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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轻风去     大明官txt下载     大明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七十三章 事与愿违

    从一开始,方应物就没将周侯爷当回事,不过是个靠着好运的外戚暴发户而已,或许骄横嚣张,但其实在政治上没什么分量,即便从智商说起,自己也足以碾压对方。

    也不看看现在已经是什么时候?这位侯爷请了他们翁婿二人过来,一张嘴就是调解内阁大战,再张嘴就是索要女人,简直就是鼠目寸光的蠢货。

    不过眼下方应物也不得不承认,周侯爷虽然没大智慧,但还是有点小聪明的。比如周寿抓住当前这个不上不下的时机,利用翁婿二人不想结怨于周太后的心理,硬逼着二人各自退步,这就是个小伎俩;

    又比如将自己和刘棉花一起请来,并当面锣对锣鼓对鼓,也是一种小伎俩。想想就知道,做女婿的若是当着老泰山的面,去争抢另外一个女人,这后果......

    佛也有火啊,哪个老丈人只怕也容忍不了,即使心里能忍,但面子上肯定也装作不能忍。一个不好,很容易在翁婿之间埋下不信任的果实。

    方应物偷偷瞄了一眼老泰山,感觉老泰山脸色有点黑。这就是庆云侯周寿给自己制造出的特殊领域,让自己根本不能全力发挥的领域,自己发挥的越好,事后遭到刘棉花的反弹也就越大。

    但若这点小伎俩就能难住方应物的话,那么方应物早就被踩回老家“耕读传家”了,更不配成为庙堂后起之秀。

    方应物便咳嗽一声,硬是顶着脸色吓人的庆云侯正色道:“我在榆林边镇时。承蒙孙夫人援手,两次救下我的性命。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何况救命恩情?

    是以我绝不能眼看着她沉沦而坐视不理。在此敬劝君侯一句,君侯也是身份贵重之人,既然孙夫人无意,君侯就不要强人所难为好。”

    周寿很不适应方应物这种翻脸如翻书的快速转变风格,不由得愣了愣。心里想道,本侯爷正和你谈感情问题,你却跟我谈道义?为什么从了你就不是沉沦,从了本侯爷就是强人所难,这是什么道理?

    其实方应物这番话。有一大半是说给刘棉花听的,为的就是给刘棉花一个台阶下。虽然这个时候刘棉花绝对不可能与自己翻脸,但是刘棉花作为老丈人也需要一个台阶,一个能交待过去的说法,哪怕是糊弄人的形式。

    应付完可能带来的内讧问题,方应物重新将精力集中到周寿身上,“还要问君侯一句,今日之事,一言一行。莫非都是刘珝教你的?”

    不等周寿回答,方应物迅速叹口气道:“想不到以君侯之贵重身份,居然也给刘珝当傀儡,一丝不苟的替那刘珝在此张目。实在让我情何以堪!”

    虽然周寿是士大夫瞧不起的裙带关系暴发户,但暴发户有个普遍特点就是敏感,自尊心比常人要稍大一些。听到方应物忽然嘲讽自己。忍不住而驳斥道:“一派胡言乱语!我堂堂的庆云侯,怎么会替刘珝当傀儡!”

    方应物故作惊讶:“既然不是。那君侯为何要替垂死挣扎的刘珝说合?又为何听了刘珝教唆,便打起孙夫人主意?堂堂的庆云侯屈尊至此。可悲可叹!”

    刘棉花倒是听出来了,方应物这是故意在周寿心里留下一根刺。以后周寿再见到刘珝时候,必定会不自然,再严重些说不定要闹矛盾。

    而庆云侯周寿感觉自己像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三言两语就被方应物强词夺理了,如此气势也就落了下乘。

    但被方应物说得晕头转向的庆云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关窍之处,自己在这里绕口舌费嘴皮作甚?完全没有必要,实力始终在自己这边,大势所趋之下谁能挡得住?

    如此周寿便哈哈一笑:“方应物,任你滔滔千言,敢正面回答我么?绕来绕去,终究还是害怕我周家与你翻脸么?你终究还是需要周家支持,不管你绕多少个圈子,也改不了这点!”

    方应物霸气十足的回应道“你错了,君侯切莫颠倒次序。如今不是我们需要你们支持,是你们需要我们支持!”

    周寿仿佛抓住了方应物的漏洞,狂笑道:“大话人人会说,但你当得起么?你觉得我们周家离不了你们帮扶太子?

    无论太子换成谁,周家一样是勋戚,无论将来谁登基,我姐姐一样是太皇太后,我周家一样是国舅。需要你支持什么?”

    方应物立即趁热打铁的张口反驳道:“即便没有保住东宫,我大不了辞官回乡而已,为了心中道义,区区一个官职算什么?又有什么需要你们周家的支持?你以为天下人都要拍周家的马屁,这大错特错!”

    方应物有意表现出的光棍姿态,说白了就是无欲则刚,这样才能对周家表现的不屑一顾。

    周寿此时心里快炸了,显然不是因为兴奋,而是被气的,若不当面领教过,永远不知道方应物的词锋厉害。

    最后周侯爷无话可说,只得下最后通牒道:“方应物!我再问一句,这就是你的回复?”

    方应物仍然不肯相让的答道:“若君侯以为如此,那就如此好了。”

    周寿立即又转向刘棉花,厉声喝问道:“刘阁老!你的好女婿是如此,那你回复又是什么?”

    刘棉花猛然从瞌睡中清醒过来,自嘲道:“年纪大了,容易犯困。”随后又道:“老夫觉得,君侯你安享富贵就是,朝臣之间的纷争不劳君侯费心了。”

    刘棉花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你这侯爷老老实实当个闲散勋戚就好,不要胡乱插手。方应物赞许的对老泰山点点头,这会儿可算是没瞻前顾后的掉链子。

    庆云侯愕然的看着眼前这对翁婿,心里不住的念叨“疯了疯了”,他之前就没想到过会被拒绝,此二人真敢冒触犯周家的险吗?

    原以为凭借天时地利人和,足以力压眼前二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谁知道事与愿违,从过程到结果完全与想象的不一样,问题出在哪里都不知道!

    像这样的政客,难道不是应该趋利避害?为什么胆敢拒绝自己?周寿忽然还意识到了,自己与政治人物的差别有多大。

    这位向来只会吃喝玩乐、欺男霸女的侯爷本想借此机会,涉足权术领域,拓展政治空间,谁料立刻遭到当头一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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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四章 忍辱负重

    诚然如方应物所猜测,周寿虽然土鳖,但也不是一点头脑都没有。或者说这位侯爷比方应物自己或者刘棉花的头脑还差得远,可好歹还是略微在平均线之上。

    或许是周侯爷想换一种新玩法——总吃喝玩乐也会腻歪的,或许是周侯爷为了将来早作打算——谁知道年近六旬的太后大姐还能活多久?总而言之,周侯爷想趁着当前朝廷混乱的时候,捞一点政治资本。

    恰好有中间人为周侯爷和大学士刘珝牵了线,然后周侯爷又从刘珝这里得到了“思路”,于是信心满满的开始行动。

    只要摆平了两位刘姓大学士之间的争斗,那就算是在江湖,不,在庙堂上竖起了自己的旗号,同时与刘珝结下了恩义,将来大有可用之处。

    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周侯爷施展出的“王霸之气”全然无用,制造出的威压完全不被放在眼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挫败感。甚至还能感受到士林精英阶层在他们这些米虫阶层面前,发自内心的鄙视和疏离。

    骄横的侯爷顿时恼羞成怒,忍不住拍案喝道:“你们这些读书人,真当我是吃素的不成?”

    如此沉不住气还想玩政治?方应物心里讥讽了一句,但没有开口,此时有老泰山顶着,不用自己出面。

    刘吉此时低头饮茶,然后缓缓地放下茶盅,“吾在内阁曾得奏报,君侯府上家人在河间府侵占民田三千余亩。可有此事?”

    已经退下来打酱油的方应物瞠目结舌,此时心里也只能说一声“佩服”。这黑材料看似是信手拈来,但绝对是提前准备的,正所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有没有能力是其次,关键在于有没有这个意识。换成他方应物自己,来之前虽然心里古怪,但却没有想过提前搜集庆云侯的黑材料。

    好好的一场生日邀请,又是疑似同阵线的人物,谁会吃饱撑着临时搜集黑材料备用?由此可见刘棉花处事的细致周全风格。

    不过周寿对这项罪名不以为然,冷哼道:“笑话。有又怎样?难道这点事就能弹劾我?”

    刘吉又道:“侯爷纵容家人行凶为恶。广占民田,不过你贵为皇亲,官府一时也奈何不得你。可是你去占皇庄田产.......”

    占民田和占皇庄田产可不是一种性质的事情,周寿连忙打断了刘棉花叱道:“哪有此事?阁老休要信口胡言!”

    刘棉花噙着笑意。淡淡的反问道:“难不成。侯爷想要辩白对质一番?”周寿脸色变了又变。很失礼的甩下翁婿二人,拂袖而去。

    主人家都离开了,客人自然没有久待的道理。方应物便和刘棉花离开花厅,向前庭仪门行去。侯爵府中还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不过与他们没有关系了。

    在甬道上,方应物问道:“庆云侯真有侵占皇庄田产的事情?”刘棉花话里有话的答道:“莫须有。”

    方应物流了两滴冷汗,这分明就是没有案情也会制造出案情的语气。不过可以理解,对付这种不讲理的蛮横勋戚,不能拿文官那套规则来用,必须要心黑点才行。

    刘大学士有感而发道:“老夫眼下麻烦缠身,没心思收拾他,故而只是当面说出来吓阻一下,不然就不会点破了。”

    方应物又问道:“依老泰山想来,这庆云侯到底是个什么心思?怎的突然跳出来露了这么一手?”

