三娘苦够了,马达道:“三娘,虽然老爷去了,你始终是我三娘,马家也都是你的家。只是你年纪不大,也没有子女。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改嫁也不是不行。到时候你当时的嫁妆,我们家再出一份嫁妆,也不让你吃亏。你如果想回娘家,我也没有意见。”
听了此话,三娘幽幽道:“三郎,你好狠的心。老爷尸骨未寒,你就要把我扫地出门。”
“三娘,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马达皱眉,“我只是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如果想不明白,不如回娘家待几天,好好想想。”
“娘家,你以为,我现在回娘家,他们会怎么对我吗?”三娘的眼里不再有哀伤,却充满怒火。“够了,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说罢,起身甩手就要走。马达无奈,只得一把拽住:“三娘,三娘,莫闹,有话好好说……”
这又说了许多好话,才把三娘稳定下来。马达心道,自己还是太不成熟了。三娘眼下,真不适合说这个事。不过自己问心无愧,这样处理,断然不会让三娘吃亏就是。
处理好了遗孀,剩下就是教导后辈了,家中议事,马达让家中六个小孩都过来。他们之中男孩都在上县学,女孩倒没有出门。马达便说:“rì后,男孩还是继续在外上学。女孩呢,我也会请一个老师在家上课。总之,一定要读书,一定要有文化。我每rì在学宫有差事,必须去应卯。我不在时,家中农事,就拜托大哥二哥,家中管家,依旧福叔掌握。家中女眷仆役,须得听二娘指挥。家中要多养几只鸡,孩子须得每rì至少吃三个鸡蛋。月钱暂时照旧,考虑到年后,就要依照劳工法支付工资,还希望你们厉行节约,不要浪费。”
马大洪发话了:“三郎,眼下虽然是你当家,不过我也一直有话说。我和二郎,眼下住的偏房已经很老旧了。去年我就和老爷子说过,要新起一间屋,他答应了一年。现在你看,又过去了一年,你看是不是得有个章程了?”
马达便问:“福叔,家中帐户,眼下还有多少钱粮?”福叔皱眉道:“银钱还有三十贯,粮食倒还挺多,有八百石。”
马达说:“大郎,这粮食够,钱却不够。不如现在先卖出两百石粮食,这便得花上月余时间,你先去家中林子里,准备一些木料。我在学宫处,却是有几分人脉。待起屋时,给弄一个最新最好的。我们下个月再看什么时候开始,你看如何?”
马大洪二洪抚掌道:“三郎真痛快,如此最好,最好。”
众人见马达处事有度,都十分心服。马达便遣散了众人,二娘却留下来问道:“三郎,现在你也成了人,也成了家主。这房内是不是给要个媳妇了?”
马达拉下脸,连连拒绝道:“这个啊,先不要着急。我求一求学宫内老师,让他给我介绍一个良配,你们便先不要管!”
二娘听的这样,也就不再多话。
处理好家中物事,马达便换了衣服,只在衣上别了黑纱,便独自往济南郡西去了。此处离水驿不远,近年来愈发繁华。稷下学宫并非在济南郡城内,而是在城外自有一庄园。远远处不见围墙与牌坊,但见一群四五层高的楼房巍峨矗立,竟然比济南城楼更巍峨些。行的近前,没有什么牌子,只是路旁一个大石头,上面刻着四个楷体大字:稷下学宫。
学宫内极大,堪比一座小城。马达走到东南角一座大院,院门上书:墨学。门口卫士认得他,见他衣袖上黑纱,都有礼道:马达公子,节哀顺变。马达一一还礼。到了一间高楼门口,便径直进去。这座楼高六层,底下有八间宽,墙体是砖石砌成,显得极为坚固。楼内进门便是一座极大的楼梯,进去时,不少同马达衣着相仿的,却就是学宫内的学子了。马达走到一间屋子,推门进去,屋里二人便招呼道:“马达,你可来了。大师刚还念叨你了。你……呃,节哀顺变。”马达回礼道:“多谢,多谢二位。大师在里面吗?”“在呢。有空,你直接进去吧。”
马达推门进去:“大师,弟子回来了。”“节哀顺变啊马达,家中可处理好了?你不必这么着急前来的。”屋内一个中年人,竟然是一身短装,屋里有一个极大的工作台,一旁的柜子上堆满了稿纸,书籍。工作台子上有锯条,锤子,尖刀,斧头等工具散落,还有很多木块和几个没有完成的模型。
马达道:“大师,弟子已经都处理好了。弟子不能让家中私事,耽误了整个工程啊。”
这个中年人叹了一口气:“眼下确实,唉,难为你了啊,马达。换衣服,我们下去工房看看去,。”
马达随着大师下楼,来到楼旁一处工棚内。此处蒸汽弥漫,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不绝于耳。几人来到一个大机器的旁边停下脚步。大师道:“你不在这几rì,我们把剩下的东西装完了,总重不过两千斤,可算达到了要求。然后就是测试运行了,你的任务便是关,停,调节气门,让机器不同的速度运转,记录它的状况。有故障一定要详细记录故障的零件和状况。如果没有,就看看那里还可以改进的。你不要着急,有事大可以先回去。”
马达道:“多谢大师,弟子一定做好工作先。”大师拍拍他肩膀,自己走了。马达便熟练的拉过来一跟管子,接在发动机的一处,然后调节几个活门把手,拿上炭笔和本子,认真的工作起来。
一四五 落花有情
马达干了几天的活。大师告诉他,这个是一个发动机的比例模型,他要做的测试是机械部分的xìng能。虽然他也实地研究过两种大小不同的发动机,然而它们的原理依然是捉摸不透。大师告诉他,并非这是要保密,只是,得等待太子殿下自己亲自公布热力学教材。
得闲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看向旁边一个实验台。这里同样有两个学生,一个叫王云,负责锅炉铆接工艺的优化,一个叫做陈画,是一名女孩。只是,她是一个善水教内的女冠,素来很少主动和人交谈。她是负责进行锅炉成本优化的,所以在马达干活的时候,王云和陈画的对话往往就是这样:
陈画:这里你优化了吗,能不能再少两个铆钉?
