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山还有一山高
“一山还有一山高!果然是比不得,没得比。”
见了面后不用想也知道,李奶娘当年的奶水肯定很富有,只怪王家根本不拿她当人,使用过度,弄得她自己的女儿奶水不足。不过,现在王家的下场显然不比她当年好多少,也算是遭了报应。倒是那王公子不像是个坏人,今日好运获得大笔银子,有望东山再起。
联想起来,他王家与邻居马家是同一类人。说不定,王家原来做得比马家还过分。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秦朝却不想学那王家,也不想学邻居马家。
秦朝见家中多了个李奶娘,碧云再没理由留下来不走,转着弯左说右说,终于说服。准备通过‘苏州镖局’将她送往龚家酒楼,下面都可以交由龚婉、小柳她们来自行安排。
碧云心里知道,李奶娘不过是个借口。但不知为何,感觉自己不走,家中便不好再另添奴婢,连打扫卫生都很麻烦,也不好意思累坏了那李奶娘。她的不幸理该终止了。
李奶娘的肌肤水得闪亮,秦朝见了就怕,不敢贴身带在身边。生怕忍不住上前捏捏,甚至想狠狠地掐几下,玩一玩,玩出火来。李奶娘虽然很聪明,凭他高价买房的动作便判断新主人远比旧主人好,但遇上这种情况也迷糊了,不明白他在搞什么鬼,多亲近一会不好吗?
别说理解他,自己都快没法理解自己了。如果不是灵机一动下将身世来历之类透过碧云的嘴向他交待得一清二楚,恐怕自己也会像那碧云一样想不恢复自由之身都不行。碧云的身世来历便是不清不楚,她显然还不能完全放下身段来,也难怪主人不想留下她。
等她醒悟过来,却已经迟了,失了自然、纯真。
听碧云大赞道:“你不但出身娇贵,长得漂亮,气质高雅,身材极品,性格温柔,熟读诗书,还很擅长揣摩人心,简直比肚子里的蛔虫还厉害……”
默默听着,知道她反正答应了主人离开,一时藏不住话,不如捅穿了直说。打算帮忙买些好用的奴婢回家,多少也算报答了一点恩情,维护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想法。
果然,不久后听她问道:“你猜主人喜欢什么货色?”
隔了三间房,秦朝都听清了,不由眉头一皱。既见不惯她话中将奴仆视作一般货物来挑选,也见不惯自己的自命清高。归根结底,买来奴婢的第一服务对象一直是自己这个男主家。总不好,扫地、买菜、炒饭、烧火、洗衣等全由自己一个人一手操办。这些方面还要故作清高,可以清高得了吗?
想安家、立业都不易呀!
听了一会,越听不像话。
突然狠下决心,买了。
明知这么做太不尊重人权,像是伪君子,但不买更觉得虚伪,那也不算是维护人权。这好像是在找理由解脱,但至少可以买回来后予以自由选择。事实远比不买要好,对买卖三方都好。
别人也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被像牛羊一样买卖是万不得已。
见机会来了,可以选择脱离奴婢之身,谁会傻得不愿意???
至少李奶娘算一个,确实很不一般。一般人肯定很愿意,大不了以后多赚些钱返还。像李奶娘这种官卖,虽然需要多花很多钱赎身,但最多一个抵得了几个?
可想而知。
也不是不可以立马尝试,但李奶娘自己都不愿赎身,还何必浪费钱便宜官府。李奶娘这种行为表面看起来很傻,但比起阿朱、阿碧在慕容家,长久以慕容夫人的养女身份,实际是做她儿子慕容复的贴身侍婢,还觉得李奶娘傻吗?
就是在人人平等的全新社会主义下,替老板打工也少不了示以忠心。相对的自由也不是不要付半点代价,许多人都生活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还不如古人在精神方面的享受崇高。
洒脱。
像逍遥派一样逍遥。
难怪碧云都很羡慕她的聪明,对她的选择赞不绝口。当然,要是她毅然选择离开,也不是不可以替她高兴。想到这儿,正巧听李奶娘道:“要走也要替主人买好了奴婢后再走,这对你也通用,但那时候还用得着走吗?别人都可以选择留下来不走,哪还好意思走。”
听碧云道:“你说得对。买回来很容易,要选择留下很难。”
听李奶娘道:“所以这件事只是看起来容易,实际操作起来很麻烦,确实有留下来帮助主人节省时间的必要。既然主人这么急着买房,当然是时间比较紧急,浪费不起。”
秦朝道:“别猜了,年龄十二岁以上、二十四岁以下,大几岁也无妨,太小或太大是我们照顾她们,不敢劳烦她们照顾。相貌无所谓,关键是品德。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方面多尽些力便行。身材瘦些,但不强求。我的就这些,其它都随你们。”
碧云见恩公进门,开心地跳起来抱住他,亲密地道:“就这些呀!很容易呀!碧云的条件也很少,一是只买女子,二是数量最好不超过四个,三是总价不超过三十两。”
秦朝皱了皱眉。
李奶娘想了想,笑了笑道:“主人是要最好的货色,平均一个十两怎么够?”
秦朝听了,眉头稍微舒展了些。
碧云见了,慌忙解释道:“这也是在替这个家,替奶娘你着想。买当然是要买最好的货色,要是可以用钱最少,那才叫替主家分忧。
秦朝不好太偏袒她,想了想道:“你们的想法各有道理,分开来各买各的如何?”
两女对此都十分满意。
三人又聊了一阵,各自回房。
李奶娘躺下来发现很难入睡,捧着一本书看了起来,半天都不知道看了什么。
想象主人一言一行中显露的神态,自己感觉自己不但不像是个下贱的奴婢,反而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么形容似乎不很正确,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姐姐弟弟……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很短,但不得不承认,自己再次像少女初恋般心动了,内心甚至更火热难灭。
也开始那碧云对他的怪异举动。
第二天秦朝还没起床,两女都已经等不及,请示了他之后,一起出门买奴仆去了。忙了半天,累得半死,一个都没买回家,但也不是毫无收获,秦朝面前多了厚厚一大叠资料。
碧云解释道:“奴婢就是奴婢,不仅命运如此,实在是又美又贱的多,合心合意少。”
李奶娘轻笑道:“要求放低些多得是,放高些少得很。物以稀为贵,怪不得别人。”
吃过午饭后,秦朝整整翻了一个时辰观看和分析,更理解两女不好自作主张的难处。
碧云凑过头来,见他手里只剩下两份,似乎还无法下定决心,笑道:“原来又是神仙打架,百姓遭殃。‘无锡镖局’受了丐帮牵连,刚刚破产。听说丐帮现在是自顾不暇。连当今天下第一大帮都这么难混,江湖好什么好。虽然做官也没什么好,但做好官至少对百姓好。”
秦朝苦笑。
杏子林事件的影响越来越大了,要不是丐帮现在自顾不暇,急着落井下石的人不会这么多,‘无锡镖局’不会这么快落到这地步。也可以说,**势力被天下第一大帮压得太久,控制不住反弹之势。或者说,这也是试探,如果丐帮真的自顾不暇,更厉害的手段还在后头。
第二十八章 一箱珍珠没保住
听李奶娘道:“‘无锡镖局’呀!大小姐吴圆圆年芳十五,在这附近颇有名气,若非开价三百五十两太高,恐怕早就被人买走。这都已经超出主人之前定下三百两的标准。”
秦朝道:“没关系,说了可以不限三百两,那只是标准中的一个。”暗道好险,要不是之前补上这句话,今天肯定就这么错过了。自己倒没什么,难过的是她们母女俩。
第二份是吴圆圆的母亲吴夫人,十二岁就嫁给了总镖头吴金城,出嫁前是他小师妹,年龄小了他整整二十岁。
吴金城这人比较执着于事业,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取娶。毕竟这不是后世那个讲究晚婚的时代,人人争先,大部分人连晚一天都舍不得。这也是为什么,吴金城要混迹于江湖。
一是屈服,二是抵抗。
一是在朝,二是在野。
一是同流合污,二是特立独行。
凭一身武功屈服、在朝、同流、合污的最佳成就是什么?
秦朝第一时间不由想起了杨家将,但不是现在的杨家将。
接着想起了穆桂英,但也不是现在的穆桂英。在后世的演义中,杨家将被追捧至极,穆桂英这巾帼英雄的形象,更是被树立得极之极矣!
甚至可以说,她被神化了。
想想自己,既然来了这宋朝,历史也好,小说也罢,等机会来了,总要在战场中会一会杨家将,在江湖中见一见那穆桂英。翻开遥远的记忆,穆桂英也该快满十八岁了。木婉清要是也出身‘穆家寨’,秦朝很怀疑,她简直就是另一个活生生的在世穆桂英。
想起穆桂英战场逼婚的厉害传奇,心扑通!扑通!
跳得很厉害。比起穆桂英,木婉清原来的武功是弱了点,但现在也不差了,将来还会更厉害。看来在家里多养奴婢也不是没好处,至少可以用来暗示她反悔。用事实来告诉她,别选自己选错夫君。自己似乎也在学杨府,一个烧火丫头杨排风都可以武艺超群。
吴夫人十三岁就生下了吴圆圆,现在还不满二十九岁,在这附近的名气远比女儿大,价格却还少了五十两。之所以名声大而价格低,原因主要在于吴圆圆现在还是完璧之身。
至于她母亲,当然早就不是了。
比她少了五十两是三百两,吴夫人这个身价不但不低,而且还高得过分。
因为**后的身价会立减一半,而且还要受年龄影响,一年都影响很大,何况是十二年。换句话说,吴夫人的开价至少是她女儿两倍,吴圆圆那个身价本来就已经远超市场价。
之所以开出这种罕见的高价,表面是因为官府要利用她们还债。吴金城一生在刀头舔血,伤人无数也是罪,附带了其它罪行一大堆,伴随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巨额债务。
镖局那类事很难说,至少有一箱黄金没替客户保住,一箱珍珠没保住,怎么赔?
赔不起。
被官府击中要害,杀人灭口都赔不起。
拿一大箱黄金压在镖局还勉强可信,那一箱子珍珠不是在故意陷害是什么?
摆明了。
镖局敢不敢接下都是受害者,事实已经证明不了什么了。但要说是在冤枉他,其它或许冤枉了,杀人偿命没得说。他至少还犯了贿赂罪,而且是在明知故犯,屡教不改。
不过贿赂之类的罪行不便公之于众,最低也会影响官府的威信,丢失民心,官府多半会极力帮他掩盖。虽然偶尔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用来宣扬官府的公正廉明,但也只偶尔。
官府除了判处他死刑之外,对他家属既舍不得杀也舍不得养,不如赶紧脱手,卖了大赚一笔。其实吴金城虽然不是什么大好人,却也不坏,侠名还不小,与地方官府的关系向来不错,说风光也风光了一二十年。可惜人在江湖,总少不了要领教它残酷的一面!
别说他,连‘北乔峰’如今都成了中原武林的大敌——契丹贼子。
站在国家、民族大义面前,乔峰自己都没得话说。不偏向祖国、不偏向契丹人是不忠不义,偏向大宋、偏向汉人也是不忠不义。乔峰很快便会易名‘萧峰’,秦朝知道。
江湖中大部分人的大部分目光都被丐帮吸引住,被乔峰身世之迷吸引住,连自己都是因为机缘巧合,不然也不会太多注意那‘无锡镖局’,用心关注起她们母女俩的不幸遭遇。
吴夫人外柔内刚,宁死不从,用她女儿要挟,她都可以不顾。不是薄情,不是无情。最无情莫过于对自己无情,她接连三次自杀不成,想来都是因为受了卖家干扰而失败。
卖家长期应付这类情况,理应积累了大量经验,总结有一系列手段。具体当然不用全都向买家细说,挑买家感兴趣的几处点明一二即可,其它随买家自己想象。秦朝也想了。
想象有人甚至还巴不得她们反抗激烈,好多点挑战,多来些趣味。不过那只是过程。卖家的最终目的要的不是反抗,不反抗也不必强求反抗的过程,只要可以达成目的即可。
用什么手段都不是目的,终要屈于目的。例如卖家将她们母女从无锡转来苏州,既免了她们见景思情加深伤痛,也减小了太多熟人带给她们的深度刺激,避开无谓的难度。
接着还花了众多大大小小的各式手段,渐渐息了她们的自杀之念。就这么一步一步由浅而深,使她们渐渐发生连她们自己都很难察觉的变化。**表面的变化,深入心灵变化。
不断变化,变化不断。无人可以阻止,但可以改变。
不是说连她们自己都很难察觉吗?还怎么改变她们?
阻止不了往坏的一面改变,还怎么往好的一面改变?
