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以毒攻毒
看到王高林的目光,灵隐大师心底一声叹息,就在他思索着要如何张口时候,神医李思翰已开了口,道:“七公子,他双目赤红,明显是心神激荡失了理智,何必与他一般计较?”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后,灵隐大师单手合十,道:“七公子,佛门圣地,贫僧不忍血腥,还望七公子法外开恩!”
扫了倨傲男子一眼,楚昊宇将目光落在灵隐大师和神医李思翰身上,笑道:“大师和神医都如此说了,小子岂能不尊?”挥手示意侍卫放人,楚昊宇接着又道:“大师,救人要紧,还是先看看王小姐的伤势。”
听到楚昊宇的话,众侍卫才将横刀收起,便是孙侯,虽不甘也只能收起匕首,只是孙浩却如一滩软泥软到在地,口中还大口喘着粗气,而且这刻,众师兄弟望向他的目光都已经变了。
看楚昊宇如此轻易便将人放了,灵隐大师张口说道:“施主慧智仁心,贫僧谢过公子!”又是一声阿弥陀佛,灵隐大师张口说道:“先抬进禅房。”
望着灵隐大师和李思翰,王高林眼中有过一丝感激,躬身拜道:“王爷高义,草民佩服,也替张皓谢过七公子不杀之恩。”再次一拜,王高林才站了起来,冲灵隐大师和李思翰说道:“大师和神医高义,王某谨记在心,只是,还得麻烦两位。”歉意的笑声中,王高林张口说道:“快抬进去。”
禅房内,灵隐大师和神医李思翰先后为王诗琪诊了脉,虽没有开口,只是看到两人的神色,众人如何能不知王诗琪所中之毒极其辣手,见此情景,王高林脸上写满忧色,连五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沉寂之中,灵隐大师望神医李思翰一眼,张口问道:“李老施主,你医术高超,贫僧万万不及,可有办法救治这丫头?”
李思翰并没有回答,反而出口说道:“小丫头先是与人比斗消耗了极大内力,而后又中迷药百日醉,身体空虚、心神失守时候被金蝮蛇咬伤,若非及时用百草丹护住心脉,根本撑不到现在。”
看李神医诊脉就似看到了当然的情景,王高林心底一喜,急忙接口说道:“那李神医可有办法救治小女?”
这刻,李思翰还是一脸思索神色,缓声说道:“若只是金蝮蛇,毒性虽烈却还难不住老夫,奈何金蝮蛇之毒与百日醉,一伤身一**,现在两者混合在一起,极为难解。”话到最后,李思翰更是摇了摇头,看得王高林脸色大变,身体都是一个踉跄。
望着李思翰,王高林一脸哀求的说道:“李神医,你老想想法,救救小女。”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灵隐大师开口说道:“王阁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李老施主和贫僧一定会想方设法救治小丫头,你放心就是。”
当灵隐大师的话落下,大堂内落针可闻,众人一个个都将呼吸压到最低,生恐打扰到灵隐大师和李神医。
看王高林一脸忧色,再看看灵隐大师和李神医都是一脸凝重,楚昊宇心道苏青青好毒的手段,却也在猜测究竟何事竟使两人陷入不死不休之局,甚至是两门不止的争斗,而且不知为何,楚昊宇竟有些牵挂苏青青,王诗琪命悬一线,苏青青怕也伤的不轻。
死一般的沉寂中,神医李思翰突然开了口,道:“王阁主,老夫有两种办法解毒,一缓一激。小丫头先中百日醉心神失守,金蝮蛇毒性又烈,昏迷数日毒性进入筋脉,老夫可徐徐图之,只是一身武功怕是难以保住。”
李思翰说的委婉,王高林久经沉浮岂能听不出话中的意思,而对江湖人来说,武功就是性命。心神虽激荡,王高林还是尽可能的保持平静,道:“李神医,另外一个办法呢?”
在众人的注视下,神医李思翰沉声说道:“以毒攻毒。”稍顿了下,李思翰出口解释道:“百日醉终是迷药,只要以毒攻毒祛除金蝮蛇之毒,百日醉不解自解。只是,此法极其危险,稍有差池就要天人相隔,而且,必须有一名武道高手护住小丫头的心脉,同时还要替她梳理经脉。”
禅房再次陷入沉寂,只是王高林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急,想来他内心正做着激烈的争斗。突然,王高林脸上深吸一口气收起所有情绪,道:“我江湖儿女,失去武功比丢了性命还难受,若真有意外,那就是命,想来诗琪也不会责怪我这个父亲。麻烦神医你了。”
神医李思翰并没有接口,而是望向了灵隐大师。灵隐大师终是点点头,道:“就由贫僧出手好了。”
点点头,神医李思翰张口说道:“师兄佛法精深,内力浑厚,再合适不过,李某先配制毒药,取一瓷碗来。”
很快便有弟子送上瓷碗,此刻,李思翰手中已多处一柄玉质小刀,道:“以毒攻毒,药性需刚刚好,少一分则不足多一分则过,老夫要先取些血试试看。”说完后,李思翰挥动玉刀划过小丫头的手腕,立即有鲜血流淌落入碗中。
该是中毒的缘故,王诗琪的血液暗红,隐隐散发着腥臭味,看得李思翰眉头紧皱,却是将碗拿到鼻尖仔细的嗅闻着。过了片刻,李思翰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撒了点黑色的药粉进去。也不知这黑色药粉是什么东西,倒进碗里片刻,鲜血似沸腾一般翻滚起来,冒出阵阵腥臭味。
当碗中血液平静下来,神医李思翰又将血液放在鼻尖闻了闻。此刻,灵隐大师张口说道:“李老施主,如何?”
李思翰并没有回答,而是扭头望着王高林说道:“王阁主,你也看到了,毒性太烈,老夫还是以为徐徐图之的好。”
顿时,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王高林身上,想听他如何回答。稍稍思索了下,王高林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狠色,道:“以毒攻毒,麻烦李神医和灵隐大师。”话到最后,王高林更是抱拳冲两人行了一礼。
颇有深意的望了王高林一眼,李神医却是点头说道:“那好,老夫先开一个方子,立即抓药、熬药,另外再烧一大锅热水。”
很快,李思翰便写好方子,一名奕剑阁弟子接过方子飞奔而去。此刻,李思翰又开口说道:“王阁主,你与两名侍女留下。”
李思翰这明显是在赶人了,见此,众人纷纷退了出去,楚昊宇也不例外。走出禅房,楚昊宇冲一名奕剑阁弟子说道:“刚才那人袭击本王时候,说本王害了王姑娘,怎么回事?”
已经知道楚昊宇的身份,奕剑阁弟子自然不敢隐瞒,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原来,王诗琪将楚昊宇当做了孙家少爷孙少辉,以为他与苏青青有交情,便想借此与苏青青化干戈为玉帛,最不济也将此事揭过,而王高林也不愿与魔教毒门成不死不休之局,便同意了王诗琪的说法,不曾想当王诗琪提起楚昊宇提起水云涧,苏青青脸色大变,怒骂道:“原来是那个薄情寡义之人,娶妻纳妾不说,现在竟还养起小的,今日,我就杀了你这狐狸精,也让他心痛。”
此奕剑阁弟子颇会说话,故意模仿了苏青青的语气,只是说完后却小心翼翼的看了楚昊宇一眼。看楚昊宇苦笑不已,此弟子便以为楚昊宇真与苏青青有说不清的瓜葛,越发小心的说道:“师妹刚开始并不明所以,可就是师妹发愣时候,苏青青已经攻了上来,任凭师妹怎么解释都不听,最后,师妹就成这个样子了。”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问道:“那丫头呢?”
再次撇了楚昊宇一眼,此弟子才开口说道:“看师妹重伤,师父恼怒之下将苏小姐伤了,现在不知所踪。”
听他说的简单,楚昊宇却知道苏青青伤势一定不轻。摇摇头,楚昊宇挥手对孙侯说道:“去,找到苏小姐,带她前来疗伤。”
刚才孙侯就在一侧将一切都听到了,也以为自家公子与苏青青有瓜葛,便躬身说道:“小的明白,这就去。”而后疾驰离去,很快就消失在暗夜里。
楚昊宇自然注意到众人的脸色,却也不曾解释,只是心底隐隐约约有些想念怜玉,那个淡然若水的女子,三年不见,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突然,楚昊宇眉头一皱,因为他听到禅房内传来的异样声响,似激烈似痛苦似呻吟,这刻,楚昊宇脑海中不自觉的已浮现出禅房内的情景。
330 劝诫
等两名侍女关上大门,李思翰张口说道:“扶她坐起来。一会儿,麻烦师兄运功护住这丫头的心脉。王阁主,你与一人合力按住这丫头,以毒攻毒反应剧烈,一定不能让她乱动。”
看三人点下脑袋,李思翰再次吩咐道:“先烧一壶开水,放凉,大家趁机调息下。”说话间,李思翰抽出三根松香点上,而后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以毒攻毒,就似他所说,少一分则不足多一分则过,那结局都是死,所以,他必须专心致志不能有丝毫分心。
没过多久,便有咕嘟嘟的水沸声响起,而当水温逐渐凉下来,神医李思翰才站了起来。倒半碗水,李思翰从怀中取出两个瓷瓶,一个正是刚才倒出黑色粉末那个,另外一个是青色的液体,也不知什么东西。
将两样东西倒入温水中,李思翰小心的摇晃起来,一直到白水变成青色,散发出一股欲吐的臭味。
此时,灵隐大师已盘膝坐在王诗琪身后,看到李思翰点头,灵隐大师缓缓抬起手掌按在她背后大穴之上,苦修数十年的精纯内力,流水一般输入王诗琪体内。
王高林也不敢大意,和一名侍女一左一右按住王诗琪,生恐她乱动。
看一切都准备妥当,神医李思翰对另外一名侍女说道:“掰开。”
当王诗琪的嘴巴被掰开,李思翰抬手便将碗中液体倒入她嘴中,且一滴不剩,而后猛的捏了下王诗琪的咽喉,咕嘟一声,青色液体已咽入肚中。
做完这一切,李思翰直直盯着王诗琪的双眼,且手中已多处数根银针,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散出冰冷光芒。
看到李思翰的紧张神色,众人都明白到了关键时刻,王高林和侍女两人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这刻,禅房竟是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突然,咕嘟一声似吃饱打嗝的声响从王诗琪肚中传来,在这静极的禅房里如此刺耳。
顿时,李思翰眼中猛然射出两道寒光,大喝道:“注意了。”大喝声中,李思翰挥手如电将银针刺入王诗琪上气穴、下气穴、丹田、关元等大穴,极快的速度,看得王高林几人眼花缭乱,而当银针刺入王诗琪体内,立即变成黑色。
也不知是以毒攻毒的剧烈反应,亦或受到银针的刺激,王诗琪竟是不受控制颤抖起来,若非王高林和侍女用力按住,怕她已是手舞足蹈起来。
王诗琪颤抖的越来越激烈,皮肤充了血一般发红,脸庞亦是一阵扭曲,口中不由的呻吟起来,要王高林和侍女用大力才能将她按住,只是侍女武功一般,脸色越来越急,短短片刻工夫就有汗珠冒出,看得另外一名侍女赶紧上前帮忙。这三人尚且是如此,更不要说用内力护住她心脉的灵隐大师了。
在咕嘟声响起时候,灵隐大师便察觉到了异动,王诗琪体内血气受了刺激一般沸腾起来,体内真气也随之乱窜。不敢多想,灵隐大师用内力护住她心脉同时,还要分出一份心思压制、疏导她体内真气。
在三人全力为王诗琪驱毒同时,李思翰则目不转睛的盯着根根银针。突然,看上气穴的银子由黑变灰,李思翰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而没过多久,又有一根银针变成灰色。
时间一点点过,一支支银针由黑便灰再变白,只是王诗琪挣扎的越来越厉害,周身更是冒出红色汗水,在如玉的肌肤上甚是显眼。这刻,以王高林的武功也有些吃力,更不要说那两名侍女,一个个脸色苍白,衣衫都被汗水湿透露出凸凹有致的身材,不过,最吃力的还要属灵隐大师。
灵隐大师佛法精深实乃一代圣僧,然武功不过先天之境还不曾突破天人境,既要分心护她心脉又要梳理经脉,这么长时间过去也有些吃不消,若非心智坚定,怕是难以为继。
李思翰密切注意着王诗琪和银针,却也不曾忘记其他三人,突然看灵隐大师眉头轻皱,李思翰的眉头更是紧紧皱起。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不容丝毫疏忽,若是灵隐大师出了差错,莫说小丫头性命危已,怕是灵隐大师也要受其牵连。
想到这里,李思翰抬手间又多长一颗散着草香的青色丹药,道:“师兄,张口。”
听到李思翰的话,灵隐大师想都不想的张开嘴巴,而后丹药化作一道细线落入喉中。得丹药之助,灵隐大师才稳定下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高林脑门上也有汗水渗出,只是缓缓间,王诗琪似虚脱了一般逐渐安静下来。
此刻,王诗琪身上银针大都变成白色,只有胸口上几支还是灰色,不过已微不可查想来毒性就快要被祛除。见此,李思翰长长吐了一口气,可未等他的脸色舒展开来,王诗琪似又受了什么刺激,再次挥舞起手臂。对此,王高林还能勉强按住,两名侍女却再撑不住,直接被甩了出去,若非李思翰眼疾手快出手将她摁住,想来她就要起来了。
紧紧握住王诗琪的手臂,看灵隐大师的手臂竟也颤抖起来,李思翰根本顾不得去查究竟什么缘由,直接喝道:“七公子,快进来。”
楚昊宇一直注意着屋内的一举一动,自然察觉到王诗琪的异动,听到叫喊声一个闪身便出现在屋内,张口说道:“李神医。”
单手按住王诗琪,李思翰挥手便将大半银针拔掉,只留下她胸前大穴那几根,而后说道:“七公子,你武功不俗,从丹田将真气输入她体内,梳理她的筋脉。师兄,你只要安心护住她心脉即可。”
点点头,楚昊宇也不废话,挥掌按在王诗琪的丹田上,而后温润如水的天阳真气缓缓输入王诗琪体内。
瞬间,灵隐大师便察觉到了楚昊宇的真气,柔和、精纯、浑厚。心叹楚昊宇还真是得天独厚,灵隐大师逐渐将真气收缩,只守护她的心脉。
得楚昊宇之助,尤其是在楚昊宇浑厚真气的压制下,王诗琪经脉内的异动终被压制下去,人也逐渐平静下来。只是这次,李思翰再不敢有任何松懈,紧紧盯着王诗琪的脸庞和她胸前几根银针。看银针变成纯白色,李思翰才真真正正送了口气。
挥手拔出银针,李思翰张口说道:“师兄,可以收手了。七公子,你帮她运功一周天。”
听到李思翰的话,灵隐大师才松了口气,而后缓缓收回内力,只是人却没有起身而是调息起来,而李思翰又开口说道:“王阁主,你看看药熬好没有,等七公子收功就喂她服下,然后再给她洗个澡,清洗掉脏污。”
这刻,王诗琪雪白的皮肤上一层黑色血迹,还散发着淡淡腥臭味,正是被逼出来的毒物。
似怕打扰到楚昊宇,王高林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飞奔出去,没过多久便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
引导王诗琪运功一大周天,楚昊宇才将按在她丹田处的手掌收回,只是王诗琪被折腾了半个晚上身体虚弱不堪,竟倒进楚昊宇的怀里。见此,楚昊宇想都不想的抬手便要扶住他,不曾想抬手便触摸到两团温软。心底苦笑,楚昊宇却是赶忙松开手掌,任由王诗琪倒在自己的怀里。此刻,若有细心人,便可发现王诗琪脸上突现的那抹红晕。
当两名侍女扶王诗琪坐直身体,楚昊宇便站了起身,在王高林的千恩万谢中离开禅房。看楚昊宇走了出来,李牧立即上前拜道:“公子,孙侯有消息传来。”
不见李牧明说,楚昊宇便知道消息肯定不一般。走至无人处,看楚昊宇停下脚步,李牧小声说道:“公子,京城刚传来消息,秦冲在山南道被杀,刘铭威不知所踪。”
顿时,楚昊宇眼中有寒光闪过。他早有预料这一路不会太平,没想到他们真跳了出来,那这次,他一定要亲自会会天刺这帮逆贼。想到这里,楚昊宇张口说道:“立即准备马车,等李神医休息过后就回京。”
躬身一拜,李牧张口说道:“末将明白。公子,你劳累一晚,歇息片刻。”
楚昊宇点点头却没有出口,一个人眺望远方。没多久,天际已浮现起一抹白线,而出乎楚昊宇意料的是,灵隐大师竟走了过来。
先是一声佛号,灵隐大师张口说道:“公子,老夫观你双眼纯净笑容随和,真气浑厚、精纯,可知公子你是大机缘大智慧之人,只是,执念在佛家为痴,公子何不放下?须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看灵隐大师竟想劝诫自己,楚昊宇自顾一笑,道:“大师,小七终是俗人,有些事放不下,而有些事,不得不做。”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灵隐大师又是一声阿弥陀佛,而后说道:“公子心性坚定,贫僧也就不再噪舌,只望公子谨记,一切皆是因果,阿弥陀佛!”佛号声中,灵隐大师转身离去。
楚昊宇明白灵隐大师的意思,劝自己少造杀孽,只是天卫与天刺本是一场战争,没有是非对错,只分生死成败。
331 神医入京
虽得到天刺的消息,楚昊宇倒也没有着急赶路,既然天刺跳了出来,就不怕他们不再出现。这一路,楚昊宇、周褚、神医李思翰三人谈天论地倒也优哉游哉,唯有得知苏青青重伤却不知行踪时候,楚昊宇沉默了片刻可随即也就释怀,那丫头鬼着呢,想来不会有事。
匆匆六七日过去,众人终是看到了上京城的轮廓,等入了城感受着街上热闹气息,李思翰点头说道:“久闻上京城繁华,今日老夫总算是见识到了。”
不容两人插口,李思翰接着又道:“若论繁华之地,当属江浙。自古有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江浙之繁华,战乱虽有波及却如寒冬冷风,很快就是春意盎然。其次当属岭南,岭南有宋家坐镇未经战乱,是乱世中唯一净土。不过,”拉大的声音中,李思翰语气一转,道:“与上京城相比,江浙虽富足然气息文弱、旖旎,少了霸气,岭南小桥流水如世外桃源却也少了活力。”
当神医李思翰的话落下,周褚便接口说道:“李老先生所言甚是。江浙富足,乃天下鱼米之乡,文人墨客更是独领风骚,可谢家却有丹阳之败,只能黯然收场。岭南宋家坐拥金山,又有精兵猛将,可终不敢北上,只能解散宋将军并称臣纳贡。究其缘由,人也,势也!”