王云:哎呀,这还要减少啊。这强度都怕是要不够了!
陈画:少废话,不够可以拿粗的换。赶紧算。 ..
陈画虽然样子柔弱,但做事说话都雷厉风行,王云这个大汉也无可奈何,只得拿过一本书册,皱着眉头差了数据,然后拿炭笔在木板上计算起来。算的东西多了,他就拿刨子把那曾写过的木板刨去,接着写。地下已经积累了一大堆的刨花。
马达捏紧了手里的记录本,他们做的方向不同,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时候,门口忽然有好多人走路奔跑的声音,三人一齐往门口看去,之间学宫内几个大师围着一个衣着官服的年轻人前来。哪一行人进来工坊,径直往这一片实验台走来。这一片他们三人最近,因此那人看完一处,哪里是润滑和冷却机构的项目,接下来就朝他们这边走来。三人不由得赶紧站好,规规矩矩的对大师和这名官人行礼。
“殿下,这里就是锅炉工艺和发动机xìng能的优化台。这三个都是很出sè的学生,这个是马达,这个是王云,陈画。”
那个年轻人点了点头,先问陈画:“陈画,你是善水教的女冠?为何来这里做这个?”马达听到这里,不由得竖起了耳朵,拿眼睛偷偷去瞄陈画站的方向。
“回官人,我从小就向往大道本身。长老说我的个xìng可以和男儿争锋,于是准许我学习神学以外的科目。因此我就来到墨学院了。”
“难道,你身为女冠,便不去关心天下苍生吗?”年轻人反问。
“太子殿下的道经里说过,关心天下苍生有很多方法,务实生产,追求大道都是为天下苍生谋求福祉。小女子还选修了术数和经济之学,学成回去,便要传授教内姐妹,教她们持家组织生产的本事,也算是造福苍生。”
“很好,很好。不过,你要是愿意多待在这里学习,也是可以的。大师会和善水教那边知会。你看这里多少青年才俊,说不定,你还能谋得一佳偶,为教内争得一名人才呢!”年轻人以轻松的语气笑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马达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
“小女子志在大道,对择偶并无兴趣。”陈画却不紧不慢回道。听到这里,马达的一颗心腾的一下,落到了谷底。
“恩,你是马达?这个名字好啊,你可知道,发动机在极西之地的名字,可就叫马达。你做这个,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那人对马达道。
“你过奖……了。大师教导我们,天意是确实可以验证的,我做这个也只是偶然,却谈不上什么天意。”马达艰难的说完这些,感觉自己像爬了一座山一样累。
“你做的工作怎么样?对发动机有什么想法?”那人问道。
一谈到这个,马达顿时jīng神起来,张嘴就是滔滔不绝:“有,你看,这个发动机的两个气缸,是水平对置的,在运动的时候,曲轴左右摇晃,偏心十分严重。因此在转速高的时候,会在左右方向严重震动,提高了固定的要求。我在想,如果能改变气缸的放置方式,比如,抬起一个角度,这样曲轴产生的震动可能就一部分是上下震动,这样可以和它本身的重量相抵消。可惜,我现在的工作是测试现有的布局,没有机会验证这个设想。”
“恩,很好。”年轻人点点头,“你果然是搞发动机的材料。杨大师,这个项目还有多久?既然小马这么有想法,不如就给他再开一个验证想法。你就教他再造一个模型机出来,如何?”
听到这个,在场的人顿时都瞪着马达,让他觉得很不自在,仿佛是被当怪物一样。
直接带着这几名学生的杨大师自然应允:“马达,你要好好干。过两天我找人接替你现在的活。我们换个项目。”
马达一听,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冲动:“大师,弟子,弟子想先在这里把项目做完…你看我做这个做了好久了,正好也…”
年轻人看了看他,忽然脸上冒出古怪的笑容,低声给杨大师说了一句什么。杨大师也是一脸古怪的笑容,然后说:“如此也好。我们从长计议。不过呢,陈画啊,你这个锅炉项目做完了,接着去统计一下马达的项目,不要着急,仔细做好,不要出了差错。”
陈画不明就里答:“弟子遵命。”
那个年轻人又和王云唠了几句,然后便离开,去往下一个工坊。等这一行人走远了,王云戳一戳马达:“小马哥,你这下可长脸了。那个年轻官爷可不得了,上次州太守来,也没这么大排场。要是他记着你,以后肯定能在学宫谋一个差使。”
“王云,你说啥呢。我们这些人,都是要向大师好好学习的,不是官场中人。”马达摇摇头。
陈画也对他笑了一笑,搭话道:“马达,你好厉害。想不到你在做这些的时候,还能有这么奇妙的想法。祖师爷在上,我最崇拜的就是你这样有灵根的人了!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善水教啊?”
