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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全文阅读

作者:淡墨青山     千古江山txt下载     千古江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9 青云阁

    蜀味居三楼,随处可见握刀壮汉,虽没有穿盔甲却都是行伍出身,紧绷的身体生出一股萧杀气息,过往店小二都下意识的放轻脚步。不同于外面的紧张,青云阁内则是欢笑不断。

    取名青云,自然寓意着青云直上,所以,很多官老爷都选在青云阁宴客,这次宴请吏部右侍郎,众人特意推荐青云阁,其言义不言而喻了。

    青云阁内,主座男子看去四十多岁,相貌俊秀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身子骨也有些羸弱,看似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不过能做在主座上,可知其不凡。彦清,吏部右侍郎,吏部的三号人物,虽不能说他掌握着大家脑袋上的官帽子,可他一句话绝对能让你十年功白费,谁愿意得罪这样的人物?此刻,彦清似也在享受权利带给他的好处,脸庞微微带笑,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自得和倨傲。

    彦清左侧是一身材魁梧的壮汉。壮汉相貌普通脸色有些冷峻,双眼平静似海,静坐之中却给人挺立如山的感觉,浓重的官威,根本不是主座的彦清所能比拟。此人正是剑南道的一号人物,剑南道大都督何正坤。

    大楚官职,大都督为正二品,各部侍郎为从二品,不论权势还是官职,何正坤都比彦清高一筹,只是彦清为上差奉了圣谕而来便坐在了主座上,而何正坤也一改往日的冷峻偶尔露出一个笑脸,甚至与众人谈起风花雪月,或许,也与他即将告老归乡有关。

    彦清右侧是一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年逾古稀,脸上堆满皱纹,曾高挺的身躯也驼了,然慈眉善目看似一邻家老翁给人和善感觉,不过绝对没有人敢小看他。刘书桓,先帝亲封的怀安侯,当年就是他在战事最酣时候打开成都府西门放神策尉入城。此战,成都府落入大楚,赵家四平王自绝,上万将士被杀,而刘书桓也由成都府尹一跃成为大楚的怀安侯。

    该是年岁大了,刘书桓要比别人少喝许多,也比大多数人都清醒,一双眼睛不时瞟过何正坤和郭鸿伟。

    其实,何正坤和郭鸿伟中间还隔了一人。此人身材消瘦然而太阳穴高鼓可知武功不俗,正是剑南卫指挥使葛剑,何正坤的心腹,只是随着何正坤的离开,葛剑能不能安稳坐在指挥使这个位置上就不一定了,因为郭鸿伟很可能是下任大都督,因为郭鸿伟与何正坤不合,何正坤的离开,很大缘由都是郭鸿伟这位爷。

    郭鸿伟个头不高却极为壮实,方脸大耳浓眉大眼,无不显示着他极其旺盛的精力,而且郭鸿伟仅四十出头正值壮年,这也是不少人看好的他的缘由,就像众人奉承彦清,他才四十多岁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熬,说不得那天就成尚书大人了。

    在座的除了彦清、何正坤这五位爷,还有剑南道长史史万全,副指挥使张友明,再就是李家家主李艾,李家也是百年大族,门生子弟遍布剑南道,就比刘家少了位怀安侯。

    酒早就过了三巡,众人也都放开了,而且这些人暗地里勾心斗角可那个不是几十年的沉浮,老练无比,嘴上一个比一个说的漂亮欢笑不断,此刻,副指挥使张友明正在大声说道:“听到彦大人的话,末将倒想起一事来,博大家一笑。上次奉都督令谕指挥使委派,末将前往黑风岭剿贼。黑风岭山高林密路险大军难以通行,去的多了贼子就躲进深山,若少了又难以全功,因此让胡一洛那贼子成了山大王,打家劫舍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整整六七年都拿他没法反倒让黑风岭成了我剑南道的藏污纳垢之所。出征在即,末将担心大军出动吓的黑风岭贼子远循,便令三百弱兵化作商队,整整五十辆大车,一溜排开甚远,再命三百精锐暗中相随,一旦胡贼跳出来抢劫马车,末将让他插翅难逃。”

    话到这里,张友明却是摇头笑了起来,道:“世事难料当真不假,出成都府没多久,又是狂风又是暴雨,一路泥泞难行,末将也只能下令大军休息,可就在一茶馆中,末将碰见一中年儒生,大家伙猜他是谁?”

    在座众人除去彦清这位上差,谁不曾听过两三遍,不过彦清这位上差还真被勾起了兴致,张口问道:“不会是胡贼吧?”

    啪,张友明猛拍了下大腿,大叫道:“大人果真英名,一猜就中,正是胡贼那厮,他来成都府是憋的久了,在天香阁胡混了三天,被末将不费吹灰之力拿下,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望着张友明,彦清愣了片刻摇头笑了起来,道:“果真是世事难料,不过,也是张将军机智,不然岂能认出胡贼来。”

    听彦清夸自己机智,张友明大感有面子,满脸红光,以往说起这事别人都说自己捡了狗屎运,若非老子机智岂能认出胡贼来,只是这番话他万万说不出口来,反而抱拳说道:“大人夸奖,末将当不得,都是蒙诸位大人神威,末将才能轻易讨灭黑风岭,令我剑南道再无蟊贼。”

    彦清可是老官油子,听张友明如此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接话,只是已将这个人记在心里。张友明这个故事看似在博大家一笑何尝不是在证明自己,不过他能够自知自觉将功劳说成大家的,这莽汉倒也不鲁莽。看彦清笑笑却不接口,张友明立即闭嘴,这又让彦清高看了一分,知进退。

    众人都看到了彦清的神情,也都明白张友明的意图,只是谁有会说破呢?就在这种奇异的气氛中,刘书桓猛然看到自己的大儿子刘甫岭透过门缝冲自己使眼色,便端起酒杯说道:“彦大人、何都督,诸位,老朽身体不适去去就来,扫兴之处,这杯酒给诸位赔不是了。”

    人有三急,何况一个老人家,彦清官职虽大也不敢对一位侯爷不敬,便笑道:“侯爷客气,请便。”

    走出房间寻了个无人处,刘书桓张口说道:“何事,急匆匆唤我出来?”

    刘甫岭年过五旬,心宽体胖蓄三缕长鬓,脸色平静双眼幽深,一看就是深沉之辈。望着自家老父,刘甫岭平声说道:“父亲,小恺被打了,牙齿掉了一地。”

    刘书桓知道自己这个孙子不学无术好声色犬马是标准的纨绔,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听闻被人狠狠打了心底还是一阵恼怒,尤其想到有人敢在成都府将自己嫡孙的牙齿都打掉了,这何尝不是在打自己的脸面?可毕竟人老成精想的更多,冷哼道:“你养的好儿子,说,谁干的?”

    “还不是你老宠的?”心底如此想着,刘甫岭却万万不敢说出口,反而躬身拜道:“父亲教诲的是。打小恺的不是本地人,只因小凯出言不敬调戏了他的侍女,小恺本欲去府衙击鼓鸣冤却是无人回应,只好来找父亲大人做主了。”

    刘书桓再清楚不过自家孙子的脾性,肯定是调戏不成被人教训,可击鼓鸣冤怕是卢观的意思。刘书桓与卢观相交几十年,瞬间便猜到了他的意思,思索片刻张口说道:“让小恺上来。”

    走进青云阁,刘书桓根本不曾坐下先端起酒杯,呵呵笑道:“老朽的不是,打扰诸位的雅兴,当自罚一杯。”饮下杯中酒,刘书桓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散去,甚至发出一声叹息,缓缓坐了下去。

    看到刘书桓这老对头的神色变化,何正坤心底一声冷哼,却是笑问道:“老侯爷,为何叹息?莫非怪我等招呼不周。”

    “岂敢、岂敢!”稍稍犹豫了下,看众人都望了过来,刘书桓摇头说道:“彦大人,何都督,非是老朽不说,委实是怕打扰诸位的雅兴。”

    若怕打扰岂能是这副神色?心底鄙夷刘书桓是虚伪,然而众人那个不是脸上带笑。笑望着刘书桓,彦清不误关切的问道:“老侯爷但说无妨,而且彦某以为,只要大家伙能帮忙,定然不会推辞。”

    此刻,大都督何正坤也开了口,道:“老侯爷请讲,若用得着老弟尽管吩咐。”

    听彦清和何正坤都如此说来,众人纷纷开口附和,见此,刘书桓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神色,躬身说道:“老朽谢过彦大人,何都督,谢过诸位。”说到这里,刘书桓摇头说道:“家门不幸啊,也怪老夫,太宠着孩子,养成小凯那孩子飞扬跋扈的性格,整日寻事生非,尽给老朽跟诸位惹麻烦。”

    这刻,谁都知道他的孙子出了问题,然大多数眼中都露出鄙夷,尤其郭鸿伟这位府尹,刘之恺那哪是寻事生非,欺男霸女是无恶不作,若非你这位老侯爷,砍十次头都不够。心底冷笑,郭鸿伟猛然想到什么忍不住乐了,看刘老头这势头,分明是孙子吃了亏来告状了,敢在成都府敢与刘之恺斗的,也就都督府那位爷了。想到这里,郭鸿伟不由撇了何正坤一眼,那神情明显是要看好戏了。

    何正坤也想到了这点,只是心底却有些好奇,自家哪位究竟对刘之恺做了什么,能让刘书桓这老狐狸将那不入流的事拉到台面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书桓颇为无奈的说道:“小恺不争气,刚才在大街上遇到两位女子便调戏了两句,却是被人打了,牙齿都打掉了,满脸血啊!”

    顿时,众人都有些吃惊,因为这与他们心中所想相差太多,不过有人敢在成都府殴打刘之恺,这位爷也太凶悍了吧!想到这里,郭鸿伟敏锐的察觉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喝道:“这贼子当真是大胆之极,敢当街行凶,殴打功勋之后。”猛然站起身来,郭鸿伟躬身拜道:“彦大人,何都督,老侯爷,下官治下发生这等事情,下官这就将贼子抓捕归案,给诸位一个交代。”

    看郭鸿伟急匆匆的站了出来,众人都有些吃惊却是暗中猜测缘由,而何正坤嘴角则露出一抹笑意,张口说道:“这贼子确实大胆,朗朗乾坤下殴打朝廷功勋子弟,豪不将朝廷颜面放在眼里,不过,老侯爷,是否先将小恺这孩子唤来,听听事情原委?”

    这是看戏的不怕热闹,听何正坤如此说来,郭鸿伟心底叫糟,只是不等他开口刘书桓便抢先说道:“小恺已经到了,那模样,老夫根本不敢看啊!”

    现在,在座的谁还看不出其中门道,可面对郭鸿伟和刘家之争,谁没事会参合其中,纷纷选择了闭口,将目光放在彦清身上由这位上差定夺。

    这刻,彦清如何还不明白事情缘由,扫了众人一眼淡淡说道:“传。”

420 冷热两重天

    刘之恺是个纨绔,标标准准的纨绔,却也只是个纨绔,面对一屋子的高官,尤其他们一个个直直盯着自己,那种心理上的威压,刘之恺脑门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大张着嘴巴却是用来呼吸,若非他家老爷子在此,真就夺门而逃了。

    深吸一口气,刘之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虽想保持平静可声音还有些颤抖,跪拜道:“后学末进见过彦大人,何都督、诸位大人。”

    自刘之恺走进房间,众人就落在他脸上。除去彦清这位上差,在座的谁都见过刘之恺,相貌还真没的说,可是今日,脸庞通红通红明显肿了一圈,衣衫凌乱还有斑驳血迹,看去好不狼狈,而且他刚才张口时候众人看的清楚,门牙少了好几个,可知出手之狠。不过,看着刘之恺这副惨样,除去他家老爷子刘书桓,谁又真正心疼他,一个个反而露出官威让他心存敬畏,不敢说假话。

    盯了刘之恺片刻,彦清开了口,冷声说道:“好大的胆子,敢当街殴打功勋之后,小恺,你从实禀来,本官为你做主。老侯爷,先命人传个大夫,瞧把孩子打的。”

    看自己最宠爱的孙子被打成这样,刘书桓虽有心利用这事却也是真心疼,赶忙说道:“谢过彦大人。小凯,把事情经过告诉彦大人,诸位叔叔伯伯一定会给你做主。”

    听到爷爷的话,刘之恺才安心不少,拜谢过后将刚才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不过,即便他将责任都推给了对方,众人也能猜到他肯定又在欺男霸女只是遇到更凶狠的主儿,将他痛打一顿。

    说到伤心处,刘之恺更是掉下两滴眼泪,嘟囔着嘴说道:“彦大人,何都督,想我成都府为天下四大城邑之一,可朗朗乾坤下,小侄就被打了,还打成这样。”说到这里,刘之恺更是抬起头来让众人看清自己仲了一圈的脸庞,而后又道:“原本,小侄是打算前往府衙告状,可赶到府衙竟发现无人值守,此刻,小侄听闻那贼子非但没有逃走,反而大模大样的前来蜀味居吃饭,一时气愤不过就想来讨个说法,不曾想冲撞了诸位大人的雅兴,还望彦大人恕罪。”话到最后,刘之恺将脑袋重重磕在地上,任凭处罚。

    最后这一番话,自然不是刘之恺能想到的,而是他老爹教的,不过效果还真不错,起码明面上不是故意来找茬了。

    想到这里,郭鸿伟狠狠瞪了刘之恺一眼,这个纨绔还真是能惹事。不说其他,仅仅一个衙门无人值守,就是玩忽职守,平日也就算了,可这不是关键时刻?尤其上差还在,若是将这句话带到圣上耳中,莫说大都督,直接回家养老吧!越想越恼怒,郭鸿伟狠不能再给刘之恺两巴掌,立即站了起来,冲彦清拜道:“大人,下官失察,这就命人将贼子拿了。”

    彦清并没有回答,反倒是意味深长的撇了刘书桓这位怀安侯一眼。沉默片刻,彦清突然笑了起来,道:“区区一个小贼,也值得郭府伊亲自出手?”说到这里,彦清似笑非笑的盯着张友明说道:“刚听张将军所讲,就知道将军是位福将,这不,又有贼子撞上门来了?”

    张友明如何不明白彦清的意思,乐呵呵的站起身来,躬身拜道:“大人稍等片刻,末将去去就来。”说完后转身离去,魁梧的身躯,沉重的脚步,还真带起征战沙场的豪气,只是出乎众人的意料,没过多久,张友明便灰溜溜的上来了。

    看张友明一个人上来尤其是他的神情,脸色晦暗两眼无神,整个人就似霜打了的茄子丝毫没有下去时候的万丈豪情。这刻,众人可真有些吃惊吃了,心道莫非张友明也被打了吧,这可是正四品的偏将,要是真被打了,那可就是在打朝廷的脸面了,只是他就这么灰溜溜回来……

    就在众人各自猜测缘由时候,张友明躬身冲众人行了一礼,道:“彦大人,何都督,老侯爷,末将……”张友明不知道怎么说,便转口说道:“他们有禁军腰牌,从五品的指挥使。”说到这里,张友明干脆耍起了光棍,任凭他们去猜。

    听到禁军腰牌还指挥使,众人全都吃了一惊,尤其彦清,眼皮更是一阵跳动,紧紧盯着张友明问道:“确定?”

    张友明点头答道:“末将久在军中,绝对不会认错,而且那位公子还说了,不想见我们,谁要是敢下去……”拉长的声音,不是张友明在吊大家胃口,他还没有这个胆子,而是那位爷没有说,可越是不说,众人想的越多,他究竟什么身份。

    在坐的都的侵津官场几十年的老人,且一个个身份非凡知道很多。大楚以武立国,最多时候号称五百万大军,而禁军就是从这五百万大军挑选出来的精锐守卫皇宫,说是皇家的私人卫队也不为过,除皇家子弟,就是一品大员都无法调动,而且禁军很少离京,除非皇帝令谕,可现在他们带有女眷同行,那就是护卫皇家子弟了。

    很快,众人都想到了这点,一个个的脸色变得精彩至极,尤其刘书桓,要真是皇家子弟带着女眷出来游玩,自己孙子竟然调戏人家……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除去龙子龙孙,谁敢如此跋扈,连大都督的面子都不卖还直言不可去找人家?想到这里,怀安侯刘书桓望向刘之恺的目光再没了可怜,即便是最宠爱的孙子,刘书桓都恨不能给他两耳光,同时也暗自庆幸,人家只是给了他两耳光,若事情闹大,他刘家都承受不起。顿时,刘书桓已经决定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他,绝不能再让他胡闹了,不过现在,还是要想想怎么平息那位爷的怒火,谁知道人家会不会秋后算账。

    郭鸿伟也有些心惊,那位爷毫不留情的就将刘之恺打了不说,还驳了大家伙的面子,这里面都是什么人?吏部侍郎,剑南道大都督,刘老侯爷,差不多剑南道的高官都在此,那位爷不仅驳了大家伙的面子,还直言不要去烦他。想到这些,郭鸿伟有些头大,一个刘之恺已经够他受了,现在又来了位龙子龙孙,这不是要命吗?摇摇头,郭鸿伟狠狠瞪了刘书桓一眼,心道都是你这老头惹事,现在捅了马蜂窝吧,谁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何正坤也没能料到闹到最后竟惹出一位龙子龙孙,不过似乎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也将告老还乡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稳坐钓鱼台。

    不同于他们几个,彦清久在京城对京城中事异常熟悉,思索片刻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脸上再没了从容反倒蹿了起来,一脸紧张的盯着张友明问道:“可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公子哥儿?不是很高,相貌俊秀儒雅,脸上总挂着笑容。”

    张友明只见了一面,却是牢牢将那位爷的相貌记在心里,点点说道:“大人所言不差,就是年龄,似乎要再小点。”

    “那就对了。”彦清已经确定了那位爷的身份,脸上露出一丝欣喜,可猛然想到人家直言不想见他们,再想到那位爷的手段,彦清脸上的笑容瞬间散去反而跌坐在椅子上,最后狠狠瞪了怀安侯刘书桓一眼,冷声说道:“侯爷,你可是养了好孙子啊!”