    刘棉花不屑的笑了笑,“只不过起了狡兔三窟的念头,妄图左右逢源占尽便宜而已......”

    原来这周侯爷之所以出手帮刘珝渡过难关,而不是帮本该同一阵线的刘棉花,也是有他“成熟”的考虑。

    如果当今太子不被废,那周家自然无虞,周太后抚养、维护太子的恩情足够保周家未来富贵,只要周家不造反就不会有事情。

    但若太子被废(目前看来可能性非常大),那周家将来就要打个问号了,太后在时还好,太后若不在了就要遇麻烦。

    所以周侯爷不免生了狡兔三窟的想法,还是觉得分散风险为好。这次帮着刘珝,也算是交结上另一条线。

    另外说起内阁,万安是宫里万贵妃的死党,万贵妃与周太后仇怨又很深,所以周侯爷绝对不可能对万首辅示好;而次辅刘棉花已经与太子绑在一起了,周侯爷没必要再去交结刘次辅。

    故而周侯爷想要分散风险,那么唯一的选择就是交结第三位大学士刘珝。估计刘珝也不排斥周侯爷靠近,两边各有所需一拍即合也在情理之中。

    虽未曾亲眼见到,但也能理顺前因后果。方应物连连赞叹,貌似很诚恳的夸道:“老泰山目光如炬,果真高见!今日就此作别......”

    “不要给老夫戴高帽,老夫不信你想不到这些。”刘棉花根本不吃方应物的拍马逢迎,一针见血道:“你这是故意岔开话题么?还是来先谈一谈那位孙夫人的事情罢。”

    方应物仰天长叹道:“此中一言难尽!”

    “老夫懒得听你这些风流韵事,只想问一句,你对东厂如臂指使,和孙夫人有关系?听说那孙夫人深得厂公汪太监信任。”刘棉花好奇的问。

    关于这个问题,方应物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对,最终只能苦着脸点了点头,“是汪太监当年在榆林时,从我身边抢走的。”

    刘棉花又若有所思道:“有权有势的大太监,享受几乎都要比照常人。比如在京城广置宅院,又比如一样要纳娇妻美妾摆着看,而且还有五花八门法子的找儿子的。

    这孙夫人在汪太监身边虽然没有名分,但应该类似于侍妾身份,汪太监居然容忍孙夫人与你**不清......”

    说到这里,刘棉花突然眼神极其诡异,盯着方应物沉吟不语。这叫方应物不由得紧张起来,难道老泰山猜测出了什么?

    刘棉花瞩目良久,直到方应物头皮发麻时,才开口道:“汪太监有求于你?是不是......想通过孙夫人与你借种生儿子?所以才会不惜余力的帮你?”

    方应物目瞪口呆,对老泰山的想象力深深拜服。不过想来想去,方应物发现自己只能热泪盈眶的重重点头。

    刘棉花拍拍方应物肩头,叹口气道:“吾辈忍辱负重何足道哉......老夫非常不认同你的做法,但也表示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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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感谢不杀之恩!

    方应物擦了几把汗,不管怎样,随便老泰山怎么脑补误会罢,可算是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其实细想起来,也不能怪刘棉花脑洞开的大,他这个脑补还是挺符合逻辑的。

    这年头大太监都是有妻有子的,越不正常的人越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妻妾好说,随便搞搞就有,但这儿子从哪来就要费费心思了。一般情况下,都是从亲族中挑一个过继到自己名下,充当儿子来养,待到百年之后,有人上供烧纸。

    不过著名大太监汪直的身世众人也都知道,乃是当年广西平乱时抓来的幼童,没有父母亲族孤零零一个人,想找亲族子弟也找不到。

    这种情况下,也只能用借种之类自欺欺人的法子了,前些年上一任东厂提督尚铭也做过这种事。所以刘棉花听闻汪直纵容刘夫人与方应物**不清,首先就想到了这里......

    既然是误会,方应物为什么要默认?因为误会成借种,总比误会成直接和汪太监不清不楚要好。

    反正方应物是不想在扯这个话题了,连忙岔开话头道:“庆云侯虽然不足为惧,但只怕他不肯善罢甘休,终究是烦人。老泰山有何计较?”

    刘棉花的轻松神态顿时收敛起来,咬牙道:“庆云侯只不过是想交结刘珝,老夫本来对时机拿捏不定,如今看来要先发制人了。你能不能把东厂人手借我一用?”

    方应物并没有多问,就怕问得多了会把自己牵扯进去。又为刘棉花去冲锋陷阵当炮灰。到了大门外,便分开各自回家。

    此后方应物便继续低调的养望,但由他引发起来的朝廷乱象却愈演愈烈,甚至有暴风骤雨的趋势——

    首先是兵部武选司郎中邹袭被爆出了不大不小的丑闻,惊动朝野,兵部尚书张鹏上疏请求罢免邹袭,论邹袭应该贬谪出京。

    随后却有十几人联名挽留邹袭,为邹袭说情。但只过了一天就被发现,这十几人是吏部尚书尹旻的儿子尹龙串联组织的。

    邹袭也是山东人,与尹家是同乡。随即有东厂官校检举。邹袭与尹龙交往密切。有互相勾结串通之举。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登时满朝哗然。尹家的的旧问题尚未完全消除解决,结果闹出了这新的问题,实在何其不堪!

    吏部天官尹旻一时间焦头烂额。要找大学士刘珝求援时。却发现刘阁老也陷入了困境。

    当年被方应物教训过的刘二公子秉性不改。这两年又开始在勾栏院里醉生梦死,写了点婬词艳曲,还微微带着点怨气。

    这些诗词曲便被有心人搜集起来。并且在昨天添油加醋的呈献进了宫中。天子看到后,便对刘珝非常反感。

    话说刘珝乃是帝师出身,平常为人严苛,一本正经的教训了天子许多年,但天子对老师倒也敬重。虽然这几年被方应物协助刘棉花连连打击后,刘珝地位下降许多,连次辅都丢掉了,但并未完全从帝心中被驱除掉。

    但天子没想到,刘珝私底下还有这样的儿子,反差之大不免叫天子心生厌恶,对这位老师彻底没了尊重之心。

    闲话不提,却说方应物听到这一环扣一环的消息时,微微有些讶异。当初据刘棉花所说,就是通过兵部武选司郎中邹袭从中说合,才引得尹龙起了向刘府求亲的念头。

    当时方应物听到这句时,还以为邹袭与兵部尚书张鹏一样,是刘棉花的党羽,所以才会听从指示办事。可是最近这消息又是怎么回事?张鹏要拿下邹袭?

    正当方应物迷惑不解时,忽然又传来一个震惊的消息,邹袭居然供认被迫向尹龙行贿!

    方应物顿时意识到,邹袭绝对是苦肉计,九成九是刘棉花埋的钉子!

    而且连连爆出丑闻的尹旻彻底完蛋了,更关键的是他已经占据了吏部天官这个位置很多年,除了刘珝没人希望他继续当吏部尚书。雪中送炭的估计不会有,但落井下石的肯定比比皆是,更别说还有首辅、次辅两大巨头一起黑他。

    果不其然,在满朝千夫所指之下,天子也犯不上对着干,顺应人心的下诏将尹旻罢官,可是诏书到了内阁后,被情急的大学士刘珝暂时留住。

    此后刘珝为了尹旻向天子苦苦求情,至少要保住尹旻还有官位,但最终惹烦了天子,便再次下诏,直接罢去了刘珝。

    刘珝不是想不到这样求情的后果,但他也是万般无奈,因为他和尹旻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尹旻一去,他刘珝如同断了左膀右臂,也就独木难支了,还不如冒险求情一搏。

    很可惜,冒险还是失败了吗,大学士刘珝在入阁整整十年的时候,被罢官回乡,在回乡路上还能与前吏部天官尹旻做个伴。

    一名大学士和吏部尚书双双被罢,这不是小事,堪称是十年来朝廷的最大动荡,震荡余波远远不只是罢了官就完事的。

    方应物得知消息后,愕然不已,刘珝和尹旻这对横行十年的强力组合就这样灰飞烟灭了么?垮台速度比他想的还要快。

    别人或许不明所以,但方应物绝对清楚,事件背后有刘棉花的影子,当然也少不了首辅万安推波助澜。然而对方应物而言,这却是一个陌生的刘棉花。

    他所见识到的刘棉花,行事大都是春风化雨、抽丝剥茧的风格,典型的北人南相。但今次刘棉花却是杀伐果断摧枯拉朽,让方应物很不能适应。

    宛如暴风骤雨般,没几日功夫就一口气摧毁了刘珝和尹旻。只是环环相扣、前后呼应的精细之处,还能看到刘棉花的功力。不得不说,用邹袭引出尹龙,用尹龙引出尹旻,用尹旻引出刘珝,这样一套细密的手法堪称经典。

    想到亮出獠牙的刘棉花,方应物突然细思极恐冷汗淋漓。差点就跑到刘府去,高呼一声“拜谢老泰山不杀之恩”!