“这……”马达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脸蛋却腾的一下变红了。
“你别误会,不是让你当道士。我们俗家弟子也很多的,不影响结婚的了!”陈画看他样子发窘,便主动解释。
“我,我父亲刚过世,我现在是一家之主,你们善水教内,要投家,投田,恐怕我家人不会答应的。”马达窘了半天,却只能这样婉拒。他很想表面他自己倒是很向往,但却无从开口。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就有家业的重担,真是让人好生佩服。小女子唐突了,马达你不要在意那些话就是。”陈画略有失落,行了一个万福。马达回礼,心里确是五味杂陈。
“马达,我大概还有一周就可以做完王云这边的项目,到时候就要到你这边了,还请多多指教啊!”陈画又补充了一句。
“啊,那是自然,自然,也请你多多指教。”马达也回到。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按照本能的反应回答。
一四六 日新月异
年轻人巡视完毕,便进了大楼里面。待到他挥退了旁人,只剩下杨大师和他自己,才得以放松下来。杨大师迫不及待的问道:“殿下,我想你们想的好苦啊!”
“唉,你现在是大师,要有好的表率。等到你手下再过几年成熟了,你就可以回去了。”李治拍拍他肩膀,显得十分亲密。
“不错,马达是最有希望的,不过他年轻太轻,也没有婚配,只希望他能过得这一关。你说要不要给陈画点醒点醒?”老杨问道。
“还是算了,年轻人嘛,自有他们撒欢的天地,我们总不能什么都管啊,是不是?”李治摇头,浑然忘了自己也老不了几岁。李世民过世那年,他二十三岁,现在他已经二十六岁了,在古代,还真是正当壮年,也算不得十分年轻了。
“你家大郎现在还听话吧?我家大郎,十一岁时可不老实了,成天打架,也不知道现在臭小子怎么样了。”杨二叹了口气,他的家人都留在了西京,他也只有几个月回去一次探亲,别的时候都得留在学宫主持工作。..
“阿忠啊,他还好得很。你家大郎还算争气,在国子监写情书哩,我看了,文笔很不错。”李治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玩的,乐呵呵的一脸坏笑。
“什么!”杨二拍岸而起:“我的娘哟,当年嘲笑牛大眼,现在轮到自己了!”
“我说,老牛最近可没时间笑你。他也离开长安了,京太路的勘测设计已经完毕,他的队伍已经拉出去开始修建黄河大桥了。”李治道。
听到老战友忙的消息,杨二才安心下来,他问道:“殿下,那个冷轧钢的东西弄出来了?老黄没累着吧?”
“他啊,现在又不用动手,虽然只能躺着指挥,但谁敢不听他的,现在干起活来,还真是一点没变慢。现在我们那边加工车间,已经有两台冷轧机了,现在可以做三十米长的钢梁。有这玩意,要是老牛都修不好黄河大桥,我就把他儿子打发到高丽去,让他成天想念他的孙儿!”李治这么说着,但却看不出有多担心的样子,显然是胸有成竹。
“唉,时间真快,转眼我们又干了这么多事了!当时我是一点不懂这玩意,那知道几年下来,竟然是我在这里教书育人,当这什么劳绳子大师呢?殿下,我可真是想回去干。”
“你别这么想啊,你的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他们那几个,rìrì忙夜夜忙,能带出几个徒弟?你不同,你的弟子将来是要抢他们饭碗的。”李治只得这样安慰。从形象上讲,工坊那几位,老黄肯定不行,老牛看上去更像一个土匪,就剩下他,也读过书,形象也有老师范,也在工坊干过组织,所以,尽管他是专业知识最烂的,还是让他去当了大师。反正,教材是太子写的,课程大多数是学生自己学的,他那里有答案和解答,根本不用动脑。最后,要做的项目也都是从长安的工厂哪里拿钱,然后招募学生来进行研究。想到这几年自己的工作遭到一个大转型,老杨不禁感慨万千。
“殿下,这都三年了,你还不准备……”老杨有点畏惧的看了看他的脸sè,之前在朝会上,不少人都问过他这个事,结果都闹的不欢而散。
李治叹了口气,道:“老杨啊,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不过我自己还是没准备好。现在这个局势,已经让我很厌烦了。你们要是真心要帮我,就把这些东西赶紧弄出来,哪方面的事,我也就是能拖就拖。这一任首相不是要换了吗,我想还是等等再说吧。”
两人又聊了一阵,李治便起身告辞。他在洛阳和济南都有行宫,这一次来,除了视察稷下学宫,还有就是接见这一带的州级官员。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这里距离鳆鱼产地不远,吃上一点新鲜鲍鱼,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啦。
用过午饭,李治回到行宫,坐在办公室的大椅子上,徐蕊(也就是徐惠的妹妹,他的徐妃)早侯在一旁,给他一份预约的单子,上面是各种求见官员的名单。虽然这种会面大多数没有蛋用,但也算是他的职责吧,他不得不去做。他十分厌倦的叹了一口气,说:“开始吧,一个一个来呗。”
徐蕊这几年已经从萝莉出落成一个大姑娘,变得亭亭玉立。因为她是李治妃子中很小的一位,也因此最得宠爱(非**上的),加上她跟着姐姐学习,文字功夫很好,有一半的时间,倒是她作为李治的生活秘书。她很自然的伸手帮李治正了正衣冠,李治看她芊芊玉手,便调皮的亲了一番。徐蕊便依着他调皮,轻笑道:“殿下若是有兴致,不如先把他们推了,下午好好休息一下如何?”话虽如此,她也明白太子最重计划,很少会中断工作来和她们温存,但此情此景,还是忍不住开口试探。
“不了,晚上再好好疼爱你。”李治随口答道。徐蕊白了他一眼,袅袅婷婷的出去通报了。
第一位确是济南郡太守田桐,李治见他其实是熟识,每次他来济南郡行宫,少不了要他做好接待,因此便和颜悦sè的聊了几句,无非是“殿下你这次满意不满意啊。有需求一定为殿下赴汤蹈火”之类的话。田桐也是明白人,聊了五分钟,便知趣的告辞。他来无非是凑个脸熟,希望太子能时时记着他。尽管现在吏部的考核并不由太子审核,而是划归首相审核,但谁也不敢不来捧太子啊!
