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惊闻
招揽淮系将官方面连连碰壁并没有打击大李鸿章的信心,他依旧按照计划慢慢打开局面。
张树声等人虽然不可能下投李鸿章,但还是帮了李某人一些忙的,比如跟淮北地方乡绅打招呼,帮李某人招募到足够数量的团练青壮。
怎么说张树声等人的例子摆在那儿,淮北各地还是有很多乡绅和地方势力首领羡慕向往的。
可惜安徽清军已经过了迅速扩张膨胀那段时间,再想加入就得从底层小头目一步步往上爬,这对于那些威风惯了的乡绅地主豪强们实在接受不能。
如今有机会跟着庐州的李二少拼一把,加上李二少身后的湘军名头也甚为响亮,还真别说愿意投靠的人不在少数,短短时间内便招募了不下五千团丁壮勇。
就是安徽巡抚翁同书也跟给面子,见李鸿章孤身一人过来招募人手,很热情的提供了一座军营以及相应的后勤物资,顺便也往里头塞了一些人手进去。
李鸿章自然不会满足这样的结果,招募武将方面没什么成果,他便把目光放在招揽幕僚和得力文臣之上。
在湘军的经历给他的影响不小,特别是湘军那套以文带武的掌兵方式,很是符合作为读书人的李某人的胃口。
于是他没继续在一干淮系将官身上浪费时间,先去找他的学生刘秉璋。
刘秉璋是庐江县人。咸丰十年(1860)中进士,在翰林院任编修。太平天国起义爆发后,庐州受到太平军的洗劫和攻略。
他觉得这是家乡的奇耻大辱,于是弃文从戎回到家乡办团练,以对付他切齿痛恨的太平军。
之前安徽清军扩军之时,这厮因为瞧不起吴可等的泥腿子出身,对于安徽清军根本就不顾一屑,结果到现在还在团练圈子里晃荡,不上不下的处境十分尴尬。
结果这次李鸿章一来,自然是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两人的私交真不是开玩笑的,刘秉璋在未中进士前,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曾对刘秉璋的父亲说:“你的伢子以后就跟我家老二学吧。”李文安说这话时,李鸿章已经考中进士了,因此后来就有人说李鸿章是刘秉璋的老师。
因为有了这层关系,刘秉璋很快就将自己的乡勇拉到老师李鸿章的麾下,并表示愿意跟着老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而刘秉璋投奔了老师李鸿章后,为其积极奔走又拉来几支与他情形相似的几支淮系团练武装,几位首领的能力倒也不算太差,关键的是他们都是读书人出身,与李鸿章有共同语言很快就打成一片。
除了招兵募将,李鸿章还特别留意在家乡物色幕僚。后来跟他一辈子的安徽东至人周馥,就是这时候发现的。
周馥家穷,但一笔字写得规矩隽永。李鸿章一直认为字如其人,能写得如此好字,为人处世当不致没有章法。同时后来成为李鸿章儿女亲家的蒯德模、蒯德标都是在这个时候加入李鸿章幕府的重要谋臣。
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李鸿章兄弟在肥东、肥西等地召集的乡勇兵力超过了2万人。从外表看说这些人是乡亲聚会倒是挺合适的,可要说他们是军队,那就有点滑稽了。
他们不会队列,甚至不会排队,高矮长短参差不齐;衣着也五颜六色,破烂不整,谈不上统一。唯一的共同特征,就是大伙儿头上都扎着一条毛巾,但毛巾的颜色也不一样。
可李鸿章知道,这帮弟兄不中看,但打起仗来说不定挺中用。他对这些弟兄们的性情了如指掌:讲究面子讲究感情,只要有交情,个个愿意把头提在手里跟你干!
有了这个规模的人数,李鸿章就带着这伙后来被称为淮军、并令中外人士刮目相看的队伍来到安庆。
……
淮北作为吴可和乡勇队的大本营,那里发生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乡勇队眼线的注视,这也就是吴可对淮军初立的状况如此了解的主要原因。
与他如此关注淮军的草创不同,跟随同来两广上任的乡勇队高级将领们对此却是不屑一顾,就连湘军他们都看不上眼,更别说连个名头都没有的李鸿章所部乌合之众,能不能出头还两说得很呢。
眼下,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忙活……
“大人,我部三千人马已经顺利入驻潮州,眼下正在修缮营地熟悉当地情况!”此时的总督衙门后院正厅,一位乡勇队团级将领正大声向吴可汇报所部移防后的最新情况。
“很好,当地清军没什么过激反应吧?”
吴可满意点头,端起桌边茶盏轻抿一口,而后才板起脸孔认真问道。
自从完全掌控了广州府政权后,他自然不满足于仅仅在政务上的只手遮天,下面的地方清军部队也在他的进一步掌控范围之中。
先是佛山镇和虎门镇,这两地可谓广州门户,一直都是两广清军守护重点,吴可自然也不会忽视了两地的安危。
待手头政务刚刚理出了个头绪,他便派出两个团级单位六千乡勇队将士分驻两地。也不知道是不是动作过大刺激到了当地的清军势力,之后一段时间两镇经常爆发地方清军与新来乡勇队驻军的磨擦口角。
打嘴仗还算轻的,反正互相漫骂人参公鸡又掉不了一块肉,都是军中粗豪汉子也没那么讲究面子不面子的,自然怎么痛快怎么来。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互相看不顺眼的互喷竟有逐渐升级之势,在吴可察觉情况有失控迹象准备强行干预之时,也不知道为的什么佛山镇地方清军竟与乡勇队驻军打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群架。
所幸他们还知道分寸,没敢拿家伙出来干仗,可就算如此等吴可得到消息,带着总督卫队气急败坏赶去调停之时,混战已经结束整个乡勇队在佛山的驻军军营一片狼籍,偌大的校场上躺了一地哼哼唧唧的伤员。
吴可当即爆发雷霆之怒,一面让人快速将伤员送到后勤医疗组和医馆治疗,一边揪住两方将官一顿狠批,并阴森森表示一定要追究到底,他倒要看看是哪个混蛋有这胆子挑起这么大的风浪!
当然他也没有包庇自己人,最后各打五十大板算是遮掩过去。不过这次群架也提醒了他,乡勇队的动作似乎有些操之过急?
心中警醒归警醒,这次事情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影响也极其恶劣,说不定就给了广东其它地方清军树了个榜样,给吴可以后的计划带来更多麻烦和阻力。
所以,在迅速平息了这件群架事件后没多久,总督衙门一纸调令便将佛山镇当地清军一股脑全部送到广西前线,来了个干脆利落的釜底抽薪将虎门镇的不稳定因素全部消弭于无形之中。
这一手段的确够狠够毒,充分发挥两广总督手中握有的权力,既将跳出来的刺头扔到广西战场那个大洪炉,同时也警告了其它蠢蠢欲动的清军势力。
没见与佛山相隔不远的虎门清军,之前蹦达得那叫一个欢实,一个劲跟乡勇队派驻三千将士顶牛找麻烦,佛山镇的群架事件一出顿时消停下来,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再胡乱挑衅给自己找不痛快。
好不容易警告了广州府辖下各地清军一番,吴可和乡勇队的动作节奏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依旧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向潮州派驻一个团级单位三千乡勇队将士,是吴可以两广总督第一向广州府以外地区的尝试,他自然十分关注和紧张。
“放心吧大人,当地清军老实得很!”
站在吴可跟前的乡勇队团级将领说起这事时,严肃刻板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好笑,轻松调侃道:“就算他们想要搞什么小动作,也得掂量掂量后果,不是谁都愿意去广西战场抢功劳的!”
“这就好!”
吴可微微一弯嘴角,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放松神态,轻轻转动手中细腻洁白茶盏,貌似漫不经心问道:“初到一个陌生环境,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没什么问题,就是后勤供应速度比不上在两江之时!”
那位乡勇队团级将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是,大家都在适应当中,忍耐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恢复的!”
吴可无奈一笑,说起这个心情就不免有些烦躁,不仅眼前将领面对陌生环境的适应问题,甚至整个三万乡勇队将士和吴可都面临这样的问题,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得了的。
就在这时,只听厅外一阵吵杂声响,而后便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大人不好了大人不好了……”
还没等吴可出口喝问外头怎么回事呢,总督卫队参将吴安便一脸慌慌张张冲了进来,也没管还有外人在此的尴尬,急喘了几口大气这才疾声道:“大人不好了,刚刚京师传来八百里急报,皇上濒天了……”
“什么,你说什么?”吴可惊得从椅子上一蹦而起……
第五百六十九章 西南联盟
七月末的广州暑气翻腾闷热无比……
炽热的温度丝毫不影响广州城的繁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可此时的广州城政治中心,整个两广的权力集中地两广总督衙门却是一片冷肃气氛,就连金光闪闪的总督衙门牌匾都似乎感染了丝丝沉肃。
衙门大门前一片缟素,内里的气氛更加压抑沉重,来往的小厮官差都刻意压低了声响,生怕一个不小心惊扰到了里头的大人物们。
衙门后院一切带有喜气的物事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青俗淡雅的装饰,整个后院都笼罩着一股淡淡的沉闷气氛。
咸丰帝挂了!
吴可作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虽然职责在身不好前往京城吊唁,但起码的表面功夫也得做足不是,他可不想因为这些细支末节引来什么麻烦。
不仅仅总督衙门如此,整个广州城内的衙门都是一样,起码在表面上装出一副悲情哀悼跑路皇帝咸丰的架势。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派初了几十波监督使者,下到广东各地方巡查监视,不让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们做出什么傻事牵连自己。
因着咸丰帝突然挂掉这样的变故,吴可无奈的放缓了总督衙门的动作,有闲将目光和注意力暂时放到千里之外的京师。
与此同时,他还积极的与邻居闽浙总督左宗棠和云贵总督张亮基私下联络,以私信的方式商讨着朝廷局势和各自看法。
这两位封疆大吏可以说得上吴可在官场最坚实的盟友,他们在太平军初起之时的湖北就一同合作,当然那时吴可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地方土憋,左宗棠也不过是当时还是湖广总督张亮基的核心幕僚。
之后他们一同奋战于河南,然后又转战安徽,吴可和左宗棠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崛起并成为军政两方面的强力人物,而张亮基也通过这一系列任职经历,一扫当初在湖广总督任上的颓势,重新成为天下瞩目的地方督抚。
在安徽合作的那段日子,将三人的名望推到了顶峰,张亮基凭此一举坐上闽浙总督的宝座,算是彻底从湖广总督任上的颓势中恢复过来。
左宗棠不显山不露水的当上了浙江巡抚,而他吴可更是直接由武转文,直接才能感安徽提督成为最炙手可热的两江总督。
三人之间的渊源如此之深,虽然没在一起共事但关系依旧密切,时不时的以信件方式交流沟通一番,在朝堂上是一股势力极大的地方派系。
三人在各自地盘做得也都非常不错,吴可一上任便迅速扭转了两江清军面对太平军时的颓势,还利用一次参与清军达到数十万之巨的金陵围攻战,彻底让两江清军掌握住了战局的主动权。
又在任内推行一系列惠民措施,都取得了不错的成效,起码缓解了两江原本十分尖锐的官民矛盾,让两江百姓好好的松快了两年时间。
没错,自从吴可成为两江总督后,总督衙门的财政状况一直都不怎么样,可他另可去碰盐务这个雷区,也没找各种由头剥削两江百姓。单就这一点,他离任时还有不少两江百姓很舍不得捏。
左宗棠在浙江巡抚任上也做得非常不错,起码他在位时太平军没在浙北地面上翻出什么浪花,就算有一次打到杭州城外也被毫不留情的击退。
淮南可跟浙江北部地域直接相连,其间又没有什么雄关要城阻隔,太平军几乎是想去就去想回就回潇洒得很。
浙江北部又多山林,防守起来的困难真的很大。
之前两江战局糜烂,又不断从浙江抽调兵马钱粮,加上前几任浙江巡抚做得中规中矩,浙江清军和财政方面的实力被一点点削弱,左宗棠接手浙江时虽说不上烂摊子一个,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左宗棠当上浙江巡抚后,不仅在军事上遏制了太平军的肆虐,在民生政务方面也颇有建树。浙江作为江南精华省份,经济基础和人才基础都十分雄厚,只要任事上认真一点想要出成绩其实非常简单。
有左宗棠的帮助,当上闽浙总督的张亮基身上的担子不重,有之前在湖广,河南以及安徽的任职经验,不说表现有多出彩但维持治下稳定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以国内的小农经济在稳定的环境中自然而然会向好的一面发展。
总之,三人在之前的任期内都表现得不错,等到吴可接手两广总督之位,左宗棠升任闽浙总督,张亮基调任云贵总督后,三人联盟的势力覆盖整个南方,谁都不敢小觑分毫。
因为都是任职新岗位,三人最近一段时间都非常忙碌,倒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交流了,此时正好借机交流交流顺便说一说各自的状况。
从另外两人的信中,吴可大海了解了他们最近几月时间的大概情况。
左宗棠还好,他本来就是浙江巡抚出身,接任闽浙总督虽然突然,但有张亮基之前打下的底子,很顺利的便接手过来,没多少与属下官员磨合的问题。
可就是如此,他面临的问题也不在少数。
前任张亮基既是他的恩主,又是一个思想传统的大清文人。对待政务的态度,与左宗棠这样年富力强的少壮派是不同的,一切以稳为主。
和广东一样,福建也是此时大清对外开放的沿海省份,洋人在此的商业势力虽比不得广东但差距也不是很大。
吴可需要面队的涉外问题左宗棠一样要面对,而且因为福建独特的地理环境只会更加复杂。
福建山多地少环境复杂,单单想靠种地根本难以填饱肚子,吃饭问题时时刻刻威胁着那些底层百姓,为了活命求生远在宋明时期,就形成了出海求存独特的客家文化。
福建几个主要海港城市的经济十分发达,同时这里也是全大清劳务输出量最大的省份,每年从福建赶赴南洋各国掏金的底层百姓真的不要太多。
也正是如此,福建富人极多,而且大部分还和外洋有紧密联系,这就给官府的治理带来很大不便。
加上穷山恶水出刁民,总之左宗棠上任初期的事务着实不少,特别是在他还想有一番作为的情况下,遇到的棘手问题更是让他头疼万分。
幸好他没有适应新环境的问题,不然的话只怕现在还纠缠在一堆麻烦当中无法脱身。左宗棠在浙江也搜刮了一批人才,手下也有上万竟如楚军,但比起吴可手下乡勇队的底蕴来说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想要弹压两省之地,区区上万精锐楚军还是稀薄了点。
张亮基的情况最为糟糕,云贵总督虽说是天下九督之一,但日子却是公认的不好过。
辖区两省地形复杂就不必多说,关键是少数民族众多管理十分不便。
呀上任时贵州苗民正闹腾着叛乱呢,张亮基上任后头一件麻烦事儿就是如何解决境内的叛乱问题。
他手下可没有嫡系武装力量,就一支三千人规模的总督卫队,还是在安徽之时吴可帮他训练的捏。为了应付境内严峻的武装冲突,他还特地向左宗棠和吴可借了五千精锐将士帮忙压镇。
贵州那地儿七山二水一分田,现在又不是有大型工程机械的后世,什么都得依靠人力可想环境恶劣到了什么程度。福建百姓好歹还能出海求存,贵州百姓却是没有这样优良的地理条件,只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苦苦挣扎求生。
云南的情况也很糟糕,作为大清的产铜基地之一,这里大大小小的铜矿坑洞遍布,朝廷对于当地百姓的压榨也是非常凶狠,时常闹出民变之类的严重事件,动不动就有当地百姓和少数民族揭杆而起。
加上接壤的缅甸国也不是啥善茬,经常在边境闹出一些动静和乱子来,可以说云贵总督的位置真不好做。
所幸张亮基以前就在云贵干过,对这样的情况有个大致了解,同时还有一些当初的同僚朋友帮助,加上他带来的一票幕僚也算给力,上任以来虽然事务庞杂但也顺利的上手。
总之,三位初上任的总督大人已经进入了正常的工作模式,很多政务都已经开始逐渐展开,正好趁跑路皇帝咸丰挂掉松闲之际联络联络感情。
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厚道,但这是三人心中的真实想法。
跑路皇帝咸丰的存在感实在太差。像以张亮基为首的西南联盟三大总督这样的实干派,对于这位性子绵软能力有差劲得很的跑路皇帝,实在说不上有多少好感和尊敬。只是人家毕竟是大清朝皇帝,他们不得不做出一个姿态避免麻烦,也就仅此而已。
也就在吴可,张亮基和左宗棠三人以书信方式联络,互相交流各自近况,所遭遇的麻烦和有趣事情之时,咸丰帝挂掉半个月时间后,吴可终于接到来自京城的信件,同时也知道了跑路皇帝咸丰挂掉前后的情况。
看完之后他真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这情况有趣得真是没法说了……
第五百七十章 密议
跑路皇帝咸丰是怎么挂掉的?
