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大明官TXT下载大明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明官全文阅读

作者:随轻风去     大明官txt下载     大明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四章 前途和道路

    方应物从临时察院里“补考”完毕,出来后很为前几天的煎熬哭笑不得,简直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啊。

    但肯定不是沈巡按胡言乱语说的自卑症状,莫非是因为自己当时压力太大,心理太虚,所以导致了轻微受迫害妄想症?

    心性还需要修炼呐,方应物唏嘘不已。出了大门没走几步,他便被一名中年人拦住了,并恭恭敬敬的向他行礼道:“方相公,这边说话。”

    方应物仔细打量过,确定自己不认识对方,疑惑的问道:“你是何人?”这中年人答道:“小的是县衙差役,只不过未曾穿的公服。”

    方应物恍然大悟,对方原来是知县安排在巡按驻地附近的“便衣”,详细的就不必赘述了,心知肚明即可。便又问道:“有何贵干?”

    那便装差役答道:“县尊大老爷请方相公去说话。”

    方应物哑然失笑,自己沉迷于自己的心事,倒是忽略了这些。县衙在这周边不知布置了几个扮作常服的差役,只怕刚才他前脚刚进了临时察院,后面就有人迅速向汪知县去禀报了。

    巡按御史权限大,避嫌规矩也大,可谓是内外隔绝森严,基本不接受拜访,知县也就迎接那天见过沈巡按一面而已。这种状况下,谁能见到沈巡按,必然就是有,而汪知县必然就关注谁。

    汪知县请方应物过去,当然不会有第二种意思,无非是请托人情。在考察文书上刷几句好评而已。

    所以县尊大人看到方应物,话没有多说几句。只是一脸“你肯定和巡按有奸情”的神色。

    方应物也只得答应道:“待到为巡按送行时,我见了他再帮着老父台说几句人情话。”

    又辞别了汪知县。方应物这才顺顺当当的回到宅中。这夜他有点小失眠,不停地琢磨着刘吉传来的那些话。

    这刘棉花翻来覆去,没有一句确定性的话,却挑逗的他蠢蠢欲动、心火高涨。难道让沈巡按千里迢迢、假公济私的给自己传口信,就是放几句空炮?

    有一点很明显,那刘大学士觉得自己潜力无穷也好,亦或觉得自己人中龙凤也好,看样子想拉拢自己,或者叫栽培。

    但总要卖点人情出来罢?可是和沈巡按谈了半天。没见到半句人情,只听到画大饼了。

    按说以刘棉花的精细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问题出在哪里?方应物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刘阁老特意单独强调一句“乡试很难,自己要努力”,这其中仿佛颇可玩味。

    首先,为什么不提会试只特别强调乡试难?就算乡试取中,但若会试不中一样没有任何用处。莫非刘棉花的潜台词就是,会试比乡试简单?

    更深一层的潜台词就是。如果自己能通过乡试考验,到了京城会试时,刘棉花将会出手相助,所以会试才能变得简单?

    大明科举要说公平也确实算得上公平。也说严厉也确实称得上严厉,寒门子弟真能靠着科举走出上升道路,但同样也不可避免有各种猫腻存在。

    比如说。一个宰辅大学士如果下定了决心,那真有一定能力影响到理论上是过程全密封的会试。

    当然。如果自己过不了乡试这一关,也就没有然后了。刘大学士还是没有什么损失。

    想到这里,方应物啧啧称赞。刘棉花这个人情卖的,真是功力深厚、妙到毫巅......