第二位是魏州太守崔沔。崔沔年纪不小,是个jīng瘦的老头,上来就激动的对太子说了一大通终于见着您了,我可等了好久啊。李治便问:“你是什么时候预约的?为什么拖了许久?”
崔沔一抹眼泪:“殿下,老臣是三个月前预约的,当时知道是这个时刻。但半月前,老臣生怕误了你的约,连忙就从魏州动身,足足在济南郡住了十天……”
李治哭笑不得:“老崔,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孤给你恩准,如果身体不适,不来也不治你的罪。以后要注意身体,孤还指望着你把魏州好好治理呢!”
崔沔又说了几句,终于抖了正题:“殿下,我魏州水利设施十分破败,加上我看定州去年修了一个好大的水库,自此定州良田得以旱涝保收,臣寻思着也要修一个这样的水库。可是我去问定州马太守,他居然不告诉我,还说要这个直接去找太子殿下你。正好我看到邸报上可以找你谈话,所以就这里来问了。”
李治无奈的笑一笑。工部编制下的测绘队,已经不止裴行秀一只了,大概有三十多只了,但是即便如此,还是不够用。稷下学宫每年补充上百名水利和基建方面的人才,也根本填补不了空缺。河北道地区需要补足的水利设施极多,南方也要分去一半。而为了长安到太原府,rì后延伸到幽州泸州,向辽东方向延伸的铁路也需要全线勘探。定州肯定是走了定州制作所的关系,才让他们忙里偷闲,在唐河上游新修了水库。这也是稷下学宫的项目,刚刚通过论证。定州太守也不是傻子,不会满大街说这是哪里来的。
李治停了一停,思考着这些问题,崔沔看他脸sè严峻,赶忙转口到:“殿下,殿下老臣也就是提上一提,如若不行。那也算了,我魏州这几年还是旱涝保收,粮食丰收的……”
李治回答:“崔太守啊,这事,真不怪马太守,眼下,恐怕确实没有多余的队伍给你做这个项目,但是你可以从你魏州找几个耳聪目明的州学毕业生,来稷下学宫。没有名额的话,好好和本地善水教的人商量一下,他们说不定也有在稷下学宫学习的名额,这个水库从勘测到施工,没个三五年下不来,而如果专门学习水利设施,这两年也可以学出来了。你看你可以现在就合计合计,虽然你任上,这件事恐怕办不下来。但孤会知会吏部,让他们记下你的功劳的。你还需要什么问题,可以派人去当地善水教的询问,或者派人去洛阳的工部分司去询问。”
崔沔听的热泪盈眶:“老臣不明政务,叨扰了殿下,还请殿下治罪。”李治宽慰他道:“这些年,朝廷法令制度rì新月异,没有给你们这些老一辈的官员普及宣传,倒不是你们的过错。不要多想,回去好好干,在有问题,可以随时来预约。”
如此再三,李治一下午接待了三十多名各级官员,喝了五大杯茶水,嗓子里都要冒火了。
一四七 不速之客
终于使最后一位了,李治看了看名单上的最后一行,赫然写着:“泰山玄贞观青衣观主。”他顿时一愣,按规章,地方宗教界人士是可以来预约,但这是少之又少的情况,真有什么事,一般也是善水教现任掌教来通传,这个陌生的名字,他从来没听过。但既然通过了审核,想来是符合规矩,有品级的大道。偏偏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他好奇的朝门口看去,只见一个女冠打扮的人,轻纱遮面,低着头匆匆走进来,而徐蕊则追在后面,喝道你等一等!那人却脚步不停,径直向里面冲来。门口的卫士正要出手,徐蕊慌忙喝道:“不许动手,你们都退下!都退下!”随即亲自关上了大门。
李治站起身,他想去看看怎么回事,只间这名青衣观主冲到他面前,揭掉面纱,一个和徐蕊十分相像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
“你是,你是徐婕妤!”李治愣了两秒,这不正是徐蕊的姐姐,徐惠吗?徐惠走前两步,面容悲苦,深深的道了一个万福:“殿下,臣妾想你想的好辛苦!请治臣妾的罪过吧。”
徐惠这两年没见,却仍然只是二十三四岁的人儿,只是,和以前相比,她瘦得如同皮包骨一样,形神十分憔悴。香风袭来,李治很没原则的向前一步,自然而然的扶住了她,嘴上也不由自主的说道:“徐婕妤哪里的话,你若想来见我,直接差人说一声便是,何须如此……”
此话一出,李治猛然想起来,徐惠的妹妹徐蕊,不是常说徐惠心中苦闷,不愿意见人吗?他把目光投向门口,徐蕊果然垂头丧气的站在一边。也许是意识到不好,素来调皮的她,竟然十分紧张,一句话也不敢乱说。
“徐蕊,这是怎么回事?”李治问道。
“殿下,殿下我错了。“徐蕊眼睛一红,落下泪来。”是我不该阻拦姐姐。<ww。ienG。com>我,我……“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治难为道:”你们姐妹,也算是我家的人,有什么话不好好说,偏偏要这样呢?“说道这里,他只觉得身上一个柔若无骨的躯体靠上来,原来徐惠见他并不是要责怪她,激动之下,竟然晕厥了过去。
