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4 忆往昔
思索片刻,楚昊然突然笑了起来,道:“就如小七所言,由老三来巡视三军,也该让他出去走走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似笑非笑的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怎么会答应沈澶,调王绛硕入淮南道?”
撇撇嘴,楚昊宇张口说道:“沈大人初入京城做宰相,买个人情给他,以后见面好说话。”
对于楚昊宇这个回答,楚昊然先是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摇头笑道:“你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一口酒饮下已恢复了平静,从容说道:“江南之行,江南、淮南两道彻底落入朝廷,不过朕还需要贤才执掌这两道。李怀仁颇有才干为人圆滑,没了掣肘足矣掌控大局,至于江南道,朕调徐柯入平江,同时调常州太守入户部任左侍郎。”
根本不必想,楚昊宇也能知道这常州太守乃是沈澶的心腹,怕也与江南氏族有极深的关系,只是看楚昊宇似不怎么关心这些,楚昊然便岔开话说道:“江南之行,小七你算是给大哥解决了大忙,来,再陪大哥喝一杯。”
端起酒杯,楚昊宇却是张口说道:“大哥此言差矣,我楚家的江山,小七本就当为国做些什么。这杯酒,小七敬大哥。”
哈哈笑了声,楚昊然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着掩饰不住的慈祥,道:“小七的酒,大哥怎么都要喝。来,干了。”一口饮下杯中酒,楚昊然似想起什么摇头笑了声,缓声说道:“咱们兄弟七个,大哥是长子长孙,父皇对大哥只有严没有慈,自五岁起,早上卯时起床练武一个时辰,吃过早饭随阳明先生读经史子集,下午跟随方伯伯学习兵法军略,晚上还要学习六艺,每日都给排得满满的一点空闲都没有。”
说到这里,楚昊然神情有些恍惚,摇头说道:“那时候大哥也只是个小孩,受不了这种安排找父皇理论,父皇看了我半天,也不回答我而是带着我出了府。其时天下为世家割据,赵王朝已是飘飘欲坠,漠北诸族趁机犯我边疆是无恶不作,天府郡在我楚家的治理下还算富裕,引来无数流民。父皇带着大哥跟随流民走了三天,这三天,有人死于饥饿,有人死于寒冷,有人死于争斗,而他们争斗的,也不过半个馒头,不过小七,大哥看到那个半天馒头时候,也想去抢,三天,整整三天,大哥一口水都没喝到。”
望着大哥楚昊然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大哥身为帝王看似荣耀,然为此所付出的绝不是常人所能够想象的。
自嘲似的笑了声,楚昊然接着说道:“返回家族后,大哥再没有任何怨言,每日修文习武,期望有朝一日率领大军祛除鞑子,让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再无人饿死。整整十年,十年都是这么过的,即便逢年过节,也从未断过。十六岁那天,父皇问我,苦吗?我回答说,苦,但是孩儿熬过来了。父皇又问我,你辛苦十年为了什么,驱除鞑子壮我山河,使我百姓安居乐业。父皇当时很高兴,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更苦更难,要两个十年三个十年甚至一辈子,你真要做?我回答父皇说,此生无悔。”
“此生无悔!”自语声中,楚昊宇轻叹了口气,道:“好一个此生无悔,大哥,小七敬你,也敬父皇。”
端起酒杯饮下杯中酒,楚昊然笑望着楚昊宇说道:“父皇大才,尤其用人识人育人,大哥自愧不如。老二天资只是一般,父皇却能够因材施教,还记得老二年少练剑时候,父皇令他早中晚各劈木桩千下……”看楚昊宇眉头皱了下似有些不敢相信,楚昊然笑道:“父皇就是教了老二这个笨法子,起初,老二每天要劈上百担柴,我楚家偌大的府院用的都是老二劈出来。劈了三年,老二每日递减,十年后,一天一根木头也就够了。”
听到此处,楚昊宇已沉默下去,以他现在的武道修为是收发由心,但是连劈千剑,他也不能保证剑剑落在一处,而二哥在弱冠之年做到,确让人叹服,而楚昊然接着说道:“再后来,三天一根、十天一根,一月一根,等老二花一年时间劈开一根木头,父皇说老二剑法已经入门,可以出去历练了。然后,老二一人一剑行走江湖五年闯下不弱的名头,等他回到家中,父皇接了他一剑,说他剑法已经小成算是得剑,想要大成需要忘剑,命老二加入军中做个小兵不得施展武功,什么时候忘记武功什么时候离开。”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发出一声轻笑,道:“练剑二十年,剑已经成为老二身体的一部分,已经是一种本能,想要忘记何等困难,老二花了数年才完全忘记自己是个武者,只是一个小兵。此时,老二的武功算得上大成。父皇帮老二打下的根基,让他在不惑之年突破先天,而后仅用数年便成就天人境高手,速度之快,也只有小七你这怪胎能够与之相比。”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接口说道:“还不是父皇教导有方,不然小七哪能有今日的成就?”
楚昊然点点头,接着刚才说道:“老三打小就粗壮看去三大五粗,既不像父皇也不像母后,为此母后没少笑老三,而且老三小时候有些浑,一根筋,父皇便培养他做沙场骁将,后来老三多为冲锋大将,且为人豪爽仗义,在军中人缘极好。二十年沙场征战,将老三打造成一柄锋利长矛,后来父皇命他组建了越骑尉,我楚家最锋利的长矛,一举踏平漠北。”
话到此处,楚昊然却是沉默下来,眼中更是露出复杂神色,好半天过去自饮一杯酒才张口说道:“至于老四,老四自幼聪慧,少年便熟读经史子集,且能够举一反三极得父皇喜爱,后来老四似猜到了父皇所忧,主动加入军伍拜方大帅为师终成无敌统帅,神武尉、神机尉、神策尉,我大楚最精锐的三支大军,神策尉便是老四一手创立。”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楚昊然张口问道:“小七,大哥知道你突破先天与老四有关,可是在心里责怪大哥?”
与大哥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宇点点头又摇摇头,张口说道:“当时怪,怪大哥,也怪四哥,不过现在,早就不怪了。”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发出一声轻笑,接着又道:“其实,四哥也没有怪过大哥。”
听楚昊宇说完,楚昊然沉默片刻灌下一杯酒,自嘲似的笑道:“也确实没什么好怪的,天下如此,江山如此。”又是一杯酒饮下,楚昊然很快就回过神来,再次变成那个慈祥的大哥,继续说道:“至于老五和老六,当时天下战事正酣父皇每日忙碌不休,也就任他们两人自行发展。老五喜欢权谋之术,后来拜在父皇心腹谋士刘信门下,小七你应该还不知道,刘信乃圣教法门长老。”
猛然听到此消息,楚昊宇还真有些吃惊,只是很快就笑了起来,道:“怪不得五哥与圣教交好呢,不过,小七最佩服的还是六哥那一双手,简直是出神入化,要是他选择武道,说不得也是天人境高手了。”
哈哈笑了声,楚昊然接口说道:“也亏得你小子这些年改了性子,不然,大家伙还真有些怕见你了。咱们兄弟七个,你出生时候天下初定,父皇更是因你悟得大道一举突破宗师境,对你只有慈没有严,而且父皇似早看透你小子调皮不肯好好习武,便在你年幼时候消耗数年功力给你洗髓伐毛为你武道一途筑基,你小子能够有今日的武道修为,很大程度上都得意父皇的宠爱。”
楚昊宇嘿嘿笑了声没有接口,而楚昊然则继续说道:“母后宠爱你小子,固然是你最小且与母后有几分相似,也因为这深宫内院中,能够让母后开心的事情已经不多了。父皇母后的宠爱,养成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带着元博、元敬调皮捣蛋闹的皇宫不得安生,而且每次闯祸以后,父皇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舍不得责罚你小子,小七你受到的宠爱,众兄弟可都嫉妒的很。”
看大哥楚昊然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楚昊宇急忙张口说道:“父皇母后不同样爱极大哥你,只是表现方法不同而已,父皇将大哥你培养成千古明君,所以母后心痛也不敢言,我可是听福伯讲过,看大哥你每日忙碌不休,母后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候去看你,每次都会流泪不止。”
这次,楚昊然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发出一声轻叹,道:“大哥知道,每次母后来看我都知道,有时候母后还会说好多好多话,可是朕不敢接口,大哥怕控制不住会哭出来,所以,大哥只能忍着。就像现在,明明知道母后已是油尽灯枯,心里痛的要命,也要忍住所有情绪,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脸上露出一丝伤感,一丝无奈,道:“元博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令人堪忧。”
瞬间,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盯了大哥楚昊然片刻张口却不知能说什么,只有端起酒杯大大灌了口。此刻,楚昊然继续说道:“小七,你是母后的开心果,这些时日,多陪陪母后。”
555 圣教风起
陶然居陶然亭,楚昊宇和周褚相对而坐,一壶清酒看去颇为悠闲,只是周褚脸上依旧有着难掩的落寞,想来还不曾从爱妻张依依的伤痛中走出来。望着周褚,楚昊宇摇摇头,端起酒杯自饮了口,而后张口说道:“悠悠资质不错,性子坚定,这些天倒痴迷于练武了。”
周褚本来并不怎么同意爱女习武,只是今日,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她喜欢便好。”短短一句话,周褚也端起酒杯饮了下去,品味片刻张口说道:“还是这烧刀子够味,周某倒有些怀念漠北了。”
顺着周褚的话,楚昊宇接口说道:“这两年漠北三族又闹腾起来,大哥有意敲打一番,周兄若是有意,可走趟漠北,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天地奇观,又能跃马千里驰骋疆场,本王倒也有些心动了,可惜啊!”叹息声中,楚昊宇转口说道:“这次,大哥命神武尉主将贺将军挂帅,西北大营郑将军和宋鹏为副帅,神武尉三万,西北边军五万,加上禁军和玄甲卫各一万,共十万大军。兵部、户部已经准备妥当,禁军最近今日就要离京,周兄若有意,本王这就安排。”
该是怀念爱妻张依依,周褚的思绪似较往日慢了半拍,过了半天才张口说道:“记得年少读书时候曾听闻,牧人放羊,会留下几只狼,借此让羊时时警惕不敢懈怠,漠北就是那只狼,自古便将我中原当做羊,以羊搏狼,圣上大才,周某佩服!”
听周褚如此说来,楚昊宇便知道他无意漠北,笑道:“大哥也曾多次称赞周兄,可惜周兄不愿入仕,不然,起码一侍郎。”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光芒,直直盯着周褚说道:“中书令魏大人年末高老还乡,岳丈如愿继任中书令,右侍郎孙冰问斩,虽由翰林学士韩大人补了左侍郎,右侍郎却一直空缺,周兄,你若有意入仕,本王这就入宫找大哥。”
看楚昊宇一口就许诺了个从二品的中书侍郎,周褚幽寂的眼中终露出一抹色彩。要知道,二品以上的大员都是真真正正的朝廷重臣,位置有限的很,何况中书省这等朝廷枢纽衙门,更是众多官员争夺的对象,不少人为此争的头破血流甚至丢掉性命,然楚昊宇竟一口许诺出来,周褚望向楚昊宇的目光还是有些感激的,只是很快,周褚眼中的光芒已然散去,道:“王爷厚爱,周某铭记在心,就不给王爷添麻烦了。”
楚昊宇明显不满周褚这个回答,皱起眉头说道:“周兄这是什么话?周兄苦读诗书四十年学究天人,满腹经纶智计无双,中书侍郎正好可让周兄一展生平所学,怎么会麻烦本王?刚好替大哥解忧。”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直直盯着周褚说道:“周兄,只要你愿意,本王定给你要来此职。”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突然轻笑了声,从容自若的样子似又恢复了往昔的神采,轻声问道:“王爷你这些年为何不愿过问朝堂是非?”
周褚轻飘飘一句话却说的楚昊宇脸色大变,见此,周褚又端起酒杯饮了口,而后将目光望向远处。虽已三月,天气依旧寒冷,高大树木是光秃秃一片,偶尔有鹰、雀盘旋,似在找寻吃的。
沉默良久,楚昊宇端起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沉声说道:“既然周兄有所察觉,本王也就不瞒周兄。天刺逆贼乃前赵王朝暗影,一直图谋颠覆我楚王朝,然父皇和大哥都是明君,将这天下搭理的井井有条,仅用二十年便让天下步入盛世,所以,影子便将主意打在我们兄弟身上,想要我楚家祸起萧墙,当年四哥起兵谋反,便有天刺逆贼的身影。四哥兵败后,天刺逆贼便将主意打在本王身上。”
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一声轻叹后接着说道:“七杀星,或许,自本王出生就已注定。大婚之日的暗杀,本王伤心之下去了漠北,由一个无知孩童变成冷笑无情的杀手,一把火屠城烧掉二十万条性命。从漠北归来,本王成为天卫副统领,发誓铲除天刺用影子的性命来报宋玥和郭颖的血仇,而影子的目的,就是利用本王的复仇之心,让本王掌控足够大的权力,最终让大哥生出忌惮之心。哼,这十年来,本王已掌控天卫,天卫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人所能够想象的。年前本王又被封为大元帅掌控三军,再加上几大世家,本王手中的权力,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此刻,楚昊宇脸上浮现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继续说道:“本王看似荣耀大权在握,然在影子口中,只是一卒,没后退路的过河卒。”话到最后,楚昊宇又是一口烧刀子灌下,微微眯起的眼睛也不知是在品味酒滋味,还是在叹息什么,因为有一句话楚昊宇没有说出口,若非圣上楚昊然也在暗中推动此局,楚昊宇岂能有今日的权力,他在圣上楚昊然眼中何尝不也是一枚棋子。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天地一片安静。沉默良久,周褚拿起酒壶为楚昊宇满上,张口说道:“李怀仁已经是淮南道大都督,这次圣上命宋鹏为副帅征讨漠北,一旦得胜归来,怕要进入兵部,若是周某再进入中书省,将来王爷你如何收场?”
端起酒杯饮了下去,楚昊宇神色平静的说道:“本王年幼调皮,若真有那么一日,就当做又调皮了一次,等父皇大哥责罚就是,所以,周兄无须多想,这个中书侍郎,本王替你要了。”楚昊宇的声音虽不大,然其中的自信却不容任何人质疑,而望着一脸从容的楚昊宇,周褚摇头笑了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期望吧。”话到最后,周褚又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来,凉亭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是没过多久,一道青色身影飞奔而来,正是孙侯。
孙侯虽然着急,然靠近凉亭已缓下脚步,躬身冲两人行礼后张口说道:“启禀公子、周先生,七情谷加急传来的消息,发现朱状元的踪迹。”
顿时,楚昊宇平静的眼眸中爆射出两道闪电般的光芒,如此耀眼。当年楚家攻破京城,赵皇朝有两名皇子逃了出去不知所踪,三十年来天卫从没有断绝过追查这两名皇子,楚昊宇在六年前的江南一行因缘凑巧抓到天刺二统领,并从他口中诈出一名皇子的身份,正是味门朱状元,可等楚昊宇派遣龙卫高手抓捕朱状元回京时候,朱状元却似人间蒸发不知所踪,数年过去都没能查到他的任何消息,现在朱状元又出现在七情谷内……
想到这里,楚昊宇突然一阵意动,可猛然想到什么立即放弃了亲赴圣教的想法,思索片刻张口说道:“命袁放来见本王。”
袁放十年前是鹰卫副统领,跟随楚昊宇入太和山经历了众多变故颇得楚昊宇信任,如今已成为鹰卫大统领算得上位高权重,只是派袁放去追捕朱状元这阵势似乎有些大了,要惊动很多人啊。
孙侯没能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小的得令,这就传讯袁统领。”躬身一拜,孙侯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转身飞速离去。
当孙侯消失不见,周褚望着楚昊宇说道:“袁放乃鹰卫大统领,在江湖上名声极大,王爷打出这么大的阵势,可是想打草惊蛇,再安排一路人马暗中追捕朱状元。”
楚昊宇知道瞒不过周褚,何况也没有瞒他的意思,张口说道:“朱状元出现的时机有些奇怪。”
看周褚露出思索神色,楚昊宇出口解释道:“莫教主大才,而立之年就突破先天,在漠北与巴特尔一战更是心有所悟,然闭关十年非但没有踏出最后一步反而耗尽一身气血。据本王所知,莫教主坐化在即,而且这十年来莫教主专注武道少过问圣教是非,教主之争已进入白热化,应该很快就能决出结果。”
望着楚昊宇,周褚张口问道:“王爷是指,天刺逆贼想引你前去魔教?”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圣教教主之争,应该会在白墨生和曹家曹应玄之间产生。白墨生是莫教主唯一的弟子,有不少人支持他,而曹家是圣教有数的大家族根深蒂固,两人争斗数年都没个结果,在这最后关头,还有三方势力能够左右大局,张家,天刺逆贼,再就是我楚家。所以,朱状元的出现必定与教主之争有关,也与本王有关,只是母后身体堪忧,本王不能离京。”
周褚学究天人之所以能够辅佐楚昊宇,便是看中他至诚至孝的赤子之心,猛然听闻太后娘娘身体堪忧也是一阵惋惜。很快,周褚便收起情绪,张口问道:“王爷准备命何人暗中追查?”