这位注定在史书上留下斑斑劣迹的皇帝陛下,却是壮羊药磕多了,身体底子本就不好直接挂在女人肚皮上了。
面对这么一个死法奇葩,几乎威信扫地的皇帝陛下,挂了就挂了吴可真没什么好说的。
后续的朝堂变动,才是吴可跟张亮基还有左宗棠最关心的。
这不,给跑路皇帝咸丰守了个把月的灵,咸丰死因也从京师传来,张亮基和左宗棠便坐不住了,他们自己不能随意出了辖区,便直接派出各自身边的心腹幕僚赶到广州,想要和吴可商量个对策出来。
隐隐的,吴可已成三人联盟中的核心,尽管张亮基的年纪最大,同时也是吴可和左宗棠的长辈级人物,但在一切以实力说话的官场,吴可的实力却是最为雄厚,无论军力还是财力都是如此。
“张督台和左督台怎么说?”
看着眼前两位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吴可脸上露出和煦微笑,轻声慢语开口问道。
八月的广州好似火炉,三伏天热浪滚滚好似置身温泉,就算总督衙门后院正厅墙角放有冰盆,可说几句话的功夫已是大汗淋漓好不难受。
吴可一身单薄夏衫端坐在正厅上首,要不是顾忌形象早就坦胸露乳好好松快松快了,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的炎热夏天真是要命啊。
因着所谈事情十分机密,身边也没个侍侯打扇的下人,这对于早习惯了享受的他而言实在是一种难言的折磨,手上的大蒲扇无力的垂在一边根本就没起到多少散热作用,一杯接着一杯冰镇的酸梅汤下肚这才勉强好受了点。
两位特使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尤其这两位还得保持文人雅士的风度仪容,身上单薄的衣裳早已被热汗湿透,粘在身上那叫一个难受啊。
听了吴可的问话,两中年文士悄悄对视一眼,由张亮基派来的那位起身拱手,沉声说道:“回督台的话,我家大人的意思是,朝堂眼下不能乱!”
吴可轻轻点头,目光望向左宗棠派来的那位中年文士,见他也跟着点头附和,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我也是这个意思,朝堂眼下确实不能乱,这对我们三家没有任何好处!”
他轻轻点头,冲着两位特使郑重表态。
就算他前世历史知识再挫,结合此时的朝堂局势,他也摸清楚了一些事情。
跑路皇帝咸丰就算死了,也是贻害无穷。
尼玛的也不知道他是害怕列强联军再杀过来,还是在承德行宫流连女色乐不思蜀,总之这位已挂皇帝在列强联军都撤兵了的情况死活不肯或京城。
好吧,反正京城没在列强联军的凶猛攻势下陷落,跑路皇帝咸丰的最后一块遮羞布还在,他一直滞留承德行宫虽然很不恰当,但朝臣们也没啥好说的,朝廷也不会因为这位迟迟不归而出什么乱子。
可是这位快要挂掉了还不肯消停,一边将皇位传给唯一的儿子同治,一边又指派了八位随驾顾命大臣。
咸丰十一年(1861年)七月十五日,咸丰帝在热河行宫病重。十六日,咸丰在烟波致爽殿寝宫,召见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御前大臣景寿、协办大学士肃顺,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杜受田之子)、焦佑瀛等。
咸丰谕:“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又谕:“皇长子载淳现为皇太子,著派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尽心辅弼,赞襄一切政务。”,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顾命八大臣”或“赞襄政务八大臣”。
载垣等请咸丰帝朱笔亲写,以昭郑重。而咸丰帝此时已经病重,不能握管,遂命廷臣承写朱谕。
这些都没什么,反正咸丰帝就一个才刚刚六岁的儿子,也不存在什么夺嫡的问题,自然顺理成章的上位。
顾命八大臣更是没啥问题,大清帝国的继承人眼下还是个刚满六岁的小屁孩呢,不在身边安置几位得力大臣辅佐怎么成?
就连圣祖康熙当年也有个顾命四大臣帮扶,当然最后这四位都没啥好下场就是,但小皇帝继位这样的程序不可避免。
但是献丰丫敢不敢再昏聩一点,尼玛指派的顾命八大臣都是随驾成员,没一个京城里留守的朝堂大佬。
这不是主动制造矛盾么?
要是按照原本历史上那般,京城被列强联军拿下,留守京师一干朝堂大佬一个个威信大失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还将京城留守大佬撇开,这就是逼着京师留守大佬跟顾命大臣开战啊。
当然,这可能是咸丰帝的制衡手段,帝王心术重在‘平衡’二字嘛。
可是咸丰却还不满足,竟在病逝前冒天下之大不讳授予皇后钮祜禄氏“御赏”印章,授予皇子载淳“同道堂”印章(由懿贵妃掌管),这情况就很让人不爽了。
跑路皇帝咸丰想要多一层保险的想法可以理解,但是这做法就有些太过了。
要么你干脆就不要指派顾命大臣,直接让大小老婆垂帘听政就是,要么就不要玩这样让顾命大臣感觉恶心的手段,直接让他们辅佐处理朝政。
布置完这些后手的第二天清晨咸丰就挂了,却是留下一个十分尴尬的烂摊子。
他这一手不仅让随驾顾命大臣跟留守京城的朝堂大佬矛盾重重,同时也让顾命大臣与咸丰留下的大小老婆离心离德。
毕竟,谁都不愿意头上压两位见识浅薄的妇人不是?
慈安皇太后就是个文盲,或许宫斗手段凌厉无比,可在处理朝政事务上就两眼一摸黑只能抓瞎了。慈禧皇太后倒是认识几个字,可惜这女人的权力欲实在太重,这些随驾顾命大臣一个个忌惮着呢。
等到咸丰挂掉的消息一传开,整个朝堂顿时暗流汹涌风波不断,朝堂上三股势力暗中较劲手段齐出各显其能。
第一股朝臣势力其集中代表是顾命“赞襄政务”八大臣——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以及他们的党羽势力。
载垣:载垣为康熙第十三子怡亲王允祥五世孙,袭亲王爵。道光时,任御前大臣,受顾命。咸丰继位,为宗人府宗正,领侍卫内大臣。扈从咸丰逃难到承德避暑山庄。同端华、肃顺相结,资深位重,权势日张。
端华:清开国奠基者舒尔哈齐之子、郑亲王济尔哈朗之后,道光年间袭郑亲王爵,授御前大臣。道光帝死,受顾命。咸丰继位后,为领侍卫内大臣。扈从咸丰逃难到承德避暑山庄。端华与弟肃顺同朝用事。
肃顺:为宗室,郑亲王之后,端华之弟。道光时为散秩大臣。咸丰继位后,由护军统领、授御前侍卫。又任左都御史、理藩院尚书、都统,后任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户部尚书、大学士、署领侍卫内大臣。肃顺同其兄郑亲王端华及怡亲王载垣互相依靠,排挤异己,掌握大权。
景寿:景寿先祖为一等诚嘉毅勇公明瑞,乾隆时进攻缅甸得胜而受封,世袭罔替。三传至景庆,死。弟景寿袭封。景寿为御前大臣、恭亲王奕?同母妹固伦公主额驸。
穆荫:满洲正白旗人,军机大臣、兵部尚书、国子监祭酒(非进士特旨)。到天津议和,抓获巴夏礼送到北京,后来事情闹大,改派护驾热河。
匡源:道光进士,军机大臣。
杜翰:咸丰师傅杜受田之子。因咸丰感激师傅杜受田,授其子杜翰为军机大臣。翰力驳董元醇请两宫太后垂帘听政之议,受到肃顺等赞赏。
焦佑瀛:为道光举人,军机章京、军机大臣,依附权臣肃顺,诏旨多出其手。
这些咸丰临终顾命、赞襄政务的八位大臣中,主要为两部分人:载垣、端华、肃顺、景寿四人为宗室贵族、军功贵族;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四人为军机大臣。当时军机大臣共有五人,其中文祥兼户部左侍郎(尚书为肃顺兼),因上言力阻“北狩”而被留在北京,是军机大臣中惟一被排除在赞襄政务大臣之外者。
这一势力有皇族勋贵也有军机大臣,势力极大能量极强,又有咸丰临终前的托瞩大义名分,实力自然算是朝堂中最强的一股,同治小皇帝以后的日子能不能过得舒畅,还得看他们配不配合心情高不高兴。
他们是除了同治小皇帝之外的朝堂正统,单单这份名义便能立于不败之地,起码在小皇帝成年亲政就是如此。要是小皇帝成年后能力不足以压服这些顾命大臣,以后的傀儡日子可想而知。
这帮人都是咸丰的心腹,自然跟吴可脑不到一起关系疏远得很,估计等他们平息了朝堂争端腾出手来,像吴可这等不太听话的封疆大吏自然就是他们针对的首要目标。
对于这点,不仅仅吴可心中明白,张亮基和左宗棠也明白得很,就是新任两江总督曾国藩也同时清楚,此时朝堂局势却是关系到他们的前程命运大意不得……
第五百七十一章 朝堂上的三大势力
“两位大人有没有受到京城方面的拉拢?”
既然张亮基和左宗棠和自己想法一致,必须要保持朝堂平衡不被打破,那么接下来的谈话便没必要藏着掩着了,吴可开口直指核心。
两位中年文士再次互对了个眼神,而后默契的点头承认了下来。不说三位老大的亲密关系,有些东西就是想瞒也很难瞒住,与其等人家通过别的渠道得到消息心生芥蒂,还不如老实的自己承认为好。
“嘿嘿,果然朝堂上一场权利争斗已经拉开帷幕……”
吴可嘿嘿一笑,眼神之中露出丝丝高深莫测的味道。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就表示他也收到了来自京城某方势力的暗中拉拢。
这就要说到朝中的另一方大势力了,就是以恭亲王为首的帝胤势力了。
咸丰死时,道光九个儿子中健在的还有五阿哥敦亲王奕誴、六阿哥恭亲王奕訢、七阿哥醇郡王奕譞、八阿哥钟郡王奕詥、九阿哥孚郡王奕譓等。
在咸丰死时恭亲王奕訢30岁、醇郡王奕譞20岁,都年富力强。当初列强联军逼近京师时大敌当前,咸丰皇帝和军机大臣、御前大臣、内务府大臣等多逃到避暑山庄,几乎没有一个人身临前线。
恭亲王奕訢、醇郡王奕譞都是空有爵位的闲散亲王、郡王,既不是大学士,也不是军机大臣,更不是御前大臣,却要挺身在第一线,处理那么一个乱摊子。要不是有吴可的横空出世,一个丢失京城的千古骂名却是跑不掉的。
诸位兄弟本来就对咸丰登上皇位心怀不满,且他们之前又陆续被免掉军机大臣、宗人府宗令、八旗都统等职务,咸丰挂掉后他们要往承德奔丧又遭到拒绝,特别是他们作为咸丰皇帝的血亲而未列入“御赏”、“同道堂”章顾命大臣之中,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旧怨新恨汇聚一起,况且恭亲王奕訢此时因为京城保卫战的胜利威望极高,他同诸位兄弟没有官职的醇郡王奕譞等联合起来,暗中同帝后势力联合起来,同朝中顾命大臣以外的势力联合起来,成为朝中一股强大的政治势力。
作为天下九督中公认的紧密联盟,两广总督吴可,云贵总督张亮基以及闽浙总督左宗棠自然是这帮王爷们拉拢的重点目标。
况且,吴可跟恭亲王还有一段‘战友’交情,这帮宗室王爷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拉拢机会,短短一个来月时间内秘密赶赴广州的游说使者已经到了好几批,吴可正觉得头疼着呢。
他知道朝堂将经历一场血雨腥风,顾命大臣和皇室贵胄以及帝后党羽为了权力将展开惨烈争斗,稍一不慎便有身死族灭的凄惨下场。
老话常谈,不说吴可没有直接参与朝堂争斗的想法,以他此时的地位和年龄,基本上已经没有上升空间,又何必冒险参与这种要命的游戏?
了不得成功后爵位抬升一阶,可对他而言公爵和侯爵的差距并不大,只是听起来名头响亮点而已,诱惑还没大到让他挺而走险的地步。
与他情况相似,张亮基和左宗棠也基本面临如此状况。
可能云贵总督张亮基还有些犹豫,毕竟他年纪大了必须得为子孙后代着想,如果参与朝堂争斗换来一个高等爵位的话,就算子孙后代能力一般,起码可以保证五十年荣华富贵。
不过吴可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张亮基作为南方联盟资历最老辈分最高的总督,他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吴可跟左宗棠的态度,所以在很多事情上的决定必须得慎之又慎。
敏感察觉到张亮基心中的纠结,吴可不敢怠慢第一时间写信安抚并明确表明了态度,不希望张亮基参合进激烈的朝堂争斗中去,并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和意见毫不隐讳道出,同时还知会了闽浙总督左宗棠一声。
不知道左宗棠跟张亮基私底下怎么说的,这两位的关系那才叫做亲密无间,不过眼前这两位中年文士的到来,估计也代表了两人的态度,想要弄清楚吴可心中的真实想法。
毕竟左宗棠和张亮基不是后世之人,可能他们的智商比吴可高上不少,但限于眼界和环境的影响,对于京城局势的看法有些偏颇也可以理解。
封建时代的士大夫阶层,对于权力斗争特别是涉及到皇权的权力斗争极其热衷,要说左宗棠和张亮基对于王爷们的拉拢一点心思没有傻子都不相信。
“对于京城局势,你们都是怎么看法?”
知道眼前两位中年文士都是左宗棠和张亮基的心腹幕僚,很多隐秘事情都不会瞒着这两位。有些不太重要的决定这两位甚至可以帮着做决定,所以吴可也没客气直接开问。
“不知大人说的哪方面?”
两位中年文士再次互对了一眼,其中一位起身拱手问道。
“你们认为哪方会赢?”
吴可眼睛微微一眯,轻笑着直截了当问道。
“这个……”
那中年文士脸色一僵,很有些不适应吴可的说话方式。
“没什么,你直说就是!”
吴可轻轻摆了摆手,了然的点了点头鼓励道。
“区区以为,顾命大臣奉了先皇旨意拥有正统名分,而且个个出身不凡势力庞大,眼下比起帝后与王公大臣们的联合势力虽然处于烈士但也差不到哪去!”
见此,开口的中年文士也没再推让,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后便将心中想法道出,说话的当口脸上更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大人,学生认为短时间内顾命大臣们将占有不小优势,不过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毕竟他们的对手可是新皇……”
另一位中年文士也不甘落后的插了一嘴,显然对这个问题有过深入思考。
“说得好!”