”徐蕊,快去叫太医,你姐姐昏过去了。“李治此时也不矫情,把徐惠拦腰抱起,放在行宫后的床榻上。这一连串的闹剧,让他如坠雾里。
经过检查,徐惠只是身体太虚,心神消耗过大,才导致休克。李治让人端来糖水,自己亲手喂着徐惠。徐蕊则在一旁委屈的解释。
”自从先皇故去以后,姐姐就十分伤心。虽然殿下恩准她们zì yóu活动,zì yóu改嫁。但姐姐总是,总是记挂着……“
”你姐姐竟然还是一个用情至深之人啊。“李治宽慰道,”她想去皇宫,就去吧。她若是对我有话说,想来也是记挂耶耶。你又何必阻拦呢?“
徐蕊急忙辩解道:”殿下,她,她不是记挂先皇……她是惦记你啊。你同武才人……都怪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李治脸上顿时露出无数条黑线。
”这……这……“他真是悔不当初啊!但要真让他杀掉武才人,他也下不去这个手。不是皇军不给力,而是八路太狡猾。以他的xìng子,在**内可以说完全就是是任人摆布的命。
”徐蕊。你就别为难你姐姐了。她要怎样就怎样吧。“
”殿下,你有我还不够吗,怎么又要别的女人!“徐蕊也不乐意起来,李治的**几人,不发生矛盾是不可能的。徐蕊算是霸占着半个生活秘书,武才人是时不时过来打秋风。王语嫣是一直以正室自居,虽然没有子嗣,但是自从李治宣布所有孩子都交给崔英统一抚养之后,她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只要能生的萧淑妃不自己带孩子,她就不担心。萧淑妃一颗心全在孩子身上,没事就往崔英哪里跑。对李治反倒没那么缠人。平时相处最多的,就是徐蕊,而徐惠得知武才人被李治收用以后,自然起了心思。她心里,自己已经始终是皇家的人,但是从二十岁开始就守寡,她也是相当的不愿意。她向徐蕊要求打探李治的口风,结果徐蕊告诉她殿下不想见她,她只能忧心忡忡,不得安眠。最后她逼不得已,想办法找到李治的接待时间,以宗教界人士的身份,才终于见到了李治。
李治便问:”徐蕊啊,你是担心你姐姐的才华比你强,抢了你的时间吗?其实何必呢,你们姐妹二人一同伺候我,我也是很乐意的。何必这样小心眼。“
徐蕊仍然犹豫道:”可是……可是……“
李治说:”你们姐妹就一同跟着我吧,你放心,现在没人愿意找我这个事情。。长孙无忌现在只顾着找新首相,我这里,他巴不得天天待在**不出来。“
说道这里,李治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自从空降了首相制度,他就处在隔岸观火的位置。朝堂上的明枪暗箭都有邓子通挡着。这一次过后,邓子通恐怕会成为朝廷上百官公敌,就连长孙无忌也专门对他说过,邓子通行事过分,殿下千万不可继续包庇,寒了百官的心。这一番政治博弈下来,最大的赢家依然还是李治自己。
”臣妾还是觉得,殿下还是早rì登基为好。听说魏王也出任了监事,臣妾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徐蕊不甘心的继续抱怨。
李世民去世以后,李治并没有要求李泰回到流放地。相反,李治恢复了李泰的封王,只是不允许他再开府。他的工作也转移到皇室资产的管理上,原先太原府和定州府的产业,他都担任监事,具有很高的权力。这样一来,他很乐意待在太原,兄弟二人,也因此少了许多隔阂。
”好吧。既然我最疼爱的小蕊开口了,那么,只要你们姐妹能开开心心的跟着孤,孤就把这个基给登了,小蕊,你答应不答应?“
徐蕊听了顿时眉开眼笑:”殿下,不,陛下。陛下。臣妾遵旨!“
”你这个小官迷,真是不得了。“
为什么这些人都希望李治登基呢?徐蕊当然是为了升官,李治自己不升官,她们的品级也升不上去。她们不是义工,没有什么远大抱负,活着不就是为了取悦主人,升官升级吗?而他的部属是因为担心李治不升官,皇位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顺。李治极力淡化君权对朝政的影响,甚至为此连年号也没有改变,但他部属的心中,却依然将君权看的十分严重。
最烦躁的人,竟然是李泰,他每一次见到李治,都会抱怨:”弟弟,你怎么还不登基。为兄觉得十分的不安哪!为兄不是治国之才,绝对没有想当皇帝的意思,还请弟弟早rì登基,继承大统啊。“然后他反复向李治介绍他设计的新的玻璃工艺品。李泰已经完全沉浸在他的艺术世界之中了。
这时,徐惠发出了一声轻吟。李治凑过去,看着徐惠的脸庞,道:”徐婕妤,你可曾觉得好点了?你以后如果愿意,跟着我便是。我定不会让你吃亏。“
徐惠挣扎的说:”臣妾哪怕为殿下端茶倒水,也是一百个,一千个情愿。以后,臣妾不是以前的徐婕妤,臣妾是你的徐才人……“原来这个时候,都不忘记表示,愿意和武才人一同,不来抢他的正室啊!