“南宫瑾。”看周褚脸上有过一丝意外,楚昊宇张口解释道:“南宫瑾本就是法门弟子,参加武试加入玄甲卫,也不过是为了进入朝堂,只是他想进入朝堂却要先征得本王的同意。”
楚昊宇是玄甲卫主将,南宫瑾想离开军伍进入朝堂,必先得到楚昊宇的同意,不然,那个衙门敢冒着开罪楚昊宇这位亲王收留南宫瑾?想来两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做了交易。此刻,楚昊宇接着说道:“坤叔曾说过,他一直怀疑赵氏皇子藏在圣教,然多年打探都没有结果,当时诈骗天刺二统领兵戟,本王脑中有三个名字,朱状元,白墨生,最后一个就是南宫瑾。”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周褚又是一惊,张口问道:“王爷还在怀疑他们三人?”
楚昊宇重重点点头,接着说道:“所以,本王真正的目的是找五哥追查此事,五哥乃法门弟子。”
556 中书侍郎
黄昏时刻,一辆马车驶入英王府,而看到马车上的标志,众侍卫非但没有拦截反而纷纷躬身行礼,因为马车内是孝王楚昊宇。当楚昊宇走下马车,早得到消息的英王楚昊渊正站立门口等着他。这些年大权在握,楚昊渊的脸色越发古板、阴沉,幽寂的眼眸犹若无底洞让人望而生畏,只是楚昊宇并非普通人。
望着五哥楚昊渊,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叫道:“五哥。”
楚昊渊知道楚昊宇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不咸不淡的说道:“进去说。”说完后也不理楚昊宇的反应,楚昊渊径自转身走进大堂。
看到五哥楚昊渊的模样,楚昊宇顿时乐了,边走边笑道:“五哥,你可是越来越不近人情了,长此以往,小七可不敢登门了。”
在主座上坐下,楚昊渊瞪着楚昊宇说道:“你小子打小调皮,找本王从来没有好事,说吧。”
听楚昊渊如此说来,楚昊宇似有些尴尬的嘿嘿笑了声,道:“还是五哥了解小七,今日找五哥你,还真有事求你帮忙。”说话间,楚昊宇在五哥楚昊渊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杯轻呡了口,楚昊宇点头赞道:“这是蒙山老茶,好茶。”
再次呡了口,楚昊宇将茶杯放下,同时间散去脸上的嬉笑笑容,正容说道:“五哥,三十年前父皇攻破京城时候,赵王朝有两名皇子逃了出去,你应该知道此事。”
听闻赵王朝还是皇子,楚昊渊幽寂的眼中闪过两道光芒,沉声问道:“怎么?”
在五哥楚昊渊的注视下,楚昊宇缓声说道:“这三十年来,天卫从不曾停止对这两名皇子的追查,其中一人藏身圣教,应该是味门弟子朱状元。”
楚昊渊虽不曾去过七情谷,却是法门长老刘信的弟子与圣教交好,对圣教二代弟子有些了解,朱状元也算是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知道此人。沉默片刻,楚昊渊张口说道:“五哥已经数年没听到他的消息,莫非你早就查到他的身份?”
楚昊宇轻点点头,张口说道:“数年前龙王宝藏出现在洞庭湖,其中有一颗玄龟丹引得各方争夺,最后被天刺二统领兵戟抢走,小七机缘凑巧将他抓了,当年调血卫入江南,正是为了押送他回京。”
听到此处,楚昊渊古板的脸庞上终有过一丝意动,出口问道:“你抓了天刺二统领,这么多年怎么没听你提过?”
想到当年的往事,楚昊宇轻叹了口气,有些伤感的说道:“天刺抓了青青逼本王与他们交换。”
楚昊渊知道楚昊宇的风流韵事,还在九峰山为怜玉和苏青青建了所别院,只是听闻他竟然为一个女子去交换天刺二统领,楚昊渊则狠狠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还真是个风流人物,要美人不要江山。”
这刻,楚昊宇脸上的伤感更浓,满脸无奈的道:“当时青青怀了本王的孩子,可惜……”一声叹息后,楚昊宇转口说道:“不过,小七也不是一无所获,从二统领口中诈出朱状元的身份,回到京城我便调龙卫高手前往七情谷抓捕朱状元,可他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六七年都没有消息。”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伤感,楚昊渊不由想起死在他手中的郭颖,当年,郭颖那丫头也怀着身孕……心底发出一声叹息,楚昊渊却在瞬间压下所有情绪,张口问道:“怎么,朱状元又出现了?”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刚得到消息,朱状元出现在七情谷,怕是与魔教教主之争有关,我已命鹰卫袁放前往七情谷追查此事,务必压他回京。”
盯着楚昊宇,楚昊渊张口问道:“那你来找本王,莫非为了教主之争?”说到这里稍顿,楚昊渊接着说道:“五哥虽拜法门刘老为师,与圣教也有些交情,可事关教主之争,五哥还插不上手。”
在五哥楚昊渊的注视下,楚昊宇张口说道:“圣教教主之争,张家最先败出,现在是曹家曹应玄和白墨生之争,五哥可知道小七为何支持曹家?”根本不待楚昊渊多想,楚昊宇接着又道:“小七担心白墨生也与天刺逆贼有关。”
顿时,楚昊渊眼中又有光芒闪现,张口问道:“当真?”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答道:“圣教流传千年,门人弟子众多最是复杂,若我是影子,也会将皇子藏身圣教,众多二代弟子,朱状元、白墨生以及南宫瑾最令人起疑,朱状元消失六七年又突然出现定然有所目的,抓到他就能解开所有谜团,只是母后身体堪忧小七无法脱身,特意找五哥追查此事。”
楚昊渊自然知道太后娘娘的身体情况,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好,此事五哥应许下来,一定给你个答案。”
看五哥楚昊渊如此肯定的回答自己,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那小七就等候五哥的佳音了。对了,小七还有一事想请教五哥,这些时日,吏部、户部,淮南、江南都商定好了,唯有中书右侍郎还争论不休,小七举荐一人,五哥看看怎么样?”
看楚昊宇开口就是一个中书侍郎,楚昊渊心底有些疑惑,冷声问道:“小七你这些年从不插手朝堂纷争,这次是怎么了?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故作调皮模样的说道:“周褚,你说呢,五哥?”
盯了楚昊宇片刻,楚昊渊不咸不淡的说道:“问大哥去。”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起身说道:“那好,小七这就找大哥去,走了五哥,改日再来找你讨茶喝。”
目送楚昊宇离去,楚昊渊眼中露出复杂神色,最后摇头叹道:“这小子,还跟小时候一样。”
离开英王府,楚昊宇真就来去了皇宫,只是听闻大哥去了后宫,楚昊宇倒不好意思再追过去,一个人去了慈宁宫。太后本已睡去,可该是母子连心,当楚昊宇走近立即睁开眼睛,看清真是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刚还梦见小七了,没想到睁眼就真看到你了。”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这便是母子连心,母后心中想着小七,小七就来了。”
太后自然知道楚昊宇是在逗自己开心,可脸上还是露出会心笑容,笑道:“快三十的人了,还这么贫嘴,不过,你小子这次倒是帮娘亲了却一桩心事。”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便知道太后指的什么,却故作无知呀了声,张口问道:“母后,小七做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
太后先拍拍床榻,笑道:“坐,用膳没有?”看昊宇点头坐下,太后接着刚才说道:“中午时候,老三找到娘亲,说近日就要出京巡视三军,还告诉娘亲这个巡察使是小七你推让给老三的。小七长大了,懂得礼让了。”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摇头说道:“母后,你家小七早就长大了,早就知道为国分忧,不过这次,真不是小七推让,是大哥钦点的三哥。三哥本就是沙场骁将,亲手创建越骑尉更是精锐,所以大哥才会让三哥巡视三军,查看三军是否懈怠松懈。”
太后望了楚昊宇片刻,似想看透他话的真假,只是很快就放弃了,笑道:“不管怎么说,老三能够重回军中,娘亲是真心高兴。老三生性好动,打小就想当个大将军驰骋沙场,在军营呆了大半辈子,这几年倒是委屈他了。前些年他常年呆在军中,娘亲有时候还真想他,可他回来了,娘亲看见他又觉着烦,现在能够再次回到军营,替老大整军,娘亲是真心高兴。”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只要母后高兴就成。”
看到楚昊宇笑容,太后又乐了,笑道:“你小子,肯定与你有关,还学会对老身撒谎了,老身看着你长大,能不知道你吃几碗饭?这么晚进宫,肯定是有事找老大。”
楚昊宇又是嘿嘿一笑,道:“母后慧眼如炬,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今晚入宫,是想给周兄求个顶戴,这么多年为你家小七出谋划策,劳心劳力,也该给他个官身。”
太后轻点点头,道:“周褚满腹经纶智计绝伦,不入仕为朝廷效力确实可惜了,不过,你小子想给他求个什么顶戴,这么晚入宫?”
楚昊宇也不瞒太后,张口说道:“中书侍郎。”
太后娘娘先是一愣,明显有些吃惊,随即瞪了楚昊宇一眼,喝道:“小七你好大的胃口,张口就是从二品的中书侍郎,莫非真以为朝廷是你家开的?”
笑望着太后,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朝廷还不就是咱楚家的?”
“犟嘴。”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太后张口说道:“即便天下是我楚家的,朝廷也有律历,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周褚虽有大才可终不曾入仕,上来就是中书侍郎,要众大臣怎么想?都去讨好你这个王爷。”
在太后娘娘的怒喝声中,楚昊宇缩了缩脖子,张口说道:“母后教训的是,是小七有欠考虑,所以才来找大哥商量,如何才能堵住众人的口。”
听楚昊宇说完,太后又瞪了楚昊宇一眼,道:“听你的意思,是要定这个中书侍郎了?”
楚昊宇撇撇嘴,道:“已经争了数月都没有结果,小七正好帮大哥解决这个麻烦。”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正容说道:“母后,你就放心好了,小七知道轻重,不会令大哥为难的。”
瞪了楚昊宇片刻,太后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算了,随你们去吧,只要你们兄弟和睦,老身就安心了。”
557 花酒
争夺数月的中书右侍郎,终在七王爷楚昊宇的强势干涉下尘埃落定,让不少人都失落不已并引起轩然大波,周褚虽有大才乃是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却极少公开出现少有人知且不曾入仕,甫一入仕便是从二品的中书侍郎如何能不令人震惊,同时也让不少人红了眼,不过众人的视线很快就被出兵漠北的消息吸引,成为街头饭后的谈资。
宜人居,依旧如十年前一样美人如玉热闹异常,且大都谈论着漠北。“要我老郑说啊,莫说十万大军,一万玄甲卫,一万禁军,轻轻松松踏平漠北。”洪亮的声音,就似其人,说话之人人高马大脸庞粗狂,背负一柄横刀一看就是江湖豪杰。
“老郑,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说话之人看去四十上下,身材消瘦着文士服,清瘦的脸庞上也带着岁月风霜,让人心生好感。看魁梧壮汉眉头皱起似要发火,清瘦男子挥手说道:“老郑,你也莫发火,我们也都知道玄甲卫和禁军是真正的精锐之师,可要是能踏平漠北,圣上何必派遣十万大军?十万大军,每日的开销,怕够你精武堂一年花了。”
当清瘦男子的话落下,郑姓男子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见此,又有人插口说道:“霍老哥说的对,老郑,虽然你兄弟在玄甲卫,你也不能夸大其词。”
顿时,郑姓男子不乐意,大喝道:“什么夸大其词?玄甲卫这十年可是百战百胜无一败绩,要是三万玄甲卫全部出关,肯定踏平漠北,就像当年踏平鞑靼部金帐。想当年,鞑靼部何等嚣张,自称三十万大军,可还不是被玄甲卫踏平了老巢。对了,当年马踏金帐时候,七王爷下令拆了金帐,众将士都可以拿一块当战利品,嘿嘿,我那兄弟武功高强,最先冲进金帐抢了柄金刀,至今还供奉在我精武堂。”
这次非但没有人反驳郑姓男子,不少人甚至露出羡慕神色,从鞑靼部金帐抢来的金刀,绝对能当传家宝了,向后人诉说他祖先当年当年是何等英勇。
宜人居二楼,听郑姓男子说完也有人忍不住探头望了他一眼,粗狂的脸庞,不是楚元敬是谁?看了楼下一眼,楚元敬脸上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原来是郑大炮,这两兄弟,一样大嗓门。”说到这里,楚元敬猛然想到什么瞪着楚昊宇问道:“小七,当年我将金帐顶给摘了送你,你还存着吧?”
楚元敬右侧正坐着楚昊宇,左侧是宋鹏,对面则是周褚。今日四人聚在一起,乃是楚昊宇为宋鹏和楚元敬送行,之所以选择宜人居,当年两人正是在此遇到宋鹏宋玥兄妹。
攒动着手中酒杯,楚昊宇缓声说道:“当然存着,就差天天供奉了。”
楚元敬顿笑了起来,大叫道:“这还差不多,来,敬咱们当年马蹄金帐。”
看楚元敬端起酒杯,楚昊宇三人也都将酒杯端了起来,对视一眼共饮了下去。虽然身处宜人居,四人身侧却没有美人,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放下酒杯,楚元敬乐呵呵的起身为三人斟酒。
撇了楚元敬一眼,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轻笑,张口说道:“上次来宜人居还是十年前,你小子故意捉弄李承奉,又是春药又是泻药,真不知你小子怎么想的。”
为三人斟满酒,楚元敬才坐了下去,嘿嘿笑道:“还不是跟李承奉学的,他小子没少用这招整人。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有三四年没听说他的消息,哼,就他小子,还进翰林院,有辱斯文。”
楚昊宇听李天念讲过李承奉的事情,只是看楚元敬的表情,倒也没有跟他讲的心思,而楚元敬笑着又道:“想想真有趣,十年前,咱们就是个吃喝玩乐无恶不组的纨绔,嘿嘿,还被冠上京城四大纨绔之首,不过十年过去,咱楚元敬也封王拜将,就是陈远鸿那伪君子,听闻也是正五品的太守了。对了小七,现在京城又出了四大纨绔,你知道吧?”
不见楚昊宇回答,楚元敬大笑道:“你小子肯定知道,排第一的就是你小子的小舅子,陈远鑫。远鑫,这家伙是不是命中缺金?第三也与你小子有关系,方征坚,论辈分还要叫你一声姑丈,征坚,什么破名字,有辱四大纨绔的名头。”
十年前征战漠北,楚元敬也留在了玄甲卫,十年相处宋鹏对楚元敬了解异常,多年的沙场征战早就改掉楚元敬鲁莽的性子,今日看似在插诨打科却是故意逗众人开心,想让众人忘记不快。心底一声叹息,宋鹏脸上却露出笑容,笑望着楚元敬说道:“元敬,十年前你硬压着京城四大公子去了漠北,要不这次,也带他们征战沙场?”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我看行。”
顿时,楚元敬眉头挑起,喝道:“不就是四个纨绔,明日我将他们绑了压去漠北。哼,要是战死沙场,小七你可别找我。”话到最后,楚元敬更是端起酒杯灌了口闷酒。
笑望着楚元敬,楚昊宇张口说道:“就如小敬你所说,四个纨绔,战死沙场还能光宗耀祖。”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脸上露出珠玑在握的笑容,道:“所以,小敬你根本不必动手,一句话便能够让他们乖乖送上门,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楚元敬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小七,我突然发现你越来越虚伪了。对了,我问问你,你跟黄伯伯说了什么,真就把中书侍郎给了周兄?我可是听说,不少人为这个位置争的头破血流。”
此刻,宋鹏眼中也露出有趣神色,周褚虽有大才却不曾入仕,而中书侍郎官秩乃是从二品,真正的朝廷大员,且中书省承上启下乃朝廷中枢,是皇帝身侧的近臣,一旦获得皇帝的信任,前途不可限量,所以宋鹏才更疑惑,楚昊宇如何说服了皇帝。
在两人的注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我告诉大哥说,岳丈和韩大学士年岁已大,朝夕相处多无趣,周兄可就有趣多了。”说到这里看楚元敬和宋鹏愣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别急,还有下一句,大哥和周兄,小七都奉你们为兄,应该有很多话能说,就这样,大哥便将周兄叫进宫谈了半宿,颇有相见恨晚的意思。”
周褚也是第一次听楚昊宇谈起事情原委,听到楚昊宇那句都奉你们为兄,周褚眼中闪过一抹感动,抱拳冲楚昊宇说道:“王爷厚爱,周某愧不敢当。”
听着周褚的叹息声,楚昊宇哈哈笑道:“周兄,小七只是实话实话,而且说心里话,能够结识周兄是小七的福分。今日叫三位过来,既是为宋兄和小敬送行,也为周兄贺喜。来,本王敬三位。”端起酒杯行一虚礼,楚昊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楚昊宇脸上突然露出奇怪笑意,道:“今日宴请三位,一定要让三位尽兴,也省得小敬说本王招待不周,来人。”在楚昊宇大喝声中,大门被人推开,走进四个天香国色的女子。
看到美人,楚元敬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叫道:“对,有酒有肉有美人,这才叫喝酒,来,美人儿。”说话间,楚元敬挥手便将走到他身侧的美人儿揽入怀中,而且在她丰满的俏臂上用力捏了把。
楚昊宇也揽了个美人儿,冲周褚说道:“周兄,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说话间,楚昊宇刚拎起美酒却被美貌侍女夺走,嫣然一笑倒入楚昊宇口中。
宋鹏也是世家子,这些年虽在军中可对于这种仗势来说没有任何不适,很是随意便将清秀可人的美人儿揽在怀里,张口说道:“听七公子如此说来,宋某也想起一句,美人如玉剑似虹,刀贯长日英雄胆。”
在楚昊宇的特意安排下,周褚身侧美人儿也带着浓浓的书卷气,只是周褚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已有一代大儒的风范,是洁身自好何尝经历过这种风流阵势?看三人放浪形骸的模样是苦笑不已,然听到楚昊宇和宋鹏的话到安静下来,泰然若楚的说道:“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今日,周某总算是见识了,男儿若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张口说道:“周兄,你这可不行。本郡王不会吟诗,不过你们儒家不是讲究随遇而安,佛家道济还吃酒喝肉呢,所以,何必拘泥这些俗礼,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说到这里稍顿,楚元敬摇头说道:“我突然发现,本郡王还挺有才的,美人儿,要喝一个。”
看周褚正襟危坐,他身侧美人眼珠转动张口说道:“先生神色平静眼神中正,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大儒,奴家敬先生一杯。”端起酒杯递到周褚面前,美人脸上更是露出一抹笑意,接着又道:“先生不会嫌弃奴家一介红尘中人吧?”