    再细想,这句对乡试的强调,还有另一方面解读。按照规矩,乡试主考官由提学副使担任,而乡试提调官一般由巡抚或者布政使担任。至于乡试监临官,则由钦差身份的巡按御史担任。

    也就是说,沈巡按很有可能在一年后任期结束前,担任乡试监临官,也就是俗称的监考。

    这样一来,主考是点了自己当廪生的大宗师,提调是自己的便宜外祖父,监考是算作自己人的沈巡按。自己要不做点什么,简直对不起天意。

    盘算完毕,方应物忽然又醒悟到,刘大学士的传话,其实是给自己指出了一条目标,以及沿着目标的道路。正所谓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如果真如自己所猜,那么在这一届科举中,自己的“人和”几乎已经到了极致,何尝不是自己的天赐良机?

    若是错过了,下次是否还会出现这种机会,那就很难说了......在这种兴奋与忧虑共存的心情中,方应物渐渐睡着了。

    次日方应物起床后,却见项成贤堵在门口,叫道:“方贤弟!昨日出榜后,未来得及庆贺一番,今日定要寻些乐子高兴高兴!”

    方应物推辞道:“现在我要去县学,等我回来再议。”

    项成贤十分怪异的看着方应物,“岁试已经结束,还如此积极地去县学作甚?你不要如此特立独行。”

    “去找孟教谕问问话。”方应物轻描淡写道,此后便出了宅子,望县学而去。

    今天的县学中,已经不是前一段时间的县学了。才一踏入大门内,方应物就感到似乎连县学中的空气都轻松了几分。过往的生员也不复紧张,迈着慵懒的方步,徜徉在甬道上、林荫中。

    不过这些与方应物无关,他只管朝着后面教谕公署走去,路上还顺便做了一个统计调查。

    “不错不错!”方应物暗暗点头,所遇到的县学同窗中,主动对自己抱拳行礼的比例已经回升到了四分之三。与前几天他弃考后的境遇天差地别,甚至比斗倒徐淮后的最巅峰时期还有所增长。

    殊不知方应物在同学心中的形象又多了两个重量级词汇,第一个是“神秘”,第二个是“深不可测”,普通秀才们确实很难理解方应物的世界。

    找到孟教谕,方应物询问道:“从沈钦差那里听说,是先生你主动去请求由他来主考岁试?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孟教谕很正经的抚须道:“自然是为了光大县学教化,彰显朝廷重视......”

    方应物满脸怀疑的问:“是么?学生我还以为是为了让我过不了岁试。”

    怕什么来什么,孟教谕最担心的就是方应物疑神疑鬼,冒出这种想法。孟教谕不禁有点心慌,“绝非如此!你怎么会如此想?”

    “你说不是就不是罢。”方应物很无所谓的说,忽然话头一转:“学生告一年假,还请先生准了。”

    孟教谕连忙同意了,分文不取。这次不会像方应物去年申请游学那次,闹出“三分只有三分”这种事了。(未完待续。。)

    ps:  到求票时间了,这章先写到这里...

最后四个小时!求冲榜!

月票榜上,还是难解难分,叫人心绪不宁。

    现在本月还有最后四个小时,诸君能用月票让我安心的再码四个小时字么。。。卡文怎么破,就要靠月票啊。

    。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方秀才居乡传说

    岁试过后没几天,方应物方秀才便又从县学中消失了,挥挥衣袖,只带走了乡试解额。而后他只在沈巡按离开的淳安时候,出现在同窗面前一次,为的是给沈巡按送行。

    对于方应物的再次消失,同窗们纷纷表示略感轻松,因为他们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与方应物打交道。

    方应物也表示,他还是更适合与官员士大夫们打交道,也不懂怎么与还带着几分天真气、就连趋炎附势也能如此可爱的同学们打交道。

    反正无论如何,方应物离开了喧嚣的县学,回家读书备考去也。

    现如今已经是九月份,而乡试之期是明年八月,也就是说,距离乡试时间不到一年了。

    而且不可能直到最后关头才出发,一般情况下,参加乡试的士子总要提前两三个月去省城。一是为了熟悉考试环境,二是可以提前打探各种最新动向,三是去晚了就找不到地方住。

    这么算下来,再去掉春节期间,实际上还剩余的复习时间大约是半年左右。方应物对自己的学业自然有规划,他每个月中的上半月在花溪家中读书温习。

    而下半月则去倦居书院商相公那里,接受惨无人道的八股文魔鬼训练,和程师兄的冷嘲热讽。无论如何,这总比在大庭广众下公然暴露底细要好。

    方应物难得有这么长的清静时间,勉强也算是悠闲。在这长达半年的时间里,他除了读书作文之外。可以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去考虑,也不用操心任何生计。