李思翰曾游历天下,出入过鼎盛王府也见深知百姓疾苦,思索片刻却是岔开了话题,笑道:“区区二十年,便将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又一盛世也!”说到这里望着楚昊宇,又道:“你楚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自顾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父皇昃食宵衣、大哥早朝晏罢,如此盛世,才不负父皇和大哥看苦心,不负为我楚家而阵亡的千千万万将士。”楚昊宇的话虽平静,然而其中的傲气,是怎么都遮不住的。
听到楚昊宇的话,李思翰哈哈一笑,道:“老夫虽没有见过武帝和圣上,看七王爷可知两人雄姿,现在,老夫还真有些期待了!”
望着李思翰,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哥亦在期待李老先生,而且,”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语气一转,道:“等到晚上,我带老先生登上凌山阁,观看这上京城的灯火,绝对是天地奇观。”
点点头,李思翰轻笑道:“老夫虽在山野,却也是久闻凌山阁大名,今日倒是有眼福了。”
就是几人说话功夫,马车已经驶入皇宫,而出乎众人的意料,慈宁宫大殿外,圣上楚昊然、皇后娘娘竟已等候多时。
看李思翰下车,楚昊然立即迎了上来,笑道:“老先生白发仙颜,神光内蕴,尤其是隐隐约约带着药草清香,想来就是李神医了。”
虽没有见过楚昊然,然看其衣着、气度,李思翰已认出了眼前人的身份。虽吃惊,李思翰却不敢怠慢,微微躬身拜道:“草民李思翰见过圣上。”
伸手扶住李思翰,楚昊然笑道:“神医太过客气,朕可是久仰李先生的大名,请!”
此刻,皇后娘娘躬身行了一万福,道:“见过李老神医!”
李思翰活了八十多岁更被誉为神医,什么情景没有见过,早就将荣辱放下。看皇后冲自己行礼虽吃惊,李思翰神色却也没有什么变化,笑道:“老夫就是山野草民,皇上、皇后折杀老夫了,请!”
望着几人,楚昊宇笑道:“大哥,大嫂、李老先生,都莫客气,请!”
看皇上、皇后还有楚昊宇陪一白发白须的老先生走了进来,太后可真是吃了一惊,颇为疑惑的望着几人。看到太后的疑惑,楚昊然笑道:“母后,你家小七特意跑了趟五台山,将李神医请来为您把脉。”
听楚昊然如此说来,太后不由望向楚昊宇,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在太后的注视下,楚昊宇轻笑道:“母后,你为小七操尽了心,现在,也该小七尽孝了。”说到这里看到母后两眼湿润,楚昊宇赶忙叫道:“莫激动、莫激动,先让李老先生为母后号脉。”
望着太后娘娘,李思翰躬身行了一礼,道:“草民见过太后娘娘!”说到这里稍顿,李思翰笑道:“看太后娘娘一家子孝母慈、其乐融融,当活个百十岁!”
噗嗤一声,太后娘娘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最后竟是咳嗽起来,看的皇后娘娘赶紧上前请拍着太后娘娘的后背。好容易止住咳嗽,太后娘娘挥手示意皇后可以停下,而后望着李思翰说道:“久闻神医之名,今日竟奔波千里,老身先谢过神医。还不看座?”
当太后娘娘的话落下,立即有内侍搬来了凳子和脉枕。道了一声得罪,李思翰挥手搭在太后娘娘的手腕上开始诊脉。
这刻,慈宁宫一片寂静,一个个都将目光落在神医李思翰,有急切有期待,便是从不喜怒于色的圣上楚昊然,眼中也有着毫不掩饰的期待。不过,在众人的注视下,李思翰双目紧闭,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这刻,时间似凝固了一般,如此缓慢,如此漫长。
突然,李思翰抬起了手掌,看的众人心都跳了下,然李思翰却是淡淡说道:“太后娘娘,右手。”而后,大殿再次陷入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李思翰突然睁开了眼睛,明亮又有神。收回手掌,李思翰笑道:“好了。皇上、七公子,太后娘娘并无大碍,只是这些年大喜大悲伤了五脏,加之年岁增大,偶感风寒咳嗽不已,两副方子即可痊愈。而且,草民观太后娘娘并无大碍,只要调理得当,还是能过耄耋之年。”
楚昊然和楚昊宇都不信李思翰的话,若真是如此简单,太医早就将她治好,岂能拖到现在?只是,两人自然不会将真实想法说出来,楚昊然更是笑道:“母后,你可听到了?李神医都如此说了,你安心享儿孙福吧!”
楚昊宇也接口说道:“母后,你安心静养就是,等你好了,辰辰还要找你玩呢!”
也不知是信服神医李思翰,亦或高兴两个儿子的孝心,太后脸上堆满了笑容,道:“老身可不奢望耄耋之年,能再多活几年看着辰辰长大,老身也就满足了。所以,倒要麻烦神医你了,有任何需求,尽管告诉他们两个。”
笑望着太后,李思翰张口说道:“娘娘放心就是,草民这就去开方子。”
点点头,太后再次谢道:“麻烦神医了,老大、小七,你们随李先生一起去吧!”
楚昊然和楚昊宇都是心思剔透之人,听母后如此说来便知道她并未全信李思翰的话,只是两人都心急知道母后的身体情况,纷纷退了下去。
当三人走出大殿,门口多了一白发老者,此人正是孙太医,而叫孙太医前来的意思,几人不言而喻。
看到几人,孙太医跪拜道:“老臣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孝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爱卿平身!”唤孙太医起来,楚昊然笑道:“孙太医,小七特意将李神医请来医治母后,以后你们多聊聊。”
孙太医也是真正的名医,与李思翰早就认识,便张口答道:“神医医术高超,老臣望尘莫及,有劳李神医了。”
望着孙太医,李思翰笑道:“孙老弟这是在损老夫了,随后,咱们好好聊聊。”
当李思翰的话落下,楚昊宇便接口说道:“孙太医,李神医可是要在京城住一段时日。本王曾许下承诺,在京城建一座神医庙每日施粥不停,既为母后祈福,亦做李神医行医、著书之地。”
李思翰被称为神医,一生不知治好了多少人,见过多少疑难杂症,亦研究出不少良方,如今年岁已大,正想着著书将这些方子流传下去。路上得知此事,楚昊宇又提起了神医庙,最后还真将李思翰给说动了,决定留下来将自己一生的见闻、治过的疑难杂症、收集的良方汇集成册,这可是惠及百姓流传千古的大善之举。
听李思翰竟打算留在京城行医、著书,楚昊然瞬间便想到了此事的好处,不由叫了声好,大声说道:“李老先生被称作神医,一旦立书必定流传百世活千万人,此乃大善之举,朕全力支持。来人,传工部尚书、九门提督入宫。”
确如楚昊然所料,李思翰因神医庙而流传百世,神医庙因李思翰而名声大噪,一直到大楚灭亡都不曾断绝香火,不过这都是后事,暂且不提。
望着几人,李思翰笑道:“老夫先谢过几位,到时候,说不得还免不了麻烦几位。”抱拳行了一礼,李思翰的脸色已平静下来,缓声说道:“七情伤身,太后娘娘这几年心神波动过大,五脏已伤,加之年岁已大筋脉老化,偶感风寒便咳嗽不停,使得身体每况愈下,不过老夫以为,只要调养得当,并无大碍。”
说到这里望了孙太医一眼,李思翰才接着说道:“虚不受补,只能用温和药物,然太后娘娘身份非凡,很多草药上不得台面孙老弟才不敢用。”说话见,李思翰抓起笔很快就写下两副方子,而后递给了孙太医,又道:“这两剂都是山野常见之物,早晚各一副,三日必定见效。”
还真是常见的东西,一剂萝卜葱白汤,一剂鲜梨贝母,几乎不见药,却是治咳嗽的良方。看孙太医点头,楚昊然立即说道:“马上抓药。”
此刻,李思翰接着说道:“太后娘娘身子羸弱,只能食补,老夫可开几副养生粥,都是粗粮接地气,谨记一次不可吃多,每日可多吃几次。至于经脉,老夫可为太后娘娘施针调理经脉,另外,再寻一武道高手,每日为太后娘娘按摩穴位舒畅气血,便可保太后娘娘身体无恙。”说到这里再次一顿,李思翰重复说道:“七情致病,只要太后娘娘心情舒畅,百病自解。”
332 天刺再现
陪神医李思翰从凌山阁下来并将他安顿好,楚昊宇并没有休息而是入了萧府。当楚昊宇走进大堂,数人同时躬身拜道:“叩见七公子。”
“起来吧!”说话同时,楚昊宇已走到大堂中央坐下,而后望着一灰色长袍人问道:“李统领,把事情详细讲来。”
青袍人约莫六十岁上下,相貌俊秀儒雅,平静的眼眸透着岁月沉淀的睿智,正是鹰卫统领李世信,而且,已是正统领。
躬身行了一礼,李世信张口答道:“回禀七公子,五月十四日深夜,剑南卫攻入刘家庄将刘铭威捉拿归案,而后交由秦将军押送回京。五日后,秦冲赶到山南道小洪山驿站,遭天刺逆贼袭击,十五人全部死亡。其中,三人被长剑割喉,四人被弩箭所杀,七人被内功震断心脉,尤其秦冲,筋脉寸断,五脏碎裂。”
顿时,楚昊宇一直平静的眼眸猛然跳起,闪过一道寒光。楚昊宇清楚秦冲的武功,后天巅峰就差一步就能突然先天,尤其久经战阵杀气浑厚,可竟被人用内功震断筋脉、骨头,震碎五脏六腑,那出手之人起码也是天人境高手。
此刻,李世信接着说道:“现在,刘铭威不知所踪,唯有小洪山驿站一驿卒活了下来,根据他所述,他只看到了一个黑影,当他挥刀冲击时候却是昏了过去。”说到这里稍顿,李世信又道:“属下曾命山南卫查过此驿卒,在神机尉呆了五年,受伤后成了驿卒,并无问题。”
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本王记得,七月中旬,知机子就要传位清虚真人?”
李世信立即答道:“七月十五是中元节,知机子要在中元节传位清虚真人,无极观早已传讯各大门派,到时候江湖上有名有号的门派都会前去观礼。”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李统领,你安排下,本王也去凑个热闹。”
李世信明白楚昊宇的意思,天刺逆贼选在山南道动手,而且不早不晚就该无极观的传位大典,肯定有说不清的关系,或者,就是故意引楚昊宇前往。躬身一拜,李世信张口说道:“属下遵令。”
楚昊宇并没有立即开口,思索片刻后又道:“传令鹰四,入太和山。”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世信眼中闪过一道异色。鹰四,鹰卫密探,可李世信这位鹰卫首领,也不知鹰四的真正身份,仅有联系他的方法。看楚昊宇如此看重此行,李世信赶忙答道:“属下遵令,七公子可还有吩咐?”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楚昊宇张口说道:“既然要入江湖,李统领,你将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事情整理一下,尤其是圣教和无极观。”
无极观,当年行刺先帝楚天枫的正是无极观玉机子,天卫一直没有放松对无极观的监控,可惜数年下来没有丝毫收获。至于圣教,楚昊宇总感觉圣教与赵氏王朝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有时候,楚昊宇甚至觉得赵皇朝幸存的皇子就在圣教中。
鹰卫为楚家耳目,又分天地玄黄四组,天组监视江湖,地组监视世家、名门望族,皇组监视朝廷百官,至于玄组,与兵部暗探一道监控漠北等附属国,当年漠北之变,正是玄组的功劳。
李世信出身江湖,一直负责天组,立即答道:“属下明白,明早就送到公子手中。”
轻嗯了声,楚昊宇点头说道:“这几日母后身体不是很好,等母后痊愈再行出发。另外,本王将建一座神医庙,你安排几个沉稳点的。”
神医李思翰入京的消息并没有传开,可李世信岂能不知,甚至清楚建立神医庙的缘由,只是不得楚昊宇首肯,他还真不好里面安插探子。因此,李世信立即答道:“属下明白,公子放心好了。”
点点头,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张口问道:“京兆尹可有消息?”
楚昊宇出山后无意进入京兆尹大牢得知谢家谢志远,等楚昊宇执掌天卫,便想从谢志远身上得到一些线索,便安排了几名探子进入京兆尹大牢接近谢志远。
摇摇头,李世信张口说道:“谢志远还是老样子,几乎不开口,没有任何消息。”说到这里,李世信望着楚昊宇小声问道:“七公子,要不放他出来?”
楚昊宇知道李世信的意思,放谢志远出来,若他真与天刺有关,自然会有人跳出来。思索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此事,要与大哥商量后再说。”说话间,楚昊宇已站了起来,又道:“袁放,这次你随本王一同前往。”
袁放,鹰卫副统领,现在执掌天组监视江湖,立即跪拜道:“属下得令。”
此刻,楚昊宇已走到了门口,道:“散了吧!”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几人同时躬身拜道:“恭送七公子。”
离开萧府已是深夜,楚昊宇却不曾回府而是去了飘渺阁。当年,楚昊宇曾与英王楚昊渊定下赌约,要是楚昊宇能将楚元飞弄到漠北,就将飘渺阁的一半收入送给楚昊宇。等楚昊宇从漠北返回,楚昊渊不仅给了他飘渺阁一半银两,连飘渺阁都交由他打理。得知此事,楚昊宇很是吃惊,只不过楚昊渊并没有说缘由,唯有楚元敬高兴异常,在飘渺阁放肆了数日,若非武王发话,估计他都乐不思蜀了。如今三年过去,楚昊宇已完全掌控了飘渺阁,不仅赚了大把银子,还从中得到不少消息。
从后门进入飘渺阁没多久,一锦袍老者便走了进来,躬身拜道:“老奴见过少主。”
此老者正是太后娘娘交给楚昊宇的三名老者之一,董逸石,这三年来一直由他替楚昊宇打理飘渺阁。点点头,楚昊宇轻笑道:“石伯,坐,我听说前两日有人闹事?”
也怪不得楚昊宇好奇,飘渺阁背后的东主是英王楚昊渊和孝王楚昊宇,上京城几乎是人人皆知,可有人竟敢来闹事,楚昊宇如何能不好奇。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董逸石张口答道:“回禀少主,是罗老尚书的孙女罗英楠和陈老都督的孙女陈梦瑶,她们两人女扮男装大闹飘渺阁,只是想见少主你一面。”说到这里稍顿,董逸石躬身行了一礼,道:“老奴私自做主通知两家领她们回去,请少主责罚!”
听说竟是罗世毅和陈定远两人的孙女,楚昊宇可真是吃了一惊,随即又有些哭笑不得。楚昊宇心道这两个丫头好大的胆子,却是冲董逸石说道:“石伯,起来吧,就是本王,也只能送她们回去。”话到最后,楚昊宇轻摇脑袋,明日,怕是两家人就要入府赔罪了。
很快,楚昊宇就将此事放下,再次问道:“石伯,我让你查的怎么样了?”
董逸石微微躬身答道:“回禀少主,现在只查了个大概,在河北道清河郡一带。老奴已派了数人前往清河郡,想来不久就有消息。”
“清河郡?”自语了声,楚昊宇脸上露出有趣神色,这次前往山南道,顺便走一遭好了。
李思翰的两剂方子简单却有效,第二日太后便感觉舒服许多,等到第三日,还真痊愈了。仔细替太后娘娘把过脉,神医李思翰笑道:“太后娘娘,风寒已经好了。老夫开了几副养生粥,只要太后每日食用,保证活到九十九。”
该是病去一身轻,再加上欣喜楚昊宇的孝心,太后娘娘脸上堆满笑容,点头说道:“先生不愧是神医,老身这几天还真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有劳先生了!来人。”
随着太后娘娘的话,立即有内侍端了两个托盘上来,都是书卷,有些已经泛黄,想来时间久矣。
望着李思翰,太后娘娘张口说道:“听闻神医好书,老身特意命人寻了些,都是孤本,就交由先生了。”
只是随意撇了一眼,李思翰却看到最上面一卷的书名,医法月王论。心底吃惊,李思翰稍稍思索片刻起身行了一礼,道:“太后娘娘有心,老夫就恭之不却了。”
点点头,太后张口说道:“这才对。这些书不知在在府库中放了多少年,真可谓是珠玉蒙尘,想来也只有在先生手中才能焕发光泽。对了,听小七说,神医准备在京城建神医庙行医、著书?”