该是女子身上的书卷气,周褚对她还是颇有好感的,而且看到她平静眼中所深深隐藏的有伤,心道这也是个可怜人,周褚下意识的端起酒杯。见此,楚昊宇三人脸上都有笑容浮现,女子脸上也露出开怀笑意,躬身行了个万福,道:“奴家谢过公子!”
558 病重
看周褚饮下杯中酒,楚昊宇三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楚元敬笑声最大,充满得意和揶揄,叫道:“这才对嘛。周兄,当年漠北一战,正是你运筹帷幄,仅用数百条性命灭掉鞑靼部两万精锐,少有人能够让我楚元敬佩服,你算一个。这杯酒,我楚元敬先干为敬。”端起酒杯,楚元敬行一虚礼后一饮而尽。
“好酒。”大叫声中,楚元敬却是将酒杯扔了出去,大喝道:“酒杯太小,不痛快,上碗,大碗。这次出征,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回来,今晚,本郡王一定要喝个痛快。”
听到楚元敬的大喝,立即有小厮送来大碗,看的周褚眉头皱了下,可终没有出声。当侍女倒满酒,楚元敬将目光放在宋鹏身上,道:“宋兄,你我同袍十年,无数次浴血征战沙场,这碗酒,咱们敬兄弟们,干。”大口灌下杯中酒,楚元敬又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张口说道:“小七,咱俩打小就在一起,我也懒得再废话,喝酒。”
看楚元敬拎起酒碗大口大口喝着,楚昊宇摇头轻笑了声,也不废话端起了酒碗。
一口气干了碗中酒,楚元敬大叫道:“痛快,不过,既然是喝花酒,就要有些玩法。小七,还记得十年前咱们怎么玩的吗?”
那是楚昊宇第一次喝花酒,喝的鼎铭大醉不说还被太后娘娘责罚了一顿,楚昊宇怎么能忘记?只是不知为何,楚昊宇心中隐隐约约生出一种伤痛,这感觉是如此莫名所以。楚昊宇很好的掩饰住了心底的情绪,笑望着楚元敬说道:“怎么,还玩骰子?”
楚元敬哈哈大笑了声,大喝道:“看来你小子还记得,对,就玩骰子,跟十年前一样,一个人两个数。”说话间,楚元敬抬手取出一颗白玉骰子,想来早就准备好了,而晶莹剔透的白玉骰子,清楚找出几人的神情。
看楚元敬拿出一个骰子,楚昊宇摇头失笑了声,今日来这宜人居,很大缘由便是楚元敬,想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宋鹏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周褚眉头轻皱,似乎不怎么愿意,然就在此刻,门口有声音响起,道:“还没有开始?看来本宫来的不晚。”
清越富有磁性的声音,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然不需回头,楚昊宇和楚元敬也能听出这是谁的声音,脸上都有过一丝吃惊,太子殿下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太子楚元博,身着青色儒衫看去从容儒雅,腰悬明黄玉佩又透着富贵气息,脸带和煦笑容让人心生好感。
看清来人,宋鹏和周褚虽吃惊,却是急忙站了起来,躬身行礼道:“下官拜见太子殿下。”
听闻眼前儒衫男子乃的当今太子,四名侍女脸上都有着震惊,急忙躬身行了个万福,拜道:“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走进雅间,楚元博挥手扶住宋鹏和周褚,笑道:“两位不必行此虚礼,本宫只是来为宋将军和元敬送行,再就是恭贺周先生,若再见外,本宫就要告退了。”
从最初的震惊回过神来,楚昊宇笑道:“小博说的是,我们仨打小一块长大,今日只叙兄弟情。还不上坐?”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外面小厮是手忙脚乱,急忙端了把椅子过来,同时将桌上酒菜撤了下去,没过多久又是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此刻,楚元敬似笑非笑的盯着太子楚元博说道:“大哥,你既然来了,就要入乡随俗,我们可是在喝花酒,要这样喝。”说话间,楚元敬拿起酒杯灌了口,而后抱起美貌侍女亲了上去,最后也不知美酒落入谁的肚子,惹得侍女露出羞色,同时一双如水的眼睛直直盯着太子殿下,想看他有何反应。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元博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数年不见,小敬你这张嘴变贫变滑了,倒叫本宫有些向往玄甲卫了。入乡随俗,今日这顿花酒,本宫奉陪到底。”
大叫了声好,楚元敬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这才是小敬认识的那个大哥,来,大哥,小敬敬你一杯。”端起酒碗冲楚元博行一虚礼,楚元敬一饮而尽,看的楚元博自顾一笑,端起了酒碗。
就在众人推杯换筹欢声笑语不断时候,却难坏了宜人居掌柜,额头上的皱纹深陷成了川字。楚昊宇乃当今陛下的亲弟本就是一品亲王,刚刚又被封了大元帅是贵不可及;楚元敬是武王的嫡子,征战沙场多年年纪轻轻又被封为战王,一门两亲王,荣耀至厮。宋鹏是岭南宋家的嫡子,这些年率领玄甲卫南征北战是战无不胜,这次征讨漠北更被封为副帅,前途不可限量。周褚虽是最近些时日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然从二品的中书侍郎,也是让人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这四人,一个人都够掌柜伺候了,何况一次来了四个,最好的姑娘都留给他们,可现在来了个身份更为尊贵的太子殿下,这不是要命,他哪里再找个才貌双绝且会伺候人的姑娘?而且,即便他能够找来,让太子殿下在这里喝花酒,若是传出去,便是后面掌柜再有能耐,怕宜人居也要关门。一时间掌柜是左右为难,天气尚冷,然脑门上却是冒出冷汗。
饮下碗中酒,楚元博突然想到什么张口说道:“本宫想起来了,当年你们两个就是在这里捉弄了李承奉,让李府李尚书丢尽颜面,小敬,你今日不会又想捉弄谁吧?”
苦笑了声,楚元敬张口说道:“大哥,你怎么这么说元敬?我可不是当年那个纨绔了,再说,捉弄你们,你们几个随便动动手指怕我楚元敬就要玩完,我有几斤几两,心底清楚的很。大哥,你这话当责罚一杯。”
望着楚元敬,楚元博愣了片刻摇头笑道:“你小子,现在说话一套一套的,好,这杯酒大哥认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楚元博又笑问道:“这个怎么玩?”
回答他的依旧是楚元敬,笑道:“简单的很,六个点数,每人挑两个,摇中谁谁喝酒,只是咱们喝的花酒,喝酒有讲究,必须由侍女喂到嘴里。”说完后,楚元敬更是有些揶揄的望了太子楚元博和周褚一眼,他们两个都是真真正正的正人君子,而且楚元博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上次他们出来玩闹,便有人上书朝廷说太子失礼。
还未等楚元博回答,楚昊宇先口喝道:“元敬你个二愣子,都说你这趟回来变化不小,怎么说话还不过脑子?那时候咱们年少,怎么玩都可以,是年少不更事,要是现在再那么玩,就是玩物丧志。”不知为何,楚昊宇心底越发不喜,甚至有些烦躁,看楚元敬张口想要反驳,楚昊宇更是瞪了他一眼,接着又道:“十年前咱们两个惹出偌大的麻烦,搞得李府声名扫地,莫非你今晚想要搞得元博或者周兄声名狼藉?”
愣了片刻,楚元敬也知道自己的提议有些荒唐,却硬着头皮说道:“那你说怎么玩?”
稍稍思索片刻,楚昊宇眼中突然一亮便有了主意,笑道:“十年前咱们五个都曾征讨漠北,再过两日宋兄和元敬又要征讨漠北,咱们便玩军中最常见的玩法,掰腕子,怎么样?”
听到楚昊宇的话,几人都愣了下,满脸不敢相信的盯着楚昊宇,尤其楚元敬的神情最夸张,最后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叫道:“小七,你这什么破点子,掰手腕,咱们什么身份?再说,你小子是天人境高手,谁能掰得过你,不想喝酒就直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从容一笑,道:“谁说咱们了,是这些美人儿。”
楚元敬又是一愣,随即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叫道:“这个主意好,不错、不错,我喜欢。咱开始吧,美人儿,你先来,要是赢了,本将军有重赏。小七,我与你压五碗酒,敢不敢接?”
看楚元敬直指自己,楚昊宇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怕你不成。美人儿,去,赢了有赏。”
楚昊宇和楚元敬已经发话,两名侍女如何拒绝,只能撸起袖子摆开阵势,而此刻,楚元博开了口,道:“本宫的侍女还没到,先凑个热闹如何?本宫压小七赢,三碗酒。”
哈哈大笑了声,楚元敬大叫道:“大哥,这就对了。宋兄,周兄,你们两个呢?”
在楚元敬的注视下,宋鹏嘴角挂起一抹笑容,道:“宋某压战王,三碗酒。”
看宋鹏将宝压在自己身上,楚元敬颇为得意的笑了出来,同时望向周褚,想知道他会压几碗酒,毕竟他是要选择楚昊宇的。
这刻,周褚终开了口,道:“七王爷,三碗。”
“好。”大叫声中,楚元敬大喝道:“既然都压了宝,咱们这就开始,美人儿,看你的了。”说话间,楚元敬更是在美人儿的香*臀上抓了把,惹得美人儿一脸娇羞的望了楚元敬一眼,只是看到这位爷的神情,立即收敛起所有媚态,专心与好姐们掰腕子。
数个回合的交锋,楚元敬终赢得第一局,惹得楚元敬哈哈大笑起来,一脸得意的冲楚昊宇三人叫道:“小七,你五杯,大哥,你三杯,周兄,你也是三杯,喝吧喝吧,尽情的喝吧,哈哈……”得意的大笑声中,楚元敬更是抱起美貌侍女亲了起来。
摇头笑了声,楚昊宇端起酒碗冲楚元博和周褚说道:“小博、周兄,咱们愿赌服输,来,喝酒。”
楚昊宇武功虽好,然连喝五大碗烈酒,脸上还是露出一抹红晕,只是很快便被他压制下去,然太子楚元博怎么没有那么好的武功,脸上浮现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而周褚少有这么猛的喝酒,更是被呛得咳嗽起来,看的楚元敬又是一阵大笑,叫道:“这次谁来?”
看到楚元敬那挑衅的眼神,楚昊宇摇头说道:“莫得意,这次输赢还不一定呢。美人儿,去,杀杀他的傲气,还是五碗。”
第二局又是以楚昊宇的失败而告终,以致楚元敬的笑声响彻整个宜人居,只是在楚元博、宋鹏、周褚三人也加入战局后,众人都喝高了,一个个神色恍惚,衬托出众人越发明亮的眼睛。
不觉已是深夜,就在众人玩的正欢时候,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而看到来人,楚昊宇立即清醒过来,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因为来人是慈宁宫的小康子。
此刻,小康子脸色明显有些慌张和急促,冲众人拜道:“奴才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孝王、战王,太后娘娘今晚咳嗽不停,刚才更是磕出血来……”
不等小康子将话说完,楚昊宇起身喝道:“回宫。”
559 太后病危
心急母后的病情,楚昊宇将骏马打的飞快,这刻,他终于知道今晚为何会心神不宁了,母子连心啊!叹息声中,楚昊宇恨不能施展轻功离去,可顾忌身后的楚元博和楚元敬,只能一鞭接一鞭的鞭策骏马。策马冲进慈宁宫,看大哥楚昊然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忧色,楚昊宇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张口问道:“怎么样?”
楚昊然轻摇了摇头,颇有些意志阑珊的说道:“太医正在救治,已经命人去接李神医,想来也该到了。”
盯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脑海中突然一阵空白,身躯不由自主的晃动起来,见此,楚昊然赶忙将他抓住,道:“小七,母后这些天精神头不错,未必如我们想想的那样糟。”话到最后,楚昊然自己也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想来心底也不认同这番话,只是在自我安慰。
多年的历练让楚昊宇很快就回过神来,大喝道:“我要进去看看母后。”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就走,却是被楚昊然抓住。
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楚昊然沉声说道:“数位太医正在救治母后,你小子莫去添乱,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耍小孩脾气,要是能进去,大哥早进去了。”
此刻,站立在皇上楚昊然身侧的皇后赵文慧开了口,轻声吐道:“小七,你就耐心等会儿,要是打扰了诸位太医,我们都要悔恨终生。”
“七叔,莫急,黄奶奶吉人天相,想来无碍。”开口的是楚元博。安抚过楚昊宇,楚元博冲皇上和皇后躬身行礼道:“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楚昊然虽不喜楚元博喝酒,可看三人一同前来如何不知他们仨聚在一块,再加上心忧太后娘娘的病情,轻点点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又将目光放在寝宫。皇后楚文慧似猜到了皇上楚昊然的心思,冲楚元博说道:“免礼。小博,小敬,看你们一身酒气,还不下去醒醒酒。”
楚元博和楚元敬都知道事情轻重,急忙行礼退了下去,仅剩楚昊宇望着太后寝宫发呆,一脸忧色。见此,皇后楚文慧心底一声叹息,慈宁宫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沉寂之中,皇上楚昊然身侧近侍小永子是脚不沾地的跑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圣上皇后娘娘,李神医到了。”
“快请。”大喝声中,楚昊然亲自迎了出去,最后伸手扶住正要行礼的神医李思翰,先口说道:“神医不必客气,这次还要多多劳烦神医。”
望着神医李思翰,楚昊宇也开了口,道:“李神医,麻烦你了,一定要医治好母后。”
看到皇上楚昊然和七王爷楚昊宇的神情,李思翰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正容说道:“圣上、王爷,老夫尽力而为。”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李思翰在小永子的带领下,快步走进寝宫。
当李思翰消失不见,楚昊然才收回目光,好半天过去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口说道:“过的真快,李神医已经入京七年了,七年啊!”
短暂的沉默过后,楚昊宇接口说道:“七年了,过的也真够快了,太快了。”话到最后,楚昊宇不无感慨的发出一声安息,神情也有些寂寞。
看到楚昊宇的神情,楚昊然又是一声叹息,张口却不知想说什么,最后抬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而此刻,一道魁梧身影大步走了进来,武王楚昊俨。
走进慈宁宫看到圣上楚昊然的表情,楚昊俨本就严肃的脸庞更是一片冰冷,走到楚昊然身侧问道:“大哥,母后怎么样?”
楚昊然冲武王楚昊俨点了点头,道:“李神医刚进去,我们也在等消息。”
看圣上楚昊然明显不愿多说什么,楚昊俨立即闭嘴,肃立一侧与众人一道等待消息。
没过多久,太子楚元博和楚元敬联袂而来,只是这刻,两人脸上已经不见了酒意,衣衫也是新的闻不到酒味。看到众人的表情,两人如何敢开口,乖乖肃立一侧,唯独武王冲楚元敬点了点头,刚才正是楚元敬留了个心眼命家将回府将消息告诉父王,如此楚昊俨才能赶来。
等待良久,看太后寝宫大门轰然打开,楚昊然几人心底都是一紧,只是看到神医李思翰和他身后几名太医的神情,众人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一时间,神色都变得落寞。
走到楚昊然身前,李思翰躬身拜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年岁已高,加之冬天寒冷侵了身子,怕、怕是回天乏力了。”
在李思翰的叹息声中,几名太医纷纷跪了下去,拜道:“臣等无能,请圣上责罚。”
虽然早有预料,可猛然听得这个消息,楚昊然幽寂的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凌厉的气息,看的众太医一个个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至于侍候在周围的内侍宫女更是跪了一地生恐触怒圣上,便是楚元博和楚元敬,也承受不住圣上楚昊然的怒火跪了下去。
听李思翰说完,楚昊宇就这么愣在原地,脸上露出复杂神色,伤感、无奈、回忆、柔情,只是最后都化作痛苦,眼中露出血色光芒。
看到两人的神情,楚昊俨心底一声叹息,只是神色间没有任何变化,张口问道:“母后现在如何?”
楚昊俨这声内力夹杂了他数十年的武道修为,声音不大却在瞬间将楚昊然和楚昊宇唤醒,一个个都将目光盯在李思翰身上,楚昊然更是大声问道:“母后现在可曾清醒过来?朕要立即见母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思翰轻声说道:“回禀圣上,老夫暂用金针让太后娘娘睡了过去,明晨才能醒来。”
这刻,楚昊然已恢复理智,沉声喝道:“都给朕下去。”
在楚昊然的大喝声中,众多内侍、宫女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连大内总管小永子也不例外,离去前特意将大门给关上。盯着李思翰,楚昊然直言不讳的问道:“医者父母心,李神医,朕问你,母后还能熬多长时间?”