吴可微笑点头,算是认可了两位中年文士的说法。
顾命八大臣既然如此得咸丰信任,自然都是朝堂上数一数二的大佬,一个个势力庞大能量也够大。
里头有宗室勋贵也有军机大臣,联合起来的势力用权倾朝野来形容都不为过。
能与之正面对抗的势力不是没有,以桂良和花沙纳为首的朝中重臣,联合南方三大总督的实力足可与顾命大臣抗衡一二,不过桂良和吴可等人算是朝堂中间派,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不会主动参合进京城的争斗中去。
当然指的是实权方面,真要论名义的话,顾命大臣们跟新皇太后以及王公们比起来屁都不是。
这也就造成了眼下顾命八大臣在朝中的势力,至少在实权方面一家独大的特殊局面。
因为咸丰帝挂得太过突然,还没给新鲜出炉的帝后势力发展壮大的时间和机会,所以别看同治小朋友坐上了皇位,其真实实力在朝堂几方人马当中却是最弱小的一方,稍一不慎可能都有被彻底架空的危险。
帝后势力就是6岁的同治皇帝和两宫太后,东太后慈安和西太后慈禧。
当然他们虽是孤儿寡母,在帝制时代却是皇权的核心。咸丰在临终之前,特制“御赏”、“同道堂”两颗印章,作为日后颁布诏谕的符信。
也就是说,奏折“经赞襄大臣拟旨缮进,俟皇太后、皇上阅后,上用‘御赏’下用‘同道堂’二印,以为凭信”。
这两颗印章,“御赏”之章,为印起;“同道堂”之章,为印讫(结束)。将“御赏”章,交皇后钮祜禄氏收掌;而将“同道堂”章交皇太子载淳收掌,因载淳年幼,“同道堂”章实际上是由其生母懿贵妃掌管。
咸丰的旨意是在他死后,由皇后钮祜禄氏、懿贵妃叶赫那拉氏与八大臣联合执政,避免出现八大臣专权的局面,也避免出现皇后钮祜禄氏与懿贵妃叶赫那拉氏专权的局面。
按字面意思上说,皇后钮祜禄氏与懿贵妃叶赫那拉氏的实权在八大臣之上,因为她们均有对于八大臣所决策军政大事不予盖章的大公主(恭亲王长女)、大阿哥(同治帝)否决权。
显然,如果皇后钮祜禄氏与懿贵妃叶赫那拉氏不加盖“御赏”和“同道堂”这两颗起、讫之章,那么八位赞襄政务大臣是发不出“诏书”和“谕旨”的,赞襄政务八大臣之议决均不能生效。
相反,由内臣拟旨而不经过顾命八大臣同意,加盖“御赏”与“同道堂”两章即能生效。因此,帝后势力是朝廷中最为重要的政治势力。
在对待顾命大臣的态度上,帝后一方同帝胤一方的利益是共同的,他们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顾命八大臣。在朝臣、帝胤、帝后三个政治集团的政治力量对比上,显然帝胤势力与帝后势力在正统名义上占有不小优势。
当然,在吴可看来真要狠下一条心的话,顾命八大臣完全可以将所谓的帝后和王公势力不放在眼里,因为朝堂上的实权大多都在顾命大臣手里,很多事情歧视根本用不着下旨顾命大臣内部便可以商量着决定,这才是帝后党和王公党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第五百七十二章 插手
“朝堂接下来的争斗,估计主要放在政务实权之上,顾命大臣免不了最后失败的命运!”
既然说开了,那两位中年文士滔滔不绝的说道起来。
“不过学生认为,想要彻底分出胜负短时间内不太可能,这是一个长时间的拉锯战,就看顾命八大臣内部团结与否了!”
吴可听得连连点头,这两位还是很有能耐的,眼光很是不错朝堂争斗也看得很明白,按照常理来说事情正是应该如此发展。
可问题是,按照正常历史发展,这样的争斗就不是按照正常模式进行的。
赞襄政务八位大臣的共同特点是:满洲贵族(宗室贵族、军功贵族、八旗贵族)与军机大臣结合。
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权力平衡的结构,其实不然。因为咸丰没有把帝胤贵族的势力纳入到“赞襄政务”的权力系统内。
比如说,用恭亲王奕訢“摄政”、或“议政”、或“辅政”、或“赞襄”,后来的情况自然就会不一样,这是严肃的立场问题。
当时奕訢30岁、慈禧27岁,当然咸丰可能吸取了睿亲王多尔衮摄政引起叔嫂、叔侄矛盾的教训,这才让能力很强的恭亲王靠边站了。
如果单从人数看,“赞襄政务”大臣八人;两宫太后+同治+帝胤贵族的奕訢、奕譞才五个人,且帝、后为孤儿寡母,貌似也不怎么样。
然而,两宫太后+同治+帝胤贵族奕訢诸兄弟等,却代表两个强大政治集团、两股强大政治势力。
因此,咸丰“赞襄政务”八大臣的安排,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没有将朝廷三股政治势力加以平衡,特别是咸丰对慈禧与奕两人的政治潜能、对权力失衡形成的政治危局,认识不够估计不足,最后导致后怕的不可控结果。
当然,这点吴可心中清楚,不然原本历史上也不会有慈禧太后独揽朝政,还有恭亲王作为首领军机大臣这回事了。可他不能跟眼前两位中年文士说啊,就算说了人家也不一定会信不是?
“那你们以为,朝堂上的争斗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吴可脸上神色不变,不紧不慢轻声问道。
“学生以为,起码得有三年以上!”
“区区认为,如此下去两三年间必出结果!”
两中年文士稍一沉吟,便毫不犹豫回答,结论却是相差不多。
“可你们那都是按照正常情况推断,要是情况不正常呢?”
吴可满脸微笑循循善诱。
“不知大人此话何意?”
两中年文士闻言先是一愣,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其中一位拱手问道。
“比如,其中一方采取过激手段呢?”
吴可也不卖关子,眼神炯炯目光凛然道。
“这不可能吧?”
两中年文士脸上齐齐色变,同时摇头否决道。
开什么玩笑,顾命八大臣哪有这个胆子,难道他们不担心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除非是帝后和王公们先……
想到这个可能,他们心中顿时一凉,额头冷汗滚滚被惊住了。
果然,真听吴可嘿嘿冷笑出声,毫不犹豫道出两中年文士心中最大担忧:“没错,顾命大臣们想要权倾朝野就不敢胡来,起来在他们的势力没超越帝后党和王公党联盟之前,没做足了架空小皇帝的准备之前,他们确实不敢乱来否则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帝后和王公们却没这份顾忌啊,他们真要是强硬动手的话不仅身份足够弹压事后的混乱局面,就是理由也好找得很,谁让他们掌握了下旨的权力呢,在朝堂话语上的优势实在太大!”
吴可连珠炮似的话语,一下子将两位文士特使给震蒙了,一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心中又是惶恐又是兴奋情绪一时复杂到了极点。
“不知大人有何证据……”
那两中年文士也不是泛泛之辈,跟着张亮基和左宗棠也见识过大世面,之前被吴可突如其来的话给惊到了,不过很就反应过来追根究底。
“呵呵,在京城和承德行宫,本督还是有些人手和耳目的!”
吴可微微一笑,便将之前手下耳目打探到的情况直言相告。
咸丰十一年七月17日,咸丰皇帝死。他临终前做了三件事:一,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
二,命御前大臣载垣、瑞华、景寿,大学士肃顺和军机大臣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八人为赞襄政务大臣,八大臣控制了政局。
三,授予皇后钮祜禄氏“御赏”印章,授予皇子载淳“同道堂”印章(由慈禧掌管)。顾命大臣拟旨后要盖“御赏”和“同道堂”印章。八大臣同两宫太后发生激烈的矛盾。
18日,大行皇帝入殓后,以同治皇帝名义,尊孝贞皇后为皇太后即母后皇太后,尊懿贵妃为孝钦皇太后即圣母皇太后。
八月初一,恭亲王奕?获准赶到承德避暑山庄叩谒咸丰皇帝的梓宫。
恭亲王奕?化妆成萨满,在行宫见了两宫皇太后,密定计,旋返京,做部署。
其获准同两宫太后会面约两个小时。奕?在热河滞留六天,尽量在肃顺等面前表现出平和的姿态,麻痹了顾命大臣。
两宫太后与恭亲王奕炘决定破釜沉舟死中求生,睿智果断抢夺先机,外柔内刚配合默契。恭亲王奕?同两宫太后密商决策与步骤后,返回北京,准备大事。此时,咸丰皇帝刚驾崩十三天。
2日,醇郡王奕缮为正黄旗汉军都统,掌握了禁军实际的军事权力。
6日,御史董元醇上请太后权理朝政、简亲王一、二人辅弼的奏折。
7日,准兵部侍郎胜保到避暑山庄。胜保在下达谕旨不许各地统兵大臣赴承德祭奠后,奏请到承德哭奠,并率兵经河间、雄县一带兼程北上。
11日,就御史董元醇奏折所请,两宫皇太后召见八大臣。肃顺等以咸丰皇帝遗诏和祖制无皇太后垂帘听政故事,拟旨驳斥,两宫皇太后与八位赞襄政务大臣激烈辩论。
八大臣“哓哓置辩,已无人臣礼”。据吴可收买的行宫眼线汇报:肃顺等人恣意咆哮,“声震殿陛,天子惊怖,至于涕泣,遗溺后衣”,小皇帝吓得尿了裤子。两宫太后不让,载垣、瑞华等负气不视事,相持愈日,卒如所拟。八大臣想先答应两宫太后,把难题拖一下,回到北京再说。
18日,宣布咸丰皇帝灵柩于农历9月23起灵驾,29日到京。
“这这这,这是真的么?”
两中年文士特使听得好一阵目瞪口呆,没想到帝后与顾命大臣之间的矛盾,已经激烈到这等程度。
如果情况真的如此糟糕,帝后与王公势力已准备不顾一切的话,那么京城朝堂局势将在短时间内发生剧烈变化,这对于要求稳妥的南方三总督而言却不是什么好事。
朝堂局势的剧变,意味着朝廷人事的剧烈变化,说不定什么时候吴可或者他们身后的恩主,就成了倒霉的牺牲品了。
这,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
吴可微微一笑,没说自己的情报来源可靠不可靠,只是轻轻摆了摆手表态道:“本督不管朝堂局势如何紧张,但是顾命大臣与帝后之间的平衡,短时间内绝对不能被打破,这对于两广官场没任何好处,云贵和闽浙两地官场也是一样,两位先生以为呢?”
“督台大人所言甚是!”
两中年文士再次悄悄互视一眼,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认可了吴可的说法。
“你们回去后,把情况好好的跟张老和左兄说清楚!”
将两位中年文士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吴可不动声色继续道:“还有,我之后会在京城有些动作,希望张老和左兄不要轻易插手让人抓住把柄!”
“我等回去之后,一定将督台大人的话如实禀告!”
两中年文士脸上神色凛然,急忙起身拱手郑重表态。
“恩,如此我就放心了!”
吴可轻笑出声脸上露出放松神色。
“不知督台大人,打算以何等方式插手朝堂之争!”
厅堂里的气氛突然轻松下来,两中年文士轻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全被冷汗湿透,不过心中实在好奇难耐,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小心开口试探道。
“呵呵,有些东西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吴可脸上神色不动,目光轻扫两位满怀好奇之色的中年文士特使,轻飘飘警告道。
“学生孟浪了,还请督台大人不要见怪!”
两中年文士悚然一惊,急忙弯腰拱手连连请罪。
“呵呵,无妨无妨……”
……
咸丰十一年九月初,就在先行皇帝灵柩抵达京城后不久,京师坊间突然流言四起谣言满天飞,说起帝后党已与王公党紧密联盟,准备武力解决顾命八大臣!
消息传得有鼻子有眼,瞬是件之间便已传遍整个京师,并以飞一般的速度向整个京畿地区扩散开去,等到恭亲王等人得到消息竟怒交加,急忙抽调人手准备扑灭谣言之时已经迟了一步,谣言早已星火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第五百七十三章 潮汕风云
好好的一场谋划,被京城突如其来的谣言完全破坏!
恭老六气得差点吐血,可是谣言已经彻底传开,想封锁都没办法,只能希望顾命八大臣是聋子瞎子看不见听不到这些流言才好。
结果自然让帝后党和王公党失望了……
谣言的威力是强大的,顾命八大臣第一时间都听到了传言,虽然心中惊疑不定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一个个崩紧了神经不敢有丝毫大意。
新皇同治帝抬举他那两个老娘没有问题,不就是皇太后的称呼吗,反正早晚都要来这一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当两宫太后将郑亲王端华叫进承德行宫,以其兼职太多顾不过来为由,让他御下一部分职权让与他人。
别的职权都好说,可是两宫太后让他选择行在步军统领和京营步军统领之一时引起了端华警惕,坚决不肯放手其中的任何一个,表示自己忙不过来可以先让副手顶一阵子,等回京以后再做安排也不算迟。
两宫太后哪会答应?
她们可是与恭亲王商量好了的,先拿下军权再给顾命大臣一个突然袭击,砌料计划刚刚开始实行就遇到阻碍。
如果没有谣言存在的话,估计端华也就妥协让步了,可是谣言的威力这时也显现出来,不管两宫太后说得多么好听,可是关系到人参安全的军权问题上,端华却是半分都不肯退让。
据说那一天承德行宫两宫太后所在偏殿闹得不可开交,郑亲王端华和两宫太后大吵了一架,而后宾主双方不欢而散。
时两宫太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动用咸丰留下的两道大印,下旨任命奕缮为京营步军统领,同时还兼任善捕营统领之职,一下子便掌握了京营兵权成为炽手可热的实权派大佬之一。
可是如此一来,却是坐实了帝后党与王公党联盟的传言,让之前还半信半疑的顾命大臣们眨了锅……
接下来自然是受到刺激的顾命八大臣与帝后以及王公联盟的朝堂争斗了,历史上的那次政变没有发生,而朝堂在三方势力的牵扯下变得一片混乱。
……
“暂时不用担心来自朝堂的阻力了!”
朝堂上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吴可布置在京城的眼线耳中,得到消息后他人忍不住长长的松了口大气。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地方督抚不在少数,起码从云贵总督张亮基和闽浙总督左宗棠写来的私信中,无不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估计两江那位曾大总督,应该也和他们几个有相同想法才是。
作为地方督抚,土皇帝一般的存在,最讨厌的就是朝廷过多插手辖内事物,这一点无论放在古今中外都是如此。
既然朝堂上风波不断,短时间内几方势力争斗很难分出胜负,吴可也就懒得过多关注,只要朝堂上的纷争不会影响到两广事物就成,至于其它的还是先做好份内事情吧。
摆在他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依旧是梳理两广内部官场,将触手蔓延到县一级的行政机关,而军事方面必须完全掌握在手才成。
于是,暂时放下心中包袱的吴可。待咸丰帝的五七过去之后便立即重新开展之前停顿的工作,乡勇队将士对广东清军的渗透计划。
继乡勇队六千人马驻防佛山镇和虎门镇,并且还成功站稳脚跟后,乡勇队向广州府外渗透的速度猛然加快。
潮汕两地是乡勇队极欲掌控的重地,保险起见吴可甚至派出了八千精锐将士分赴两地,为的就是一举站稳脚跟并威慑当地宵小。
不是开玩笑,潮汕两地的水深比起广州来也一点不差,地方帮派势力,乡绅势力以及洋人商行势力错综复杂纠缠不休,没有压倒性优势根本别指望能够掌控。
正如吴可之前猜测,乡勇队驻防潮汕两地的行动频频受阻。
先是与当地清军换防时遇到百般阻饶,好象十分不情愿一样。这一度引起接防乡勇队军官的怀疑,可还没等他布置人手暗中调查,营地外面突然一群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啥好鸟的地痞青皮一阵闹腾,一下子便把乡勇队军官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不知道这帮家伙哪来这么大胆子敢在军营外闹腾。
反正就是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换防清军和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地痞青皮好象唱双簧一般各种小动作,可又控制得极好没有越线,就算接防乡勇队军官想要发火,也不好意思闹出太大动静。
而最让接防乡勇队军官感觉奇怪和愤怒的是,当地百姓对他们有种莫明的防备和厌恶,好象乡勇队接防将士是无恶不作的恶棍一般,真真让人感觉莫名其妙。
更让接防乡勇队官兵不爽的是,当地官府提供的后勤供应不及时不说,后勤人员主动出外采买竟然遭到当地百姓恶生恶气的拒绝不说,背地里什么难听话都传了出来,好象乡勇队将士换防过来就会祸害他们一般。
总之当地无论官民还是军队都很不配合,带着一股浓浓的排斥味道,一点都不欢迎乡勇队四千精锐官兵的到来,用各种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表达着内心的强烈抗拒情绪。
这还没怎么地呢,情况就如此糟糕了,要是总督衙门再插手潮汕两地官府政务的话,岂不是要翻天了?
……
“这帮家伙真想找死不成?”