    刘棉花要是拿出这种手段教训自己,自己即便能扛得住,也少不得要死去活来一番,自己先前屡屡调戏刘棉花真是年幼无知、无知者无畏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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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我看好你

    正当方应物胡思乱想之际,却有刘府的人来传话,老泰山叫他过去商议事情。这时候方应物不敢怠慢,连忙整顿衣冠出门。

    不过才走到大门,又见何娘子打发人来传话,也说请方应物过去商议事情。很明显,这是汪芷的意思。

    可是刘棉花与汪芷几乎前后脚打发人来请,这让方应物陷入了为难的境地。站在大门内发了一会儿呆,咬咬牙道:“前往刘府!”

    在方应物想来,当前老泰山正处在大杀特杀的状态,实在太吓人了,因而还是先顾着这一头为好。汪芷那边,往后推推也无妨。

    一路无话,到了刘府通报进去,又被领着进了书房。但却见老泰山愁眉不展,坐在书案后面唉声叹气。

    方应物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送上无数高帽:“老泰山高瞻远瞩于庙堂之上,运筹帷幄于枢机之间,心细如发步步为营,一举荡除朝中奸邪,吾辈不胜欢欣鼓舞......”

    刘棉花摆摆手阻止了方应物,“这等没用的话不必说了!今天叫你来......”

    停顿了片刻,刘棉花重新开口道:“此次驱除刘叔温和尹旻,其实并不是老夫心中的理想时机,只是庆云侯突然搅局,老夫不得不发动。

    不然等庆云侯真与刘叔温勾搭成奸,老夫的困境就无法破解了,不得不先发制人。结果还是略微仓促,很多善后之事并没有做好准备,十分遗憾。”

    方应物装糊涂道:“老泰山驱除刘珝。根本目的是为了自保。如今罢去刘珝这个大学士,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再有类似事情。不然连续罢免大学士太过于骇人听闻。

    因而老泰山可算是暂时稳住了位置,至少当前不至于再罢去你。那么先前自保目的已经达到。还有什么遗憾的?”

    刘棉花不满道:“你不要藏拙装傻,如今空出一个大学士和一个吏部尚书位置,老夫却没有准备好,可能平白会被别人占了便宜,岂能不遗憾?”

    放在以前,方应物少不得要讽刺几句“得陇望蜀”之类的话,但今天就忍了!反而宽解道:“世间之事最难万全,老泰山不须纠结计较!”

    刘棉花对方应物的宽解没有当回事,仿佛自言自语道:“先前内阁中四人。三名大学士,还有彭华这个入阁预机务但未加大学士衔。如今刘珝既然已去,彭华有首辅万安撑腰,顺势而上加官为大学士无可阻挡。

    所以在那个大学士位置上费心思没什么作用,但这个吏部尚书官位不同,并没有绝对优先的人选,可以尝试争一争。如果能推动自己人为天官,那格局就更加稳固了。”

    方应物闻言便心知肚明,老泰山这是想复制刘珝和尹旻那样的大学士加吏部尚书的组合?问题是。吏部天官实在是中外瞩目,哪有那么容易抢到手?

    话说在国朝官场上,如果将侍郎寺监定为二流,部院尚书都御史定为一流。那么超一流官位就只有两种,即殿阁大学士和吏部尚书,由此可见吏部天官的特殊地位。

    其他官职主要产生途径是廷推和铨选。不需要天子直接任命,但只有大学士和吏部尚书是可以由天子钦点并直接任命。

    不过对此方应物是没多大兴趣的。理由很简单,乌烟瘴气的成化朝时代就快结束了。两年后新君登基。就是大洗牌之时,争夺今日这些昙花一现的官职作甚?现在上位,没两年就完蛋,性价比太差了。

    “据老夫所知,对于如今的吏部位置,天子并没有特别属意的人选,故而让百官廷推,然后奏报宫中。”刘棉花道。

    众所周知,廷议廷推都是大明朝廷的决策方式,廷议主要是议事决策,廷推就是推举重要人事问题了。天子既然没有直接任命吏部尚书,那么就只能靠廷推了。

    刘棉花到现在才算将引子说完,对方应物问道:“你看,能不能将兵部张鹏推举上去?”

    其他各部尚书迁为吏部尚书,品级不变,但却会被视为升职。刘棉花的保定府同乡、兵部尚书张鹏当初上位,也是方应物出过力的,但这次......方应物想了想道:“难,难,难!”

    吏部尚书是六部之首,人选非常讲究资历,一个老资格侍郎比资历浅的一般尚书机会都要大。张鹏还是不够资深,属于尚书里资历浅的,想要当吏部尚书难度很大。

    刘棉花叹道:“总要试一试看,至少不能再让万安把持住吏部,不然吾辈死无葬身之地矣!”

    方应物想道,如果单纯只是为了狙击万安,那还比较好办,比推人上位简单得多,破坏永远比建设要简单。

    不过方应物表示爱莫能助,目前他只是一个小小虚职户科给事中、预备六品东宫属官,吏部尚书人选大事怎么能让他插得上嘴?

    刘棉花明白方应物所思所想,又道:“廷推就在明日,按惯例阁臣不会出现,老夫亦要回避,只能鞭长莫及。不如你去参加,代替老夫见机而作如何?”

    方应物还以为刘棉花老糊涂了,吃惊道:“这参加廷推之人,乃各部院大臣、侍郎,翰林学士,掌道监察御史和掌科都给事中。小婿我何德何能,能跻身其中?”

    刘棉花胸有成竹的说:“你无需多虑,老夫自然有安排叫你去参加,你明天只管去午门外东朝房即可。”

    “什么安排?”方应物忍不住问道。刘棉花却卖了个关子:“你马上就知道了。”

    方应物无语,刘棉花肯定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然后才叫他过来。与其说是商议,不如说是指使,可是到了这个份上,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无非就是搅局,他做这活简直太专业了......于是方应物很光棍的点点头:“那也好,小婿明日去看看,也算借机见识一下廷推的过场。”

    刘棉花松了口气,如果方应物硬顶着不肯去,那就要头疼一下了。现在他居然发现,除了方应物没人更能让他放心,最终只有一句感慨道:“我看好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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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错误的选择

    及到次日,午门外东朝房这里渐渐聚集起了人群。今天是廷推吏部尚书的日子,由不得诸公不重视。

    参加人员按照惯例是部院的三品以上大臣、科道的掌道掌科、翰林院掌院学士,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三四十人,内阁大学士为了避嫌,不会参加这种廷推。

    当然比起动辄数百人扯皮的廷议,这个规模还算是小了,在大明朝已经属于民主集中的集中了。

    其实吏部尚书人选的范围也很小,基本只能从两京部院尚书都御史和吏部侍郎里选,超出这个范围的想都不要想。

    一干翰林詹事词臣,终极目标当然是入阁为大学士。但如果某人脱离了词臣圈子,或者从一开始就没进入过词臣圈子,他的终极目标就只能是吏部尚书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吏部尚书其实也是留给词臣之外官员的一个念想,虽然这个念想很虚无缥缈还经常被词臣侵占。

    房内诸公大都一边交头接耳议论或者临时串联,一边环视屋内默默数着人头。此时应该来的差不多了,缺几个也无所谓,谁不来就等于是自动放弃权利。

    这时候又从屋外传来匆匆脚步声,随即便看到有个年轻人站在门口掀开帘子,并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如果不是此子目若朗星风姿出众,只怕当场就要被骂成贼眉鼠眼鬼鬼祟祟了,但有时候这个世界还真就是看脸的。

    短短一瞬间,房内诸公都认出了门外的年轻人是谁,或者说想不认出来都难。不是大名鼎鼎的方应物又是谁?然后心里齐齐冒出疑惑,方应物跑来作甚?

    方应物这辈子头一次参加廷推。确定了就是这里后,施施然走了进来。对着先到的诸公作揖拜见,口中告罪道:“小子来迟了,望诸公恕罪则个!”

    诸公直直的瞪着方应物,但没有开口的,他们知道肯定会有别人要质问,犯不上自己出面。再说自己又不是主持者,没必要强出这个头。

    果然立刻有兵部都给事中张善吉排众而出,对着方应物喝道:“今日诸君在此廷推冢宰,方大人你何德何能参与。想必是误入此地了罢?还不速速退出去!”

    张善吉的话虽然不客气,还带了点轻蔑的语气,但也确实点出了众人心中的疑问,方应物确实不该进来。虽然他是户科给事中,但只能是掌科给事中前来,轮不到普通给事中方应物进这个屋子。

    方应物笑容满面,谦逊的抱拳道:“叫张前辈见笑了,晚辈今日在家,忽然本科都给事中刘大人使人来传话。道是重病不能起身,托晚辈代替他前来东朝房参加今日廷推。”

    这病的真是巧,众人心里各有所思,装起了糊涂默认。但出面发难的张善吉不肯罢休。依然责问道:“廷推冢宰乃庙堂大事,岂有私相授受之理?”

    方应物依然笑着答道:“张大人言重了,晚辈只是到此随便看看。替刘前辈当个耳目,下去后转述给刘前辈。刘前辈若有谏言。自会具本独奏。再说这是我户科的事情,张大人还是放宽心些!”