李思翰心底早有答案,可面对圣上楚昊然,这天下最有权势的人物,李思翰又思量片刻才张口答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生机已然耗尽,加之心脉受损,长则三日,短则……短则一日。”
得到这个结果,楚昊然魁梧的身躯竟是一阵颤抖,看的楚昊俨急忙将他扶住。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等楚昊然睁开眼睛时候已没了太多情绪,挥手示意楚昊俨放手,同时冲李思翰说道:“这两日还要劳烦李神医,神医先下去休息。”根本不容李思翰反驳,楚昊然抬步走向太后寝宫。
毕竟是楚昊宇将李思翰请至京城,尽可能平静的冲李思翰说道:“李先生无需多想,这两日还要多多仰仗神医。”恭恭敬敬躬身冲李思翰行了一礼,楚昊宇跟随楚昊然离去。走进太后寝宫,看母后趟在榻上睡的正香,楚昊宇就这么站立在大哥楚昊然身侧,静静盯着母后,眼中露出一丝柔情,脸上也有笑意浮现,似陷入回忆。
沉默良久,楚昊然突然开了口,缓声说道:“记得年少时候,每当夜深人静,母后就是这么站在床头看着我入睡。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五十年,大半辈子啊,母后也熬不住了,这一生真是太累了。”拉长的叹息,也不知是为太后还是为自己。小心翼翼为母后拉了被子,楚昊然更是在床榻一侧坐了下去,而后对楚昊宇说道:“小七,你也坐,陪大哥说说话,这以后,愿意听大哥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
楚昊宇看看母后再看看大哥楚昊然,也是一声幽幽叹息,在床榻一侧坐了下去,小心翼翼的身影,生恐惊扰到母后的美梦。
一脸忧伤的望着母后,楚昊然接着说道:“母后嫁入我楚家,实乃孙家介入天下之争不过选中我楚家看中了父皇,认为父皇是真龙天子能够一统天下,孙家是天下最古老的家族影响力非凡,我楚家如何能拒绝?甚至还在用孙家的影响来造势,如此,母后便嫁入了我楚家,生下咱们兄弟三个。那时候天下将乱,父皇整日忙碌不休,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甭说陪母后。大哥是长子长孙,自幼便被当做家族继承人培养,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母后每日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看看我,母后苦啊!”
话到此处,楚昊然幽寂的双眼却迷起一层水雾,声音也带了丝戚戚,继续说道:“后来有了老三,老三打小就是浑脾气,母后性子恬淡安静,如何能够镇得住他?长长将母后气的无法,最后母后也就懒得管他,也亏得这些年老三改了性子不再惹母后头痛,不然,大哥早将他丢军营了,如何肯让他在京城胡闹。再后来,父皇平定天下,母后跟随父皇入主皇宫,一身凤冠霞帔看似荣耀,可这后宫,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母后如何开心的起来?直到小七你的出生,大哥才看到母后脸上的笑容,真真正正的笑意,不然,怕母后早就……”
拉长的声音中,楚昊然抬头望着楚昊宇,道:“小七,你知道嘛,大哥一直想谢谢你小子,你小子让母后笑了二十年,尤其父皇驾崩后,母后很累很累,可母后一定要着你小子成亲,你大婚之日的惨变,伤透了母后的心,母后的眼神,大哥现在都记得,时常在梦中浮现,大哥愧对母后,愧对你啊!”
与大哥楚昊然对视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千万别这么想,有些事,就是命。”
“命?”自语声中,楚昊然摇头苦笑了声,叹道:“或许吧,我们终究是凡夫俗子一个,有七情六欲,经生老病死,可是真等到这一天,大哥心里还是痛啊!”
560 最后一局
就在楚昊然楚昊宇两兄弟暗自伤感时候,已有消息送到天刺影子的案头。被高大树木笼罩的庭院内,一青衣人与锦袍人相对而坐,清冷的烛光下,清晰映照出青衣人的面庞。
青衣人俊秀的脸庞因岁月沧桑有些清瘦,双眉斜插入鬓却早没了年少的傲气反而带着一丝忧郁,鹰目间也因无尽岁月而变得随和,使他看去有种不愿过问世事的疲惫和伤感,干净整齐的脸庞,笔挺傲然的身躯,看去犹若享尽人世间富贵繁华现在心如死灰的王侯贵族。至于锦袍人虽看不清相貌,然一头银色白发,可知年岁不小,身形虽消瘦,静坐中却带着一种威势,想来是身居高位。
望着锦袍老者,青衣人张口说道:“孙太后熬不下去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声中,青衣人出口解释道:“刚从宫里得到的消息,今晚太后咳嗽不停,最后更是咳出血来,数位御医尽数入宫为太后诊治,李思翰也被请了进去,该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锦袍老者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年前,圣上封楚昊宇为兵马大元帅,看似遂了我们的意,可叹我们还是没能猜透圣上的深意,还真是一步好棋。”
稍稍思索了下,青衣人猛然想到什么眉头皱起,张口问道:“你是说……”
在青衣人的注视下,锦袍老者轻点了点头,道:“圣上此局,分明是要化被动为主动,所缺不过时机,原本老夫以为会是在漠北大捷后,现在看来,太后的病危,正是绝好时机。”说到这里稍顿,锦袍老者口中发出一声冷哼,接着又道:“朝廷正欲对漠北用兵,三万神武尉,一万玄甲卫齐聚京城,此时此刻,若是圣上身体有恙,你说,七王爷会如何抉择?”
顿时,青衣人幽寂的眼中闪过一道寒芒,沉声说道:“楚昊然这是在逼我们出来,逼楚昊宇表态?”
锦袍老者再次点点头,接着又道:“圣上早就察觉到我们的图谋,不然何意让七王爷掌控偌大权力?只是自古人心难测,圣上想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而非取决与七王爷一时决断。七王爷手中有天卫和玄甲卫这两大利器,又贵为大元帅执掌虎符能够调动大军,要是再过几年,七王爷便能够完全掌控三军,哼,军中巡察使,不正是为了揪出我们安插在军中的暗子?圣上大才,如何肯允许事情脱离他的掌控,万万不会允许七王爷真正掌控三军,不会将命运交给他人。所以,现在正是时候。”
青衣人虽不再朝堂,可朝堂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对皇上楚昊然了解异常,知道锦袍人所说不差,思索片刻盯着锦袍老者问道:“你是想火中取栗?”
似笑非笑的轻哼了声,锦袍老者张口说道:“这本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要是错过,我们两个可还有下个十年去布局?圣上已经出招,根本不虑我们不出手,不过鹿死谁手,现在还为时尚早。”
望着锦袍老者从容又傲然的神情,青衣人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也好,这最后一局,就看谁技高一筹。”话到最后,青衣人的声音已小了下去,与锦袍老者商定良久后各自离去。
清晨,当阳光刺透黑暗照在大地,富丽堂皇的皇宫更是被染成金色,只是今日,忙碌不休的宫女内侍一个个都将脚步压到最低,脸上更是有着忍不住的忧色。莫说他们这些在皇宫内身份最低的宫女太监,就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嫔妃,一个个也乖乖闭着嘴巴不敢开口,圣上楚昊然的怒火,根本不是她们所能承受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得到消息的皇子、王公大臣也纷纷赶到慈宁宫,武王楚昊俨,英王楚昊渊,乐王楚昊灿,太子楚元博,二皇子楚元逸,三皇子楚元晟等等一众龙子龙孙皆安静的肃立一侧,至于大臣有中书令陈柏寒,门下郎中侯知白,宰相沈澶,还有几名白发苍苍平日难得一见的老臣,都是官居一品的朝廷重臣。一时间慈宁宫是人满为患,然少有人敢言语,一个个小心翼翼的望着太后寝宫。
寝宫内,楚昊然、楚昊宇这两兄弟已坐了半个晚上,突然间察觉到太后手指微动,两人立即睁大双眼盯着母后。在两人的注视下,太后娘娘终睁开了眼睛,而入眼便看到这两兄弟关切的眼神,太后娘娘似想起了什么,不无叹息的说道:“你们都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听得楚昊宇鼻头一酸,脱口叫道:“母后?”
楚昊然心头也是五味陈杂,可毕竟做了多年的皇帝心性坚定,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母后,你总算是醒了,儿臣已命人熬了稀粥,这就送来。”
听到圣上的话,侍候太后多年的小顺子躬身退了下去,只是刚才寝宫就被围了起来,众人纷纷上前询问太后娘娘的病情。
抓住楚昊然的手掌,太后娘娘张口说道:“扶娘亲起来。”
握着母后冰凉的手掌,楚昊然心底也为之一凉,而看太后欲下榻,急忙说道:“母后,你千万莫动,躺着就好,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从最初的伤感回过神来,楚昊宇挥手按住母后,道:“母后,外面天冷,你还是躺着,躺着舒服。”
轻摇摇头,太后自嘲似的笑道:“娘亲这一躺,怕就再起不来了,趁着现在还能动弹,最后再给你们兄弟求个平安。”
听太后如此说来,楚昊然、楚昊宇都沉默下去,小心翼翼的扶着太后走到观音大士像前,看太后娘娘点燃三支松香插入香炉。满脸虔诚的盯着观音大士,太后娘娘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开始默念佛经,只是约莫一盏茶功夫,太后娘娘瘦弱的身躯便有些颤抖,跪在一侧的楚昊宇赶忙将母后扶住,张口说道:“母后,你身体要紧,明日再念吧?”
听到楚昊宇的话,太后娘娘一句阿弥陀佛睁开了眼睛,望着楚昊宇关切的脸庞张口说道:“好了,扶娘亲坐下,还真有些累了。”
端坐在蒲团上,太后娘娘望着楚昊然两兄弟眼中充满慈祥,缓声说道:“这些年你们兄弟忙碌不休,娘亲已经习惯了每日礼佛为你们求平安,要是一日不做,便觉得心里空拉拉的少了什么。”
望着太后,楚昊然接口说道:“母后,孩儿们都已长大,理该报答你老人家,只是每日为俗事所困没能多陪陪你,儿臣有愧。”
捏捏楚昊然的手掌,太后轻笑道:“昊然,千万别这么说,偌大个天下压在你肩膀上,你就当以天下为重。这些年,看你将天下搭理的井井有条,娘亲打心眼里高兴,还有小七,这些年也辛苦你了。”
坐在太后身侧,楚昊宇神思一动,故作调皮的说道:“还是母后最心痛小七。”
确如楚昊宇所料,太后和大哥楚昊然还真被他给逗笑了。盯着楚昊宇,太后娘娘眼中有着深深的溺爱,缓声说道:“你个小调皮,就知道逗娘亲开心,不过看见你小子,娘亲心里就高兴,就开心,尤其是看你们兄弟齐心协力,娘亲这心里啊,比吃了蜜还甜,老身生了两个好儿子啊!”
盯着母后,楚昊宇插口说道:“错,是三个。”
“对、对。”连叫了两个对,太后突然问道:“老三呢,怎么不见他过来?”也不等楚昊然回答,太后娘娘突然想到什么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接着又道:“对了,娘亲想起来了,老三前两天出京了,出京前还特意找娘亲告辞,陪娘亲说了半天话,也真难为他了。”
望着太后,楚昊然张口说道:“母后,老三出京没几日,儿臣已加急传他回宫,用不了几日老三就能回来。”
太后娘娘自然知道楚昊然命老三楚昊铉回来做什么,忍不住张口发出一声叹息,道:“过的真快,眨眼都七十好几,满头白发,不过,娘亲真舍不得你们兄弟啊!”话到最后,太后挥手将楚昊宇给揽入怀中,昏花的双眼更是留下两行热泪。
看到母后眼中的泪水,楚昊然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心里涩涩的有种想流泪的感觉,而这感觉,上次是在先帝楚天枫辞世时候。心底一声叹息,楚昊然心里叹道,还真够快的了,眨眼就是十几年啊!心里难受,楚昊然硬收起所有情绪,笑道:“母后,儿臣也舍不得你,你就留下来,多陪陪我们兄弟。”
“对。”接口的是楚昊宇,张口说道:“母后,你不是每日礼佛为我们兄弟求平安,所以我们兄弟一个个都平平安安。刚才小七也求观音大士了,求母后你长命百岁,想来观音大士有灵,一定能够听到。”话到最后,楚昊宇深深握住母后的手掌,似想永远拉住母后的手掌,想将自己的武道修为、将自己的生命输入母后体内,来延续她的生命。
感受着楚昊宇那种深深的依恋,太后心底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叹息,张口想要安慰这两兄弟,可话到嘴边却化作咳嗽声,看的楚昊然两兄弟脸色大变,同时惊呼道:“母后?”
接连咳嗽了数声,太后娘娘才平静下来,张口说道:“没事、没事……”话不曾说完,太后却是又咳嗽起来,看的楚昊然脸色一紧,高呼道:“传太医。”
561 病逝
太浮山,孙奕扬已站了半夜,两眼一直盯着天际那颗忽明忽灭的星辰。突然,看那颗星辰从天际坠落,孙奕扬挺拔的身躯竟是颤抖了下,脸上也露出一抹伤感,最后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张口说道:“大哥,你也来了。”
来人头发花白穿着灰色麻袍,正是孙家前任家主孙奕修。孙奕修也看到了那颗滑落的星辰,不无叹息的说道:“大妹辛苦这么多年,或许,这也是一种解脱。”
沉默片刻,孙奕扬脸色已恢复平静,淡淡说道:“生死轮回本就是天道,可叹,我们终究俗人,看不透。”
孙奕修自顾笑了声,接口说道:“要是看破,怎么还会在红尘中苦苦挣扎?不过,也正因此才有趣。”说到这里稍顿了下,孙奕扬转口说道:“七年前,楚昊宇前来我太浮孙家,老祖替楚昊宇相面后自废闭口禅命我孙家归隐,奕扬你可知何故?”
虽有些意外这个问题,孙奕扬神色不变,张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我孙家乱世入天下修行,宁世封山修行,想来是老祖看天下已定,命我们等封山。”
孙奕修轻点了点头,道:“七杀星主杀伐,乱世中遇紫微星乃是一等一的将星,只是如今天下初定,必生出波澜,不过老祖慧眼如炬,定然看的清楚。”
听到此处,孙奕扬扭头盯着大哥孙奕修问道:“听大哥这口气,似乎不怎么有信心啊?”
孙奕修也不否认,沉默片刻张口说道:“自古人心易变,小七能够走到今日,都是众人在推波助澜,你看七杀星的光芒,快要盖过紫微星了。”
孙奕扬不仅是天人境高手,易术也是出神入化自然看的清楚,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奕扬相信老祖,也相信小七,而且诚如大哥所言,天下正因此而有趣,再者,我孙家已经封山,现在大姐也已归去,何必管那么多呢?”
孙奕修再次点点头,岔开话题说道:“大妹离世,奕扬,你代我孙家走趟京城,送送大妹吧!”
开平十四年春,孙太后病逝慈宁宫,圣上楚昊然下令举国同哀,一时间京城一片缟白,让人分不清究竟是白绫,亦或是洁白雪花,或许,老天也为这个奇女子而哀悼。
端坐灵堂内,楚昊然神情恍惚,区区数日竟是瘦了一圈,原本明亮有神的双眼也深深凹陷,看去如此落寞。望着大哥楚昊然,楚昊宇突然发现,曾以为顶天立地的大哥老了,满头黑发间已夹杂些丝丝银发。轻叹了口气,楚昊宇走上前去,道:“大哥,天气寒冷,你接连守孝四天,今晚回去好好歇息一晚,这里由小七守着,你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不无悲伤的说道:“要是母后看到大哥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心痛的,大哥,你就回去歇歇。”
当楚昊宇的话落下,武王楚昊俨也开了口,道:“大哥,平日众兄弟都听你的,今日,你就听兄弟们的,好生歇息一晚上,身体要紧。”
此刻,看英王楚昊俨和太子楚元博也想劝自己,圣上楚昊然直接挥手说道:“朕年少修文习武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中年学习修身治国之道也无一刻闲暇,这些年荣登帝王更是忙碌不休,然身为人子却少有尽孝,要是这最后的孝道也不能全尽,朕此生难安,都不要再劝朕了。”说到这里,楚昊然的目光又落在漆黑的棺椁上,眼中有着难掩的悲痛和伤感,突然想到什么,楚昊然又开口问道:“老三到那了?”
太后娘娘病重前,勇王楚昊铉奉圣谕出京巡视三军,至今未归。听到圣上的询问,肃立一侧的小永子急忙躬身应道:“回禀圣上,早晨得到的消息,勇王殿下已经通过古牢关,今晚便该回来。奴才已经传讯四门,得到勇王爷的消息立即来报。”
该是想起了众兄弟,楚昊然脑海中突然浮现起老四楚昊旭的音容,沉默片刻张口问道:“老四府上可有消息?”