    在座的谁听不出彦清的讽刺,听不出他心中的愤怒。此刻,刘之恺更是吓傻了,满脸震惊是望着众人,似乎还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不过,他却知道自己一定捅了马蜂窝,自家老爷子都不一定捂的住。张口想要说话,猛然看到爷爷那杀人的目光,刘之恺立即低下脑袋。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何正坤将众人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尤其刘书桓和郭鸿伟,这刻,他也隐隐约约猜到白衣公子的身份了。心底一声冷笑,何正坤张口说道:“看彦大人的神情,想来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还望大人赐教。”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彦清身上,便是刘之恺,也抬起脑袋直直盯着他。

    扫过众人一眼,彦清的目光更是在刘之恺身上停顿片刻,道:“若本官没有猜错,那位爷该是七王爷,孝王殿下。”

    静,青云阁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不过大多数眼中都是震惊,满脸的不敢相信。

    彦清也不希望这是真,可心底已经信了,除了那位爷,还能有谁悄无声息的来了又如此嚣张。摇摇头,彦清再次说道:“六月中旬,七王爷离京前往太和山,恭贺知机子老神仙退位大典,却是碰到天刺逆贼作乱最后力挽狂澜,而后又消失不见。一个月后出现在丹州,丹州百年世家贾家纵容奴仆欺辱阵亡将士遗孤,七王爷大怒将贾家男丁全部流放漠北充军,并特意上书朝廷将此事布告天下以儆效尤。丹州,离这成都府可不远啊!”

    在彦清拉长的声音中,众人已经确定那位爷就是调皮贪玩的七王爷,同时也是一把火屠城的屠夫,也当真称得上屠夫,贾家奴仆触怒他便将贾家灭门,还将此事布告天下以儆效尤,众人可是早就收到朝廷公告,不管心底喜也好怒也罢,都想着一定离这位爷远远的,可现在倒好,人家悄悄来的却把他招惹出来。想到这里,众人望向刘之恺的目光都有些不善,吓的刘之恺恨不能钻进地下。

    刘书桓也是恼怒不已,可毕竟是自己的孙子要他给擦屁股,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彦大人,现在如何是好?”

    这趟出使剑南道,彦清虽是奉了圣谕却也无甚大事,完全能够漂漂亮亮的交差,可现在七王爷在此就不一样了。不见,是不敬;求见则违背王爷令谕,没有好果子吃;而且,王爷家眷被人调戏,恰好自己还知道了,这是管呢还是不管?怎么着都不讨好啊!摇摇头,彦清更是发出一声叹息,道:“还能怎么办,等,等七王爷玩好了火消了再说,不过,要是再出乱子……”拉长的声音中,彦清更是扫过众人一眼,看的郭鸿伟赶忙站了起来,抱拳说道:“大人放心好了,绝对不会再出乱子。”

421 生孩子这问题

    看楚昊宇轻松随意就将一个将军打发了,苏青青眼中射出一抹异彩,望向楚昊宇的目光充满柔情和满足,同时又颇为好奇的问道:“公子,你为什么不见他们?”

    撇了撇嘴,楚昊宇颇有些不耐的说道:“一群老狐狸,有什么好见的。”

    苏青青顿时乐了,笑道:“你不也是老狐狸。”

    楚昊宇撇了苏青青一眼,道:“不是老狐狸,怎么能骗到你这美女蛇。”

    苏青青心底高兴,却是狠狠瞪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再次拿起了筷子,看的怜玉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却是将目光放在楚昊宇身上。刚才那人可是说的清楚,一个正二品的大都督统领剑南道,楚昊宇说不见就不见,似乎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何况还有圣上的钦差。

    楚昊宇明白怜玉所想,一声轻哼后张口说道:“他们都是老狐狸,能猜出本公子的身份,说不得还不愿意见我呢,正好。吃饭,完了逛武侯祠去。”话到最后,楚昊宇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怜玉倒也不再说什么,夹了块鱼肉放进楚昊宇碗里。

    当众人酒饱饭足离开蜀味居,彦清等人立即得到了消息,站在窗口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发。即便一个背影,彦清却能够确定就是那位爷,那位爷声名在外,他必须牢记心上以免冲撞这位爷的大驾,可万万没想到在剑南道这穷乡僻壤之地遇到这位爷,还生出冲突。这刻,彦清脸上的神情更无奈了,再无心接受众人的宴请,更不要说下面的节目,一个人返回了驿馆。

    武侯祠早就关了大门,这自然难不倒楚昊宇,嘱咐一众侍卫留在外面,唯独带着怜玉和苏青青越墙入了武侯祠。已近九月,夜风中已带了丝凉意,高大浓密的古木在月光下透出成片阴影,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似为这气氛所染,一袭白衣背抱古琴的怜玉看去有几分孤独,可在明月的笼罩下,又如一尘不染的绝世仙子。望着现在的怜玉,楚昊宇目光中有爱有怜,或许,这才是她最真实的自己,只是很快,楚昊宇嘴角便有笑容浮现,他一定能将她改变。

    该是察觉到楚昊宇的神态变化,怜玉缓步走到台阶上盘膝坐了下去,将古琴横在双膝上,挥手便是一片金戈铁马,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夺人心魂。楚昊宇上过战场,经历了无数惨烈厮杀,瞬间便被带入琴中,飞驰的马蹄,冰冷的刀剑,巍峨的军阵,淡漠生死的眼神。高昂的战鼓声中,两军短兵相接,飞溅的鲜血,战马的嘶鸣,热血又豪情。当一切都平静下来,遍地的尸骨,残破的军旗,唯有呜呜的风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呼啸的狂风慢慢缓了下来,山川、绿林、流水、茅屋,一切本该如此宁静,可为什么楚昊宇还是感到一丝哀伤?为那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诸葛先生,或怜玉连怀身世叹命运无常,亦或自己想到故人悲从中来?

    微微的清风,琴声,风声,亦或只是心动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轻叹了口气,只是随即就笑了出来,张口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怜玉姐姐神乎其技,不过,有些悲伤。”说话同时,楚昊宇已走到怜玉身侧,低头在她耳边说道:“所以,姐姐该生个孩子了。”

    怜玉还沉浸在那种淡淡的悲伤之中,猛然听到楚昊宇一句该有孩子了,一张俏脸刹时通红通红,再没了刚才的仙子神态,却是更加动人。

    楚昊宇的声音虽小,苏青青却是听的清楚,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道:“色鬼,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苏青青语气一转,大声说道:“姐姐你也真该有个孩子,一定很好玩。”

    苏青青如此大声,听的怜玉脸热似针刺一般疼痛。狠狠瞪了两人一眼,怜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羞意,尽可能平静的说道:“夜深了,回去吧。”

    看怜玉师姐站起身来,苏青青一个飞跃蹿到她身侧,抱住她的手臂说道:“姐姐,回去做什么,生孩子吗?”

    怜玉刚平复下去的羞意,瞬间又被苏青青勾了上来,红彤彤的脸庞似能滴出血来。盯着苏青青,怜玉咬牙说道:“死丫头,讨打不是?”

    看怜玉抬起手掌,苏青青立即跳了出来,却又故意冲怜玉做了个鬼脸,咯咯笑了起来。

    此刻,看到怜玉这位仙子露出娇羞模样,楚昊宇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握住怜玉的手掌说道:“好了,回吧!”

    感受着楚昊宇手掌上的力度,怜玉终是点点头,又惹得苏青青一阵大笑。欢快的笑声,静静在武侯祠回荡,也让这武侯祠多了一丝生气。

    清晨,当调皮的阳光照进房间,楚昊宇却是丝毫没有起床的意思,静静望着身侧美人。一夜疯狂,怜玉洁白如玉的身躯上还留有欢愉后的痕迹,乌黑秀发随意散在肩头,娇艳的脸庞,懒散模样更添意思一丝韵味,让人心生爱怜。

    望着怜玉,突然看她眉头眨动,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抬手捋着怜玉的秀发说道:“小七何德何能,能娶怜玉姐姐你为妻,真是三生有幸。”

    听着如此情话,怜玉脸上也有笑容浮现,恬淡、懒散又知足。睁眼与楚昊宇对视片刻,怜玉轻声说道:“嫁与公子,怜玉此生足矣。”

    楚昊宇忍不住笑了声,可随即又张口说道:“错,少个孩子。”看怜玉有露出一抹羞色,楚昊宇将怜玉揽入怀中,缓声说道:“姐姐,你本仙子,似天上明月孤傲清冷,可我不想你再做清心寡欲的仙子,人本就有七情六欲,何必遮掩?而且,生个孩子,做个母亲,我想你会收获更多。”

    沉默片刻,怜玉终是点点头,看的楚昊宇嘴角的笑容越发灿烂,道:“那我可得努力了。”

    顿时,怜玉脸上又有红晕浮现,尤其是感受到楚昊宇下体的炙热,心神莫名的一荡。看到怜玉的神态变化,楚昊宇哈哈笑了声,也不说话,翻身将怜玉压在身下,而后缓缓进入那池温润之地,同时还有一声婉转娇*啼犹若仙音,一切都如此诱人。

    苏青青几乎是一夜未眠。那种声音如此诱人,苏青青捂住耳朵可还是清晰传人耳中,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楚昊宇压在他身上时候的情景,不知何时,下面已泛滥成灾,即便当一切都平静下来,苏青青脑海中依旧是那副画面,直到天将发亮才迷迷糊糊睡去,可惜还不曾睡熟,又被婉转啼鸣惊醒。

    “色鬼。”也不知是骂谁,也不知是生气还是嫉妒,苏青青翻身下了床,冲洗一番确定没有异样才走出房间,而开门同时又低声说道:“色鬼。”

    当苏青青回到客栈时候,一切已平静下来。轻哼了声,苏青青大步走到两人房间门口,张口说道:“两位,辛苦一晚,该吃早饭了,身体要紧哦!”

    在苏青青拉长的声音中,怜玉恨不能将脑袋埋在楚昊宇怀里,轻吐道:“都怨你,让青青笑话。”

    楚昊宇倒是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怕什么?一会儿看我怎么责罚她。”

    苏青青明显听到了楚昊宇的话,顿时不高兴了,大叫道:“你说什么?”大叫同时,苏青青更是推门走了进来,冲两人吆喝道:“一晚上不让人睡觉,好容易睡着却又给你们惊醒,本姑娘看你们辛苦好心去给你们买早饭,竟还要责罚我,真、真气死本姑娘了。”话到最后,苏青青将食盒重重拍在桌子上,只是离开前却忍不住撇了两人一眼。即便有毯子裹着,还能看出两人身体纠缠在一起,尤其是怜玉妩媚的脸庞,便是苏青青身为一个女子,也感到一种惊艳,甚至还有些自惭。冷哼一声,苏青青跺脚离去。

    看苏青青离去,尤其是她连屋门都不曾关上,楚昊宇愣了片刻摇头说道:“这丫头,晚上看我怎么收拾她。”

    怜玉明白这个收拾的意思,可不知为何,狠狠瞪了楚好哟一眼,道:“色鬼。”

    听怜玉口中说出这两个字,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道:“你再说一次。”说话同时,楚昊宇一双魔掌已占领怜玉的高地,并用力捏了一把。

    再次瞪了楚昊宇一眼,怜玉却不敢多言生恐他再使坏,求饶似的说道:“公子,天已大亮,该起了。”

    看着怜玉的委屈模样,甚至还有一丝惶恐,楚昊宇心中竟有过一丝得意,以及一丝邪念。再次用力揉捏了两下,楚昊宇才恋恋不舍的拿开手掌,道:“今天饶了你,要是再编排本公子的不是,有你好看的。”话到最后,楚昊宇猛然拍了拍她丰满的臀部才起身走下床榻。

    洗漱过后,两人一同吃过早饭才离开房间,此刻,孟海阔大步迎了上来,躬身拜道:“公子,吏部右侍郎彦清求见,剑南道大都督何正坤求见,怀安侯刘书桓求见,剑南道指挥使葛剑求见,成都府尹郭鸿伟求见……”

    看孟海阔还要说下去,楚昊宇直接将他打断,道:“不是一起来的?”

    孟海阔立即答道:“回公子,天不曾发亮,彦侍郎已经来了,然后是何都督,怀安侯,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位。”

    听说有人天不亮就来拜见楚昊宇,而他现在才起来,怜玉脸上瞬间红了,道:“公子,怜玉身体不适,回去休息了。”也不待楚昊宇同意,怜玉转身离去。

    楚昊宇知道怜玉在羞什么,也明白众人为何会来。他可是大楚亲王,虽然不想见他们,可众官却一定要拜见的,不然就是大不敬。沉默片刻,楚昊宇点头说道:“那就见见吧。海阔,准备一条船,今日就走。”

422 大不敬

    清晨,天不曾发亮,彦清便起了床,梳洗打扮过后前去拜见七王爷。即便七王爷不愿见他们,可那位爷的身份太过尊贵,若不去拜见就是大不敬,何况彦清也大概摸到了这位爷的脾气,顶多就是挨顿训斥,所以起早赶了过去,且为不引起那位爷的反感,彦清还特意穿了便装,连随从都没有带几个。

    彦清的驿站和楚昊宇所住客栈一直都有人守着,很快便有消息传入众人耳中,一个个匆忙赶了过来,而且众人都抱了同样的心思,任凭王爷责罚也不能落了个大不敬之罪,尤其最后赶到的副指挥使张友明,心道幸好这位爷起的晚,要不然自己没能跟大家伙一起拜见王爷,这可是大不敬啊!

    大堂中,彦清一众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茶水换了几道却没有人动。大伙起床就匆忙赶来连早饭都没顾上,如何能再喝涮肚的茶水?万一在王爷面前露了丑,那问题可就大了。也没有人出声,这一众平日言谈甚欢的老爷们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木头人,便是平日最坐不住的张友明,也是纹丝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只是有时候,众人会忍不住望向怀安侯刘书桓,气氛有些怪异。

    不知过了多久,猛然听后院有脚步声传来,众人都扭头望了过去。看到一袭白衣的楚昊宇,众人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跪拜道:“臣叩见孝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走到主座上坐下,楚昊宇扫过众人一眼淡淡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都是老官油子,再熟悉不过这个,纷纷叩谢道:“臣谢过孝王殿下。”站起身来,一个个平视楚昊宇,神色肃然又恭敬,静等楚昊宇这位孝王发话。

    望着众人,楚昊宇突然笑了声,道:“坐。这只是客栈,本王也不过是出京游玩,诸位不必拘礼,坐。”

    “谢过王爷。”躬身一拜,众人才半坐了下去,唯独何正坤。望着楚昊宇,何正坤躬身说道:“王爷大驾光临剑南道,臣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看众人都站了起来想要开口,楚昊宇直接挥手说道:“好了,本王可不是来看你们赔礼道歉的。再说一次,本王只是路过成都府前来游玩,今日就走,这里也不是朝堂,诸位不必拘礼。”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原本想要赔罪的众人一个个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心道这位爷果真不按常理出牌,却也都坐了下去,生恐因为这点小事惹七王爷不快。

    看众人识趣,楚昊宇点点头,望着彦清问道:“大哥和母后可好?”

    彦清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只是看到楚昊宇神色变冷,立即坐了下去,抱拳行了一礼张口答道:“回王爷,圣上、太后娘娘一切安好,有劳王爷惦记,倒是小郡王前些日子身体有恙,不过李神医出手已然无碍,臣听闻太后娘娘探望时候提起王爷你,想王爷你尽早回京。”

    出京两月,猛然听到爱子身体有恙,即便已有李神医出手,楚昊宇心底还是有些担心,张口问道:“没事吧?”

    彦清立即答道:“小郡王福泽深厚并无大碍,又有李神医出手,早就无碍,王爷不必担心。”

    点点头,楚昊宇轻嗯了声,道:“彦大人回京时候替本王向大哥问好,就说本王还要走趟金陵,过后就回京。”

    彦清抱拳行礼道:“王爷至善至孝,臣一定将话带给圣上,也祝王爷一路顺风。”

    楚昊宇再次点点头却也不再理他,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何正坤身上,道:“何大都督,本王可是早闻你的大名了,家学兄可好?”

    当年征讨漠北,不少王公大臣子弟随行,何正坤的儿子何家学曾在七王爷身侧听令倒也认识。

    看楚昊宇上来就提起自己的儿子,何正坤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有劳王爷惦记,臣替犬子谢过王爷。犬子正在方大都督帐下听令,如今已是游骑校尉,虽三年不曾归家却时常来信告诉老夫说,能有今日的成就正得益于王爷你的言传身教。臣这次回京诉职,还打算向王爷拜谢呢,没想到王爷你已经到了成都,还真是有缘。”

    自顾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都督过奖了,家学兄文武双全为人豪爽,本王向来佩服,莫说一个小小的校尉,将来起码也是一大将军。对了,何都督要回京诉职?”