变好变坏的关键依旧在于她们自己,很难察觉的变化可以变得很容易察觉。
或者说是她们自己最不愿察觉,一日比一日接近那些让买家放心的高级货。
秦朝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赶紧将吴夫人母女买回了家。价格是高得吓人走。
服务却好的让人没话说,除了免费赠送两包‘软骨散’和‘化真散’,还附带有特制木枷、脚镣等刑具。这些药物和刑具都是专门针对身怀武功的女子而特别设计,分不同档次和类型。
碧云见识过后,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咬破了嘴唇都不知道。本来还有些不理解吴夫人母女驯若羔羊的样子,知道她们都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日子,理应无法在短期间扭转。
母女俩都很快进入了低级奴婢的角色,表现不但比玉朱、玉碧听话多了,连李奶娘都没法与之相比。最难受是她们动不动就跪在地上,以额触地。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
反而弄得秦朝很不习惯,手足无措,引得碧云不时偷笑。
连李奶娘也偶尔乐了。
乐不可支。
听吴夫人感激道:“谢谢主人的温柔,奴婢会永远铭记在心。”
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秦朝表现得更手足无措。
碧云和李奶娘却都觉得他好可爱,欢声笑语不断。
至于温柔,像也不像,原因主要是受限于床下。碧云心想,要是可以和他一起昏天暗地一晚,不温柔也温柔了。李奶娘心想,要是主人主动抱一抱,不温柔多情也温柔。
按卖方任管家的说法,这俩母女都还不过是表面被驯服。还需要长期服用‘软骨散’和‘化真散’,使她们一身外功和内功都难以发挥出十分之一。买家可以尽情享受那过程。
第二十九章 大家都这么砍价
再加上那几套特制的刑具,烈马最烈都会被主人征服,个中妙不可言。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假驯服就成了真驯服,那时才可以放心断药。最令买家享受的主要是过程,果实的享受当然也很美,但也接近尾声。
事无绝对。买家也不是不可以继续尝试,让吴夫人和她女儿吴圆圆变回原来的样子,但那肯定会比驯服她们要困难许多倍。好比将宝石按心意雕刻好都很难,想恢复如初?
真不知会有多难。
总之是难之又难。
而且根本就没那个必要。
那不管是对她们自己,还是对她们的主人,都弊大于利。因此她们只会表现得越来越忠心主人,越来越好用,包括她们将来生下的后代。这也是她们价值超高的魅力所在。
不然骗买家一次失仁,骗两次失义,越骗越得罪卖家。真要那么做,长久下去?
卖家的来头越大,买家越得不偿失;卖家的来头越小,买家得利的空间也越小。
那任管家不好直接说,他自己绝不是那种人,但话里话外都表示买家绝对不会吃亏,也就那意思,只是换了个说法而已。他夫人说,夫妇俩是手下败将,实话实说。
讲什么诚信,说什么不是用贬低自己来抬高货价。夸吴夫人向来聪明,再傻也知道她自己再也不可能变回原来的吴夫人,所以可以比较心甘情愿地转变角色。
连她女儿也知道,她绝不可能再变回原来那个既刁蛮骄傲又天真可爱的大家小姐。自然也愿意接受命运安排的新主人,学习如何服侍好男主人,卖力讨得主人的欢心。
事实就算吴夫人的丈夫恢复如初,吴总镖头还好心认她这个夫人,赎回女儿,也不可能恢复如初。更好更别说,但她们主人可以对她们比原来还好,不用担心她们不听话。
夫妇俩显然是故意当着母女俩的面说,半点不怕被她们听见。或者说,巴不得她们听个一清二楚,牢记在心。这种当面的品头论足并不是他俩夫妇新发明,程序由来已久。
不知是为了什么,卖家还请了三个外人来,老年、中年、青年各一个。怀疑这是为了以事实来增强说服力,瞧他们三个那样子,似乎都很熟悉吴夫人和她女儿吴圆圆。
那青年人瞪大了眼,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用卖家介绍,秦朝已经知道他是谁。他是苏州镖局的少镖头,镖局新一代中的新星,年青有为。听说他出手阔绰,好交四方朋友。
以卖家的神通广大都不知道,秦朝也不知道,吴圆圆曾经暗恋过那少镖头,甚至打算大胆示爱。可是那少镖头不但已经妻妾满堂,连孩子都可以下地走路了。
那老者和中年人对母女俩毫不客气,呼来喝去,评头论足。
看吴圆圆那神色……
秦朝正奇怪。
吴圆圆在卖家的示意下开了口,向他解释道:“奴婢以前也喜欢挑三捡四,挑剔一番,再买下那些看上了眼的好货。甚至故意贬低她们,大家都这么砍价,从不觉得不对。”
吴夫人淡淡地道:“你不觉得他们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吴圆圆答道:“是吗?这好像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比起在闹市瞎闹,这里好清静。”
母女俩表现越平静,秦朝越心寒。
说什么好?
见那少镖头叹道:“那算命先生都说了,你们是命该一劫,最多只得十年富贵命。现在早就超出了十年,出人意料,还是被他说中了。这也不是他说得不准,你娘这么多年大把地香火礼佛,自然也是信了他所说。你们父女不但不感激他透露天机,还怪他满嘴……”
秦朝不想母女俩继续难堪,虽然也想听下去,但还是摆手示意他快些住嘴。
“算他算准了,如果因为少了感激便不肯继续救人,怕别人说他是在故意把劫难夸大了吓人骗人。骗得钱越多,说是被化解越多,劫难越小。骗不了钱,说劫难没被化解,劫难越大,那样算得最准也是害人。”犹豫了一下,秦朝继续道,“说不定正是因为他算得不准,吴夫人这些年香火礼佛减少了,就又被他盯上了,趁虚而入,落井下石。”
那少镖头愣了愣道:“不怪你这么说,因为你还未来得及见识苏州美人之盛。货比三家,她们都名不符实,算不得上品,中品都算不上,下品中也只是勉强可称作上品。这个级别的货色,买下其中任何一个都没什么大用,做个暖床丫环都麻烦……”
听他说来说去一大堆,无非是想说明,这母女俩还不够资格值得别人如此大费周章。就算那算命的可以这么办,也不必这么办。直接这么说当然很得罪人,这么转着弯儿说,似乎也没留什么情面。秦朝不是很在乎自己那点情面,在乎的是那母女俩被熟人这么说,想想都难受。
不想可以吗?
“唯母女俩打包一起买下,浪费了银子也不亏。你要是愿意相让,交个朋友,明天另送你一对爱妾,身价绝不在她们之下。”转着弯儿说来说去这么久,终于露了条狐狸尾巴。
任管家的表现竟比自己这当事人还急,发出提醒道:“少镖头这是要破坏规矩吗?”
那少镖头摇头道:“这并不破坏规矩。等这位兄台买下了她们后,转手再卖如何?”
任夫人笑了笑,摇头道:“这规矩虽然是死的,人虽然是活的,但怎么说,也不该在这儿松开这个口。”言下之意,规矩只是现在的规矩,但谁都不可以明着在这里破坏。
秦朝不知是什么规矩,也没多大兴趣知道。早就发现各行各业的规矩太多,烦人!
心下怀疑,那少镖头考虑买下,说不定也是想好心帮她们母女俩一把,虽然不一定是要放她们走,但如果不是自己也出现在这儿,于其落入其他人手里,不如落在他手里头好。
突然想明白,卖家没将鸡蛋只放在自己这一个篮子里,那三位都是次一级中最好的买家。这似乎也是在转着弯儿逼自己快点买下这对母女,人争一口气,佛受一柱香。
真的现在连自己都没法松口不买,更无法狠下心肠将她们转卖他人。与后世那人人平等的社会环境相比,少镖头那儿待遇最好都可以说是地狱,不过是还没深入至十八层而已。
秦朝懒得理会什么规矩,向吴家母女俩直接提问道:“只要你们自己愿意跟少镖头走,我这儿绝无二话。”
吴圆圆似乎心动了,似乎在考虑,吴夫人毫不犹豫道:“随主人心意好了。”
突然发现那少镖头下身加了速硬挺,立知他的心意变化很大,受不了男性本能的**驱使,对这母女俩快接近势在必得的地步,秦朝顿时连一秒都不便再等,哈哈一笑道:“好,很好,买了。
任管家夫妇暗叹请神容易送神难,表面客客气气,将那少镖头一行三人送走。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干,最难都不怕,关键是要吊起三人的胃口。
别喂饱了,甜头越甜越数量不足,后劲越足。
秦朝平时虽然紧守男女界线,此时却当仁不让,不愿别人再插手,亲手将吴家母女俩抱入了马车。这也是因为对碧云和李奶娘刚刚显露的言行举止不满,只是不好说什么。
奇怪的是吴夫人半点都不见挣扎。
吴圆圆只微微挣扎了一下即止,脸露幸福的微笑,细若蚊蚋地喊了声:“哥哥。”
第三十章 比辛双清还粘人
任夫人见秦朝脸色古怪,误会道:“别担心,她们还没完全转过弯,不懂听话。”
“你这是什么话!?”秦朝暗道,“比武功你是输了,这些日子,该报的仇也报了,气也出了,还说这些话来干嘛!别又来恶心她们,害得大家等下都吃不下饭,想吐。”
苦笑,不是担心她们母女俩不听自己的话,而是她们太过听话,被你们奴化过了头。
任夫人笑了笑,继续道:“虽然她们现在还会有很多不习惯,但她们自己迟早会懂得自己改变自己,不需要主人多操心。”
见她半句都没瞒着吴夫人和她女儿吴圆圆说,碧云和李奶娘都觉得这趟不虚此行,大长见识。心中积累了一大堆问题,想问都不好意思问,不时忍不住拿来自己问自己。
可不可以做得了,甚至比她们母女做得更好,也学会讨男人欢心,还一次次自己问自己:“有必要吗?”刚刚要不是用绳索牵着走了一会,那母女俩都不会被他亲手抱走。
碧云禁不住左想右想,说不出对那母女俩是羡慕?是嫉妒?
还是后悔?
秦朝瞥了一眼,没空理会。
心想:“这些人太会做生意了,一天一包高效‘软骨散’和‘化真散’,二两银子不算高价,一个月六十两,一年七百二十两,十年七千二百两……”
计算之后,发现人口买卖的最大赚头不在人口。听起来很没道理,但就像以前买车容易养车难。隐藏了这么大利益,买方、卖方都禁止不了,难怪总有人敢知法犯法冒大险!
自己这算是知法守法吗?
秦朝摇了摇头,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买卖那些身怀武功的江湖女子,不过是换了一种用来吸引人的特殊广告宣传手法!
卖家越害怕她们将来翻身后报仇血恨,对付她们的时候越加**不如。买家也是。
自己明知不会用这些药物和刑具对付她们母女,心里很难接受,却从没开口拒绝过。明知回家之后她们马上可以选择恢复自由,但也猜测她们大半不是选择立即脱身报仇。
聪明人都知道,这时候要报仇是多么难报。报不了仇,大不了一死,也算解脱了。就怕想死都难,就怕下场比原来还悲惨。希望太小,不如留下,设法借助主人力量报仇。
秦朝自认看透了大部分人的部分本质,利益越大越压抑良心,没什么事不可以干,一倍不行两倍行不行?两倍不行,十倍行不行?十倍不行,百倍行不行?百倍不行,万倍不行吗?
不干是因为没能力干,干不下,而不是不想干。钱多了不妨用来买官,一倍不行再加十倍,十倍不行百倍。官小是因为钱少了,买不下,而不是买不了。
再配合武功,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干不出是因为财富、权利、武功还不够强大。
财富、权势、武功提升的同时,人性的善恶被不断扩大。
善者更善,恶者更恶。人口买卖也是买卖,如何让买家买得开心,用得放心,也是卖家关注的问题。更不用说对身怀武功的江湖女子,最难得都不叫难,不难更难卖高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卖家有的是手段。买家是难找,但自己不也……
不用怀疑,没什么好奇怪,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也是江湖。
刀光剑影背后的江湖。
身为买方,为了让卖方放心,以便暴露更多的秘密,秦朝又花费一百两银子买下一百包‘软骨散’和‘化真散’。一边花钱如流水一般,一边暗骂自己摆脱不了败家子的头衔。
好在那些钱没有白花,临别的时候任管家送了张请柬。打开一看,才知任管家夫妇是属于‘快活楼’。类似现在的龚家酒楼,‘快活楼’有明暗两处,一在地上,一在地下。
地上对所有客人表面公开,地下接待持有请柬的特殊客户。就看了下请柬上的简介,便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快活楼’,规模远比地上大,花样远比地上多,货物远比地上好。
不难想象,赚钱也远比地上多。如果没有收下这张请柬,就算通过其它手段知道了这地下的地址,也不便直接进入,亲眼证实里面都在干些什么。卡在这儿,谁都难免被引发好奇心。
第一次……
深入一想,知道是因为自己这次买了他们的两个高级货物,也可以说是被他们掌握了买卖人口的把柄,成了潜在的同行,可以比较放心地发出请柬,邀请来共享特殊娱乐。
往下继续深入想象,吴夫人和女儿吴圆圆的身价不是开得太高了,而是太低了。
像这类见不得光的人口买卖,往往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交易没这么快。
该是买房时的大手笔引起了有心人的重视,‘快活楼’这才专门派出任管家,半卖半送,引诱自己升级成高级客户。不然像这种大型的地下势力,连本地人都很难这么快接触。
这也是因为自己实力到了,不然也接触不到这些。如果只是钱多,那也是怀璧其罪。
在大城市中暴露武功,传得就是快。或许是因为机缘巧合,但肯定不只是机缘巧合。
对于这份重礼,想不满意都不行。严格地说,丐帮那杏子林事件也少不了自己一份。换句话说,这俩母女的倒霉也与自己有关。至少原著中没说这些,也说不准,没什么说。
刚刚踏入家门,秦朝便让碧云和李奶娘去掉了母女俩身上所有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接着安排她们换了套正常衣服,然后当着她们的面烧掉了卖身契,送了整整一百两白银。
母女俩什么都肯答应,钱也收下,就是不肯走,表现比辛双清还粘人。
“她们是不是受了太多惊吓,被刺激过度?”碧云突然忍不住问秦朝。
李奶娘在一旁也忍不住问道:“她们这种状态,像不像‘离魂症’?”