楚昊然的话听得不少人愣了下,回过神来后脸色大变,便是伺候楚昊然半辈子的小永子心里也吓了一跳,却又不能不回答,小心翼翼的说道:“小的听闻,智王府也挂起了白绫。”
轻点了点头,楚昊然扭头望向楚昊宇,道:“小七,你、小博、小敬、小飞四人一起长大关系最密,如今唯有小飞守在边关,这些年倒辛苦他了。替大哥传话给小飞,让他回来吧,智王府,终究要有个主人。”
当年智王楚昊旭举兵谋反震惊天下,只是楚昊旭兵败后,圣上处死了大半将领却留下智王楚昊旭的性命,封了智王府却不曾查抄甚至还让楚昊旭的妻子享受亲王待遇,所有人都不解圣上的深意,而如今看圣上似乎有意让楚元飞入主智王府,所有人都是一惊,便是楚昊宇,也在猜测大哥究竟何意。
众人里面,唯独楚元敬没有那么多心思,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只是看众人一身白色孝服立即认识到笑容不妥当,急忙收起所有情绪,冲圣上楚昊然拜道:“大伯仁慈,小敬这一礼,代小飞谢过大伯。”
楚昊宇被楚元敬的话惊醒,急忙说道:“大哥,小七知道了,回头便传讯小飞,另外,也代四哥和小飞谢过大哥。”
“谢?”在楚昊然拉长的话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最后摇头说道:“老四不怪我这个大哥也就好了。咱们兄弟七个,朕身为大哥,也想兄弟和睦啊!”说到这里挥手阻止众人开口,楚昊然摇头说道:“好了,不提这个,伤感,这些天,朕已经够心痛了。”
看楚昊然又将目光放在棺椁上,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终不曾开口,倒是英王楚昊俨似想到什么,幽寂的眼中射出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
圣上楚昊然不开口,所有人也都乖乖闭上嘴巴,气氛瞬间沉闷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
听到马蹄声,不少人都皱起眉头,只是小永子似想起什么,躬身应道:“陛下,该是三爷回来了。”
来人确是勇王楚昊铉,一身锦服落满雪花看似穿了孝服,不过有心人能够看到锦袍上结了一层薄冰,想来是数个日夜都不曾换过衣衫。也确是如此,得知母后病重楚昊铉便意识到不妙,不敢有一刻耽误想要回京见母后最后一面,可惜依旧迟了半路便得知母后的噩耗,更不敢有任何停顿是一路快马加鞭。四五个日夜的狂奔,让楚昊铉瘦了一大圈,冰冷的脸庞上更是铁青,越发存托出深陷的双眼,其中满是伤痛和悔恨。
大步跑进灵堂看到母后的棺椁,楚昊铉身体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泣道:“母后,儿臣不孝,平日没能尽孝心,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儿臣不孝啊!”哭泣声中,楚昊铉一步步爬到太后的棺椁旁,抱着棺椁嚎啕大哭起来,伤心的泪水,看的楚昊宇又是一阵心痛,眼中留下两行热泪。
听着老三的哭泣声,楚昊然心底也是一阵黯然,脑海中浮现起母后的音容,深陷的双眼也有些湿润,最后干脆闭上眼睛。
看三哥楚昊铉哭泣半响,楚昊宇终是上前将他扶住,声音戚戚的说道:“三哥,莫哭了,看你衣衫都湿透了,先去换身衣服,身体要紧。”
楚昊铉这些年沉迷声色犬马荒废武功,身体本就快被酒色掏空,这几日伤心难耐又是一路快马赶了四五个日夜,铁青的脸庞,身体已虚弱不堪,完全是靠一口气支撑着,楚昊宇如何看不出来,而武王楚昊俨更是看的清楚,走到楚昊铉身材说道:“老三,哭也哭过了,给母后上柱香,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在楚昊俨和楚昊宇的劝说下,楚昊铉满脸悲伤的走到灵位前点燃三支松香,可就在他躬身要插入香炉时候,突然脑子一懵晕倒过去,若非武王楚昊俨眼疾手快,怕他就要跌倒在地。
看勇王楚昊俨晕倒,灵堂顿时一乱,楚昊然、楚昊宇众兄弟急忙围了上去,同时更有人大喝道:“快,传太医。”
放楚昊铉躺下,楚昊俨张口说道:“老三这些天快马加鞭劳累不休,又被母后逝世的消息伤了心神,内外失守这才晕倒过去,不过也是好事,正好让他睡上一觉,一会儿臣弟再给他推穴疗伤,明日又是活蹦乱跳好汉一个。”
听楚昊俨如此说来,众人才松了口气,圣上楚昊然更是挥手说道:“那好,先将老三抬下去,命太医好生看着。”
当众侍卫小心翼翼的将勇王楚昊铉抬下去,圣上楚昊然突然叹道:“父皇封老三为勇王,正是看中他勇往直前有敌无我的勇气,可惜这些年呆在京中,荒废了一身武功不说,也磨掉了老三的血气和勇气,此乃大哥之过。小七,过了这段时日,让老三随大军一同征讨漠北,沙场,才是老三的归宿。”
因为太后娘娘病逝,出征漠北一事便耽误下来,神武尉和玄甲卫都在京城外候命,想来要等到太后娘娘下葬后圣上才会有心处理此事。
楚昊宇刚才看的清楚,自然没有意见,点头应道:“大哥,小七记下了,你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再次劝道:“大哥,你这两日劳心劳力亦是疲惫不堪,回去歇歇吧,要是你也同三哥一般,兄弟们可就失去主心骨了,身体要紧。”
看到众人望来的目光,楚昊然终是点点头,道:“那好,大哥就去歇会儿,小博、小逸,你们兄弟替为父守在这里。”
562 伤感
接连数日的大雪终是停了,当清晨的阳光照耀大地,天地一片银装素裹。走出灵堂看到这洁白世界,楚昊宇突然想到什么竟有一种揪心的疼痛,痛的他呼吸都是一紧,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看楚昊宇身形踉跄,跟在他身后的太子楚元博急忙上前一步将他扶住,一脸关切的问道:“七叔,你没事吧,先坐下歇会儿?”
深吸一口气,楚昊宇摇头说道:“没事,只是看这满天大雪,想起了十年前那场变故,也是这么一场大雪。”
顿时,楚元博脸色暗了下去,心底也是一声叹息。十年前,正是他和楚元敬两人陪同楚昊宇将新娘接回孝王府,只是那场变故令宋玥香消玉殒,大喜变大悲,从而导致楚昊宇心性大变,太后娘娘也正是因此伤了心脉。摇摇头,楚元博张口说道:“七叔,都过去了,忘了吧!”
“忘了?怎么忘得了啊!”叹息声中,楚昊宇又将目光放在这银装世界,消瘦的身躯有着难掩的落寞。
“忘了?怎么忘得了啊!”心底重复着楚昊宇这番话,肃立门口的小永子心底一声无奈叹息。小永子身为大内总管伺候楚昊然这么多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自然将楚昊宇的动作看在眼里,也清楚听到了楚昊宇的话,不由想起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一切似在昨日历历在目让人难以忘怀。望着楚昊宇那落魄的背影,小永子眼中有着难掩的愧疚,可多年的历练让他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如同一个木头桩子站在门口。
沉默良久,楚昊宇深吸一口气,道:“小博,咱们走走吧,坐了一夜,腿都麻了。”
楚元博轻点了点头,接连数日呆在灵堂内,他们还真该透口气了。
数日大雪在地上留下厚厚一层雪花,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声响,身后也留下两排清晰脚印。看气氛有些沉闷,楚元博突然一笑,张口说道:“七叔,还记得咱们年少时候吗?有年下了大雪,差不多也是这么厚,你、我小敬……还有小飞,咱们四个在御花园打雪仗玩,小敬那小子最愣,竟是被咱们仨给砸怒了,硬追着我打我。小敬虽愣了些,武功还是不错,最后把我按在雪堆里,一个劲忘衣服里塞雪球,真凉啊!”说到这里稍顿,楚元博弯腰抓了把雪揉成一团,也感受着那种刺骨的冰冷,而后撇了楚昊宇一眼接着又道:“七叔你不帮我也就算了,看我被小敬按倒,反而在一边使坏,我气愤不过就把你也给拽到了,然后,咱们仨就滚做一团,只有小飞那书呆子,站在一边傻笑。”
听着楚元博的话,楚昊宇眼前浮现起一副画面,三个小孩在雪地上滚做一团,一侧还站了个,一个劲冲他们笑,不过最后被他们三人按在雪堆里,衣服间塞满了雪花。此刻,楚元博接着又道:“最后咱们四个被皇奶奶揪了回去,扔在温泉里泡了半天,每人还喝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汤,真苦。”说话间,楚元博该是想到了那种滋味,竟觉得舌尖有些发苦,下意识的抿了抿舌头。
楚昊宇看到了楚元博的神情,点头附和道:“确实苦,不过小博,你知道怎么那么苦吗?”
撇了楚昊宇一眼,楚元博张口说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咱们四个小时候人称四大魔王,太医哪敢熬那么苦的药。”
此刻,楚昊宇脸上的愁容已然散开,撅起的嘴角更是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张口说道:“我问过福伯,是母后特意命太医加了点苦参,让我们记住以后莫要调皮。后来,我还找过王太医,特意要了点苦参尝了尝,那种苦啊……”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更是摇起头来,似现在都还心有余辜。
看到楚昊宇的表情,楚元博猛然想到什么张口喝道:“有次你骗我、小敬、小飞,说有好吃的东西,结果苦的我们苦水都吐了出来,是不是苦参?”
嘿嘿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反应还不算很迟钝嘛!”看楚元博一脸愤怒的盯着自己,楚昊宇似又回到了小时候,颇有些得意的说道:“咱们四个算是亲兄弟,都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都尝过了,你们自然也要品尝品尝。”
“你……”怒瞪着楚昊宇,楚元博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瞪了楚昊宇半天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容易止住笑,楚元博摇头说道:“好你个小七,我记住你这句话了,你虽长我们一辈,可咱们打小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习武算得上亲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本宫是太子,你和小敬都封了王,只有小飞还在边关吃苦。前几日父皇不是说过召小飞回京,我看父皇似有意赦免智王府,过些日子我再找父皇谈谈,这些年小飞吃的苦头够多了,也该让他安定下来了。对了,听小敬说,小飞至今还不曾娶妻?”
这刻,楚昊宇的脸色有冷了下去,点点头却不曾出声,见此,楚元博也是一声叹息。他自然明白楚元飞不曾娶妻的缘由,智王楚昊旭因谋反被囚禁深山,楚元飞母子被囚禁王府,楚元飞不想自己的儿子甫一出生就是戴罪之躯,不想将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痛苦再传给儿子。
沉默片刻,楚元博突然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小飞与七叔你同岁,今年才二十七岁,正值年壮,等他回京,咱们设法给他安排一门亲事好了。”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接口,望了楚元博一眼张口问道:“小博,你的伤怎么样了?”
七年前楚元博为监军,随大军征讨漠北,却是遭到天刺逆贼的暗杀伤了心脉,而且楚昊宇知道更多,天刺逆贼为何要暗杀楚元博。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楚元博的笑容明显顿了下,只是很快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已经无碍,七叔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盯了楚元博片刻,楚昊宇再次问道:“真好了?”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楚元博自知瞒不过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最后更是露出一丝惆怅,淡淡说道:“好不了了。”
楚昊宇立即接口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当年你我一同去找李先生诊断,李先生不是说只要安心静养几年也就无碍,怎么现在又说好不了?还有,小博你终是太子,这两年为何深居宫中不问世事?”
楚昊宇虽没有直言,楚元博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这些年圣上楚昊然大权在握,奈何岁月不饶人已过了天命之年,楚元博身为太子正要为国效力在朝廷树立威信,却是隐居深宫不问世事以致很多人都忘了他这个太子的存在,而且这些年众皇子一个个长大生出各异的心思,已有人开始想方设法加入朝廷交好百官了。
楚元博并没有立即回答,肃立之间身影却是越发落寞,脸上也生出一丝惆怅和伤感,沉默良久摇头说道:“那一刀刺在心口,若当时便有名医医治安心调养,或许还有痊愈的可能,只是本宫身为太子,硬拖了三年,李先生一身医术虽出神入化,可终究不是神医,不能起死回生。”说到这里一脸苦笑的望着楚昊宇,楚元博接着又道:“现在,若是安心静养,还有几年好活,可若劳心劳力,朝不保夕。”
楚昊宇隐隐约约猜到楚元博的伤势很严重,却不曾想到严重到这等地步,朝不保夕,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叹息。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无奈,楚元博突然又笑了起来,张口说道:“小七你也不必难过,这两年我也算想明白了,有些事情,就是命,我楚元博没有天子之命……”说到这里看楚昊宇张口,楚元博直接挥手将他阻止,接着说道:“这些年之所以还在苦苦支撑着,不过是想多给父皇些时间,让父皇另选贤才担任太子,我楚元博,能为我大楚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小博?”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昊宇直直盯着楚元博,大张的嘴巴最后再次化作一声叹息,只能抬起手臂拍了拍楚元博肩膀。
感受着楚昊宇手掌上的力道,楚元博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张口说道:“又想起了小时候,咱们几个整天打闹不休,小七你最调皮,小敬有些楞,小飞最安静,至于我,一直想做老大出各种各样的鬼点子,闹的皇宫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也亏得皇爷爷皇奶奶喜欢你,不然,有咱们几个受的。只是,过的太快了,不过眨了个眼,咱们都长大了,孩子都有咱们那个时候大了。”
看楚元博一脸回忆,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叹息,也不出口打搅他,就这么陪他站着,眺望远方。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察觉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楚昊宇眉头轻皱,因为来者是孙侯。
快步走到楚昊宇身后,孙侯躬身拜道:“小的见过公子,拜见太子殿下。”
转身望着孙侯,楚昊宇看到了他脸上的急切,知道他有要事找自己,只是顾忌楚元博在一侧才没有开口,便张口说道:“无妨,直说就是。”
再次躬身应了一礼,孙侯直起身子,也不废话直接说道:“启禀公子,萧府刚传来消息,楚锐被杀,楚钰重伤逃了回来。”
顿时,楚昊宇脸色大变,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
563 影子出招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楚元博如何不知发生了重大事情,而且隐隐约约猜到与天卫有关,张口问道:“七叔,怎么回事?”
楚昊宇很快就平静下来,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楚锐楚钰都是我楚家暗探,潜入天刺数十年,现在暴露身份遭天刺逆贼追杀,肯定发生了大事。小博,我要出宫一趟,你告诉大哥一声。”说完后也不待楚元博回答,楚昊宇抬步离去。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楚元博幽寂的眼眸也不知在想什么,沉默良久突然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原路返回灵堂。
萧府乃是楚家天卫的总堂所在,距离皇宫并不远,而且楚昊宇心急楚锐楚钰究竟打探了什么消息竟不惜暴露身份,是一路飞快,很快便赶到了萧府。该是楚钰的缘故,萧府是戒备森严凭空生出一股萧杀气息,尤其楚钰所处的密室,更是被天卫高手层层保护着,莫说活人,飞鸟都能以靠近。
看到楚昊宇,守护在密室门口的老奴楚凌躬身拜道:“老奴拜见公子。”
挥手示意楚凌免礼,楚昊宇张口问道:“怎么样?”
楚凌知道楚昊宇问什么,立即答道:“回禀公子,楚钰刚刚清醒过来,正要求见公子您。”
“开门。”大喝声中,楚昊宇已迈开脚步,见此,老仆楚凌赶忙打开密室大门,而且很知趣的没有走进去,静静守在大门口。
约莫一刻钟工夫,楚昊宇脸色铁青的走了出来,冰冷的目光,看的楚凌、孙侯一阵心寒。站在门口,楚昊宇沉声喝道:“孙侯,你立即回府命李牧率血卫包围飘渺阁,胆有反抗者,杀。”
孙侯虽有些不明所以,却听出自家主子话语中的急切,躬身一拜匆忙离去。此刻,楚昊宇又喝道:“张老、魏老。”
随着楚昊宇的话,两名头发斑白的老者出现在楚昊宇面前,其中一人正是魏正阳,至于另外一人身材消瘦佝偻,面容枯槁头发稀疏,然就是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却是天人境高手,张少冲。
望着二老,楚昊宇沉声说道:“张老、魏老,劳烦你二人立即前往飘渺阁寻找林庆元,一旦找到立即出手,不能生擒,杀。”
看楚昊宇神色冰冷,张少冲和魏正阳知道事态紧急,两人也不废话,抱歉行礼后飞身离去。
“传李世信、血杀前去书房。楚凌,你守着楚钰,凡有近者,杀。”充满杀机的话语声中,楚昊宇大步离去,看的楚凌急忙躬身拜道:“老奴得令。”
李世信这些年颇得楚昊宇信任已成为天卫副首领,血杀则是虎卫首领,两人本就守在萧府内,得到楚昊宇的传令后很快就赶到书房。岁月不饶人,即便李世信武道有成,满头青丝也变成白发,脸庞上更是堆满皱纹,唯独一双眼睛依旧平静、明亮,断是好气度。至于血杀,带着一块血色面具看不出相貌,不过身材挺拔皮肤白皙,肃立间非但没有血腥气反倒透着一股文雅。走进书房,李世信和血杀同时拜道:“卑职见过公子。”
盯着李世信,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说道:“飘渺阁林庆元有可能是影子,你立即详查林庆元,任何线索都不可放过。”
听楚昊宇甫一出口便是影子,李世信不由愣了下。天卫与天刺争斗数十年不休,正是为了找出天刺逆贼的幕后首领影子,现在猛然听闻飘渺阁的乐师乃是天刺中人且有可能是影子,李世信回过神来后眼中爆射出两道炙热光芒,躬身拜道:“卑职这就带人前往飘渺阁。”
李世信之所以要亲自前去,固然是想亲手抓住影子,不过他也清楚消息是从刚才那个神秘人口中得来的,这么长时间过去怕林庆元已经离去,不过林庆元藏身飘渺阁十几年,说不得留下什么线索。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本王已命血卫包围飘渺阁,你仔细盘查飘渺阁众人,另外,这些日子天刺逆贼将有大动作,京城有任何风吹草动本王都要知道。”
“卑职得令。”再次一拜,李世信躬身退了下去。
当李世信离去,血杀先口说道:“楚锐楚钰冒死得来的消息,公子为何只说有可能?”