李治有点疲惫的握住她的手,心里却腹诽道:”话是可以这么说,不过真的只给我端茶倒水,我相信那才有鬼了!“他发誓没事再也不招惹女人了。
一四八 猛女遍地
李治在济南行宫住了两个月,与太极宫只是书信联系。新一届秀才海选已经下旨开始了,邓子通首相已经开始他退位的最后一阶段的运作,通过几条法令。这些往rì让他头疼不已的事情,邓子通已经可以发动朝廷,dú lì完成,让他十分欣慰。经过仔细调养,徐惠也迅速恢复了健康,从瘦的可怕恢复到了正常水平。按照徐惠的说法:“之前听妹妹说,殿下不愿意见臣妾,臣妾只觉得心焦如焚,什么也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才落的这样清减,本来,臣妾还想养的漂亮点见殿下。多亏殿下这样宽厚,竟然不嫌弃我。”
她脸上浮现出诱人的红晕。徐蕊在李治耳边念叨着:“殿下,姐姐她可是想死你了。做梦都念叨殿下殿下。你就好好疼爱她一番吧。”徐惠听了大窘,起身来挠徐蕊:“好啊,我没有怪你骗我,现在还来说我的笑话。”
李治得以平息一下心中的yù火,这两个女人,本来他内心就十分矛盾。索xìng在唐朝rì久,原来的束缚也一下子淡了。神话中,有些个弑父娶母的桥段也不奇怪。想到这些触犯禁忌的念头,他心中一股邪火也不知不觉高涨起来。两姐妹打闹完毕,回到他身边,看到他脸sè,顿时也心领神会该做什么了。只是,徐惠看了看徐蕊,徐蕊老大不情愿,但还是退了出去。 . .
“怎么了?”李治问道。他还想解释解释。
“臣妾身子养好了,今rì要单独服侍殿下……”徐惠说,“这是我和妹妹说好的。”
“这……”李治还想说什么,她却像一头凶猛的母豹,不由分说的扑了上来。李治说:“停下,停下。”
徐惠便把一张楚楚可怜的脸凑过来,伤心yù绝道:“原来殿下还是嫌弃我是残花败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治只得抓住以非常缓慢的速度,作势要撞柱子的徐惠,解释道:“没事,没事,你继续继续。”
稷下学宫,工坊之中。马达正在聚jīng会神的测量零件尺寸和重量,他身旁,陈画在纸上仔细记着些什么。
“呼,测完这一个,差不多就完工了。”马达心满意足的把零件装回去,然后擦干手上的机油,开心说道。
“真不容易。马达(大)才子,恭喜恭喜,你明天就可以开始你的新项目了。”陈画也很开心。她记下最后一笔,合上本子。
马达搓了搓手,忽然尴尬起来。陈画问:“咦,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这几rì,你也很辛苦,为了感谢你,要不然,我做东,请你吃一顿饭吧。”马达终于吞吞吐吐的说道。
“哎呀,马达,看你是个老实人,想不到,你也会对女孩子说出此等轻薄之语。”陈画笑道,“我是出家人,这样岂不是让我破戒。我要是破了这个戒,岂不是要我重回红尘?”
马达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解释:“不不不,陈画,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好了,看你紧张的。这只是一个玩笑。”陈画正sè道,“出家人自然也是能吃饭的,我知道济南郡有一家道观叫长chūn观,哪里的斋菜可是十分有名。你既然诚心诚意的请我吃饭了,我就大发慈悲的答应你好了。”
“唉,那就好,那就好。”马达摸了摸额头的热汗:“不知道陈画你什么时候有空?”
陈画瞪了他一眼:“当然是现在就有空啊!本女冠家可不在附近。我每天吃食堂都吃腻歪了,哪里有你这样可以吃家里菜的人舒服!”
马达摸摸头:“嘿嘿,我怎么觉得,食堂饭菜还挺好吃。”
“你天天吃试试!”陈画说完,就如同出笼小兔一般,蹦蹦跳跳的自己走了。过了两三步,马达才反应过来:“哎呀,陈画,你等等我,等等我呀。”
两人在校门口叫了一辆出租的马车。出租的马车不是新鲜事物,但是济南郡内的出租马车,都是由一个车行统一管理的。而这个车行使用的马车,正是稷下学宫墨学馆专门改进设计的。也因为这,墨学馆的学生,打车是不用钱的。车夫看到是一对年轻的男女,不由得调笑道:“学宫的学生真是好福气,出来泡妞,还能免费打车里。我家的娃儿要是想你们这么聪明就好了!要是他入了墨学馆,就打着车全程城转,看到漂亮的小娘子,就抓上车……”马达窘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陈画却不咸不淡的回道:“若只是要泡上漂亮的小娘子,也不用这么麻烦,若是你家郎君长得漂亮,自然会有漂亮的小娘子投怀送抱。不过我看大叔你家的娃,还是读书比较有前途。”
车夫也不恼:“嘿你这个小女冠,还挺会说。别看俺生的五三大粗,我家郎君可是俊秀非凡,不比你的相好差哦!”