秦朝点头道:“没错!旁门左道之士喜欢研究这些害人,算不得什么。内功高深的人大都很难中招,很容易学会,效果只好不差。内功是武功的根本,邪不胜正。”
困难地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中断了一下,接着道:“旁门左道之术易于速成,用来残害一般人是表现不错,但限制很多,破绽很大,一被识破便威力大失。”
碧云道:“这还算不得什么呀!像是丧失了精神支柱,精神支柱换了主人。”
李奶娘道:“精神支柱这词用得妙。主人因此成了她们的天,她们的地。”
吴圆圆腻在秦朝怀里,淡然道:“这没什么,刚刚不过是冰山一角,说出来好笑。不过主人是西南第一,不会不知。奴婢也听说过辛掌门,蠢得不信,这时候怎么还敢犯蠢。”
吴夫人点头道:“即便主人不说,木剑也暴露了主人西南第一的显赫身份。”
李奶娘精神一振,道:“你俩是不是想说,**中人先礼后兵,讨好主人。”
碧云脑筋一转,气愤道:“原来是做了对不起西南第一的坏事,做贼心虚。”
秦朝双掌揉了揉太阳穴,大是头痛道:“左一个西南第一,右一个西南第一,要人命西南第一。但我还是要说,别把那些人魔化了。这不过是临时起意,我买你卖。”
吴夫人道:“正是因为只是临时起意,所以更显主人的厉害。咱们在这块地方住了这么多年,对地下势力的了解还不如主人半天深入,浮在水面。不然不会傻得手下留情,遗祸无穷。”
第一章 真正的侠义之士
听吴夫人放低了声音,续道:“自己傻不说,还忧心夫君,对待敌人过于凶狠毒辣,不像真正的侠义之士。真正的侠义之士哪会像他,在尸体上都要补一刀,借口防恶鬼、防僵尸。连好人上了战场都不敢讲半点仁慈,坏人还需要跟好人大讲仁慈吗?”
弱微一叹:“好傻!”
吴圆圆感慨道:“要不是主人特立独行下的另类仁慈,《寻秦记》引发的持续关注,今日……”突然转换话题道:“大家都说是好人,坏人也成了好人;大家都说是坏人,好人也成了坏人。向来是理所当然,偶尔觉得不对劲,也懒得深入思考,乐意见别人遭报应。”
吴夫人道:“叫你别老是在一旁凑热闹,你不听,还鼓掌叫好。自作聪明,大声称赞好官替老百姓撑腰,惩罚坏人。不知可怜那些被贬为奴的犯人家属,还很喜闻乐见,与那群狐朋狗友一样。不雪中送炭,还落井下石。挑三拣四,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连主人的坏话都敢说,怪主人不是武功不及‘四大恶人’,便是有意放走‘四大恶人’。”
她俩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碧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终于,忍不住道:“要是可以毫不犹豫地杀死‘四大恶人’,那不是等于告诉全天下所有恶人,你们的天敌来了,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绝不心软。提醒恶人,犯过罪的都无路可走,你们也别手下留情,不怕你们。这么做岂不连累亲朋好友,害大家都不得好死。你俩是不是还是,挖空心思、转弯抹角全是,一直是在表现对主人的忠诚?”
秦朝暗叹:“说是说得很夸张,但也不无道理。”
李奶娘道:“这不用问,答案肯定是这么一回事。”
想了想道:“不然也不会说,像是得了‘离魂症’。”
吴圆圆貌似幸福地依偎在主人怀里道:“是呀!是呀!反应都好快。不过也就这么一回事,这不好吗?没什么不好。头脑清醒了也不会接受不了现实,自寻短见。刚刚试过自杀,主人都没阻止。显然是胸有成竹,玫瑰仙子死了都可以救活,奴婢多死几次也无妨。”
主人都没阻止?
碧云和李奶娘听得不知所措,不敢相信她的话都大受影响。
秦朝道:“大家别误会,刚刚应该只是在心里试过要自杀。”
李奶娘拍了拍胸口,笑道:“这还不是得了‘离魂症’,什么是‘离魂症’?”
秦朝道:“这不过是比较高级的催眠术,理论说穿了没什么,属于疲劳轰炸,换个新名词而已。比如说,也可以将之称作‘疲劳诅咒’。真要实行起来还是挺麻烦,解除更难。最怕从此性情大变,像那‘无恶不作’叶二娘,原本是个好姑娘,陷入自我催眠之中。”
碧云禁不住问道:“半年杀死几百,叶二娘真的每天都要亲手杀死几个小孩吗?”
吴夫人先是接受了主人的眼神许可,然后回道:“起初应该是这样,或许还更多。”
吴圆圆接口道:“之后当然不是,不然她早已是‘天下第一大恶人’,当之无愧。”
李奶娘先是得了主人眼神许可,然后一边半洞开胸衣挤奶,一边说道:“这不是要说叶二娘如何,而是要说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变什么变,自己真的不担心吗?”
秦朝很是无奈地转过头,插嘴道:“死都不怕,你还要她们担心什么?该担心是我,不接收都不行。你也别说她,她也别说你。要走快走,不走别走,我是管不了了。”
碧云强忍住惊喜道:“真的?”说完立刻后悔了。
果然,听他拒绝道:“你当然是不一样。”
秦朝的想法是越快越好,立即送走她。
李奶娘不忍,帮腔道:“退而求其次,主人不是说要传你两手吗?一辈子受用无穷。”
每当李奶娘正式奶娘工作的时候,秦朝都最怕见李奶娘,也最疼爱于她,也难怪她不愿放弃这本职工作,郁闷道:“我说的是将来,不是现在,没时间跟你们在这儿瞎闹。”
想起奶娘的女儿亡于贫奶,别说摆什么主人的架子,心乱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嘴里是这么说,但众女都看得出来,他其实都已经答应了,不然用不着这么说。
秦朝苦恼,不传两手,怎么放心将她交托苏州镖局?何况还是在见识过吴家母女的落难之后。要不是这原因,真要下了决心送走碧云,还等什么等。甚至不敢随便离开这个家。
万恶的旧社会,主人不是人。闯荡江湖是为了什么?正义人士都可以视人命如草芥。
要走一起走,不走都留下。不可以连那位王公子都不如,叫李奶娘再次伤心失望。
这么一想,感觉到,如此痛快地买下吴家母女,原因也是看中了她俩的武力值不低。
暗叹:“怪我**也好,怪我什么都好。凭我的精神修为,不相信治不好她们母女。不过现在先别急着动手,保险起见,研究清楚了再来不迟。来这姑苏一趟,也算是学习之旅。”
吴家母女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那反而是最大的不正常,连李奶娘都清楚知道。
说是精神病不好,只好说成‘离魂症’。这么说是不妥,连催眠术之说都不甚准确。
秦朝站起身来,不知该传碧云什么武功好。
吴家母女俩都开心地匍匐在地,表示感激。
秦朝突然对主人这个词多了一丝好感。心想:“主奴之间的矛盾未必都是深不可解,后人的研究不可以全信,不过是坏的一面越坏而已。往好的一面想,她们母女至少从中获得了些许快乐,我见了也可以从中多享受一些快乐,总比双方见了都很不乐要快乐。这自然不是她们收获快乐的季节,但也不是整日以泪洗面的时候。难得快乐,渴望快乐。”
是不是快乐的时候都要快乐,是人都离不开快乐,没人离得开快乐。如果一辈子都生活在不快乐之中,更缺乏快乐,更需要快乐。这倒像是应了那‘快活楼’的宗旨。
由此可见,‘快活楼’之主确实是此道高手,非常人可比。
那人是谁?搜遍脑海中各色人物,没一个可以对得上号。
收回思绪,见母女俩还匍匐在地,连忙唤起她俩。幸好这房子不错,部分房间铺了部分木地板,还算干净,不然像她俩那样动不动就匍匐在地,一天下来不知要弄脏多少衣服。
碧云小声嘀咕道:“好羡慕呀!”
秦朝心软了,使劲摆手道:“算了,算了,算了……碧云今后想留多久就留多久。”趁着大家都还没睡,做个长远安排道:“从今晚起,碧云是这处房产的大管家,李奶娘和吴夫人是副管家。以后我若是不在,这儿就属于你们四人共同所有,碧云占头五份,李奶娘和吴夫人各占两份,吴……圆圆。”顿了顿道,“我想我还是叫你圆圆得了。你占一份。”
说完,当场立下别人很难模仿的字据,盖下亲手雕刻好了的随身印章,一式五份,一人一份,档案一份,省得众女以后抵抗不了内部矛盾,大闹纠纷。再者,房产有了各人自己的份,以后用不着其它叮嘱,这也吩咐,那也交待,大家很自然都会很细心地照理好这个家。
秦朝乐了。
这便宜占得又大又舒心,终于可以把心放开,静静找寻武功秘笈,见阿朱、阿碧、王语嫣。
第二章 第一次见识这些
分完房产,众女的惊喜表现各不相同,碧云表现得最激动,深深拜倒在地,含泪哽咽道:“主人大恩大德,奴婢永世不忘!”既是第一次自称奴婢,也是第一次直接称秦朝主人。
秦朝很想说她一句:“你怎么成了奴婢了?别开玩笑了好不好。”但终究忍住了没说。知道说最多都迟了,只会使大家都难堪。
不如多赠送些实惠。后世都还讲究有房有车,这世界的房地产也是标示身份地位的象征,主奴之间的最大区别也在这儿。奴仆可以是房产的附属品,佃仆可以是地产的附属品。
理论上佃仆要比奴仆自由,奴仆比奴隶要多些自由。实际主要是看掌握了多少财富和权利,区别更接近核心本质,最是关键不过。连官员都抢着做皇族的家奴,也是因为深知其间区别。秦朝也不是不知道。更知道,自己知道最多都不如众女的亲身体会深刻,也不如她们在乎这其间的区别。想起初入江湖那时候,连个馒头都买不起,满腔豪情无所发。
试问自己还可以不在乎吗?
有力无处使,满腹诗书也是空着肚子……
突然发现木婉清在门外现身,旋即反应过来,呵呵一笑道:“婉清,别见怪,我现在就送你一处比这里还好十倍的房子。这里最多算是个别院,偶尔住住,别见怪啊!”
见那木婉清愣了一愣,双颊晕红,娇嗔道:“又在吹大话,我们这一路顺手赚钱虽然还没花完,但也不够买比这还好十倍的房子。”语气一转,柔声道,“我当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直跟着你,四海为家。这些房子和地皮再好,再有价,又与我有什么干系?”
秦朝愣了愣。
暗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这是在转着弯儿骂人,骂我是鸡是狗。我这还没什么,问题让女人成了母鸡、母狗,大大不妙!”脑海里闪现一串少儿不宜的精彩画面,看着众女,冒出来的画面更是不堪入目。附加精神力扫描深入细节之能,忍不住吞了口唾液。
听那木婉清道:“这儿再好也比不上王府,懒得与这些傻女争这些无聊。你的不就是我的,也全是我的下人,唯那姓王的不是,我既然不好阻止,就应该想办法将她也变成下人才是,就像辛双清那个傻女人。自甘下贱,笑掉大牙。再怎么宠她,她也只是个奴才。”
这些话真的震惊了秦朝,但不是因为木婉清,而是因为秦朝从她话中发现了更多地破绽,知道是阿朱假扮。书中将阿朱的易容术形容得神乎其神,终于在现实中也见识了一回。
最大的破绽在于阿朱的武功不足,纯粹的易容术根本没法将武功也绑了一起易容。
阿朱之所以不近身,应该是知道无法仿制木婉清天生的体香,准备戏弄一番后马上就走。没想她对自己和木婉清都有这么深入了解,看来她至少掌握了部分慕容家的情报资源。
“何况你这些女人的年龄和相貌皆大不如我,凭什么得宠,一颗忠心吗?可笑!”
秦朝吞了吞唾液道:“若是母鸡、母狗听我的话,明天……”
只见木婉清默不做声,过了一会儿才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成了你的母鸡、母狗了,哪还敢不听你的话。只是,夫君若还想买两只更好的母狗,或者母鸡,就不该这么急色。”目光扫过吴家母女,两女不敢与她对视,低头不语。
秦朝道:“这么好的房子,怎么转眼就成了狗窝、鸡窝。”
那木婉清扑哧笑道:“谁让这里多了个**不如的狗男人。”
秦朝微微一笑,转开话题道:“不如先让碧云买些来应急,下次有空,我们一起去快活楼再看一看,再瞧一瞧。”
那木婉清道:“看什么?”接过秦朝递来的请柬,打开一看,脸红耳赤,猛地合上请柬,喝叱道:“这些还是人吗?”说完已经忍不住再次打开请柬,看了一半实在看不下去,合上请柬,低声道:“这些还是人吗?”前后两句话虽然相同,包含意思不一样。
过了一会儿,鼓足了勇气后再次打开请柬,努力将之一口气看完。请柬合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身子一软,被秦朝扶住。猜她这是人生中第一次见识这些东西,被刺激得太狠。
“什么时候去?”那木婉清忽然很小声地问道。
“先见了王姑娘再说,目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朝道。
既然假木婉清已经知道了有关王语嫣的事情,又紧跟在身边,接下来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不如索性大大方方地公开,甚至请众女一起出谋划策,帮忙早日将王语嫣收入囊中。
顺便测试众女的心性如何。
“你不是说,王语嫣很可能不在家吗?”那木婉清道。
“是呀!”秦朝索性陪她一起装,点头道,“她很有可能是往洛阳方向走,寻找她表哥慕容复,与之同行的很可能还会半路加入你哥哥段誉。这两个可以说都是我的情敌。”
那木婉清显然被这样直来直往的口气给弄得哭笑不得,咬牙道:“这两个情敌可不一般啦!‘北乔峰,南慕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哪是无名小卒可以对付得了。我那傻哥哥表面傻里傻气,实则比爹还会装模作样,能屈能伸,用耳瓜子对付女人最厉害。”
秦朝感叹道:“能屈能伸,段誉天下第一。”
暗道:“耳瓜子还可以说是被动挨打,迫不得已。只说书中他肯为玉像磕几千个头,给阿朱一个小丫头磕三个头,就远超历史上许多大人物。”
那木婉清一本正经地道:“能屈能伸,夫君天下第一。”
秦朝叹道:“我?连他十分之一都没没得比。当初就为了一顿饭,我连普通丐帮兄弟都不如,不敢乞讨,只好在龚家酒楼说书。这样的例子,在我身上不胜枚举。”
几女刚刚见他俩说个不停,一个个都静悄悄地听着没插嘴。
李奶娘突然开口道:“忍常人不能忍之忍,无毒不丈夫,这类权术套路与主人性情不合。不然凭主人的学问和武功,官做得最大都不算大。官大一级压死人,得常给这个磕头,给那个下跪,比娼妓还虚情假意,整日带着面具过活。官场之道再好也不是主人的道。”
秦朝呵呵笑道:“这也没什么,江湖上很多汉子都这样。那些人越才华横溢,越瞧不起芝麻小官。连小官都混不上,根源就在性格上。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正是江湖中人最大的弱点,最让官府中人看不起的地方,但也是江湖中人最大的长处。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比起钱途,咱们确实大大不如官府中人。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啪啪……
见那木婉清鼓掌道:“说得好!官字两张口,有理无钱莫进来。有理说不清,只好改用拳头说话,江湖中人玩不起那么多虚的,拳头大就是爷。你如果武功不行,这些女人就算各个都是真心实意跟着你,也终究保不住,早晚会被别人抢走,活下来都是屈服。而不像现在,连‘北乔峰,南乔峰’的女人也敢争一争。这才是英雄好汉所为。”
碧云嘀咕道:“如此小人行径,算什么英雄?”