血杀的声音冰冷且没有任何敬意,楚昊宇却也不以为意,张口说道:“坤叔在世之日便怀疑影子隐身朝堂,在外有人替他发号施令,这么多年的追查,本王虽不曾查出影子的身份,然隐身朝廷却是无疑,林庆元应该就是影子发号施令的替身。”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眼中爆射出两道光芒,接着又道:“如此,影子才能祸乱朝堂。”
不见血杀开口,楚昊宇便知道他认同了自己的说法,沉默片刻张口问道:“先生这几年虽隐居萧府,怕是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用本王做个过河卒,搅乱我大楚朝堂。”
血杀也不否认,反而张口说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本就是最好的办法,而且老夫好奇的很,公子会如何选择?”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影子这次图谋不小,肯定要现出身影,只要揪出影子,本王就能给父皇、给宋玥郭颖一个交代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血杀似想到什么眼中有过一丝迷茫,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笑,也不说话转身离去,唯独楚昊宇端坐在椅子上,幽寂的双眼似想着什么。
未等楚昊宇返回皇宫,血卫大军包围飘渺阁的消息已然传入圣上楚昊然、英王楚昊俨耳中。听闻此消息,两人都愣了下,因为两人已猜到楚昊宇下令包围飘渺阁的缘由,天刺逆贼,尤其楚昊俨,飘渺阁乃是他亲手所建,要是真与天刺逆贼有关,即便他身为朝廷亲王,也需要给圣上一个交代。
就在两人苦苦思索时候,一内侍快步跑来,冲皇上楚昊然拜道:“启禀圣上,孙国舅爷前来祭拜太后娘娘,现已过了午门。”
太后出身孙家,只是楚家立国后孙家便不曾过问天下事,七年前更是封山归隐,根本无人在朝廷做官。太后辞世后,圣上楚昊然虽命人快马加鞭去孙家送信,只是这会儿说不得还没有送到太浮山呢。想到这里,楚昊然心底称赞阴阳家的玄奇,却是起身说道:“快迎。”说话间,楚昊然亲自带着众兄弟迎了出去,而迎上孙奕扬,身为帝王的楚昊然微微躬身行了一礼,道:“见过舅父。”
洞庭距京城上千里地,即便孙奕扬武道高绝,脸上也有着风霜之色。看到楚昊然,孙奕扬似察觉到什么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伸手付出楚昊然,孙奕扬轻叹道:“圣上莫行此虚礼,老夫今次前来,只为送大姐最后一程,一别十年,再见已是天人相隔,让人唏嘘!”
听着孙奕扬的叹息声,楚昊然不无叹息的说道:“去岁小七从江南带回了舅父亲炒的茶叶,母后特意叫我们兄弟尝了尝,当时母后还感慨怀念洞庭风光,想念舅父,是我们兄弟未能尽孝满足母后的心愿,朕心中一直难安。现在舅父千里迢迢赶来,朕谢过舅父。”说话间,楚昊然再次躬身行礼,却是被孙奕扬扶住,叹道:“圣上此话说的老夫心中有愧,老夫闲人一个本该前来探望大姐,可终不曾走出太浮山,奕扬愧对大姐厚爱。对了,小七呢?”
孙奕扬只是随口一口,然话甫一出口便意识到了不当。他熟知楚昊宇尽善尽孝的性格,太后娘娘新丧楚昊宇却没有守在灵堂,想来是有大事发生,而且不知为何,孙奕扬更是问道一股血腥味,七杀星啊!
面对孙奕扬,楚昊然也不瞒他,张口说道:“天卫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小七匆忙赶了过去,朕这就命人传讯他。”
轻挥挥手,孙奕扬张口说道:“无妨,待老夫先祭拜大姐。”说话间,孙奕扬却是冲武王楚昊俨点点头算是打招呼。孙奕扬年少行走江湖时候曾与武王楚昊俨同行,一同闯过无数腥风血雨关系极好。
听舅父孙奕扬如此说来,楚昊然赶忙挥手说道:“舅父,请!”
在楚昊然众兄弟的陪伴下,孙奕扬缓步走进灵堂。盯着太后娘娘的棺椁,孙奕扬脸上写满伤感,幽寂的眼眸似陷入回忆,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道:“五十年来寻归梦,半世迷离半世忧。大姐,安息吧!”叹息声中,孙奕扬点燃三支松香,躬身一拜插入香炉。
品味着舅父孙奕扬对母后一生的评价,楚昊然是越读越伤感。太后年少因家族联姻加入楚家,即便有父皇百般爱护,然而楚家卷入天下之争每日忙碌不休,便是有了孩子也不能带在身边反而要忍心看他承受各种痛苦,还要忧心楚家战败的后果,争霸天下,败者唯有一死。后来入主后宫看似荣耀然勾心斗角不断,真真正正没有一日闲过,好容易等楚昊然执掌大权又将楚昊宇抚养成人能过些悠闲日子了,然楚昊宇大婚之日的惨变,让太后至今都不能忘怀。越想越难受,楚昊然甚至闭上眼睛,喃喃念道:“五十年来寻归梦,半世迷离半世忧,母后一生,苦啊!”
564 陌生
楚昊宇返回皇宫已是中午,看到端坐在一侧的舅舅孙奕扬眼中有过一丝意外,随即便露出喜色,上前拜道:“小七见过舅舅。”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眼中有着面对后辈的慈祥和赞赏,点头说道:“回来了。”
孙奕扬只是淡淡一句回来了,然而眼中的慈祥与溺爱,楚昊宇不由想起了母后的音容,脸上露出一抹伤感,轻声说道:“舅舅,母后走了。”
孙奕扬轻点点头,脸上也有过一丝无奈,却是笑道:“大姐一生孤独一生向佛,这未必不是一种解脱。小七,莫伤感了,生死轮回本就是天道。”
自大婚之日的惨变,楚昊宇随军征讨漠北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甚至曾一把火屠城,心性之坚天下少有,如何不懂舅舅孙奕扬的话?沉默片刻轻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小七明白,只是一时间还不能接受,每次睁开眼睛,总以为母后还在宫中等着小七,呵呵……”满是无奈的苦笑声中,楚昊宇转口说道:“洞庭到京城上千里路,舅舅一路急赶定然疲惫,要不先去歇息片刻?”
接口的英王楚昊渊,张口说道:“小七,舅父早晨就到了,倒是你忙碌一个上午,怎么样?”
听五哥楚昊渊开口,楚昊宇便知道他们已经得到消息,而看大哥楚昊然也望了过来,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五哥,侧室说吧,舅舅,你也同去,小七正还有事想问你。”
当四人走进侧室,陛下楚昊然先开了口,问道:“小七,究竟怎么回事?”
楚昊宇也不瞒几人,张口说道:“父皇有心争夺天下后就命达叔成立暗卫以刺探消息,达叔先后派了数人加入暗影,几十年过去仅剩两人,楚锐楚钰。昨日楚钰终查到影子的身份,却也因此暴露身份遭到天刺的追杀,楚锐为救他身亡。”
听闻影子,楚昊然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似想知道天刺的首领究竟何人,而楚昊宇也不吊几人胃口,直接说道:“林庆元,飘渺阁的乐师,不过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赵庆霖,前赵王朝耀庆王的次子。”
此刻,楚昊渊眼中也有光芒闪过,冷声问道:“抓到人没有?”
楚昊宇轻摇摇头,道:“得到消息已经迟了,赵庆霖昨晚就消失不见,现在鹰卫正在满城搜捕。”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昊宇接着又道:“坤叔在世之时,一直怀疑影子藏身朝堂,就是朝中某位大臣,而且不瞒大哥五哥,小七相信坤叔的推测。”
望着楚昊宇,楚昊然开口说道:“小七,你是说……”
在圣上楚昊然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张口说道:“影子还隐藏在暗处,赵庆霖不过是影子的替身,这次暴露身份,小七以为天刺逆贼将有大动作,不得不防。”
听楚昊宇说完,圣上楚昊然猛然想到什么眼中又有光芒闪过。根本无需楚昊宇提点,楚昊然也知道影子藏身朝堂,毕竟两人博弈多次,若非藏身朝堂岂能猜透他的心思,且恰到好处的把握住时局,怕此人的位置在朝堂上还不低。想到这里,楚昊然已经陷入沉思,猜测自己身边大臣,谁会是影子,而此刻,英王楚昊渊躬身冲圣上拜道:“圣上,臣弟失察致使天刺逆贼藏身飘渺阁,臣弟有罪!”
楚昊渊之所以修建飘渺阁,本意是想结交朝臣风花雪月,奈何在他英王的名头下,飘渺阁的声明是越来越大已然失去了他的初衷,这才交给楚昊宇,而楚昊宇手下飘渺阁最初只是好玩,等他执掌天卫后飘渺阁也算得上天卫一处暗舵,奈何灯下黑赵庆霖偏偏藏身飘渺阁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发现。
圣上楚昊然明显想到了这些,挥手说道:“无法,小七执掌天卫尚不曾察觉,老五你就不必自责了,现在首要是抓到赵庆霖,朕这就命刑部、京兆尹搜捕赵庆霖。”
楚昊宇点点头,道:“小七正要赵大哥讨个搜捕令,倒是舅舅,小七有一事要向你请教。”
顿时,三人再次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想知道他要问什么,如此郑重。望着舅舅孙奕扬,楚昊宇张口问道:“十年前舅舅入京时候曾给小七讲过,舅舅年少行走天下时候曾遇到有人屠杀村民拐卖儿童。”
孙奕扬轻点点头,问道:“怎么?”
楚昊宇接口说道:“去年江南之行,钱家为显示诚意,将孔藏在各地的名册交给了小七,我细查了下,当年的事情钱家并不知情。”
这次,楚昊然张口问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楚昊宇出口解释道:“钱家虽然有钱,然而黑暗势力不比其他,虽需要大量钱财,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孔在成立之初,便被天刺和众多世家渗透,只是钱不为大才,故意借各大势力来达成目的,舅舅所见的屠杀村民拐卖儿童,该是天刺逆贼所为。”
三人依旧没有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孙奕扬再次问道:“莫非你想追查此事?”
楚昊宇摇摇头,答道:“若此事是天刺所为,楚钰在天刺这么多年应该清楚,只是刚才我问他时候,他说并不知情。”看三人还有些迷茫,楚昊宇详细解释道:“楚锐楚钰甚至已经死亡的楚景,都是达叔在五十年前安插进暗影的探子,除去达叔和坤叔,再无人知情,我虽执掌天卫,也只是知道这两个名字不曾见过其人,何况五十多年过去,少年变老叟,还有谁能认得他们。”
这刻,三人倒有些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了,英王楚昊渊更是问道:“你怀疑楚钰的身份?”
楚昊宇也不否认,张口说道:“楚钰在天刺的名字叫赵卫青,在钱家孔的名册里,京畿道的令主名字叫赵保青,这两个名字本就有些巧合,而且他出现的也太过巧合,我便试探了他一下,询问他是否知道影子派谁加入孔。楚钰愣了下,告诉我说当年影子曾派他加入孔,我又问他当年是谁在追杀舅舅你,他很快报了两个名字。”
听到此处,楚昊渊依旧有些疑惑,张口问道:“小七你刚才不是说,屠杀村民拐卖儿童本就是天刺逆贼所做,楚钰加入天刺自然知道这些,这根本说明不了……”话到这里,楚昊俨已经说不下去了,他终于想到楚钰在什么地方路出马脚,他为何要隐瞒他在孔中的身份。想到这里,楚昊俨语气一转,道:“他真是孔在京畿道的令主?”
楚昊宇轻点点头,张口说道:“应该不会错。名册上虽没有画像,却是大致描写了每位令主的相貌、武功和性情。”
望着楚昊宇,圣上楚昊然张口问道:“小七,你是说影子故意泄露身份令我们追查下去?”看楚昊宇点头,楚昊然接着又问道:“目的何在?”
看到大哥楚昊然茫然的神情,楚昊宇突然感到一阵陌生。天刺逆贼将他当做过河卒,将他捧到高位掌控大权令楚家祸起萧墙,可这背后何尝不是大哥在推波助澜?原本,楚昊宇以为大哥是为了找出影子,可现在竟然这么问自自己,何曾不是在试探自己,看自己有没有那个野心,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刺痛,揪心的疼痛。楚昊宇将舅舅孙奕扬叫进来的真正目的,乃是想舅舅做为长者做个见证,他楚昊宇并没有野心,所有一切只是为了天刺逆贼,他已经想到找出影子的办法,想要得到大哥的支持。
这刻,楚昊宇的心在滴血,然多年的历练神情却没有任何异样,用平淡无奇的声音说道:“天刺逆贼一心想要颠覆我楚家江山,这次不惜暴露赵庆霖的身份,想来图谋甚大,现在我在明敌在暗,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思索片刻,楚昊然轻点点头,道:“小七,你执掌天卫,这些日子多操些心,有消息立即告诉大哥,母后离世,大哥最近几日总觉得神情恍惚,不服老不行了。好了,出去吧,进来这么长时间,莫要他们多心。”说话间,楚昊然当先抬起脚步走了出去。楚昊然身为帝王,帝王心术是炉火纯青,各种阳谋阴谋更是随心所欲,可这次对幼弟楚昊宇使了心机,尤其还是在母后的灵堂内,让楚昊然有种心虚的感觉,而这感觉,是他从不曾有过的,让他想要逃离楚昊宇的眼睛。
望着大哥楚昊然的背影,楚昊宇心底又是痛,张开的嘴巴明明很想将他叫住,可终没有出声。
孙奕扬将楚昊宇的神情看在眼里,甚至察觉到了这两兄弟间的异状,心底一声无奈叹息,抬手拍了拍楚昊宇的肩膀离去。
当楚昊宇走进灵堂,大哥楚昊然正端坐在灵堂内似闭目养神,倒是三哥楚昊铉围了过来,张口问道:“小七,怎么回事,看你们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样子?”
楚昊宇不欲瞒他,轻声说道:“天刺逆贼跳了出来,大哥正思索怎么除掉他们。”
听闻天刺,楚昊铉眼中闪过一道光芒,而且楚昊宇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少人都听在耳里,即便有心询问也乖乖住口,一时间灵堂内一片安静。
江山已开始收尾,新书也准备妥当,古典仙侠,最近就要上传,期望亲们的捧场,谢谢!
565 入殡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阳光照耀大地复苏整个世界,皇宫却是愁容一片,隐隐约约夹杂着哭泣声,更显伤感。看母后的棺椁抬上马车,以楚昊宇的心性鼻子也是一酸,眼中有泪珠打转。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楚昊宇心底默念道:“母后,一路走好。”再次睁开眼睛,楚昊宇眼中已恢复清明,起身跟在灵车后一步步走出皇宫走向皇陵。
太后娘娘出殡,不仅皇氏宗室,文武大臣也是一身白绫前来送行,长长的送殡足足十里,亦步亦趋跟在灵车后,面色虽然有伤,可至于心底想着什么,也就只有天知地知了。
穿过西门走出皇城,楚昊宇不由回头望了眼,巍峨的京城沧桑斑驳,看的楚昊宇又是一阵伤感,发出一声叹息。
顺着楚昊宇的目光,太子楚元博也将目光放在京城上,沉默片刻颇有感触的说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们终究一个过客而已。”
楚昊宇知道楚元博因何感慨,这京城本该是他的,然而十年前的那场暗杀,让他成为一个过客,甚至是个匆忙的过客,连短暂的拥有都不曾有过,只是这刻,楚昊宇不由想起了大哥楚昊然,想起了自己楚昊宇,或许,都将是过客。轻点点头,楚昊宇轻叹道:“是啊,历经千年兴衰,曾经姓李姓赵又姓楚,他又真正属于谁?唯独一砖一瓦,写满故事。”
楚元博身为太子,再清楚不过京城的血腥,他自己更是经历过无数血腥,沉默片刻嘴角露出一抹轻笑,轻吟道:“世人都说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呵呵……”
听着楚元博自嘲般的笑声,楚昊宇不知为何对他也感到了一种陌生。楚元博本就是心智高绝之辈,年少时候便能想起无数鬼点子,而且他尤其善于识人用人,借着武帝和太后对楚昊宇的喜爱去闯祸,让有些愣的楚元敬打头阵,将文静的楚元飞推出去讨众人喜欢,每次都能摸透几人的心思和喜好。等先帝去世楚昊然登基,楚元博也被封为太子开始处理国事,楚元博谦仁礼让、才思敏捷很快就赢得众大臣的好感,而且他很是知趣的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因为圣上正值壮年。无疑,太子楚元博的谦让隐忍获得圣上楚昊然的好感,这才会命他为监军征讨漠北,此举不仅能够为让他交好军中诸将树立威信,圣上楚昊然甚至允许众多世家、功勋子弟加入太子卫率,楚元博如何不明白圣上的深意,借机交好众多世家,同时从中选择人才为己用。
“若非那场暗杀,或许,元博真能成一代明君流传千古,可惜啊!”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又有些苦笑。楚元博大才,这些年更是隐居一侧看的清楚,想来早就猜透天刺逆贼和大哥的图谋,怕是那场暗杀的缘由也猜的七七八八,然这么多年过去竟似默认了这个事实,这可不是他的性格。想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他又在等什么?