自顾一笑,李思翰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而后笑道:“圣上和七公子至孝,太后娘娘能如此快的痊愈,正是因为此故,老夫可不敢居功。”
听闻楚昊宇建神医庙竟是为自己祈福,再想到小七远赴五台山请来李神医,太后不由叹了口气,道:“小七倒有心了,也不枉老身痛他一场。”说到这里笑望着李思翰,太后接着又道:“李老先生著书可是流芳百世的事情,如此说来,老身也跟着蒙福了。以后但有要求,尽管告诉老身。”
再次行了一礼,李思翰轻笑道:“那老夫就谢过太后娘娘了。”当李思翰的话落下,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此刻,有内侍跑了进来,笑道:“太后娘娘,七王爷来了。”
333 太子抉择
区区数日,一代神医李思翰入京的消息长了翅膀般传遍整个京城,越来越多的人赶往他所下榻的竹园求医,若非顾忌太后和圣上,怕是要有人用强将他绑回去了。
这日傍晚,一莽汉数次求见神医李思翰不得终是发了狠,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去,看得众人面面相觑,只是随即起哄似的跟了进去。
竹园,顾名思义,里面遍布着高大翠绿的竹子,不说常见的斑竹、桂竹罗汉竹,便是极难寻得的文竹、龙竹、观音竹在这里也能寻得踪迹。众人心急求医,自然不会顾及这些,只是走到内院门口看到锦袍人,一个个却是乖乖止住了脚步。
锦袍人身材消瘦目光冰冷,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贯穿他整个脸庞的那道伤疤,从额头到下巴,看去极为狰狞。看到刀疤人,众人立即停下脚步,因为他的身份,更因为他背后之人。
吴振丰,孝王府二管家。此吴振丰正是当年越骑尉那个吴振丰,率领百余将士引开漠北铁蹄,最后更是带着十几人冲出包围。等他找到楚昊宇复命,楚昊宇便将他留在身侧,其余十几人,有人回到越骑尉,也有人选择归乡,还有两人与吴振丰一道决定跟随楚昊宇。
从漠北返回,吴振丰便成了孝王府的二管家,只是福伯年岁已大,大多事务都已交给吴振丰打理,而吴振丰也因脸上那道伤疤被众人熟知。
看到吴振丰,众人如何不知七王爷在此,一个个愣在原地进退不得,最后都扭头望向踹门闯进来的莽汉。
或是被众人极其了血性,亦或想到自家病重的老娘,莽汉硬着头皮说道:“吴总管,胡某听说李神医居住在此,特意前来拜访……”话不曾说完,已被吴振丰打断。
冷眼盯着莽汉,吴振丰冷哼道:“拜访?有踹门拜访的吗?莫非胡将军真以为仗着胡老将军的余威,就能为所欲为?”
胡万军,其父胡勇也是他这样的莽汉,曾是先帝手下的猛将与杨肃齐名,只是死在乱军之中连尸首都没能找到,起名万军就是希望他有万军不当之勇。胡勇战死后,先帝爷感其忠义,便将胡万军孤儿寡母接到京城,不仅赐下一座宅院更给了胡勇数部功法,等他武功有成便入了禁军,三年前随大军征讨漠北,只是战后却没有回京而是跟方林留在边关。这次回京,便是因为与他相依为命的母亲病危,也是因为此故,才不顾一切的闯了进来。
看胡万军愣了下,吴振丰扫过众人一眼接着又道:“诸位在上京城也都是有脸有面的人儿,应当知道李神医为何入京,那是我家王爷远赴五台山特意将李神医请来为太后娘娘看病的。诸位若真有心请李神医,为何不能前往五台山?而且,李神医是我家王爷请来的客人,是太后娘娘和圣上的座上宾,诸位就这么闯了进来,当真好胆子!”
在吴振丰的大喝声中,终有人怕了,低下脑袋不敢与他对视,更有人悄悄往后退去。敢来请李神医,不是官宦子弟就是富贵人家,可若因李神医而得罪太后和圣上,一个不好就是大不敬之罪。
或是被吴振丰激起了混脾气,胡万军脸上再不见了畏惧,反而大喝道:“老子这次来,就是绑也要将李神医绑回去,大不了被砍了脑袋,你让不让?”
看胡万军竟挥动起了拳头,吴振丰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看去越发狰狞,道:“胡将军真是好胆识,连神医也敢绑?今日,吴某倒要看看,你怎么闯进去。”
盯着吴振丰,胡万军两眼圆睁,再次喝道:“你真不让?”
这次,吴振丰竟是懒得回答,不过站的笔直的身躯已足以说明一切。见此,胡万军大喝一声好,挥手便是一拳砸了过去,凝重的拳头,生出一股凌厉劲风。
看胡万军竟真的出手,吴振丰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抬手一击掌刀迎了上去。
瞬间,两人的铁拳和掌刀便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声响,同时间,两人更是控制不住身躯向后退去,只是吴振丰明显要比胡万军多退出两步,想来武功稍逊与胡万军。
既然出手,胡万军就不会再有任何顾忌,稳住身形后再次扑了上去,然而就在此刻,有大喝声响起,道:“放肆,胡万军,还不住手。”大喝声中,一黑甲将军飞奔而来。
看到黑甲将军,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离开。黑色甲胃,那可是禁军特有的装备,何况已有人认出来者的身份,李奕,禁军副统领。禁军副统领都在此,说不得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胡万军不仅认识李奕,还跟随他征战沙场多年,立即跪拜道:“末将见过将军!”
狠狠盯了胡万军一眼,李奕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抱拳冲吴振丰行了一礼,道:“吴管家,万军就是个浑人,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对于禁军副统领,吴振丰自然不敢放肆,抱拳回了一礼,道:“李将军太过客气,只是,胡将军好大的脾气,硬闯竹园不说,还要绑李神医,不知道李神医是我家王爷千里迢迢请来为太后娘娘治病的吗?”扣下一顶大帽子后,吴振丰突然又发出一声冷笑,道:“胡将军曾在禁军数年,此事就交由李将军处置好了。”说完后直接转身离去。
李奕只是知道吴振丰这个人却极少接触,看他如此轻易便将事情交给自己,眼中不由闪过一抹异色。瞬间,李奕便压下所有情绪,扫过院内众人一眼,李奕将目光放在了胡万军身上,喝道:“胡万军,你好大的胆子,李神医的住所也敢硬闯,不知道太子殿下和七王爷都在吗?来人,拿下,交由兵部处理。”
胡万军性格虽鲁莽,可对于军令对于李奕,却没有一丝反抗的任由军士将他拖走。此刻,李奕又扫了众人一眼,冷声说道:“还不走,莫非也想进兵部大牢?”
当李奕的话落下,众人逃一般飞离,比兔子都快,尤其是听到李奕接下来的话。盯着众人,李奕再次喝道:“传令下去,谁再敢擅闯竹园,杀!”
听到李奕那充满杀机的杀字,不少人心底一寒,生恐爹妈少给了两条腿,连滚带爬向外跑去,很快就消失在竹园。
此刻,李奕将目光放在胡万军身上,沉默片刻后冷声说道:“带下去。”
胡万军自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也不求饶反而张口说道:“将军,要杀要刮无所谓,只是家母病重,求你看在末将这些年忠心为国的份上,你就让末将见见李神医吧?”话到最后,胡万军重重磕起头来,发出嘭嘭声响。
胡万军是李奕的老部下,再清楚不过他的混脾气,也知道他老母亲一个人将他拉扯长大的辛苦。沉默片刻,李奕张口说道:“李神医正为太子殿下把脉,容不得丝毫打扰。随后,老哥一定禀明太子和孝王为你求情,也求求李神医,带下去。”
看李奕抓过身去,胡万军知道也是最好的结果了,再次磕了一个头,道:“末将谢过将军!”
不同于外园的嘈杂,内院内一片安静,唯有徐徐而过的清风,带起竹叶的婆娑声响,更显幽寂。凉亭内,神医李思翰正为太子楚元博把脉,楚昊宇坐在一侧,神色平静眼中却有一丝期待。
静静中,神医李思翰收回手掌,而此刻,楚元博和楚昊宇两人四只眼睛都放在了李思翰脸上。
在两人的注视下,李思翰一声轻叹后张口说道:“太子殿下伤在心脉,由武道高手和太医齐出手才保住一条性命,若是太子殿下能够安心调养数年便可痊愈,只是殿下你每日劳累旧伤成顽疾,现在,怕是天气突变或者心烦气躁时候,殿下便会隐隐约约感到心疼。”
顿时,楚昊宇扭头望向楚元博,脸上的神情看似想听他解释,却又有着责备。
楚元博自然知道楚昊宇不满的缘由,可是他身为太子国之储君,如何能将此事告知他人。摇摇头,楚元博又点点头,轻笑道:“不愧是神医,这么一会儿就将本宫的身体摸了个清楚,先生可有办法?”
看楚元博还能笑出来且没有一丝勉强,李思翰心道不愧是国之储君,果真非常人,只是心底又是一声忍不住的叹息。
这次,李思翰并没有立即回答,沉默片刻后才张口答道:“心脉之伤非药石所能根治,只是,这还难不倒老夫,不过此法需殿下你安心调养数年。”
轻哦了声,太子楚元博又开口问道:“没有其他办法?”
轻摇脑袋,李思翰缓声说道:“还有一法,老夫可用药石刺激殿下激发潜能,然而此法只是压制伤势,等待殿下年岁已大,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听到李思翰的话,楚元博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不过终没有开口,一脸沉思。此刻,楚昊宇也没有开口,他也不敢替楚元博做这个决定,唯有李思翰,心底又是一声叹息,有些话,即便他有医者仁心,也不能说出口。
缓缓中,有清风吹过,卷的竹叶婆娑。
334 藏娇
太后娘娘身体好转,自然是皆大欢喜,在加上楚弘辰这个小家伙,一老一少玩的是不亦乐乎。陪母后吃过午膳,楚昊宇一个人离开慈宁宫,而等他出了皇宫,孙侯便迎了上来。
躬身行一礼,孙侯恭声说道:“启禀七公子,谢志远不愿出狱。”
楚昊宇早有意料并没有任何意外,思索片刻后轻笑道:“去京兆尹。”
能够赦免谢志远,自然是楚昊宇向圣上楚昊然求情的结果,可听闻谢志远不愿出来,楚昊宇还真起了兴致,就似他所料,此事一定有文章。
京兆尹还是李怀仁当家,看到楚昊宇立即跪了下去,拜道:“下官见过孝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望着李怀仁,楚昊宇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当年贪玩,他假扮小乞丐却是被关进京兆尹大牢,结果楚元敬一个吆喝就把李怀仁吓住了,还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不然,也不能坐稳京兆尹这顶乌纱。
摇摇头,楚昊宇淡淡说道:“李大人,起来吧,本王今日可是又要进京兆尹大牢喽!”
听出楚昊宇话中的调侃,李怀仁也是一阵感慨,当年贪玩调皮的王爷,如今已执掌大权名震天下,便是当年那个蝼蚁一般的小扒手,也成了七王爷的心腹。心中感慨不已,李怀仁却是恭恭敬敬的拜道:“谢过王爷千岁千千岁!”再次一拜,李怀仁才站起身来,笑道:“七王爷大驾光临,下官自然是俯首相迎,可有再一再二,要是还有再三,下官也只能摘掉头上这乌沙向圣上请罪了。七王爷,请!”
哈哈一笑,楚昊宇迈出脚步同时说道:“李大人果真是个趣人,一个京兆尹,屈才了。”
听到楚昊宇的话,李怀仁不由一喜,却是神色不变的说道:“能得七王爷如此夸奖,下官也就知足了,不过,承蒙圣上信任执掌京兆尹,下官自当尽力。”
这次,楚昊宇笑了笑却没有接口,很快便走至京兆尹大牢。
李怀仁早就猜到楚昊宇要来,特意命人清理了番,只是大牢内依旧晦暗、污浊,夹杂着令人欲吐的腥臭味。不见楚昊宇的脸色有任何变化,李怀仁才松了口气,同时暗道七王爷果真变了。
滴滴答答的脚步声中,李怀仁突然停下了脚步,躬身说道:“七王爷,谢志远就在前面,下官在此等候王爷。”
点点头,楚昊宇依旧没有开口,抬步走了上去,这刻,便是孙侯也停住了脚步。
走进大牢望着半躺在枯草上的谢志远,楚昊宇并没有开口而是仔细打量起他来。牢房特意收拾过且加了数盏灯,映照出谢志远满是污垢的脸庞,深陷的两颊额骨凸起,两眼深陷犹若空洞,脸庞塌陷在骨头上看似一个骷髅。满头长发灰白散乱,与他的衣衫一样,也不知多久不曾洗过散着刺鼻气味,就这么躺在地上犹若死人。
望着谢志远,楚昊宇不由一阵沉默。曾经的状元驸马郎,相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选,绝对的一代天骄,如今却变成这个样子,可惜,可叹?心底感慨,然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又经过这三年历练,自然不会再看表面,肤浅的东西。
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谢……”张口却不知要喊他什么,楚昊宇不由一笑,摇头说道:“还是称你谢状元吧!自古有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谢状元当年之风光,想来不过如此。”再次摇摇头,楚昊宇语气一转,张口问道:“四年来,本王一直有一疑惑,谢状元为何要点破我和小敬的身份,不知谢状元可否作答?”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谢志远猛然睁开了眼睛,盯着他似笑非笑的脸庞,只是也仅是瞪了楚昊宇片刻,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楚昊宇也不意外,又张口说道:“谢状元应该能够看出本王的武道修为,只是,本王却看不透状元你的修为,甚至不能察觉你的气机,莫非先生已经突破宗师境?”
冷眼盯着楚昊宇,谢志远终是开了口,道:“老夫已是废人,要武功何用?”
或是长时间不说话,谢志远的声音极为嘶哑,甚至有些刺耳,楚昊宇却是不以为意的轻哦了声,再次问道:“那谢状元你怎么不自绝,还可以与太平公主做一对鬼夫妻?”
沉默片刻,谢志远又开了口,道:“活着,比死了难受。”
楚昊宇明白谢志远话中的意思,也是一阵沉默过后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她们总希望我们过的好一些。”
谢志远一直盯着楚昊宇的眼睛,能够听出他话中的真假,盯了他片刻才说道:“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突破了天人境。”说到这里语气一转,谢志远摇头说道:“你还能够为她们报仇,老夫又该找谁报仇?”低沉的话语中,谢志远更是闭上了眼睛。
短短一句话,楚昊宇却是听出许多,只是这刻,楚昊宇并没有欣喜反而发出一声低沉叹息。太平公主的死,乃赵氏、谢家和他楚家共同促成,谢志远既不能向赵氏寻仇,又不能向家族讨要说法,唯有楚家,可他偏偏选择了在牢中度过一生,以此向太平公主赎罪。
想到这里,楚昊宇摇头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语气一转,沉声说道:“本王大婚之日,玥王妃替我挡下暗器身亡,郭颖遭天刺贼子毒手,此仇,本王一定要报。你若愿意助我,本王一定给你与太平公主一个交代,你若不愿,本王也要找他们出来。”
话到最后,楚昊宇已转过身去,同时又道:“我已吩咐京兆尹,你若想出去,随时都可离开。”
走出大牢,抬头望着刺眼的阳光,楚昊宇长长吐了口气,此刻,李怀仁终忍不住问道:“王爷,他会不会出来?”
摇摇头,楚昊宇口张说道:“不知道。”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离去,看的李怀仁赶紧恭送楚昊宇离开。
出了京兆尹大门走上马车,楚昊宇沉声说道:“无涯居。”
李牧跟随楚昊宇数年,看他脸色不善便不曾开口,极其小心的赶着马车,只是半路上楚昊宇特意去了躺西市,亲自挑选了一些小玩意。
无涯居是楚昊宇在京郊的一所庄子,既不华丽亦不庄重,却充满了家庭气息,而等楚昊宇走进院子,本在玩闹的少女和幼女脸色瞬间变得各异。
少女看似十三四,白皙似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粉红,薄薄的双唇上挂着欢快的笑声犹若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尤其一双眼眸,清澈明亮犹若星辰,年纪轻轻已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这个小美人看到楚昊宇的一瞬,脸色瞬间寒了下去,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弯弯的柳眉,长长的睫毛更是颤抖不定,如同心中的起伏不定激荡。看的楚昊宇不由一笑,却是将目光放在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也就一两岁,肥嘟嘟的小脸蛋,一闪一闪的眼睛,头扎两根小马辫,看去甚是可爱。
望着小女孩,楚昊宇脸上堆满笑容,而小女孩更是笑着跳着扑进楚昊宇怀中,叫道:“爹爹,爹爹。”
听出小女孩话语中的欢悦,少女脸色越发不喜,最后更是转身离去,似懒得看他。
将小女孩抱起,楚昊宇忍不住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鼻子,笑道:“若梦,想不想爹爹?”
秦若梦,楚昊宇和伯雅所生,至于其中缘由,就不足为外人道哉了。
两只小手捏了捏楚昊宇的鼻子,秦若梦奶声奶气的说道:“想呀,只是爹爹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和娘亲,是不是不想小梦梦了?”
望着秦若梦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楚昊宇不由乐了,道:“怎么不想,爹爹这不是来看你了?你看,这是什么?”说话间,楚昊宇从怀中取出一个泥人。
泥人儿也是个小娃娃,肉嘟嘟的脸蛋,撅起的嘴唇,憨态可掬的笑容,瞬间便吸引了秦若梦的眼球,大叫道:“泥人,我的。”说话间,秦若梦便将泥人抢了过去,把玩片刻笑道:“爹爹,走,娘亲看。”
哈哈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走,看娘亲喽!”大叫声中,楚昊宇晃着秦若梦跑向后院。
三年时间,非但没有带走伯雅的美貌,反而在她身上沉淀出岁月的睿智,尤其是望着秦若梦,眼中、脸上那种母性的光辉,看去如此动人心魂,使得每次看到伯雅,楚昊宇都会生出眩晕的感觉。
飞跑到伯雅身边,秦若梦举着泥人说道:“娘亲,泥人,爹爹给的。”
抱住秦若梦,伯雅一脸慈祥的问道:“喜欢吗?”看秦若梦点头,伯雅不由一笑,道:“还不谢谢爹爹?”