吴可看着手中报告满脸冷厉,眼中闪烁毫不掩饰的凶芒。
乡勇队八千将士移防潮汕两地的行动,可是一直在他的严密关注之中。
乡勇队接防将士在两地的所有遭遇,第一时间都传回了他耳中,顿时心火大旺怒气横生,不用多说里面肯定有猫腻。
潮汕地区的水果然很深,尼玛的连总督衙门派驻下来的驻军都敢排挤打压,这要是总督衙门稍微示弱一点,这两地的地头蛇们还不得翻天啊?
地方上既然如此不给面子,作为两广官场第一人的吴可,又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堂堂的两广总督,想要整治辖下的势力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吴大总督还手握三万精锐心腹部队的时候,动起手来更加无所顾忌。
潮帮不是很牛么,在广州府衙役混合总督卫队小队人马面前就是个渣,不说直接将潮帮给灭了,请潮帮的几位大佬到衙门里喝茶总是不难的。
潮汕两地的乡绅不是跟着洋人很熟么,官府便直接扣下一顶里通外国的大帽子,任你在地方上再呼风唤雨也只得老实低头认输。不低头也可以啊,那就等着来自按察使衙门的招呼吧,一家子以后就在牢房里团聚算了。
至于两地官员则更加简单,招到广州府来一顿痛斥,指着他们的鼻子威胁不老实就摘了红顶子,麻烦轻而易举便被解决。
那帮赖着不肯离去的地方清军倒了大霉,吴可恼恨他们太过不知好歹,懒得理会他们如此作为的具体原因,直接一纸调令送到广西前线去也,反正广东陆路提督昆寿一直都向后方要兵要粮正好一并送去。
如此几番手段齐下,轻松就破解了潮汕两地的地方势力阻隔,让八千乡勇队将士顺利如驻并迅速站稳脚跟。
接下来,自然是清算之前所有参与进来的地方势力,送进牢房的送进牢房,摘掉官帽子的摘掉官帽子,抄家获罪的抄家获罪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一番雷霆动作直接将潮汕两地闹了个底朝天,有八千乡勇队精锐将士保驾护航一直维持着稳定局势,两地之前的势力割据被打了个粉碎。
虽然一直极力避免,不过潮汕两地地方势力与洋人的关系实在纠缠过深,最终还是没能避免牵扯上洋人势力。
潮汕两地距离香港和澳门很近,与海外洋商之间的关系十分密切,经过多年发展两地已经成了外洋货物的一个集散基地,牵涉的地方利益集团势力十分庞大,一般地方官员还真没能力对付他们。
吴可当然没这个顾虑,不说他根本不畏惧洋人一贯的战争威胁和恐吓,处理起内外勾结的事务来丝毫不会心慈手软。
事先清除了与洋人勾结的地方势力之后,对付起洋人来其实很简单。
这时代潮汕两地的外洋贸易虽然繁荣,但是地方势力首脑并不会轻易与外洋商人直接接触,而是通过洋人找的代,理买,办作为中介联通。
狠多时候做坏事的不一定是万里遥遥跑来远东捞金的洋人冒险商人,而是这些依附洋人狐假虎威的买,办代,理们。
这些家伙一个个在洋行任职不说,基本上都还有自己的商行生意,手下还养着一票人手摇旗呐喊尽干坏事,又与地方帮派和乡绅势力联系紧密,可以说得上绝对的毒瘤货色。
只要能把这些买,办势力解决了,可以说就基本断绝了洋人地方势力勾结的通道,想要再建得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吴可是如此看待潮汕两地的外洋贸易,也是如此办理麻烦的涉外问题,目前看来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第五百七十四章 财政危机
“怎么可能没钱了呢?”
望着眼前联袂来防的广东巡抚和广东布政使,吴可一脸诧诧然。
“督台大人,府库里确实没银子了……”
广东布政使一脸郁闷,苦着脸连连叫苦不迭。
眼下广东官府的开销太大,各级官府的日常开销已经一减再减,但再怎么减少每年都得掏出数万两银子出来。
而且自吴可担任两广总督以来,各种政务手段频频。像是修缮官道整顿治下官场风气之类的,都需要大笔银子做为支撑。
“修缮官道的银子,好象没让布政使衙门出吧?”
吴可毫不客气打断了布政使的唧歪,很有些不善质问道。
“确实如此,可是……”
广东布政使脸上都能苦出水来,他表示自己十分冤枉,总督衙门负责修缮官道的资金不假,可是官道沿途的城镇官府都得布政使衙门打点招呼,不然下面那些油滑小吏也不会配合得那般爽利,这里头花费的银子也不在少数。
“当然,相比总督衙门掏出的银子自然是小数,但也是一笔难以避免的开销,银子不多可架不住涉及的地方多啊!”
整顿官场风气的事情也差不了多少,总督衙门充当恶人在前冲锋陷阵大笔搜刮银子,可是布政使衙门得跟在后头安抚又得花费不少银子,这又是一笔额外开销,而且还是坚决不能省却的那种情况。
总之,按广东布政使的说法,眼下的布政使衙门已经无米开炊,没有办法之下这才跑来总督衙门哭穷。
“布政使衙门府库没银子了,难不成巡抚衙门也没钱了不成?”
吴可没理会连连叫苦的广东布政使,把矛头对准了旁边的广东巡抚。
广东巡抚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表示巡抚衙门的日子很不好过,虽说库房里的银子还有好几万两,但相比巨大的开销也算不得什么。
“有什么开销这么大?”
吴可却是不依不饶,脸上神色严峻一点都没想要放松的意思。
“广西那边的军费,几乎都是巡抚衙门一力承担!”
广东巡抚一脸苦逼,在吴可的严厉逼问下道出实情。
老实说,自从广西伪大成国建立以来,两广之地便用兵不断,到现在已经好几年时间过去了。
广西又穷得叮当响,大部分军费缺口都是广东巡抚衙门补助,不然只怕清军的围剿任务早就因为缺银子而不得不停手了。
要不是广东自身底子雄厚,官府来钱的速度也快得惊人,也怕巡抚衙门也坚持不到现在。可是随着广西战事有旷日持久下去的架势,广东巡抚衙门也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尤其还是在吴大总督动作频频的当下。
由总督衙门牵头的官道修缮计划还没什么,可是随行保护的乡勇队将士一路将沿途恶霸以及土匪势力清剿干净,可着实让巡抚衙门的灰色收入少了一小块。
没错,能在广州府内嚣张霸道充当恶霸的地方势力,要是没有巡抚衙门的关系在身后支持,只怕早就灰飞湮灭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分毫了。
至于更凶残的山贼土匪势力,要是没有官府势力牵连其中的话,他们也活不到乡勇队精锐人马动手的这天。巡抚衙门作为广东实质上最官文官衙门,多多少少都能从中分上一大块美味鲜肉。
而总督衙门以广州知府名义掀起的‘严打’行动,也重重触及了巡抚衙门的隐形利益,那些藏污纳垢的传统娱乐场所,每年都会暗中向广州城各级官府缴纳一笔不俗‘平安费’,座位广东政务的实际统辖衙门,巡抚衙门自然得到最大那一块孝敬,这也是一笔不菲收入。
可是眼下,因着吴大总督的连续动作,这两块灰色收入全都没了,而巡抚衙门还得担负广西清军的绝大部分粮饷供应,自然感觉到捉襟见肘日子难过。
吴可默然,这确实是个大麻烦,没想到广东的财政状况糟糕到这步田地,要是不想个办法尽快解决的话,以后的麻烦才真叫要命。
不过好在,广西清剿伪大成国的战争此时已经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相信用不了多久两广清军便能彻底将伪大成国覆灭,少去这一块财政支出大头。
咸丰十一年年初,重新担任广西巡抚兼前线总指挥的劳崇光,与广西记名按察使蒋益澧、广东陆路提督昆寿等在广西梧州策划进攻浔州的部署,决定裁撤所有不适于在浔江作战的红单船等(用以保卫梧州的四艘除外),另行添置扒船、巡船、舢板船等共一百三十只,以便对付伪大成国水军。
劳崇光等鉴于过去广东水师“在平南、藤县、德庆等处四次败绩,屡覆全军”的教训,认为“非大队陆勇与水军相辅,断难进兵”。为此确定由总兵李扬升率水师溯浔江上驶,蒋益澧率湘军七千余人沿浔江两岸西进,作为进攻浔州的水陆主力。
由候补道刘坤一率湘军一部从柳州出象州、武宣,由北而南,配合进攻浔州。由署郁林知州邹德淳和署左江道吴德征分别纠集团练,堵扼伪大成国部队南下和西走的道路。并令平南、桂平县的团练随时策应水陆各军,充当向导的作战部署,并上报总督衙门得到了吴可的认可批准。
此外,为了加强攻击部队的力量,吴可不仅以总督衙门名义调派几路广东地方清军加入进攻序列,同时还令记名道刘式恕统率练勇数营、铜底大船四艘守卫梧州城,以防伪大成国偏师绕袭,并就近筹集军火粮饷,做好一战重创甚至覆灭伪大成国的准备。
至4月上旬,两广清军进攻浔州的各项准备工作基本就绪。在这期间两广总督衙门自然花钱如流水,数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撒下连个响声都没有。
从4月17日开始,广西记名按察使蒋益澧陆续派出部队夹江西行,为广东水师打通前进道路,一路血战一路坚定不移的向前推进。
至8月初,湘军攻占了藤县至平南的大、伪大成国部队所有据点,扎营平南城东给予伪大成国巨大威胁和压力。
8月12日,伪大成国部队万余人主动袭击湘军营垒,激战数日毙伤湘军将士数百名。18日下午伪大成国战船四百余只顺流而下,鼓角齐鸣支援步兵作战。
面对伪大成国主力部队的强大攻势,广西记名按察使蒋益澧很丢脸的表现得十分惊恐不安。
据前线传回来的消息,这位记名按察使大人那日登高东望,从望远镜中看到广东水师快要赶到,便下令连夜移营后退与水师靠拢。
19日黎明,总兵李扬升率全队水师驶抵平南城东二十里的丹竹,得悉伪大成国所部水师战船飞桨下驶,立即传令各船收缆下帆准备迎战,并将巡船、扒船等九十余只排列北岸,舢板四十余只驶泊南岸,形成犄角之势。
部署刚完,伪大成国所部大队战船即“结队而来,纵横满江,炮声震动山谷”。李扬升命令各船一齐发炮,伪大成国所部水军毫不畏怯,继续顺流下冲,击伤广东水师战船二三十只,毙伤不少水勇。
见情况紧急李扬升急忙调派部分扒船驶往南岸,实行两面环攻。战斗正酣,之时忽然东风大作,伪大成国所部水师战船处于逆风顺流、进退两难的不利地位。
李扬升乘势令各船挂帆上驶,进行近战抛掷火箭、火罐、火弹,一度烧毁伪大成国所部水师战船数十只。接着伪大成国所部水师的火药船又被击中起火,顿时浓烟蔽江,伪大成国所部水师被火烧死和落水淹死者不计其数,有的凫水上岸,也大部被清军截杀。
此次水战,伪大成国所部水师将士伤亡近万,战船大部被俘被毁,仅有少数逃脱。在水战的同时,支援水军作战的陆路伪大成国所部主力部队也遭到湘军和团练堵击伤亡惨重。
丹城一役后伪大成国主力部队伤亡惨重,再也没有能力与来犯清军对抗的资本。李扬升率水陆两军乘胜直趋浔州,桂平县的团练数千人也闻风而动,直抵浔州城下,并花费近月时间攻破浔州城并在惨烈的巷战之中再败伪大成国最后的大部抵抗力量,一举将这个存在了五六年的伪朝覆灭。
前线清军打得爽快,表现不苏屡立战功,可后方的钱粮支援却是个天文数字。
要不是广东财政底子确实雄厚,加上吴可又善能搜刮钱财,不然只怕广东财政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可问题是伪大成国算是灭了但这还没完,逃出生天的伪大成国残余人马要继续剿灭吧?
前线的军费开支可能会比之前少上许多,但对于广东而言依旧是个极大的负担,每月需要支出的银子就不下几万两之巨,也难怪广东巡抚和布政使这么苦逼的找上门来。
他们的目地非常简单,就是吴大总督最近从潮汕两地搜刮到的大笔浮财,正好填补了他们各自府库的财政缺口和亏空……
第五百七十五章 有能耐的总督
吴大总督是个狠人呐!
这是广东巡抚与布政使心中的真实想法,一点都不带参假的。
不说吴大总督的手段如何,起码搜刮钱财的本事就不得不让两位广东官府顶级大佬佩服不已。
无论是在广州城内搞‘严打’行动,还是组织民壮修缮官道,顺便清剿沿途恶霸匪患,还是分兵驻守辖下各地与地方上的争斗,全都以总督衙门完胜告终不说,还捞到了数目惊人的钱财。
‘严打’风暴中多少之前骄横不可一世的广州道上大佬倒霉,不是被请进大牢永无出头之日,就是身死魂灭还被抄家灭族,单单从这些人家里抄出的钱财,数目便不下三十万两白银!
单单就这笔银子,已经足够吴大总督手下那三万精锐官兵两年用度还绰绰有余。更不要说,那些受到惊吓的赌场,大烟馆还有青楼的老板们,一个个老实主动向总督衙门的孝敬大笔‘平安费’。
虽然不想抄家灭族时搞的那么多,但五六万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起码巡抚衙门跟布政使衙门一次性还没收到过如此之多的‘平安费’!
别看修缮官道是个大工程,其花费也基本上都是总督衙门独这支出,花钱真如流水一般看得旁人心痛不已,可总督衙门硬是挺了过来不说,还弄得红红火火规模一扩再扩,那副爆发户的架势真真让不明,真相的官场同僚震惊不已。
尼玛的总督衙门的资金真是充裕……
只有广东巡抚和布政使这样的两广顶尖人物知道,别看修缮官道工程轰轰烈烈大张旗鼓,其实花费真没想象中那么巨大。
每日的工钱确实不是个小数字,一天起码得花费数千两银子,可是总督衙门后勤部经过努力,却是将这笔银子差不多一半数目又争取回来了。
那些跟随工程部队的外围小商贩,全部都是总督衙门后勤部门安排的人手。别看这些小商贩不起眼,只是跟着一帮卖苦力的青壮劳工打转转,而且售卖的商品都是那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生活必须品。
可正因为小贩们手里商品的平常,却又是青壮劳力们平日里必不可少的生活物资,别看价钱低得很却架不住出货量大啊。
总督衙门确实包揽了青壮劳工早晚两顿饱饭,也就是糙米饭和青菜管够,当然时不时出现的几块肥肉就是额外的福利了。
想要再吃得好点,比如早饭时来个新鲜味美的肉包子,晚上歇工后来半斤盐水花生,又或者炎炎夏日来碗清凉解暑的酸梅汤和凉粉,就要自己花钱购买了。
因为价钱不贵,这些小吃一份也就几个铜板,这些拿到足额工钱的青壮劳力也消受得起,这些小商品卖得极其火暴,总督衙门也通过这种手段收回了一部分成本,自然能够维持得更久。
让广东巡抚和布政使吃惊的是,因着修缮官道工程的不断深入,大笔工钱流入青壮劳力手中,又通过各种渠道重新流入总督衙门手里,一进一处之间不仅官道修缮了,就连广州一些周边产业比如蔬菜果肉市场也跟着红火起来。
最让他们大开眼界的是,随行小部乡勇队将士扫荡烟土恶霸土匪势力,竟然也有极其惊人的巨大收获。
能在广州府内当上恶霸存活下来土匪,哪一个手头不是积攒了惊人财富,如今被乡勇队抄了老巢全都便宜了总督衙门,两位老大暗中估计单单这些缴获收入,起码也在白银二十万两左右。
这又是一笔让人眼馋的巨款,也只有当兵出身而且一路从底层拼杀上来的吴可胆敢如此疯狂,其余广东官场大佬却是没这个胆子和魄力如此。
之前不久在潮汕发生的事儿,作为广东巡抚和布政使的两位大佬又岂会不知,自然知晓吴大总督大发雷霆之怒,然后八千精锐清军将士一通狠杀,可是把潮汕两地的地方势力整得鸡飞狗跳苦不堪言。
不说别的,从那些顽固分子家中抄来的银子,就不下十来万两之巨,更别说还收缴了大批走私大烟,粗粗估计价值不下二十万两!
两位广东官场大佬之所以联袂上门哭穷,就是想从其中分上一点汤汤水水,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总督衙门得去,什么苦活累活还有骂名都让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一力独抗吧,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广东巡抚和布政使心中的小九九,怎么可能瞒得过吴可的法眼?