所有心思都在一瞬间飘过,只是楚昊宇更是很好的隐藏了心思,接口说道:“我们终究俗人一个,有七情六欲又爱恨情仇,要是都看破了,岂不成无欲无求的大和尚了。”
楚元敬一直在听他们两人说话,此刻终是接口说道:“错,和尚也有所求,都想着立地成佛,去西天呢!”最后一句,楚元敬故意压低了声音,却是逗得楚昊宇和楚元博笑了起来。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笑容,张口说道:“小博,有没有发现小敬每次回来都改变很多,将来真能够成为大将军。”
楚元博点点头,道:“小敬打小就想当个大将军,这么多年努力,也该成为大将军,好事,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
嘿嘿笑了声,楚元敬随即便又收起笑容,道:“还是算了,跟你们喝酒,总碰到倒霉事。十年前咱们仨酒喝高了大闹皇宫,你们两个不过的挨一顿训斥不痛不痒的,我被父王禁足数月。上次回京咱们仨聚在一起喝酒,不就是闹了青楼,最后被大伯下令禁足三月。这次回京,先被小七灌醉,回府被父皇一掌打晕,醒来又关小黑屋了,前两天咱仨聚在一起喝酒,酒没喝完……”话到这里楚元敬再说不下去了,颇有些尴尬的望了两人一眼,就是那晚太后娘娘病重。
楚元博自然知道楚元敬不曾说出口的话,故意岔开话说道:“那是你小子太浑,闹皇宫也就算了,还要跑到金銮殿闹?咱仨闹青楼,我不过是被御史不痛不痒说了两句,你小子倒好,竟然把御史给打了,禁足你三个月都是轻的。还有,你小子平日胡闹也就算了,真以为封了王就能够与二叔平起平坐?竟然与二叔称兄道弟,活该你被打。”
听楚元博说出,楚元敬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接口说道:“所以说,酒不是个好东西,以后咱仨还是少喝为好,省得闹事。”
看楚元敬开始胡搅蛮缠,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轻笑,道:“这么多年,小敬你也会逗人笑了,”
楚元敬看出了楚昊宇笑容下的落寞,又是嘿嘿一笑,张口说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楚昊宇确被楚元敬给逗笑了,只是笑容很快就散去,摇头说道:“好了,快到皇陵,莫再说了。”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为母后,也为他们几个,他们终究长大了。
皇室规矩颇多仪式复杂,以往楚昊宇最讨厌这些繁琐仪式,然而今日,楚昊宇很能这仪式长些再长些,这样母后就能晚一点入土,可再长的仪式也有个终结,当太后娘娘入葬封土,楚昊宇突然意识到,母后就这么走了,永永远远的走了,以后,再没有人会亲亲切切的喊他一声小七。
返回皇宫的路上,众人都在沉默,圣上楚昊然,武王楚昊俨,英王楚昊渊,孝王楚昊宇,太子楚元博,或许众人心底都料到了什么,只是无人开口罢了。
随众人回到皇宫,楚昊宇仅待了片刻便回了王府,一个人入了书房。端坐在书房内,楚昊宇沉默良久提笔工工整整写了个楚字,脑海中更是回想起年少时候父皇教自己习字的情景。抓着自己的手,父皇一笔一划的写下楚字,而后说道:“小七,这是楚字,楚昊宇的楚。”
轻哦了声,楚昊宇小脸上又露出一丝疑惑,张口问道:“那不就是父皇的楚?父皇,你怎么跟小七是一个楚啊?”说话间,楚昊宇挣脱楚天枫的大手涂鸦起来,最后终没能写出楚字来反而成了个黑疙瘩。
放下笔盯着桌子上笔墨未干的那个楚字,楚昊宇沉默良久发出一声轻叹,自语道:“都是一个楚啊!”自语声中,楚昊宇打开书桌取出一封已然发黄的信笺翻看起来,正是先帝楚天枫留给他的信笺,太后在他封王之日交给他。
仔细读了遍,楚昊宇平静不少,放下信笺拿起七星剑,一个闪身已然出现在花园中。手握七星剑,楚昊宇轻吸了一口气,抬手剑起正是少阳剑诀的起手式。
少阳剑诀乃是楚家绝学,楚家子弟都要修习,虽然楚昊宇年幼时候不喜练剑,不过已是天人境高手的他,现在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的使了出来。没有任何气势,也没有任何花哨,仿佛一个初学剑法的少年,认认真真的练习着每招每式,一遍又一遍。
不知练了多少遍,楚昊宇终收剑而立,冲躲藏在大树后面的楚若彤叫道:“彤儿,过来。”
探出小脑袋看父王没有任何恼怒,楚若彤才走了出来,张口说道:“父王,你也在练剑?”说到这里稍顿了下,楚若彤转口说道:“娘亲和玉姨娘说父王你不高兴,让彤儿来安慰父王。父王,你还在伤心皇奶奶吗?”
若是以往,楚昊宇也就瞒她一瞒甚至会逗她开心,只是今日望着她黑白分明的意思,楚昊宇丝毫不隐藏感情,有些伤感的说道:“是啊,怎么能不伤心?彤儿你还小,等你长大就会明白了。”
楚若彤轻哦了声,接口说道:“所以啊,娘亲才让彤儿来安慰父王。父王,莫伤心了,皇奶奶那么喜欢你,要是知道你伤心,也要伤心的。对了父王,这便是皇爷爷纵横天下的七星宝剑吗?”
看爱女楚若彤两眼放出光芒,这似乎比任何安慰话语都管用,楚昊宇眼中有过一丝柔情,张口说道:“想不想玩?”
“当真?”忍不住的惊呼声中,楚若彤看父王点点头,顿时大喜,叫道:“还是父王最好喽。”说话间楚若彤接过七星剑挥舞了两下,只是一套少阳剑法没耍完就失去了兴致,撅嘴说道:“父王,太沉了,不好玩,还是彤儿的玉女剑最好。”
看到楚若彤的神情,楚昊宇心底涌现一阵暖流,脸上终露出一抹笑意,道:“彤儿说的对,要不取来玉女剑,咱们一起练剑?”
对于楚昊宇这个提议,楚若彤大喜,笑道:“好,父王等着,彤儿这就去取剑。”话到最后,楚若彤蹦着调皮离去,看的楚昊宇眼中充满柔情。
566 长夜漫漫
太后娘娘去世,圣上楚昊然身为孝子整整为太后娘娘守灵七天,奏折挤压了厚厚一堆,也亏得中书令陈柏寒和中书侍郎周褚已然整理归类,将要急的、重要的挑了出来,可即便如此,楚昊然也批阅到深夜。看圣上楚昊然又批阅一封奏折,陈柏寒张口说道:“陛下,要急的折子都批阅完毕,已经子时,陛下您劳累一天该歇息了,身体要紧,余下奏折,明日再批阅也无妨。”
顺着陈柏寒的话,伺候在一侧的小永子接口说道:“圣上,陈大人所言甚是,您已有数日不曾好好歇息,龙体要紧!”
放下奏章,楚昊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朕还真有些困了,余下的,明日再说吧。陈卿,你年岁不小,也早些歇息吧,朕可想着陈老你多陪朕几年了。”
望着圣上楚昊然,陈柏寒呵呵笑了声,道:“陛下放心好了,能够跟随圣上这等明君开创千古盛世,乃是老臣三生有幸,怎么着也要多坚持几年。”
楚昊然顿被陈柏寒逗笑了,笑道:“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能够每日看到陈老,朕甚感欣慰啊!”话到最后,楚昊然不由想到了自己刚刚去世的母后,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最后更是发出一声轻叹。
陈柏寒似猜到了圣上楚昊然心中所想,躬身拜道:“陛下,时候不早,你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早朝呢!”
楚昊然守灵这几日根本无心朝堂,根本不要说早朝了,明日确实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又是一声轻叹,楚昊然起身说道:“朕知道了,陈老,周卿,去吧!”
目送圣上楚昊然离去,陈柏寒和周褚才直起身子,只是看陈柏寒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周褚张口问道:“大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陈柏寒是楚昊宇的岳丈,周褚是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因为这层关系,两人关系不错。轻摇摇头,陈柏寒张口说道:“神武尉,玄甲卫,原本五日前就该出征,怕明日早朝,贺将军就会提起出征,又得忙碌了。”
兵乃大事,周褚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随即又笑道:“咱们每日都够忙了。陈大人,时候不早,你也早些回府休息吧。”
陈柏寒点了点头,自顾一笑,道:“老了老了,还真有些卷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周侍郎以后多担待些,陛下批阅这这奏折,你交给谢通使,明早一定要发出去,老夫就先告辞了。”走到大殿门口,陈柏寒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周褚说道:“周侍郎,孝王殿下至真至孝,太后娘娘新丧,心中难免伤痛,你抽空劝劝他,他小子对你还算信服。”
望着陈柏寒,周褚微微躬身说道:“大人放心,周褚记下了,明日便前往孝王府。”
点点头,陈柏寒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大殿,而望着陈柏寒远去的背影,周褚幽寂的眼中似在思索什么,只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整理圣上楚昊然已经批阅过的奏折。
周褚返回陶然居已是夜半,然而看到肃立门口的李牧,心底不由怔了下,猜测楚昊宇的来意。心思转个不停,周褚却是冲李牧笑道:“李将军来了,七公子来多久了?”
望着周褚,李牧抱拳说道:“见过周先生。王爷吃过晚饭就来了,似乎心情不佳,一个人在陶然亭坐到现在。”
周褚轻点了点头,缓步走向陶然亭。独坐凉亭内,楚昊宇消瘦的身躯有些落寞,眼中更是露出难掩的伤感、无奈,桌上还摆了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看到楚昊宇的神情,周褚轻叹了口气,在楚昊宇对面坐下后自饮了一杯酒,道:“烧刀子,莫非公子又想漠北了?”
楚昊宇点点头,灌下一杯烈酒才张口说道:“是啊,真怀念那段时间,只是那段时日,似乎是本王心情最糟的时候,周兄,你说奇怪不奇怪?”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周褚张口答道:“那段苦难,正是公子蜕变的过程,有何奇怪?”
思索片刻,楚昊宇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又露出一抹苦笑,道:“现在,又到本公子抉择时候了。周兄,说实话,本王突然后悔你进中书省了,一入江湖身不由己啊!”
周褚乃是真正的大才之辈,何况这些年替楚昊宇分析天卫得来的各种情报,对局势了解异常,楚昊宇一句话便听出许多。沉默片刻,周褚一语双关的说道:“很多事情,是躲不掉的。”
楚昊宇明白周褚话中话,思索片刻发出一声轻叹,道:“或许吧,大哥一直忙到现在?”
周褚轻点点头,道:“这些天堆积了大量奏折,够忙一段时间了,何况大军出征在即。”话到此处,看楚昊宇幽寂的眼中猛然亮起两道光芒,周褚颇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
盯着周褚,楚昊宇张口问道:“可是贺将军上奏折请求出征?”
周褚与楚昊宇相交多年,立即猜到了他话中的意思,摇头说道:“贺将军并没有上书,怕明日早朝就要提及此事。”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良久发出一声幽幽叹息,颇有些疲惫的说道:“期望吧。”
看楚昊宇不愿多言,周褚也就不再开口,默默陪楚昊宇喝着闷酒。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开了口,问道:“周兄,若真有那么一日,你如何选择?”
周褚知道楚昊宇在问什么,只是听他如此直接,脸色微变了下。很快,周褚便回过神来,沉声说道:“周某相信七公子。”
周褚虽没有明说,然楚昊宇何尝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轻摇摇头,楚昊宇起身说道:“不早了,周兄早些安歇,告辞。”说完后,楚昊宇直接离去,留下周褚望着酒杯发呆。沉默良久,周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自语道:“真怀念啊!”
离开陶然居,楚昊宇既不想回王府,又不知去什么地方,是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突然想到什么张口说道:“飘渺阁。”
因为林庆元是天刺逆贼且身份不低,楚昊宇下令血卫包围飘渺阁,至今都不曾散去,这座京城最大的烟花之地再没了往昔的人声鼎沸反倒死寂一片。当楚昊宇的马车停下,鹰卫李世信立即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卑职见过公子。”
楚昊宇并没有走下马车,直接问道:“怎么样?”
李世信知道楚昊宇问的什么,立即答道:“启禀公子,林庆元为人孤僻,与飘渺阁众人并无深交,而且林庆元谨慎异常,并未留下能够追查的线索,这两日卑职搜遍京城,也没能找到他的踪迹。卑职无能,请公子责罚。”
楚昊宇似猜到了这个结果,张口说道:“无妨,已经露出尾巴,不愁抓不到他,有消息立即来报。李统领,母后新丧,本王就不留了,这几日密切注意京城。”
“卑职恭送王爷。”在李世信的拜喝声中,马车缓缓驶起,嘀嗒嘀嗒的马蹄声甚是清脆,在这幽寂的夜里传出甚远。
离开飘渺阁,孙侯小心翼翼的驾驶马车行驶在街道上,楚昊宇不曾吩咐去处,他就只能漫无目的的走着。
端坐在马车内,楚昊宇双目闭起看似闭门养神,然五指不时跳动轻轻敲击着膝盖,可知他脑海转个不停。自太后离世,楚昊宇突然发现很多事情,或许,他早就察觉只是还抱有希望,认为自己能够解决,只是这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错了,人心难测。
闭目沉思间,楚昊宇心思突然一动,道:“出城,莲花山庄。”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且莲花亦读怜花,正是楚昊宇为怜玉和苏青青所建的别院。莲花山庄并不大,然亭台水榭小桥流水看去极为雅致,犹若其人。已经丑时,众人早就睡去,莲花山庄一片安静,走在院中,楚昊宇也将脚步放到最低,不过以他的武道修为,若他不愿意,怕谁也无法察觉他的到来。
楚昊宇前来莲花山庄并非为了怜玉或者苏青青,而是走到爱子楚亦凡的房间。楚亦凡年岁虽不大,却是继承了楚昊宇和怜玉两人的优点,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相貌极为俊美,微微撅起的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似做了个美梦。盯了爱子楚亦凡片刻,楚昊宇肃然的脸庞终于缓开,嘴角有笑容浮现,在床边坐了下去,而此刻,楚亦凡睁开了眼睛。
楚亦凡一双眼睛明亮有神,看到床边多了一个人本还有些意外,可看清来人后大喜,忍不住笑道:“爹爹,你来了?”说话间,楚亦凡更是要坐起来,却是被楚昊宇按住,笑道:“天冷,莫要冻着,爹爹来看看你。”
楚亦凡极为听话,乖乖躺在被窝里,只是两手探了出来,握着楚昊宇的手掌说道:“爹爹,亦凡听说了,你千万别难过。”
感受着爱子楚亦凡手掌间的温度,楚昊宇脸上写满慈祥,摸摸楚亦凡的小脑袋说道:“有小凡你这句话,爹爹也就知足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问道:“小凡,你是不是见过舅舅?”
听闻舅舅两字,楚亦凡眼中有过一丝慌张,似乎心事被察觉有些心虚。见此,楚昊宇接着又道:“没事,爹爹在前些日子见过舅舅,所以才会知道。”
楚亦凡终究太小还不谐世事,再加上看楚昊宇神色慈祥没有任何不高兴,才张口说道:“去年夏天,也是在夜里,小凡房间突然多了陌生人,说是舅舅,给小凡说了好多话,只是很多小凡都听不懂,后来舅舅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爹爹和娘亲,男子汉大丈夫要信守承诺,小凡才没有告诉爹爹。”
轻笑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小凡是男子汉大丈夫,爹爹高兴,只是舅舅告诉爹爹说,留了样东西在这里?”
楚昊宇只是在诈楚亦凡,不想楚亦凡愣了片刻从被窝跳了起来,道:“爹爹等着,小凡这就去拿。”
望着爱子楚亦凡的背影,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还真被他赌对了,谢东麟果然留了东西在这里,会是什么呢?
567 一石千层浪
清晨,凌冽的清风夹杂着雪花,刺骨的寒冷冻得不少人卷起脖子,两手不由自主的卷缩在袖子里,甚至有老者因寒冷不住跺脚。虽是天寒地冻,然众官员依旧侯在午门外等待早朝,只是等到太阳升起,午门也没有打开,引得不少官员窃窃私语起来。
“陈大人,今日这是怎么了?”一个与中书令陈柏寒交好的官员,凑到陈柏寒身边问了起来,而且这句话引得不少人侧目,纷纷望向陈柏寒想听他如何回答。
陈柏寒年岁已大,穿着厚厚的棉衣,消瘦的身躯明显肿起一圈。轻摇摇头,陈柏寒平声答道:“圣上兢兢业业宵衣旰食,昨晚批阅奏折到深夜,离去前还提起早朝,怕是什么要急事耽误了,我等耐心等待便是。”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众官员乖乖住嘴,只是嘴上虽没有明说,心底却好奇究竟什么事情能让陛下推迟早朝,这些年他们可是习惯了陛下的勤勉。
约莫一刻钟过去,午门终有了动静,众多官员立即住嘴,井然有序的排成两排准备入朝,只是今日午门仅仅开了一半。在众人的注视下,小永子快步走了出来,冲众人躬身说道:“诸位大人,圣上今日龙体不适无法早朝,特命小的传讯诸位大人今日早朝推后,众位大人各司其职等待消息便是。”
等待半天现在猛然听闻圣上身体不适,人群竟然发出一阵惊讶声明显有些吃惊,而小顺子也不理众人的反应,对英王楚昊渊几人说道:“英王殿下,陈大人,侯大人,沈大人,方大人,圣上传几位进去。”
楚昊渊听闻圣上楚昊然得病甚至不能早朝,幽寂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永公公,请!”