陈画听了,大笑一声:“原来大叔你也是……”还好她即使捂住了嘴,忍住笑,接着说道:“大叔你也是真人不露相啊!”
车夫没有听出什么,得意道:“想不到吧。我就知道,你们不信我能生出个俊秀的娃来。嘿嘿。”
车夫把他们送到了长chūn观,便开心的走了。陈画再也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众人都侧目,点评道:“这是这家道观的女冠吗?怎么这番放荡形骸。”马达不乐意了,赶紧解释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学宫的学生,今天项目做完了,高兴一下,又算什么?你言语放尊重些!”
学宫的名头果然好用,那人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原来是学宫的学子,想来不拘小节,和常人不一样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请便,请便。”
马达恶狠狠的瞪那人,直到那人慌张逃出视线。回头看时,却发现陈画看着他,他不由得泻了气,不好意思道:“陈画,怎么了。我,我就是替你鸣个不平,外面的人,说话可真不讲究。你可别生气啊。”
陈画微笑道:“我是出家人,怎么会为这点小事生气。想不到,你一个书呆子,竟然也会护花,很有英雄气概嘛。以后,也不知道招来多少漂亮的小娘子。我们走吧。”
陈画抓起马达的手,拽着他进了长chūn观的大门。这虽然是一处道观,但进门却并非供奉三清的大殿,而是一条长街,上面人头簇拥,凡人却比道士还多。有一名知客小厮前来问道:“这位,道友,是客人吗?”
陈画答道:“没错。我们是客人,是来吃酒来的。给我们找一间静室,先上几道时令斋菜解饿!”她大大咧咧,那小厮也见惯不怪,道:“要不要酒水?你们是学宫学子吗,可以打折。”
陈画说:“当然要酒水。没错,给我们打个折吧,我们都是学宫墨学馆的学生。”
小厮答应下来,带着他们走过两栋房子,指着一扇院门说道:“里边便是一间静室,客人请挑一间自便,我去上酒水上菜来。”
陈画拽着马达,挑了最里面的一间小房,关上门,痛快的往矮榻上一躺:“哎呀,真是憋死我了,你知道我在马车上,为什么要大笑吗?”
马达困惑道:“额,我也想问你,大叔的儿子长得很帅,有什么好笑吗?”
陈画便神神秘秘到:“你有没有听说过喜当爹的典故?打个比方,你知道秦始皇的亲身父亲是谁吗?”
“不是秦异人吗?”
“才不是,你可知道史书上怎么说,说其实他是吕不韦的儿子,赵姬怀孕后,十二个月才产下他,所以他才没有被异人怀疑。”(笔者注:这纯粹扯淡,属于吕氏的意yín罢了。哪里有十二个月产子的事情)
“哦。然后呢?”
“如果说,秦异人不是秦始皇的亲生父亲,那么,秦异人娶回来赵姬的时候,然后发现她怀孕的时候,那就叫做喜当爹了!”陈画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起来。
“哦!”马达点点头,“原来这就叫做喜当爹啊。”
陈画露出一副抓狂的表情:“呆子!你不觉得好笑吗?我是嘲笑丑大叔的孩子可能不是亲生的,所以才会帅啊!”
马达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反应,两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一四九 何为出家人
此时,门口传来一声道号,救了他的急:“无量天尊,贫道并非故意偷听道友的高论,不过喜当爹这个典故,贫道就收下了。贫道法号天火,不知道有如何称呼?”
陈画也道了道号:“原来是东主天火道友,本冠道号为画眉,是赵州白云观的女冠,此番在稷下学宫学道,此番也有礼了。”
“有所听闻,原来是名冠河东的画眉就是你啊,真是久仰久仰。这顿饭,请不要客气,算在贫道头上了。”
“唉,不可不可,今rì是我请客。不如,天火道人下次请我们吧!”马达一看不妥,出声劝阻道。天火道人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抚掌笑道:“好一个学宫的学子,既然如此,下一顿我也请了。二位慢用,贫道就不打扰了。”天火道人脸上藏笑,脚下生风的溜的没了影。那小厮才冒出来,摆好了几道斋菜,问道:“客人经管点菜,老板说了请客,就不要客气了。”. .
陈画又瞪了马达一眼。马达只好说,“好吧,好吧,都依你的。”
陈画点拿着菜单,一个一个报道:金乌报晓,雨落姑苏,白头偕老,鸟渡银河……
马达听的更加如坠雾里,待到她点完了,问道:“陈画,这些个都是什么菜?我怎么一个都听不懂。”
“你不是出家人,自然不懂这些了。别担心,我点的都是好吃的。”陈画想了想,有补充一句:“就算你觉得不好吃,也必须觉得好吃。懂了吗?”
马达说:“懂了。”
不一会,小厮端上来一个大食盒,一样一样介绍到:“这是金乌报晓。”原来,是一个面饼上煎了四个鸡子,那鸡蛋煎得如同初生太阳一样,难怪叫做“金乌”报晓。只不过真发现这么仙气的名字,居然是大饼卷鸡蛋的时候,马达还是觉得心理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第二道菜雨落姑苏,原来是一道清炒竹笋。陈画指着竹笋间的虾米道:“姑苏竹子之间的雨点,就是这些海米了。怎么样,有意境吧?”马达大呼这也太牵强附会了吧,却只得依然点头称是:“妙啊,很妙!”
摆了满满一桌菜,小厮问道:“客人还有什么需要?”