    方应物有种预感。他将来很难再有这样无忧无虑的长时间清闲读书时光了。

    作为一个传奇色彩浓厚的少年人,方应物在自己的故乡。总会有各种各样以他为主角的神奇故事,流传于民众的口头、文人的笔记中。

    故事一,方应物还债。

    方应物的父亲欠了邻村王大户家三十两银子巨款,但出门游学迟迟不归。王大户为追讨欠债,绑了少年方应物回家,并恐吓方应物说如果不还债,就将方应物折为奴仆使用。

    方应物毫无惧色,被关在王家时,仍然镇静自若的读书。但聪慧的甜菜少年方应物想出了一个脱身办法。便花了一两银子买通了一名王家仆役帮忙。

    方应物叫这仆役穿上华丽的戏服,扮作文昌庙主掌天下文运的魁星模样。并与之约定好,等自己在晚上读书时,要这仆役以魁星模样站在自己身后,冒充神仙显灵。

    到了夜间,王大户找方应物来催债时,在外面听到琅琅读书声,不由得透过窗户缝隙朝里面看去。当时就看到在方应物的背后,阴影地方隐隐约约的显示出魁星神仙的影像。

    于是王大户彻底震惊了。以此认为方应物有魁星护佑,将来必然前途无量!最后王大户大方的免掉了方家债务,并哭着喊着要把女儿嫁给方应物(存疑)。

    后来方应物找到那名假扮魁星的仆役,对他精湛的演技表示赞赏并向他致谢。

    却不料这名仆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叫道:“请小相公恕罪!那夜我担心被戳穿后被家主责罚,其实并没有扮作魁星去你房间中!”

    方应物乍闻此语,浑身汗毛直竖。一个刺激之下突然灵窍大开,此后时时有通神之能。

    故事二。两只灯笼。

    方应物幼年在邻村社学读书,学的晚了。常常天黑后才能回到家。

    社学王先生十分偏爱方应物(存疑),有次担心天黑后方应物走夜路不安全,但是看到有两人打着两只灯笼与方应物一起走,于是便放心了。

    到了次日,王先生问方应物道:“昨夜是谁同你一起走的?”

    方应物十分纳闷,“昨夜我自己回家,并未与他人同行,先生何故作此问?”

    王先生愕然良久,与左右道:“此子必是天福在身,竟然有鬼神护佑!”此后哭着喊着要将女儿嫁给方应物(存疑)。

    故事三,鱼跃龙门。

    方应物曾求学于商相公门下,道路艰苦,时常来回渡过青溪。有一次,方应物上渡船的时候,突然起了一阵风浪,河水将他的青衫打湿,一时间狼狈不堪。

    恰好岸上有几个平素嫉妒方应物的士子也在等着过河,其中一人名曰徐淮(存疑),见此指手画脚,对着方应物大肆嘲笑。

    方应物坦然自若,高声对着溪水作四句歌道:“脚踏船头跳板开,天公赐我洗尘埃。人人笑我衣衫湿,鱼从龙门跃出来。”

    方应物话音刚落,陡然见溪中卷起漩涡,一条青龙腾浪而出,在空中盘旋数圈。

    而后青龙对方应物曰:“吾乃溪中鲤精,已经修炼一千三百余岁,仍不能勘破。今经小谪仙点化,一朝得道矣!如今玉帝已许我溪神之位,待尔回归仙班,再登门拜谢!”