    听楚昊宇如此问来,众人心底都紧张起来,便是何正坤心底也是一动。这位爷虽不过问朝堂是非,可毕竟是亲王,还是皇上的亲弟弟,一句话能够决定很多东西。

    虽有些期待,然何正坤为官四十载心志非凡,神色没有一丝变化,反而抱拳说道:“承蒙先帝和今上信任,命老臣执掌剑南道。剑南道地域广阔又身处边陲要地多化外异民,事务繁重,七年来老臣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如今老臣年岁已大,有时觉得力不从心,唯恐有负圣恩,理该让贤。”

    何正坤说的漂亮,楚昊宇却是听出许多,稍稍思索了下却没有接话,而是望向了刘书桓,那位白发苍苍脸上堆满皱纹的老者,笑道:“这位便是怀安侯吧?本王曾听四哥提起过,当年正是得老侯爷之助,四哥才拿下成都府,老侯爷功之甚伟。”

    当年楚家大军先破洛都,而后与谢家决战在长江之上,扫荡江南、淮南两道后以雷霆之势挥军北上,一举攻破上京城建立大楚王朝,此刻,唯独剑南道不曾落入楚家。四平王赵益源本欲借蜀道之天险立国,然智王楚昊旭仅用半年时间便攻克成都府,其中刘书桓刘家功不可没,这才被封为怀安侯以彰显他的功劳。

    楚昊宇是真心称赞这位老侯爷,可刘书桓却不这么想,自己的孙子昨晚调戏人家的女眷,这是在讽刺自己,不然何以提起四王爷?要知道,四王爷因为逆谋大罪被囚禁起来,至今都无人敢在公开场合提起他。想到这里,再想想这位爷的凶狠,刘书桓起身跪了下去,拜道:“老臣教子无方,以致他脾气顽虐性格暴躁冲撞王爷大驾,老臣特来向王爷请罪,请王爷责罚。”

    望着刘书桓,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笑了起来,道:“令孙出言不逊,本王已经教训过,此事也就算了,老侯爷赶快起来,不过,以后还是要多都些圣人书,不然怀安侯的名声,可都给败坏了。”

    听楚昊宇如此轻摸淡写就揭过此事,怀安侯刘书桓还有些不相信,满脸震惊的望着楚昊宇。看他的神色不似造作,刘书桓虽疑惑却是拜道:“王爷宽宏大量,倒叫老臣惭愧,以后定然严加管教,绝不让他再胡作非为。”

    楚昊宇点点头,张口说道:“起来吧。”而后将目光放在何正坤下首瘦弱老者身上,正是剑南道指挥使,葛剑。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葛剑立即站了起来,躬身拜道:“末将葛剑,承蒙圣上恩赐添为剑南道指挥使,见过王爷。”

    经过漠北一役,楚昊宇对行伍中人有莫名的好感,尤其是看他两眼精光闪烁气势凌厉,楚昊宇能够猜到他也是百战老将。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笑了出来,道:“葛道人?本王曾听杨将军提起过。”

    葛剑年幼时候修道,入军伍时候穿了一身道袍,便被称为葛道人,只是如今还知道这个名号的,已是少之又少。

    听楚昊宇叫出葛道人,葛剑肃然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微末贱名,还能让王爷挂齿,末将甚感荣幸,倒是杨老弟,让人唏嘘!”叹息声中,葛剑立即笑了出来,道:“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为我辈最大的荣耀,杨老弟为国战死沙场,想来此生无憾。”

    漠北之役,杨肃中计被云德包围,五千大军仅剩两人逃出生天,杨肃和一个小侍卫,只是杨肃伤势过重终没能熬过去。

    此刻,楚昊宇脑海中也浮现出杨肃的音容,一柄长枪当真是无人可挡。摇摇头,楚昊宇不无叹息的说道:“杨老将军忠义,本王甚是佩服。”说到这里冷眼扫过坐在他下首的张友明一眼,将目光放在身材矮小粗壮的郭鸿伟身上,看的张友明心底叫苦,昨晚自己一心想在钦差大人眼前表现可是将这位爷得罪惨了,现在,自己可惨了。

    看到楚昊宇的目光,郭鸿伟赶忙站起身来拜道:“臣郭鸿伟承蒙圣上恩赐,添为成都府尹,拜见王爷千岁。”

    打量郭鸿伟片刻,楚昊宇还真发现此人的不凡,浓眉大眼目光凌厉,一看就是杀伐果断之人,尤其他的目光虽恭敬却极具侵略性,想来不甘居于人下。突然,楚昊宇摇头笑了笑,将目光放在他下首瘦弱老者身上。

    随着楚昊宇的目光,众人一一自报姓名冲楚昊宇行礼,而楚昊宇也只是点头笑笑就过去。很快,楚昊宇便将众人都认识了,笑道:“诸位都是剑南道的父母官,公务繁忙,本王来迟惹诸位久等,这杯茶,给诸位陪不是了。”

    看楚昊宇端起茶杯,众人纷纷端起了茶杯,说着不敢、不敢之类,不过看楚昊宇这位亲王能够冲他们赔罪,众人心底多了些认同,一时间倒也相聊甚欢,不过楚昊宇还是从中听出许多,最后告绝众人的挽留,离开成都府。

423 水贼

    顺河而下,有险滩有急流也有碧波万顷的平静湖面,有风景秀丽的山川也有巍峨壮丽的峭壁,可谓是一路风景,再加上两位绝色美女同行,一路欢声笑语不断,怎一个快活乐得。这日上午行至九曲,船速明显缓了下来。

    苏青青正在二楼甲板上晒日头,微微眯起的眼睛,懒散的笑容,似乎已经睡去。苏青青还真是一夜未眠,前半夜一直有靡靡之音吵的她无法入睡,等到后半夜两人安静下来,楚昊宇却又钻进她的房间,真是个荒淫无度的纨绔。心底如此想着,苏青青嘴角却有笑容浮现,这一抹风情,天地都缓了下来。

    奋战了一个晚上,楚昊宇却丝毫不觉疲惫。楚昊宇并不曾修习双修之术,然少阳决至刚至阳,而不管怜玉修行的冰心诀还是苏青青的百毒心经,都是至阴功法,阴阳的交融让楚昊宇神识升华,隐隐约约中能够内视看到真我,而这感觉,是他以前从不曾有过的,也唯独借助怜玉纯阴之身修补筋脉时候有过。所以,楚昊宇非但没有一丝疲惫,反倒越发精神。

    撇了苏青青一眼,楚昊宇能够看出苏青青这些日子的变化,真阴与真阳交融,苏青青也有莫大裨益,不仅内功大进,一张俏脸也是越发妩媚。自顾一笑,楚昊宇站了起来,突然看到穿透马老头正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河道,楚昊宇起了兴致,抬步就落在船头上,笑问道:“马老,这是到哪了?”

    马长江,出生在长江上,他父亲也懒得费心思起名,就叫长江了,不过他还真在江上过了一辈子,是长江水道上有名的老水手,听闻楚昊宇要沿江而下,刘书桓特意命人将他请来为楚昊宇掌舵。马长江也能感受到楚昊宇的不凡,只是这些日子混熟了,知道他为人随和易于相处倒也没了刚开始的拘束。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马长江张口说道:“七公子,现在到九曲了。九曲是长江上最有名的险滩,河道曲曲折折,还有暗礁、急流,稍有大意就可能出意外,老夫便将船缓了下来。而且,这片水域还有几大水贼,专门洗劫过往商旅。”

    楚昊宇对什么险滩急流不敢兴趣,可是听到水贼,嘿嘿笑了声,道:“马老,你在江面上混了一辈子,熟悉每一段水道了解各路豪杰,给我讲讲,这水贼怎么回事?”

    看出楚昊宇眼中的兴奋,马长江也只能一边查看水情,一边冲楚昊宇讲道:“九有极之说,取名九曲,正是指河道弯弯曲曲,不过这一路大大小小六七个急弯两百多里,倒也无负这个名字。水路崎岖,又多暗礁、漩涡、急流,就是老夫这种在长江上飘了一辈子的老手,到这里也不敢大意,尽量将船放在最慢,所以,问题就出来了,引来无数水贼。”

    说到这里发出一声冷哼,马长江颇为不屑的说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九曲虽然湍急难行却也多鱼虾,只要勤劳些,怎么也饿不着肚子,可有人偏偏就打起了过往旅船的主意,大大小小几十波之多,现在若非必要,很多人宁愿多走些路也不走九曲。”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问道:“几十波,这么多?”

    马长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说是几十波,真正有名号有寨子的也就那么几个,大多数都是河道两岸的混混,好吃懒做然吃喝嫖赌无一不精,手头紧了便想赚一笔,而且这种混混下手最狠,往往是要财要命,上岸换身衣服就不见了,官府也没辙。倒是那些有寨子的,往往顾忌官府不敢下狠手,毕竟现在天下太平一旦做的过了,就会引来曲州水师,他们可是要靠水贼来赚军功,所以啊,这剿匪就似割草,割一茬长一茬,灭不了的。”

    噗嗤一声,楚昊宇失声笑了出来,道:“马老这个比喻倒也确切,有意思。”

    这刻,马长江猛然想到眼前不知名的这位爷可能是官家子弟,看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愉才松了口气,却再不敢发表自己的看法,接着刚才说道:“这两百里水道上,有两个寨子最出名,黑龙寨和双蛟帮,咱先说黑龙寨。自漕帮水龙王覆灭,水道上很少敢有人自称龙,不过这黑龙寨,传说有黑龙作怪最后仙人斩杀,那儿就称黑龙潭,黑子那厮是个浑人,直接取名黑龙寨,简单倒也霸气。”

    听马长江的口气,楚昊宇大概猜到他应该与那位黑子有些交情,而马长江则接着说道:“黑子鲁莽却是仗义,武功也是极高,收拢了一帮好手,而且他只要钱不要命,在九曲有些名声。有次,也不知是黑子吃错药了竟然大发善心救了个落水书生,从此成为他的狗头军师。黑子遵从这书生的吩咐,不再打劫反而护送过往船只,旅船按人头收费,每人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出门在外五两银子买个平安倒也不贵,一旦收了这些银子,黑龙帮不仅派人引路,若遇到险滩急流还会搭把手。”

    顿时,楚昊宇又是一笑,摇头说道:“这水贼当的倒也有趣,若是不交呢?”

    撇了楚昊宇一眼,马长江张口说道说道:“都是水贼,当然是抢了,而且,只要抢一个,其余也就乖乖交了。”稍顿了下,马长江转口说道:“双蛟帮是一对亲兄弟所创,他们兄弟自幼在江上长大,因缘凑巧学了些武功,在九曲这地儿倒也是好人物。他兄弟二人,老大潘伯涛为人阴沉,老二潘仲海贪财好色,若是落到他们兄弟二人手中,非要扒层皮不可,搞不好连命都丢了。”说到这里,马长江望着楚昊宇说道:“七公子,小老儿知道公子出身不凡,只是水道不比其他地方,一个不好就人财两空,公子两位女眷都是如花似玉天仙一般的人物,这些时日最好呆在舱中,要是被双蛟帮看到……”

    楚昊宇明白马长江没有说出来的那番话,却是不以为意的说道:“无妨,谢过马老提醒。”这刻,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张口问道:“对了马老,九曲不在千舟堂的势力范围,千舟堂也不管?”

    马长江呵呵笑了声,道:“公子是不了解水道,千舟堂家大业大却也不能真正管住整个河道,再说,他怎么也要给他人一口饭吃,就像这九曲,混水道的大大小小几十个,黑龙寨和双蛟帮两家最大却也不能把事情做绝,吃点大的,把小的留给其他人,而且,黑龙寨和双蛟帮称得上死对头,明争暗斗不知多长回,千舟堂万万不会任由一家独大。”

    楚昊宇明白这道理,点点头冲马长江说道:“马老不愧是一辈子行舟的老身,知道的就是多,这一路可要多多仰仗马老了。”

    马长江赶忙抱拳说道:“七公子客气,都是老马该做的。”

    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再出声,而是将目光放在两侧山岳。九曲虽曲折难行,然两岸风光极美,有的山峰似长剑傲然直刺苍穹,有大山似老翁垂钓而坐安然肃穆,有山川绿树苍苍鸟鸣不绝,令人忘却俗世烦扰。

    突然,察觉到侍卫飞奔而出占据船身要害,楚昊宇非但没有任何担惊反而露出有趣神色,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飞奔至楚昊宇身侧,孟海阔躬身拜道:“公子,有水贼靠近。”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搭理他,而是笑望着马长江说道:“马老,你见多识广,看看这是那路豪杰。”

    看到楚昊宇脸上的笑容,马长江心道真是不些世事的公子哥儿,什么都好奇,同时马长江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周旋一二。很快,马长江便看到一艘艘小舢板飞速靠近,而看到一艘船上挂着的龙字旗,脸上露出一抹喜色,道:“公子,是黑龙寨,老夫与他们寨主黑子有些交情,一定帮公子周旋一二。”

    听闻黑龙寨,楚昊宇更感兴趣,道:“那就麻烦老丈了。”

    很快,小舢板就靠了上来,而未等众水贼开口,马长江先口叫道:“老夫马长江,不知黑子寨主可在?”

    马长江在江上飘了一辈子,确实有些名头,立即有人答道:“呦,原来是马爷啊,可是好长时间没见你老人家了,怎么路过我黑龙寨也不歇歇?”说到这里稍顿,此人又叫道:“马爷,寨主今个没出来,不过我虾米做主。马爷和你一众伙计就算了,其他人一人五两银子,要是给的爽快,爷卖马也一个面子,也就不登船了。”

    马长江早就听出了谁的声音,立即接口说道:“原来是夏老弟,老马见过诸位兄弟了,今日小老儿给人撑舵,怕是要辜负夏老弟的美意了,等老哥回来,一定带两壶好酒拜访诸位。”说到这里稍顿,马长江转口说道:“夏老弟信任老马,老马我感激不尽,且等我知会东主,马上给夏老弟答复。”

    看马长江望了过来,楚昊宇思索片刻也不欲再惹是生非,道:“纹银三百两,如何?”

    楚昊宇岂会在乎这点金钱,只是担心给的多了再惹出麻烦,不过已听的马长江喜出望外,道:“够了够了,多谢公子信任。夏老弟……”话不曾说完,却是被人打断,喝道:“想要打劫,有本事上来拿啊?”

424 争吵

    “想要打劫,有本事上来啊?”轻飘飘甚至有一丝打趣的声音中,所有人都愣了下,直直盯着站在甲板上的绿裙女子。

    楚昊宇最先回过神来,摇头笑了笑却没有出声,他明白苏青青的意思,苏青青就是故意的,楚昊宇甚至明白苏青青为何会这么做。这一路风景虽秀丽,可苏青青生性活泼好动,在船上早就闷的慌,现在有水贼撞了上来便想捉弄一番,另外就是要报复楚昊宇的荒淫无度,挑起水贼的怒火却将问题推给楚昊宇。想明白所以,楚昊宇并没有阻止,因为他想见识见识黑子。

    很快,马长江也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可看身侧楚昊宇神色平静非但没有丝毫惶恐,那神态还有些戏谑,马长江心底好奇他的身份,终没有出声。至于一众水贼,他们从不曾见过苏青青这等绝色美人,尤其是她脸上的妩媚笑意,似乎将众人的魂都勾走了,一个个就这么直直盯着她。

    扫过众人一眼,苏青青的笑容越发妩媚,道:“你们不是来打劫,怎么,连船都不敢上吗?”咯咯的笑声中,苏青青摇头说道:“照本姑娘说啊,你们干脆回家抱孩子算了。”

    若是换个人说出这番话,虾米一定拔刀砍出去了,可是听苏青青这位娇滴滴的小娘子说来,非但没有任何愤怒反而乐呵呵的说道:“怎么,莫非姑娘想跟我们回去生孩子?要是姑娘跟大爷走,大爷一定天天在家抱孩子。”

    虾米的声音极大,顿时,众水贼发出一阵轰然大笑,更有人出言不逊道:“小丫头莫非想生孩子了?跟大爷走,来年保证你生个大胖小子。”

    听着众人的哄笑声,苏青青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道:“你,本姑娘怕你不行。”

    顿时,又是一阵轰然大笑,纷纷大叫道:“他不行还有我啊,包你满意。”

    这群水贼都是粗鲁汉子,说出脏话来一句比一句露骨,一句比一句恶心,听的楚昊宇摇头苦笑起来,心底这丫头还需要调教啊,万万不能让她再这么大胆了。

    似察觉到楚昊宇的神色变化,苏青青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咯咯笑道:“就你们,还是先登上船再说吧!”话到最后,苏青青抬步走进船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然离去前特意冲虾米抛了个媚眼,看的他心都要化了。

    不见苏青青的倩影,众人心底有些失落有些恼怒,同时心底越发火热,一个个都憋足了劲准备冲上去,有人甚至生出劫财劫色的想法,那小娘皮,委实太吸引人了。

    此刻,虾米明显也存了这般心神,眼中闪过两眼寒光,大叫道:“马老哥,对不住啊,不是兄弟们不给你面子,是人家瞧不起咱。兄弟们,冲,谁先抢到那个小娘子极是谁的。”话到最后,虾米驾驶着小舢板猛冲了上来。他可真是心动了,一心想着将苏青青撸回去当压寨夫人,至于寨中的规矩不可劫色,平日也都算了,今日碰到这天仙一般的人,那还有那么多顾忌。

    大多数人都存了虾米这般想法,都是当水贼的,脑袋提在刀口上过日子,哪有那么多顾忌。

    看到众水贼的神情,楚昊宇又是一阵苦笑,他并不愿大开杀戒,便张口喝道:“纹银五百两,给兄弟们喝酒,大家就此别过,如何?”

    此刻,虾米明显是精*虫上脑,大喝道:“五百两?好多啊,兄弟们加把劲,今天我虾米做主,不管人还是银子,大家随便抢。”

    看到这股势头,楚昊宇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毕竟是杀伐果断之辈,很快就有了决断,喝道:“胆敢靠近,杀。”

    得到楚昊宇命令,血卫纷纷拉开了弓弦。得知七王爷要走水道,孟海阔特意从剑南道卫所调了一批弓箭,毕竟水道不比陆地可以面对面的厮杀,弓箭可比横刀有威胁多了。血卫都是武功高手又经过战争洗礼,一个个都是百发百中的神箭手,箭箭要人命,这二三十个小小水贼,还真不够他们塞牙缝,数波箭雨过后,基本已所剩无几。

    看同伴一个个中箭落水,虾米终是冷静下来,心底更是一阵害怕。突然看数支羽箭射来,虾米不敢迟疑,一个猛子扎入水中,不过在他如水的瞬间,一道羽箭突现射入他的胸膛。这刻,除了寥寥数人躲入江中不敢露头,大多数水贼都中箭身亡。

    看着这一幕,马长江可真是傻眼了。这不过一眨眼工夫,纵横九曲的黑龙寨豪杰,一个个都变成尸首沉入江中,若非通红的鲜血,马长江一定会认为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幻觉。揉揉眼睛,马长江仔细打量过哪些尸首,心底震惊同时也是一阵感慨,纵横水道半辈子可终也喂了鱼,一时间,马长江竟又老了几分。

    问着浓郁的血腥气,楚昊宇心底不喜,喝道:“马老,走吧!”说完后,楚昊宇抬步就落在二楼甲板上,走进船舱,唯独马长江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发呆,这么高强的武功,又毫不在意众人的性命,还有一群铁血侍卫,这究竟是什么人啊?

    看楚昊宇一脸冰冷,眼中甚至冒出怒火,从不曾见他发过火的苏青青心底竟有些害怕,可脾气使然却是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着,眼神还有几分倔强。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发出一声叹息,摇摇头走到凳子上坐下,道:“青青,你知道刚才一句话,葬送了多少性命?”