    随便看看......信你就见鬼了。房内诸公都是老练之辈,没人把“随便看看”这四个字当真,就好像“我随便说两句”一样。

    张善吉还要说什么,不过有人重重咳嗽了几声,张善吉意识到什么,便忍住回到人群里。

    廷推差不多也该开始了,房中便默契的安静下来,安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人开口。这时候众人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由谁来当主持者?

    一般情况下,廷推官员是由吏部尚书来主持,或者是吏部侍郎。但现在没有吏部尚书,吏部侍郎是候选人也不适合,一时之间主持者居然缺位了。

    不过有经验的诸公老神在在,并不因此而纠结什么。这种小事情总会解决的,要么是天子另外指派人来主持,要么是对吏部尚书职位没有念想但又资深年高的宿老大臣主动出面主持。

    没过多久,门外一声响,便有人声传了进来:“我来迟了,不曾早早在此迎候诸公!”

    其实这话很没诚意,说是来迟,却连个“恕罪”之类的道歉字眼也没有,简直没把满屋子大员放在眼里。

    但老练的诸公知道,是有反常必为妖,其中必然有缘故。因而众人没有异样,继续老神在在。

    只有方应物听到声音后,猛然睁大了眼睛,扭过头去死死盯着屋门口。看在别人眼里,叹道这方应物终究还是年轻气浮,心性修炼不到家,此时居然沉不住气。

    门帘一闪,被人左右分开,然后有人踏足进了房内,而且与方应物一样年轻,一样俊秀,但身上穿的却是金线大红蟒袍......

    以方应物之镇静功夫,忍不住失声道:“汪......汪太监!”

    某厂督日常比较低调,以行迹诡秘著称,很少在外朝官员面前公开抛头露面。故而房内还真有不认识汪直的,但是听到方应物叫声,又将样貌与传言对照,谁还能不知道来者是谁?

    可是汪直纵然权势赫赫,那也只是东厂提督,确实有权力去三法司之类衙门旁听监视,但哪有来这里旁听的规矩?

    汪直来回扫了几眼,对方应物视若无睹,宛如路人,开口道:“诸君勿有疑虑,皇爷有诏,命我来主持廷推,并将结果直接奏报。”

    众人闻言忍不住小小的哗然,屋内陡然多了嗡嗡的议论声音。如果大臣中里没有合适人选,另外派个太监来主持,也算可以理解,还不值得哗然,但这背后的含义却不能不让众人动容。

    按照惯例,与朝臣会面并直接参与政治的事情,一般都是由司礼监太监来执行,内监二十四衙门里,也只有司礼监是专门干这个的。

    比如朝会宣旨、内外集议、对柄机要等等耳熟能详的政治事务,都是由司礼监太监来做。大臣们也习惯于和司礼监太监打交道,也有意识的将司礼监太监与其他太监区别开来。

    而汪直只是钦差东厂提督,并没有挂其他内监官职,今天却能奉旨出现在这个场合,意味着什么?

    稍有政治敏感性的人都能猜到,这是妥妥的准备进位司礼监太监的节奏啊!今天露面,说不定就是为了提前向朝臣打个招呼。

    方应物后悔了,昨天目光短浅利令智昏,在一个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面对两个邀请,应该舍弃刘棉花,选择汪芷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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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吧,我知道大家最关心现实问题,下一章预计今晚10点-11点。

    。(未完待续。。)

第六百七十八章 唱反调

    方应物暗暗苦笑,昨天若是去见了汪芷,至少可以提前有所准备,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纯被动,连汪芷心中所思所想都不知道。

    不过别人能猜想到的,方应物自然也能想到。对此只能无可奈何,他不知劝了多少次,让汪芷收敛一些,不要在这两年过于进取,没想到汪芷彻底当了耳旁风,还是忍耐不了司礼监太监的诱惑。

    这女人,怎么就不听话呢?想到最后方应物只能轻轻叹口气,如果确实木已成舟,那就只能接受现实,到了宝座换人的时候,肯定还有操不完的心。

    主持者的作用并不是决定什么,只是引导一下程序,既然汪芷已经就位,讲了几句开场白,廷推便开始了。

    在这种时候,首先站出来推荐人选的必然是中层官员,比如科道官。而那些具备候选资格的大佬们是不可能出面的,推荐别人伤士气,毛遂自荐伤人品,干脆就一言不发了。

    所以每当这时候,往往都是中层官员的舞台,当然中层官员背后往往又有大佬的影子。就连方应物本人,昨天不也刚从刘府出来么?

    方才质疑过方应物入场资格的张大人,也就是兵科都给事中张善吉再次站了出来,沉声道:“在下以为,大宗伯周大人可为天官人选。”

    大宗伯周大人指的就是礼部尚书周洪谟,众人心里品了一品,这确实是个很合适的人选。

    六部之中也有逼格高下之分,礼部显然属于逼格比较高的。刑部工部直接进位吏部似乎有点匪夷所思。但礼部周尚书进位吏部就被视为正常现象。

    而且周尚书也是老资格大员,侍郎尚书加起来也做了十几年。资历上足够。更何况周尚书人缘不错,轻易不得罪人。学术方面也颇有成就。综合起来看,周洪谟的分数很高,一时间很难找到能比上他的人选。

    方应物瞥了一眼张善吉,此人这个提议,八成是万安的指使罢?周洪谟生性懦弱,几乎就是唯首辅马首是瞻,但同时又能让别人接受,应该就是万首辅心中的理想人选了。

    方应物还想道,这万首辅也不傻。知道举荐派系色彩过于强烈的人选,八成要遭到围攻否定,还不如推举周洪谟这样的人。

    方应物今天既然站在这里,那么就不是看热闹来的,他不但背负了刘棉花的指使,而且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

    趁着众人忙着议论周洪谟,还没人出来讲话的时候,方应物清了清嗓门,出列与张善吉面对面。朗声道:“在下也有几句话要说。”

    张善吉突然抢先问道:“如果在下所记不错,方大人方才说过,今日只是代替掌科刘大人到此随便看看?为何还要发言?”

    方应物早有准备,淡定的答道:“在下还是代替刘大人说话。推举的人选是刘大人所属意的,然后由诸公议论,等散去后会全盘禀告给刘大人。”

    众人闻言。险些集体发出嘘声,方应物这话实在太欲盖弥彰了。什么叫代替刘大人说话?分明就是借了个壳胡编。

    方应物解释了自己得到合法授权的由来,然后开口道:“我们户科刘大人觉得。南京兵部的王老大人极为合适。”

    这很明显指的就是已经担任南京兵部尚书的王恕,方应物的便宜外祖父。众人心里琢磨了一下,居然发现王恕的资格也非常厉害,比周洪谟还要高出一线。

    论级别,王恕一样是二品尚书,进位吏部天官的资格是够了;论资历,王恕是为官三四十年的老人了,从朝廷到州府,从巡抚到部院都做过,资深的不能再资深;

    论名望,只需用一句顺口溜表示,“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此时房中诸公还真没有能压得住王恕的;

    论声誉,王恕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多少年来一直以公正无私天下闻名。综合各方面条件,王恕正合适当吏部天官,比起周洪谟强的多了。

    可是众人心知肚明,王恕千好万好,但就一点不好,他是上了天子黑名单的人。他多年来始终被压制在外地,几乎把江浙地带转遍了,但还不能回京一步。

    将著名刺头王恕呈报给天子为吏部候选,这不是挑起天子的怒火吗?不过这样事情向来是常见,遇到了就认倒霉。

    方应物说完王恕,脸上似笑非笑,静静等待别人的反应,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很好。

    正在此时,低调沉默半晌的汪太监突然插话道:“如果未有异议,就将王恕上报给天子。”

    你不要跳出来捣乱!方应物愕然的盯着汪芷,这汪太监是故意为之,还是又好心帮倒忙?

    话说昨天汪芷来召唤方应物,纯属喜不自胜的需要向人显摆,同时还需要发泄兴奋。除了方应物,没人能承担这些功能。

    不过汪芷却被方应物拒了,顿时满心欢喜被泼了一盆冷水,放在平常当然不算什么,但在昨天就很令汪太监不爽。

    特别是方应物居然去了刘府,更让汪太监有一点儿被背叛的感觉。前一阵子方应物几乎要被刘府抛弃时,可是天天往自己这里跑,为的就是掌握刘府的动静......

    总而言之,眼下的汪太监看方应物很有点不顺眼,憋着气要报复一下,所以顺水推舟的插嘴,要把王恕作为人选奏报上去。

    为什么说这样做是报复方应物?因为汪芷看得出来,方应物绝对不可能真心举荐自家便宜外祖父王恕。

    汪芷的理由很简单,方应物对未来一两年内的官职毫无追求心。例子很多,比如劝她汪芷不要着急进司礼监;又比如方清之被贬谪后,方应物丝毫没有阻止的举动,默认自家父亲被发配边远,半点营救行动都没有。

    就连方应物本人,对自己当前的官职完全不上心。这样的人依照他自己的逻辑,又怎么可能真心推荐自己外祖父上位?