见那木婉清大声道:“错了,大错特错!争不是抢,本质不同。”
第三章 见她也如此温柔
“为什么钱财都是别人的多,你不争?为什么美女都是别人的好,你不争?为什么好男人都是别人的强,你还不争?为什么皇帝都是别人的,你也不争?你若不争,什么都没你的份了。你若想争,还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行。你争不过别人,大家早晚都习惯以成败论英雄。”
碧云小声道:“那样的英雄不做也罢。”
见那木婉清道:“你不敢英雄,别人便说你是小人。你再如何自命英雄也英雄气短。若你连英雄的女人也能争,不是英雄也是大英雄。连这都不懂,还敢与我争夫君,要加把劲了。”
秦朝心情复杂异常,感叹道:“生是有智慧的人,活在这个大争之世,谁能不争?只是不同人的喜好不同,想法不同,实力不同,争的东西不同,争的手段不同……”
突破不想陪阿朱装了。
秦朝发狠一点面子也不给那假木婉清,以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就凭她们比你聪明、比你漂亮、比你温柔、比你年轻、比你体贴、比你勤劳、比你大方、比你善良……”
那木婉清先是像气得很厉害,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头沉思片刻,笑嘻嘻一把抱住秦朝,狠狠地吻了一口,道:“算夫君厉害!这次是我木婉清输了。下次夫君可要小心哟!”
“你?”秦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了。
旁边几女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俩在玩什么把戏。
秦朝当然明白,这木婉清果然是那阿朱假扮,而且果然对自己很有好感。幸好这一吻不是嘴对嘴,不然真成了定情一吻,再也拒绝不了。就这一吻,就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暗道:“阿朱是团火,热得要人命。比木婉清主动,比辛双清大胆。”
向阿朱密语传音道:“谁送你来的?”见阿朱用手指在空中划了几划。
几女瞪大了眼睛也都半点看不明白,不知在搞什么鬼,摸不着头脑。
秦朝想了想,断定是天山童姥,苦笑道:“她是不是怪我不务正业?”
阿朱道:“好像是耶!”摇头道:“不是。亲亲夫君,你说是不是?”假装木婉清辩道:“别说这些女人都不如我,就算都比我强,也不该跟我争。”话越说越顺口,蛮横不讲理。
秦朝知道这不是说理的好时候,赶紧闪人。后来在吴圆圆服侍下洗了个热水澡,也被阿朱逮着了机会,在门外狠狠地说教了一顿。等阿朱一走,秦朝再没兴趣继续洗了。
也没什么心情反帮吴圆圆洗了,随她。
随她,最好是像在她自己家一般随便。
要不是担心阿朱假木婉清之名留下来不肯走,洗澡可以免了。但也幸好假口木婉清,终于支走了吴夫人。也难怪阿朱会生气,要大话一顿来解气。凭她的精明,会不懂吗?
这也从侧面反应出阿朱最近很忙,不然不用这么急着出气,不如学猫戏老鼠慢慢来。她这次来应该只是打探消息,观察人品、武功,说不定还有意安插两个玩得好的婢女来。
她嘴中左一句王语嫣,右一句王语嫣,显然也是很在意那个。
正因为她十分清楚王语嫣的魅力,所以比木婉清还在意那个。
那个是哪个?
秦朝突然什么都不想再想,想也只有一个字——烦。
得了阿朱那一吻,叫人如何平静。美人一吻的威力……
远在他方,秦夕落和玉紫谈论他和他身边众多美人,谈得兴起。
秦夕落大笑道:“要说美女爱英雄,那确实是人之常情,怪不得谁。一个男人拥有最多女人都是天地至理,这正是男女之间最大的不同。如果强求一夫一妻地平等,那反而是男女间最大的不平等。古代的圣贤都深明此理,我们这些现代人总不能不如古人。”
玉紫扑哧一笑。
随即捂住了嘴。
起初笑的是他嘴中的‘现代人’,联想起主人说过的‘现代人’。随即禁不住想起,他这个自命不凡的大男人竟然连一个小女人都没有,断子绝孙,原来是因为美女爱英雄,美女都跑英雄好汉身边去了。想法变了,神态随之也变了。眼神是心灵的窗口,想掩饰都掩饰不及。
不想,越掩饰越糟糕。
秦夕落目光如炬,见不惯她眼中古怪,疑心生暗鬼,暗道:“老夫轻轻一挥手即可拥有美人无数,只是能让老夫看上眼的美女还未出世。”痛苦地回忆起往日与美女之间种种。
最恨是被伤了子孙袋,且不只一次。终于可以一心扑在武学上,武功是与日俱增。要不是分心求仙问道,太要想恢复子孙袋,不使秦皇的嫡系断脉,武功自然还不是最高。
脑海里反反复复回想同一段话:“血脉传承的区别主要在于血液,这是常识,也是很肤浅的认识。传男不传女那是肤浅中肤浅,因为人类社会起源不久后,先是母系社会,以女性为主。女娲娘娘的神话就产生于那个时代。断子绝孙之类的说法其实很可笑,因为人类共同的祖先是这宇宙。”震惊于母系社会,震惊于共同祖先,震惊于秦朝的说法。
反复中。
突然,脑中多了另一段话:“一夫一妻有一夫一妻之理,一夫多妻有一天多妻之理,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标准。如同东南西北的方向不同,选择了东方失了西方、南方、北方,除非分身术。那还不如说成是两个人,分别选择了两种不同的标准。两种标准本身或许没什么高下之分,但选择有高下之分,最下等的是选择了还一直像根墙头草,左右摇摆……”
这话本来是在说秦朝他自己,劝自己别老是妄想一夫一妻的好。
做不了,不知享受一夫多妻的好,别害得一家人左右都是痛苦。
木婉清插嘴道:“我既然选择了你,之后是做牛还是做马,全随你心意,好不好?”
秦朝难得见她也如此温柔,不敢应下,只道:“对不起!”
木婉清道:“夫君没必要道歉,一家之主,怎么做都对。”
秦朝道:“错就是错。我不是你夫君,我还在左右摇摆。”
木婉清道:“你真的在左右摇摆吗?这么说也很好呀!”
秦朝道:“好什么好?别说反话了。只娶一个是没得说。”加重了语气。
木婉清一本正经地道:“好就是好,绝不是在说反话。大家都不怕你左右摇摆,我也不怕。原本我是不懂,但甘师叔说得对。你的意志过于坚定,要不左右摇摆,大家都没机会同房。总之,你尽管左右摇摆好了,大家都喜欢,求之不得。别只想着娶一个。看你神色,不相信也不是没办法。比如说钟灵,你不答应,可以找个讨厌的男人做妾。”
秦朝大惊道:“这招太绝了!”
木婉清道:“是啊!钟灵也知道你肯定敌不过,肯定会答应,但钟灵不会那么做。钟灵说,大家在一起开心就好,何必闹得大家都不愉快。如果说爱情是一场游戏,作弊是可以胜利。如果只在乎输赢而不择手段,缺了挑战难度的过程,梦想越美,灵魂越丑。《寻秦记》之所以可以如此感动人,也是因为心灵美。你也是,我也是,他也是。”
“好一个钟灵!”秦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木婉清道:“别以为只她钟灵可以,我木婉清更加可以多得是手段叫你屈服。正如你所说,优点大,缺点也大。你这人也是,最容易被那些坏女人利用。‘美女蛇’司空虹是因为顶了个猪头脑,竟然不知道你的众多优点,自然也谈不上利用你的缺点。不过我木婉清会是那种人吗?这你倒不用担心。你应该担心神仙姐姐,别被她利用了。”
第四章 接过一块黄金锁
利用什么?要赚钱,随便找几家赌馆,赚钱比捡钱还快。
难怪这么多人都喜欢赌博,屡禁不止!不由想起甘宝宝。
真木婉清今日换成了假木婉清,一大早出门便碰见阿朱。
“你要小心那神仙姐姐,别被她利用了。”阿朱提醒道。
秦朝点头,直说道:“王姑娘多智近妖,可以自学精通天下武学,纸上谈兵最厉害。她母亲王夫人喜欢拿男人做花肥,她长期生活在那种环境下,心性扭曲,确实不可不防。至少我不相信她会和段誉一样坚持不肯学武,还可以对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学深入研究,数量堪称天下第一。”
阿朱犹豫道:“不是……”
秦朝道:“我知道,这不是你自己想说。”
强笑道:“而是昨晚那位高辈想说,交待了你。这没什么,早就知道,前辈她也算是王语嫣和王夫人的亲人,不用担心。但也别指望前辈她的好心帮忙,亲人之间一样可以仇深似海,没报复已是她手下留情。换了个人……”摇了摇头,暗叹:“换了不是阿朱,根本不用透露这么多。”
阿朱虽然很想知道下文,但没打算直接逼他,笑道:“你好像真的什么都知道耶!不过聪明人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啦!连神仙都不可能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这也是因为你这人确实手段过人,办成了连神仙都没法办成的事情。见你神色,好像咱们认识很久了。”
秦朝叹了一叹。
阿朱娇躯一颤,低声问道:“知道了?”
秦朝点头道:“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你是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确实知道,你找对人了。”
阿朱脸红道:“别误会,昨晚……”
秦朝见不得她难过,替她说道:“昨晚那一吻没什么。”
脑筋急转,转换语气道:“凭你的聪明脑袋,或许也猜到了,你父亲正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木婉清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妹,你这丫头实在是太聪明了!”
“不是聪明,是预感,隐隐约约知道。不来找你问个明白,我还可以找谁?”阿朱流下两行清泪,情绪过于激动,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身体,软倒在他怀里。
秦朝从她玉手中接过一块黄金锁片,见那金锁片打造得十分精致,上面果然锈着两行小字:“天上星,亮晶晶,永灿烂,长安宁。”与书中说的一般无二。
这时候还可以说什么?
明知道有太多地方不好解释,牵一发而动全身,秦朝都得尽力将自己知道的告诉她,遇见实在说不得的地方便含糊过去,例如:她母亲阮星竹的详细住址?她妹妹阿紫的魔女性格?
突然,阿朱强笑道:“好姐夫,你一起娶了木婉清和钟灵好不好?”
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
走为上,三十六计。
阿朱笑了笑,嘀咕道:“好你个秦朝,对神仙姐姐还不死心。害我通知公子爷不好,也不好不通知公子爷。糟了……你这个害人精。果然是坐怀不乱,如传说中一般正人君子的害人精。”
想起昨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脸不由红了。
昨晚还是第一次,想的男人不是慕容公子。他刚刚说要帮忙提升武功,在三日内连升三级,南慕容最厉害都办不到。北乔峰不知道可不可以,果然是西南第一,没必要对自己说这种一捅就穿的谎言。有机会获得玫瑰仙子和闪电侠女一样的奇遇,会不要吗?
他对自己这么关心,图得是什么?
不怪他不敢**,实在没那必要。
只会破坏他的良好形象,贪花**,不得人心。原来没这么理解他,没想他也会这般难做。误会了,大家都误会了,连阿碧都误会了。害自己不敢脱身,最快与父母相见,核实。
他不是不可以和父亲镇南王一起合作骗人,连母亲阮星竹也可以合伙骗人,像自己平时一样喜欢骗人。最如何愿意相信他都没用,必须另想办法来核实,这也是无可奈何。如果他不肯提升自己的武功,耗费他的功力,透露他的底细,骗子的可能性自然增大。
这是什么理由?