未等秦若梦开口,坐在一侧脸色冰冷的伯蕊张口说道:“谢他干什么?本来就是他女儿,这么长时间不来也就罢了,一个泥人就把你们母女打发了,瞧你那点出息。”话到最后,伯蕊更是扭过头去。
伯雅知道妹妹这是在责怪自己,却也不曾接口,好在楚昊宇开了口,笑道:“伯蕊教训的是,我还真是好长时间没来了,小若梦都长这么大了,来,爹爹抱抱。”
看楚昊宇伸开手掌,秦若梦乐呵呵的便跳了进去,同时叫道:“梦梦抱抱。”
抱着女儿秦若梦坐下,楚昊宇便逗弄起她来,一时间父女两人是欢笑不断,而伯雅则含笑望着两人,偶尔还插上两句,一脸满足,唯有伯蕊的神色越发冰冷。
不觉间太阳就要西沉,看女儿秦若梦有了困意,伯雅开口说道:“伯蕊,你带若梦去吃些东西,看她也困了。”
虽然不愿,伯蕊还是抱了若梦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只是离去前却狠狠瞪了楚昊宇一眼,似在警告他莫要再欺负她姐姐。
随着秦若梦的离开,雅阁内的欢乐顿然不见,徐徐的清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突然,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我又得出京。”
伯雅只是轻哦了声,而后再没有任何表示,对此,楚昊宇也不意外,反而望了过去。正是夕阳西下时刻,落日的余晖映照在她洁白若玉的脸庞上,一脸光辉,合着她淡然、满足的笑意,竟给楚昊宇一种圣洁的感觉。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伯雅脸上浮现起一抹红晕,虽淡可在他凝脂白玉的脸庞甚至显眼,看得楚昊宇不由一笑,挥手便将她拦在怀中。刹时,伯雅一张俏脸与天际落霞相呼应,如此动人心魂,看得楚昊宇不由自主的吻了上去。
335 离京
六月中旬,正午的日头毒辣,天地犹若蒸笼,炙热的气息令不少人望而却步,一个个窝在茶棚内不愿动身。忽的有风刮过,却是卷起一阵热浪,看的众人只摇头,唯有满头大汗的掌柜笑个不停。
也确够让掌柜高兴的,不大的茶棚内五六张桌子坐满了不说,茶棚外树荫下也摆了两张桌子,六七位爷坐在哪里吃饭吃酒,忙的掌柜是不亦乐乎。
就在众人谈天论地或叫骂这破天气时候,又有大叫声响起,道:“掌柜,再来一壶水,快。”
听到叫喊声,掌柜立即大叫道:“爷,稍等,马上就好!”大叫声中,掌柜又替数人续了水便赶忙跑过去,那桌客人一个个都拿着刀剑,脸色也凶悍,他一个小掌柜可得罪不起。
小心的给他们每人倒了碗凉水,掌柜又满满倒了一茶壶才笑道:“几位爷,慢用,有需要尽管唤小的。”说话间,掌柜就要退去,却是被一人叫住。
此人极其壮实,一脸凶狠,尤其是脸上的刀疤,更显狰狞,看的小掌柜越发小心,赔笑道:“爷,你还有什么吩咐?”
冷哼了声,刀疤脸闷声说道:“去,卤肉一样一份,这水喝的都淡出鸟来了,上酒。”说到这里冷眼盯着掌柜,刀疤脸狠声说道:“伺候的好,爷有的是银子,不然,爷砸了你的摊子。”
听刀疤脸如此说来,掌柜哪敢反驳,维维是诺的说道:“爷,你放心好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说完后掌柜一溜烟跑了下去,匆忙准备去了,生恐引起几位爷的不快。
这刻,或是怕引起这几位爷的怒火,众人也不再叫唤掌柜,甚至停下了说话声,唯有这几位爷的叫骂声在茶棚内高高回荡。
骂了声贼老天,一贼眉鼠眼的瘦弱汉子双眼微微眯起,赔笑道:“几位哥哥,暂且忍忍,等今晚赶到饶阳,小弟带几位兄长好好消消火。”
此刻,一相貌俊秀但目光透着淫邪的中年儒生接口说道:“白老三,那可说好了,留香阁。本公子可是听说留香阁新来了几个才貌双全的丫头,今晚,咱们好好乐呵乐呵。”
留香阁是饶阳郡最大的青楼,因此,听到中年儒生的话,白老三心底大感肉痛,可话已经出口,要是再收回来脸面往哪搁?顿时,白老三不由升出闷气来,看得中年儒生哈哈大笑起来,而听到他的大笑,白老三越发恼怒,大喝道:“掌柜,爷要的酒菜呢?莫非还要老子等到天明。”
听到白老三的话,掌柜赶忙应道:“爷,好了好了,这就来。”说话同时,掌柜一溜烟跑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将酒菜摆上并一一为四人倒上,生恐再惹得几人不快。
端起酒碗大灌了口似要将心中的郁闷喝下去,只是猛然看到什么,白老三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掩饰不住的喜悦。
看到白老三的神色变化,中年儒生张口问道:“白老三,笑什么呢?”
白老三并没有开口,只是望外撇了撇,而顺着白老三的目光,中年儒生将目光放在了茶棚外树荫下青衣公子哥儿身上。
公子哥儿面红齿白还真是好相貌,脸上更是挂着淡淡笑意,一看就是出来游玩的世家子,要不然也不能带着五六个随从。这刻,中年儒生如何能不知白老三从少年公子哥儿身上发现了好东西,不然也不能是这副表情,比见了爹妈都亲。
打量片刻,中年儒生收回目光望向一脸阴沉的灰袍老者,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后面的话中年儒生并没有说出口,而是挥手做了个切菜的动作。
三人都明白中年儒生的意思,抢了他们。顿时,刀疤脸和白老三都将目光放在灰袍老者身上,一个个眼中都透着凶光,可惜让他们三个失望了,灰袍老者只是摇摇头连口没有张开。
灰袍老者可不是什么善茬,然而混江湖这么多年,一双眼睛还没有瞎,那公子哥儿身侧几名护卫一个个气息悠长,一看就是高手,且灰袍老者能够从他们身上感到杀气,且不说他们能否解决这几个侍卫,能有这样的护卫,想来公子哥儿出身非凡,他们就是一个混江湖的根本惹不起。
这四人常年在一起,看到灰袍老者的神情,便知道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刀疤脸瞬间便绝了此心神,中年儒生颇为不甘的望了青衣少年一眼也将目光收回,唯有白老三一双贼眼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他刚才可是看的清楚,青衣少年腰间玉佩色似凝脂微微泛黄,一看就是极品羊脂玉,白老三见过玉佩无数,可这种成色的玉佩却极少见到,心里直痒痒。
盯了片刻,白老三虽收回了目光,然心底已有了决定,一定要将玉佩弄到手。
天气炎热,时间似也慢了下来,然等到未时,茶棚内的客人还是陆陆续续的离去,有向北的,有向南的,奔驰的马蹄卷起一阵阵烟尘。
突然,看青衣公子起身似要离去,白老三张口说道:“大哥,咱们也上路吧,早点赶到饶阳郡,好好歇歇。”
灰袍老者岂能不知白老三的心思,只是想到他那一手绝活也就不曾出声,而是点头说道:“走了。”说话间,灰袍老者翻手便将一块碎银拍在了桌子上。
看到桌上的银子,掌柜脸上再不见了担忧反而笑开了花,叫道:“几位爷慢走。”
离开茶棚走到青衫少年身侧时候,白老三只顾着左顾右盼竟是被刀疤脸绊了下,一个踉跄倒向楚昊宇。眼看白老三就要爬在青衫少年身上,一直站青衫少年身侧的小厮一个闪身便挡在两人之间,且恰到好处的扶住了白老三。
顿时,白老三脸色一变似要发火,不曾想灰袍老者却是先口喝道:“老三,没长眼,还不谢过这位小哥。”吆喝过白老三,灰袍老者更是抱拳冲青衫少年说道:“这位公子,小弟鲁莽,惊扰到公子,小老儿给公子爷陪不是了,这顿茶钱,算小老儿的。掌柜。”
叫过掌柜,灰袍老者取出一锭银元宝便塞进了他手中,而后再次抱拳说道:“告辞,走了。”大喝声中,灰袍老者翻身上马离去,看的刀疤脸、中年儒生、白老三一脸惊讶却是赶忙跟了上去。
追上灰袍老者,白老三再忍不住问道:“大哥,你今日是怎么了?”
狠狠瞪了白老三一眼,灰袍老者沉声喝道:“亏你还是空空手,自谓眼光了得,招子被狗吃了?什么人都敢偷,不要命了。”
听出灰袍老者话语中的怒气,中年儒衫忍不住问道:“大哥,那究竟是什么人?”
灰袍老者一声冷哼后才平静下来,不过声音依旧冰冷,道:“那几名护卫都穿马靴拿横刀,你说他们是什么人?”说到这里再次瞪了白老三一眼,灰袍老者才继续说道:“刚才你要是真扑上去,估计已被乱刀分尸了。”
白老三先是一愣,随机便张口问道:“难道是官家人?大哥,那好定西肯定不少,就那块羊脂玉佩就值万两银子……”
不等白老三将话说完,灰袍老者便将他打断,喝道:“我看你真是要财不要命了,那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走,驾!”
望着灰袍老者的背影,白老三不由望向中年儒生,而中年儒生却是嘿嘿一笑,道:“老三,你真想去?”根本不等白老三有任何表示,中年儒生接着又道:“想去就去吧,老哥一定你替你收尸。驾。”
看三人先后离去,白老三虽不甘却只能狠狠叫骂了一声,打马离去。
茶棚树荫下,掌柜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知道灰袍老者这些凶神恶煞都有些怕青衫少年,而这一锭银子足矣买下他这个茶棚了。托着银子,掌柜也不敢收起来,满脸堆笑的望着青衫少年问道:“公子,你看这?”
自顾一笑,青衫少年淡淡说道:“拿去吧,每人灌袋酒。”
顿时,掌柜大喜,满脸堆笑的叫道:“谢谢公子爷,几位爷稍等。”拉长的声音中,掌柜一溜烟跑了下去。
又是一笑,青衫少年张口说道:“孙侯,你拿了什么?”
青衣少年正是楚昊宇。天气炎热,时间又充足,楚昊宇也不着急赶路,若有风景名胜还要游览一番,此行倒也颇为悠闲。吃过午饭看日头正毒,楚昊宇虽不惧烈日却也不想在这种天气下赶路,便坐在树荫下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清茶,不曾想却被小贼惦记上了,只是结局却让楚昊宇啼笑皆非,孙侯竟是施展妙手空空将白老三的东西顺了出来。
应了一声是,孙侯将白老三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一卷有些残破的书籍。扫了书卷一眼,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钱袋上,钱袋由上等的桑波缎编制而成,想来所用之人非富即贵,想来也是白老三顺来的。
想到这里,楚昊宇又是一阵好笑,道:“打开。”
在楚昊宇的吆喝声中,孙侯打开了钱袋,只是并没有任何珠光宝气,最上面反而是一块黝黑的铁质令牌,上面雕刻了一只鬼气森森的恶鬼,瞬间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打量片刻,就在楚昊宇抬手想要拿起时候,却是又声音说道:“公子,慢,这是恶鬼令。”
336 恶鬼令
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扭头望向袁放,颇为疑惑的问道:“恶鬼令?”
袁放身材中等微瘦,相貌普通却因常年行走江湖充满风霜,两眼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身穿常见的灰色长袍,绝对是放进人堆没有一丁点引人瞩目的地方。也确实如此,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更不要说他的身份,鹰卫副统领。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袁放抱拳行了一礼,恭声答道:“启禀公子,三年前江湖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地狱门的神秘组织,以恶鬼为令,令至必勾魂。”说话间,袁放将黑色的恶鬼令翻了过来,背面刻着四个字,恶鬼,勾魂,而后继续说道:“恶鬼令首次出现是在河东豪杰欧阳震天金盆洗手之日,恶鬼令竟出现在金盆里,而让人惊异的是江湖群雄竟没人发现恶鬼令是怎么来的。当时众人都以为这是个恶作剧便没有在意,可等到第二天,欧阳震天死在书房内,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保持着握笔的姿势,像似被勾走了魂魄。”
说到这里似知道楚昊宇的疑惑,袁放开口解释道:“欧阳震天练武五十年,是后天巅峰高手,内力深厚,一双肉掌可以碎石成沫,不过,欧阳震天也只在河北道上有些名声,此事尚不足以震动江湖,而陈家陈远和的死亡,着实让江湖震惊了一段时间。”
楚昊宇一直在细心听着,听到陈家二字心中突然一动,张口问道:“山阳陈家?”
袁放答了一声是,张口说道:“陈家祖上出了位练武奇才陈安然,在无极观习武三十年便打通任督成为先天高手,五十年突破天人境成为无极观掌教,道号三阳真人。陈安然没有子嗣,却是将一份武道心得留给了后辈子侄,此后百年,陈家借着无极观的名头在江湖上立足并壮大,也算得上二流势力。陈远和练武几十年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成为天人境高手,一柄太极剑更是出神入化名震江湖。前年八月初六,陈远和六十大寿,不少江湖豪杰特意赶往山阳为他祝寿,陈家后辈子侄也特意准备了寿桃寿面,却又见到了恶鬼令。”
稍顿了下,袁放接着又道:“当晚,陈家戒备了一个晚上,再加上赶去祝寿的江湖豪杰,恐怕宗师境高手亲至也不一定能无声无息斩杀陈远和,然而等到天亮,陈远和却是五窍流血而亡,看似中毒却没能查出究竟何毒。此事,无极观大为震怒,追查了好长时间,可到现在也没有结果,反而令恶鬼令越发神秘,成了江湖上人见人怕的勾魂令。”
听袁放如此说来,楚昊宇如何不知鹰卫也没能查到消息,思索片刻后张口问道:“死在恶鬼令下的那些人查过没有?”
袁放负责监视江湖,还曾特意追查此事,立即答道:“回公子,从三年前的欧阳震天到今年四月份的张广杰,一共十七人死在恶鬼令之下,属下曾仔细查过,这十七人分散天南海北,黑白两道都有,甚至还有朝廷命官,却大都不相识。有人猜测是江湖仇杀,也有人认为地狱门是杀手组织,不过小的总以为没有这么简单。”
点点头,楚昊宇再次问道:“刚才那人是谁,竟能得到一枚恶鬼令?”
刚才那四人在江湖上只是小人物,然袁放对江湖视若家珍,立即答道:“灰袍老者原本是孤独家弟子,被赶出家门后由孤独冷改名冷九,后天巅峰高手,不过身体有暗疾武道一途也就止步于此。刀疤脸叫魏重,曾是个独行大盗,有次惹了惹不起的人物,最后被冷九救了一命。中年儒生陈佑乐,魔教极乐门弟子,可也只是最不入流的。刚才冒犯公子你的叫白老三,武功一般,空空手倒还凑合,不过以他的身份、武功,恐怕还入不得地狱门的法眼。他们四人,在河北绿林道也有些名声,却也不值一提。”
轻哦了声,楚昊宇淡淡说道:“那袁放你的意思是,他们意在本公子?”
未等袁放有任何表示,几名血卫高手倒散发出凌厉的气机,将掌柜吓了一跳,远远望着几个不敢靠近。
起身行了一礼,袁放才张口说道:“小的表述不清,还望公子赎罪。”说到这里稍顿,袁放才接着说道:“白老三为人贪婪、小气,这钱袋应该是他偷的,小的以为那人才是恶鬼令的目标。”
这刻,楚昊宇明显起了兴致,张口说道:“李牧,去吧!”
李牧明白楚昊宇的意思,立即起身拜道:“小的得令。”而后翻身上马,又有两名高手随他一同离去,带起急促的马蹄声响。
此刻,楚昊宇已站了起来,自顾一笑,道:“走了。”
约莫一个时辰,楚昊宇便赶上李牧,而白老三几人正躺在一侧且人人带伤,尤其是刀疤脸魏重,鲜血湿透半边身子,狰狞的脸庞刷白刷白,只是目光依旧凶狠,狠狠盯着楚昊宇。
在众人的注视下,楚昊宇自顾一笑,望着白老三说道:“这钱袋可是你的?”
望着青衣小厮手中的钱袋,白老三不由愣了下,这钱袋正在他顺来的,可怎么落入青衣小厮手中了?猛然想到他倒向青衫少年时候被青衣小厮扶了下,白老三一双眉头猛然跳起,怒指着孙侯说道:“你,你……”后面的话,白老三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就像他怎么都没料到自己这个空空手,非但没能偷到东西,自己怀中钱袋反被人顺走了。
看到白老三的神情,冷九几人如何不知道原委,陈佑乐更是大笑起来,叫道:“白老三,没想到啊,你终日打雁这次被雁啄瞎了眼吧?亏你还自谓空空圣手,东西被人顺走都不知道,真他妈的好笑!”话到最后,陈佑乐再次大笑起来。
没好气的瞪了陈佑乐一眼,白老三却没有搭理他,而是望着楚昊宇说道:“这次,我白老三认栽,不过,你们这是何意?”拉长的声音中,孔不凡沉声说道:“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诸位也莫把事情做绝了。”
听白老三语气如此不善,李牧发出一声冷哼,道:“凭你,也配与我家公子相提并论?”
想到李牧三人轻轻松松就将自己四人收拾了,尤其是他们出手时候,刀法凌厉杀气浑厚,多半出身军旅,而能有这样侍卫的公子哥儿,还真不是他们能比的。想到这里,白老三心底愤怒可语气已多了丝哀求,道:“你们想怎么样?”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然抬起的手掌间却是多出一块黑色令牌,正是那块恶鬼令。
盯着令牌上阴气森森的恶鬼,冷九脸色突变,脱口叫道:“恶鬼令?”