    故而汪太监准确把握住了一点,今天就是要与方应物的真实想法唱反调!方应物往东,她就偏要西,让方应物吃一点小小的教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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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难堪

    此时方应物与汪芷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双方眼神进行了无形的交锋。两人毕竟是深深彼此了解,顿时都懂了对方的心思。

    不过不说,汪太监把握的很准确,方应物今天确实没有举荐王恕上位的意思。他之所以此时推出王恕,只是帮着便宜外祖父刷存在感而已。

    方应物所着眼的并不是现在,而是为两年后提前做准备,有机会就把关于王恕的舆论造起来。那么等到天翻地覆之后,当今天子这个最大的障碍去除,王恕回归朝廷就是顺理成章了。

    汪芷确定了方应物是虚晃一枪,而方应物这边也能判断出来,汪芷肯定是故意的,绝不是什么好心办坏事。

    对此方应物只能长叹一声,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不其然!更何况是女子和小人的合体,千万不要弄假成真,真把王恕搬回来才好。这是两年后的牌面,不适合眼下打出来。

    方应物不急有人急,先前荐举周洪谟的张善吉站在旁边,听到汪直居然打算将王恕当成廷推结果,忍不住发了急,便对汪直道:“汪太监何其急也!

    按理应当是廷推出了公论,然后才可奏报天子。如今诸君还在议论,尚未有公论,若就此奏报未免有武断之嫌!”

    方应物立刻跟上,貌似不甘于人后的说:“张大人所言极是!汪太监虽然苟同本官,但本官却不敢苟同汪太监!道之所在,不可不察也!”

    本来还有人犯嘀咕。这汪太监怎么一来就支持方应物......但听到方应物义正词严的责问汪太监,才把疑问消除了。

    假撇清!汪芷又瞥了一眼方应物。不屑的轻哼一声,然后便继续冷眼旁观。没有别人出来说话。还是方应物和张善吉两人争论,一时间成了两人对台戏。

    经过汪芷一打岔,张善吉便缓了过来,想好了应对措词,便对方应物道:“王老大人诚然为海内名臣,但久在南方偏于一隅,不熟天下总要,骤然入吏部秉持铨政,只怕会择人不得其法!”

    方应物反驳道:“难道吏部也有非翰林不入的规矩么?再说治理天下难道只需诸公坐而论道。终究要靠地方官吏,王老大人熟悉地方事务,知道如何选择贤良官吏,出任天官恰得其所!”

    张善吉再次喋喋不休的驳了方应物几句,但方应物却懒得和张善吉纠缠了。他突然转向礼部尚书周洪谟,直接问道:“张前辈推举周老大人,不知周老大人觉得自己如何?”

    周洪谟愕然,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能说什么?只能谦逊道:“老夫何德何能可以为冢宰?”

    好,要的就是这句话......方应物便对张善吉道:“大宗伯自己都在此亲口谦辞。张大人勿复多言了罢?”

    仙人板板!张善吉被方应物这诡辩小伎俩气得七窍生烟,谁被这样问话时不谦逊几句?

    别说周洪谟,就是王恕如果被问到,一样也会谦逊的推辞!但问题是......王恕远在南京。难道还能飞过去问王恕?

    张善吉看出来了,众人也看出来了,方应物就是个捣乱的。张善吉便毫不客气的直接指责道:“方大人你今日前来。难道就是故意搅局不成?

    众所周知,王老大人根本不可能入主吏部。天子必定不会恩准,到那时候还是吾辈为难。你却仍然死力推举王老大人。到底意欲何为?”

    张善吉要坏了!旁边众人听到这里,心里齐齐惊呼。果然看到方应物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对着张善吉喝道:“张善吉,本来我还敬你为前辈,但没想到你居然枉为坮垣科道官!

    你方才说天子可能不恩准,就不要举荐?莫非国家大事,皆以揣摩圣意、谄媚君上为准则?我同为给事中,简直要因你蒙羞!”

    张善吉脸色大变,瞬间惨白无人色,刚才他被方应物气疯了,所以才口不择言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但这些话却是不该公开说的,尤其是不能由以拾遗补缺、监察纠劾为己任的科道官公开说。

    房中只剩下了窗户外的风声与方应物的冷笑声,站在人群里的张善吉无比难堪,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见方应物明明没想让王恕来当吏部天官,但却还极力举荐王恕,并装腔作势的怒斥张善吉,汪芷忍不住暗骂一句“文人虚伪”。

    又见半晌无人说话,汪芷作为主持者便插嘴道:“莫非诸君皆无主意?只有张大人和方大人肯举荐人才?”

    房内诸公闻言齐齐无语,生了些许“莫非我大明药丸”的唏嘘。汪太监这样不专业的人,居然也要进司礼监了,当真是宫中无人才了么?连这点内涵都看不出来,怎么当司礼监太监?

    对朝堂老油条而言,情况再明显不过了!这边张善吉背后显然有首辅万安的指使,张善吉的意思就是首辅万安的意志,万安需要找一个既听话又不招惹别人反感的人选。

    再说另一边的方应物,他突然取代户科都给事中刘昂出现,要说与次辅刘吉没有关系,谁肯相信?如果没有强大权力介入,刘昂又怎会心甘情愿的让方应物取而代之?

    当然大家心里明白就是,没有必要宣之于口,名利场中的台面底下功夫多了,不足为奇。此外诸公扪心自问,如果换成自己需要寻找代言人,而且手里又有方应物这样的神兵利刃时,谁能忍住不使用方应物的诱惑?

    所以方应物与张善吉两人打对台,其实就是首辅与次辅的暗中角力。当前万首辅内宠深厚、如日中天,而刘次辅也刚刚大杀特杀、声威正盛,两边都是一般人惹不起的对象,还是躲着点为好,不要成为被碾碎的拦路石。

    闲话不提,却说汪芷问完话,再看到诸公瞄向自己的眼神,顿时明白自己问了一句蠢话。

    不是汪太监不够聪明,而是她骤然参与朝堂政治,正是志得意满、趾高气扬的时候,就像少年人谈恋爱一样会导致智商下降。为了刷存在感,又有方应物的刺激,故而没有多想便问出了口。

    汪芷醒悟过来后,感到有点难堪,没想到第一次“从政”就在老油条们面前露了怯。

    这都要怪方应物!她心里忍不住撒气想道:“你等着,我要做一件令你后悔终身的事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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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狐假虎威

    屋内陷入了僵局,真正的僵局,除了方应物举荐王恕,没有第二种声音。诸公只能在心里骂道,张善吉这蠢货简直蠢的令人肝肠寸断......

    依照现在这情况,谁敢站出来否定王恕,谁就是“揣摩圣意、谄媚君上”。如果没人较这个真也就罢了,可是方应物就站在那里,背后还有次辅的影子,谁愿意去撞枪口?

    至于为什么刘次辅派出的代言人要推举王恕,说不定是刘次辅拉拢清流之举。话说这段时间,刘次辅像是转了性子,拼命向着清流靠拢,甚至不惜放弃君恩,这次想把王恕搞回来也不足为奇。

    那么话再说回来,是谁给了方应物这个道德制高点和话语权?就是张善吉这个蠢货,蠢货里的蠢货!

    王恕不招天子待见肯定不能回京,这是潜规则,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但不会说出来。这样大家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找点别的借口来否定王恕。比如拿方应物与王恕的关系做文章,指责方应物居心不公。

    结果张善吉将潜规则放在明面上说了出来,于是潜规则成了显规则,一下子封死了所有否定王恕的意见。

    此时此刻谁反对王恕,谁就是顺从显规则。后果也可以预料,一是得罪了方应物(刘次辅),二是损失名声公开向天子献媚,天子还不见得念好。怎么看也是损人不利己,谁愿意出头?

    对此方应物也很无语,有点“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他本意只是帮便宜外祖父刷刷存在感,为今后回京铺垫而已......谁能想到会遇上张善吉这样的猪对手。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难不成真会把便宜外祖父作为候选人奏报到天子面前?方应物想了想,立刻坚定的在心中自言自语道:“绝对不行!”

    王恕是天子黑名单上的人物。把王恕奏报到天子面前,很可能会挑起天子的怒气,激起天子的逆反心理和对抗心理!九天雷霆之下,倒霉的只能是王恕,这又是何苦?

    可是不举荐王恕,又该举荐谁?难道举荐老泰山属意的人选,也就是兵部尚书张鹏么?但这绝对是要失败的,派系色彩过于鲜明的张鹏不可能会被众人接受。

    汪芷斜着眼,瞅着表现过了火导致快玩火**的方应物。嘴角噙着冷笑。片刻后对众人询问道:“诸君没有多余的话?看来就是王恕了?”

    “慢!”方应物又出声了。没有人和方应物抢话头,方应物一边琢磨说辞,一边缓缓道:“在下忽然觉得,尚有考虑不周之处。王老大人年已古稀,当以安养为主,不该奔波于道路。硬行举荐王老大人,未免不够体谅老臣,也是在下冒失了!”

    众人只能侧目,说行的是方应物。说不行的还是方应物,左右就是他这张嘴......背后有次辅撑腰,就是可以这样任性,别人还能怎样?放眼屋内。其实也就方应物能否定王恕。

    方应物生怕别人不让他继续说,连忙又接着说:“在下又想了想,右都御史李中丞或可为天官候选!”