    冷哼一声,苏青青张口说道:“他们贪图本姑娘美貌,要不是心存邪念,岂能撞到你这魔王身上?”

    不见苏青青悔改反而张口狡辩,楚昊宇刚平息下的怒火瞬间蹿了起来,大喝道:“本来已经解决,你为何要抛头露面?二十六条性命,不是阿狗阿猫,是人。”

    看楚昊宇吆喝自己,从不曾受过气的苏青青也生出一股怒火,出口喝道:“你吆喝我干什么?二十六条性命,还不是你下的命令?再说,一群水贼,整日打劫过往商旅,也不是什么好人,死也就死了。就是你不出手,本姑娘也要杀了他们。”

    “你……”怒瞪着苏青青,楚昊宇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伸手怒指着她,冰冷的目光,似欲择人而噬。

    怜玉早就听到两人的吵闹声,看两人吵的不可开交立即走了进来,望着楚昊宇柔声说道:“公子,师妹一时口快,你千万莫忘心里去,消消火。”

    看着怜玉,听着她空灵犹若琴声的话语,楚昊宇硬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却是拂袖离去,可未曾出门便听苏青青张口说道:“神经病。”以楚昊宇的心志,听到神经病这三个字尤其还是在说自己,心神巨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稳住身躯,楚昊宇扭头狠狠瞪了苏青青片刻抬步甩袖离去。

    看到楚昊宇那种懒得搭理自己的眼神,苏青青莫名一痛,心底空落落的,可嘴上依旧强硬,张口说道:“人是你杀的,现在却来怪我,不是神经病是什么?不对,他不是神经病,他是朝廷亲王,容不得别人一丝逆许。”

    也不知是说给楚昊宇,亦或说给怜玉听,只是话到最后,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强硬,苏青青心底甚至有那么一丝后悔,只是人已经不再。

    怜玉清楚察觉到苏青青的心思,甚至能透过她一双眼睛看到她心底所想,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对苏青青说道:“青青,坐。咱们姐妹现在天天在一起,却是好长时间都没好好说说话了。”话到最后,怜玉拉着苏青青坐到了床榻上。

    面对怜玉,苏青青再没了刚才的强硬,脸上有伤心,有无奈,轻声说道:“师姐,我……”苏青青不知道要说什么,能说什么,明亮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

    握住苏青青的手掌,怜玉张口说道:“好了青青,公子正在气头上,一会儿也就好了,再说,他就是小孩脾气,你干嘛跟他吵?”

    猛然想到什么,苏青青又生出怒火,道:“师姐,你是没看到他的眼神,要吃人似的,不就是几个水贼,至于嘛?哼,什么小孩脾气,就是霸道,不容许别人有一点违逆,我们师姐妹,说不得就是人家发泄的工具,妄负我们一汪深情。”

    望着苏青青,怜玉一声轻叹张口说道:“公子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青青,千万莫说气话了。记得前些日子你还说笑来着,孙延韬孙老曾告诫公子戒杀,今日倒好,公子一句话,二十多条人命葬身江上,让公子身上又添一份杀孽。丫头,你怎么不想想公子是为了谁?”

    看苏青青还要张口,怜玉赶忙说道:“公子的性格你有不是不知道,可刚才为息事宁人,都准备交买路钱了。丫头,你也不想想,以七公子的身份、性格,又曾惧过谁?一个大都督说不见就是不见,却要冲几个小毛贼交买路钱,他为的谁?你倒好,明明听到了公子的话却故意挑事生非,难道,七公子真让他们登船不成?”

    “我……”苏青青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姐姐,我也不想跟他吵,可看到他的脸色,我就忍不住。姐姐,现在怎么办?”

    看苏青青服软,怜玉露出一抹笑意,道:“公子是小孩脾气,现在正在气头上,等过会儿他气消了,向他道个歉,也就没事了。”

    听闻要向楚昊宇道歉,苏青青眉头一挑似要发火,可终是忍不住了,脑袋低了下去。

425 不辞而别

    肃立甲板上,楚昊宇望着湍流的水面发呆。他早就见识到了苏青青的调皮,可非但没有不喜反而感到一种新奇,尤其是她的青春活泼,是楚昊宇在其他女子身上所不曾感受到的,只是今日,她一时调皮却令几十人葬身鱼腹,这是楚昊宇所不能接受的。或许,楚昊宇所不能接受的,并非那几十人的死亡,而是苏青青的逆许,就似苏青青所说,他身为朝廷亲王,从不曾有人逆许过他,也不允许有人逆许。

    悄无声息间,怜玉走到楚昊宇身侧,看他脸色虽平静却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怜玉便知道他还不曾释怀。心底一声叹息,怜玉脸上却有笑容浮现,道:“公子常说笑一笑十年少,今日是怎么了?再愁眉不展,怕就要老了。”

    若是以往能够听到怜玉的打趣,楚昊宇早就笑出来了,甚至只要听到怜玉的仙音,心底就会莫名的欣喜,只是今日,楚昊宇眉头却是皱了下,好半响才张口说道:“我也不知道。”

    噗嗤一声,怜玉失声笑了起来,绚丽的笑容,犹若刹那绽放的烟花,如此夺目,即便楚昊宇心中失落,心神还是为怜玉的笑容所夺,直直盯着她。

    看楚昊宇痴呆似的盯着自己,尤其好长时间都不曾收回目光,怜玉心底欣喜,嘴角更是挂起一抹笑意,道:“呆子。”

    听到呆子二字,楚昊宇越发呆了,心中不是浮现着这二字。谁,也曾这么呼唤过自己;谁,曾让自己心动,以为能够终生相守?又是谁,让他痛彻心扉却无力改变?

    “呆子。”自语一声,楚昊宇摇摇头,脸上更是露出一丝苦笑,不无悲伤的道:“或许,我真是个呆子。”

    怜玉本想安慰楚昊宇,可此刻,怜玉清晰察觉到了他的落魄,他的悲伤。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楚昊宇,怜玉伸手拉住楚昊宇的手掌,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陪着他,陪他走到天涯海角。握着怜玉温热的手掌,感受着她的柔情,楚昊宇的脸色逐渐缓了下来,只是手上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似恐一个不小心她就消失不见。

    缓缓中,有清风吹过,卷起两人的长发、白衣,恍似仙中人。

    站在窗口望着两人的背影,苏青青一时有些痴了,心中有安慰,有柔情,还有那么一丝嫉妒。不知过了多久,苏青青突然有了决断,自顾一笑看去如此绚丽又那么凄凉,而转身的一刻,眼角更是有滚烫的泪水淌下。深吸一口气,苏青青毅然抬起了脚步,简单收拾了些行礼,穿窗离去,很快消失在水岸。

    不知过了多久,楚昊宇突然一笑,缓声说道:“当了十几年顽童,好容易长大了,没想到今天又耍起了小孩脾气。”摇摇头,楚昊宇望着怜玉的眼睛说道:“姐姐,谢谢你。”

    看楚昊宇终于想开,怜玉淡然一笑,有些调皮的说道:“别谢我,不生青青丫头的气,我就谢谢您了。”

    看怜玉开起自己的玩笑,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道:“姐姐,你变了,都是被我和青青的功劳,晚上,你要弹奏一曲给我们俩听。”

    怜玉又是一笑,道:“贪心。公子,你等着,我去把青青叫出来。”

    楚昊宇并没有松开怜玉的手掌,道:“青青丫头性子高傲,还是本公子给他赔罪好了。”说到这里下意识的抬手摸摸鼻梁,楚昊宇有点无奈的说道:“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跟女人道歉,希望青青丫头别给本王吃闭门羹,不然,人可丢大了。”

    噗嗤一声,怜玉脸上又是一个灿烂的笑容,也不说话,拉着楚昊宇的手掌走进苏青青的房间。不见苏青青的人影,怜玉便发现不妥,尤其是看屋中有整理过的迹象,自语道:“青青丫头呢?刚才还劝住她了,就这么一会儿,怎么不见了?”

    屋中有整理过的痕迹,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却是不敢相信,思索片刻摇头说道:“不用找了,怕她是离开了,莫老。”

    听到楚昊宇的叫喊,莫凡很快出现在房间内,冲楚昊宇说道:“公子,苏小姐早离开了,已有两刻钟。”

    两刻钟,就是楚昊宇想要追赶也是力有不逮,此刻,楚昊宇很想说你老知道怎么不拦着她啊,即便通知一声也好啊!摇摇头,楚昊宇终没有出言责怪莫凡,反而张口说道:“打扰莫老了。”

    莫凡大概猜了楚昊宇所想,却故作无知的说道:“公子客气,告辞。”

    怜玉并没有想透苏青青不告而别的理由,摇摇头颇有些疑惑的问道:“青青丫头是怎么了?刚才看她差点流泪,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苏青青的离开,正是看到两人郎情妾意,尤其是怜玉那种恬淡性子正是楚昊宇的最爱,所以,苏青青才选择了离开。怜玉尚且猜不到苏青青所想,更不要说楚昊宇,已经懒得去猜,只不过苏青青的不辞而别,却是为楚昊宇惹来不小的麻烦。

    摇头发出一声叹息,只是这一声叹息,楚昊宇都不知因何而感慨。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自嘲道:“本以为会吃个闭门羹,没想到青青丫头来个避而不见,这丫头,等我逮到她,一定有他好看。姐姐,你也不必担心,青青丫头鬼着呢,不会有事。另外,我命鹰卫查探青青的消息,等拜祭过伯父伯母,咱们便去找她。”

    怜玉再清楚不过苏青青人小鬼大,很小时候就敢一个人闯荡江湖,根本不担心她的安全,只是想她一声不吭的离去,莫非受了什么刺激?顿时,怜玉似抓到什么,沉默片刻苦笑起来。

    看到怜玉的苦笑,楚昊宇颇为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摇摇头,怜玉已恢复平静,淡淡说道:“没什么,公子,我给你弹首曲子吧。”也不待楚昊宇回答,怜玉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很快就是一曲凤求凰响起。

    这首曲子,楚昊宇曾听怜玉谈过,当时在飘渺阁为刺激李承奉、张子安两人故意点的这首曲子,只是今日,怜玉又为谁而鸣呢?思索片刻不得其法,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掷脑后,一心倾听。

    入夜,天空下起了小雨,雨并不大乌云却是遮住月光,天地一片黑暗,再加上呜呜的狂风,似乎有些凄凉。这般夜里,便是马长江这种老手也不敢摸黑行船,将船驶入老鳌码头。说是码头,其实简陋的很,不过两山成人字形将老鳌镇夹在中间,风吹不进来水面平静,是个天然的码头,很多商船都是这里歇脚,一旦遇到大风大浪,停是十天八天也是常有的事情,使得老鳌镇热闹起来。

    当船靠岸,怜玉沉默片刻张口说道:“公子,江上浪大颠簸的厉害,不若上岸寻个客栈借宿一晚。”

    怜玉生性恬淡,很少提这种问题,因此,即便楚昊宇心底有些疑惑也不忍驳她,笑道:“好,船上毕竟乏味,咱们先吃顿饭,再安安心心的休息一晚,这些天吃住都在床上,倒是苦了你了。”

    对怜玉来说,船上地上都一样,可听楚昊宇如此说来,心底还是有些甜蜜,道:“公子,请。”

    撑一柄雨伞,白衣飘飘的楚昊宇和苏青青,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男子英俊,女子娇媚;男子伟岸,女子温柔;看的不少人直点头,好一对神仙侠侣,看到两人走进店中,店小二才回过神来,只是这刻,大堂瞬间一静,一个个目惊口呆的盯着两人,不过更多是将目光放在怜玉身上。

    看到众人的模样,店小二不无得意的笑了声,却是赶忙跟了上去,笑道:“公子,小姐,里面请。两位吃点什么?山上跑的,水底游的,小店是应有尽有,保管两位满意。”

    店小二的叫喊声将众人惊醒,有人收回了目光,却也有人肆无忌惮的扫描着怜玉,目光中有淫邪,有凶狠。

    拉开凳子坐下去,楚昊宇张口说道:“上几个素菜,清淡些,一壶茶,再来两碗素面。”

    若是其他人只要素菜不要荤菜,店小二一定会骂他小气,可面对这两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店小二却觉得本该如此,呵呵笑道:“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好。”拉长的声音中,店小二一溜烟跑向后院,很快便拎着一壶茶走了过来。冲两人满上一杯,店小二乐呵呵的说道:“两位慢用,有需要尽管唤小的。”离去前,店小二却是控制不住自己撇了怜玉一眼,而看到她嘴角的浅笑,魂都差点丢了。

    楚昊宇自然察觉到店小二的失神,摇头笑道:“祸国殃民,该就是姐姐你这个样子了。”

    面对楚昊宇的调笑,怜玉并不曾开口,然嘴角却挂起一抹笑意,淡淡的笑意,就似皎洁的明月,让人感到眼前一亮,不知何时何地。

    看到怜玉的笑容,一喝高了的江湖豪杰再忍不住了,大喝道:“好漂亮的小娘子,来,赔大爷喝一杯,爷有赏。”拉长的声音中,此人更是吐出一个酒嗝,使得神情越发猥琐。

426 老鳖镇

    看有人出言调戏怜玉,楚昊宇似对此类事情习以为常,非但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笑道:“姐姐,我发现跟你出来吃顿饭太难了,每次都能碰到麻烦,这不,又来了,祸国殃民啊!”

    在楚昊宇的叹息声中,怜玉又是一抹嫣然浅笑,只是很快就平静下去仿若错觉,缓声说道:“下次出门我带上面纱。”

    半天不见美人儿回答自己反而与小白脸在卿卿我我,醉酒壮汉心中生出无名怒火,大喝道:“小丫头,怎么还不过来,爷等你好半天了。”话到最后,醉酒壮汉拎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向楚昊宇,不想脚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发出一声巨响,想来摔的不轻,不过这一跤倒也将他摔醒。

    站起身来,醉酒壮汉怒盯着一文弱书生叫道:“小子,你敢给爷爷下绊子?”话到最后,壮汉提起拳头砸向文弱书生的脑门,重重的拳势,生出一股凌厉劲风,看的不少人发出一声惊呼,闭上了眼睛不忍看接下来的血腥,只是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文弱书生好整以暇的坐在凳子上,魁梧壮汉倒是踉跄着向后退去,最后绊着椅子跌坐地上,又是一声巨响。

    顿时,众人大都傻眼了,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睁大的眼睛中都有着吃惊,大堂内再次安静下来。

    楚昊宇虽没有亲眼所见,却也看的清楚,瘦弱少年用一根竹筷敲在壮汉的手掌上直接将他逼退,只是速度疾快很少有人看到罢了。稍稍想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心道这也是个趣人,不过并不曾出声。

    在地上坐了半响,魁梧壮汉才反应过来,揉揉有些发蒙的脑袋,盯着文弱书生喝道:“小子,找死。都愣什么,抄家伙。”

    听到壮汉的大喝声,他的四五个同伴纷纷拔出刀子扑向瘦弱书生,凶狠的架势,看的众多食客赶忙让到一侧,生恐殃及无辜。

    一柄柄长刀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出熠熠光芒,然文弱书生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样子,甚至摇了摇头。单手轻拍桌子,筷篓里跳出数根筷子,不多不少刚好五根,在文弱书生挥动的手掌中,化作一道道利箭射出,刺入五人肩膀,且都是握刀的手臂。噗通的声响,众人都无力从半空跌倒在地,压塌了数张桌子,使得瓷碗瓷盘跌落一地,大堂瞬间变得混乱起来,有人躲远了观望,更有人直接跑了。

    盯着文弱书生,这一群江湖汉子如何不知遇到内功高手了,一个个眼中都有着惊恐,或滚或爬向后退去离他远远的,生恐他再给他们来上一筷子。此刻,醉酒壮汉也知道自己惹了惹不起的人物,眼珠四望明显打算逃了,可就在此时,文弱书生开了口,道:“出言不逊,掌嘴十个。”

    文弱书生的声音有些冰冷,尤其落在壮汉耳中,脸色数变后终觉得自己的小命要紧,狠心抬起手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啪啪的声响如此醒目。

    生恐再惹得文弱书生不快,壮汉倒也颇为用力,十个耳光下去,直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脸庞都肿了一圈。不过,壮汉也顾不得疼痛,转身想要离开,却是被文弱书生喝住,道:“慢。”

    听到文弱书生的话,壮汉明显顿了下,眼中更是露出一抹凶狠,似恨不能将文弱书生给生吃了。虽然恼怒,壮汉却知道自己差人家太远,只能转过身来,冷声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待怎样?”

    文弱书生听出了壮汉的色厉内荏,却是毫不为意的说道:“道歉。”

    这刻,众人才想起了事件的主角,那对白衣飘飘的神仙侠侣,不过看人家淡然而坐悠悠品茶,不少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这边都见血了,人家好似没有哪回事,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要是文弱书生猜到众人所想,也不知会是怎么一番表情?