    诸生见状称奇,其中有个何家士子,回去后与家人说了此事。何家便哭着喊着要将本家一位闺秀小姐嫁给方应物(存疑)。

    故事四,一语成谶。

    有大宗师按临淳安,考校县中诸童生,方应物相貌出众、应对得体、才华横溢、人品端正,大宗师甚属意之。注视良久,直接点方应物为廪膳生员,并赠对联一副。

    上联曰:老苏文学能传子;下联曰:小方才名不让父。其时方应物父亲已经高中秋闱解元、连中春闱二甲第四,乃是当地闻人,故而大宗师为褒奖方应物,赠有“小方才名不让父”之句。

    当时大宗师没有年纪合适的女儿,故而不能哭着喊着将女儿嫁给方应物,令他深以为终生憾事。

    但再后来,方应物虽然才气名冠一时,诗词天下传唱,官场功业彪炳。但科场成绩这一项,却始终不如其父。

    有心人分析曰:此对联称赞方应物过满,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过犹不及,何况骄其父不合人伦。以至于损了方应物的福德,结果科名终生位居其父之下,可谓是一语成谶也。

    方应物听到这个议论后,愤然将下联改为“小方才名不如父”用以自嘲。(未完待续。。)

诸君手里这张月票的意义......

    月票,月票,还是月票!

    今天下班时,同事笑呵呵问我国庆假期去哪里玩,没法回答啊。

    别人上班时我上班,别人放假时我码字,已经记不清几年没出过门了,真真正正的全年无休。

    不过这都是自找的,选择兼职码字就是活该!特别是选择各方面要求更高、更费力气的历史题材更是活该!

    说一千道一万,如果诸君不把月票投给我,我这个国庆节假期憋在家里码字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这个月是起点的历史月,各种活动奖励还挺不错,大家能给本书壮壮门面么?别让本书在历史月活动中成了打酱油的......

    好罢,这几个月除了月底时一般没有精力争月票什么的,估计书友们的投票惯性都快没了。

    但我仍充满期望,恳请书友们在这七天里找回惯性。而我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强打精神体验一下全职写手感觉,码字娱乐你们了。

    唉,好想去旅游,请诸君连带我这份一起玩好。如果遇到人山人海下饺子堵汽车堵火车堵飞机,也别忘了替我开心开心。

    最后,上个月计划十二万字,最终实际完成好像是十万多一点(以本人文档统计字数为准),忏悔一下。这个月有黄金七天加成,估计写十几万字问题不大......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乡试遐想(求月票)

    时光荏苒,转眼秋去冬来,又一个转眼,冬去春来,时间进入了成化十六年。

    刚过了正月,方应物又被商相公叫去搞特训了,大概是商相公担心方应物春节后懒散懈怠的原因。

    一连持续了半个月,方应物这才从仁寿乡倦居书院出来。在回家的路上经过青溪渡口,此时恰好没有船只,方应物便坐在岸边茶棚中慢慢等着。

    茶棚中也有别人闲坐谈天说地,方应物百无聊赖,便随意听着别人。却听到有个小商贩道:“我们村近来有个大户,想请一位先生坐馆,他那里家境很好,引了不少人来应聘。”

    坐馆这个词听在方应物耳朵里,总觉得很别扭。上辈子的印象里,这个词是与黑社会密切联系的,但在这个时代里,坐馆却是读书人去别人家里教书的意思。

    那小商贩继续道:“有个年过半百的老先生也来了,开口便要每年三十两银子的束脩。”

    “每年三十两!”茶棚中一片惊呼,这对于讨生活的人而言,真是难以想象的高额工资了。就连方应物也生了兴趣,侧耳细听起来。

    “主人家便问道:老先生你有什么能耐,敢所要三十两的束脩?那老先生答道:鄙人在花溪社学训童十余年,近来县中风传今科最有可能中举的大才子方应物就是鄙人辛辛苦苦花了十年时间培育出来的!”