    在人群里。右都御史李裕愕然不已。他与方应物私人关系确实还算不错,但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政治勾结。实在是没想到。方应物竟然舍弃王恕,转而推出了自己。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刘次辅意图拉拢自己。甚至不惜用天官候选作为筹码?李大中丞默默想道。

    右都御史李裕?房内诸公心里掂了掂,发现这个人选有点类似于先前张善吉推举的周洪谟,都是人缘不错、没什么太大短板的部院大臣,身上的派系色彩也不算太浓厚。

    唯一有点让人诟病的是,李裕与佞幸宠臣李孜省乃同乡,两人关系还不错。但这也说明,如果李裕作为候选人,很容易在天子那里通过;反过来说,如果出面否定李裕,说不定招致李孜省的碎碎念。

    作为折衷人选,李中丞未尝不可......想至此处,众人便觉得,方应物总算开始略微靠谱了。

    此后便有几个人附和了几声,大多数人也就默认了。有资格为天官候选的人无非也就这几个,能有一个大多数人肯接受的选择,就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话说回来,既然李裕和周洪谟类型相同,此时能推举李裕,为什么不重新推举周洪谟?因为推举周洪谟的代表,也就是张善吉张大人已经被方应物击败,丧失了话语权,也就连累到周洪谟出局。

    而别人犯不上为了刚刚出局的周洪谟,再重新与锋利如刀的方应物打擂台。方应物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一言一行是次辅刘吉意志的投射,别人呛声之前需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都赞同?”方应物环视了一遍四周,然后便对汪芷道:“那便劳烦汪太监奏报天子,吾辈廷推李中丞为天官之选。”

    就这样简简单单、随随便便的定下来了?冷眼旁观的汪太监瞠目结舌,她原本以为还需要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然后才能拼出一个结果.......现实情况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汪太监不由得陷入了深深思考,为什么方应物看起来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羚羊挂角,而自己却是屡屡闹笑话?

    人群渐渐散去,应物年纪轻、辈分小,最后才走。李裕有意慢了几步,与方应物并肩而行,苦笑几声道:“你这是将我放在火上烤。”

    方应物淡淡的说:“大中丞何出此言,在下但凭公心而已,亦不用谢我!”李裕与方应物拱拱手算是谢过,便匆匆离去。

    而汪太监眼看着第一次“从政”经历就这般结束,而自己完全没有表现,全程也没说上几句话,最后也只是接受结果而已。她倒是想与方应物唱反调,可是发现居然根本没有多少插嘴的地方!

    想及此处,骄傲惯的汪太监有点羞惭,她才不承认自己在庙堂政治中还嫩了点,一切都是方应物的错!

    汪芷从后面追上方应物,两眼望天轻哼道:“某人上蹿下跳半天,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真是吃饱的着闲着了。”

    方应物鄙视道:“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什么叫为他人做嫁衣裳?李大中丞若接任天官,怎能不感念我的恩德?

    此外,李大中丞做了天官,就空出了掌院都御史位置。而我那同乡也就是副都御史屠滽屠大人便有机会接任都御史,成为都察院掌院,岂不美哉?不然你以为我为何无缘无故的举荐李大中丞?”

    原来还有这一层圈圈绕绕,汪芷无力吐槽,对文官的智力游戏绝望了。“你这简直是狐假虎威.......借着次辅的威风来培植自家势力。”(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一章 双喜临门

    廷推结果奏报进宫中后,在朝臣翘首以待中,吏部天官任命的消息尚未出来,却先连连爆出了关于司礼监太监的消息。

    至关重要、相当于外朝首辅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这个位置,由秉笔太监覃昌接任,与前掌印太监关系密切的陈准、萧敬等秉笔太监纷纷落败。

    而覃昌升为掌印太监后,便空出了一个秉笔太监缺额。果然如同朝臣猜测,不怎么靠谱的汪直汪太监进位司礼监,成为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

    这表明汪直已经踏上了权力的巅峰,成为太监里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第二号人物,年岁不过二十出头。用文臣官职打比喻,就相当于内阁次辅。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天子对宫廷权力调整完毕,算是彻底稳固了大后方,下面只怕很快就要废东宫了,时间不会太久。

    方应物在家里得知消息后,不禁五味杂陈。原先他觉得自己是超然于世的人,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站在历史高度俯视苍生的人,是带着金手指游戏人生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权势富贵而动摇本心。

    可是真的面对此情此景时,心里还是忍不住嘀咕......汪芷这丧心病狂的,还真他娘混成了二号太监,地位差别大的无以复加,以后见了面还怎么鬼混?

    她若是骄纵的人来疯,真叫自己磕头拜见,自己跪还是不跪?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最近汪芷看自己很不顺眼。三句话里有两句是带刺的,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她。既然惹不起。就只能先躲着了。

    另外方应物免不了还有几分羡慕,当太监的升起来就是嗖嗖快。完全没有规矩可言。

    自己立了那么多功绩,创出了那么大名声,还得吭哧吭哧按部就班爬位置,目前仅在五六品档次晃荡。当太监的只要机缘到了,立刻就能一步到位,年龄不是问题,性别不是障碍.......

    正当方应物躲在家里纠结羡慕嫉妒恨时,老泰山刘棉花又打发人来请他过去。方应物便抛下杂念,打起精神去了刘府。

    依然是老规矩。在内院书房里见面,方应物见礼后细细一看,只见老泰山满脸失意之色。正当他心里琢磨时,听见刘棉花萧索阑珊的叹道:“你,这次叫老夫深深的失望了......还是没有把兵部张尚书推上去。”

    方应物险些被噎住,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便开口辩解道:“老泰山交待的轻巧,叫小婿参加廷推时要把张司马举荐出去。可是那张司马年资浅,素来威望也不够,怎么可能服众并迁转吏部尚书?此非人力所能为也!

    再说小婿已经竭尽全力了。虽然没有将张司马举荐出去,但也阻止了首辅万安的人选,防止吏部天官落入万安手中。

    并且最后的结果是李大中丞,他与我们关系更近一些。总的看起来我们不算吃亏,甚至还比万首辅稍胜一筹!”

    方应物还有句话没说出来,张鹏身上派系色彩过于浓厚。难以让别人认同,别人也不敢接受这样的吏部尚书。所以受到的阻力尤其大。

    若非具备碾压性的优势实力,张鹏这样的人物根本不可能出任吏部尚书。这也是万安宁可推举周洪谟。却不推举自己嫡系党羽的原因。

    听了方应物辩解,刘棉花痛心疾首的说:“张鹏确实不大可能,被举荐希望堪称渺茫,所以才让你去争取啊!”

    方应物对此莫名其妙,怎么明知失败还要强求?便反问道:“老泰山这是何意?”

    “你最大的本事,不就是神乎其神,变不可能为可能么?人力所不能为又算得了什么,你可是号称握有天命之人!临危解难、妙算千里、险中求胜、死里逃生、以小博大皆不在话下,怕什么人力不及?”

    刘棉花答道,这几句分析堪称有理有据,直叫方应物默默泪流满面,你老人家太看得起小子了......

    此后方应物又听老泰山感叹道:“故而老夫对你寄予厚望,再创出一个令人惊讶的奇迹,谁料你还是没办成,白白让老夫期待了一番!”

    方应物忍不住继续解释道:“小婿终究是凡人,不是神仙。”

    刘棉花冷哼一声,“那你以后就实诚一些,不要再拿天命两个字糊弄老夫。”

    随即刘棉花开口询道:“我再问你,你对入东宫之事为何如此不抵触?如果你真不愿意,肯定要想尽办法推脱。莫非东宫之事,还有转机不成?”

    方应物愣了愣,然后既诚恳又坦率的答道:“以小婿看来,东宫乃是身具天命之人,值得追随!”

    刘棉花:“......”

    方应物激动地说:“这次真的是天命啊。”

    刘棉花喟然道:“你知不知道,我如今非常讨厌从你嘴中听到天命两个字。这两个字后面,不知道被你隐藏了多少秘密。”

    “没什么秘密,都是直觉,男人的直觉。”方应物顾左右而言他道:“不知道老泰山是否还有其他事情有所指教......”

    刘棉花似笑非笑:“指教什么?指教你借着老夫的名头狐假虎威?”方应物对此毫无愧疚,“只是尽可能把利益做到最大而已,不算什么。”

    刘棉花又问道:“好处被王恕、李裕、屠滽和你得到了,老夫有什么好处?”方应物很坦然的说:“小婿的好处,自然就是老泰山的好处,共赢才是长久之道。”

    “先不说这些小事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计较太多!”刘棉花很大方的一挥手,原谅了方应物的作为。然后仿佛不经意的随口问道:“对了,最近你和孙夫人之间,有没有往来?”

    方应物如实答道:“这几日没有。”

    刘棉花踌躇片刻,犹豫道:“你能不能牵个线,汪太监私底下见个面,吃个酒?”

    前头说是孙夫人,原来想的是汪太监?方应物玩味的瞧着老泰山,想了想才说:“汪太监这个人,其实没有什么好见的,也不用老泰山去见面。”

    刘棉花不置可否道:“那你替老夫去送份礼总可以罢?”

    方应物万分痛心的责问道:“送什么礼?老泰山你好歹也是次辅大学士,是吾辈表率楷模,不要这样对权阉低三下四!”

    刘棉花奇道:“听宫里人说,汪太监打算娶夫人,来个双喜临门,送一份礼有什么大不了的?莫非你还不知道?”

    娶夫人?双喜临门?方应物突然冒出些不祥预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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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二章 就是任性

    时而凝眉苦思,时而咬牙切齿,方应物表情不断变换,就像天上的云彩,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看在刘棉花眼里,只感到十分不解,这事有什么可琢磨的?“真是少见多怪,这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么?别人就算是太监娶夫人,你操什么闲心?还是先想想自家婚事罢!