    盯了文弱书生片刻,壮汉大步走向怜玉,不就是几句客套话,又不能掉块肉?不过走近后看着怜玉那不施一点粉黛的脸庞,壮汉狠不能将她拉进怀里好好恣意一番,然此时此刻也只能抱拳躬身说道:“赵海言语不敬冒犯小姐,给小姐陪不是了,还望两位见谅。”

    怜玉并没有开口,似乎眼前除了楚昊宇,看不到任何人,而楚昊宇也懒得搭理这种无赖,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了。

    看两人如此无视自己,壮汉心底一阵恼怒,若非顾忌臭书生在,直接就将楚昊宇这种小白脸拍死,将怜玉这种美人撸回家暖床,这种冰山美人,一定很有滋味。想到这里,壮汉心底竟又生出无尽邪念,贪婪的望了怜玉一眼才离开,现在有那臭书生在,只要他们离开老鳌镇,说什么也要把她给抢了。这刻,壮汉再没了刚才的窝囊样,大步走出客栈消失在雨幕中。

    看壮汉离去,众人都将目光放在楚昊宇、怜玉和文弱书生身上,只是三人都没有出声,看的不少人都为文弱书生打抱不平,帮了人家却连一句谢都没有,可也有人望着怜玉发呆,心道文弱书生也不过是贪图美色想吸引美人的注意罢了,现在不见美人搭理他,心底反而有些窃喜,一时间,大堂安静的有些诡异。

    掌柜自然无心想那么多,看自家客栈内打了起来还见了血,又打碎了不少东西还有食客趁乱跑了,心碎的跟盘子一样,一张老脸堆满愁容,可面对楚昊宇三人,他还真不敢向人家索赔,开客栈这么多年南来北往的客人见的多了,眼力劲还是有的。猛然看到店小二围了上来,掌柜心中的怒火再压不住了,吆喝道:“看什么?没长眼睛,还不给客人上菜。”

    尽管不满掌柜的无妄之灾,店小二却是敢怒不敢言,弓着身子跑向后院,小心翼翼的脚步,生恐再引起掌柜的怒火,很快便将楚昊宇所以的素菜素面上来。

    这些天两人呆在船上不是鱼肉就是腊肉,味道虽不错可终究没有青菜顺口,莫说楚昊宇,就是怜玉也多吃了几嘴。

    看楚昊宇和怜玉郎情妾意的模样,再看看文弱书生独坐自饮的悠闲神态,心道都是怪人却也没有人出声,要么坐回去继续吃饭,要么逃离客栈省下一顿饭钱。

    吃掉最后一碗面,楚昊宇轻笑道:“味道不差,比船上顺口多了。好了,茶饱饭足,姐姐,咱们转转去?”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已站起身来,轻吟道:“一叠浅暖,两袖相依,一撑心伞,梦里同行。一川烟雨绕青山,一语牵心情漫延。”

    看楚昊宇作诗,怜玉眼中露出一抹异彩,脸上更是露出满足笑容,虽不曾出声却是站了起来,且主动握住楚昊宇的手掌。

    看到这一幕,很多人都有些傻眼。他们之所以还留在这里,既是想看怜玉这等绝色女子来养眼,再就是想看看文弱书生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可现在倒好,那小白脸一首诗就把绝色美人给拐走了。这刻,很多人是惋惜不已,后悔没能好好读书,要不然岂不一样可以这样勾引小娘子,或许唯有掌柜露出一抹喜色,因为他看到了桌面上的金叶子,可未等两人离去,一又黑又矮的壮汉大步走进客栈,拦住两人的去路。

    来人不仅黑,又是一身黑衣,满脸络腮胡眼神凶狠,仿似年画里的钟馗,一脸不善的盯着楚昊宇和苏青青。沉默片刻,黑衣壮汉冷声说道:“你杀了我兄弟,虾米?”

    顿时,楚昊宇便知道来者何人了,眼中露出有趣神色,笑问道:“黑子?”

    楚昊宇的语气轻飘飘的还有一丝笑意,却是听得众人大惊,黑子在九曲的远近闻名,他的凶名甚至能人小儿止哭。

    黑子虽鲁莽可在道上混了几十年,眼力劲还是有的,看眼前白衣公子眼神平静神色自若,便知道他也是一号人物,不过,想要他退缩还不可能。冷眼盯着楚昊宇,黑子再次问道:“你杀了我兄弟?”话到最后,黑子更是拔出刀子,一股浑厚的杀气直逼楚昊宇而去。

    还未等楚昊宇回答,客栈外倒是有大叫声响起,道:“黑子老弟,你听我说完啊?”

    这是马长江的声音。急切的叫唤声中,马长江飞奔而来,尤其是看黑子拔出刀子,急促的脚步踩在水潭上发出啪啪声响,为楚昊宇,更为黑子。

    一口气跑进客栈,马长江气息混乱衣衫也被雨水湿透,却也顾不得这些按住黑子握刀的手掌,道:“老弟,你怎么不听老哥说完呢?夏老弟不仅劫财还贪图人家美貌,完全违背了黑子兄弟你的规矩,人家总不能不抵抗吧?”说到这里,马长江扭头望向楚昊宇,道:“公子,黑子兄弟与夏老弟是生死之交,这才会冒犯公子你,你千万别望心里去。”说话同时,马长江手上用力想将黑子拉倒一侧,可他哪能拉动练武半辈子的黑子。

    这刻,众人似明白了怎么回事,想来是虾米打劫时候看到白衣姑娘,心生邪念想要劫色,却是被白衣公子斩杀,不过想想也是,这么美的美人儿,除了石头,谁不心动?

    黑子能够明白马长江的好意,而且他也隐隐约约感受到楚昊宇的不凡,却是抬手甩开马长江,冷声说道:“不管什么理由,敢杀我兄弟,我黑子必报此仇。”话到最后,黑子抬手一刀劈向楚昊宇的脑门,凌厉的刀光,仿佛闪电在这暗夜里乍现。

427 两袖相依

    黑子抬手出刀一气呵成,凌厉的刀光,浓郁的杀气,看的不少人傻眼,生恐楚昊宇这个小白脸被一刀劈成两半,只是此刻,文弱书生一直平静的眼眸中有光芒闪过,楚昊宇出手了。

    面对黑子的凌厉一刀,楚昊宇缓缓抬起了手臂,比女子还要白皙的手掌,抓在冰冷的刀刃上。

    静,静的令人发憷,所有人都傻眼了,唯独文弱书生眼中有光芒闪过,他刚才看的清楚,白衣公子轻飘飘的手掌似不含一丝内力却能够挡下黑子全力一击,想来内力深厚,尤其是他轻松随意的样子,怕武道修为极高。

    这刻,黑子也有点傻眼,这一刀非但没伤到人,刀子反被人家抓住。心底恼怒,黑子苦修四十余年的内力一股脑涌了过去,却似泥牛入海不见了踪迹,反倒将自己一张黑脸憋的通红。

    砍,砍不下去,黑衣猛然用力想将长刀收回来,可不想楚昊宇恰在此时松了手,顿时,黑子噔噔噔的向后退去,连退五六步硬施展千斤坠才站稳身躯,只是一张老脸更红了,没有受伤,而是被羞的。他这一退,看似被楚昊宇一掌给逼退了,可除去文弱书生,所有人都这么认为,一个个望着楚昊宇的目光都变了,一掌逼退凶名在外的黑子,神仙吗?

    一招逼退黑子,楚昊宇也懒的再理他,握住怜玉的手掌向外走去。这刻,众人才发现自始至终楚昊宇都没有松开绝色女子的手掌,竟是用一只手在对敌,看的众人越发钦佩。

    黑子知道白衣公子取了巧,也知道自己差人家太多,可他的那种无视,反倒点燃黑子心中的凶性,大喝道:“杀!”大喝声中,黑子将功力提制十二成,再次砍向楚昊宇的脑门,凶狠的刀光,看的众人眼前一黑。

    去路再次被挡,楚昊宇心中生出一股怒气,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就叫你吃些苦头吧!心中如此想着,楚昊宇再次抬起了手掌。也不知楚昊宇使了什么变戏法,他直接将黑子高举过头的长刀抓在手中,内力轻吐,百炼长刀发出一声颤鸣最后断成两截,同时间,黑子踉跄着向后退去,最后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鲜血。

    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又在瞬间结束,看的众人是目不暇接,直到黑子吐血才将他们惊醒,心道这真是神仙下凡吗?这刻,不少人都暗自庆幸,虽然多看了那美人儿几眼却不曾出声调戏人家,不然,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楚昊宇也不在意众人的反应,似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牵着怜玉的手掌向往走去,不想此刻,又有人将他喝止。

    “慢。”出口的文弱少年,而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文弱书生便出现在楚昊宇身前。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江湖礼,文弱少年张口说道:“齐云宁道素,敢问公子贵姓,那家传人?”

    外人没能看清,楚昊宇却是看的清楚,文弱书生身法疾快似电又如烟云飘渺,端是好身法,听他出自齐云,不由仔细打量起来。

    书生看去三十岁上下,然而一双眼睛深邃有着与年龄所不相符的超脱,相貌倒也称得上俊秀,身形消瘦然而细看之下便可发现他的肌肤隐隐约约散发出奇异光泽,这是内功有成才有的迹象,而且这刻,楚昊宇更是发现他体内所隐藏的傲然剑意,恐怕是一名剑修。

    打量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依旧不曾松开怜玉的手掌,右手单掌合十行了一道家礼仪,道:“原来是玄天观高足,失敬、失敬,只是在下并非江湖人,也无意江湖是非,恐怕要兄台失望了。”

    齐云玄天观,虽不似无极观那般名震天下香火鼎盛,可在道家一脉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每代传人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只是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出身罢了。楚昊宇掌管天卫后,特意收集天下绝顶高手的信息,齐云玄天观,一天人两先天,便入了楚昊宇的法眼。

    看楚昊宇的眼神不似伪作,宁道素眼中有过一丝疑惑,可很快便有了决断,抱拳说道:“公子武道高深,道素自愧不如,只是剑心已动,怕要讨教一二,请!”

    盯了宁道素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倒也是个趣人,不过,本公子并非江湖人,怕要兄台失望了。姐姐,咱们走。”说完后牵着怜玉的手掌,步入雨幕。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宁道素眼中闪过一抹奇异光芒,可终没有再开口。沉默片刻,宁道素自顾一笑抬步离去。

    牵着怜玉的手掌,楚昊宇身心一片安静,无喜无悲,无俗世烦扰不想朝廷纷争,缓缓之中,天地唯独他两人。

    怜玉生性淡然,尤其握着楚昊宇的手掌,更是感到从没有过的满足,只愿这么配他走下去,天荒地老。

    这刻,一切言语都是多余,两人甚至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对方心中的柔情。

    不觉间,两人的脚步合为一拍,两人的气息完全融合,最后与天地交融。或许是武道境界不同,怜玉觉得自己与楚昊宇合为一体,融入天地,而楚昊宇则将自己与天地剥离,天是天,地是地,执子之手,同游九天。

    静静中,风卷树叶,斜雨洒洒,天地如此静穆,如此安详。

    此刻,若有武道高手看到这一幕,一定心惊不已,怜玉在悟道,至于楚昊宇,已经在寻找自己我的道,去创造自我的道,而一旦成功便能寻得真我,从此成为宗师境高手。

    在这种玄异的气氛中,楚昊宇突然撅起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若是熟悉他的人如楚元博、楚元敬,一定知道他又要捉弄人了。抓住怜玉的手掌,楚昊宇抬脚人已落在树顶。

    缩地成尺,楚昊宇迈入天人境之后,早将这种身法练的娴熟无比,只是能够带起怜玉,则因为两人的气息融为一体,也因为楚昊宇今日恰进入玄之又玄的境界中。

    乌云遮住了月光,飘飘洒洒的小雨又生出袅袅云烟,然楚昊宇武道有成还是看的清楚,数人鬼鬼祟祟的尾随而来,当头一人正是客栈内出言不敬被宁道素逼的自己打了自己十个耳光的壮汉。

    因为怜玉丢了脸面还自己打自己十个耳光,壮汉心中便生出无尽怒火,发誓一定要将怜玉那娘们弄到手,出了客栈便寻得一帮强人,恰巧看到楚昊宇和怜玉两人离开镇子入了山林,壮汉心道机会来了,便带领众人跟了上来。

    刚开始壮汉一众还遮遮掩掩,后来距镇子越来越远以为两人手到擒来正准备出手时候,楚昊宇和怜玉却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扫过四周一眼,壮汉沉声问道:“人呢?他们跑不远,给爷找,找到了兄弟都快活快……谁?”惊叫声中,壮汉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脸上。

    出手的自然是楚昊宇。站在树顶,楚昊宇抬起的手掌间,一片树叶从树上脱落飘入楚昊宇的手掌,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风轻云淡。自顾一笑,楚昊宇将树叶举到怜玉脸前,笑道:“姐姐,吹口仙气。”

    似猜到楚昊宇要做什么,怜玉恬淡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有趣笑意,甚至有些调皮,张口樱唇小口吹了口气,将树叶子从楚昊宇的手掌上吹落。随风飘散的叶子,轻飘飘的好无力道,却是从壮汉脸上并划过一道血槽。

    以往,楚昊宇还真做不到这种云卷云舒的随意,不过今日,心情好状态佳,就这么随手做了出来。

    啪一声响,壮汉下意思的抬手拍在脸庞上。这一巴掌力道并不大,只是他一张脸早就给自己打肿了,这一巴掌下去痛的他牙齿打颤,发出一声呻吟。

    怜玉早就见识过楚昊宇的顽皮,可看他如此捉弄壮汉,脸上还是露出一丝笑意,看的楚昊宇越发兴奋。

    捂住自己的脸庞,壮汉有些发呆,不明白落叶怎么还能伤人割出血来,真他妈的痛。这刻,壮汉直想骂人,想找人发泄,大喝道:“找,刚才那娘们你们都也看见了,天仙一样,谁先找到……呦”话到最后,却是发出一声痛苦呻吟。

    恼怒壮汉出言不敬,楚昊宇这次加重了力道,小小树叶犹若利箭刺入壮汉的脸颊,顿时,鲜血沿着树叶流淌下来。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傻眼了,有些不明所以,树叶怎么能伤人?即便武功练到身处能够摘花伤人,可那美人儿和小白脸那么年轻,一点不像啊?

    心底迟疑,壮汉却是拔出厚重大刀戒备起来,同时大喝道:“谁?有胆子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好汉?”

    半天不见有人回答,壮汉胆子也大了不少,再次喝道:“无胆鼠辈。兄弟们,都给我进去找,仔细的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小娘们,那娘们,一定能……啊!”壮汉的话不曾说完,又化作一声尖叫,因为脸上有多处一片树叶,刺入肉里。

    这刻,壮汉如何不知碰到武道高手了,眼中有过一丝惧意,可为等他出声,有胆小者大叫道:“鬼啊!”大叫声中,此人丢下长刀手脚并用向后逃去,可刚蹿出两步,人却是中了邪一般愣住,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看到这一幕,大都相信碰到鬼怪了,纷纷向往跑去,可惜不等他们跑起来,数点雨滴落在他的穴道上,一个个动弹不得,唯独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再无迟疑,壮汉明白自己碰到武功高手了,怕还是绝顶高手。虽吃惊自己怎么惹来这种人物,壮汉却是毫不迟疑的跪了下去,磕头拜道:“英雄好汉,你就饶了爷爷、不、饶了小的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话到这里,猛然看到眼前的两道白影,壮汉脑袋再磕不下去了,直直盯着两人,眼中充满震惊和不敢相信。

    虽不敢相信,壮汉却知道自己的小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再次拜道:“两位公子小姐,不,两位神仙,小的出言不敬多有得罪,两位神仙大人大量饶了小的吧。回头小的一定给两位立作生碑,日日给两位烧香保佑两位。”

    看壮汉有些语无伦次,楚昊宇也懒得跟这种人废话,更嫌出手脏了自己的手。抬指轻轻一弹,只见一滴雨珠划过一道玄异的轨迹落在壮汉丹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直接晕倒过去,武功已被废去。

428 玄天观

    小雨淅淅沥沥下了整个晚上,到了清晨,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更大了,霹雳哗啦的水滴声甚是响亮,再加上呼啸而过的狂风,天地一片阴沉。第二日上午,天终是恍开,而就在楚昊宇将要离去时候,一袭青衣的宁道素快步而来,直言想搭船赶往金陵,楚昊宇打量他片刻非但没有驳他,反倒笑呵呵的请他上了船。

    雨过初晴,天空万里无云一片碧蓝,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可对于马长江一众舵手而言,大雨致使河面暴涨水流湍急,一个个忙活的满头大汗。

    看宁道素负手而立眺望天空,楚昊宇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个宁道素,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而且,望着他平静的脸庞楚昊宇却能感到一种孤独,遗世而独立的味道,可他为何要刻意接近自己,甚至毫不掩饰。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出来,走到宁道素身侧与他并肩而立,笑道:“宁兄去金陵?还真巧了,本公子正要去金陵。谁谓伤心画不成?画人心逐世人情。君看六幅南朝事,老木寒云满故城。”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突然又笑了起来,道:“敝姓侯,在家排行老七,宁兄喊我侯七便成。”

    “侯七?”自语声中,宁道素没能想到那个侯家有如此杰出弟子,亦猜不透他何门何派,便摇头说道:“宁某祖籍金陵,自幼离家入山学艺,三十年也就回过一趟,这次回家省亲。”

    点点头,楚昊宇突然问道:“白鹤老人可好?”

    白鹤老人,齐云玄天观前辈,名声虽不显于江湖却是天人境的绝世高手。

    宁道素撇了楚昊宇一眼,似好奇楚昊宇怎么知道白鹤老人,却是一声轻叹张口说道:“家师年前便已驾鹤归去。”

    这刻,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了,吃惊宁道素竟然是白鹤老人的弟子,吃惊白鹤老人仙去。摇摇头,楚昊宇抱拳说道:“原来是白鹤老人的高足,失敬、失敬。”

    宁道素脸上已恢复平淡,甚至有些木然,却是冷声说道:“侯公子年纪轻轻便打通任督二脉,又知道恩师白鹤老人,想来出身不凡,敢问师从何人?”

    这刻,楚昊宇更好奇了,难道宁道素上船不是为了自己?若真是有心接近自己,岂能不知自己的身份?或者,自己看不出他在说谎?心思百转,楚昊宇轻笑道:“家传,不足挂齿。”说到这里楚昊宇转身离去,同时又道:“宁兄,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这次,宁道素连一句最普通的道谢都没有,看的孙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心底你小子也太傲了吧,等我查出你的身份,一定要你好看。

    当楚昊宇走进船舱,看着他脸上的思索神色,怜玉轻声吐道:“公子,他有问题?”