阿朱笑了一笑。
没什么理由,这都是他自己找上门来。关键是乔峰在杏子林一战中展露的绝世武功,与之齐名的南慕容见了后,压力很大,不敢轻易迎战他这个西南第一。也没这必要。
那还不如正式挑战乔峰,至少可以用来收买人心。中原汉人与辽国契丹人之间仇深似海,幸好南慕容不是汉人,当然也没必要对乔峰落井下石。要战也要公平一战,压力很大。
北乔峰,南慕容。
大轮明王,还看今朝。
阿朱皱着一下眉,刚刚多次想开口提醒他,要小心大轮明王鸠摩智。却又不好坏了慕容家的大事,被夹在中间,很难做人。连得知父母、妹妹都还健在的惊喜,也都被冲淡了。
别人可以将慕容复捧上天,他表妹王语嫣不可以,知道捧他是在害他。慕容复不喜欢听王语嫣的实话,但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阿朱也知道,比王语嫣还不好说什么。
王语嫣那天忍不住长久分离的相思之苦,见面后对心爱的表哥关心过了度,可以直接说:“表哥,不说北乔峰的厉害了。就说,大轮明王虽说是姑父的旧友,但武功即便比不得姑父厉害,也相距不大。换而言之,与表哥现在的武功根本不属于同一个级别。”
阿朱猜测:在王姑娘眼中,北乔峰的年龄明显比南慕容要大些,武功厉害些是正常。否则不如改称号‘南慕容,北乔峰’。
慕容复听不入耳,大怒道:“你不如直接说,他年青的时候已经是与父亲同一级别,现在又多出了几十年功力,还不敢直接挑战那不知从哪里冒头的西南第一‘还看今朝’,可见我南慕容不但武功略不如北乔峰,还远不如大轮明王,更不如连大轮明王都顾忌的那个臭小子,被表妹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臭小子。一本垃圾《寻秦记》,你还捧着干什么?”
阿朱想起王语嫣被她心爱的表哥伤透了心,泪流满面的痛苦模样,心凄凄然,更不知该说什么好。慕容公子说的那本垃圾《寻秦记》,自己和阿碧也都喜欢偷偷躲在被窝里看。
天天等更新。
喜欢不得了。
却也怪不得慕容公子大发脾气,这一连串的打击对他实在太大。南慕容原本是站在江湖最顶层,令无数江湖人士仰望的无敌高手,突然像是被打落低谷,似乎连表妹都瞧不起。
但是……
就在那一晚,慕容复不顾阿碧修炼的辅助功法还没功行圆满,提前收取了她的红丸和元阴。虽然如愿以偿地增长了几年内功修为,但慕容复无法春风得意,心中很是不满。
慕容世家的双修功法虽然比一般武林世家要好多了,但是像这样半途而废,效果最好也不会多好。这类功法越厉害,对炉鼎的要求便越高,每培养一个都不容易,很费时费力。
阿碧不但元阴大失,而且还内力大降,一夜间像老了好几岁,然后免不了大病一场。体虚多病,接下来的日子自然是小病连连。请最好的医生,吃最好的药,全都效果寥寥。
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过是打乱了原来的计划。按计划,慕容复原本应该马上纳阿碧为妾。等他将来完成大燕的复国大业之后,阿碧说不定可以荣升贵妃,真正地功德圆满。
第五章 捅几刀还不解恨
没想他会找理由推托,第二天一早便又出了门,好像连半天时间都不愿浪费。
“公子爷急,公子爷心里更不好受撒!”
阿碧嘴中不但不见怪,还善解人意……
回过神来,阿朱终于记起,今日早早来找秦朝,不只是为了自己,主要是为了阿碧。阿碧明显是得了心病,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但秦朝也不是普通的医生,说不定会另有办法。
最大的问题还在于,可以这么快就相信秦朝了吗?
要不是还很不放心他,昨晚便可以直接开口相求。
这不是硬要怀疑他,要救阿碧,再容不得有半点马虎大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自己人都没法使人完全放心,更别说他这个外人。认真算起来,慕容家与他至少是半个仇家。
若非受了他的刺激,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该不会这么快就发生,阿碧也不用……
可恨他刚刚没趁机对自己动手动脚,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风做过了头,比伪君子还要令人恼火,害得自己还要继续左右为难。禁不住对坐怀不乱咬牙切齿,《寻秦记》砸他。
好恶心!
暗骂:“你年纪也不算小了,美女都投怀送抱了,你还这么坐怀不乱,这不是在,故意来恶心人吗?”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一直坚持的坐怀不乱,可以最快速度地令女人放心。
原来可以不相信,现在都禁不住亲身体验过了,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这怪人。
不然他最如何武功厉害,也不会有这么多美人喜欢围绕在他身边,自然日久生情。
最恼火是自己易容后扮演木婉清过于投入,假戏真做,下不了台。明知越是投入,被识破后越加危险,也做了种种防备,不料对他全然无用。要不是见他果如传言中一般神通广大,也不会继续利用身世之迷来试探他,行动还这么快,连心里都没来得及做好准备。
阿朱边想边找人,找了半天找不着。
不想守株待兔浪费时间,本想留个口信在碧云那儿,见了吴夫人后立马改变了想法。虽然与吴夫人和她女儿吴圆圆都没存什么交情,但也算认识,干脆以真面目示人。暗示自己,从今日起,对外名字改用阮阿朱,书面的正式名改用段朱,小名阿朱。
一阵客气,一阵介绍。
“原来只是慕容公子的侍婢。”吴圆圆立马换了嘴脸,鼻孔朝天。
吴夫人见势不对,正想……猛然想起主人离开前说过,外人来访,就算是皇帝老子亲临,也不用卑躬屈膝,直管挺直了腰杆。
阮阿朱见吴圆圆如此不留情面,很想讥讽她几句,考虑到阿碧现在的病情一日深过一日,忙强忍住心中怒意翻滚,知道这时候最好别太得罪这些有机会吹耳边风的婢女。
昨晚不是没见识过这吴圆圆小姐撒娇的本领,虽然也很佩服秦朝那超凡意志力,至少自家的慕容公子不敢亲身尝试,每次不是换了年龄特别小的就是换了年龄特别大的来服侍。
每次真的快要忍不住了,也是由奶娘上前帮忙用嘴解决,绝不会乱来。
望了望旁边的李奶娘,暗中与慕容公子的几位奶娘比了比,结果气得都想揍人了,南慕容竟然又不如他‘还看今朝’,这是什么道理?对他这暴发户,实在比不得,纯找罪受。
匆匆谈完,回家找阿碧。
事无巨细,可以说的都和阿碧说了,不可以说的也说了。说着说着,忍不住眼泪又流了下来,怎么擦都擦不完,暗骂:“该死的秦朝,你怎么还不快找来?”
心道:“就不信你对姑苏慕容收藏的各家武学没想法,谁不知道你最爱偷偷摸摸,还不如那番僧鸠摩智光大。”姑苏慕容要获得吐蕃国师鸠摩智的大力支持,自要支付相应代价,没什么好说。前提是鸠摩智要亮出与之匹配的高超实力。他本来可以干下几件轰动江湖的大事来打响名声,现在要合伙应对神秘说书人秦朝,自然是隐藏起实力更好。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秦朝他却像是凭空出现,知彼还从何说起。一粒老鼠屎,打坏一锅汤。可以说,他简直是搅屎棍子。西南武林被他搅得一团糟,江南武林终于免不了也。
耳边传来阿碧的柔声细语道:“公子爷和那秦朝都还没娶妻,自然不便纳妾,正理比歪理难做,生比死难,别再多心好吗?”话中不时夹着吴侬软语,像音乐般美妙动听。
阿朱实在忍不住要豁出去了,直言道:“你还在做你那白日梦,这时候还不肯醒,什么时候醒?”气势一泄,连声说道:“对不起……”心中责怪自己控制不住情绪激动。
阿碧温柔一笑道:“本来咱们姐妹死都不会离开公子爷,不料阿朱竟然也出身这般高贵,今后当然不同咯!说不定还真如他所说,大理公主都可以做一做,那还有什么白日梦?”
阿朱哭笑不得道:“一说他,我就来气。恨不得踢他几脚几十脚,拿刀子捅他,捅几刀还不解恨。同样是高手中的高高手,怎么和北乔峰的气度相差这般遥远,儿女情长。”
阿碧嘻嘻一笑,接口道:“英雄气短。”
又道:“那吴圆圆也是个好笑的人,但也不傻。”
阿朱见她开心,忙趁机把药碗递上,呵呵笑道:“别怕药苦了,一切罪名都记在那秦朝头上,别忘了多踢他几脚,保准没那么苦了。吴家小姐算什么,见她可怜,受不了刺激,懒得跟她计较而已。”左哄右哄,花了半天,终于哄得阿碧喝下半碗药汤。
“苦啥哇,好苦伊……”阿碧说话声音却依旧极甜极清,令人听了说不出的舒适。
阿朱一半是故作气恼,半真半假骂道:“庸医害人,全是庸医,他要敢也开这么苦的药苦人,我保证先捅他几十刀再说。”
阿碧道:“你最近好喜欢捅刀么?”
两女相视一笑。
阿朱脸红道:“见过乔帮主自己捅自己几刀那英雄气概,谁都会喜欢嘛!别拿来取笑了。”
阿碧道:“实在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要是公子爷也这般自己伤害自己,想想都好心痛。你所说那英雄气概,还真是半点都感觉不到。反而是那秦朝,确实像是很温柔多情。”
阿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你竟会这么帮他说好话?他要是很温柔多情……”
阿碧趁她还在想的空隙,插入道:“你要是也知道阿燕的遭遇,肯定也会很赞同。”
阿朱奇怪道:“哪个阿燕?”这‘燕子坞’不但燕子多得吓人,附近被称作‘阿燕’的女子也实在太多,大大小小,老老少少。不只女人,连男人都有很多被称是‘阿燕’。
阿碧道:“别急嘛!你原来不认识,等下就认识了,听她自己说,故事绝对很精彩。”
阿朱心中一动道:“你不会说,他已经来看过你了,这混蛋王八蛋,竟然还跟我装,可恶!”
阿碧急忙摇了摇头。
阿朱心里顿时好受了些,笑道:“我说他也没这么厉害,论演戏,他男人哪里是咱女人的对手,更不是咱们姐妹的对手。”
阿碧道:“别把我也牵扯在内行吗?我不想骗他。”见阿朱神色不对,急急摆手道:“你可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样是哪样?”阿朱戏笑道。
两女戏闹了半天,阿碧乘隙把剩下的药汤喝了个底朝天,两女都大松了一口气。
第六章 阿朱还叫阿朱吗?二更!!
阿碧道:“我也是在你走后听人说,他原来是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的小师弟。”
阿朱又惊讶又好笑道:“咱们姐妹是不是都应该口,喊他喊师叔公?”
阿碧道:“虽然这话很难令人相信,但由她嘴里说出来,假的都像真的毋庸置疑。神龙见首不见尾,那怪人的一身武功绝不是公子爷可比,用不着说这种谎言来骗我。”
阿朱点头道:“原来你说得是她呀!我这还真是反应迟钝,除了她还有谁。师叔公不也说,她与王家……”想了想道:“他指的应该不是王家,只是指夫人和小姐的亲人。”
阿碧温柔一笑。
“一见你喊他师叔公,就知道你已下定决心,要大占他一回便宜。”
阿朱道:“还是碧妹最了解我,本来还不好意思损耗他的功力,这次要叫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让他大出一次血,我阿朱还叫阿朱吗,不如也改称阿碧或阿燕算了。”
“你就这么肯定?”阿碧捂嘴道。
阿朱点了点头道:“不然为什么要他大出一次血,不就是要看他到底可以舍命陪君子到什么程度吗?”
阿碧纠正道:“该说是舍命陪女子,陪淑女。”
阿朱点头道:“想来你也想清楚了,最主要还是可以用来试探他,看他愿不愿意为了阿碧你大损功力。如果可以,就算他的医术是零,也胜过那些所谓的名医一万倍。”
阿碧很是尴尬道:“这怎么好意思?”
阿朱反问道:“难道你不想快些恢复吗?”
阿碧微微点头道:“谁都不想整日躺在床上呀!药都苦死人哩!”
阿朱双手紧握拳头在胸前横了一横,大叫道:“这就得了,就这么办。”兴奋得脸都红了。
阿碧犹豫道:“你要跟他讲清楚,别再骗他了好吗?骗他不好。他不愿意就算了。”
阿朱满脸得意道:“他绝不敢不愿意,因为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但只有咱们女人可以用,对公子爷没什么用。这且不说,他也会自己找上门来,原因很简单。”
阿碧害羞地捂住脸,轻声叹道:“跟你没得说了。”
阿朱知道她也心动了,呵呵笑道:“没得说也要说,知道你也希望越早恢复越好,对公子爷也是抗拒不了。”
阿碧羞得不敢见人,呢喃道:“你别害他。”
阿朱笑道:“这么好玩的好人,我怎么会害他。最多是捉弄捉弄他,教他别再这么正人君子,咱女人都不喜欢。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寻秦记》中是不是这么说的?”
阿碧转过身子背对着她道:“等你有一天成了真正的女人,你也知道了。”
“有了这套《寻秦记》,不用成为真正的女人,我不也知道了。”阿朱嘻嘻笑笑道。
阿碧突然鼓足了勇气,问道:“你真的吻了他吗?”