这样的事情本就是人之常情,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表示要钱没门,不过等以后整顿大烟市场的时候,可以让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插一手,至于到时他们能分上多少这就不关吴可的事儿了。
“督台大人,能不能先划拨一笔银子应急?”
对这个结果广东布政使还算满意,不过广西前线的军费好似催命符般一直压在身上,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筹集一笔军费送过去,不然那边要是因为军饷短缺出了什么乱子,倒霉的可就是广东布政使大人了。
“总督衙门的每分银子都有去处,却是不可能划给布政使衙门,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吧,我相信布政使衙门能解决这个麻烦的!”
吴可却是不为所动,轻飘飘一句便将皮球踢了回去。
“督台大人,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可想了,该找的路子都找过了,布政使衙门总不能打白条充当前线军饷吧?”
广东布政使一脸苦笑,连连拱手求饶道。
“这是布政使衙门的事,总督衙门不好事事插手!”
吴可摆了摆手根本就不接这茬,开什么玩笑要说布政使衙门搞不到钱,打死他都不会相信,不过故做姿态伏低做小而已。
“这个,督台大人……”
广东布政使见吴可根本就不吃这套,顿时心头一横有些惴惴说道:“下官倒是想出了个尽快弄钱的法子,不过需要督台大人配合一二!”
“哦先说来听听,能帮的话我一定帮!”
吴可顿时来了兴趣,对于广东布政使口中的法子很是好奇,有什么事竟然还要他这位堂堂的两广总督配合?
“这个督台大人,能不能划一部分城外营地周边的商铺出来……”
广东布政使显然早有准备,虽然感觉很是尴尬,吞吞吐吐还是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想得倒美,别做这种白日梦了!”
吴可脸上笑容一敛,狠狠的瞪眼尴尬的布政使大人一眼,眼中满满都是不悦。
尼玛好大的狗胆,竟然把主意打到他和乡勇队身上!
广东布政使口中城外营地周围商铺,是指随吴可上任按三万精锐乡勇队将士所在城外军营,外围的一圈规划得当依托军营生存并发展壮大的商铺群。
这当然是吴可跟乡勇队习惯的手段,依托三万乡勇队将士这个庞大的消费群体,营地外围经过妥善规划的商铺群的生意想不火暴都不成。
短短小半年时间,在广州城竟因此形成了四处小小商业繁荣地带!
因为内部气氛清明,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龌龊事儿,乡勇队战士每月的军饷都是足额发放,就连最普通的后勤部门杂役都有着不错的购买力。
严格的军纪又约束着乡勇队将士们的行为,让他们不至于做出强买强卖或者干脆吃霸王餐这等毁誉败品之事来。
接近五万(包括庞大的后勤人员)拥有一定,购买力的丘八,这么庞大又有需求的购买力就是放在后世都是一股惊人消费群体,更不要说商品经济还处于萌芽状态中的广州城了。
也正是这个缘故,广州郊外最近小半年突然崛起此处经济活跃度极高的繁华商业区,里头的商铺眼下一个个都是价值不菲。
有以前的成功经验摆在那儿,这些商铺地段全都是属于各处营地所有,所以别看吴可没有带太多银子上任,此时手头的银子也就几十万两,勉强能支应大半年所需,但乡勇队拥有的不动产价值可是高得惊人,粗粗估计不下百万两之巨!
这么大一块肥肉,又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儿,自然引来多方势力的觊觎。
可惜的是,这些商铺属于乡勇队所有,加上身后又有位两广总督支持,可不是靠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能轻易拿捏的。
靠正常手段租凭商铺使用权花费太高一般势力也舍不得,于是广州很多势力尽管看着那些商铺眼馋不已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干看着流口水。
这不,广东布政使借财政危机的机会,想要通过吴可之手直接分去一杯羹。
主意打得很不错,可惜吴可根本就不上套。
“我劝藩台大人还是熄了这个主意为好,那些营地外围的商脯,都是我手下那帮官兵以后换装和一系列动作的本钱,不可能因为布政使衙门缺钱就主动奉送!”吴可微微一笑,态度温和却又坚决的说道。
“可是督台大人……”广东布政使自然很不甘心,还想要努力争取一把。
“不用多说,想要银子可以找十三行借嘛,怎么老是盯着我手下那点银子打转转?”
吴可眉头一皱,毫不客气打断的对方的话头,并提供了一个来钱路字……
第五百七十六章 广东十三行
广东布政使带着一脸郁闷出了总督衙门……
“我说你不至于这样吧?”
广东巡抚见不得布政使这般衰样,一边向轿子走去一边好笑道:“都出了总督衙门了,用不着再扮一脸苦瓜吧?”
“抚台大人,下官这真是心急啊!”
广东布政使一脸苦逼相,双手一摊无奈道:“广西前夕催得那么急,叫下官短时间内哪弄到那么一笔银钱?”
“督台大人不是给你指明了前路么,找十三行的土财主啊!”
广东巡抚却是一脸不以为意,轻飘飘说道。
“哪那么容易?”
广东布政使一脸郁闷,摇了摇头苦笑连连:“十三行今年的份例已缴,这要是再找他们可不得闹翻天?”
广东巡抚一时默然,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十三行在广东可是个了不得的存在,一般官员就算广东巡抚底气不足的话,都没胆子轻易招惹这样的庞然大物。
广州十三行是清代专做对外贸易的牙行,是朝廷指定专营对外贸易的垄断机构。又叫“洋行”或“洋货行”。
明清时期,广州的对外贸易全属官营,而以牙行经纪这些事情,所以开设牙行的多半都能获厚利,赚大钱。
清初的诗人屈大均在《广州竹枝词》中有云:“洋船争出是官商,十字门开向三洋;五丝八丝广段好,银钱堆满十三行。”足见当年十三行的兴隆旺景。
而在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清廷分别在广东、福建、浙江和江南四省设立海关,粤海关设立。它名义上专管对外贸易和征收关税事宜,实际上税收营生都是由十三行出面主持,承接包揽的项目,其中包括代,办报关纳税,商品同购销买卖等业务。
粤海关设立通商的当年,广州商人经营华洋贸易二者不分,开放海禁之处,并没有设置专营外贸商行。次年四月间,两广总督吴兴祚、广东巡抚李士祯和粤海关监督宜尔格图共同商议,将国内商税和海关贸易货税分为住税和行税两类。
住税征收对象是本省内陆交易一切落地货物,由税课司征收;行税征收对象是外洋贩来货物及出海贸易货物,由粤海关征收。为此,建立相应的两类商行,以分别经理贸易税饷。前者称金丝行,后者称洋货行即十三行。名义上虽称“十三”,其实并无定数。
也就是说,广东十三行由康熙年间初始到现在已经近两百年时间。
什么东西经过两百年发酵都不会简单得了,况且还是有钱有势在广东扎跟这么多年的广东十三行,其潜势力之大当真可怖可畏。
别的不说,单单财势这一方面,广东十三行的优势便大到无以复加,就是广东巡抚跟布政使都不敢小觑分毫。
‘钱能通神’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可能是至理名言,可是对于堂堂的一省巡抚和布政使这样的高级文官来说却是屁话。
可是当钱财多到一定地步,又一身官皮保护的时候,就像广东十三行这样,情况就很难说得清楚了。
鸦,片战争以前的广东十三行真可谓权势滔天,不过在鸦,片战争之后由于种种原因的限制,广东十三行逐渐失去对外贸易垄断特权逐渐走向衰落。
由于朝廷严格实行闭关锁国政策,规定对外贸易仅限于广州一口,十三行业务十分发达。
为了垄断对外贸易,广州16家洋行于1720年12月(康熙五十九年十一月)成立“公行”,但遭到外国商人反对,次年被两广总督废止。
1760年(乾隆二十五年)洋商潘振成等九家向粤海关请求成立公行,该行具有亦官亦商的职能,1770年公行裁撤,众商皆分行各办,直到1782年公行制度才最后确立下来。
公行对官府负有承保和缴纳外洋船货税饷、规礼、传达官府政令、代递外商公,文、管理外洋商船人员等义务,在朝廷与外商交涉中起中间人作用。
另一方面,它享有对外贸易特权,所有进出口商货都要经它买卖。十三行初为牙行性质,后也自营买卖。
自1820年(嘉庆二十五年)伶丁洋面鸦,片及各项商货走私贸易兴起之后,多数行家营业亏损,资金欠缺,负债很多,常有倒歇。
待到《南京条约》规定开放五口通商,废止十三行独揽大清对外贸易的特权。从此十三行遂日趋没落。
可就是如此,十三行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起码在没犯大错之前,就是广东巡抚和布政使也不好拿他们怎么样。
当然忌惮是相互的,广东巡抚和布政使既垂涎于十三行的财富又忌惮他们的能量,不愿轻易涉险闹个鱼死网破。
而广东十三行的大老板也十分忌惮广东官府大佬,每年都要出一笔数目惊人的钱财打通官府各种关节,为了就是保证自家财产的安全和特殊的官商地位。
十三行的潘、伍、卢、叶四大行商,其家产总和比当时的朝廷国库收入还要多,是货真价实的“富可敌国”。
广州不仅对海外商人有巨大的吸引力,对国内商人也有巨大的吸引力,仿佛这片土地特别适合经商。十三行的行商,不少就是从福建移居来的。他们在家乡不过是碌碌庸流而已,但一到广东便如飞龙在天、鱼跃大海,成就了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广州,永远是天下英雄创业的最好平台。
不过,当时却谁也不认为这是“英雄创业”,反倒觉得脸上无光,既怕朝廷追究,也怕累及后人,所以和洋商打交道的十三行商人,都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名字,不是改名换姓,就是沿用父亲的名字,或者兄弟几人共用一个名字,像梁纶枢改名梁承禧,伍秉鉴也有好几个名字。
叶上林祖籍福建漳州诏安,经营义成行,与潘有度、卢观恒、伍秉鉴号称“广州四大富豪”。
伍秉鉴祖籍福建泉州,自从经营怡和行后,凭着长袖善舞的经商天才,第二年怡和行便位居行商第三,五年后跃居第二,再过两年雄踞总商地位,真是如日中天,不可一世,创造了一个惊世骇俗的金钱神话。
伍秉鉴拥资超过2600万银元,不但在国内拥有数量惊人的地产、房产、茶山、店铺和千万家财,还在美国投资铁路、证券交易和保险业务,同时还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最大债权人。
几十年前有一位美国商人欠了他7.2万元银票,滞留广州无法回国。伍秉鉴听说后,满不在乎地把欠条撕碎,说账已结清了,你高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广东十三行依托大清,垄断对外贸易在百多年时间中,成就了数名世界首富,可谓财势滔天让人惊心。
当然了,在官本位时代任尔财富再盛,也抵不住朝廷的一纸公,文和官员们的贪婪无度。两次鸦,片战争中广东十三行都倒了血霉,被朝廷勒令承担了极为沉重的外债负担,称之为朝廷的提款机也不为过。
广东巡抚和布政使此时正缺钱得很,自然也想从十三行好好捞上一笔。可惜十三行今年的‘年费’已交,他们可没其它好名义上门勒索求财。
“你也用不着气馁,既然督台大人提到了十三行,估计大人是有什么想法吧?”见手下布政使一脸苦闷,显然被银钱的事儿急得不轻,广东巡抚见火候差不多了直接开口提点道。
广东布政使眼睛一亮,急忙拍掌笑道:“确实如此,吴督台之前一直吊着十三行那帮老奸巨滑的商人不闻不问,眼下既然开了口显然是又什么想法,估计也是想从十三行手里搞银子吧?”
广东巡抚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道:“吴督台什么想法难以猜测,不过十三行那些商人们的想法本官却是知晓,他们正急着想跟总督衙门联系上呢!”
“那咱们要不要私下给十三行的行商们提个醒,总不能让吴督台主动找上门去吧?”广东布政使眼睛一转便想到了主意,满脸带笑轻声提议道。
“这主意不错!”广东巡抚拍掌轻笑。
……
果然,在接到布政使衙门的暗中传信之后,广东十三行的行商们精神一振,以伍绍荣为行首的十三行行商们立即召开了内部商讨会议,讨论拜见新任两广总督吴可的大事。
正如广东巡抚所言那般,十三行的行商们这段日子过得很不安心,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新任两广总督对十三行的不管不问。
要知道之前的两广总督,不管谁新近上任都要跟十三行的行商们打好招呼,以备有需要的时候十三行出银子帮忙解决问题。
可是这位新任两广总督吴可上任之后却不是如此,不仅带上三万一看就是精锐将士的官军随行,而且手腕强硬手段狠辣,就算官府明摆着很缺钱都没找十三行筹银,这就让十三行的行商们很有些忐忑不安,深怕这位吴大总督对十三行怀有成见,或者在私下里憋着坏准备拿十三行开刀呢……
第五百七十七章 密谋
“十三行总商伍绍荣?”
吴可拿着手中精致烫金拜贴,脸上露出意味深长之色。
“把人领进来吧,我倒是要好好会一会这位传奇人物!”
冲身边长随摆了摆手,他背靠在太师椅上轻声吩咐道。
果然,能将家族财产提升至两千万两白银级别的十三行总商,确实非同一般。
不说伍绍荣这半百老头的谈吐见识,还有风姿气度都是吴可穿越到大清之后罕见,而且这厮对于外洋局势的了解更让吴可欣喜不已。
尼玛的不容易啊,在大清混了十来年,终于遇到一位精通外洋事务的人才,虽然年纪大了点身体状况差了点。
伍绍荣也很是惊喜,原本带着满心忐忑前来总督衙门拜会,没想到新任两广总督吴可年轻得不像话不说,对于他的到访并没有任何排斥抵触情绪。
而且吴大总督对外洋事务十分感兴趣,每每都能说到点子上也让伍总商惊奇万分,要知道这年代除了特殊衙门与洋人接触得多一些之外,其余内地官员可是很瞧不上那些麻烦无比的外洋事务啊。
无论是吴可还是伍绍荣,都对此次会面的结果十分满意,两人相谈甚欢约好了下次会面的时间和地点,而后吴可接过伍大总商递来的一叠十三行孝敬的巨额银票,面不改色收入袖中,将人亲自送出花厅门外。
“广东布政使那厮倒是打的好算盘!”
回身的时候,吴可已经想明白了此次伍绍荣主动拜访的前因后果,嘴角忍不住露出微微讥讽笑意,不过这个结果却是很让他满意的说。
眼下随行三万乡勇队将士已经入驻广东最精华地区,广东的政务也在他的多次强行干预下出现明显好转,内部事务都进入正规,也该是时候好好处理涉外事务和关键的对外贸易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先解决广西伪大成国余孽的麻烦。
再这样拖延下去,广东财政真有可能被广西的战事拖垮。
这不,伪大成国首都‘秀京’(浔州)刚刚被清军拿下,吴可便派手下心腹心急火燎的找到成功混入广州天地会阵营中的熊光宇。
……
“我说你们有完没完,这才多久功夫又找上门来了?”
虎门镇小巷子里某间不起眼酒馆,熊光宇正一脸不爽望着跟前的乡勇队联络员,端起桌上酒碗猛灌一口没好气道。
“不知道广州天地会与广西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负责与熊光宇接洽的吴安一脸微笑,并没有理会熊光宇的牢骚,寒暄了两句后便直奔主题。
前段时间吴可通过联络员给熊光宇布置了任务,就是尽快打入广州天地会内部并鼓动其与广西伪大成国取得密切联系。
怎么说伪大成国与广东天地会本来就是一家,广州天地会可是因着伪大成国的关系,被好几任两广总督下狠手修理,两者之间的关系可是极为密切。
而随着伪大成国在广西混得风声水起,广州天地会这边自然也跟着受益,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两家多年不曾来往,这关系自然而然冷淡下来。
吴可对伪大成国武装可是有大想法的,自然不愿意见到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所以便给熊光宇安排了任务,要他推动广州天地会与伪大成国之间的联系。
“才刚刚联系上没多久,关系才亲近上一点,‘秀京’就被攻破了!”