    望着怜玉的脸庞,楚昊宇能够察觉到她对自己关切,心中生出柔情脸上便有笑容浮现,道:“姐姐你都这么说了,肯定有问题。”调笑一句后,楚昊宇的脸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他明显是故意接近本公子,可我又没能察觉到任何恶意,当真奇怪。”

    楚昊宇进阶天人境之后,对各种气息异常敏感,比如杀气、怒气、怨气,可从宁道素身上,楚昊宇还真没有感到任何恶意,也不知是楚昊宇修为不够,亦或宁道素隐藏的太深,不过很快,楚昊宇也就释然了,白鹤老人的弟子,想来有些能耐。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稍稍思索了下张口说道:“怜玉可弹奏一曲,公子看看他的反应。”

    怜玉武功一般,然琴道造诣极高,以楚昊宇的心志,听她弹琴往往要坠入其中不能自拔。沉默片刻,楚昊宇终点点头,道:“晚上好了,一湾明月,一曲仙音,再加一绝色美女,想想本公子就心动,我看谁能抵挡的住。”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更是冲怜玉眨眨眼,失声笑了出来。

    是夜,弯月高悬繁星似炽,徐徐清风虫吟娃唱,当真是良辰美景。半躺在甲板上,楚昊宇一脸惬意,至于宁道素,则细细品着茶水,平静的脸庞无喜无悲与世无争的模样,看的楚昊宇很不明所以,在老鳌镇时候他为何会出手教训那些小混混?

    莫非为了怜玉?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楚昊宇随即便摇头否认,以他有些高傲的性子,应该不会与楚昊宇这个情敌同行。摇摇头,楚昊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这也是个趣人啊。

    沉寂之中,有清风吹过,卷起两人的长发,而伴随着这缕轻风,一抹琴声似从天际传来,飘飘然不知身处何地。

    在琴声想起的一刻,楚昊宇明显察觉到宁道素的道心动了下,可随机便稳如磐石,仔细聆听起来,脸上甚至露出享受神色。

    舒缓的琴声,似风的低语夜的喃呢,如皎洁明月又似虫唱蛙鸣,让人沉浸其中。缓缓中,流水的哗哗声越来越大,最后化作惊涛骇浪吞噬世间一切,故国繁华仗剑天涯,男儿热血美人华发。壮丽又凄惨的笑声中,琴声又舒缓下来,虽有波澜可终虽大江东去,仅剩小桥流水人家。

    这一曲,似怜玉此生最好的写照。她出生在谢家,然而谢家战败被流松抱走,年幼的她甚至不知这段历史。随着年龄的增长,怜玉一心追求琴道,可惜繁花动人心引得无数狂蜂浪蝶,尤其得知身世后,怜玉闭口不言借琴传音,直到遇上楚昊宇,现在,她不理家仇国恨,只想平淡一生。

    当琴声落下,宁道素似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即便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楚昊宇却感到了一种伤感,尤其是刚才激昂的琴声中,楚昊宇明显察觉到他的心神动了下。真是赵氏余孽?可似乎又有些不像,奇怪。

    就在楚昊宇沉思时候,宁道素站起身来说道:“得此一曲,足矣。”话到最后,宁道素端起茶杯冲怜玉所在方向行一虚礼,一饮而尽,而后转身离去,非是入房休息,直接踏波而去。

    见此,楚昊宇是真愣住了,好半天没能回过神来。他竟是为怜玉而来,可是,他究竟何人,又为何要离去?此刻,怜玉已走上甲板,望着宁道素的背影发呆,最后躬身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家母姓宁。”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同时眼中也有些疑惑。宁道素为怜玉而来,听她琴音知她心声,终选择离去,只是,他怎么会在老鳌镇等待两人?

    “齐云玄天观,有点意思。”自语了声,楚昊宇一声轻笑后张口说道:“原来是娘家人啊,本公子倒有些失礼了,不过,以宁兄的洒脱,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俗礼,要不然也不能不告而别。姐姐,莫伤心了。”话到最后,楚昊宇已站在怜玉身侧,抬手将她揽在怀中。

    怜玉自幼不知父母,后来得知身份然而父母亲人早就不在,唯有的师父还身受重伤在门中受尽冷落,如今猛然看到自己的亲人,以怜玉的心性竟也有些激动,却也有着掩饰不住的伤感。

    好半天过去看怜玉情绪平复下来,楚昊宇张口说道:“看他故意接近我们,我还当又是天刺逆贼来接近本公子呢,看来是我过于小心了,引得姐姐伤心,小七之罪。”

    摇摇头,怜玉缓声说道:“怜玉时常梦到母亲,可一直很模糊,看到他,我就想起来母亲的样子了。所以,怜玉心里高兴。”

    听怜玉如此说来,楚昊宇倒没有再接口,只是想到母后年迈体弱多病,心底也是一声叹息,还是早日回京吧。一旦她知道自己以身犯险差点命丧太和山,虽不至于禁足,可再想离京可是难喽!

    想到这里,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竟是笑了出来,对怜玉说道:“姐姐,母后一定会喜欢你。”

    顿时,以怜玉心境竟也被楚昊宇羞的通红,狠狠瞪了他一眼,却是惹的楚昊宇哈哈大笑起来,道:“丑媳妇终须见公婆,何况姐姐这等大美人,母后一定会笑得合不拢嘴。”

    这么一会儿工夫,怜玉已平静下来,虽不曾开口却是点点头。她与楚昊宇情投意合,然而楚昊宇身份太过尊贵,怜玉自视甚高可终究是一江湖女子,还是谢家儿女,不知道名满天下的太后娘娘能不能够看上自己,现在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悬着的心倒放松了下来。

    这刻,楚昊宇似猜到怜玉心中所想,神色逐渐下来,缓声说道:“母后性子随和,很好说话的,对我更是百依百顺,姐姐你不必担心。另外,姐姐你生性恬淡,想来不会喜欢深宫内院的生活,我会在九峰山建一院落,你不是喜欢小桥流水吗?我一定会让你喜欢的。”

    看楚昊宇如此体贴自己,怜玉心中充满柔情,直觉得自己没有嫁错郎,将脑袋依偎在楚昊宇肩膀上。这刻,时间、清风、流水都缓了下来,似不忍打搅这对恋人。

    不知过了多久,怜玉突然抬起头来,道:“公子。”

    看怜玉吞吞吐吐眼神闪烁不似她的性格,尤其脸上还有一抹红晕,楚昊宇心底越发好奇,张口问道:“怎么?”

    犹豫良久,怜玉终是下定决心说道:“等有了孩子,我养。”说出这句话,怜玉被自己羞的通红通红,却是直直与楚昊宇对视着,丝毫不屈服。

    与怜玉对视片刻,楚昊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这事啊……等有了孩子再说吧!”大叫声中,楚昊宇拦腰抱起怜玉,大步走向房间。

429 小小童子

    怜玉温柔若水,两岸风光秀丽,顺水而下,楚昊宇当真有些乐不思蜀留恋在温柔乡中,甚至不曾注意到曹应玄的离开,或许,他本就不曾融入这个圈子。这日中午,躺在软榻上的楚昊宇突然觉得眼前风光有些熟悉,稍稍思索了下却是笑了出来,道:“要到太湖了,过的真快。”

    当日,楚昊宇正是从太湖乘船而上前往圣教,如今一个多月过去,自己又沿江而下再次入了太湖。摇摇头,楚昊宇对坐在一侧的怜玉说道:“姐姐,咱们到太浮山转转,拜见舅舅。”

    且不说怜玉不会反驳楚昊宇,孙家孙奕扬与她师父流松相交莫逆也该登门拜访,立即点点头。

    叫了一声好,楚昊宇张口喝道:“孙侯,告诉马老一声,去太浮山孙家。”

    孙家码头并不大,楚昊宇上次来时候停满船舶,而这次除去小渔船,几乎没有大船。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便想到这该与孙延韬老那番话有关,怕是孙家已经封山隐世。望着烟云飘渺的太浮山,楚昊宇心底一阵沉默,孙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之一影响力非凡,可孙家的隐退并不曾造成朝堂波动,来的潇洒,走的洒脱,或许这才是孙家的底蕴,能屹立千年而不衰的缘由。

    看楚昊宇眉头轻皱,怜玉虽不知道原因,却是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掌。感受着美人柔情,楚昊宇突然一笑,洒脱又自得,道:“孙家隐世了。”

    怜玉愣了下,自语道:“什么?”

    握着怜玉的手掌,楚昊宇张口说道:“孙陈宋钱四大世家,孙家最隐秘极少过问朝堂是非,只在天下大乱时候出世,而且,孙家的阴阳术似乎总能找到天下之主,这千余年来,孙家扶持了五位开国帝王,当真称得上帝师。”

    怜玉也曾听过一些孙家隐秘,却没有楚昊宇这么清楚,一时间心底竟有些震惊。此刻,楚昊宇继续说道:“四十年前,天下进入乱世,孙家选中我楚家,这才有了父皇母后的姻缘,可在我记忆中,嫁入我楚家后,母后再不曾回过太湖。或许,这便是孙家祖训,乱世出世,天下太平则封山归隐。”

    轻哦了声,怜玉樱唇微张说道:“天下已经太平二十年,孙家归隐,也在意料之中。”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楚昊宇猛然想到什么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怜玉都不曾发觉。点点头,楚昊宇更是笑了出来,道:“这么说来,孙家归隐也是好事,我倒希望他们再不要出世。”

    等船入了码头,楚昊宇便看到码头上站着一唇红齿白的锦衣童子。童子看去七八岁年纪,通红的脸蛋,一眨一眨的眼睛,看去甚是可爱,只是看楚昊宇走下船,却是装作小大人模样说道:“敢问这位公子可是楚七叔?”

    见此,楚昊宇如何不知这童子是来迎接自己的,点头说道:“正是,小不点你来接我们?”话到最后,楚昊宇伸手似要捏他肥嘟嘟的脸庞。

    童子正在装小大人,如何肯让楚昊宇捏自己,可惜他一个小不点,如何能够逃出楚昊宇的魔掌?顿时心生不满,脸上的笑容立即散去,眼中也有着不喜,不曾想这个样子更是逗笑两人。

    蹲下身子望着小小童子,怜玉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笑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

    看怜玉如此漂亮,尤其她没有捏自己的脸蛋,小不点心里多了些认同,可依旧有些不满,撅嘴叫道:“我不小了,八岁半。”

    看小不点如此倔强,怜玉忍不住笑了出来,点头说道:“还真不小了,能帮大人做事,小小男子汉。”

    听人家夸奖自己小小男子汉,小不点忍不住笑了出来,可似乎又觉得这个笑容不妥,立即止住笑,大声说道:“五爷爷也夸我懂事,才让我在这里等你们,接你们去松子林。”说到这里,小不点伸手拉住怜玉的手掌,道:“姐姐,你真漂亮,咱们走。”说完后拉住怜玉就走,直将楚昊宇这位正角凉到一边。

    楚昊宇下意识的揉揉鼻子,一声苦笑跟了上去,张口问道:“小不点,大爷爷呢?”

    听楚昊宇喊自己小不点,这小不点还真懒得理他,发出一声冷哼根本不曾回答。见此,楚昊宇又是一阵苦笑,而怜玉则露出一抹开心笑意,张口问道:“小男子汉,你叫什么?”

    虽然不喜楚昊宇,小不点却是真心喜欢怜玉,张口答道:“我叫孙洛,洛都的洛。”

    抬手轻拍了拍孙洛的脑袋,怜玉笑道:“原来是小洛啊,怪不得这么聪明懂事呢,长大肯定成为英雄豪杰。”

    此刻,孙洛非但没有怪怜玉拍他脑袋,反而一脸兴奋的说道:“当然,等我长大了,就当五爷爷那样的英雄。”

    轻哦了声,怜玉却是一脸疑惑的问道:“为什么不是大爷爷呢?大爷爷可是家主。”

    孙洛立即答道:“大爷爷也是英雄,可我更喜欢五爷爷,年少时候就敢一个人闯荡江湖,闯刀山火海杀恶霸纨绔,多威风!哼,还有美人相伴。”说到这里抬头盯着怜玉,孙洛张口说道:“等我长大,也要找姐姐这样的美人闯荡江湖。”

    孙洛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能知道什么是美人?怜玉是真被他逗乐了,脸上都笑出花来,便是楚昊宇,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孙洛终是一个孩子,在怜玉的徐徐引诱下,楚昊宇大概知道了孙家的情况。

    孙延韬孙老坐化后,孙家遵从孙老的吩咐再不问世事,家主孙奕修写了几封信传讯朝堂和各大世家就闭关了,而且,孙家的长老、各脉族长也都约好了似的,全部闭关。现在,孙家是楚昊宇的大表哥孙晨辉在主持大局,至于孙奕扬为何要把楚昊宇带到松子林,小孙洛不知道,不过楚昊宇自己倒猜透了几分。

    松子林在山林深处,孙洛打小练武也有些吃不消,脑门上浮现起一层汗珠,口中不时喘出粗气。虽然疲惫,孙洛却是拒绝了怜玉的好意硬要自己走,更不要说楚昊宇那厮了。

    缓步走在崎岖的青石小路上,楚昊宇能够明白舅舅孙奕扬为何要让孙洛这个小屁孩来给自己带路,他不仅要再给自己上一课,让自己明白再远的路也要一步步走,再就是劝诫自己,一个人武功再高地位再尊贵,有时候也跟小洛一样,是个无知孩童罢了。

    摇摇头,楚昊宇一声轻笑后怡然自得的欣赏起太浮山色。太浮山乃是道家名山,以九十九峰二十四景闻名天下,每年都吸引了无数旅客前往游玩,且因为孙家的缘故,不少文人墨客、江湖豪杰在此隐居寻仙问道。身处林中,入眼翠绿一片,而且每一步迈出都有不同的景致,耳中又环绕着清脆鸟鸣,让人心神皆醉皆轻,缓缓中,楚昊宇直觉得天地尽在我胸。

    将近两个时辰,三人才赶到松子林,直将孙洛累的两腿发软,若非怜玉在身侧鼓劲,怕他早躺下歇了。见此,楚昊宇抬手将一块玉佩塞进怜玉的手掌。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笑道:“我家小洛真有毅力,这么远都没叫累,将来肯定是大英雄,给,这块玉佩就是姐姐的贺礼了。”

    孙洛本还有些犹豫,然听闻这是送给自己的贺礼,便乐呵呵的接了过去,笑道:“谢谢姐姐。姐姐你就放心好了,我一定成为大英雄保护姐姐。”说到这里挣脱怜玉的手掌,跑向前方篱笆小院,同时大叫道:“五爷爷,小洛回来了。”

    篱笆小院内,三间木屋也不知多少年月已经发黄,可一支嫩芽从枯木上抽出,使得木屋散发出勃勃生机融入山林之中。左侧一间屋子四面透风由竹帘隔着,里面有蒲团、茶几,想来是平日待客之所,孙奕扬正坐在其中自饮自酌,一副高人形象,只是当小孙洛跑进他怀中,立即变成了乐呵呵的老爷爷。

    扑在孙奕扬怀里,孙洛张口说道:“爷爷,我把他们带来了,喏,姐姐还给了小洛一块玉佩。”

    呵呵笑了声,孙奕扬一脸赞赏的说道:“小洛真乖,长大了。”拍拍孙洛的脑袋,孙奕扬又道:“小瑞抓山鸡去了,你去帮他,晚上给你烤山鸡吃。”

    听到烤山鸡,孙洛脸上立即有了神采,笑道:“好,五爷爷你等着。”说话间,孙洛一溜烟跑了出去,比兔子都快。

    心道这也是一个吃货,楚昊宇却是走上前拜道:“小七见过舅舅。”

    此刻,怜玉躬身行了一万福,道:“晚辈怜玉见过孙老。”

    打量两人片刻,孙奕扬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小丫头,你可得改口了,流松老弟怎么样?”

    看孙奕扬打趣自己,怜玉脸色微红,只是瞬间便恢复正常,再次行礼说道:“师父都是老伤,时好时坏,有劳孙老惦记。”

    怜玉说的轻松,然孙奕扬再清楚不过她师父流松的伤势,摇头说道:“流松师弟无儿无女唯有你这么个弟子,只要你平安,他也就安心了。”根本不容怜玉插口,孙奕扬冲楚昊宇笑道:“小七你还真是福泽深厚,区区一月伤势便已痊愈并有所精进,还能够娶这丫头为妻,一定要珍惜。”

    楚昊宇握住怜玉的手掌,笑道:“小七明白,绝不让怜玉姐姐受半点委屈,舅舅放心就是。”

    点点头,孙奕扬轻笑道:“还站着干什么?进来坐,尝尝我新酿的松子酒。”

430 本心

    松子酒清澈透明无一丝杂质,散发着松子特有的芳香,闻到便令人心神一爽。端起酒杯,楚昊宇轻呡了口,入口绵甜口感清香后味悠长,尤其是松子的浓郁芳香,回味无穷。

    “好酒。”赞叹一声,楚昊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此刻,怜玉也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来,品味片刻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轻声说道:“味甜纯香,回味悠长,好酒。”说到这里稍顿,怜玉望着孙奕扬说道:“怜玉早就听闻师父他老人家说过,孙老好酒好茶,今日得见,还真似仙中人。”

    孙奕扬不以为意的笑了声,道:“这些年闲来无事,也唯有靠着茶、酒、书来度日,要是再做不好,就贻笑大方了,喜欢就多喝点。小七,你是不是要回京?前行日子舅舅炒了些新茶,给大姐带一些。”

    楚昊宇也不推辞,点头说道:“那小七就不客气了,谢谢舅舅。”说到这里,楚昊宇眼珠转动露出一抹调皮笑意,张口问道:“舅舅怎么知道我今天入太湖?莫非掐指一算,就知道我要来?”

    怜玉早听闻孙家的神秘,此刻也是一脸好奇的盯着孙奕扬。

    自顾笑了声,孙奕扬摇头说道:“要是什么都能算出来,那不成神仙了?小七你也不必套话,是晨辉送来的消息,只不过他不能与你见面。”

    不见舅舅说出原委,楚昊宇似懂非懂却不曾问出来,该说的他自会说出来,便岔开话说道:“我就知道瞒不过舅舅你老人家,就像齐天大圣孙侯子,手段再大也跳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心。”

    噗嗤笑了声,孙奕扬摇头说道:“你啊,还跟小时候一样调皮,不过,调皮可是好事。”说话同时,孙奕扬端起酒杯细细品味起来。

    望着舅舅孙奕扬的享受神情,楚昊宇乐呵呵的一笑拎起酒坛给怜玉和自己各到了一杯,同时说道:“舅舅,你这松子酒不错,送我两坛?”