听到冷九的叫喊,白老三已明白过来,脸色顿变,有着掩饰不住的惧意,便是陈佑乐眉头也是一皱,下意识的离白老三远些,或许,唯有魏重不为所变,满眼愤怒的盯着楚昊宇。
看到几人的神色变化,楚昊宇心底震惊恶鬼令好大的凶名,却是神色不变的问道:“钱袋里找到的,你的东西?”
白老三脸色又是一遍,挥手说道:“不是我的,不是我的,是我偷的。”话到这里,白老三更是跪了下去,道:“公子爷,你就大人大量放了我吧,小的就是一偷儿,怎么能惹上地狱门?只要公子放过小的,小的从此金盆洗手,再不碰任何东西。”
楚昊宇没有答他,反倒再次问道:“哪来的?”
这刻,白老三如何不知青衫少年拦下他们的缘由,立即答道:“早上出门时候,小的看一老儿行色匆匆,就忍不住顺……”说到这里撇了青衫少年一眼,不见他的神色有任何变化,白老三才接着说道:“那人个头不高,偏瘦,一身儒衫,有些驼背,看似个老夫子……”这次,白老三却是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已经猜到了驼背老头是谁,河北道名家,酸儒孔不凡。顿时,脸色又是一变。
看到白老三的脸色,楚昊宇也猜到了什么,沉声喝道:“说。”
在楚昊宇的大喝声中,白老三心底一声暗叹,垂头丧气的说道:“孔不凡。”
楚昊宇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便扭头望向袁放,而袁放很是知趣的说道:“启禀公子,孔不凡是河北名家,后天巅峰高手,江湖人称酸儒,曾是前朝进士入过翰林院,赵王朝覆灭后立志不做楚家官辞官归隐。孔不凡能有现在的名头,很大原因是他女儿孔采薇,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女,与无极观松鹤真人结为道侣,无极观内有数的神仙侠侣。”
思索片刻,楚昊宇不由一笑,心道这一趟还真与无极观有缘,而望向白老三的目光却有些好笑,想来他就是因为松鹤真人伉俪才惧怕。望着白老三,楚昊宇再一次问道:“孔不凡往哪去了?”
白老三立即答道:“向南,应该是饶阳郡。”
点点头,楚昊宇却没有再搭理几人,直接打马离去,看的白老三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一个个都将目光放在李牧身上。
冷眼扫过几人,李牧沉声说道:“以后招子放亮点。”话到最后,李牧三人也翻身上马,很快就消失在几人的视线里。此刻,白老三瘫似的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337 留香阁
饶阳郡并不算大,然地处平原土地肥沃人口密集,也当得上富饶之地,城内酒楼林立小贩云集,一派热闹景象。入城正是傍晚时分,听着小二卖力的吆喝声,楚昊宇神思突然一动,道:“留香阁。”
作为饶阳郡最大的青楼,留香阁自然是车水马龙宾客如云,美女环绕莺歌燕舞,不过楚昊宇一行的到来,还是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楚昊宇相貌本就英俊,突破天人境后不由自主的让人想要亲近,然皇室子弟那种骨子里的高傲,又给他难以言明的高贵,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结合在一起非但没有任何突兀,反而形成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看到楚昊宇这位俊俏公子哥儿,众美女立即围了上来,便是老鸨也花费一番力气才挤到楚昊宇身侧。
老鸨常年迎人接物眼力非凡,看楚昊宇的穿着、气度便知他身份非凡,何况还有几名铁血侍卫随行。因此,望着楚昊宇,一身锦衣的老鸨已笑开了花,道:“公子,第一次来饶阳?”根本不待楚昊宇张口,老鸨挥动手卷在楚昊宇眼前晃了晃,满脸媚笑的说道:“要是我们饶阳有这么俊的公子哥儿,奴家一定知道。公子,要不奴家给你介绍两个才貌双全的丫头?”
轻点脑袋,楚昊宇张口说道:“好酒好菜,两桌,清净点。”
听到楚昊宇的话,老鸨大喜,叫道:“好嘞,公子请随奴家来。今晚,一定包公子爷满意。”一语双关的话语中,老鸨扭着发福的身段在前面带路,同时也为他挡下前来搭讪的女子。
带楚昊宇走到二楼雅阁,老鸨笑望着楚昊宇问道:“公子,可还满意?”
这间雅阁分内外两室,外间可供侍卫、小厮歇息,内间颇大,装饰着琴棋书画,亦摆了数盆兰花,而且明显经高人之手,看去颇为雅致。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老鸨便知道他心中所想,呵呵笑道:“公子,不是奴家自夸,我这留香阁,不仅是饶阳郡最好的,整个河北道都有着不弱的名头,尤其是素月姑娘,更是去年的花魁,奴家这就去叫她过来,公子你先喝点水润润喉。”说话间,老鸨倒了杯茶水才离去。
楚昊宇并没有坐下反而走到窗口望着街上熙熙人群,不觉间,嘴角已挂起一抹笑意。
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张口喝道:“去,买两张饼。”
听到楚昊宇的话,孙侯并不曾出声,躬身一拜走了出去,而此刻,一深兰色织锦长裙少女缓步走了进来。少女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尤其是淡淡的书卷气,给人一种深谷幽兰的感觉,丝毫没有青楼女子的风尘气息,此女子正在留香阁的头牌,素月姑娘。
素月姑娘明显听到了楚昊宇的话,眼中闪过一抹异色。望着楚昊宇的背影,素月躬身行了一万福,道:“素月见过公子,不知公子贵姓?”
楚昊宇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了孙字,见此,素月姑娘也不再开口,走到楚昊宇身侧静静望着街上人群。
留香阁的位置极好,差不多是饶阳郡最繁华的地段,青楼、茶馆、酒楼一家接一家,且一家比一家气派,使得大街上人头攒动,夹杂着众姑娘的莺啼,店小二的吆喝声,街头小贩的叫卖声,当真是热闹之极。
没过多长时间,孙侯便折返回来,躬身说道:“公子。”
此刻,楚昊宇才转过身来打量了素月一眼,点头说道:“素月,还真当得起这个名字。”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嘿嘿笑道:“我请姑娘吃饼,不知姑娘肯不肯赏光?”
望着楚昊宇脸上的笑容,有些调皮,有着纯真,还有着毫不掩饰的好笑,素月不由生出一股好感,只是脸上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淡淡说道:“公子客气,谢过公子。”说话间,素月抬手接过楚昊宇递来的大饼。
楚昊宇也拿了张,丝毫不顾形象大大啃了一口,叫道:“不错,挺香,你也吃,倒茶。”
看青衣小厮提起水壶,素月就打算走过去时候却被楚昊宇拦了下来,嘟囔道:“没事,他伺候着就好,吃。”
看楚昊宇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话的样子,素月脸上终露出一丝笑意,他这个样子,就像自家不曾长大的弟弟,只是这刻,素月心底也是一阵叹息,也不知弟弟他怎么样了。很快,素月便收起所有情绪,张开樱桃小口轻咬了口,慢慢咀嚼着,丝毫声音都没有。
素月的姿态极是优雅,一看便是出身大家,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训练出来的。楚昊宇自然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又似什么都没察觉到,大口大口啃着大饼,很快便将一张大饼搞定。
接过孙侯递来的茶水大大灌了口,楚昊宇点头说道:“痛快,会弹琴吧?”话到最后,楚昊宇寻了个软榻坐下,一脸懒散。
素月并没有回答,直接走到古琴边坐了下来,挥手便是一串清越的音符,很快就连成片,如一张网将楚昊宇笼罩,听的楚昊宇一脸痴迷,不自觉的敲击着桌面。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楚昊宇摇头说道:“好一曲采茶调,本公子倒有些向往那漫山遍野的茶田了。”
也不知是看到楚昊宇想起故人,亦或还沉浸在调子中,素月沉默片刻才回过神来,起身为楚昊宇倒茶同时说道:“公子,这是明前茶,您尝尝?”
这次,楚昊宇端起茶杯静静品尝起来,品尝着茶的涩、甘。突然,楚昊宇摇头笑道:“好手艺,坐。”
未等素月坐下,老板领着几名丫鬟走了进来,笑道:“公子,菜好了。这是一坛二十年的女儿红,公子要是不满意,奴家还有老窖刘伶醉,极品竹叶青……”话不曾说完,已被楚昊宇打断。
挥了挥手掌,楚昊宇淡淡说道:“女儿红就好,放下吧!”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老鸨将酒菜摆好就退了出去,只是离去前却冲素月使了个眼色,其用意再明显不过,要她伺候好楚昊宇。
给楚昊宇倒满一杯酒,素月双手捧到楚昊宇身前,轻声吐道:“公子,素月先敬你一杯!”
接过酒杯,楚昊宇自顾一笑,道:“美人敬酒,本公子说什么都要喝的,不过,”拉长的声音中,楚昊宇直直盯着素月说道:“美人儿你可得陪着。”
与楚昊宇对视片刻,素月淡淡说道:“公子有命,素月岂敢不尊,只是素月酒力有限,怕不能让公子尽兴,要不再叫两个姐妹?”
哈哈大笑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醉了才好,本公子不就能为所欲为了?”
素月久历红尘,见过太多这种场面,或含蓄或露骨甚至是强迫,可看着楚昊宇嬉笑的脸庞,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素月看不到一丝淫邪之色,而对于他的调戏,素月没有一丝不喜反而生出一丝笑意。沉默片刻,素月也不知为何点了点头,道:“那好,素月陪公子喝一杯。”
一杯酒下肚,素月如玉的脸庞上便浮现起一抹红晕,看去甚是诱人,看的楚昊宇又是一阵大笑,道:“再为本公子弹一曲。”
这次,素月弹了曲关山月,清冷孤绝凄壮,听的楚昊宇低声轻吟起来,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在楚昊宇低沉的叹息声中,素月的琴声也缓缓散去,只是房间内再没了旖旎气息,反而颇为沉闷。
看楚昊宇微微皱起眉头,脸上更有着毫不掩饰的思念,素月不由想这个公子哥儿究竟经历了什么,声音怎么如此悲壮。
沉寂之中,孙侯推门走了进来,在楚昊宇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顿时,楚昊宇脸上的悲壮已经不见,反而浮现起淡淡的笑意,从容又自信,让人沉浸其中。
听孙侯说完,楚昊宇并没有开口,只是点了点头,见此,孙侯躬身一拜又退了出去,而在大门关上的一瞬,楚昊宇脸色又是一变,沉声说道:“好一曲关山月,当浮一大白。”
大大灌了一口,楚昊宇似笑非笑的望着素月说道:“素月姑娘,你刚才好像只敬了一杯,接下来呢?”
看楚昊宇晃动着空空的酒杯,那模样就似个地痞流氓在调戏小姑娘,素月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猛然醒悟过来硬生生将笑容给忍住,而这又引得楚昊宇一阵大笑,也使得素月脸上有过一抹羞色。
为楚昊宇斟满酒,素月淡淡说道:“公子出身不凡,能与公子同坐而饮,是小女子的荣幸,这杯酒,小女子先干为敬。”话到最后,素月端起酒杯直接喝了下去,干净利落,可或是喝的猛了,美酒下肚却是咳嗽起来,惹得楚昊宇又是一阵大笑。
这刻,也不知是不胜酒力,亦或被楚昊宇的笑声羞的,素月一张脸庞瞬间变得通红,便是见惯美人的楚昊宇也愣了下,心道好一个绝色美人,只是想到如此人儿却落入红尘,不由一阵叹息。
女儿红柔、绵、醇,何况还是二十年的女儿红,一壶酒下肚,直将素月喝的脸色通红两眼迷离,脑袋也是摇摇晃晃,眼看要不行了,而看到她这个样子,楚昊宇不由摇摇头,端起酒杯自饮起来,不曾想素月竟又陪了他一杯。
或是醉了的缘故,素月直直盯着楚昊宇问道:“敢问公子可是出身官家?”
望着素月,楚昊宇眼中露出有趣神色,虽没有回答却是点了点头,而出乎楚昊宇意料的是,素月竟跪了下去,不过两眼直直盯着楚昊宇道:“公子气度不凡,想来非一般的官宦人家,民女恳求公子一事,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338 素月
望着跪在地上的素月,楚昊宇先是一愣,随即便摇头苦笑起来。自素月出现,楚昊宇便觉得她出身世家,那种文雅、书卷气,绝非小门小户所能养成的,尤其是看到她吃东西的样子和弹琴的姿态,楚昊宇已经能够肯定,甚至大概猜出她沦落风尘的缘由却并不愿多想,这世间本就是炼狱人生不过修行罢了,他楚昊宇身为亲王不一样要经历生死离别承受世间百态。
素月并不知楚昊宇心底所想,只是看到他脸上苦笑还当他不愿意,急忙说道:“公子,先听小女说完,若此事对公子你来说并不难,就当帮小女子一个大忙,若公子真没有办法,小女子也一样记着公子的大恩。”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而是似笑非笑的望着素月说道:“为何会告诉本公子?以你的容貌,应该有不少人趋之若鹜吧?”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素月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他们不过贪图素月的容貌罢了,唯有公子,言语虽过然眼神清澈……”话不曾说完,便被楚昊宇打断。
“别,别。”大喝声中,楚昊宇更是挥手说道:“你怎么知道本公子不好色?”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素月这次并没有回答,站起身来后直接将深兰色的长裙解开,露出羊脂白玉似的玉*,上面两点嫣犹若红宝石挺立,尤其是在素月故意的晃动下,如此夺人心魂。
很快,素月便脱的一丝不剩,高挺的玉*,纤细的腰肢,丰满的翘臀,修长的大腿,犹若一尊玉美人站立在楚昊宇身前任他取舍,而且,不知酒劲亦或心底的羞涩让素月雪白的肌肤上透出淡淡红晕,更是勾魂。
盯着素月,楚昊宇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赞赏,甚至从头看到脚,可真如素月所料,没有一丝淫邪。见此,素月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公子定力非凡,小女子佩服。”
在素月行万福同时,楚昊宇的目光不由放在她摇晃的玉*之上,很快,楚昊宇摇头一笑,盯着她的双眼说道:“你倒是个趣人,说吧,何事?”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素月脸上露出一抹喜色,再次行了个万福,道:“小女子谢过公子。小女子有一弟弟,年方十七,三年前押至边关充军,小女子恳请公子设法免了舍弟的奴籍。”话到最后,素月再次跪了下去,将脑袋磕在地上发出重重声响。
此事对楚昊宇来说再简单不过,只是想到她一家过去和现在的处境,不由一声叹息,最终摇头说道:“本公子答应了。”
看楚昊宇如此快如此轻易就答应下来,素月竟是愣了下,抬头盯了楚昊宇片刻才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的跪拜道:“小女子谢过公子,公子大恩,怕是今生难以未报,来生,小女子愿为奴为婢伺候公子。”
摇摇头,楚昊宇淡淡说道:“来生?还是免了,好好陪本公子喝顿酒就成。”
看楚昊宇端起酒杯,素月心底震惊楚昊宇好定力的同时,也暗自好奇这究竟是那家公子,只是不知为何,素月心底还有着淡淡的失落,就像似自己最珍贵最引以为傲的东西,在他面前却不值得一提。这种失落,让素月心底苦笑,可不知是不甘亦或酒壮人胆,素月竟生出勾引他的想法。
想到勾引二字,素月脸上露出一抹苦笑,然而在凝脂如玉的脸庞上,尤其是合着不着寸缕的玉体,看去如此妩媚。
站起身来,素月轻抬莲步走了上去,勾魂的眼神,洁白的玉体,晃动的*晕,看的楚昊宇心中突然生出一丝旖念,只是瞬间便压了下去,欣赏着素月这等绝色美人。
为楚昊宇倒满一杯酒,琥珀色的女儿红清澈透明,与素月一样赏心悦目,一样的秀色可餐。端着酒杯,素月更是坐到了楚昊宇怀中,轻吐道:“公子,奴家喂你。”
望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美人,感受着她炙热的气息,再想想她刚进来时候的清雅、书卷气,到现在的妩媚、火热,楚昊宇心底一声叹息,却是坦然若素的将美酒喝了下去,甚至挥手拦住了素月的腰肢,盈盈一握,也不过如此。
美酒美人,房间内的气氛变得旖旎起来,而在素月故意的摩擦中,楚昊宇终起了反应,将素月涌入怀中,其中情形,非言语所能道哉!
不觉已是深夜,望着床榻上一脸红晕的女孩,尤其是她卷缩成一团,让人心生爱怜,想将她抱在怀中呵护。心底一声叹息,楚昊宇抬步走了出去。
孙侯正肃立门口,看楚昊宇走了出来立即拜道:“公子,查清了。房屋主人是雷正华,无极观俗家弟子,先天高手,年轻时候也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物,后来归隐饶阳郡。雷正华是松鹤真人的师叔,孔不凡应该是来求救的。”
点点头,楚昊宇抬步走了出去,同时说道:“查下她的身世。”
孙侯自然知道楚昊宇指的是谁,恭声答道:“启禀公子,查清了。小的擅自做主,请公子责罚!”
听孙侯如此说来,楚昊宇的脚步竟是顿了下。顺势停下脚步,楚昊宇张口起来,道:“这几年,坤叔都教了你什么?”
孙侯立即答道:“回禀少爷,忠,狠。”
望了孙侯片刻,楚昊宇突然一笑,道:“那好,本公子今日也教你一个字,人。”
孙侯明白楚昊宇的意思,让他做个活生生的人,顿时,孙侯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过一丝感动,只是瞬间便收起所有情绪,躬身答道:“小的谢过公子,公子已经教会孙侯如何做人。”
楚昊宇摇摇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而看楚昊宇抬起脚步,孙侯立即跟了上去,同时说道:“素月姑娘本姓吴,是新安郡的大族,其父吴宗道官居从五品刺史。开平十一年,吴宗道因贪污受贿被斩,男丁流放边关,妻女充为官妓。”
不见楚昊宇有任何表示,孙侯接着又道:“那时素月年方十三,被留香阁老板侯允买了下来,调教三年一举夺得河北道花魁才开始接客。”
虽已深夜,大街上热闹不减,不过更多是寻花问柳的客人,莺声燕语传出甚远,勾动着众人的心魂。
走在大街上,楚昊宇扫了眼林立的酒楼、青楼,再次问道:“侯允何人?”