此刻,陈柏寒,侯知白,沈澶和方林也都回过神来,跟随小永子入了皇宫。
走在路上,楚昊渊张口问道:“永公公,本王昨日离宫时候圣上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本王可是听陈大人说,陛下一直忙碌到深夜。”
小永子虽然是圣上楚昊然身边近臣,却清楚知道身后几位都是圣上的心腹重臣,何况楚昊渊乃是一品亲王。不敢怠慢,小永子恭声答道:“回禀王爷、诸位大人,圣上昨晚忙到深夜才就寝,可夜里多有呓语,早上更是昏昏沉沉,小的连叫数声都没能唤醒陛下急忙唤来李太医,李太医说陛下郁结于心又忙碌到深夜,受了风寒才病倒的。李太医先给陛下施了数针将陛下唤醒,现在开了方子正熬药,陛下关心国事本还想着早朝,可是起身差点跌倒,这才作罢命小的唤几位过去。”
这刻,楚昊渊五人都沉默下去,猜到了陛下病倒的缘由,更担心陛下病的不轻。圣上楚昊然登基这些年是兢兢业业日理万机每日忙碌不休,而太后娘娘的离去又让他伤心不已,身累加心伤,终病倒下去,而且若非病情严重,圣上绝对不会耽误早朝。
一路没有言语,众人很快便到了养心殿,面色肃然的侯在门口。小永子很快便从养心殿走了出来,冲几人说道:“陛下喧几位大人进去,只是陛下身体有恙需要多多静养,小的还望诸位大人包涵。”说话间,小永子更是抱拳冲几人行了一礼,而后才带着他们走进养心殿。
寝宫内,圣上楚昊然半躺在软榻上,双眼紧闭看似有些疲惫,脸色更是呈现出病态的苍白,再没了平日的威压和从容。望着陛下楚昊然,众人立即跪拜道:“臣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圣上楚昊然终睁开了眼睛。撇了众人一眼,楚昊然有气无力的说道:“众卿来了,免礼。”
“谢过陛下。”拜谢声中,几人纷纷站起身来,楚昊渊更是上去一步,一脸关切的问道:“皇兄,怎么样?”
楚昊然轻摇摇头,道:“头重脚轻,浑身乏力,今日这早朝,朕真难以动弹。”
此刻,楚昊渊又接口说道:“皇兄,您这些年就是太过操劳,家事国事总忙不完,现在就是累倒了,安心静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楚昊然似懒得说话,轻点点头,随即又道:“朕身为国君,要不勤于政事,就是昏君了,不过这些年,朕还真有些累,看来以后要随李神医学学养生术了。”自嘲似的笑声中,楚昊然望向陈柏寒,问道:“陈卿,今日可有要紧事情?”
陈柏寒正肃立一侧,立即答道:“回禀陛下,急事要事陛下昨晚已处理妥当,老臣已命人发走,陛下放心就是。”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转口说道:“陛下,英王殿下所言甚是,家事国事都压在您的肩头,陛下您更应该保重龙体。”
看侯知白、沈澶几人似乎也想张口,,楚昊然直接挥手说道:“朕知道了,以后定多多注意,倒是这两日要辛苦诸位了。”说到这里稍顿,楚昊然似想到什么张口问道:“方林,神威尉,玄甲卫、禁军,原本数日前就要出京征讨漠北,却因母后辞世耽搁下来。你回头与小七、贺将军商讨下,定个时间出来。对了,小七今日没来早朝?”
听到圣上的吩咐,方林不敢怠慢,躬身拜道:“微臣遵旨,等商定出结果,微臣立即告诉圣上。昨晚,七王爷夜半叫开北门出城,至今未归。”
上京城为国之都,这些年繁华早没了宵禁,然每日酉时关闭城门至第二日卯时,这期间唯有兵部令谕或者圣上令谕,四门守将才会开门放行,便是三公九卿也不行,当然,楚昊宇身为大楚亲王官居大元帅自然不在此列,不过四门守将依照规矩上报九门提督和兵部,所以,方林才会得知孝王楚昊宇离京的消息。
看圣上楚昊然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英王楚昊渊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张口答道:“皇兄,小七昨日心情不佳,一个人在陶然居喝了半夜闷酒,而后又去飘渺阁查探天刺逆贼的消息,得知还没有结果,不曾下车就走了,一个人在京城逛了半宿才离京。”
听闻幼弟楚昊宇又是闷酒又是闲逛,楚昊然能够猜到他因何而揪心,而他,何尝不也因此苦恼。想到这里,楚昊然突然觉得有些亏欠楚昊宇,虽在瞬间压下了这种情绪,神情间却有些落寞,看去越发困倦,连双眼也眯了起来。见此,楚昊渊接着又道:“皇兄想念小七,臣弟这就将他找来,倒是皇兄你身体不适,好生歇着,臣等就不打扰了。”
此刻,沈澶也开了口,躬身说道:“陛下,身体要紧,微臣告退,改日再来看望陛下。”
陈柏寒几人也都看出了圣上楚昊然脸上的倦容,纷纷躬身告辞,而就在此刻,小永子快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圣上,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看您来了?”
楚昊然此时此刻似正懒得说话,轻挥挥手示意小永子传两人进来,又似在让众大臣跪安,可就在等楚昊渊几人跪拜后将要离去时候,圣上楚昊然突然开了口,道:“朕身体有恙无法处理政事,太子元博乃国之储君,这么多年过去,也该为国出力替朕分忧了,暂由太子监国。”
听圣上楚昊然如此说来,英王楚昊渊,中书令陈柏寒,门下郎中侯知白,宰相沈澶,兵部尚书方林,这五人明显愣了下。太子殿下称病隐退已然六七年,这六七年莫说国事,几乎没在众人眼前露过面,现在突然让太子处理国事,这是不是说……就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走到门口的太子楚元博也愣了下,只是很快便回过神来,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伤感,只是他隐藏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
与太子楚元博的伤感不同,皇后赵文慧听到圣上此话,脸上露出难掩的喜色。这些年太子楚元博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让很多人忘了他的存在,以致不少皇子起了心思,尤其次子元逸和三子元晟,更是野心勃勃一心想取而代之,在外交好文武大臣拉帮结派,后宫也是勾心斗角不断。以前尚有太后娘娘这根定海神针在皇后根本无需担心地位不保,可自古就是母凭子贵,若是太子地位不保,她皇后也一样受到牵连,现在听闻陛下有心让太子楚元博处理国事,皇后如何能不高兴?虽然高兴,皇后却不曾忘形,毕竟圣上正卧病在榻,瞬间便收起笑容,脸带悲切的走了进去,又是一阵寒暄。
且不说楚元博众人,传出陛下身体有恙的消息没多久,楚昊宇便知道此事,然而让人奇怪的是,楚昊宇脸上并没有太多悲伤,反而露出奇怪神色,最后更是苦笑起来,脸上充满悲切。沉默良久,楚昊宇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淡淡说道:“入宫。”
不仅楚昊宇,得知陛下身体有恙甚至不能早朝的消息后,众多王公大臣纷纷入宫探望,可大都被小永子给挡了下来,只是另一个消息飞快传遍京城,圣上命太子殿下楚元博监理国事,一石尚能激起千层浪,何况陛下病重和太子监国这等大事,一时间京城是谣言四起。
568 寒园
楚昊然乃是一代明君,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为君之道,在他的治理下不仅百姓安居乐业,各衙门也是井井有条,尤其三省六部这种要害部门,即便圣上楚昊然因病无法亲政,三省六部也是有条不紊的运转着没有丝毫慌乱。
萧府,楚昊宇正在听李世信这些天的调查结果。肃立书房内,李世信沉声说道:“启禀王爷,经过卑职数日查探,赵庆霖或藏在陈府。”
听闻陈府,楚昊宇幽寂的眼中突然爆射出两道寒光,直直盯着李世信。陈乃大姓,京城中陈府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可能够让李世信有所忌惮的只有一位,四大世家之一的陈家,中书令陈柏寒,同时也是楚昊宇的岳丈。看李世信神色平淡没有任何变化,楚昊宇脸上露出思索神色,若非李世信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万万不敢如此说的。
沉默片刻,楚昊宇终有了决断,道:“一会儿你随本王前往政事堂。”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转口问道:“袁放已离京二十多日,可有消息?”
听到楚昊宇问询,李世信如何不知他的打算,躬身应道:“卑职得令,倒是袁统领离京这些日,并无要紧消息,想来还不曾找到天刺逆贼的踪迹。”
楚家天卫与前赵王朝余孽天刺争斗不休,赵王朝逃走的两位皇子亦是他们追查首要,为此还特设了一个机构专门搜捕两名皇子,得知朱状元出现在七情谷,袁放便调派一批好手前往七情谷,务必要将朱状元抓捕回京。
楚昊宇已经猜到天刺逆贼为何在此刻暴露朱状元的痕迹,知道七情谷之行不会顺利,稍稍思索片刻张口说道:“七情谷之变,应该在影子的布局之中,李统领,若你是影子,你会选择曹还是白。”
曹是曹应玄,白则指的是白墨生,两人曹应玄乃是曹家嫡系。曹家乃是圣教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是根深蒂固,不过白墨生身为圣教教主莫忘生唯一的弟子且手段不凡,这么多年也掌握着不弱的势力。
面对楚昊宇的询问,李世信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恭声答道:“启禀公子,圣教教主之争,非曹既白,只是两家势均力敌这才争斗数年没有结果,另一个缘由,该与教主莫忘生有关。莫教主虽然耗尽气血可余威尚在,他一句话绝对能够影响大局。”
莫忘生大才,不仅武道高绝,执掌圣教这么多年也有着莫大威望,即便如今已是日暮西山坐化在即,可谁敢说他没有留下一两招后手,谁又敢小觑他的威势?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摇摇头,京城的局势已是箭在弦上,圣教倒是无关轻重,他楚昊宇所关心的无非是赵王朝那两名皇子。所以,楚昊宇很快便收起思绪,张口问道:“这两日,京城可还有其他动静?”
望了楚昊宇一眼,李世信明显犹豫了下,可终是张口说道:“启禀公子,这几日京城并无动作,只是流言蜚语不断。”
看到李世信的神情,楚昊宇便知道与自己有关,张口问道:“都有那些,说来本王听听。”
听着楚昊宇不咸不淡的语气,李世信心底莫名的发出一声叹息,可还是张口说道:“陛下已经病倒五六日,坊间流传,陛下劳累成疾这才命太子监国,甚至有传位太子的打算,不少人都在暗中夸奖太子仁义稳重,又是一代明君。不过也有另外一种传闻,太子殿下也身患重病,圣上名义上命太子监国,实则另外挑选才能担任太子,城门外的神武尉和玄甲卫正是为了稳定大局。”
楚昊宇虽不曾听得这些传闻,却是知道李世信定然只捡了些好听的说,只是现今的局势,楚昊宇也有些看不透了。楚昊宇每日都入宫为大哥楚昊然请安,圣上绝对不是在装病,楚昊宇身为天人境高手能够清楚察觉到大哥身体的衰弱,可楚昊宇终究是局中人,看不透。想到这里,楚昊宇神思一动,舅舅孙奕扬还在京城,以舅舅的洒脱,定然有所目的,怕就是在观看这出戏,该好好与舅舅谈一谈了。
很快,楚昊宇便收起所有情绪,对李世信说道:“你有赵庆霖的确切位置?”
李世信躬身答道:“事关重大,卑职曾亲自查探过,赵庆霖藏在陈府的寒园,只是怕打草惊蛇,卑职不敢细查。”
楚昊宇轻点点头,道:“那好,政事堂。”
政事堂乃是中书省衙门所在,地处皇城内可知中书省的重要,如此要地自然是戒备森严,都是有禁军把守,可对于孝王楚昊宇来说,亨通无阻的见到了中书令陈柏寒。
听到下人来报,陈柏寒一时间没能想到楚昊宇的来意,却是大步迎了出来,楚昊宇虽是他的女婿,却也是大楚亲王,掌管虎符的大元帅。不敢失礼,陈柏寒微微躬身拜道:“老臣拜见王爷殿下。”
冲陈柏寒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岳丈何必如此见外?小七今日可是有事请教,请。”
“请!”走进大堂分宾主坐下,楚昊宇也不废话,直接问道:“岳丈应该知道我天卫这些日正是大肆搜捕天刺逆贼林庆元,也就是前赵王朝余孽赵庆霖。”
陈柏寒如何能不知此事,只是听楚昊宇如此问来眼中有过一丝意外,张口问道:“如此大事老臣岂能不知,只是,王爷找老臣……”拉长的声音中,陈柏寒撇了李世信一眼。李世信乃是天卫一统领也算是位高权重,虽然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然陈柏寒乃陈家家主,两人还是认识。
楚昊宇也不瞒陈柏寒,张口说道:“李统领,你来说吧。”
“卑职得令。”躬身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陈柏寒向前一步又冲陈柏寒行了一礼,道:“见过陈大人。承蒙王爷信任,命卑职追查赵庆林此逆贼,经过数日追查终查到赵庆霖的行踪,在贵府的寒园。”
“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苍老至满头白发的陈柏寒竟是跳了起来,满脸震惊的盯着李世信问道:“当真?”
李世信神色不变,缓声答道:“若非消息属实,卑职万万不敢打搅王爷和陈大人。”
沉默片刻,陈柏寒似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抱拳冲楚昊宇说道:“王爷,既然李统领如此肯定,下官恳请王爷下令包围陈府抓捕天刺逆贼。哼,不管府内何人与天刺逆贼有关,王爷尽管抓人就是。”
望着陈柏寒,楚昊宇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不瞒岳丈,小七就在等这句话,所有事情,等抓了赵庆霖再说。岳丈,请。”
陈柏寒知道楚昊宇邀自己前去是给自己面子,抱拳说道:“老臣谢过王爷信任,请。”
出乎陈柏寒的意料,楚昊宇并没有调派大军包围陈府,而是带天卫高手悄无声息包围了寒园。天气尚冷,寒园内却是一片翠绿,遍布着冬青、桂花、翠竹,而且树木高大可知年月不少,其中还夹杂着点点梅花,叫人忘记寒冷。
望着眼前景象,楚昊宇似猜到了这院子为何被称为寒园了,此刻,陈柏寒张口说道:“王爷,此院子乃是先父所建,不少树木都是家父亲手所植,晚年便是在这个院子渡过。”说到这里稍顿,陈柏寒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接着又道:“只是老夫并不常来,数十年来极少踏足,倒是芳菲那丫头常来这里。”
听陈柏寒如此说来,楚昊宇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道:“听岳丈这么一说,本王到想起来了。芳菲说她年少时候尝尝陪伴老爷子读诗词习字画,芳菲那一手漂亮小楷,正是老爷子亲手所授,我看芳菲不少诗词上都歇有寒园,想来就是此了。”
陈柏寒点点头,脸上露出复杂神色,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见,道:“正是这院子,倒是这些年入了王府,芳菲再没来过。这里平日也就数名老仆,平日少有人踏足,或许如此,天刺逆贼才会看中此地。”
李世信一路上少有言语却时时刻刻注视着四周,自然将楚昊宇和陈柏寒的话听在耳中,看看到楚昊宇望来的目光,李世信躬身应道:“王爷和陈大人放心,卑职绝不损坏贵院一草一木。”话到最后,李世信轻挥了挥手,众多高手立即四散,仔细搜查起来。
时间不长,一侍卫飞奔而来冲众人拜道:“启禀七公子、李统领,院后竹林凉亭内发现一青衣人,该是赵庆霖,要不要捉拿归案?”
听侍卫如此说来,楚昊宇三人脸上都有过一丝变化。李世信能够成为天卫一统领,靠的便是楚昊宇的信任,然陈柏寒却是自家主子的岳父,要是情报有误是一场闹剧,李世信根本无法收场。现在终找到赵庆霖,李世信不由松了口气,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等他抉择。
不同于李世信的轻松,陈柏寒先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即便他身居高位,可若被圣上认为与天刺逆贼有关,那绝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何况他陈家本就是赵氏的朝臣。想到这里,陈柏寒脸上堆满苦笑,躬身冲楚昊宇拜道:“王爷……”陈柏寒刚开口,却是被楚昊宇挥手喝止。
听闻赵庆霖,楚昊宇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只是想到他竟然在这里等自己,楚昊宇心底又是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神色也有些复杂。挥手阻止陈柏寒,楚昊宇张口说道:“岳丈放心好了,小七心里有分寸。你们在这里稍等,本王会会他。没有本王的令谕,任何人不得靠近。”
李世信并不知楚昊宇何意,本要张口劝阻可听出他话中的严厉,终不曾开口,倒是陈柏寒,望着楚昊宇落寞的背影,眼中露出复杂神色,只是瞬间便隐去仿若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