见对方不跟自己罗嗦,熊光宇大觉无趣一脸无奈回答道。
他这也是说的实话,浔州被清军收复之后,伪大成国首领陈开急忙率部撤离浔州城,向贵县退却准备投奔石达开,岂料这时石部已由贵县退至横州,两军竟是失之交臂。
9月2日夜,当陈开等泊舟于横州东北的大滩时,不幸被赖联桂等所率团练俘获,后被押回浔州城斩首示众。至此广东天地会残余人马经营了六年多的以浔州为中心的地盘,除贵县等少数据点外已全被清军占领。
伪大成国基本上算是灭了国,残余人马各自为战四处流窜,想要与之联络搭上线哪那么容易?
“我在暗中推了一把,广州天地会这边派出几拨人手过去联络,可惜广西那边兵荒马乱的基本没什么成果还折损了十来几位精干人手!”
说这话时熊光宇连连苦笑:“因为损失有点大,天地会内部已经有不满声音传出来了!”
“他们没怀疑你什么吧?”吴安有些担心道。
“这倒没有!”熊光宇摇了摇头请笑道:“大成国闹出那么大动静,广州天地会这边也很是羡慕,想要搭上线搞好关系的首脑不在少数!”
说到这儿他一摊双手无奈道:“可惜的是,广西那边的战局变化太快,还没等广州这边反应过来大成国亡了,十来万人马更是在短时间内土崩瓦解,这情形就有点太过打击士气了!”
所谓兵败如山倒就是指广西伪大成国眼下的状况,实在说不上好。
先是浔州陷落和陈开挂掉以后,一部分伪大成国武装和李文彩率领的壮族部队约三万人投奔石达开,不久即撤离广西。
这一情况对伪大成国残余武装的信心打击是巨大的,对于一直关注广西战事的广州天地会首领的信心打击也不小,正是因为如此广州天地会内部才会出现沮丧情绪并有不同声音发出。
所幸伪大成国的兵力优势不是开玩笑的,尽管一下子分出了近四万人马跟随太平军石达开撤离广西,但浔州地区依旧约有伪大成国四万人马,由隆国公黄鼎凤统率就地坚持顽抗,以阻挡清军的汹涌攻势。
1861年9月,广西记名按察使蒋益澧率部进攻贵县,伪大成国守将黄全义开城投降,这对于伪大成国残余武装又是一次重大打击。
可就是如此,伪大成国隆国公黄鼎凤依旧没有放弃的意思,率领部众以覃塘为基地,高举恢复大成国的旗号,坚决抗击湘军的进攻,并企图重占浔州。
“情况就是如此,你回去后尽量鼓动广州天地会那帮人跟黄鼎凤取得联系,要是能够汇合一处那就更好!”
吴安将广西最新战况仔细讲述一通,而后又给熊光宇出着主意,甚至表示可以给广州天地会的联络人员提供必要的方便。
“我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熊光宇只觉一脑门子疑惑,不明白那位吴大总督如此卖力,想让广州天地会与大成国残余武装合流,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莫不是想将广州天地会与大成国残余人马一网打尽吧,这事我可不会干!”
熊光宇心中惊疑不定,冲着吴安将心中猜想嚷嚷出来,越想越是角色这个可能性极大,看向吴安的目光便很是不善。
“我说熊光宇,能不能不要这么胡思乱想?”
吴安一脸无奈,没好气白了熊光宇一眼,满脸不屑撇嘴道:“别把广州天地会看得太高,官府真要对付他们不过反掌之间!”
“你真别不服气,这就是事实。至于广西那边伪大成国残余人马,可能官军一时还剿灭不了。可是官军耗得起他们耗得起吗,再这么耗下去只会把自己活活耗死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狠瞪了眼满脸不服的熊光宇,吴安没好气讥讽道。
“既是如此,那你们还叫我这么瞎忙活干什么?”
熊光宇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全变成了滔天怒火。
“嗤,你个家伙不明白就不要胡乱发火!”
吴安毫不客气反讽道:“按我们大人的说法是,早就跟长毛和各地叛乱土匪打腻味了,死的人也太多了能少一点就少一点这没什么吧?”
熊光宇满脸惊疑不信道:“你们大人那么好心,别开玩笑了!”
“有没有这份好心不是说出来的,而是靠实际行动做出来的!”
吴安不屑的撇了撇嘴,冷哼一声反问道:“话说,如果驻扎广州城外的那三万安徽清军加入广西战场的话,熊光宇你认为伪大成国还能有这么强大的反抗势力存在么?”
“这个这个……”熊光宇一时语塞,仔细想想确实是这个理。
“放心,不是要你做伤天害理之事,这事对伪大成国还有广州天地会那帮家伙都有好处,当然对我家大人也好处不小!”
吴安一脸微笑安抚道。
“说的倒是好听,不知道那位吴大总督到底想要我干什么?”
熊光宇心中烦躁不已,没好气的摆了摆手直言不讳道。
吴安稍一沉吟,点了点头沉声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伪大成国残余人马继续留在广西却是自寻死路,而广州天地会也是总督衙门接下来打击的势力之一!”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等广州天地会与伪大成国残余人马联系上,并得到其信任之后,熊光宇你最好大力鼓动他们向安南国转移!”
“什么,向安南转移?”
熊光宇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没错,就是安南,这对于伪大成国还有我们来说都是好事一件,难道不是么?”
吴安微微一笑,脸上神色变得意味深长……
第五百七十八章 动作频频
“熊光宇那家伙答应了么?”
总督衙门后院书房,吴可向刚刚回来的吴安轻声问道。
“他答应了!”
吴安微微躬身含笑回答,脸上神色显得十分轻松自然。
“那就好!”
吴可轻轻点头,而后挥手示意吴安下去忙活自己的事情。
半个月之后总督衙门接到暗线来报,广州天地会特使已与广西伪大成国最强大的抵抗势力首领,伪隆国公黄鼎凤成功联络上。
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吴可便以两广总督名义,下令停驻梧州的广东水师回师广州。
这道军令在广西前线清军中引起轩然大波,劳崇光和昆寿的急信第一时间从广西送到,信中表示希望吴大宗族收回成命,广西前线还缺不得广东水师的帮助云云。
吴可哪会理睬这些,直接向驻留梧州的广东水师主力下了严令,限期不回后果自负,结果自然吓得还想观望的广东水师总兵李扬升赶紧收兵返回广州,并且还写来一封表忠心的投诚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打了胜仗壮了胆,身在广西前线的广东陆路提督昆寿竟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匆匆返回广州拜见吴大总督希望广东水师继续留在广西,支援前线清军对伪大成国残余人马作战。
这厮说话语气有些不太恭敬,吴可一听顿时恼了当即变了颜色:
“怎么,本督做的决定还要征求你昆寿的意见不成?”
“不敢?本督看你胆子大得很嘛,都跑到总督衙门指手画脚来了,是不是还想着骑在本督头上拉屎拉尿?”
“什么叫做前线需要,昆寿你以为本督是傻子想骗就骗啊?伪大成国水师早就全军覆没,残余贼寇全部龟缩于陆地崇山峻岭之中还要水师作甚?”
“好了什么都不需要多说,因着广西战事军饷耗费无数,眼下却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毫无顾忌投入,广东水师在广西战场已起不到多大作用,总督衙门收回也是另有重用!”
“……”
吴可一番疾言厉色,说得昆寿灰头土脸尴尬不已,尽管心中很是不爽却也不敢发作,做得硬着头皮诺诺不言而后灰溜溜离开,至于来之前的打算却是早就没,了指望连说都不敢多说一句。
“哼,这混蛋以为打了几个小胜仗就了不得了,竟然还有胆子直接找上门来,要不是还需要他们在广西配合的话,老子直接废了他丫的!”
等昆寿灰溜溜离开后,吴可这才一脸不爽冲着身边心腹牢骚道。
不管心中如何不爽,清军在广西的行动依旧凌厉,没了广东水师的帮助他们的表现比之前一点都不差多少。
而熊光宇那边也接连不断传来好消息,也不知道这厮是如何运作的,广州天地会与广西伪大成国残部首领黄鼎凤倒是联络紧密,不是你派使者过去就是我派特使过来,总之双方之间的联系在这种频密交流中更显亲密。
这厮竟然充当了两次广州天地会的使者,亲自赶赴广西与黄鼎凤接洽。在交流过程中他‘无意’透露了吴可交代的话,引起黄鼎凤跟他手下大将的高度关注。
这是肯定的,眼下的局势对黄鼎凤部非常不利,没有强大外援支持的情况下黄部人马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在数万士气高昂的清军围剿下,根本就没啥前途可言,只不过憋着一口气熬日子罢了。
时间拖得越久对黄部自然越发不利,可是广西局势如此叫黄鼎凤和手下一干心腹也是无可奈何,没地方去啊!
熊光宇的提醒倒是给他们指明了一条道路,广西和大清地界混不下去了可以去南边的安南啊。出了大清地界相信那些可恶的清军不会追击上来,手下人马可以松口气不说,说不得还能在安南创下一番新基业!
此时的阮式越南与大清的关系可不怎么样,时常爆发边境冲突不说,阮式越南还很硬气的不给大清上贡,而且其国内的局势也不怎么稳当,正是一块躲避清军围剿建立基业的好地方。
熊光宇传话回来,黄鼎凤对于向安南转移很是心动,也跟广州天地会高层有过秘密磋商,双方好象达成了什么秘密协定。
不过广西前线清军逼迫得紧,广州天地会这边也没做出最后决定,是不是要跟着黄鼎凤联合背井离乡跑去安南重启基业。
这事好办啊!
吴可得到消息后立即做出秘密部署,先是延缓了一下发往广西的军粮,轻易便让前线将士炸了锅迟缓了进攻步伐,各种催粮信件如雪片般飞到广东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语气不善态度强硬之极,就差没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贻误军机了。
广东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为此忙了个昏天黑地,当然大家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却是没人敢多说一句废话。
广西前线清军将领以为两广总督吴可恼了他们之前的蛮横态度,所以找了个机会给他们穿小鞋,虽然心中愤怒却也不敢硬着蛮干。
而广东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却以为总督衙门想要敲打广西前线骄蛮的官兵将领,虽然最后背黑锅的是他们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这样的文武之争他们自然知晓自己该站在哪边,立场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吴可不管广东巡抚衙门和布政使衙门如何猜想,以及广西前项清军将领如何跳脚惊疑不定,总督衙门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
随便找了个名头,安了个谋反罪名强按在广州天地会头上,而后总督衙门正式行文下属各官衙,要求他们全力征剿辖区内的天地会势力,广州府掀起又一阵‘严打’风潮,广州天地会在这波突如其来的打击下损失惨重,许多明面上的产业全被查封不说,为了避免全军覆没广州天地会高层不得不忍痛暂时离开广州。
与此同时,广西方面传来消息,趁前线清军攻势暂缓之时,龟缩于浔州附近的伪大成国黄鼎凤部频频派出精干斥候,向来宾,贵港以及南宁地区前探侦察,最远甚至到达崇左和镇南关下,显然已有移师转进的想法。
“让熊光宇加把劲,尽快促使广州天地会那帮家伙与黄鼎凤部大队人马汇合,然后移师向安南转进!”
眼见情况按照计划顺利推行,吴可自然想要再接再厉,时间拖得越久中间出现意外的可能就越大。
不提熊光宇接到秘密指令后如何头疼脑热,广州城总督衙门的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听歇的意思。
广东水师听令第一时间返回广州,会同从两江赶来的两江水师战船,组成新的两广水师对广州外海伶仃洋进行巡逻警戒。
吴可担任两江总督时,为了加强两江沿海防御,可是特意向西班牙和荷兰商人购买了几艘老式蒸汽风帆战舰,在他离任之前已有四艘战舰到位,两江水师实力一下子暴涨十数倍。
等到曾国藩接任两江总督,因为湘军有自己的水师,两江水师的地位便显得很是尴尬。吴可见此便向朝廷打了声招呼,将新建不久拥有四艘老式蒸汽风帆双用战舰的江南水师大部调往两广。
有了四艘蒸汽风帆双用战舰作为主力战舰,加上广东水师原由的红单炮船,新组建的两广水师战力还是非常可观的,起码在战舰火力上一点都不必列强布置在远东的寻常海军战舰差。
新组建的两广水师轻易便吸引洋人注意,吴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将两广水师分成四部打出维护航道清剿海盗的旗号,让两广水师战船大张旗鼓的在广州外海巡戈游荡。
广东一地位处边疆,海疆辽阔岛屿众多,沿海破产失业的渔民、水手下海为匪历有年所。
从海盗角度来说,广东外海水道纵横交错、可以自由往来的海岸线,以及近海地区大大小小的岛屿所能提供的栖息藏身之所,乃是最理想的地理环境。正如有识之士所言:“岛屿不可胜数。处处可以樵汲,在在可以湾泊。粤之贼艘,不但艚艉海舶,此处可以伺劫,而内河桨船櫓船渔舟,皆可出海,群聚剽掠。粤海之藏污纳垢者,莫此为盛”.
珠江口外的香港、大屿山、老万山,雷州半岛东西洋面的田洲岛、涠洲岛,都是著名的海盗巢穴。
两广水师出手便是不凡,短短一月时间内连续剿灭广东外海近十股中小规模的海盗团伙,狠狠的打击了周边海域海盗的嚣张气焰,维护了广东外海航道的秩序和安全,赢得来往商人一片赞誉,就连驻囤香港的饿英国远东海军都惊讶万分。
见两光水师真的卖力气围剿广东外海为数众多的海盗势力,原本担心只是障眼法的英国驻香港远东海军放下心来,倒也安心看起热闹任由两广水师施为,当然一旦两广水师的行为越过了底线他们也将毫不犹豫给予打击。
因为与海盗势力交战十分激烈,两广水师参杂烩内水手在历次战斗中损失不小,到后来水师将领感觉承受不住便向后方总督衙门求援,吴可自然顺理成章从广西前线调拨精锐清军假如水师作战序列……
第五百七十九章 风波又起
噼里啪啦……
鞭炮轰鸣爆炸震耳,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新春到。
整个广州城都陷入浓浓的佳节氛围之中,到处添红挂彩喜气洋洋让人心情都不由跟着开怀喜乐。
总督衙门被浓郁的表跑炸响后留下的刺鼻硝烟味笼罩,吴可端坐后堂正厅接受手下心腹弟兄的拜年问好,并乐呵呵一起吃了顿热烈的年夜饭。
吴可的心情十分舒畅,自他就任两广总督以来,凭借强悍的实力除了刚开始时忙碌一点,等到治下政务军务财务都梳理清楚后,接下来的日子就过得轻松无比了,更没什么棘手的烦心事找上门来。
广西那边伪大成国最大的反抗势力龟缩一隅,在清军的围剿下只有苟延残喘的份,至于他们想逃出生天就看他们上不上道了,战事趋于平稳不需要吴可时刻关注,只要保证后勤方面的军饷粮饷不出问题即可。
因着从广西前线抽调清军的事儿,前线将领与总督衙门倒是闹腾过一阵,不过在总督衙门卡军饷粮饷的小动作面前败下阵来,尽管心头一千个不服一万个不愿,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好在战局已经彻底稳定下来,少了广东水师的参与不算什么,就算后面又抽调了五六千两广清军也不算什么,清军在广西前线依旧占据绝对优势。
倒是广东水师经过整顿,以四艘蒸汽风帆战舰为核心组建四支分舰队,纵横驰骋于伶仃洋大肆围剿海盗,伶仃洋上终日炮声不歇枪声不绝,呐喊撕杀声更是不绝于耳,围剿海盗的战斗惨烈残酷之极。
这样激烈的战斗一度吸引了整个广东的目光,甚至就连香港的英国远东海军,都将关注的目光放在了战火纷飞的伶仃洋上。
不得不说,伶仃洋上的海盗,实力比陆地上的土匪势力强横得多,起码在两广水师于战船还有人数占优的情况下,竟然在开始的时候占不到太大便宜,甚至还连连在海盗手上吃闷亏。
这样的表示太过丢人,两广水师一干高级将领没少接受吴可的口水轰炸,一个个被骂得跟灰孙子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后来随着围剿海盗的战斗经验逐渐增加,还有后方源源不断的兵力支持,两广水师在伶仃洋上的表现才逐渐好转,对付中小规模的海盗势力时能够战局绝对优势,并且还能围而歼之。
不得不说,这些纵横伶仃洋的海盗确实富有,每打下一处海盗窝点,两广水师便能收获不菲战利品,回来之后一个个水手变得财大气粗惹人眼红。这使得原本不怎么情愿参加围剿海盗作战的陆路清军将士,一个个态度突然变得积极踊跃,省了总督衙门不少宣传鼓动的功夫。
两广水师的优异表现不仅给总督衙门脸上增光,同时还吸引了附近洋人的大部分关注目光,对于两广清军的战斗力重新评估,就连找总督衙门麻烦的例行活动都减少了,这对于吴可和总督衙门来说自然都是好消息了。
老大心情愉悦舒畅,下面的小弟们自然也跟着轻松惬意过大年。
可惜的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刚刚大年初三广西便传来一个惊人消息,原本盘踞浔州外围的伪大成国隆国公黄鼎凤以及所部四万将士,趁新年清军懈怠之机突然尽起大军,避免围困清军主力方向直扑广西重镇南宁而去。
消息传回广州,顿时引起两广官场一阵剧烈震动。
尼玛的,莫非广西伪大成国残余人马,还想要翻身不成?