陈画小手一挥:“够了,别过来了。”小厮便知趣的走了。马达问:“这么多菜,能吃得完吗?”
“没关系,我们就着酒,慢慢吃。”陈画嘴上说着,手上就已经开动了。“你也快点吃,别客气,怎么说也是观主请客,不吃白不吃嘛!”
果然,两人都是饿了,一开动起来风卷残云。马达看着陈画的吃饭能力,不禁目瞪口呆。陈画笑道:“怎么样,怕了吧。我娘说过,你这么能吃,哪里嫁的出去,所以干脆把你送到道观出家吧。”
马达道:“我却不信,你再能吃,也总有人养得起,就因为这个出家,岂不是十分可惜?”
“呆子,这又是一个玩笑了!”陈画又瞪了他一眼。
酒足饭饱,两人都已经醉醺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厮端来的食盒,竟然有足足十二盅酒。喝到第七八瓶,马达觉得自己已经有点舌头大了,他含混不清道:“陈画,你,你喝酒没问题吗?奇怪,出家人不是不能喝酒吗?”
“那是和尚尼姑,我们道士可以在道观内喝酒的,在外面也是不可以。”陈画也是迷迷糊糊的回答,说着还直接拿起酒盅,往嘴里倒酒。这些酒并非低度米酒,也算是学宫研制出来的高度蒸馏酒,马达以前从未喝过,哪里知道酒劲如此大,他都不知道喝酒能喝的这么醉过!
迷迷糊糊之中,马达看到陈画拿着酒壶,来到他身边,问道:“马达,你有没有成亲?”
马达听不清楚,只是问:“什么?什么?”陈画放下酒壶,骑在马达身上,伸手解掉了他身上的衣装,马达只觉得昏昏沉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身下传来。
%以下略过五百字%
第二rì,马达睁开眼,发现陈画只是身穿内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他刚刚觉得什么不妥,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被扒着jīng光。他啊的一声,想爬起来。陈画伸手把他按了回去。
“我……我做了什么?”马达不敢相信,他只觉得昨晚昏昏沉沉之间,陈画竟然过来扒了他的衣服。
“马达公子,你我之间,可是已经有了肌肤之亲,甚至比肌肤之亲还要亲,你可不要不承认哦?”陈画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说道。
马达呆了半晌,蹦出一句话:“陈画,我,我要娶你。”
陈画听见了,娇笑了一阵,说道:“马达,你傻了,我是出家人,我不可以嫁人的。”
“还俗,你可以还俗了嫁给我啊?”马达激动起来,“我是家主,我说了算。哪怕你没有嫁妆,我也娶你。”
“马达,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这样激动做什么。”陈画的手轻轻拂过他还显得很稚嫩的胸膛,马达一把抓住,紧紧握着,“陈画,你我既然有夫妻的缘分,我不会不管你的。”
“呆子。我不是担心这个。”陈画挣扎了一番无用,只得把手让他紧紧的握着。“我不想还俗。”
“为什么?”马达更加用力握着她的手,看到她皱着眉头才送开。
“为什么你不愿意嫁给我?我,我现在还不是官身,那等我有了官身,赚了钱再嫁给我?还是说,要给你师傅做什么?”马达说道:“给我一点时间,都没问题的。”
“你也真是奇怪,为什么要着急娶我呢?”陈画说道,“我是你的小情人。你可以娶一个有钱的放在家里,我在外面让你开心,这样不挺好吗?”
“是不是你还有别的相好?是谁?”马达的眼睛顿时红了。
“没有,我没有别的相好。”陈画皱眉道:“哎呦,你怎么这么多事情。男人啊果然只有下半身最可爱!”
“陈画,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呢?”马达嘟囔道,“嫁给我,我会好好对你的。你要给我生一大堆孩子。”
“你能记得我,偶尔来看我,就对我很好了。生孩子没问题啊,你想要多少次,我都给你多少次哦?”陈画嘴角挂着暧昧不明的笑容,小手轻轻拂过小马达。马达顿时不自在起来:“这……这,我只是不明白。”
“我是出家人。我说过很多次了,出家人是不用结婚的。”陈画说道,“你想一想我啊。我不用去你家,不用和你的兄弟妯娌搞好关系,不用吃你们家的饭。我这样很自在。我也是有学过知识的人,我有我自己的事。你觉得,把我娶回家,让我每天给你做饭,带孩子。我会很开心吗?”
“你若不愿做饭,那我做便是。”马达道。
“说什么话,要是你做饭,我岂不是被人骂死。”陈画拿手戳了戳马达的头,“他们都说你聪明,我看你笨的像猪一样。师傅果然说的对,每一个可爱的**,都有一个愚蠢至极的脑袋!”
马达想了半天,终于放弃了,他艰难的问道:”陈画,你既然是出家人,为什么,要和我,要和我……“”出家人只是不结婚,怎么能不双修呢?“陈画笑道,”我看你对我这么有情有义,以后你就是我的双修道侣了。恩,本冠还是很满意的呢。“”我不是道士啊?“”笨,双修道侣一定要是道士吗?“”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不喜欢你,是我可怜你喜欢我!“”但我还是想结婚。“”你烦不烦!收拾收拾,去上学了!大师可是等着了!“
马达看到自己的这幅样子,只得起身,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尝试着搂着陈画,陈画要推开:”搞什么,快去啊。“”额,能不能,能不能……“马达伸手……”走开,都什么时候了,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