    孙奕扬刚要楚昊宇调皮,他就狮子张大口冲自己讨要松子酒,听的孙奕扬又是一阵大笑,盯着楚昊宇说道:“你啊!”拉长的声音中,孙奕扬神色逐渐平静下来,道:“我孙家弟子修行阴阳术,阴阳术并非多读几本书就能练就,全靠一个悟字,行走天下历经世事尝生活之辛酸苦辣是最好的悟道方法,很多人阴阳术小成后都会入世历练,只是不能打出孙家旗号,若非前些年天下大乱,家族是万万不会允许我们以真名行走江湖的。”

    此刻,楚昊宇似猜到了什么,而孙奕扬继续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似这天道轮回谁都无法更改。从上一辈开始,我孙家子弟以真名行走天下,这对天下来说就是一个讯号,平静两百多年的天下又要起纷争了,所以,各大世家几大传承都开始积蓄力量,应对天下之乱,甚至从中渔利,而至于我孙家子弟,自然是各方交好的对象,不过,也是各方的眼中钉,欲处之而后快。”

    听孙奕扬说到这里,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光芒,道:“你们行走天下,莫不是在寻找中兴之主?”

    孙奕扬也不否认,点头说道:“人自出生命格便已注定,虽有言人必胜天,此话固然不假,可谁又能逃脱命运?就似国之命运,历代*开国帝王,那个不是世之豪杰开辉煌盛世,可终堙没在滚滚红尘之中,无一例外。当年,我孙家共派出七人行走天下寻找中兴之主,九叔正是其中的佼佼者被称为鬼才。各大世家想尽一切办法笼络他,无数江湖豪杰都在设法交好他,只是九叔为人太傲从不藏拙,在有心人的算计下结识仇家无数,以致九婶身受重伤,即便九叔使出禁术也只延长了两年性命,从此闭口不言修闭口禅,直到月前孙老大限之前。”

    想过那个老者,楚昊宇也是一声叹息,缓声说道:“孙老告诫,小七一直挂在心上,倒是小七有负孙老嘱托,没能妥善安置那个小孩。”

    听楚昊宇说完,怜玉心中生出一丝疑惑,在不空镇时候他之所以会出手救下那小乞丐,正是受孙老的嘱托,可孙老为何要救那个小孩?

    孙奕扬似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摇头说道:“他跟着你也并非好事,由他去吧。大限之前,九叔要我孙家遵从祖训封山隐世,再不许插手朝堂、江湖是非,大哥甚至下了严令,找回在外修行子弟。现在,我孙家众多长者,纷纷选择闭关……”话到此处,却是被楚昊宇打断,道:“舅舅你呢?”

    孙奕扬并没有回答,反而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小七,你可知道他们为何闭关?”

    楚昊宇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现在听舅舅问了出来,依旧思索了片刻才张口说道:“莫非因为我楚家?”

    孙奕扬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也不是,不是也是。”看楚昊宇露出疑惑神色,孙奕扬出口解释道:“你父能够成为开国帝王,固是雄才大略众将士奋不顾身,可谢诚呢?丝毫不比你父弱,你父能得天下,亦因为我孙家为你楚家窃取了一丝天地气运,此举犯了天道,我孙家自然要承受恶果。就似九叔,前半生泄露天机太多犯冲天地,以致九婶年纪轻轻便命丧九泉,儿子也没能活过而立之年。哼,泄露天机尚且如此,更不要说窃取天机了。”

    听舅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还是这么重大的事情,楚昊宇脑子有些懵,直直盯着舅舅,张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此刻,孙奕扬神色倒平静下来,一声轻叹张口说道:“这也是我孙家隐世的缘由,窃取天机为罪,我孙家必须要向天地赎罪,若还留恋红尘,就是灭顶之灾。”

    在孙奕扬平淡至极的口气里,楚昊宇却是沉默下来,思索着他这番话,思索着天地之道。这刻,草堂内一片安静,唯有缓缓的清风吹过,卷来缕缕轻烟,不觉间,天已暗了下来。

    突然,有欢笑声响起,如此清脆如此开怀,很快,两个小孩蹦蹦跳跳的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孙洛,那么另外一个想来就是孙瑞了。两人都是七八岁年纪,一样的活泼可爱调皮精灵,以致一身锦衣破破烂烂沾满灰尘,甚至小脸蛋上都黑漆漆的。

    “五爷爷,我们回来了。”大叫声中,孙洛更是将手中的两只野鸡高举,似在宣告胜利,又想讨得夸奖,不过两只野鸡倒不满的扇动着翅膀发出噗通声响,想来还是活的。

    望着两人,孙奕扬点头说道:“不错,还是活的,赶紧洗洗去,快成叫花子了。”说到这里望着怜玉,孙奕扬张口说道:“丫头,他们平时跟着我野惯了,你去给他们拾掇拾掇。乖乖听这位婶婶的话,不需调皮。”

    还未等怜玉答应,孙瑞倒是张口说道:“小洛,不是说是来了个漂亮姐姐,怎么就变大婶了?”

    楚昊宇正在想事情,一下就被这句话给逗乐了,大笑起来,对怜玉说道:“听见没有?变大婶了,哈哈……”

    怜玉也被这句话逗笑了,却是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起身冲孙奕扬行了一礼离去。她明白孙奕扬孙老的意思,有话要对楚昊宇说,所以,她就带着孙洛和孙瑞离去,看的孙奕扬直点头,缓声说道:“小七,好好珍惜身边人。”

    “身边人?”自语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舅舅你不也常说小七重情,放心好了,小七万万不会辜负佳人。”

    拉着孙洛和孙瑞,怜玉清楚听到这一句,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却是对两个小不点说道:“这都是你们抓的?”顿时,两个小不点开始叽叽喳喳起来,争相说自己怎么怎么英勇,只是很快,声音便消失在山林中,天地一片安静。

    短暂的沉默过后,孙奕扬张口说道:“四年前大姐来信要我前往京城,并直言教你吃喝玩乐,尤其这个乐,你可知为何?”

    楚昊宇点点头,道:“小七已贵为亲王,母后不希望我贪恋权势,哪怕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

    孙奕扬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这只是其一。小七你命格太贵,年纪轻轻又打通任督二脉,任督二脉在武道上为先天之境,在道家称为命关,小七可知你是何命格吗?”

    此刻,楚昊宇脸色虽平静,声音却有些冰冷,道:“七杀星。”

    孙奕扬再次点点头,道:“正是七杀星,你能打开命关是因为见了血,而有因为七杀星犯冲天地,你才会一直碰到血腥,这也是九叔为何要劝你戒杀。”

    以往楚昊宇并不怎么信命格之说,可是听舅舅孙奕扬说来就不一样了,何况他所说都是事实,是楚昊宇所经历过的。

    看楚昊宇沉默不语,孙奕扬继续说道:“七杀星犯冲天地,大姐本想用桃花煞来遮掩你的命格,却是有了大婚之日的惨变,让你心性大变彻底打开命格,漠北一把火屠城,让你成为天人境高手,现在,谁也无法遮掩你的气息,唯独你自己。”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孙奕扬接着又道:“其实,在你大婚之后,大姐特让我回来求九叔他老人家出手化解你的命格,九叔只回了四个字,顺其自然,现在看来,九叔是对的。从漠北归来后,小七你甘于平淡亲赴江南、淮南两道送阵亡将士尸骨回乡,令你懂得平淡,现在的你就像归鞘宝剑,锋芒内敛,可一旦出鞘,必定是腥风血雨。”

    楚昊宇知道舅舅这是在劝自己,却是沉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小七必须去做。”

    望着楚昊宇,孙奕扬点了点头,不无赞赏的说道:“这才是我辈男儿,只是,舅舅希望小七你永远守住本心。”

431

    离开太浮山,看楚昊宇眉头紧皱一脸沉思,怜玉上前握住他的手掌说道:“公子,自古有言,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既然入了洞庭湖,公子可要陪怜玉一观岳阳楼。”

    这是楚昊宇第一次听到怜玉向自己提要求,如何能拒绝?何况,楚昊宇再明白不过怜玉的心意。用力捏了捏怜玉的玉手,楚昊宇笑道:“放心好了,莫说岳阳楼,就是陪你游遍洞庭湖,本公子也愿意。”

    顿时,怜玉嘴角露出一抹满足笑容,将脑袋靠在楚昊宇的肩膀上,仿佛对她来说,楚昊宇就是整个世界。

    感受着怜玉的柔情,楚昊宇心中有过一丝感动,却是不欲瞒她,道:“姐姐,你可知道舅舅为何要劝我珍惜眼前人?”

    根本不待怜玉回答,楚昊宇自己便张口答道:“四年前在我大婚之日,天刺逆贼潜入王府行刺本王,宋玥替我挡下暗器身亡,郭颖一个与世无争的弱女子也被他们杀害,当时,郭颖已怀了我们的孩子。”即便过去数年,可想到当日的情景,楚昊宇心中有着难掩的伤痛,声音也有些冰冷,道:“自此以后,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天刺逆贼连根拔起,找出影子为宋玥、郭颖还有我那未出生的孩子报仇。所以,一个王妃看似风光,实则危险重重,便是本王,上次在太和山遭人行刺差点身死道消,青青那丫头也是昏迷七八日才醒过来。”

    靠在楚昊宇肩头,怜玉沉默片刻张口说道:“我不做什么王妃,只要公子你心中有我,也就够了。”

    怜玉的声音非常平淡,却有着说不出的决绝。望着怜玉无暇的脸庞,楚昊宇脸色终是缓了下来,道:“姐姐,等我铲除天刺逆贼,咱们就隐居山林,再不问世事。”说到这里,楚昊宇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苦笑,道:“只是,要委屈姐姐了。”

    怜玉明白楚昊宇的意思,他身边有数个女人,每个都是他所不能割舍的。怜玉的神色并没有丝毫变化,淡淡说道:“公子放心好了,怜玉知道轻重。”

    低头望着怜玉那明言不可方物的脸庞,楚昊宇心中生出无尽柔情,也不说话,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时间,天地仅剩两人。

    就在两人紧紧相依时候,孙侯大步走上甲板,只是看到两人的模样,脚步立即缓了下来似恐打扰两人,倒是楚昊宇先口说道:“什么事?”

    孙侯先躬身行了一礼才张口说道:“公子,小的刚得到消息,芜湖帮和千舟堂集结大量好手对持洞庭湖,似乎与龙王令有关。”

    “龙王令?”自语了声,楚昊宇陷入沉思,而此刻,怜玉站直身体说道:“公子你忙,怜玉先行告退。”

    楚昊宇下意识的拉住怜玉的手掌,这些事情楚昊宇并不想避着她,可随即想到都是勾心斗角的勾当,刀光剑影的血腥,楚昊宇倒又不想她知道了,点头说道:“也好,我正好渴了,煮杯茶吧!”

    当怜玉离去,楚昊宇张口说道:“可是董三儿在作怪?”

    孙侯并没有回答,反而岔开话说道:“公子,消息是从下面舵手口里听来的,小的刚才路过听他们谈及此事,他们则是从太浮山下渔民口中知道的。根据渔民所说,芜湖帮好像是在太湖上找什么人,结果却找到了水龙王藏在洞庭湖的宝藏,消息不知真假,不过芜湖帮和千舟堂已经争斗数场,两方都损失了几条大船,现在正在洞庭湖上对持,周围渔民都不敢深入洞庭湖。”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在思考一些东西。若真如渔民所说,芜湖帮找人却是找到龙王宝藏,然后千舟堂恰赶了过来,两方发生争斗,最后更是闹的人尽皆知。若真是这样,那人就该是董三,所有这一切都是董三在布局,先抛出龙王宝藏,再挑动芜湖帮和千舟堂的争斗,最后让各方势力都陷进来。

    传闻,水龙王纵横水道半甲子积累了无数的金银财宝,不然也不能组建水鬼大军,还都是半大的孩子,训练他们就是一座金山也能被掏空,有此可知龙王宝藏应该非常可观,至于龙王令,水鬼大军早就不在,龙王令也就没什么意义了,只是,董三儿从何处寻到的线索?他若知道龙王宝藏的线索,就不会勾结赵九暗杀霍海了。

    想不明白,楚昊宇便将这个问题抛出脑海,芜湖帮和千舟堂两帮帮主都是老江湖,不见兔子不撒网的主儿,故是有人推波助澜,可没有真东西怎么会由暗斗转为明争,还如此大张旗鼓?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是那两只老狐狸最不愿看到的情景了,一笔财宝不能独吞双方平分也好,现在搞的路人皆知各方势力涌入洞庭湖,那可不是两三家了,何况岳阳之地还有大楚水师。所以,一定是天刺逆贼的手笔。

    再遇天刺逆贼,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突然有光芒亮起,从容自若的神情,实他整个人充满神采,只是猛然又想到什么,楚昊宇心底发出一声叹息。事情发生在洞庭湖上,孙家岂能不知?可偏偏没有告诉自己,连大表哥孙晨辉都没有露面,其言义再明显不过。

    孙侯并不知楚昊宇所想,只是半天不见他开口便躬身行了一礼,道:“小的失误,未能尽早得知此事,请公子责罚。”

    这一个月来,楚昊宇想清静一段时日安心疗伤亦为陪伴佳人,特意嘱咐孙侯不可联系鹰卫在各地的卫所,而另外一个缘由就是楚昊宇觉得自己身侧有天刺的耳目,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不想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暴露鹰卫设在各地的暗舵。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张口说道:“此事与你无关,告诉马老,加快速度赶到岳阳。”

    八百里洞庭湖,并非所有地方都是风平浪静一马平川,亦有暗礁、漩涡、湍流的险恶之地,而最出名的当属百鸟洲,除去飞鸟几乎无人踏足,因为这里基本上是有进无出,周围渔民更是称之为绝地,告诫子孙千万莫要进去,只是这几天,人迹罕至的百鸟洲却停靠了几十条大船,小舢板更是无数,且泾渭分明似在对持,而这还是明面上的,隐藏在暗处的更是不知几许。

    当夜幕降临,两条小舢板悄无声息的从双方阵营驶出,看似与众多小舢板一样进入百鸟洲探路寻宝,丝毫没有引起众多豪杰的注视,不过,怕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两条小舢板上坐着了不得的人物,万苍鹤和尹展飞,芜湖帮帮主和千舟堂堂主这两位水道大佬。

    两条小舢板在百鸟洲外围一偏僻小岛停了下来,万苍鹤和尹展飞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施展轻功落在小岛上,然后再次对视起来。

    万苍鹤身材高大魁梧,只是脸上堆满皱纹头发灰白看去有些苍老,丝毫没有了威猛气息反倒似个迟暮老人,然而尹展飞丝毫不敢小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三十年前他只是一个操舟的舵手,可如今便坐拥百条大船上万儿郎,是水道上最大的帮派,占了大楚一半水运。

    尹展飞身形高挺相貌英俊,脸上总挂着淡淡笑意给人和善之感,身着文士服仿佛游山玩水的文人墨客,只是肃立之中,自有一种威严。当年,霍海无奈命水鬼大军隐藏起来,尹展飞率领一众兄弟创下千舟堂,而千舟堂如今已统领北方水域,也是一方豪杰。

    这一幕若是被人看到,一定会惊掉大牙,怕是谁都不会想到斗的正紧的芜湖帮和千舟堂,两帮帮主竟会出现在同一岛屿上,看这情景明显是有要事商量,只是此刻,两人似乎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唯独风声水声鸟鸣声,越发空旷。

    沉寂之中,万苍鹤先开了口,道:“老弟,你越界了。”

    万苍鹤的口气平淡无奇仿似在唠家常,而尹展飞也和善一笑,道:“取回自家的东西,也只能打扰老哥了。”

    尹展飞的身份虽隐秘,那也只是对常人来说,万苍鹤再清楚不过了,却是摇头说道:“无主之物,老弟什么时候据为己有了?似乎,还是我芜湖帮先找到。”

    尹展飞岂能不明白万苍鹤的意思,可出乎意外的没有反驳他,缓声说道:“天地宝物,有德者据之,有缘者得之。老哥,再斗下去,怕就不是你我两家了。”

    看尹展飞主动服软,万苍鹤立即明白一定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毕竟他是水龙王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手下,可现今的情况再明显不过,合则两利争则两伤,也只能如此了。望着尹展飞,王苍鹤张口问道:“老弟的意思是?”

    尹展飞立即说道:“二一添作五,五五分。”

    万苍鹤摇了摇头,道:“既然老弟有诚意,老哥也不外气,六*四分。”

    听万苍鹤的口气极其肯定似乎没有商量的余地,尹展飞与他对视片刻终是点头同意,道:“既然老哥已经发话,小弟岂能不答应?老哥占大头,不过,老弟要先取一样东西。”

    盯着尹展飞,王苍鹤张口说道:“龙王令?”