不行,要将一些不稳定的因素,扼杀在萌芽之时!
于是,以广东巡抚为首的文官武将,又一次聚首总督衙门,一个个慷慨陈词唾沫星子横飞,总之就一个意思:不能让广西那帮叛军再嚣张下去了!
吴可从善如流,立即以总督衙门的名义给广西前线清军下令:务必要抓住跑路还不安生的伪大成国黄鼎凤部,不能再让他们这么闹腾下去,好好的一个新年都被搅和了有木有?
回过身他脸上的怒色消息得干干净净,招来身边心腹幕僚在后院书房密谈了足足两个时辰,这才在饭菜的香味引诱下满足的出了书房。
尼玛的不容易啊,做了这么多前期工作,伪大成国那位隆国公黄鼎凤纵欲上钩了,吴可等这天足足等了一个冬天!
没错,吴可敢认定肯定甚至一定,黄鼎凤这厮在大年初的突然行动,是受了熊光宇的鼓惑准备向南边的安南转进呢。
不过心里明白归明白,这话却是万万不能出口,也得让南宁府官员加强戒备,还有与安南临近州县也得通知到位,别临了临了还让伪大成国残余势力反咬一口!
果然不出所料,在广西官员心惊胆战的注目下,还有数万清军的‘护送’下,伪大成国隆国公黄鼎凤所部分四万将士,直接从南宁城外绕道而过,直扑与安南接壤的边境小城崇左。
“这帮可恶的逆贼,竟想跑到安南躲避朝廷官军围剿?”
这时候,有眼睛的看看出黄鼎凤部的最终目标,追随在后的一干清军将领气得够戗,这么大一条肥鱼眼看着就要溜了,这怎么成?
他们一边指挥手下将士加快追击步伐,希望能在镇南关堵住南逃的黄鼎凤部,一边向两广总督吴可汇报前线最新情况,同时也汇报了他们做出的决定。
吴可自然不会给广西前线将士泼冷水,第一时间就同意了他们的做法。
少了黄鼎凤跟他手下近四万屡经战火的叛军,原本混乱的广西都似乎清净不少,吴可自然不会放过如此整顿地方的大好机会,一边要求广西巡抚劳崇光亲自主持善后事宜,一边以总督衙门名义派出特使监督巡查广西各地。
等到黄鼎凤率领麾下近四万大军冲破镇南关的阻截,成功进入安南境内的消息传回之时,广西政务已经粗粗梳理了一通。
清军围剿伪大成国战役,延续了五六年后,终于以这种虎头蛇尾的方式结束。
一干打得正爽还想好好捞一票战功的清军将领自然十分不满,尼玛的虽说伪大成国被他们联手给灭了,也消灭了好几万叛军部队,可相比逃走的近十万叛军人马来说,一干清军将领觉得很有点没面子,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吴可对此却是不置可否,这样的情况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只要黄鼎凤这厮跑路的时候不拖拉,甩掉追在身后的数万清军不算难事,事情也确实如此发展,他们成功的冲进了安南境内。
之后这帮家伙今后如何祸害阮式越南,吴可管不着甚至还乐见岂成。
等到广西前线清军胜利班师,吴可还以两广总督衙门,联合广西巡抚衙门以及广东巡抚衙门搞了个盛大的祝捷仪式,怎么说都在大清官场混了近十年,面子工程还是玩得很转的。
尽管围剿伪大成国残余武装的战斗结尾不怎么爽,不过覆灭了伪大成国对于参战清军将领来说也是大功一件,再说了向朝廷汇报战果的时候不会吹上一吹么?
反正这都是军中惯例,只要你想得到没有清军将领不敢吹的,何况还是实打实的‘灭国’之功,把歼敌数量往上抬个十倍不过分吧,又将俘虏数字拉升个五倍也算良心话,总之一干参与了围剿伪大成国的清军将领们在祝捷仪式上显得十分兴奋,满面红光得意洋洋一点都没让黄鼎凤部成功跑路的懊丧不爽。
吴可是不会管这些破事的,反正上报朝廷的告捷折子里,他吴大总督的功劳怎么也抹杀不了,至于捷报中的水分又有谁真的会去理会?
此时已经到了同治元年三月,广州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春暖花开的迷人景象。
好不容易忙完了祝捷仪式,吴可才刚从酒池肉林的包围圈挺了过来,揉着昏沉沉的脑袋继续忙活接下来的收尾事宜。
先是各部清军的布防地区选择,之前参与围剿伪大成国的两广清军数量逼近三万,另外还有近万支援而来并获取官位,有扎根下来的湘军人马。
手下突然多出近四万久历战火的官军部队,怎么安排就是个让人大感头疼的问题。
广东是不用想了,这里已经被乡勇队内定根本就容不得其它派系清军参合进来,再说了吴可对于其它清军部队的纪律真的没信心啊。
好在广西大部战火初熄,各地都有反叛朝廷的零星武装存在,正好需要大军弹压镇守一段时间,起码地把这些不稳定因素消灭才好说其它。
不管跑路的黄鼎凤部四万大军还会不会回来,广西临近安南的镇难关和崇左一带有必须要有重兵囤驻,还有与贵族接壤的河池等地也需要不少清军人马驻防,以防贵族作乱的苗民突然从此杀奔而出,如此零零星星分派下来近四万人马总算安排妥当。
可就在吴可松口气的时候,朝廷下达的一封旨意又让他急得差点骂娘,真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没个消停时候……
第五百八十章 低谷中的石达开
“朝堂上那帮家伙脑子进水了吗,这样的命令都下来了?”
吴可脸色阴沉似水,狠狠将手中文件摔在书案上。
朝廷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两广这边的乱子才刚刚平息好不,竟然就迫不及待的要求两广清军出击找石达开的麻烦。
说起来,石达开已经褪去那牛皮的外衣回归正常叛军将领行列,真想找他麻烦以此时两广清军的实力倒也绰绰有余。
石达开在广西的两年时间,几乎就是他军事生涯最低谷的时候。
自从湖南宝庆会战失败后,石达开率部回师广西,自宝庆一路直趋西南,取道桂林附近,与附近的太平军和大成国武装联合作战。
而湖南两路湘军驰援桂林,中途为石达开部所阻。其后友军石镇吉撤围桂林,石达开在兴安,灵川一带久驻无益,也就留下少数掩护部队牵制误导清军,而亲率本军深入广西腹地-,取道义宁,融县,罗城,兼程奔袭庆远府去也。
刚开始进入广西那段时间,石达开部的紧张可谓顺利,沿途清军几乎一触及溃根本无法阻挡其部前进步伐,直到拿下庆远之后石部才放缓了进攻步调。
石达开挥军庆远后,势如迅雷,附近清军纷纷溃败,太平军于1859年10月15日轻而易举地夺下这个桂北的重要立足点。
接着,石部马不停蹄出兵廓清庆远外围,从庆远东北的罗城一直到柳城以西的落墨渡,筑连营二百里,“逐日操练士卒。”与此同时,又派军分别占领迁江,北泗,溯河,德胜,柳江,思恩等地,在各据点征集粮草,暂时保障了大军的粮草供给。
当时,广西境内打着各种旗号的叛乱武装很多,清军力量相对较为薄弱,顾此失彼根本就忙不过来,单单一个大成国就吸引了广西清军绝大部分关注和火力。
当是时清军面临“粤西连年被贼,兵饷两绌”的尴尬境地,石达开部太平军的突然到来给本就混乱的局势更添三分乱象。
而石达开也因为宝庆会战失利的教训,深感部队新兵太多战斗力不强,眼见广西清军势力如此不济,因此决定就在广西一面整训部队休养生息,一面等待时机再图入川大计。
石部原本可以占据地理位置更重要的柳州为根据地,但太平军进入广西后柳州已被天地会武装成立的大成国占据,石达开不愿与友军因驻地选择发生冲突,于是将临时驻扎选在了庆远府。
庆远与柳州相距很近互为唇齿,柳州可为其军事屏障,自庆远向北可以进入贵州,向西可经百色至云南,向东可以出桂林入湖南,是一座进可攻退可守的军事要冲地带,是一处极好的休养生息之所。
而且对石达开而言,驻扎庆远还有另一桩好处,其部以后无论经贵州,云南,还是湖南,都可以进入他计划中的最终目的地-四川。因此石达开选中庆远作为休整的临时驻地,可以说是极为精明的选择。
只是不巧石达开回师广西之际,正是广西的抗清局势日益转向低潮之时。
自1850年至1857年间,广西原有清军多追击太平军北上境内空虚,打着各种旗号的叛乱武装势力四起,反清局势可谓一片兴旺。
但自1858年以后,清军终于在与太平军的争锋中占据主动,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其它叛乱势力。而是一方面清廷调湘军入粤进剿,广西各路叛乱武装的形势出现恶化,部份叛军首领发生动摇,出现投敌叛变的不利情况。
另一方面,自一八四五年以后,广西便掀起了反清运动,只知道打打杀杀大搞破坏,百姓和叛军都不注意生产,中间经过十几年的战争,城市既多破坏,农村则一片荒芜。
打着打着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没了饭吃就没力气折腾,百姓的厌战情绪自然日益严重,加之各路叛乱武装人员良莠不齐,一些人马纪律不严时兵时匪,如此以来更影响了民众对叛乱活动的支持。
没了民众基础,这叛乱还还怎么进行得下去?
因此到了1859年,整个广西的反清局势几乎就要土崩瓦解了,而石达开的回桂确实给日渐消沉的各路叛乱武装打了一剂强心针,广西反清武装的士气猛的又高涨起来。
石达开占领庆远后,其所部人马军纪严明对百姓更是秋毫无犯,一方面打击豪绅安抚百姓,一方面将部份征集而来的粮食分发给贫困民众,同时石达开远征军一向有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百姓恢复生产的传统。在远征军驻扎庆远府的时候石达开更是经常亲自率部署视察民情,替百姓排忧解难。
不得不说,石达开是太平军中难得军政双全的帅才,在他的努力下其所部驻扎庆远不过短短时间,当地便秩序安定生产得到初步恢复,受到百姓的极力拥戴。
更让广西清军惶恐不安的是,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极得民心的石达开部太平军人数,就从十万人左右扩充到二十多万,当时整个广西的反清形势都处于低潮,大成国在清军围剿下苦苦支撑民众厌战情绪十分严重,而石达开部太平军却在这时得以迅速壮大,可见其深得当地百姓的民心和拥戴。
然而,广西本来就比较贫瘠,要筹措二十多万军队的给养是件十分困难的事。特别是,随着广西境内叛乱武装四起,相应的地主团练也纷纷而起,广西境内可以说是团练遍布乡勇无数。
这些团练虽对石达开部太平军构不成重大威胁,但他们的破坏和骚扰却严重影响太平军的给养获取,尤其是一些团练不惜采取“坚壁清野”的政策,甚至不惜迁走百姓烧毁粮食,企图以此使各路叛乱武装失去立足根本。
而最为棘手的是,这些地主团练所把守得寨垒中,往往混有很多普通百姓特别是老幼妇孺,因而使得石部太平军在剿平地主武装时,每每陷入投鼠忌器进退两难的境地。
1860年6月,石达开离开驻扎了8个月的庆远,南下忻城,宾州,武缘等地。
而就在这不久,石达开部遭遇了远征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内部动乱。
远征军足有二十几万人马,在精忠大柱国朱衣点,军略彭大顺等六七十名将领的率领下,突然宣布脱离石达开并迅速东返天京。
究其原因都是没粮和石部越发恶劣的环境闹的,因为粮草供给不足及石部诸多部将克服困难信心不足,或怀念富庶的江南老巢想走回头路的心思一起自然压都压不住。
当时情况到底有多糟糕呢,石达开所带的部众不过十数万人,但物资仍感缺乏。于是多年相从的老部下和跟随者,也不得不分散就食自力更生,结果是逃走的逃走投降的投降。
而且朱衣点等人在广西融县,曾强行向当地百姓征粮,将进贡与征粮扯在一起,这其实是违背太平军传统的。因为太平军传统的“进贡”,只是要求当地人表示归顺的一种手段,并不是非要百姓如何如何。
朱衣点等人作为太平军高级将领,把“进贡”变成了针对平民的强行征粮,自然引起石达开的不满和愤怒,矛盾一多自然再难尿到一个壶里去。
当然了,石达开迟迟不肯自立旗帜,无法满足一些部下攀龙附凤的愿望,以及部下多为三江两湖人,离乡日久有思归之念,也都是部下纷纷离散的重要因素。
二十万大军脱离后,石达开的处境非常困难,当时跟随他的仅有一万多人马,太平军大将中只有赖裕新留在他身边。
而广西境内的湘军以及两广清军,正在加强扫荡各路叛乱武装更是节节败退。清军的目的十分明显,先扫清其它叛乱武装势力,再集中全力对付石部太平军。而各地团练此时同样对石部太平军的生存形成巨大威胁。
二十万人脱离后不久,石达开曾命赖裕新率军攻南宁,目的则主要是在南宁一带征粮,赖裕新与敌相持一月后撤军。
对石达开部最为不利的情况是,咸丰十一年太平军的老对手,原两江总督吴可就任两广总督,并且还带来了三万精锐安徽清军。
正如吴可忌惮石达开部太平军一般,石达开也十分忌惮吴可这位清军中名副其实的‘名将’,加上他此时手头只有区区上万兵力,要是被老对手安徽清军吊上的话只怕全军覆没都不是没有可能。
情况发展到这个地步,石达开部太平军在广西已经无法立足坚持长期作战,幸好广西还有个战友大成国帮忙分担压力,吸引了两广清军和入桂湘军绝大部分注意力和火力,不然石达开也只有率部立刻撤离广西一条路可走。
可以说,在这时候的石达开是他跟随太平军起事以来,境况最落魄的一段日子,整日里为粮草和清军的攻势忧心忡忡难以安眠……
第五百八十一章 不情愿
所幸无初来乍到,广东那边有一堆麻烦声纠缠脱不开身,暂时没办法找石达开部的晦气。
在吴可腾出手之前,以及大成国没完的时候,石达开的日子其实过得不算太差,主要这厮名头太响,大成国一干王公将军们有很多都是他的粉丝,在广西这一亩三分地上混迹,能够得到来自大成国极大力度的支持。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石达开面临的首要问题,是如何率领剩余一万来太平军将士在广西立足,这点人马在广西战场上真算不得什么。
当然作为土生土长的广西汉子,石部与当地各路叛乱武装联系紧密,在手里兵力严重缩水的情况下,自然加强了与友军之间的合作。
前面就说过,广西各路叛乱武装首领大都十分景仰石达开,所以当石达开和其部人马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时,都表现得十分友好和热切。
比如盘踞宾州的谢必魁,肆虐宣化的李青靛,纵横上林的李锦贵等率领的天地会叛乱武装,都在某一段时期内与石达开部展开紧密合作,在与广西清军和入桂湘军的战斗中没少配合作战。
更有大成国叛乱武装首领陈开,名将黄鼎凤等也都对石部太平军非常友好,如后来石达开进入贵县时,原驻守贵县的大成国隆国公黄鼎凤更是特地撤出其原先驻地,以对太平军表示礼让。
不过可惜的是,由于天地会叛乱武装松散惯了,大都不愿意放弃自己原来的组织和理念,也由于当时石达开仍然坚持太平天国要求所有部众都接受统一的组织和理念的原则,石部太平军与广西天地会组建的叛乱武装只能暂时合作而难以长久,理念之争在哪个时代都是大问题。
而随着广西前线清军加强攻势,后续兵力源源不断投入战场,战争潜力基本上已快被掏尽的广西叛乱武装势力的生存环境迅速恶化。
先是1861年6月盘踞上林的天地会兼大成国大佬李锦贵病逝,其部众群龙无首又发生严重内乱,在清军的围剿下迅速散亡。