    噗!方应物忍不住一口将茶水喷出,侧头问道:“那老先生是不是姓王?”

    小商贩讶异的回应道:“小相公如何得知?”旁边却有人催促这小商贩:“赶紧说着,然后呢?”

    “主人家对老先生的十年树人十分感动!”小商贩眉飞色舞的说:“然后拒绝了他。而后主人家又道:方应物是廪生才子不错。可老先生你自己是什么?五十岁的童生?”

    众人一片哄笑,在快活的气氛中。有船只到了码头,众人便上船渡河去。

    方应物也摇头苦笑。这开口敢要三十两束脩的王老先生九成九就是兰姐儿的父亲、花溪社学的王塾师。他老人家心思还挺活泛,看来是不想安分守着社学糊口了,要去找个土豪求包养。

    想想他的性格,方应物便感到他这种行为不奇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若他老人家真运气逆天,能找到个瞎了眼的土豪包养他,那也是他的命好。

    回到离开半月的家中,方大秀才拉着兰小妾敦伦一番。云收雨散后,将兰姐儿揽在怀中。说些家常话。

    王兰想起什么道:“奴家父亲前日来了一趟,是来寻你的。”

    “他有什么事?”方应物问。心里猜道,莫非想拉着自己当背景去求职?

    “听说下个月时候,大宗师又按临严州府,开院试各县童生。父亲他动了心思,想去参考,若能博得一个生员功名回来,也算光宗耀祖了。”

    大宗师又按临到严州府了?方应物小小意外了一下,最近自己埋头读书。少问外事,有些消息居然都不关注了。不过除了乡试之外,其他的考试消息关注不关注的也无所谓。

    他随即又感慨万般,时间过得真快。前两三年自己去参加县试、府试。最终在大宗师主持的院试上中试的情况似乎还历历在目。

    仿佛一眨眼间,这就又到了一个新的轮回了么?又要有新的一批菜鸟秀才出笼了。

    方应物浮想联翩后,不禁笑道:“他老人家都年过半百了。这把岁数还去考什么秀才,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本来考了这么多年。一直不中,也是死心了。但近年来公公和你接连取得功名。他心思便又活泛了,说最近是花溪风水运道正旺的时候,这次院试不能错过。”

    王塾师别不是索要三十两高薪,被人嘲笑后恼羞成怒了罢?方应物很不尊老的想道。

    话说到这里,兰姐儿才道出王塾师的真实来意:“父亲听说你与大宗师是认识的,而且也还有师生之谊,所以想托你去向大宗师求个人情,放他中试。”

    王塾师原来是这个心思,方应物觉得老人家简直是胡闹,还想拉着他一起胡闹么?

    他想了想又叹口气,婉拒道:“大宗师提学全省,百来个县里每个县都有他取中的生员,加起来至少数百之多。而我只是这数百人中的一个,有什么特殊之处,以至于能左右秀才人选?”

    兰姐儿默不作声,心里有点小小的失望,她知道考不中秀才是父亲几十年来的心结,谁愿意顶着老童生的名头混一辈子。

    方应物轻抚兰姐儿光滑的后背,耐心解释道:“你也知道,今年八月就是乡试,大宗师是最重要的主考,这个时候与大宗师之间的人情是多么宝贵?

    正所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若为了你父亲这个秀才心思就托人情,有点浪费了。那我再说起乡试的事情,又怎么去开口?岂不是成了蹬鼻子上脸?

    我与大宗师之间,还真没有熟悉到这个地步。你说,是夫君乡试考举人重要,还是你父亲考秀才重要?何况他老人家都五十了,即便考上秀才又有什么前途?正当我全心备考乡试的时候,还是不要拖着我胡闹了可好?”