“骗你的。”阿朱道。
阿碧拍了拍胸口,笑道:“好你个阿朱,害人家担心死了。”
阿朱更不敢告诉她事实,强笑道:“也只有你会相信,害我都不好意思骗你了。”
阿碧道:“也不是相信你,只是不想对不起公子爷,爱情是会令女人丧失理智的。”
阿朱又气又笑,摇头道:“别开玩笑了,我会爱上他?异想天开。不过他这人确实比较好玩,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阿碧点头道:“这倒没什么值得怀疑。咱们不也知道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吗?他不过是知道得更多罢了!也许也更隐秘。也就这样,没什么好怀疑。你父母也是,骗不了人。”
阿朱苦笑道:“父母……唉……我也快相信他的话了。似乎真的不需要核实,铁板钉钉。”
两女多年生活在一起,形同亲姐妹一般,阿碧闻弦歌而知雅意,知道阿朱正在苦恼的是另一件事,见她不好直接说,决定自己干脆点,提道:“别拿我父母来说他,无所不知是不可能的事情。他要说,你不问他也会说。他心地很善良的,藏不住,你也知道。”
被她猜中心事,阿朱丝毫不感意料,苦笑道:“不是不问,正因为知道不可能无所不知,生怕从他嘴里听见不想听见的答案,然后发现没得后悔药可吃。现在多少还存在一丝希望,你也别太过失望,他在这方面神通广大……”
阿碧打断道:“别问了,他不说,问了也没用。”
阿朱道:“我也不敢就这么直接问他呀!不过是抱了一丝希望嘛!”嘻嘻笑道:“他这人貌似是很善良,但你不抽空提醒一下他,他也是个大懒鬼。那首自创的《懒鬼歌》,你不也喜欢唱吗?再唱来听一听。”
阿碧虽然羞红了脸,但还是忍不住轻声唱了起来。阿朱半路加入,唱得也不错,但与阿碧的歌声一比,顿落下乘。两女都知道这无关技巧,主要是唱歌和易容术都要全神投入。
要全神投入,少不了兴趣使然。
单论技巧,阿朱说不定还更胜一筹,不然也无法在易容后以假乱真地模仿别人说话。例如模仿木婉清,技巧最高都难实现,还须修炼特殊的武功来辅助,越小开始修炼越好。
两女合唱一首后,各唱了一首,阿燕来了。
阿朱很快便从她嘴中得知了,前些天她与秦朝偶遇后的种种。
……
酒家林立,歌船往来,画舫处处,丝竹飘渺,脑中闪出杜牧的千古名篇《泊秦淮》:
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忘国恨,隔江犹唱**花。
秦朝甩了甩头,脑中仿佛甩掉了乔峰、智光大师和那徐长老,心道:“苏州不是秦淮,却不下于秦淮。可怜千年之后的秦淮,只剩下淤泥处处,与她巨大的美名太不相符。”
商女只知歌舞娱客,岂知前朝亡国之鉴?
多少王朝的衰败,就是这样在人们醉生梦死、无忧无虑的享乐声中不知不觉地酿成。按历史,北宋再风光不了多久。
靖康之耻!真的。
郭靖、杨康!假的。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宋皇都沦落为北方蛮夷的俘虏,**成了最下等的**,公主、郡主等贵女生活还不如这些商女。那既是中原各民族的耻辱,也是大宋皇室赵家的报应。今日之因,明日之果。
现在多享一分乐,将来的悲惨也就多一分。
福祸相依,风水轮转。想要避免,可以多积阴德,却不是不该享乐。
城门口,秦朝自知身份、来历有多不明,懒得跟那些只想着怎么多捞些油水的守卫多费口舌,展开轻功从一旁掠过。
猛地安静了一下,闹翻天。
出城后不久,秦朝便后悔了,不想再多事,专门避开那些大型画舫,寻了只有些破旧的小渔船。撑船的是位不满三十岁的美妇,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一脸的忧郁。
目光相碰,只见她脸上一喜,出现一丝不健康的晕红。
旋即用力划动船桨。
以秦朝现在的外功、内功、气功和心功修为,远远地如同用了高级望远镜,黑夜中连那美妇的毛孔都可以看个一清二楚,见状可怜,准备借她的船去找‘燕子坞’。
那美妇的视力显然远不如他,船都靠了岸,才稍微看清楚他,见他衣着华贵,忍不住“啊!”地叫出声,虽然很轻,却能听出语气中包含着惊喜、惊异、惊讶、惊慌诸多情绪。
秦朝见她不知所措,半晌还没反应过来,笑了笑,问道:“我能上船吗?”
第七章 当此际香囊暗解,三更!!
“呀!这,船上太脏,奴家再打扫打扫,好伐?”那美妇一口苏州土白。
传入耳中后,大多数自然被大脑自动翻译成了官话,秦朝才来苏州不久,虽然不能百分百听懂,但自信错了也不会错得太远。
“不必。你别看我穿得好,就以为出生也好。小时候,我也是务农长大,玩了多年泥巴。”秦朝面带微笑走上了小渔船。
那美妇没说什么,默默划动船桨。
小船重新转入河心,几个转折之后,正式划入了太湖之中。
秦朝欣赏了一会太湖柔美的自然景观,忽听美妇低声唱道:“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饮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
她的嗓音虽然不怎么好,但歌声中饱含了丰富的情感,很是动人。唱第二遍时,眼里都含了泪。
秦朝知道这首词是此时在民间很红的大词人秦观所写,名叫《满庭芳》,一出现,立受追捧,唱遍大江南北。甚至千年之后,仍余音不衰。不久前就听过好几遍,没怎么注意。
之前没什么感觉,只有这次,隐约体会到了些意境。
那美妇见他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开心之下欲再唱一遍,不料唱到中途,突然晕倒。
秦朝见她几次努力想撑起身体都中途失败,知道她身体太过虚弱,若不是遇见自己,说不好今晚就将一命归西。想了想,上前用右掌抵住她背心,输了一道真气到她体内。
得了这一道真气支援后,那美妇很快就精神焕发,不但行动自如,还气力大增。
甚至连眼力、耳力等都有提升。那美妇喜不自禁地给他磕了九个响头道谢,都被他闪身避开正面。那美妇不由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感谢他才好。这绝是不是什么滴水之恩!
秦朝见气氛尴尬,只好寻个话题转移视线,问道:“你身体怎么弱成了这样?”
本来不想听这些闲事扰乱心境,之前是懒得询问。因为这类闲事实在是太多,这世间多的是穷苦人家,就连富贵人家都满是烦恼,管之不尽。
偶尔听听也无妨。
听了后,知道是因丈夫早亡,全家的重担落下。她除了白天忙碌,很晚还需要偷偷地出来接客,太过消耗体力和精神。再加上吃得少,营养**,久而久之,虚弱成这样。
她做的主要是什么生意,之前也不是猜不着,自己不是为**作乐而来,也就懒得多说。原计划是,等到了目的地后,装作突然想到一件急事需要办,高价买下小渔船,使她从此能过上一段比较好的日子,也帮自己解决了交通工具,以后能借助这条船进出太湖。
听那小名阿燕的美妇亲口道出,内容最如何相近,感觉都大不相同,一个好比只是在想辣椒,一个好比正在吃辣椒。
“你公公、婆婆不怪罪吗?”
“怎么不?”阿燕咬牙道,“开始的时候,怕奴家不肯干,不敢说多了,到了后来,大家说的话就越来越难听了,简直……”
秦朝怜惜之心大起,感叹道:“你为了这个家吃了这么多苦,亲友们不但不领情,还把罪名都往你推。这就是人性黑暗的一面,没办法,不过最黑暗也掩盖不了另一面的光明。”
阿燕道:“开始是很苦很苦,后来渐渐习以为常,就不那么苦了。再说,像奴家这样苦命的女子附近都有很多很多,没什么好遮掩,公子之前不是也见到了不少吗?”
秦朝怔了一下,神色复杂地道:“看是看见,但我没注意那么多,也没想那么多。”
阿燕盈盈一笑道:“公子是干大事的人,这些小事当然放不到心里去。”
秦朝道:“这倒也不是件小事,只是太多,根源解决不了就懒得多想。”
两人聊着聊着,阿燕突然脸上一红,羞羞答答地道:“奴家本来是想将公子带回家,现在却觉得……奴家知道一处隐秘地方,也许更好些。那儿很幽静、美丽,有青草地,有小溪,还有石洞可以遮风挡雨……”
秦朝听懂了。
她想表达的另一层意思是不想让那些家人扰了等下做那种事的兴致,想让大家都玩得开心些,可以放开些尽情享乐,可是自己原本就没有做那种事的打算,也无所谓兴致。不想等她把话说完再拒绝,太伤她的心。没等她把话说完,秦朝便插嘴道:“我本来是不想这么早说,现在却觉得还是先说出来的好。没别的,我只是想借你的船去一个地方。”
阿燕的目光暗淡了下去,很是自卑地道:“奴家早该清楚,不该存有那些痴心妄想。公子如此神仙中人,怎会有那些凡人心思。”
秦朝安慰道:“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不然不会选你这艘船。”
阿燕眼神大亮,喜悦道:“公子喜欢奴家,什么时候都行。”
秦朝有些吃不消她的大胆示爱,但也知她急需自己的帮助,不管从哪面来说都没法抗拒报酬,轻咳一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出二两银子买下这条船,再出一两银子雇你半个月,每隔一天在晚上这时候来接我,往西送出十余里即可,天亮前再送我回去。”
阿燕大喜,说三两银子多了,推辞了多次,见实在推辞不下,自己又极需要这笔钱,才满脸感激地收下,笑道:“若公子舍得花些钱打通官府,奴家虽然是良家女子,却也愿意卖身为奴,一心侍候公子。”
秦朝心道:“这样也好,安家落户也好。”
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我又怎么会舍不得几个钱。不过我不想与官府打交道,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掏出个金元宝放在阿燕身前的船板上,省得她再不停地推辞。虽然不知道买下阿燕具体需要多少钱,但知道在正常情况下,按行情这些金子应该足以买下好几个。
阿燕“啊!”一声叫了起来,喜形于色,能跟在这神仙般的公子身边,纵死也愿意,为奴为婢又算得了什么,心想:“这真是苦尽甘来,老天有眼。这附近多得是苦女子,让我这么好运给遇见,又这么好运晕倒。”
片刻后,阿燕才稍微平静,并收起了金元宝。
“奴家倒也不是办不到,不过得多花许多钱,不但得打点官府,家里也要花钱安抚。”
秦朝不以为然道:“多余的钱都是你的,随你。”直吐心事道:“我本来是连半个奴婢都不敢收下,不然已经在这苏州落地安家。说是人人平等,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意思。”
“啊……”阿燕不知该怎么回应他后面的话,干脆当是没听清、没听懂,苦笑道,“这太多了,钱多了怕反而害了他们。奴家倒是想给儿子娶个好媳妇,成个家。可惜两个儿子年纪都还太小了点,又得多花钱,就算公子您说不在意,这么做也未免太过浪费。”
秦朝道:“比起我在赶时间,那点钱也就不算浪费。”
阿燕闻言点头道:“公子的时间何等金贵,倒是奴婢失了考虑。”当下改了称呼,自称奴婢。
此刻水面上全是菱叶和红菱,清波之中,红菱绿叶,鲜美非凡。她顺手采摘红菱,连剥数枚,都递给了秦朝,自己一颗也不留,在一旁笑吟吟地望着新主人,春心荡漾。
第八章 阿碧强撑着坐起,四更!!
见新主人将红菱送入嘴中,阿燕比自己吃了红菱还开心,快乐了不知多少倍。
秦朝连吃数颗,微笑道:“这红菱甘香爽脆,甜而不腻,美味无穷,与江南女子一个样。”
阿燕道:“公子说的那是江南的少女,像奴婢这样年老珠黄,哪还是美味无穷。”
秦朝道:“我也没真正尝过,只是观赏就已是美味无穷。”觉得自己放开了很多。
阿燕柔声说道:“像公子这样洁身自好的人真不多,换了是其他男人,哪管得了那么多,早就控制不住对奴婢动手动脚,只有公子爷才会这么与奴婢说话。”控制不住春情荡漾,向意中人做另一种暗示。
秦朝眼见四周无人,确实是动手动脚的好地方,亲热后说不定更好说话,心中不是不想动手动脚,但终究没那么做,好奇道:“其他的男人,你也这么带回家吗?”
阿燕努力压住心头不该冒头的失望,回道:“那怎么行!若遇上坏人怎么办?只有极少数熟客,奴婢才敢壮着胆子带回家,其他当然是随便找个地方应付一下就行。不过公子爷与他们大不一样,奴婢一见就生出亲近之心,就知道公子是个大大的好人。”
秦朝道:“想不到你还很会看相。”面露微笑。
阿燕听出他说的是反话,脸刷地一下大红,羞道:“奴婢不会唔!又叫公子笑话了。不过,奴婢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低垂着头,柔声说道:“其实奴婢也没做多久,而且不敢像她们那样……她们……不说她们,免得污了公子爷的耳。总之,奴婢因此而多吃了不少苦头,生意也差了许多。今晚若不是遇上公子爷,奴婢也心知很难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秦朝道:“不用你解释我也想得出来。我虽然对这一行不是很了解,但也知道些,否则怎么不上她们的好船,只上你的小船。这可不止是因为缘分,也不是说没有缘分。”
阿燕低声道:“公子爷愿意收下奴婢,也是因为这个吗?”
秦朝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不错!我很欣赏你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这可不容易,哪个女子会不愿意。正是因为要做好有太多难处。我认为,这至少和男人一生只爱一个女人一样艰难。”
阿燕心砰砰直跳,低声道:“奴婢的身子早就很不干净,当不得公子爷的夸奖。”
秦朝脸色一正道:“我岂可那般肤浅。身体只是外在,心灵才是本质。人许多时都是身不由已,像荷花陷入淤泥中。生在大千世界中,不染是不可能的,如何保持住心灵的美才是真正的美,也是最难得的美。换成咱男子,就是但求无愧于心,虽千万人吾独往矣!”
如此言论,阿燕从未听过,深深感动,泪水止不住哗哗落下。
不知不觉中,船行了十余里。
“告辞!”