孙侯早就将此打探清楚,不慌不忙的答道:“启禀公子,侯允原本就是一混混,闹出人命不得已远走他方,回来却是学得一身武艺,此时赵王朝已灭,侯允凭借着武力成立了个饶阳帮,统领了饶阳的地痞混混,称得上饶阳一霸。”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给她赎身,送她回新安郡安顿下来。”
应了一声是,孙侯答道:“小的明天就办。”
此后,两人再没了言语,引楚昊宇走进一条偏僻小巷时候,孙侯才开口说道:“公子,孔不凡就在前面的宅子里,袁爷正在监视,要不小的唤袁爷过来?”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不用,散了吧!”
孙侯和李牧一众侍卫再清楚不过楚昊宇的武道修为,躬身一拜纷纷退了下去,只是出乎他们的意外,楚昊宇竟一步步走进了那所老宅。
雷正华和孔不凡戒备半个晚上,猛然看到一青衫少年走了进来,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尤其身材魁梧双目如电的雷正华,身为先天高手的他虽看不出楚昊宇有练武的迹象,却能够察觉到楚昊宇的不凡,甚至感到隐隐约约的压迫感。
渐渐的,孔不凡也发现了楚昊宇的不凡之处,脚步不大不小带着一种玄异韵味,瞬间吸引了他整个眼球,在他不觉间已走进大堂。
不见两人出声,楚昊宇倒是一笑,张口说道:“客人来了,不该上杯茶?”
冷眼盯着楚昊宇,雷正华沉声说道:“好功夫,怪不得恶鬼令能名动江湖,先接老夫一剑。”
雷正华的剑就如同他的人他的脾气,火爆直接,雷厉风行,只是不见楚昊宇有任何动作已躲了过去,甚至还坐在了凳子上。
看到楚昊宇的身法,雷正华眼中再次有寒光闪过,大喝道:“如影随形,你究竟是谁?”这次,雷正华没有出手,然剑指楚昊宇,只要楚昊宇的回答不能令他不满意,就要再次扑上去。
摇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路人一个,看到恶鬼令,一时好奇罢了。”说话间,楚昊宇手掌上已多处一块漆黑令牌,正是恶鬼令,同时又道:“不过,要是真能见识见识恶鬼,也就不虚此行了。”
盯着楚昊宇手中的恶鬼令,孔不凡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在你手里?”
自顾一笑,楚昊宇缓声说道:“碰到一个小贼,不过,嘿嘿,这个被本公子拿来了。”说到这里,楚昊宇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透,楚昊宇却是毫不在意的喝了口,而后又道:“两位,本公子只是来凑个热闹,并无恶意,不必刀剑相加,说不得还能帮上两位。”
雷正华和孔不凡自然不会相信楚昊宇的话,只是看他武功不俗才没有出手,却是再次喝道:“你究竟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楚昊宇将恶鬼令抛给孔不凡同时,道:“孙七,并非江湖中人,这下两位可满意?”看到两人的神色,楚昊宇便知道两人并不满意,轻叹了口气,接着又道:“看两位的神情,想来戒备了一晚上,何不喝杯热茶歇会儿?”说话间,楚昊宇分别为两人倒上一杯茶,却看得的两人面面脸色大变,水杯内的茶水竟翻滚不定大冒热气,像似刚烧开。
看到这一幕,雷正华双眼圆睁,直直盯着楚昊宇。这一手,他自然能够做到,却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完成且如此轻松随意,那么他的武功……
就在雷正华吃惊时候,孔不凡反倒张口说道:“公子好功夫。雷老,收起来吧,此子眉清目正,该是读书人,不知师从何人?”
又是一笑,楚昊宇淡淡说道:“孙某有幸跟在欧阳先生身侧七年。”
听到楚昊宇的话,孔不凡脱口叫道:“欧阳轩?”看楚昊宇点头,孔不凡脸上的戒备之色总算散去,道:“原来是欧阳先生的高足,失敬失敬!”
339 魅影
该是一代大儒欧阳轩的缘故,孔不凡这个酸儒很快便与楚昊宇熟络起来相聊甚欢,只是其中情形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过时间到过的飞快,不觉间暗夜已经变淡,天地朦朦胧胧似披上一层薄纱。
突然,楚昊宇神思一动,侧耳仔细倾听起来。什么东西正疾速本来,猫一样轻盈,鹰一样迅捷,更让楚昊宇好奇的是,这明显非人类。
孔不凡和雷正华都看到了楚昊宇的神色变化,也将神识放到最大仔细查探起来,而察觉到飞奔而至的怪物时候,两人心底都是一惊,吃惊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吃惊眼前青衫少年的武道修为。
很快,一只白猫蹿进了大堂,瞬间吸引了三人的目光。白猫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幽蓝色的双眼散发出熠熠光芒,尤其吸引三人注意的是白猫的尾巴,足足两尺长,如同狐狸的尾巴。
就在三人猜测这究竟是什么怪物时候,一团黑影在三人的视线中凝聚起来,以楚昊宇的武道修为都没能察觉到他是怎么出现的,更感受不到他的气息,虚幻犹若来自地狱的鬼怪。
这刻,楚昊宇是真有些吃惊,眼前这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人,说是鬼也不为过,而就在楚昊宇的吃惊中,雷正华挥手便是一剑斩了过去。
这一剑包含了雷正华全部修为,暴躁的气息犹若七月闷雷声势极其骇人,然而长剑竟在黑影缓缓抬起的手掌间消融,同时更有一道黑气沿长剑涌向雷正华。
楚昊宇站在一侧看的清楚,黑影人的手掌间凝聚起一团黑雾犹若夜的精华,漆黑似墨,雷正华的剑势就在这墨似的黑暗中消融。此招楚昊宇也能够施展出来,却凝聚不起这种纯阴之气,更不要说将雷正华逼退。
当黑气缠绕长剑,雷正华便感到了一股阴柔之力,且沿长剑逼进筋脉。不敢有丝毫大力,苦修一甲子的内力源源不断的涌入长剑,然阴柔之气犹如这暗夜一般无从抵挡,见势不妙的雷正华猛然用力抽出长剑,整个人更是向后退出几步看似被黑影一招逼退。
稳住身形,雷正华沉声喝道:“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装神弄鬼?”
黑影并没有回答,反倒是白猫叫了声喵,拉长的声音是如此勾人心魂。也确够勾人心魂的了,在白猫的喵叫声中,孔不凡竟是一阵控制不住的颤抖,脸庞也随之扭曲,不过双眼直直盯着白猫那双碧幽幽的眼睛。
看到这一幕,雷正华大惊,挥剑斩向白猫,打算先将白猫斩杀,只是在他出剑的一刻,黑影却挥手印向他的胸膛。
此刻,楚昊宇也是一脸惊异,直直盯着孔不凡。刚才还谈笑自诺的孔不凡,就在这瞬间的工夫,脸庞竟扭曲在一起,痛苦、震惊、害怕、悔恨,各种情绪的交织,也不知他看到了什么又想到了什么。
雷正华一人一剑纵横江湖多年,可在黑影的攻击下却是守多攻少,甚至被逼的一步步向后退去。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孔不凡的脸庞、眼睛逐渐平静下来,然而细看却似在发呆,脸上甚至浮现起一抹傻笑。见此,雷正华大惊,大叫道:“孙公子,还不出手。”
楚昊宇一直在观察孔不凡,自然看到了他的神色变化,心底震惊同时,抬手抓起水杯泼向白猫。在楚昊宇内力的加持下,点点水珠犹若利箭,却是被白猫舞动的尾巴全部卷了进去,只是楚昊宇武功高深,痛的它发出一声惨叫。
听到白猫的惨叫,孔不凡猛然清醒了下,下意识的叫道:“我没有……”话不曾说完,黑影一掌印在他的胸膛上,尖叫声嘎然止住,就此气绝。
“你……”雷正华的话还不曾说完,黑影重重一掌拍在他的长剑上,直接将长剑拍断,这还是他见机的快,要不然也就与长剑一样了,然而却有一口忍不住的鲜血吐了出来,踉跄着向后退去。
“好功夫。”开口的是楚昊宇。挡在黑影和雷正华中间,楚昊宇脸上虽带笑却在暗自戒备。黑影的功夫他可看的清楚,绝对不再他之下,尤其是那种阴冷气息,令楚昊宇都感到一种寒意。
这刻,楚昊宇能够感受到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着自己,而那只白猫也在盯着楚昊宇,一双眼睛越发幽蓝。很快,李牧,袁放一众高手已现出大堂,组成战阵将黑影和白猫围在中央,只等楚昊宇一声令下就要扑上去。
沉寂之中,一声突然的喵叫声响起,在这静极了的时刻如此动人心魂,只是随着这声猫叫,情景立变。楚昊宇和黑影同时飞身而起冲向对方,而李牧则挥刀斩向白猫。
楚昊宇已经见识到黑影人的功夫不敢有丝毫大意,挥动的手掌间隐隐约约有一层白雾,这是楚家天阳决运转到极致才有的情形,与黑影人的黑色光华交织在一起。
瞬息之间,两人已经交手数招,而黑影每一掌的挥动,楚昊宇都能感到一股阴煞之气侵入体,如腐骨之毒一般侵蚀着经脉,若非天阳决至刚至阳,怕十成功力也只能发挥四五成,不过在至刚至阳的天阳诀下,黑影人身上的黑雾越来越淡,露出白皙犹若骷髅的手掌。
黑影的手掌看似没有一丁点血肉,跟骷髅差不多,而且冰冷的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度。这刻,黑影人明显吃了一惊,同时也有些恼怒,发出一声低沉啸吟。
嘶哑的吟啸声,犹若恶鬼哭嚎,刺耳、勾人心魂,便是楚昊宇猝不及防之下,身形也是一顿,然就是这瞬间停顿,黑影已脱离战团向外飘去。
楚昊宇尚且如此,更不要说李牧等人,修为低下者甚至要捂住耳朵,而白猫也趁机蹿上墙头,随黑影离去。
看血卫想要追击,楚昊宇沉声说道:“不用追了。”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李牧立即躬身行了一礼,道:“小的办事不力,请公子责罚!”
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楚昊宇扭头望向雷正华,问道:“雷老,怎么样?”
雷正华已经见识到楚昊宇的武功,又看他身侧有如此多的侍卫,虽没能猜到他的身份,言语间却是多了些恭敬,出口说道:“并无大碍,休息一阵也就好了。”说到这里雷正华抱拳冲楚昊宇行了一礼,道:“救命之恩,雷某没齿难忘,不知公子可否告知姓名?”
楚昊宇挥了挥手,随意说道:“适逢其会罢了,雷老无需如此客气。”说话间,楚昊宇走到了孔不凡身侧,仔细端量着他的脸庞。
孔不凡的脸上写满震惊,深深的惧意,使得他双眼凸起,再想到他说出口的半句话,楚昊宇竟陷入了沉思。
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问道:“雷老,你行走江湖多年见识广博,可知道那白猫是什么怪物?还有,雷老可曾听过他有什么仇家?”
雷正华行走江湖数十年,却不曾遭遇如此诡异之事,摇头答道:“老夫听都不曾听过那东西,至于孔老弟,老夫也不曾深交,只是松鹤师祖颇对老夫胃口,这才出手帮他,没想到竟……”说到这里稍顿,雷正华转口说道:“不过公子放心,我无极观典籍众多,老夫明日就返回太和山仔细查阅一番,同时也要将消息告知采薇那丫头,唉!”
在雷正华低沉的叹息声中,楚昊宇点点头,道:“那雷老先行疗伤,告辞!”话到最后,楚昊宇转身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很快就带着李牧、袁放几人离去,仅剩雷正华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发呆。
一客栈独立小院内,数名血卫高手牢牢守在大堂四周,院内一片安静,大堂更是如此。端坐在主座上,楚昊宇双目微微闭起,思索着与黑影人交手时候的情景,尤其是那种能腐蚀经脉的阴冷气息,楚昊宇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袁放半坐在一侧,思索着白猫究竟何物,思索着黑影人的身份,可以他的见识终没能想到那只通体雪白的白猫到底的什么品种。
沉寂之中,袁放突然开了口,道:“公子,属下还没能想到那白猫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就画出来传回京中,交由四爷查探,而且,孔不凡那句我没有,想来认识白猫认识黑影,那么,死在恶鬼令下的众人想来也是如此。”话到此处,袁放已站了起来,抱拳说道:“所以,属下认为可以详查他们究竟有何关系,一定有我们疏忽掉的东西。”
袁放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一直由他负责追查恶鬼令,他还特意查过死在恶鬼令下众人的关系,却没有结果。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你也见识到他的武功,阴寒无比,尤其他的手掌,犹若骷髅,你仔细查下,什么功夫才能将人练成这个样子。”
“属下明白。”说话间,袁放再次行了一礼,张口说道:“公子,你忙碌一夜,先歇会儿。时间尚早,要不明日再出发?”
楚昊宇已是天人境高手,就是数日不眠不休也无碍,只是思索片刻终点点头,道:“也好,你也休息去吧!”
“谢过公子。”再次一拜,袁放转身离去,而未等他离开大堂,孙侯拎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340 栽赃
楚昊宇躺下没多久,便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这是孙侯的脚步,虽轻盈无声可又怎能瞒过楚昊宇的神识。未等孙侯敲门,楚昊宇便张口说道:“进来。”
小心推门走进来,孙侯躬身行礼说道:“非是小的打搅少爷,委实是发生了两件怪事。今晨,小的去留香阁为素月姑娘赎身,却得知素月姑娘被刺身亡,而且刚得到袁爷的消息,雷正华死在家中,致命一刀在胸膛上,刀口是横刀。孔不凡的尸体不知所踪,袁爷追查去了。”
听到孙侯的话,楚昊宇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并不曾开口而是思索着其中的缘由。素月和雷正华最后见到的人都是自己,矛头肯定要指向自己,只是自己身为大楚亲王,官府不敢追究此事,那么刺客就只能打无极观的主意。想到这里,楚昊宇嘴角挂起一抹笑意,自己出京没多久便被天刺逆贼盯上了,那么,就看看谁才是渔夫。
轻哼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把侯允找来。”
孙侯并没能猜透楚昊宇的意图,却没有任何迟疑的拜道:“小的这就去。”
看孙侯离去,楚昊宇又出口喝道:“李牧。”
李牧就守在门口,听到叫喊立即走了进来,道:“公子。”
望着李牧,楚昊宇直接说道:“一会儿若有人找上门来,你便亮明身份,与海阔一同仔细检查留香阁。”说到这里摇摇头,楚昊宇更是轻叹了声,道:“将她好生安葬。”
躬身一拜,李牧张口说道:“小的明白。”
确如楚昊宇所料,没过多久便有衙役找上门来,只是看到李牧那块禁军腰牌,还是正五品的指挥使,嚣张气焰立即不见反而低头哈腰起来,而听闻李牧竟要前去留香阁查探,衙役终不敢反驳将他领了出去,同时派人飞奔府衙向长史禀告。
进入留香阁,李牧查探的很是仔细,尤其孟海阔,进入玄甲卫前混迹绿林对三教九流都有了解,为了生计甚至做过一段时间刺客,可终没能发现有用的东西。
将素月下葬,李牧和孟海阔才赶回客栈复命,此时,饶阳郡的太守、长史已赶到客栈,却也只能在外面侯着。有禁军的腰牌,他们是万万不敢闯的。
看到李牧,一肥头大耳的胖子立即迎了上来,满脸堆笑的说道:“下官饶阳太守姚守节,见过都指挥使大人,不知大人光临饶阳未曾远迎,还望大人恕罪!”说话间,锦衣胖子更是躬身行了一礼。
论起官职,两人都是正五品,可自古有言京官压死人,何况还是天子身侧的禁军都指挥使。
望着姚守节,李牧神色不变,冷声说道:“我家公子出京游玩,不欲惊动众人,散了。”
听到李牧的话,姚守节可真是吓了一跳。他原本以为只是禁军出京公干路过饶阳,难得放肆一回失手杀掉素月,素月虽出名可也不过一青楼女子,死也就死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姚守节正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而交好这位禁军都指挥使呢,天子亲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发达了,这也是他亲自赶来的缘由。现在,听说他们是护卫自家公子哥儿出来游玩,那可了不得啊!禁军的什么人,皇家侍卫,皇家的公子哥儿,那可是龙子龙孙,且能够让正五品的都指挥使护送,那身份……
想到这里,姚守节心底一阵火热,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和煦,点头说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这才微服前来拜见,不知指挥使大人能否引见……”拉长的声音中,姚守节将数张千两的银票塞到李牧手中。
李牧并没有立即开口,冷眼望着姚守节,直将他看的心底发毛才开口说道:“待我禀告公子再说。”说完后再不理姚守节抬步走进小院。
即便李牧的态度如此,姚守节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改变,反而躬身说道:“有劳将军了。”一直到李牧的身影消失不见,姚守节才直起身子,扭头望向一身材消瘦的儒袍人。
儒袍人脸庞消瘦、冰冷,尤其是站在肥胖的姚守节身侧,一胖一瘦,一笑一冷,两人站在一起看去如此怪异,只是饶阳郡大都知道两人关系非凡,甚至用王八绿豆来形容两人。
看到太守姚守节的目光,长史于连璧便知道他心中所想,轻声说道:“应该不假。根据老鸨所供述,他们护卫一公子哥儿,都守在外间,我还听说那公子哥儿什么山珍海味都没动,反倒吃了个大饼。老鸨也是看公子哥儿出身非凡,才特意安排素月去陪他。”
此刻,姚守节早将素月的死丢在脑后,而是想着如何才能得到这位公子哥儿的接见、赏识。思索片刻,姚守节沉声说道:“三儿,你立即回府,让姚总管把我姚家珍藏多年的玉心佩取出来,另外,把媛媛送来。”
姚家本是商贾之家,姚守节因缘巧合才步入官途,摸滚打爬十几年总算混到正五品的太守,不过姚守节却清楚自己朝中无人,此生基本也就这样了,现在猛然看到龙子龙孙驾临饶阳郡,自然想要抱住这根大粗腿,甚至连传家宝都拿出来了。至于媛媛,则是他养了多年的歌姬,本打算送给大都督的公子,听闻院中这位龙子龙孙竟垂怜一青楼女子,搬着脚趾头想也能知道送给谁。
当姚守节的话落下,他身侧一锦袍人立即答道:“小的明白,这就回去。”听出自家老爷话中的急促,他可不敢耽误,一溜烟便跑了出去。
当锦衣奴仆离去,姚守节心中虽急切然官场历练几十年,便也安心等待着,甚至随着时间推移,姚守节越发相信公子哥儿的身份,龙子龙孙要没有点谱那才叫奇怪呢,只是猛然看到一中年壮汉从院中走了出来,姚守节脸上的笑容却是顿了下。
壮汉身材魁梧,一脸横肉极其粗狂,却是身着锦衣看去颇为惹眼,不过引起姚守节注意的却是他的身份,侯允,饶阳郡最大的泼皮儿。
几人自然认识,甚至还打过不少交道。看到姚守节这位太守大人竟等候在此,侯允不由笑道:“怎么,姚大人、于长史这也是拜访孙公子?”