    尹展飞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见此,王苍鹤心中觉得不妥可他话已经说出口且占了大头,终是点头说道:“那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见此,尹展飞又是一笑,道:“还是老哥爽快,现在,商量下细节吧,省得节外生枝。”

    既然大局已定,两人便开始商量取宝的细节,很快便有了结果各自抱拳离去,只是两人都曾仔细查探过的地面上,一片杂草突然有规律的蠕动起来,最后现出一道黑影离去。

432 洞庭风起(下)

    得到楚昊宇的吩咐,马长江率领众舵手使出全力全速前进,可即便如此,赶到岳阳已是下半夜,繁华的岳阳城空无一人,一片寂静。楚昊宇并没有下船,倒是孙侯施展轻功一溜烟消失在大街深处,不过返回时候已变成三人。

    登上船,孙侯带领两人在舱门口停了下来,躬身说道:“公子,江南道徐舵主、岳阳卫陈广福求见。”

    当孙侯的话落下,船舱内立即有声音响起,道:“进来。”

    孙侯推开门却没有进去,而借着微弱的灯光,总算看到两人的相貌。当先一人看去五十多岁,身形高挺却有些消瘦,普通相貌又冷着一张脸似乎谁欠了他钱似的,身穿儒衫可丝毫没有儒雅气息反倒有些酸,像个屡试不第的算书生,不过在看出楚昊宇时候,眼中亮起两道光芒,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振奋。徐宏,鹰卫在江南道的掌舵人。

    另外一人个头不高显得胖了些,天庭饱满的脸庞上挂着和善笑容,便是一双眼睛,也总是笑嘻嘻的让人心生好感,只是看到楚昊宇时候,眼中闪过一抹异彩。陈广福,执掌岳阳卫,这个身份虽声明不显,可他的另外一个身份在岳阳几乎是无人不知,岳阳楼掌柜。

    看到楚昊宇,徐宏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而陈广福的笑容倒是越发灿烂,两人同时跪拜道:“参见王爷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楚昊宇只见过徐宏一次却对他了解不少,大楚地大物博却也仅有十一道,也就是说鹰卫仅有十一位舵主,楚昊宇既然要接掌楚家天卫自然得想法掌控这十一人,可是对他们下过一番功夫,至于陈广福,则还入不了他的法眼。

    扫过两人一眼,楚昊宇说道:“徐舵主也在岳阳?都起来吧。”

    “谢过王爷殿下。”跪拜声中,陈宏和陈广福同时站了起来,陈宏更是恭声答道:“回禀王爷,得知龙王令在洞庭湖上,卑职便赶到岳阳,期望能够为朝廷和王爷找出乱臣贼子和龙王宝藏。”

    楚昊宇轻点脑袋,缓声说道:“将事情详细讲一遍。”

    徐宏身为江南道暗舵舵主,此事正在他所辖范围内一定要查个清楚,何况他正想着借此事入得楚昊宇法眼,要知道楚昊宇不仅仅是朝廷亲王,还将是楚家天卫的掌舵人。所以,徐宏下了大功夫,既要取得龙王宝藏,又要将隐藏在暗中的天刺逆贼给找出来,现在听楚昊宇主动问起,徐宏心底有些兴奋,只是数十年的谍探历练让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边整理思绪一边答道:“启禀王爷,此事还要从王爷您说起。”

    抬头撇了楚昊宇一眼,徐宏低沉着声音说道:“王爷您路过曲阜识破董三儿等人的阴谋,王爷你宽宏大量绕过董三儿一命,可恨这厮不知悔改反而在洞庭湖行刺王爷,芜湖帮崔永波恼怒董三儿陷害自己又想将功补过,便大肆追捕董三儿,而董三儿被逼的无路可走时候,竟想到了当年漕帮在太湖上暗舵,他本该是碰运气,不想还真让他撞到大运了。”

    稍顿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漕帮盛世正盛时候与孙家交恶,而太湖孙家是千年世家,漕帮在太湖周边设置暗舵真可谓是费尽心机,设置在太湖边上的莲花寺。莲花寺已有百年历史,在岳阳一地名声极好,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很多善男信女前去礼佛。八月十五当天,董三儿跟随众多香客前往莲花寺,恰遇到漕帮余孽本尘,本尘也是莲花寺有名的高僧,现已被卑职关押起来。”

    听到这里,楚昊宇插口问道:“龙王宝藏的线索是从本尘身上得来的?”

    徐宏立即答道:“王爷,这也是卑职一直疑惑的地方,本尘说他并不知情。”看楚昊宇眉头轻皱,徐宏便出口解释道:“根据本尘所说,之所以在太湖设置据点,是因为水龙王霍家先自知漕帮声势虽大却还不能与孙家这种千年家族相提并论,若非必要很少踏足洞庭湖,便在洞庭湖设置暗舵监控洞庭湖和孙家的动静。漕帮即将覆灭时候,霍家先派贴身侍卫将一本手卷交给了本尘,是天下河道录,让本尘小心收藏。”

    顿时,楚昊宇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道:“他交给董三儿了?”

    徐宏肃然答道:“正是。本尘说他曾翻看过,并没有发现特异之处,也就小心收藏着。董三儿能够找到龙王宝藏,就该与那本书卷有关,从而引起芜湖帮和千舟堂的纷争。”

    这次,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在思索着什么,沉默良久,楚昊宇摇头说道:“没有这么简单,一个月前,千舟堂少主就出现在洞庭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董三儿呢?”

    望着楚昊宇平静的脸庞,徐宏突然发现传闻毕竟是传闻,这位爷不仅心思敏捷,更难得是他思虑周全不为表象所迷惑,怪不得能够纵横漠北搅的巴特尔不安生。瞬间,徐宏便压下了所有想法,恭声答道:“自芜湖帮和千舟堂大队人马出现,董三儿就不知所踪,卑职洒下大量暗探,甚至将他列为要犯让衙门通缉,都没有任何线索。现在,卑职正全力监控芜湖帮和千舟堂,他们已经对峙六天争斗数场,若卑职所料不差,怕万苍鹤和尹展飞就要谈合联手取宝了,不过,只要他们取宝,就是他们覆灭之日。”说到这里,徐宏抱拳行了一礼,沉声说道:“两个月前,七王爷慧眼如炬认出赵九一众贼子,而今在七王爷的带领下,一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听徐宏这位顶头上次都拍起了马屁,一直不曾开口的陈广福更是满脸堆笑的说道:“王爷天纵之才,巴特尔一代枭雄尚且伏诛,更不要说小小的芜湖帮和千舟堂,还不是手到擒来?”

    撇了两人一眼,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董三儿身份可疑,一定藏在什么地方坐山观虎斗,务必把他找出来。”

    徐宏立即答道:“卑职得令,一定擒拿董三儿。”

    轻点脑袋,楚昊宇又问道:“听闻芜湖帮和千舟堂有数百条大船上万人对峙,徐舵主你打算如何取宝?再者,芜湖帮和千舟堂的争斗闹的路人皆知,霍家先又被称为水龙王还曾想角逐天下,想来这批宝藏价值不菲,怕有不少人惦记着吧?”

    徐宏早有对策,且不敢瞒楚昊宇,张口答道:“启禀王爷,只要他们取宝,就一定要发生争执,到时候肯定是两败俱伤,卑职以为,只要大军逼近,必能将他们惊走。”

    听徐宏说的如此肯定,楚昊宇便知道他有所安排,毕竟每一道的舵主都是千挑万选才挑选出来的,都能独当一面,便点头说道:“这些年水道一直不平静,芜湖帮和千舟堂也是越来越放肆,趁此机会,好好敲打一番。”

    徐宏立即躬身拜道:“卑职得令,至于其他势力,这次各大势力都没有插手。”稍顿了下,徐宏出口解释道:“孙家一直自称洞庭孙家,如今即便封山不问世事,各大世家还是要顾忌孙家的颜面,都不曾派人前来,迄今属下没能发现大队人马靠近,至于江湖,无极观已经封山,天龙寺不会为此出手,藏剑山庄郭庄主猜到此事可以与天刺逆贼有关,也不曾派出人马,唯独圣教有些奇怪,圣教向来喜欢热闹,这次也没有派出人马。”

    楚昊宇稍稍猜测便知道了其中的缘由,曹越仲和张振东两人这是在卖自己面子,而徐宏则继续说道:“凡事有利有弊,不见这些顶尖豪门世家、江湖门派出手,江南道各大势力都有些蠢蠢欲动,尤其是绿林人物,大量涌入岳阳,也是一股不弱的势力。”

    轻点脑袋,楚昊宇突然问道:“你们说董三儿此举究竟何意?少了顶尖门阀和门派,根本掀不起风浪,还不如他安安静静取宝。”

    这次,徐宏并没有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便是陈广福,脸上的笑容也隐去不少。突然,陈广福眼中一亮,抱拳行礼说道:“王爷,你刚才说过,千舟堂少主早就赶到岳阳,是不是尹展飞得到了什么线索?董三那厮无奈,便故意引起混乱想要浑水摸鱼?”

    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见此徐宏只能说道:“卑职已得到四爷密令,可以调动岳阳*水师,另外四爷已经通禀圣上,命江南道水师进入戒备,万万不会任由贼子取走龙王宝藏。若真似广福所说,就只能是我们所不知道的珍宝。”

    此刻,楚昊宇摇头说道:“天刺逆贼一心想要颠覆我大楚王朝,不会为外物心动,恐怕还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说到这里稍顿,楚昊宇张口问道:“对持五天了?”

    徐宏张口答道:“已经五天,大规模争斗只有两次,不过损失都不大,没有寻到龙王宝藏,他们是不会大打出手的。现在,芜湖帮和千舟堂都在没日没夜的寻找龙王宝藏。”

    “龙王宝藏。”自语了声,楚昊宇张口吩咐道:“搜捕董三儿,此人狡猾,身上一定有大秘密。再者,押本尘过来,本王要见他一见。”

    徐宏立即躬身答道:“卑职得令,这就去提拿本尘。”说到这里稍顿,徐宏又望着楚昊宇说道:“王爷,水上浪大,不如上岸休息,卑职已安排好了院子。”

    稍稍思索了下,楚昊宇点头说道:“也好,不过本王只是路过洞庭,不必惊动众人。”

433 取宝

    是夜,天空无云,皎洁的月光撒在碧蓝的水面上,泛起幽幽光芒,朦胧又神秘。百鸟洲,数百年来都少有人踏足的一片净土,今夜却无数人进入其中,而在月光的映照下,可清晰看出最前方两人的身影,万苍鹤和尹展飞。

    今夜,这两位水道大佬,都是一身紧身皮甲,看势头是要亲自下水了。对视片刻,尹展飞突然笑了起来,道:“万老哥,请。”

    看着尹展飞脸上那虚伪的笑容,万苍鹤心底讨厌,而且不知为何,万苍鹤的心猛然颤了下,可事已至此根本不容他反悔。挥手做了个请姿,万苍鹤一个猛子扎进水中,魁梧的身躯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更不要说水花了,就似鱼儿入水中。

    尹展飞在水上混了大半辈子,看万苍鹤露出这一手,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佩服,一个飞跃落入水中,紧随万苍鹤游向水底沉船。

    二十多年过去,船上早长满水草,无数鱼儿游走其中,可依旧能够看出大船的轮廓。两人都是水道豪杰,轻易进入舱中,看到散落一地的兵器。这一船全都是兵器,两人快速游走一遍便进入第二艘大船,而后是第三艘。

    约莫半柱香过后,万苍鹤和尹展飞浮出水面,只是尹展飞手中多出一个漆黑盒子,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便是万苍鹤,不时撇向那个木盒子。虽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仅仅盒子本身,用最上等的乌木制成,价值百金。

    尹展飞自然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可非但没哟解释的意思,反而将乌木盒子收了起来,笑望着万苍鹤说道:“万老哥,你说,怎么分吧?”

    万苍鹤虽不知道盒子里装了什么,可他清楚看到尹展飞取盒子时候的兴奋和激动,想来里面东西非凡。虽有些不甘,万苍鹤硬收回了目光,道:“那好,五艘船,两船兵器两船黄金,大家平分,最后一船珍宝,我芜湖帮取七成。”

    听闻万苍鹤竟然要七成,千舟堂顿时有人不乐意了,脸色立即寒了下来,气氛也随之一紧,只是未等他开口,尹展飞倒是点头说道:“咱们早就商量好了,你六我四,老哥这个法子倒也公正,就这样了。”

    看尹展飞如此轻易答应,万苍鹤越发好奇木盒中到底何物,那么就要与千舟堂撕破脸了。瞬间,万苍鹤便压下心头的杂念,道:“那好,大家赶紧取宝离开,迟则生变。”

    随着万苍鹤和尹展飞的命令,两帮好手纷纷入水,很快便是一箱箱的黄金、一捆捆的兵器浮出水面,看的众水手眼花缭乱。

    龙王宝藏确实够丰厚的,数百名水道豪杰从半夜搬到天际发白,装了五十多条小船。

    当最后一箱搬上船,万苍鹤和尹展飞对视片刻后,同时抱拳告辞,众多小船排成两行从两个方向离开,很快就消失在碧波深处。

    一条小船上,一满脸横肉的汉子冲万苍鹤说道:“帮主,要不要我带人将盒子抢回来?尹老儿肯定要回大船,只能交给尹云帆那小子。哼,在咱的地头,只要帮主你一声令下,就是那二十多船珍宝,老马我也一并给你抢回来。”

    马三,万苍鹤手下的头号战将,看似鲁莽实则思虑周全,不然也不能活到现在,也不能说出万苍鹤心中所想。望着了马三片刻,万苍鹤终是点点头,道:“老三,你带一批好手跟上去,不必硬碰,金银珠宝和盒子让他们选择,但是千万记住,不能打那批珠宝的主意。龙王宝藏,不是我们芜湖帮能独吞的。”说到这里望着瘦弱似军师模样的人,万苍鹤又道:“罗老弟,老哥我还要赶回去,这批珠宝就麻烦你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方向尹展飞也正在向尹云帆嘱咐着什么,道:“小帆,爹爹身为千舟堂帮主,必须出现在大船上吸引众人的注意,你立即带这批珠宝返回,这一路肯定不会平静,你千万小心,遇事多听听你陈叔的。”

    尹云帆望着父亲尹展飞说道:“孩儿明白,爹爹放心就是。”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尹云帆接着又道:“爹爹,刚才万苍鹤看这盒子的目光很奇怪,孩儿总觉得他会下手抢夺。”

    此刻,肃立一侧的陈叔谋也张口说道:“少堂主所言甚是,尹兄,不可不防啊!”

    陈叔谋也是水鬼大军中的一员,尹展飞能够创立千舟堂并没有现在是威势,陈叔谋功不可没。

    自顾一笑,尹展飞张口说道:“放心,这盒子由尹某贴身保存,我倒看看谁敢出手,倒是你们押送这么大批珠宝,必须小心谨慎。”

    听尹展飞要拿走那木盒子,陈叔谋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只是他掩饰的很好无人看到罢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尹兄尽管放心,倒是尹兄处于风口浪尖,千万小心。”

    尹展飞自顾一笑,从容自若的说道:“芜湖帮再加上我千舟堂,四五十条大船近万儿郎,无碍。”说到这里,尹展飞抱拳冲陈叔谋行了一礼,道:“陈老弟,万事小心,告辞!”

    清晨,一栽满高大竹子的庭院内,孙侯正在侍候楚昊宇和怜玉吃早膳。看两人放下碗筷,孙侯躬身说道:“公子,本尘已经带到。”

    还未等楚昊宇有所表示,怜玉已站了起来,道:“公子,你忙,怜玉练琴去了。”

    楚昊宇点点头却不曾出声,直到怜玉消失在竹林深处,楚昊宇才张口说道:“带上来。”

    孙侯躬身走了下去,且自由侍卫受伤碗筷并为楚昊宇奉上热茶,而当本尘走进竹林望着自饮自酌的楚昊宇,还以为发生了错觉,眼前少年根本不像朝廷大员,亦没有谍探的阴狠,反倒似个温尔儒雅的书生,或许,他太过从容了。

    在本尘打量楚昊宇同时,楚昊宇也在打量本尘,这个漕帮覆灭二十多年依旧苦守着漕帮秘密的老僧。本尘不过五十出头只是面容苍老看似迟暮老人,一袭白色僧袍破破烂烂甚至还留有血迹,脚步也有些虚浮想来受了内伤,然双目平静似忘了现在的处境,或许,他根本就不曾在意现在的情况,倒有几分高僧的气度。

    盯了本尘片刻,楚昊宇突然明白他为何能够隐藏数十年而不被人发觉了,因为他本就不是谍探,可作为敌人,这是个难缠的对手,很少有东西能将他打动,不过,楚昊宇最佩服的便是心志坚定之辈。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坐,看茶。”

    本尘丝毫没有阶下囚的意识,还真在楚昊宇对面坐了下去,接过孙侯递来的茶杯品味片刻点头说道:“好茶。”

    楚昊宇又点了点头,轻笑道:“这碧螺春是舅舅亲手炒的,要本王带给母后。”

    本尘心志本就坚定,这五十年来青灯古佛般的苦修,心神早就不会外物所动,可猛然听到楚昊宇的身份,眼中还是射出两道光芒,直直盯着楚昊宇。这么年轻的王爷,大楚只有一位,孝王楚昊宇,那他口中的小舅就当是孙家孙奕扬了。即便不问世事,本尘也听过楚昊宇的传闻,而看到现在从容自若的楚昊宇,本尘心底已是信了。

    楚昊宇察觉到了本尘的神色变化,便知道他猜到了自己的身份,张口说道:“当年的恩怨,本王是从舅舅口中听来的,至于是非曲直,这二十年来我大楚蒸蒸日上,想来已经没有争辩的意义,大师青灯古佛五十年,怕比小子理解的更深。”

    本尘知道楚昊宇意指何方,可确如楚昊宇所说,他苦修五十年早就将俗世放下,便点头说道:“天下纷争,本就无对错之分,龙王爷既然选择争霸天下,什么结果都该想到,至于先帝和当今圣上一代人杰,区区二十年便让天下安定下来并进入盛世,贫僧唯有叹服。”

    听本尘如此说来,楚昊宇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抱拳说道:“大师明辨是非,小七佩服!”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楚昊宇接着又道:“其实,对于龙王爷,本王也是佩服的很。”

    望着楚昊宇黑白分明的眼眸,本尘竟觉得楚昊宇并不是伪作,在敷衍自己来套话,便冲楚昊宇合十说道:“王爷宽宏大度,贫僧佩服。”

    楚昊宇不以为意的挥挥手,张口说道:“本王并不曾见过龙王爷,不过能够统领水道可知不凡,尤其南旺闸,本王曾特意前往一观,让人叹服,不过,最让本王佩服的还是龙王爷的胸襟。当日曲阜漱玉斋,海将军曾言,自龙王爷兵败他便开始寻找龙王令想要集结水鬼大军为龙王爷报仇,直到谢家兵败,海将军才明白龙王爷的真意,龙王爷根本不想他报仇,不想水鬼大军数万儿郎为报仇而覆灭,要不然,龙王爷何意用子虚乌有的龙王令限制海将军?”

    听到楚昊宇的话,本尘心神再次一震。这些年来,他也一直没能猜透龙王爷为何要留下遗言,非龙王令不可调动水鬼大军,只是龙王爷一代枭雄,真有如此善心吗?

    楚昊宇察觉到了本尘的心神变化,继续说道:“二十多年过去,当年的水鬼九子也都成为一方人杰,龙王令和龙王宝藏更是成为各方争夺的对象,尤其水鬼九子,甚至不惜向海将军出手。大师,你可知董三儿为何能够从本王手下逃得一命?”

    盯着楚昊宇,本尘张口说道:“龙王宝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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