阿燕来不及反应,只见秦朝的身影闪动,凌波而行,踏浪而走,转眼消失在夜色中。
阿燕瞪大了眼,又惊又喜,双手合什道:“天啦!难怪公子所想所行皆大异常人,原来是神仙下凡。”幻想今后的美好生活,想得都痴了。
紧紧握紧了手中的金元宝,只一场梦也不愿醒,最好永远不醒。
要是可以在梦中替他怀个孩子,相信比生在现实中还快乐万倍。
要是……
秦朝现在的轻功没法踏雪无痕,凌波而行却是不成问题,何况湖面多的是荷叶、菱叶、芦苇可以借力。凌波微步的名字名符其实,不是乱起,之前不施展是不想让太多人见到。
麻烦,像阿燕般迷信是神仙下凡。
在如棋盘般纵横交错的水道中搜寻,一般人头大不代表秦朝头大,但也准备好了持久战。找了好几晚,越找越熟悉。划船都熟悉了,效率不用说,不远比阿燕厉害都难。
之前那半月之约,阿燕第一晚便知道不可以当真,但黄金最真不过,恩情最真不过。
这晚,秦朝终于找到了‘燕子坞’。
之所以敢确定是‘燕子坞’,是因为其中一间小舍的匾额上写着‘琴韵’二字,知道这是慕容复的贴身侍婢阿碧姑娘住的‘琴韵小筑’。慕容复不在家时,她和阿朱都算是半个主人。
‘琴韵小筑’建在一个小岛上,只有几间房舍。
很快就搜了个遍,顺便见到了半躺在灯下边刺绣边喝药的阿碧姑娘:病若西施,柔若无骨,未老先衰;满脸温柔,满身秀气,柔情似水;纤纤巧手,皓白如雪,透明如冰;。
只见阿碧嘴里在喃喃自语:“……公子爷,侬啥辰光才回来……公子爷,侬整日忙来忙去好辛苦,不得一丝空闲……阿碧什么忙都帮不了,不如阿朱姐……”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
更增俏媚。
秦朝正觉得奇怪,阿碧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不说,虽然半躺在床,一身碧衫却整整齐齐……忽然,一脸得意的阿朱,一脸尴尬的阿燕,一齐现身在眼前,视线都在向室外不停扫动。
阿朱大声道:“西南第一偷窥狂,还不快现身?”
秦朝现身推门而入,疑惑道:“这么快,时间掐得这么准?”
阿朱含笑不语。
秦朝目光转向阿碧,听她用一口半官半白的吴侬软语回答,脑中自动翻译成了官话:“这没什么,但不可以说穿。说了便不再管用了,被高手潜入都不知道了。”
秦朝向阿燕使了个眼色,叫她放心、安心,别再自责了。
阿朱向他扮了个鬼脸,赶紧将阿燕带走了。说什么都没用。
阿碧强撑着坐起,请客人往客厅就座,有男仆奉上清茶糕点。
秦朝端起茶碗,扑鼻一阵清香。揭开盖碗,只见淡绿茶水中飘浮着一粒粒深碧的茶叶,便像一颗颗小珠,生满纤细绒毛。喝了一口,只觉满嘴清香,舌底生津。
心知这珠状茶叶是太湖附近山峰的特产,后世称为‘碧螺春’。这时还未有这雅致名称,本地人叫它做‘吓煞人香’。
以极言其香。
四色点心,巧合是书中说过的玫瑰松子糖、茯苓软糕、翡翠甜饼、藕粉火腿饺。形状精雅,每件糕点都似不是做来吃的,而是用来玩赏一般。
秦朝见了后不由玩兴大起,一边回忆书中情节,一边学书中一般赞道:“这些点心如此精致,味道定是绝美的了,可是教人又怎舍得张口去吃?”
阿碧微笑道:“公子只管吃好哉,还有很多吃不完。”说着来了个急转身,用香巾捂住嘴鼻,不住咳嗽。
秦朝想象她鼻涕直流的模样,不由心中一痛,却不准备现在就点破。表面吃一件赞一件,绞尽脑汁找词造句,内心却一点都不像书中所说段誉一般大快平生。
待秦朝将茶水和糕点都尝了个遍,赞了个够,阿碧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不奇怪阿朱姐?”
秦朝呵呵笑道:“那还用说,肯定是去准备易容材料,扮什么老仆、管家、老太太,装成老爷的叔母之类来戏弄人。说不定,还想骗我对老太太磕几个头,出出气。”
阿碧捂嘴强住笑道:“江湖上英雄豪杰来拜会公子的,每个月总有几起。我说了这一套对那些人些许管用,对你不管用,阿朱姐姐不服,硬要试你一试,果然是现丑了。”
秦朝道:“换了那些人,她是不用准备这么久。细节处最考验功夫,也最磨时间……”
他话未说完,后堂转出一个须发如银的老人,弓腰曲背,手中撑着一根拐杖,满脸都是皱纹。
第九章 今晚是来干什么,五更!!
那老人样子没九十也有八十岁,嘶哑着嗓子说道:“阿碧,是谁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说的是大宋官话,语音甚是纯正。
秦朝向他拱了拱手道:“这位施主尊姓大名?是慕容公子的亲戚,还是朋友?”
那老人裂嘴一笑,说道:“老头儿是公子爷的老仆,有什么尊姓大名?听说……”支吾含糊过去,改口道:“不知有什么吩咐。”
秦朝道:“我的事要见到公子后当面奉告。”
那老人道:“那可不巧了,公子爷动身出门不久,说不定哪一天回来。”
秦朝问道:“公子去了何处?”
那老人侧过了头,伸手敲敲自己的额角,道:“这个么,我可老糊涂了,好像是去西夏国,又说什么辽国,也说不定是吐蕃,要不然便是大理。”
秦朝哼了一声,装作不悦。当时天下五国分峙,除了当地是大宋所辖,这老人却把其余四国都说全了,明明是在假装胡涂。
“既是如此,请管家带我去慕容先生墓前,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说书的要跟慕容先生说一说。”
那老人双手乱摇,说道:“这个我可作不起主,我也不是什么管家。”
秦朝道:“那么尊府的管家是谁?请出来一见。”
那老人连连点头,说道:“很好!很好!我去请管家来。”转过身子,摇摇摆摆的走了出去,自言自语:“这个年头儿啊,世上什么坏人都有,假扮了什么人来骗人。我老头儿什么没见过,才不上这个当呢。说什么秘密说不得,说什么说给死人听,当然是随便怎么吹。”
秦朝哈哈笑道:“这是在拍片子么?”
心道:“慕容博没死的秘密应该没假。”
阿碧道:“勿要生气,老黄伯伯是个老胡涂。自以为聪明,不过说话总归要得罪人。”
过了半晌,只听得脚步声响,内堂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瘦子,脸色焦黄,须下留一丛山羊短须,一副精明能干的模样,身上衣着颇为讲究,左手小指戴一枚汉玉班指,看来便是慕容府中的管家了。
这瘦子向秦朝行礼,说道:“小人孙三拜见……”
秦朝阻止道:“好了,别拍了,正事要紧。”
那刚刚自称孙三的瘦子睁着圆圆的眼睛,乌黑的眼珠骨溜溜的一转,神气全然是个少女模样,语露不快道:“拍什么拍,这么没耐心,害人家白白准备了这么久。”
阿碧在一旁一手使劲捂着肚子,一手捂嘴,憋得厉害。
秦朝道:“要扮也不是不可以,但男人鼻子对女人的体香实在敏感过了头,怎么办?”
瘦子愣了愣,道:“算你过关了。”说着走进内堂。
秦朝大感不妙,问阿碧道:“什么过关了?”
阿碧道:“知道十有**会被你识破机关,所以这边没什么好说的了,就看你那边会是什么反应。想来应该是这意思,应该没什么别的意思,别故作不知便算过关了。”
见她嘴角露出一丝狡黠,免不了要怀疑她别有用心,秦朝颇不情愿,寻思:“阿朱这丫头精灵古怪,绝不会因为被识破一两次,便不再喜欢角色扮演了。要畏难,易容术也是难在开始,中间还不知要克服多少难关,换了别人被难倒后是放弃了。但她说不定反而更来劲,很高兴少了高手寂寞。”
扑哧一笑,暗道:“在这方面,阿朱还真是另一个独孤求败!”
过了好一会,只听得环佩玎当,内堂走出一位老夫人来,人未到,少女的幽香已先传入鼻中。
很淡,随便来点别的气味都可以掩盖。
也很纯,其它气味最多都掩盖不了。
秦朝微微一笑,心道:“还是扮起老夫人来啦!”只见她身穿古铜缎子袄裙,腕戴玉镯,珠翠满头,打扮得雍容华贵,脸上皱纹甚多,眼睛迷迷蒙蒙的,似乎已瞧不见东西。
明知是她假扮,仍不由暗暗喝彩。
至少比花钱看一场大戏还过瘾,秦朝暗笑。
那老夫人撑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到堂上,说道:“阿碧,是你家少主的朋友来了么?怎不向我磕头?”脑袋东转西转,像是两眼昏花,瞧不见谁在这里。
阿碧向秦朝连打手势低声道:“快磕头啊,你一磕头,太夫人就高兴了,什么事都能答允。”
老夫人侧过了头,伸手掌张在耳边,以便听得清楚些,大声问道:“小丫头,你说什么?人家磕头了没有?”
秦朝道:“老夫人,你好,给你老人家行礼了。”深深长揖,双手发劲,砖头上登时发出咚咚之声,似是磕头一般。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很好,很好!如今这世界上奸诈的人多,老实的人少,就是磕一个头,有些坏胚子也要装神弄鬼,明明没磕头,却在地下弄出咚咚的声音来,欺我老太太瞧不见。你小娃儿很好,很乖,磕头磕得响。”
秦朝道:“我朋友有一个妹妹,最是聪明伶俐不过,可是却也顽皮透顶。她最爱扮小猴儿玩,今天扮公的,明儿扮母的,大把鬼把戏。老太太见了她一定欢喜。可惜这次没带她来,向你老人家磕头。”
阿碧听他这么转着弯儿说阿朱,实在忍不住要笑。
阿朱丝毫不动声色,仍是一副老态龙钟、耳聋眼花的模样,说道:“乖孩子,乖孩子,真聪明,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精乖的孩子。乖孩子快磕头,老太太定有好处给你。”
秦朝干脆直说道:“扮别的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扮这老夫人。”
阿朱终于肯停止演戏,恢复原来的口音道:“这不是你自己出的题目吗?”
秦朝一怔,暗道误会了,巧合了,故作疑惑道:“我说你也不会有那闲功夫听得见。”
阿朱笑道:“乖孩子,我跟你说,这周边一大堆人都听得见,随便传句话算什么。”
说着挽了阿碧的手,退入内堂。
片刻后,一名男仆出来说道:“阿碧姑娘请公子到‘听雨居’休息。”
秦朝道:“多谢了!”跟随那男仆而行,曲曲折折的走过数十丈鹅卵石铺成的小径,绕过几处山石花木,来到水边,只见柳树下停着一艘小船。
那男仆指着水中央一座四面是窗的小木屋,道:“就在那边。”
秦朝跨入小船,那男仆将船划向小屋,片刻即到。
从松木梯级走上“听雨居”门口,只见阿碧身边多了个身穿淡绛纱衫的女郎,皆是盈盈十六七年纪。阿碧是瓜子脸,那女郎是鹅蛋脸,眼珠灵动,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秦朝喊了声:“阿朱。”
阿朱脸上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
秦朝走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幽香,笑道:“阿朱小美人,下次扮老太太别忘了。”
阿朱斜了他一眼,笑道:“忘了什么,你别忘了多磕几个头。”
秦朝道:“说了不是段誉,对美人别说磕几个头,磕几千个都可以。但别忘了是对美人,而且不是一般地美人,至少是像阿朱、阿碧这样的美人。王府中的美人还不多吗?”
阿朱冷哼道:“你这偷窥狂,竟然还好意思在这里说别人,别忘了,你今晚是来干什么?”
秦朝笑了笑,直言道:“自然是和那番僧一样,为了‘还施水阁’,传说姑苏慕容精通天下武学的武学库藏。见你们这样,就知慕容复不在家,四大家将最多留下两个守家。”
两女闻言大惊,阿碧忍不住问道:“你也知道那番僧?”
第十章 一日之内都可以,六更!!
换个人,真难得知那番僧的底细。
秦朝一声冷笑,低声道:“好一个鸠摩智,对姑苏慕容的武学库藏,对大理段家的《六脉神剑经》,样样都窥视。好一个慕容复,既不想与鸠摩智翻脸,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鸠摩智,失去与他合作的老本,只好找他一路同行,挑战少林,收拾丐帮,真够霸气!你这些年东奔西走,耐性都快被磨光了吗?”
阿碧身子骨一软,被阿朱一把抱住。
阿朱惊道:“这么大的事,公子爷怎么……”紧咬牙关。
秦朝代她说道:“怎么不跟你们说一声?”一声冷哼,分析道:“他是没什么信心,连四大家将都没脸说,生怕败了后丢人现眼,反而抬高了少林、丐帮的赫赫威名。”
阿碧忧心忡忡道:“小婢倒是担心公子他信心过于膨胀了,不知他哪里来的信心?”
秦朝道:“这没什么,鸠摩智只须向他展示,学会了所有‘少林七十二绝技’,他最没信心都会变得信心十足。现在他最担心的反而是鸠摩智,而不是少林寺,更不是丐帮。”
学会了所有‘少林七十二绝技’?