听到侯允的话,姚守节又是一愣,心道不是姓楚怎么姓孙,不过脸上笑容却没有一丁点变化,道:“听闻孙公子路过饶阳,本官特意前来拜访。”
侯允到现在都没能摸透青衫公子哥儿的身份,可作为一个混混最基本的就是眼力劲,能看出楚昊宇身份非凡,现在看太守都甘心等候,越发肯定他出身顶尖门阀,而想到他的承诺,侯允脸上更是浮现起一抹笑意。抱拳冲姚守节行了一礼,侯允张口说道:“那行,姚大人你再等等,侯某先告辞了。”
当侯允离去,于连璧轻声说道:“大人,也不知道那位公子哥儿究竟是谁,能让侯允笑开花。”
姚守节自然看出了侯允那种掩饰不住的欣喜,心底羡慕同时却是张口说道:“安心等候便是。”
小院内,看侯允离去李牧才走了上去,躬身拜道:“公子,留香阁非常干净,刺客什么都没有留下,素月姑娘被一剑刺入心脏,伤口只有三寸,是最常见的兵刃,只是异常平整,想来刺客身手不凡。”
楚昊宇并没有接口,沉默片刻张口说道:“以本王的名义去信西北方都督,消了他们一家的奴籍。”
李牧立即答道:“小的明白。公子,饶阳郡太守求见。”
还未等楚昊宇回答,袁放飞速跑了进来,躬身拜道:“见过公子。”
望着袁放,楚昊宇淡淡问道:“怎么样?”
袁放立即答道:“回禀公子,属下仔细检查过,雷正华被一刀斩在心脉上,一刀毙命,而看他脸上的神情非常震惊,应该是熟人所为,知识属下并未查到有何高手出现饶阳,反倒有消息流传说昨晚一个青衫公子哥儿现身雷家。另外,孔不凡的尸首还没能找到。”
思索片刻,楚昊宇淡淡说道:“不用理会,本王倒要看看谁会跳出来,只是孔不凡已死,你说他们为何要带走他的尸首?孔不凡加上雷正华,更能让无极观追查本公子才对。”
袁放也想过这个问题,立即答道:“属下以为,孔不凡身上还有秘密,所以他们才会将他的尸体运走。属下已经传令下去,细查孔不凡。”
点点头,只是猛然想到什么,楚昊宇再次问道:“白老三呢?”
袁放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关键线索,立即答道:“他们四人并没有入城,属下已命人查去了,想来很快就有消息。”
楚昊宇接口说道:“天刺不会留下他们这几个活口,一定要先天刺逆贼找到他们。”
躬身一拜,袁放沉声答道:“属下明白,这就安排。”
看袁放就要离去,楚昊宇却又开了口,问道:“饶阳郡太守如何?”
袁放统领的天组主要监视江湖,极少插手官场是非,可听楚昊宇问来他岂能不答,稍稍思索了下颇为小心的答道:“回禀公子,饶阳郡太守的风评似乎不佳。”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知道了,去吧。”当袁放离去,楚昊宇沉默片刻突然笑了声,道:“去,告诉他说本王离京散心,却有贼子栽害本王,要是他能破案,本王保他一个前程。”
李牧躬身一拜,道:“小的明白。”
看李牧走了出来,身材肥胖的姚守节竟是奔跑着迎了上来,抱拳拜道:“下官见过大人!”
冷眼盯着姚守节,李牧并没有回答,然抬起的手掌间却是多出一块明黄色令牌。看到令牌是黄色的,姚守节竟是愣住了,呼吸都有些急促,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再看看上面那个孝字,如何能不知里面何人?心底吃惊,姚守节心底也是一喜,可就在他将要下跪时候,李牧却开了口,冷声说道:“我家公子出京游玩,可竟有人栽赃陷害我家公子,姚大人,你打理的好啊!”
听到李牧的话,姚守节脸上再不见了笑容,宽广的额头上反而有冷汗渗出,好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下官、下官……”姚守节真不知如何解释,最后只能躬身行了一礼说道:“下官有罪,请将军责罚。”
冷哼了声,李牧沉声说道:“我家公子大仁大量,此事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此事必须给我家公子一个交代。而且,我家公子明言,若办好此事,保你一个前程。”
顿时,姚守节又是一愣,这感觉就像似从山巅跌倒山谷却又瞬间回到山巅,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巨大的落差差点让姚守节哭出来。
未等姚守节回过神来,李牧接着又道:“我家公子出京,并不欲惊动众人,要是敢从你口中泄露出去,哼!”冷哼声中,李牧转身走了进去。
当李牧消失不见,姚守节才回过神来,脸上更是露出一抹喜色,也不管李牧是否能够看到,恭恭敬敬的拜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341 独自上路
离开饶阳,这一路倒也太平,只是鹰卫传回消息说,寻到白老三时候四人已变成尸首。对此,楚昊宇也不意外,三日便赶到了清河郡。休息一夜,楚昊宇仅带着孙侯前往城外竹林寺。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青灵山万竹林,百年古刹竹林寺,端是一处人间圣地每日都有很多善男信女前来烧香礼佛,甚至有人不远千里而来。清晨,偶尔的清风吹动竹叶婆娑,更有点点露珠从竹叶上洒落,清静、悠远。
缓步走在登山的青石小道上,感受着拂面的清风,嗅着竹叶间的淡淡清香,再加上偶尔的鸟鸣声,楚昊宇神色越发平和,嘴角挂起一抹淡淡笑意。
小路尽头便是竹林寺,时间虽早,不少善男信女已跪在门口祈福,一支支松香弥漫,再加上隐隐约约的诵经声和木鱼声,顿让人心神一静。
接过孙侯递来的松香,楚昊宇点燃后插入香炉才步入竹林寺。竹林寺内遍布老竹,很多竹子上还绑了红绸,想来是祈福之用。见此,楚昊宇不由一笑,步入大雄宝殿。
点燃三支松香插入香炉,楚昊宇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而后将一张千两的银票塞进功德箱。或是看到楚昊宇的银票,不少人都忍不住撇了他两眼,便是知客僧,也颇为好奇的望着楚昊宇。
双手合十冲知客僧行了一佛礼,楚昊宇张口说道:“大师,在下不远千里特来求见嘉祥大师,还望大师给予引见。”
或是看楚昊宇气度不凡,亦或他那张千里银票,知客僧思索片刻后张口说道:“施主稍等。”
看知客僧离去,楚昊宇也不着急,走出大殿在后院观赏起来。没过多久,知客僧便已返回,冲楚昊宇合十说道:“施主,请!”
随知客僧走到后堂,一面容枯槁的老僧的正肃立门口。老僧的僧袍不知穿了多少载已洗成灰白色,枯槁的面容就如山间竹子竹骨嶙峋,然平静的眼眸淡然又洒脱,静静看着这世间百态,又享受着世间百态,正是竹林寺主持嘉祥大师。
神色平静的望着楚昊宇,嘉祥大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淡淡说道:“贵客驾临未曾远迎,还望施主恕罪。”
楚昊宇亦合十行了一礼,笑道:“冒昧而来,何罪之有?”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嘉祥大师的笑声有些沙哑却丝毫不觉刺耳,反似这竹叶婆娑声清幽悠远,楚昊宇淡淡的笑声就似这徐徐而过的山风,温和淡然。
当笑声落下,嘉祥大师挥手说道:“请!”
楚昊宇亦做了个请姿,道:“请!”
孙侯并没有跟进去,因此并不知道自家主子与嘉祥大师谈了什么,不过能够让自家主子一早就来拜访,想来是非平凡之事。约莫半个时辰,楚昊宇才走了出来,脸上虽挂着一贯的笑容,可孙侯却看出这笑容有些勉强、无奈。
离开竹林寺,楚昊宇并没有下山反而向竹林深处走去。这片竹林,也不知存在多少年,厚厚的枯叶,每一步落下都会发出吱吱声响,在这寂静至极的林子里回荡。
不知走了多久,楚昊宇突然停下脚步,淡淡说道:“回去告诉李牧、袁放,让他们在太和山等我。”
顿时,孙侯不由愣了下,脱口问道:“那公子你呢?”
轻哼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本公子自幼向往外面的世界,可那次不是前呼后拥,这次,本公子想见识见识江湖。”话到最后,楚昊宇再不理孙侯,飞身而起如一道青烟离去。
望着楚昊宇的背影,孙侯是真愣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一脸无奈的返回清河郡。
数个时辰的狂奔,楚昊宇自己都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直到气息有些紊乱才停下身形。站在山巅眺望群山,白云环绕群鸟穿梭,更有大河奔流西去,望着这广阔天地,楚昊宇顿生无上豪情,仰天发出一声长啸。龙吟般的啸声,久久回荡在群山之间。
当长啸声落下,楚昊宇似疏解了心中的烦闷,脸上才有笑容浮现,只是很快就苦笑起来,他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摇头苦笑了声,楚昊宇飞身而起奔向茫茫大河,而看似近在眼前的河流,足足一个时辰才赶到。
河岸没有人家,却能够看到帆船漂流而过,见此,楚昊宇便沿着河岸向南行去,等到日落时分才寻到了个镇子。临近运河,这镇子异常热闹,酒楼、客栈、青楼应有尽有,街道上也遍布着各样的小吃,看的楚昊宇是食欲大振,只是在他吃完后却生出难来,因为他口袋里根本没有银子。
望着街道上熙熙人群,听着人们的吵闹声,楚昊宇一脸苦笑,不由得的摸上鼻尖,这刻,他突然后悔没有带上孙侯,那起码可以顺点银子。
就在楚昊宇思虑着怎么结账时候,一不速之客走了上来。来人约莫四十五六岁,个子高瘦脸庞尖窄,留着一撮山羊胡,走起路来力图把本是弓背哈腰的体型弄得挺胸突肚,一副装腔作势的样子,看似个四处凑混的江湖骗子,不过衣着光线,无论用料、手工都非凡品。
走到桌子边上,来人自来熟的笑了起来,却是露出两颗大金牙,看去颇为滑稽,自我介绍道:“敝姓赵,在家排行九,都叫我赵九,赶往竟陵。一个人喝酒无趣,不知小兄弟能否陪老哥喝一杯?”口中如此说着,赵九已经坐了下去。
望着赵九,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他的眼睛沉着而机敏,似总在寻找别人的弱点和漏洞,皮肤泛着奇异的光泽,那是长期修练内家真气的结果,两手修长整洁,给人有力和敏捷的感觉,绝对不像表面这么肤浅。
盯了赵九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道:“如老哥所说,一个人喝酒无趣,小弟求之不得。不知老哥做什么买卖?”说话间,楚昊宇更是提起酒壶为他倒了杯。
或是看到楚昊宇的笑容,赵九也咧嘴笑了起来,道:“只要是赚钱的买卖,咱都做,混口饭吃嘛,请!”端起酒杯行一虚礼,赵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笑问道:“小兄弟,你这是要去那游玩?”
放下酒杯,楚昊宇也不瞒他,直接说道:“太和山。”
赵九轻哦了声,笑道:“原来兄弟还是江湖侠少啊,失敬、失敬!”说话间,赵九更是抱拳行了一礼,而后却是摇头说道:“七月中旬,知机子老神仙就要传位清虚真人,这可是江湖一大盛事,不知多少前辈名宿、江湖侠少前往,就是老哥我,要是时间赶得及,也要去凑个热闹。对了,还未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拉长的声音中,赵九语气一转,接着又道:“不唐突吧?”
哈哈笑了声,楚昊宇不以为意的说道:“敝姓孙,在家排行老七,赵哥喊我孙七就成。这次出门游学,本也没有定所,就是听说无极观的盛事,才不远千里前往一观。”
听到孙字,赵九眼中闪过一道奇异光芒,虽然隐藏的很好还是被楚昊宇看到。给楚昊宇倒了杯酒,赵九笑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不正是你们这些书生所向往的,倒是孙老弟你敢一个人跑出来,老哥可是佩服至极,这杯酒,敬老弟你!”
楚昊宇听出了赵九话中的意思,喝下杯中酒便顺着他的意思说道:“如今正是太平盛世,有什么不敢的?何况我辈读书人,心存正气可撼日月。”
很是赞同的点点头,赵九张口说道:“倒地是读书人,说话都不一样,来,走个。”
一杯酒下肚,赵九才继续说道:“说起太平盛世,老哥我活了四十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景象,一个小小镇子竟如此热闹,在十几年前,想都不敢想啊!”叹息声中,赵九自饮了杯,接着又道:“老哥当年行走江湖,不是流民就是强盗,没三五个人,根本不敢出门。对了,我看小兄弟气度不凡,衣着都是上品,想来家世不凡,怎么不带个随从,出门在外,有个人伺候总方便些。”
听赵九如此说来,楚昊宇越发感到有趣,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不瞒老哥,小弟这次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那敢带随从,不过真如老哥所说,一个人确实不方便。”话到最后,楚昊宇更是摇起头来。
看着楚昊宇如此模样,赵九心底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却是笑道:“小兄弟胆子倒不小,不过嘛,男子汉大丈夫,就该出来闯闯。来,喝酒、喝酒。”
端起酒杯,楚昊宇点头说道:“老哥所言甚是,请!”
哈哈笑了声,赵九将杯中酒一口灌下,而后擦嘴说道:“小兄弟还真是个趣人,比一般书生强多了。对了,小兄弟怎么不去考恩科,以小兄弟你的才华,不说状元,探花不在话下。”
这次,楚昊宇也是一笑,接口说道:“承老哥吉言,等明年开恩科,小弟也去凑个热闹。”
点了点头,赵九张口说道:“看小兄弟自信满满,想来是饱读诗书,当真是文武双全,让人羡慕。来,老哥敬小兄弟一杯。”
听到文武双全,楚昊宇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道:“老哥这是哪里话,不说小弟酸书生也就好了,还文武双全?”
这次,赵九没有笑出来,盯着楚昊宇的双眼说道:“小兄弟神光内蕴,内家功夫已经有成,赵九我跑了半辈子江湖,又怎会看错。孙公子,老哥这有笔买卖,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最后一句话,赵九虽压低了声音,却是清晰传入楚昊宇的耳朵,听的他眼中有光芒闪过。
342 龙王令
盯了赵九片刻,楚昊宇自顾一笑,道:“看赵老哥的样子,似乎吃定本公子了。”
赵九陪笑了声,张口说道:“孙公子说笑了,江湖上又谁敢说吃定孙公子。不过,老弟你先听老哥我说完再决定不迟,孙公子应该知道漕帮吧?”
听到漕帮,楚昊宇再次有光芒闪过,凌厉的气息,看的赵九心底吃惊,却也越发高兴。楚昊宇是从舅舅孙奕扬口中得知的漕帮,更知道他与漕帮的恩怨,而赵九明显将他当做孙家表哥孙少辉,却故意在他面前提及漕帮,要他真是孙少辉,岂能无动于衷、
盯着赵九,楚昊宇呵呵笑了声,道:“赵老哥还真吃定本公子了。”
又是嘿嘿一笑,赵九一脸欣喜的说道:“就知道孙公子会答应。孙公子,当年漕帮可是真正的一流帮派横行水道,与朝廷、世家各大门派都有着联系,霍家先更是被称为水龙王,若非先帝爷出手,怕还真难以灭掉漕帮,不过,先帝爷也只是灭掉一个漕帮而已。”
这会儿,楚昊宇的神情已平静下来,张口问道:“怎么说?”
端起一杯酒,赵九却是望向窗外,道:“公子,你看看这运河,浩浩荡荡永不停息,江湖亦如此。对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说到这里嘿嘿笑了声,赵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说道:“漕帮虽灭,立即就冒出了数个漕帮,像双龙堂,芜湖帮,只是再没有出现霍家先这样的人物统领水道罢了。”
楚昊宇心底赞同赵九的话,却是张口问道:“这跟漕帮又有什么关系?”