    虽然最近事情多,但贵府屋舍翻修不要慢了,到了八月秋高气爽时候便要成亲,不得亏待了我家娇女。老夫得了空时,要去看一看的!”

    方应物回过神来答复道:“小婿晓得,但请老泰山放心!一直让得力家人王英在督工,钱财不是问题,误不了时辰!”

    最后刘棉花再次吩咐道:“别忘了,你与汪太监那边比较熟,替老夫低调的送份厚礼过去!一个司礼监太监不同于其他太监,是值得如此做的。”

    到了次日,方应物终究是忍耐不住,出门前往东安门外何娘子酒家,有些话当真是不问不快。

    此时酒家里没有客人,生意还是如此惨淡。女掌柜何娘子正百无聊赖的支着下巴,坐在柜台后面,漫无目的扫视着外面行人。

    忽然看到方应物闪进来,何娘子的双眼登时像是蜡烛一样点亮了,变得明媚无比。不过何娘子并没有从柜台里走出来迎接,只是娇笑着打了个招呼道:“稀客稀客,方老爷可是好几天没有来看望奴家了。”

    方应物走近了后,习惯性的伸手搭在柜台上,半是试探半是抱怨的说:“就看汪公子最近那脾性。来此作甚?”

    何娘子摸着方应物的手,很**的调笑道:“没有汪公子可还有奴家。奴家对方老爷从来都是百依百顺呢。”

    方应物对何娘子的风情有免疫力了,很不怜香惜玉的拧了一把。歪歪头说:“去里面说话!”

    去了后院屋中,方应物没有胡来,反而一本正经的问起正事:“汪公子今日能过来么?”

    何娘子答道:“这很难说,汪公子刚刚登位,与往昔不同了。”

    方应物又问道:“有什么不同?”

    何娘子想了想答道:“原来汪公子只需要抽时间进宫给娘娘请安,大部分时间都在宫外游荡;而眼下,她总要去司礼监坐一坐的,那时间可就说不准了。”

    方应物嗤声道:“这汪公子说是当了司礼监太监,主要侧重还在东厂。能与过去有多大不同?”

    何娘子便替汪芷解释道:“新官上任三把火,既然担了司礼监太监的名头,那总得在司礼监里面立起威风。方老爷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罢?”

    方应物又岔开话题问道:“听说汪公子要成亲?是和谁?”

    说起这个情况,何娘子忍不住嬉笑几声,“汪公子没有打发人告诉你?应该是和有诰命的孙夫人罢。方老爷心痛了?没什么,还有奴家嘛。”

    猜测是一回事,方应物只能啼笑皆非;但得到确认是另一回事,听到自己的菜要被吃掉,方应物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她搞什么鬼!一个死太监。不对,一个女人娶什么夫人!摆着给我看吗?”

    何娘子看着读书人居然也爆粗口,一时间瞠目结舌。不过回过神来后只觉得方应物反应很有趣,又是笑了几声。“太监也有很多娶夫人的啊。尤其是第一等的大太监,谁不在宫外娶夫人?

    汪公子如果进了司礼监,在宫外置宅子、娶夫人。都是必须有的排场,以后还得养儿子。不然要遭笑话。”

    方应物知道,何娘子说的这些倒是没错。大太监这样干实在司空见惯,可是汪芷......

    此后方应物低头沉思片刻,对何娘子说:“你向来善于揣测人心,你说为何最近汪公子怎么总是显得不对付?”

    这话可不好回答,何娘子很谨慎的说:“方老爷这个问话叫奴家为难了,很容易两头不讨好。方老爷你自己也是揣测人心的行家,何必又来问奴家?”

    方应物不耐烦的催促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整个京城没别人更明白其中事情,不问你又问谁?你只管说,还能吃了你不成?”

    何娘子收起笑容斟酌再三,眼看方应物要发火,这才小心翼翼的答道:“那么奴家就斗胆说上几句,方老爷你听听也就罢了。

    那汪公子如今可是志得意满,人人都捧着她,所至之处别人无不卑躬屈膝,这心气上必然与往常有所不同。但方老爷你对她依然不卑不亢,与过去没两样,这就让汪公子不爽利了。”

    方应物也想过这方面,冷哼一声道:“过去我一直就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可以,难道一定要变成谄媚样子才行么?”

    何娘子见方应物没理解透意思,只得再次含含糊糊的解释道:“汪公子需要有变化,无论是什么样的变化,但方老爷你偏偏又没变化。这看起来显得无动于衷,难免让汪公子败兴不爽快。”

    方应物若有所思,何娘子所说好像有几分道理......自己还是过于冷静了。就仿佛小孩子突然考了个优秀成绩,而家长毫不在意没有任何表示,那么小孩子的心灵必定很受伤。

    好罢,归根结底来说,就是汪太监如今意气风发了,而自己却不配合跪舔满足其虚荣啊,让她很有落差。

    方应物再细细回想,自己和汪芷之间关系变得更亲密的时候,都是什么状况?是西厂被裁撤,汪芷她陷入危机的时候;是初掌东厂,汪芷她位置不稳的时候。而每每汪太监发达时候,这关系就很不好处理......

    何娘子察言观色,知道方应物大概想明白其中关窍了,便继续说:“另外就是,前阵子你好像和刘家快闹翻了,汪公子心情大好;如今你和刘家又和好,眼瞅着你的婚事一天天近了,汪公子心里当然不爽了。”

    还有这种为了自己婚事吃醋的因素?只能怪哥太有魅力了,方应物唏嘘不已。若有一个女人肯为你吃醋,那么些许傲娇轻狂毛病总是可以宽容的,毕竟人无完人么!

    有权,就是任性,汪芷的毛病无非如此。七年前是这样,七年后还是这样。(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三章 混乱的日子

    新鲜出炉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提督东厂汪芷从东华门出来,回首望了眼夕阳,叹一口气,只觉头隐隐作痛。

    又想起方应物对她讲过的一个故事,其中有段林妹妹进贾府的描述——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她去。

    不得不说这句描述很传神,正是她在司礼监晃悠时,那种微妙状态的写照.......别人都是正统内书堂出身的文人型太监,她这野路子猛然扎进去难免如此,关于这点方应物早就提醒过了。

    汪芷回到东厂,看到何娘子使人来留下了暗号,便又带着侍女兼护卫孙小娘子,微服前往酒家。

    自后门开了锁,走进院中,汪芷和孙小娘子便听到男欢女爱的声音。借着昏暗的光线,透过窗户隐约看到两具白花花的**。

    虽然明知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但汪太监不知怎的还是冒了火气,站在窗外喝道:“好一对不知羞耻的男女!”房中两人听到汪太监的骂声,登时从从床上翻身起来,手忙脚乱的套上衣衫。

    方应物心里郁闷无比,今天等得太久,未免无聊,而且还以为汪太监今天不会过来了,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勾引,只好滚床单打发时间了。谁料汪太监居然这么晚还杀到,正好撞上他与何娘子的好事。

    “我今日的来意是纯洁的。”衣冠不整的方应物站在房门口,对着汪芷和孙小娘子无奈道。

    汪芷便问方应物到底为何而来。方应物看了孙小娘子几眼,反问道:“听说你要娶孙家娘子为夫人?”

    “是又如何?”汪芷轻哼一声承认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方应物看得出来,汪芷还是对自己没好气。便小心的讲道理:“你这样的婚姻纯属胡闹,是不被大明律所承认的。完全不合法。”

    汪芷轻蔑的笑了几声,“听了你的才是笑话!我们这样的人行事,需要大明律承认么?需要合法么?你想要什么律例法条啊,我现在就可以让人给你写几条!”

    方应物见晓之以理不成,便尝试着动之于情,“孙家娘子与你假模假样的成亲,与守活寡何异?外面人又会怎么议论她?难道就这样与你用假夫妻的名义活下去?

    如果真如你所愿,只怕她这一辈子就毁在你手里了!你这样做,也太不尊重孙家小娘子了。太不讲人性了!”

    方应物越说越激动,指着孙小娘子,对汪芷质问道:“你问过孙家娘子的意见么,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心情!”

    汪芷侧头对孙小娘子问道:“既然方公子问起,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孙小娘子低头道:“多谢方公子关爱,其实奴家是心甘情愿的。”

    方应物愕然,没想到孙小娘子居然如此说话,堵得他简直无话可说。瞪了半晌眼才吐出一句:“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哈哈哈哈!”汪芷突然爆发出得意大笑,拍了拍方应物:“你想怪谁?男人终究靠的是权势。你靠着小白脸自然护不住孙夫人!”

    说的你好像是个男人似的,方应物望着汪芷,感到错乱无语。这么多年了,她这性别认知障碍还是没有完全消除掉啊。瞅这样子,肯定是权势膨胀之后又把自己当男人了。

    汪芷伸手揽住孙小娘子,向方应物问:“成亲之日。你可以到场么?有什么礼物和祝福要送给我?”

    方应物脸色很难看,驳斥道:“做梦!”

    回到自家府中。已经是深夜了,但仍有人在等候着。却是有阵子不见的大舅哥刘枫。方应物按住讶异之心,先致歉道:“罪过罪过!小弟委实不知兄长你在此等候!”