而宾州和宣化的李青靛谢必魁更是先后降清,李青靛甚至企图诱擒赖裕新作为自己投降清军的投名状,不过赖裕新机警躲过一劫,可就是如此也惊出石达开一身冷汗。
周边环境迅速恶化,似乎身边友军都有转化成敌人的可能,石达开和其部下的处境更加危险和困难。于是他果断的率军撤出宾州,回到自己的故乡贵县。
而在贵县,他曾与当地龙山天地会叛乱武装首领李福猷配合作战,不久后李福猷见大势不妙更是率部直接加入石部太平军,从此成为石达开麾下仅次于赖裕新的独当一面的重要将领,算是不利局势下的好消息吧。
1861年8月,两广清军联合入桂湘军攻陷了大成国的国都秀京,大成国首领陈开率部突围后准备前往贵县与石达开会合,途中被俘。
他的余部中有三万人加入了石部太平军,其余则大都汇集至大成国将领黄鼎凤旗下。
大成国的突然沦丧使石部太平军的处境更加孤立,如不迅速冲出广西,则很可能重蹈大成国覆辙。于是石达开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对新加入的三万人马的整编,于9月上旬率4万余人西出横州后兼程北上。
石达开离开横州后,取道昆仑关,一路沿桂黔边界的捷径北上,经思陇泽,上林,忻城,庆远,洛东,罗城至融县,选择这样一条路线一是为了和清军抢时间,二是考虑到两省交界地带防务通常比较空虚。
而在融县,他们突破了湘军名将刘坤一的截击,10月中,经怀远的板缆小道直插湘桂边境的青林界,至此石部近五万太平军终于彻底摆脱了两广清军的重重阻拦,冲出桂北进入湖南直趋四川。
因为有黄鼎凤部四万大成国残余武装的牵制,两广清军主力和入桂湘军并没有花大精力追击一心想逃的石达开部,在这个即将收获丰硕果实的当口,前线清军将领没谁愿意节外生枝。
吴可更没有与石达开死磕的想法,正如他跟手下心腹所言那般,之前跟太平军打了太多仗都腻味了,实在没心情再来次大规模火并。
自从担任两广总督以来,吴可初上任便将石达开部的一举一动收入眼眸,巴不得这尊瘟神早点离开省得麻烦,估计前线清军将领的心思也差不多,不然也不会对石部的突围表现得那么平淡。
石达开的破坏力着实惊人,但看他杀入广西前后对于两江战局的影响便可知晓一斑,吴可可不愿意这么个麻烦内一直滞留辖内给自己找麻烦。
咸丰九年六月的时候,当石达开率军围攻湖南宝庆时,朝廷为阻止太平军入川,曾命曾国藩亲自统兵前往四川扼守。
八月之时,石达开从湖南退入广西,朝廷又命曾国藩暂缓入川改援安徽淮南地区。到了十月曾国藩与官文、胡林翼受不了朝廷的折腾,干脆共同制订了一个所谓的“四路图皖”计划,准备集中优势兵力进攻安徽淮南,然后直扑金陵彻底解决太平军这个心腹大患,可惜这个计划却始终未能实贯彻实现。
朝廷提出的并两楚之地先除西南之患,庶可全力东征无瞻前顾后之虑的全局战略,决定了曾国藩等一心想收复金陵立下滔天大功的湘军大佬们,不可能无视石达开所开辟的西南战场去全力进攻淮南,打通进军金陵的通道。
石达开回师广西之初,原在东南战场的湘军大将刘长佑和刘坤一,即统率湘军由湖南跟随入桂,一举缓解了东南地区太平军残余势力的压力。
石部后来又取道桂林,又令朝廷深感威胁,要知道桂林一城关系广西全省大局,设令贼踪阑入剿办更难措手。
为了防止石部在广西肆虐坐大,湘军另一支劲旅萧启江部,则就在“四路图皖”计划制定后不久,被由湖南急调入广西,原因就是石达开部威胁到广西省城桂林的安危。
直到石达开从桂林撤围,湖南巡抚骆秉章才命萧启江补充兵力后前往两江,但终究未能赶赴安徽淮南战场,而是受命率军入黔,川加强四川防务去了。
萧启江到四川后,因为水土不服一病不起,就此死在四川。
待英王陈玉成回师皖中,与湘军楚勇大战于潜山,太湖之时,曾国藩请调张运兰一军赴皖,但因张运兰一军当时正在湘粤边境作战未能如愿。
此外,湖南巡抚骆秉章还应贵州巡抚所请,调湘军田兴恕一军前往湘西驻扎,相机抵御石达开部,后来田兴恕又率军至贵州再入四川。
另原广西巡抚曹树钟回四川原籍守制,广西巡抚由劳崇光兼任。曹守制期满后,本已奉调由川入湘再入湖北,但因石达开一军回桂后威逼黔桂边界,曹中途又折反川黔边界,以防石达开由黔入川。
石达开于1959年8月进逼桂林,10月克庆远,而后一直活动在靠近贵州边界的桂西一带,清廷唯恐他假到贵州入川,所以才不断调兵遣将,这直接扰乱了清军在鄂皖一带,特别是在安徽淮南的用兵计划。
由于石达开对四川的威胁,使朝廷不得不将原作镇压江南太平军之用的湘军骆秉章所部进援四川,为陈玉成部太平军造成一个在湖北活动的有利时机,但当陈玉成部威逼湖北省垣,因伤‘省城戒严’故.不得不将进援四川的湘军之后营再回师增援湖北,双方相互牵制使湘军疲于奔命手忙脚乱。
这么一支搅屎棍般的存在,吴可自觉消受不起,还是去祸害其它地儿的清军吧,反正他并不看重花大力气都不一定能够全歼石达来部的功劳。
石达开部要没离开广西直扑四川,吴可又如何暗中动手将黄鼎凤部四万余人马忽悠去安南?
当然了,如果石达开不是见机得早,趁吴可还没彻底腾出手来的时候脚底摸油的话,只怕到了同治元年左右时间,他就是想走都不太可能。
不说前线那一帮打疯了的清军将领,还有数十万极度渴望战功作为晋身之阶的团练武装,估计吴可也会忍不住将石部赶到国境线,让石达开这位太平军名将好好的去祸害那帮安南猴子。
眼下两广局势好不容易彻底安稳下来,境内大股叛乱武装已基本被消灭,辖内虽还有不少零星反叛武装依旧顽固不化,反在两广清军绝对优势兵力和团练武装的围剿下掀不起任何风浪。
在吴可的计划中,此时正是两广休养生息默默发展的大好良机,不论是两广总督吴可还是刚刚立下大功的两广清军,都没出境作战的心思,况且对手还是能力极强的太平军名将石达开?
“上报朝廷,旧说我两广久经叛乱早已兵疲民乏,此时已无力出外追击逃到四川的逆匪石达开,还请朝堂衮衮诸公见谅则个……”
第五百八十二章 争锋
对于两广总督吴可明显的推脱之词,朝廷一时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茬……
没办法,眼下的朝堂局势太过紧张火暴,无论是顾命大臣派还是帝后党和王公党联盟,都需要来自地方督抚的支持,起码不能将地方督抚推到对立面去。
因为京城突如其来的谣言,历史上帝后党联合王公党突然发难,一举拿下顾命八大臣的政变没有成功,此时朝堂上的局势火暴着呢。
帝后党和王公党倒是如同真实历史上那般,等咸丰帝的灵柩一回到京师便突然发难,将一连串屎盆子猛往顾命八大臣头上扣。
先是将英法联军入侵北京、圆明园被焚掠、皇都百姓受惊、咸丰皇帝出巡的政治责任全扣到载垣等八大臣头上。
后又以擅改谕旨、力阻垂帘罪,欲解载垣、瑞华、肃顺、景寿任,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退出军机,从根本上解决顾命八大臣的麻烦。
如果顾命八大臣之前不清楚帝后党和王公党暗中有牵连的话,说不定淅沥糊涂真就中招了。可是京城突起的谣言早就让顾命大臣起了警惕之心,因此这次帝后党与王公党的突然袭击并没有取得预料之中的成果。
在顾命大臣的极力争取下,京营一般兵权掌握在顾命大臣派系之手,皇宫禁卫更有大半听命于顾命大臣,这就导致帝后党和王公党不能肆无忌惮的使用野蛮手段,只能玩突然袭击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这场闹剧一直闹腾到咸丰帝入皇陵还没结束,朝堂上除了实力雄厚的桂良和花沙纳为首的中立派能够勉强独善其身之外,大半个朝堂都卷入其中闹腾得实在不象话。
可没办法,经过之前的突然袭击失败,顾命八大臣与帝后党和王公党联盟彻底撕破脸皮,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展开激烈搏杀。
两宫太后,确切的说应该是慈禧皇太后也是个狠人,见朝堂局势如此立即升恭亲王为议政王大臣,并进入军机处成为排名靠前的军机大臣,同时应朝堂上的帝后党大臣所请,不顾顾命大臣的强烈反对公然开始垂帘听政。
这乱子可真就闹大了,不要说顾命八大臣如何强烈反对,就是一直保持中立态度的桂良一系中间派都心存不满。
朝堂突然就被两个女人把持,不说朝堂大臣们的自尊问题,单单就慈安和慈禧两位皇太后的治政手段就不被大臣们认可,这两位于后宫争斗上那自然是一把好手,可她们却不是大清开国初期那位牛气烘烘的孝庄,根本就没法比。
朝堂上几方势力斗得不可开交,自然没啥精力顾及地方,各地督抚的日子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最起码不用怎么担心朝廷突然插手他们的一亩三分地,因为他们都是朝堂几大派系极力争取的对象。
因此,朝廷虽然对吴可的推脱之词有些不爽,但也没多做计较捏着鼻子认了这茬,之前围剿石达开部太平军的事情就没两广清军的份了。
吴可乐得轻松,他正想把所以精力都放在两广政务上呢,哪有那闲功夫跟在在石达开屁股后头吃灰?
两广清军将领们得到消息后也没多说什么,除了个别想捞战功想疯了的傻子,其余将领也不怎么情愿出境作战。两广战事延绵了近十年,地方秩序破坏得一塌糊涂不说一干清军将领们也打累了,正好趁机松快松快休整调养。
只是让人意外的是,朝廷对于两广的推脱搪塞都没什么话说,没想到待在安庆前线的两江总督曾国藩却是不甘寂寞跳了出来,嚷嚷着两广战事以歇应该为朝廷分忧解难,最好能将入桂作战的几支湘军人马派出加入两江清军序列。
当然,曾国藩话没说得这么直百,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么个意思,吴可听到后气得够戗,当着湘军出身如今却在广西当任要政的记名布政使刘长佑和记名按察使蒋益澧的面爆了粗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两广事务还轮不到两江总督拉指手画脚,这还没当上中堂呢谱摆得比中堂还大!”
几位在广西任职的湘军大佬尴尬不已,曾国藩这次确实做得有些过了,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捞过界,而且两广总督吴可也不是好拿捏的,曾国藩想要彻底掌握两江还需吴可的支持,这时候把吴大总督得罪了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曾国藩和湘军此时的困难大家心知肚明,可明白归明白吴可还没傻到拿两广利益帮人做嫁衣的蠢事。
早在咸丰十年冬季,金陵太平军突然在皖南发动的历时最长规模最大的攻势——祁门之战。后李世贤部又先后进占了东流,建德,使祁门与安庆湘军气脉不通联系一度中断,使烷南湘军一度有断炊之虞。
曾国藩于此时急掉深入广西的蒋益澧回师,要求蒋部第一时间回返援救祁门老营,确保围攻安庆计划的顺利实施。
为了缓解淮南湘军所受压力,曾国藩甚至不惜截留皇帝的旨意,千里迢迢急调蒋益澧回师,显然在他眼里这支湘军人马对祁门和整个安庆战局而言极为重要。
然而朝廷终于不准,理由便是“石逆窜遁南宁,贵县,勾结贺县逸贼,艇州艇匪,悉力抗拒,广西军务正形吃紧”,而后又以五百里加急谕令“蒋益澧一军着即留粤剿办。”
当然,这里面少不了两广总督吴可的手笔,蒋益澧是湘军嫡系大将不假,可那时他已经身兼广西记名按察使一职,想要顶着这个官职回援两江吴可又怎么会答应,除非这厮自请将官职取消才有这个可能。
蒋益澧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才混到三品按察使这样的高位,怎么可能因着曾国藩的一纸调令便毫不犹豫将到手的好处让出?
而且两广总督吴可的态度十分坚决,根本就不鸟曾某人的招呼,只一个劲的以势压迫蒋益澧,加上朝廷的一再严令,蒋部湘军终究没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回援两江,吴可与曾国藩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随着石达开部杀出广西进入湖南,兵锋直指四川两广的压力算是一轻,可奋战于两湖两江之地的湘军就苦逼了。
朝堂上现在虽然争斗不朽局势混乱,但针对太平军的部署从未有过松懈。
眼见石达开部太平军兵锋直指四川,朝廷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石部太平军得意,要知道天府之国可是朝廷最重要的粮食供应来源之一,可不敢轻易拱手让于太平军掌握。
于是,湘军一干大佬纷纷受到朝廷骚扰,不是要求曾国藩亲自率军支援四川,就是命令官文和胡林翼入川督办军务防备石部太平军。
曾国藩的目标可是太平军老巢金陵,自然不会傻呼呼的跑去四川部署防务。而官文和胡林翼都是湘军不可或缺的大佬,他们手上军队都是湘军重要战力之一,这要是突然调往四川那两江的湘军数量将大为缩水,这对于曾国藩的金陵战略极度不利,自然要想方设法的从其它地区掏摸分散的湘军部队。
于是,他根本顾不得狠狠得罪两广总督吴可,再一次将主意打到蒋益澧和其所部湘军身上,怎么说数千人马也是不小的补益不是?
曾国藩打的小算盘,不要说入桂湘军将领心知肚明,就是两广总督衙门一干官僚也是清楚得很,根本不等蒋益澧找上门来有所表示,吴可气愤过后直接以总督衙门名义下令,调蒋部人马驻防与贵州比邻的河池,并随时做好入黔帮助贵州清军弹压苗民叛乱的准备。
吴大总督快刀斩乱麻,直接堵住了曾国藩‘借兵借将’的打算,同时也免去了蒋益澧的尴尬和麻烦,没见这厮接到命令后二话不说当即拔营就跑么,显然不想在两大总督的争锋里当了炮灰。
“马马的想占老子便宜,姓曾的也想得太好了吧?”
接到蒋部人马拔营起驾的消息,吴可忍不住冲着身边信服嘿嘿冷笑起来。
“估计曾督台这次又要难受一阵子了!”
心腹幕僚张松很配合的跟着落井下石道。
“理会他做甚,这厮野心太大就知道占别人便宜,世上哪有这么多好事等着他?”
吴可不屑的撇了撇嘴,摆了摆手轻松转移了话题:“咱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要是贵州苗民闹得太厉害,咱们进黔帮忙围剿的事儿吧!”
两广侗族衙门掉蒋部驻防河池,可不是为了敷衍两江那位曾大总督,而是真的接到云贵总督张亮基的求援信件,准备入黔帮助贵州清军围剿那些山林苗民呢。
贵州那帮苗民确实闹腾得够久了,自从广西这边有了个大成国之后,贵州那边的苗民便遥相呼应跟着闹腾起来,到了现在五六年时间过去,大成国都成了过去式了,可是贵州那帮苗民却是越闹声势越大,到了眼下贵州清军都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吴可可不想让这帮苗民人出的乱子波及临近的广西,加上又有张亮基的面子摆在那儿,所以这兵是一定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