阿朱听了都控制不住心扑通!扑通狂跳。
阿碧更不用说,站更站不稳了,被阿朱扶着坐下。
两女对视一眼,瞬间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阿朱强自镇定下来,向秦朝问道:“秦大哥与那番僧相比,到底谁的武功高?”
秦朝戏谑道:“至少这‘听雨阁’的机关困不住我。”说着展开凌波微步,行走在四周水面上如履平地,绕转一圈回到原地。
两女看得目瞪口呆。
阿朱拍拍胸脯道:“幸好没用,白白毁了碧妹这‘听雨阁’。”
‘听雨阁’的机关可以在眨眼间毁了‘听雨阁’,使敌人落水,自己人则落入船中,借机逃走。对秦朝却不是为了便于逃走,主要是想借之测试他是敌是友的不同深度,和隐藏起来的背后心性,以及真正的人品。他表现越像个好人,两女越不敢轻信。但也不是不信,不然便不用这么匆忙冒险,连夜试探于他。
阿碧强笑道:“至少那番僧的轻功应该没这么强,打不过可以跑。不过他的学习能力惊人,几下便学会了划船。但说不定那也是他在伪装,骗人的技巧太高。”
阿朱嘿嘿笑道:“小妹现在更有信心,你没骗人,看来小妹的武功确实可以在三日之内便连升三级。”
秦朝道:“一日之内都可以,只是没必要过于急功近利,不利于未来发展。”
阿碧惊喜道:“那小妹呢?”也跟着阿朱改了称呼。
秦朝笑着反问道:“你不是属于咱逍遥派自己人吗?”戏谑道:“难道我记错了!唉……这还真说不定,我可没王姑娘那般过目不忘的本领,填鸭式的学习能力比鸠摩智还强。”
阿碧师承‘琴癫’康广陵。
康广陵是‘聪辩先生’苏星河的首徒。
苏星河是逍遥派掌门无涯子的大弟子。
不只外人不知,阿碧自己都糊里糊涂。逍遥派隐藏得说深不深,说不深也不是。
一旁,阿朱脑中灵光一闪道:“公子答应带表小姐一起走,原来是因为这原因。”
阿碧低声补充道:“既是不想便宜了那番僧鸠摩智,也是不想便宜了你秦大哥。”
秦朝犹犹豫豫地感叹道:“王姑娘那能力看似极强,暴露在高手面前,也帮不了慕容复什么忙,反而是怀璧其罪,等于一座活动的武学宝库。别人为了一本武功秘笈都可以杀人放火,灭人满门。大好人摇身一变成了大恶人,君子撕破伪装成了伪君子,其它的可想而知。所以说,王姑娘绝不可以在江湖露面,对她是死了心了。”
阿朱大惊失色道:“原来你连这也知道!”一时不敢面对阿碧的目光。
阿碧喃喃道:“我理解,你是不想破坏公子在阿碧心中的美好形象。”
阿朱慌慌张张地道:“不是……只是……唉……说什么好……说什么都不好……这……这……这……”这了半天。
阿碧静静地道:“别担心我接受不了,我什么都接受得了。秦大哥的做法是没错,人总归要面对现实。但公子爷的做法是对的,姑苏慕容不可以……”摇了摇头,没再往下说了。
秦朝道:“这算什么呀!正戏都还没上,要不是担心你俩接受不了,我会马上就将我告诉智光大师的话全都告诉你俩,一字不漏,只多不少,现在只有等你病好了再说。”
阿朱精神一振,不由害臊道:“刚才小妹是不是太丢脸了。”
秦朝摇头道:“不,你俩姐妹情深,我感动都来不及。”
阿朱笑道:“呸,油嘴滑舌。”
秦朝哈哈一笑道:“你这是在怪我没油嘴滑舌,还是在怪我有眼无珠?好,那我就借花献佛说一段,老天爷的本事,当真令人大为钦佩。他既挖空心思,造了阿碧妹妹这样一位美人儿出来,江南的灵秀之气,该当是一举用得干干净净了。哪知又能另选一位阿朱妹妹。两位妹妹的相貌全然不同,却各有各的好看,叫我想赞美几句,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口。”
阿碧掩嘴笑道:“借花献佛!难道,这就是你那所谓的盗版绝技吗?油嘴滑舌赞了这么一大片,反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阿朱道:“秦大哥驾临敝处,无啥昩哩好吃,请喝杯水酒,随便用些本地的鲜果。”当下请秦朝在上首入座,她坐在下首相陪。
阿碧走到屏风后面弹奏瑶琴,时断时续,音质极美,却更摧人泪下。
秦朝从窗中望出去,湖上烟波尽收眼底,回过头来,见席上杯碟样样精致,有钱都难买到。过了一会儿,男仆端上水果点心,每一道菜都十分别致,混以花瓣,既美且香。
阿朱突然道:“秦大哥有没有怪我们姐妹在浪费时间,不让你接着找‘还施水阁’,增长武学。”
“没。”秦朝摇头道,“我刚刚在想,我的妻子只要有两位的一半好就很好,实在不该继续对王语嫣念念不忘。你们不怪我还在想别的女人,我就已经非常感激,哪里还敢怪罪。”
阿朱道:“啊唷,你一张嘴就是会讨好女人,和阿碧一样甜,都说阿碧好,说我坏。”
秦朝道:“温柔斯文,活泼伶俐,两样一般的好。一个把易容术用活了,以假乱真;一个把琴技弹活了,感人肺腑。”
阿朱笑道:“就算你可以说出比这还动听十倍的好话来,今晚也还是进不了‘还施水阁’,最多来几碗不同花样的水饺,小妹现在就下厨炮制,怎么样?”
“不了。”秦朝虽然很心动,但还是狠心拒绝了,不想这么晚了还麻烦她。
阿朱道:“那你还等什么,不如现在就提升小妹武功。”
秦朝没好气道:“我是想现在就开始,但得找几个会内功的囚犯来,不然很浪费自己的功力。做水饺少不了水,姑苏慕容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最厉害也要别人出招呀!”
阿朱起身边往外走边笑道:“这有何难,下次别再这么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开口哦!”
阿碧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别怪阿朱姐姐好吗?他这是故意气你玩的。”叮咚……琴音继续。
断断续续。
秦朝静默不语,调养状态。
按下来该怎么做,心里必须先有个数。看似没什么准备,事实最难的是在心里准备。
第十一章 为什么要这么问?七更!!
阿朱很快就打乱了他的心里准备,囚犯一半男的,一半女的,竟然有上百人之多。
“秦家寨的那些垃圾强盗都放了,这些应该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你最好看好了,全记在这儿了。”
秦朝摇了摇头,懒得看那些囚犯的资料,扰乱心境。虽说自己知道自己是凭空而来,与这些囚犯没什么关系,但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说不定看多了,感情多了,就心软了。
囚犯中,或者说慕容家的俘虏中,有两个一眼认出他来,张大了嘴,却没喊出声来。
秦朝瞥了两人一眼,看在段誉的份上,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淡淡地道:“将‘伏牛派’的崔百泉、过彦之也放了,女的别拿来试探我的底线好吗?”话没说完,便被那些江湖女囚射来的媚眼暴雨似雷倒了。
吓得心乱而逃。
说是勾魂媚眼,实是形形色色,不约而同。
秦朝心知,那些女囚为了脱身,没什么干不出来,但自己可以视而不见吗?但都已要慕容家放走‘伏牛派’前来寻仇的俘虏。随即发现,自己实在没办法继续得寸进尺。
如果将女囚都放了,对男囚不但不放……
就像黄河决堤,一旦破开了那个堤口,接下来的后果不敢想象。好人难做,心乱了。
阿朱对他的反应似是极为满意,笑道:“有几个长得还可以,还很干净,送你了。”
秦朝摆手道:“这怎么可以。”转念一想,这也是阿朱姑娘心善,借自己的手将她们放走。不然她最怎么好心,也无权无理放走半个女囚。这慕容家还轮不到她一个侍女来做主,权利最大也是主人的,行事要忠于主人,以主人的利益为主,背主的后果最严重不过。现在这种做法虽然是有自欺欺人,但总归不如直接放走过分。最主要却不是这些。
主要是阿朱得知父母的消息后,心态发生了很大转变。阿朱知他领悟了,开玩笑道:“不要拉倒。”吩咐女仆将那些女囚全带走了,一个不留。
暗下另有一番交待。
各路江湖中人寻来慕容家,大半是不怀好意,喊打喊杀。慕容家没杀了俘虏,便算是手下留情,不管有没有利用价值。崔百泉、过彦道谢的时候,秦朝借机问几句作回报,得知两人来慕容家报仇之初,也是抱着大杀一场的念头。后来虽然没了之前偏激,打算杀个鸡犬不留,但也没放下心中仇恨,被俘之后还加深了。
过彦之是‘伏牛派’掌门柯百岁的大弟子,崔百泉的师侄,外号‘追魂鞭’。
他遇见越难说的情况越吞吞吐吐,阿朱见不惯,恨不得拿他的武器软鞭来抽他两鞭。秦朝却不忍怪他,有些话确实很难说出口,说谎对不住人,左右为难,例如‘金算盘’崔百泉说的那段话:“本来对阿朱、阿碧这两个可爱的小丫头是准备手下留情,不料反中陷阱,说不气人是假的。但要说报仇,如果可以报仇,同样的错自然是不可以再犯。”
阿朱道:“说了你掌门师兄柯百岁不是我家公子所杀,你们硬是不信,找错了仇家,死不回头。捉住你们,只是为了让你们知道,慕容公子真不用怕了你们,也不是杀不了你们。不过是没那必要,替别人背黑锅,让真正的仇家在一旁看笑话。”这解释虽然是对着‘金算盘’崔百泉说,但至少有一半是在说给秦朝听。
秦朝可以说什么?
终于,男囚一个一个被带到他身边,每个都被吸走三成内力。四十八个三成合成,等于一百四十四成内力,平均一成一年都有一百四十四年,应付今晚绝对是绰绰有余。
“现在,我要吸了你的内力,废了你的内功,助你从头开始修炼,你敢试吗?”
阿朱笑盈盈地道:“天下第一高手就是这么修炼的,不亲身试一次,谁甘心呀!”
秦朝道:“我绝对不是天下第一,比我武功高的不但有,”摇头道,“算了,说了打击人,不说了。”
初听起来,阿朱觉得他这话很逆耳,认为谦虚也不是这么一个谦虚法,但想想那吐蕃国师鸠摩智,想想那扎了两条大辫子的女前辈,不由道:“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早猜到了,不然你也不用找‘还施水阁’。不过这也确实很打击人,咱们这种可以破罐子破摔的低手都很受打击。要是我也多几百年功力,怎么还敢轻易尝试从头再来,从零开始。贪多最多都不多,以那吐蕃国师的武功都不知满足。”
阿碧小声道:“公子爷也是被南慕容的巨大声名所累,被逼无奈。”
阿朱道:“公子爷确实没得回头路可走,不可以从头再来。”
两个小姑娘一搭一档,扯了半天。苏州人是出了名的伶牙利齿,这两个小丫头都可以做其中代表,平素本是顽闹说笑惯了的,这时却都说不出地紧张。
扯呀扯呀扯,自己都快要不知道自己在扯些什么了。突然见秦朝停止了打坐,站起身来边走边说道:“接下来我要给你们分别传授的是‘混元一气功’和‘无相归一功’……”
听了之后,两女都开始明白,扮演木婉清为什么会被他一眼识破。
最大的破绽在于武功,‘混元一气功’不但可以升华木婉清的美貌,助她突破凡间绝色,突出仙子气质。而且可以与钟灵的‘无相归一功’联合,以秦朝的‘混元一气无相归一北冥神功’为主,三人一体修炼、战斗。可以像阵法一样紧密配合,却远胜一般阵法。
缺陷是人数太少,只限三个,不像名闻天下的丐帮‘打狗棒法’,人数越多越厉害。
“阿碧妹妹,我也要吸了你的内力,废了你的内功,助你从头开始修炼,你敢试吗?”
阿碧羞红了脸,微微点头,柔声细语道:“真的不是那种双修功吗?”
秦朝一本正经地道:“说了,气功像空气一样可以离体,不同于内功必须借助**双修。虽然因为咱们这是气功与内功的结合,少不了肢体接触,但也只是很普通地接触。”
阿碧拍拍心口,吁了口长气,小心翼翼地小声说道:“哥哥真是童男吗?”
阿朱扑哧一笑道:“不是童男,是和尚,比那些剃光了头的假和尚都真。”
秦朝开始不知道阿碧为什么要这么问,精神力一扫,稍微一想,便算准了是怎么一回事,强笑道:“别以为我是另一个慕容复。”忍不住在心中臭骂慕容复一顿,仍不解气。
但也知道,他慕容复不是自己这种人,有花堪折直须折。自己都有很多次对不起众女,突不突破男女最后那一关都对不起,左右为难。何况,阿碧自己都心甘情愿献身慕容复。
阿碧心中有遗憾,也主要遗憾的是不可以最大程度地帮助他。
阿朱嘟了嘟嘴道:“就咱们这点内力,对你来说是不值一提咯!”
秦朝为了使两女放心,直说道:“我要不是真正的童男,接下来怎么修炼少林‘金刚不坏体神功’。没童子功做基础,修炼少林武功本来便是事半功倍,很吃力不讨好。”
阿朱道:“先说好了,我们最如何感激你也不会带你去‘还施水阁’。”
阿碧点了点头,歉声道:“就算只是最普通的武学秘笈,也不可以。”
秦朝点头道:“我要真的这么卑鄙,鸠摩智都会瞧不起我,笑我伪君子都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