    刘大舅哥摆摆手道:“不妨!为兄我是奉了父亲大人之命,送一批东西给你。不过父亲大人并未说明是什么用处,只说让你看着办,你清点一下。”

    方应物顿时明白,先前刘棉花说过,委托自己代替向汪直成亲的喜事送礼,今晚这是把东西先送到自己这里。

    但是自己刚与汪太监吵过一架,自己可拉不下脸去送礼,更别说是汪芷和孙小娘子的喜事,去送礼岂不是找堵心!

    “不必清点了,你还是拿回去罢。”方应物斟酌片刻后答道:“替我向老泰山回复,这个礼是送不出去了。”

    刘枫惊讶道:“虽然不明白你犹豫什么,但这话可不好说,要说你亲自与父亲去说。”

    方应物长叹一声,“也罢!我亲自走一遭。”

    一路无话,到了刘府时,刘棉花本来已经打算安歇,但他听方应物过来,又出了卧房接见。

    “什么?你不肯去送这个礼?”刘棉花闻言很是不满,“你太令老夫失望了!”

    方应物很有幽默感的吐槽道:“最近小婿令老泰山失望的次数有点多。”

    刘棉花可没心思与方应物说笑,来回踱了几步,猛然转身对方应物道:“我知道,你们这样的清流人物,心里向来鄙视太监为残废,连平等论交都不乐意。

    可是无论怎么想,你也不能将心里这股好恶情绪带进现实里!现在的状况就是,太监尤其是司礼监太监一样具备权势!你即便看不惯,但也不能不承认太监权势的存在,不能承认与司礼监太监交际的必要性!

    如果你连这样的心魔都不能克服,就不配为我刘吉的女婿!今后混迹于庙堂,有的是你吃苦头的时候!”

    刘棉花语气罕有的严厉,方应物擦擦汗,连忙否认道:“老泰山多虑了,小婿断然没有这种孤高念头,亦知道司礼监的好处,不会因为看不起太监而故意生事!”

    刘棉花脸色微微缓和,又猜测道:“那你为何不肯替老夫向汪太监送礼?亦或是为了女色?你还放不下那位孙夫人?”

    这事没法说的太细,方应物为难的答道:“老泰山姑且......以为如此罢!”

    刘棉花跌坐进太师椅,喃喃自语道:“莫非红颜祸水之说是真的不成?你上次为了这孙夫人,不惜与庆云侯闹翻,难道今次还为了她,要与汪太监翻脸?”

    啪!刘棉花拍案道:“圣人云少年戒色,可一不可再,老夫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误入歧途,为了一个女人连连沉迷犯错!这份礼必须由你送出去,必须亲自送到汪太监那里,权当是对你心性的磨练!”

    最后刘棉花补充了一句,“如果你克服不了这样的心魔,就不配为我刘吉的女婿!”

    方应物苦着脸,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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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流言蜚语

    是夜,方应物辗转反侧,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自己将汪芷的行为看做是胡闹,是否过于不近人情了?人家可是贵为司礼监秉笔太监,没理也该是有理的。

    如今一边是大吵过后把话说死了,另一边又被老泰山逼着去送礼结交,真真是夹在中间骑虎难下。

    在京城另一端,汪芷也没睡着,于是充当侍女角色的孙小娘子便也没睡下,便陪着汪芷说话:“为何不明明白白将实情对方相公说了?平白的闹了生分。”

    汪芷冷哼一声,“跟他有什么好废话的,迟早有他后悔的时候!”

    再漫长的黑夜总会过去,及到次日,却有个消息传了出来。听说首辅万安上疏,督促天子批下奏疏,迁方应物为东宫属官。

    上上次内外廷集议,传授方应物为东宫属官,被天子留中不发一直没有下文;上次前吏部尚书尹旻举荐方应物补入东宫,也被天子留中不发。

    一连两次留中,便把方应物的任命问题拖延至今、悬而不决,吏部对方应物这个敏感人物也很棘手,干脆就装作没看见了。

    如今首辅万安又一次为方应物进奏,督促天子批了前面奏疏。或真或假不明真相的人感慨道,此乃首辅爱惜人才,竟然为了一个方应物特意上疏;

    当然,大多数目光如炬的人都能看出来,万首辅终于也忍不了搅风搅雨的无业游民方应物了!乃至于以大欺小亲自出手,将方应物送入东宫死地,同时用东宫差事束缚住到处胡乱插手的方应物。

    不错。天子改立太子似乎迫在眉睫,现如今的东宫便成了公认的政治死地。这会儿去东宫等于是充当殉葬品,丧失了一切前途。

    话说回来。当今天子比较迷信,崇佛信道的事情没有少做。方应物身上有星君下凡的传闻,让天子很是犯嘀咕,担心方应物去东宫后,真变出点不可思议的祥瑞事情,反过来叫自己难办。

    所以对举荐方应物去东宫的奏疏,天子一直留中不处理。但今次又被万首辅上疏督促,搞得方应物很有点“众望所归”的意思,天子略一纠结。便朱批恩准了。

    既然天子御批过,然后就是走程序了。就像大多数人事任命一样,在程序走完之前,消息却先传了出来。

    方应物的亲友团们听到方应物迁转为詹事府左春坊左中允,尤其还没有兼翰林院官职的时候,忍不住摇头叹息。小方大人果然是木秀于林了......

    不过方应物本人毫不在意,任由别人如何议论,他只一门心思烦恼汪芷的事情,对自己的际遇似乎漠不关心。

    这日方应物坐在堂上。看着刘棉花硬塞过来的礼品发愁。有门子来禀报,说是项成贤等数人联袂来拜访。

    方应物连忙去大门迎接,却见有五六个人来了,以项成贤项大公子为首。不是自己同乡就是自己同年。

    项成贤叫道:“方贤弟!今日我们来请你去喝酒,放下烦恼,共谋一醉如何?”

    另一位同乡洪松安慰道:“朝廷有不公之处。但方贤弟不必耿耿于怀,且放宽胸怀等待时机。浮云终究不能蔽日,愚兄相信方贤弟总会东山再起。”

    这群人估计是听到消息后。为自己抱不平并过来安慰自己的,方应物对此很感动,作揖谢道:“在下何德何能,敢劳诸君挂怀。亦不必为在下忧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吾辈遇事自当宠辱不惊,看淡得失。”

    此后项成贤拉着方应物,要出去吃酒,方应物架不住好友们的热情,便对家人交待几句后,随着众人出了门。

    众人都是士子便服,结伴望南而去。项成贤在路上对方应物说:“棋盘街那里新开了一家酒楼,做得好一手杭州菜,生意火的很,今日便去饱一饱口福。”

    项成贤带路,到了地方后果然是客人众多,雅阁是占不到了,只能在二楼临窗处拣了席位,与其他若干桌共在大堂内。

    方应物怕项大公子过意不去,便说:“这样也好,更有热闹气氛。”众人坐定后,隔壁桌上有几人高声闲谈,声音飘了过来,让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近日京师出了一桩有趣的事情,那新晋的司礼监太监汪直要娶夫人了。”

    “忒没见识!太监娶夫人算什么稀罕事情?这样的太多了!不过也真真是暴殄天物,白瞎了那些美貌小娘子。”

    “只说太监娶夫人自然不稀奇,但稀奇的是别的方面!你们知不知道,这个孙夫人可是武功高超,当年杀死过鞑子首领,乃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当然这还不是最有趣的地方,我还听说,这位孙夫人与当年那个方青天之间,有些不清不楚的瓜葛。”

    “什么?方青天竟然有这等风流韵事?真的假的?”

    “九成九是真的!据说孙夫人是非方青天不嫁,甚至名分都不在意了。”

    “那这次汪太监娶孙夫人算是怎么一回事?”

    “听说当初孙夫人本来是在方应物身边的,两人之间情愫早生,可惜造化弄人,孙小娘子被汪太监仗势欺人抢走了。

    如今许多年过去,方应物没有娶亲,孙夫人不肯嫁人,说不定就是互相等待。事到如今,汪太监要娶孙夫人,方应物只能相看泪眼、徒呼奈何了!”

    “方应物又不是毫无势力之人,难道就这样白白看着情人羊入虎口?这也太窝囊了!”

    “可是比起执掌东厂的汪太监,方应物的势力差了许多,心里总会有顾忌罢!不过若是大丈夫男儿汉,即便无力回天,也该有所表示。”

    没想到隔壁桌上八卦都是围绕着方应物转,而且还是男女绯闻,至于主角就坐在自己身边,众人感觉极其古怪。

    项成贤忍不住笑道:“方贤弟精力如此充沛,一边与朝中奸邪打官司,一边还有余力和汪太监争风吃醋,佩服佩服!”

    方应物没心思和项成贤胡扯,一时间愣在座位上。孙小娘子和自己的关系,知道的人真不会太多,没有在公开场合传播过,但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市井流言中......

    可以肯定,流言肯定是有心人放出来的,凭直觉还能感受到,背后充满了浓浓的阴谋味道。(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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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官介绍:
大明成化十三年,历史系研究生方应物穿越成了读书人,
这是一个宅男漫不经心做着皇帝的年代,
这是一个没有权威的年代,
这也是忠奸、正邪、黑白分明的年代。
这是国无大患、垂拱而治的年代,
这也法纪松弛、官风懒散的年代,
这是高压肃杀转为宽松解放的年代,
这也是由俭朴厚重转为奢靡浮华的年代,
青山绿水间,一梦五百年,神奇穿越客的传奇开始了。大明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