听楚昊宇如此说来,赵九越发肯定他就是孙家公子孙少辉,立即说道:“公子别急,听我慢慢说来。而今的水道,以双龙堂、芜湖帮、千舟堂三家独大,其中,芜湖帮控制着江南道、淮南道、河北道、河南道的水运,这四道可是天下最繁华水道最密集的地方,因此,三大漕帮又以芜湖帮最大。”
楚昊宇知道这些,甚至知道其中缘由,因为芜湖帮就是他楚家和孙家联手打造用来取代漕帮的。
此刻,赵九继续说道:“千舟堂控制着关内、河东、陇右等地区,这些地区虽偏僻可陆路难走,水道是最好的选择,因此倒也不愁吃喝。双龙堂主要走海运,老哥我还听说双龙堂甚至去了海外,带回不少好东西。”说到这里稍顿,赵九嘴角更是挂起一抹笑意,道:“这三大帮派,明面上互不侵犯甚至还有合作,可暗地里都想将另外两家吞并统领水道,成为漕帮那样的存在。”
楚昊宇对这些并不是很清楚,芜湖帮虽是他楚家和孙家扶持起来的,可江湖毕竟是江湖,就是他楚家要干涉江湖也只能动用江湖手段,何况,人都是有野心的。
看楚昊宇露出思索神色,赵九自饮了杯水酒,接着又道:“想要统领水道,起码得要两样东西,人、财。嘿嘿,人嘛就是高手,财自然是钱了。这两样东西说着简单,却也最难,不过嘛,现在有一个办法轻易就能得到。”
望着赵九老神在此的神色,楚昊宇越发觉得有趣,笑问道:“赵哥,这怎么说?”
这次,赵九并没有立即回答,扫过四周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龙王令。”
楚昊宇再非以前不谐世事的公子哥儿,尤其执掌天卫,曾花大力研究这江湖,自然知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龙王令。
不见楚昊宇有任何表示,赵九还当他不清楚这段江湖隐秘,便出口解释道:“龙王令是漕帮帮主霍家先的身份令牌,当年漕帮声势正盛时候,龙王令所至,莫说水道,江湖都少有人敢违。后来,孙五爷杀了霍家先的独子霍振威,致使漕帮、孙家决裂,连楚家也怀恨在心,有次截了楚家的军粮,这才有了漕帮的覆灭。不过,”拉长的声音中,赵九语气一转,小声说道:“霍家先能够统领水道,将漕帮变成一等一的帮派,也是一代枭雄,或是早有预料,在漕帮覆灭之前,霍家先将漕帮经营多年的金银珠宝藏了起来,而龙王令是唯一的线索。另外也有传言说,霍家先在乱世时候组建了一直水军,这支水军并没有随漕帮的灭亡而消失,而是分散各地,只要得到龙王令,就可以号令他们。”
说到这里,赵九一双眼睛越发明亮,盯着楚昊宇问道:“现在,不知孙公子有没有兴趣?”
楚昊宇并没有回答,反而笑问道:“怎么,赵老哥知道龙王令在哪?”
摇摇头,赵九打哈哈的说道:“孙老弟说笑了,要是老哥我知道龙王令在哪,早就去取了。不过,老哥我姻缘凑巧知道了一些龙王令的线索。”
楚昊宇依旧没有回答,再次问道:“老哥怎么就找上小弟呢?”
看楚昊宇似乎同意了,赵九嘿嘿笑道:“小兄弟果真是个趣人,那老哥也就不瞒你。老哥就是个混江湖的,自认眼力劲还是有的,没想到竟在小兄弟你这栽了。小兄弟你所穿乃是上等的云锦纱,这种料子市面少有,腰间玉佩也是最上等的羊脂玉,所以老哥肯定小兄弟出身世家,本来,我还当小兄弟初出江湖,想着赚一笔呢。”话到此处,赵九咧嘴笑了起来,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露出两颗大金牙,看去颇为怪异。
端起酒杯,赵九笑道:“这杯酒,就当老哥给小兄弟陪不是了。”
望着赵九,楚昊宇摇头笑了起来,心道倒地是跑江湖的,仅这份心境就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灌下一杯酒,赵九继续说道:“原本听说公子姓孙时候,我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天下姓孙的多了,可后来,老哥慢慢发现小兄弟你的呼吸规律、气息悠长,尤其眼中神光内蕴,这明显是内功有成才有的迹象。而且,我刚才试探公子时候,公子那句心存正气可撼日月,没有一点酸儒的酸气,言语间反而充满霸气、豪情,这种气度,也只有你们这种世家子日积月累才能慢慢形成。”说到这里笑眯眯的望着楚昊宇,赵九接着又道:“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到孙公子,看来还真是天助我们啊!”
赵九之所以如此肯定楚昊宇会帮他,便是孙少辉这个身份,当年霍家先率领漕帮高手追杀他老爹七天七夜,若非孙家高手及时赶到,哪有孙少辉?只是这刻,楚昊宇心底却是苦笑不已,他那个楚字太引人瞩目,才改用母性孙,不曾想接二连三被认作自己未曾谋面的表哥孙少辉,而现在,楚昊宇还真对自己这个表哥好奇不已,一定要找个时间见见。
不见楚昊宇回答,赵九还当他默认了,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便嘿嘿笑道:“孙公子,老哥就卖个老喊你一声孙老弟,你看看,还想知道什么,老哥今天一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端起酒杯楚昊宇却没有饮下去,而是似笑非笑的问道:“孙老哥哪里得来的消息?老弟可是听说,当年水道群雄将天下河道都翻遍了,也没能找出来龙王令。”
赵九先是点点头,随即却又笑道:“我就知道老弟见识非凡,不过,要没有点消息,老哥岂敢在孙老弟你面前卖弄,那不是班门弄斧?”话到这里,赵九脸色的笑容逐渐散去,正容说道:“自漕帮灭亡,寻找龙王令之人就没有断绝过。像老哥这样的,也就是要那些金银珠宝,作个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富家翁,至于各大势力,更想要水龙王留下那支水军,三十年的沉淀,这支军队,嘿嘿,不敢想啊!”
摇头叹息声中,赵九端起酒杯自饮起来,只是目光一直注视着楚昊宇,可惜让他失望了,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见此,赵九心底一声叹息,这还真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却是嘿嘿笑道:“孙老弟不愧是天之骄子,仅这份镇定,就够老哥佩服的了。”
看赵九如此光棍,楚昊宇不由一笑,道:“赵老哥,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直说吧!”
赵九并没有直说,而是接着刚才说道:“三十年都没有消息,让很多人都放弃了,唯有芜湖帮、千舟堂这些水上豪杰还继续寻找,不过,还有一支人马也在苦苦寻找龙王令,一直未曾中断。”
思索片刻,楚昊宇沉声说道:“水鬼。”
听到楚昊宇的话,赵九可真是吓了一跳,既震惊楚昊宇的心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猜出结果,更震惊他知道水鬼这个名字。霍家先先后与孙家、楚家交恶,便萌生争霸天下的想法,花重金秘密打造了一支水军,即便不能称霸天下也可借此水军登堂入室,然恰因为此故加速了漕帮的灭亡。漕帮被灭,这支水军不知所踪,因此被称为水鬼。
望着楚昊宇,赵九苦笑了声,道:“孙老弟连水鬼都知道,想来老哥又班门弄斧了。好了,不再废话,这三十年来,水鬼一直希望寻到龙王令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可也有人耐不住寂寞投奔朝廷、世家,甚至有人加入了水道帮派,老哥机缘凑巧得到消息说,水鬼已经寻到线索,只是消息被人泄露,芜湖帮、双龙堂、千舟堂都派高手赶了过去。”
轻哦了声,楚昊宇似笑非笑的问道:“既然三大帮派还有水鬼都赶了过去,老哥还想趟这浑水?”
在楚昊宇的注视下,赵九嘿嘿笑道:“仅老赵我自然不敢,可有孙公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望着赵九,楚昊宇终是点点头,道:“那好,就陪老哥走一遭好了。”
顿时,赵九大喜,在此露出黄金牙,嘿嘿笑道:“就知道孙老弟会同意,来,喝酒、喝酒。”
343 漱玉斋
沿鲁运河而下,短短三日便赶到曲阜,赵九常年奔走江湖三道九流都有了解,江湖趣闻更是信手拈来,这一路倒也不寂寞。
进入曲阜地境,赵九望着滚滚运河是有感而发道:“曲阜,别看这地儿不大,却是运河的心脏,七分朝天子,三分下江南,说的就是曲阜,不过,曲阜能有今日的繁华,还真得益于水龙王霍家先。”
楚昊宇知道这段历史,很自然的点了点头,道:“我听闻霍家先不仅操的一手好舵,还是治水能手,筑坝截水、挖河引水、勘泉补水,这才有了鲁运河的兴旺。”
看楚昊宇竟赞赏敌家,赵九眼中闪过一道异色,却是嘿嘿笑道:“孙公子果真非常人,不像老哥,俗人一个。霍家先素有凶名,可在曲阜却是万家供奉的人物,以致很多人都认为漕帮的宝藏在曲阜,尤其是霍家先一手修筑的南旺闸,不知被人翻了多少遍。”
撇了赵九一眼,楚昊宇张口问道:“听老哥的意思,不在南旺闸?”
赵九摇头说道:“谁知道呢?霍家先从微山湖起家,因南旺闸名镇天下,因此,这两处最有可能是藏宝之地,可三十年来,众人翻遍南旺闸和微山湖也没能找到线索,现在,都将目光放在了龙王令上。”
点点头,楚昊宇接口问道:“莫凡龙王令在曲阜?”
赵九重重点了点头,张口说道:“老哥刚才说过,霍家先在曲阜可是万家生佛的人物,很多人家现在还供着他的牌位,便是先帝平定漕帮,为安抚曲阜、济宁一代的百姓,也为霍家先举行了水葬,而上个月的二十四号,正是霍家先的祭日,三十周年。”
“三十年。”自语了声,楚昊宇却是笑问道:“莫非祭日上出现了什么人物?”
哈哈笑了声,赵九张口说道:“孙老弟还真是一点就透,有人在河边发现了霍家先的忠仆,霍海。当年,霍家先身边有四大忠仆,分别称为江、河、湖、海,亦代表了霍家先的志向。这四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各有不凡的肄业,其中霍江早就战死,霍河和霍湖死在楚家大军之下,唯有霍海不知所踪。原本都以为霍海为霍家先陪葬,没想到竟隐身曲阜。”
听到这里,楚昊宇虽没有出声,心底却是一阵感慨。三十年时间,足矣改变一个人,相貌、气度,可竟有人将霍海认出来,想来也是霍家先的亲信,与霍海相熟,可时间却让他们成为敌人,世事弄人,莫过于此。
此刻,赵九继续说道:“霍海排行最小,武功却最高,而今经过三十年苦修,一身武功深不可测,所以,没人敢靠近,而后一点点细查曲阜,终是将霍海找了出来,可也因此走漏了消息。”
顿时,楚昊宇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只是随即便已散去有人虚幻。楚家鹰卫监视天下,可龙王令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没有一点消息?心底奇怪,楚昊宇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道:“赵老哥好手段,竟打探的如此清楚,小弟佩服!”
哈哈笑了声,赵九不以为意的说道:“老哥我也就消息灵通点,其他不值一提,与孙老弟更是没法比。对了,差点把正事忘了,都是咱们哥俩聊的来,忘了,忘了。”说话间,赵九竟从怀中取出几个小瓶子开始易容,丝毫不避楚昊宇的面,同时说道:“孙老弟,咱们主仆是来做玉石买卖,来自京城百年老店雅玉轩,你是主,老哥是仆。”
也不知赵九那是什么药粉,沾水涂在脸上,脸色立即变黄。将脖间、手掌都涂抹过,在赵九挥动的手掌间,嘴上那两颗大金牙立即不见,而后笑道:“少爷,怎么样?”
最后这句话,可是地地道道的京片子,连楚昊宇都听不出差异,看的楚昊宇极为好奇。
似乎看出楚昊宇的好奇,赵九嘿嘿笑道:“江湖小道,让孙老弟见笑了。”
此刻,赵九脸色微微发黄,合着消瘦的脸庞,有些冰冷的眼神,给人一种肃然的感觉,与刚才的气息截然不同。望着赵九,楚昊宇点头说道:“老哥好手段,都不敢相认了,只是,不知道老弟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赵老哥你的真容?”
赵九先是一愣,随即便苦笑道:“赵九我混了大半辈子江湖,这还是第一次在人前施展易容术,没想到竟得到公子如此评价。”说到这里摇摇头,赵九语气一转,道:“雅玉轩背后金主与孙老弟你同姓,老弟你还自称孙七就成,老哥赵福,是雅玉轩二掌柜,前往南阳采购一批玉石,公子饱读诗书,经过曲阜特来一观。”
曲阜为儒家圣地,如此说来倒也说的通,而且,京城还真有一家雅玉轩,只是赵九偏偏选中雅玉轩,想来此行与玉石有关。
确如楚昊宇所料,赵九接着说道:“孙老弟出身世家,定然精通玉石,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漱玉斋,霍海正隐身漱玉斋。”
点点头,楚昊宇张口说道:“看来孙老哥都安排好了,可诚如老哥你所说,霍海武功本就不差,苦修三十年深不可测,小弟虽有些武功,可如何能与他们这种老怪物相比?”
哈哈笑了声,赵九立即说道:“孙老弟所言甚是,不过,老哥没别的本事,旁门左道倒懂的不少。”说话间,赵九又从怀中取出一精致瓷瓶,道:“孙老弟,这是腐骨软筋散,别看这么大一瓶,价值百金。这是解药,孙老弟千万收好。”
接过赵九递来的一枚玄青色药丸,楚昊宇直接收进了怀里,道:“既然赵哥都考虑好了,小弟一切听从吩咐。”
赵九又是哈哈一笑,道:“既然孙老弟如此相信我老赵,只等寻得龙王令,就交由孙老弟保管。”
等上了岸,两人便分头行事,楚昊宇前往孔府祭拜,赵九则消失在街头。不觉已是日暮时分,从孔府出来,楚昊宇一眼便看到了赵九,身穿青色长袍,脸色肃然,怎么看都像个管家。赵九身侧,还跟了个一二十岁的少年,长相倒也精明。
赵九自然看到一袭白色儒袍的楚昊宇,立即迎了上来,道:“少爷。”
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楚昊宇望着灰衣少年问道:“这是?”
在楚昊宇拉长的声音中,赵九立即答道:“少爷,这是曲阜漱玉斋的小二。漱玉斋也是数十年的老店,在曲阜有些名头,刚从西边进了批货,想请少爷您去看看。”
轻哦了声,楚昊宇张口说道:“老管家你都如此说了,想来已经看过,怎么样?”
赵九惜字千金的说道:“有籽料。”
顿时,楚昊宇露出有趣神色,道:“那本公子还真要看看去,带路。”
看楚昊宇抬起脚步,灰衣少年大喜,道:“公子,这边请,小的早准备好了马车。”
没过多久,三人便赶到了漱玉斋,一锦衣老者更是迎了出来。老者个子不高微胖,圆圆的脑袋上似总挂着笑容,然细长眼中却闪烁着精光,一看就是精明之人,正是漱玉斋的东主董胖子。
望着楚昊宇,董掌柜嘿嘿笑道:“看到公子,老夫才知道什么是温润如玉,不愧是在玉堆里长大的,老掌柜可好?”
淡淡一笑,楚昊宇张口说道:“有劳掌柜挂念,家父身体尚好,只是年岁已大整日含孙弄怡,很少再过问生意。”
胖掌柜又嘿嘿笑了声,道:“要是老夫有像公子这样的后辈,也乐得清闲。请,请!”
将楚昊宇迎进后院,董掌柜亲自为楚昊宇倒了杯清茶,而后笑道:“听赵老弟说,公子这是要去南阳?”
端起茶杯闻着淡淡清香,楚昊宇赞了声好茶才张口说道:“董掌柜也知道,这些年国泰民安,行情是越来越好,家父年岁已大,我等做小辈的,自当替老人分忧,便替家父跑这一趟。只是,小侄毕竟年幼,家父特意安排赵管家随行,若有不当,还望掌柜多多包涵。”
董掌柜脸上的笑容似乎从不曾断过,立即笑道:“孙公子说笑了,仅看公子腰间玉佩,就知公子不俗。”说到这里稍顿,董掌柜语气一转,道:“只是,这里毕竟是曲阜,小地方,与京城没法比啊!”
顺着董掌柜的语气,楚昊宇轻笑道:“听管家说董掌柜刚从西边进了批货?”
董掌柜小鸡啄米似的点了点头,道:“不满孙公子,老夫特意去了趟安西,也买了批好料,有几块籽料较公子的也不曾多让,只是,曲阜真太小了。”苦笑声中,董掌柜已站了起来,道:“公子,你先稍等,老夫这就取来让你瞧瞧。”
当董掌柜消失不见,楚昊宇不由撇了赵九一眼。赵九就肃立他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似什么都不能让他所动,与那个赵九,还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见此,楚昊宇不由一笑,端起茶品慢慢品尝起来。
很快,董掌柜便一路小跑着折返回来,口中甚至喘着大气。稳了稳身体,董掌柜笑道:“老了,老了,让孙公子你见笑了。孙公子,你先看看再说。”说话间,胖掌柜将三个盒子放在了茶几上。
盒子古朴,雕工亦是非凡,想来出自名家之手,尤其这盒子,竟是金丝楠木,看的楚昊宇不由一笑,道:“掌柜倒有心了。”
话到最后,楚昊宇脸上的笑容已经散去,小心的拿起玉佩观赏着,而看到楚昊宇的神态,董掌柜望向楚昊宇的目光竟有些期待。
玉佩并不大呈椭圆形,却是晶莹洁白,细腻滋润几乎没有瑕疵,一看就是最上等的羊脂玉,上面更雕了个大肚弥勒佛,笑呵呵的甚是喜人。看到玉佩的一瞬,楚昊宇脸上便有笑容浮现,这次并非迷惑他人,而是真心喜欢,想着将这玉佩送给母后。
仔细看过三块玉料,楚昊宇点头说道:“都是最上等的羊脂玉,雕工亦是不凡,只是小侄不明白,董掌柜为何要出手呢?”话到最后,楚昊宇扭头直直盯着董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