    “嗯。”兰姐儿乖巧的点了点头,认可道:“夫君乡试是大事,其余事情都不能影响到这个。”

    方应物放下王塾师这边事情,又想起自己,“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大宗师到了府城,我也确实该去拜访的。

    关系都是走动出来的,不去试试看,怎么会知道有多少人情?最起码也该去试探一下大宗师的态度,不能坐着指望天上掉馅饼。”

    方应物这个念头一动,命运的齿轮又滚滚滚动了。

    国朝科举考试中,乡试被称为秋闱,会试被称为春闱,这是唯二别称带“闱”字的考试,其他考试都没有这个待遇。

    闱这个字,就有封闭的含义,由此可见乡试和会试在整个科举中的地位,说是最关键的两道考试也不为过。

    就拿乡试来说,整个乡试过程堪称是一项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从考官、考务、考题、评判、出榜都有苛刻到精密的规定。在这个严密的程序面前,没有任何人在考试之前就敢说自己百分之百能中举。

    像今年浙江乡试,主考试官是提学副使李士实,但副主考试官则是从京城另派下来的,人选目前不明,想走后门都找不到人。

    还有同考试官,则要由巡抚、布政、按察从全省教官中精选十人,到了考试时候分房阅卷。

    不要以为名声最响亮的主考官就能笼罩一切。各考生试卷都是要先随机分配到各房,先同考官负责初步阅卷,并筛选出候选试卷,但同考官只能看自己本房的试卷,严禁去看其他房试卷。谁知道你的试卷会被丢到哪一房?

    而主考官只能在十位同考官呈上来的候选试卷中选择是否取中,只能算是二审,没有大范围筛选试卷的权力。

    不过主考官也不是没有办法制约同考官,主考试官可以主动到各房去搜卷,为的是查漏补缺,或者说把像是自己人的试卷再拣出来,但这仍需要碰运气。

    至于考题,则是由主考官和监临官临时共同翻书决定,这谁又拿得准所有考题?

    至于乡试名次,则在阅卷完毕,取中人数够了后,由主考试官当着副考试官、同考试官、提调官、监临官的面,在大堂上公开决定。众目睽睽之下,靠走后门取得好名次的难度系数也很大。

    至于糊名、誊录、对读等关防程序更不必赘言,总而言之,乡试这种考试的指导思想就等于是,不厌其烦的把所有人都当贼防,绝对不是方应物以往所遇到的那些考试能比的。

    想必不熟悉乡试的人看了考试全部规程后,只能是头大如斗。但至少应该能看出,在乡试里,各个考官之间都是互相牵制的,中间还夹杂了许多不可控的随机因素。

    因此走后门运作也很难运作出百分百的成功率,而具体成功率的高低,就看关节打通了多少。

    若想百分之一百确定能中举,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打通正副主考官、十来个同考官、监临官、提调官所有考官的关节,同时不走漏任何风声。

    不过在现实中,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可以做得到。能有五成把握,那就是超级强的实力了。

    方应物在研究乡试程序之后,心里便猜测道,国朝考试制度设计的初衷,大概就是有这种意思——人情关节因素是根本阻绝不了的,所以就把制度设计的复杂到没人能完全掌握的地步......就是想走后门,也一样要赌运气。

    他现在要做的,不但是读书,还得想想办法运作一番,内外兼修、双管齐下才是王道。

    龙有龙路蛇有蛇道,高端的办法是直接从考试官、监临官、提调官等关节处下手,弄考题、影响判卷等,低端的路数就无非是夹私挟带、买通杂役军士等。

    方应物衡量了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之后,决定还是走高端路线比较好,走低端路线丢不起那人。(未完待续。。)

    ps:  大家说,国庆期间能争个历史分类月票前三不?

第二百一十七章 院试赌约

    成化十六年,三月初春,乍暖还寒。严州府,试院大门紧紧闭锁,貌似隔绝了内外一切联系,万众渴望一见的大宗师就在里面。

    大门无情人有情,仍然还有三三两两的人散布在试院大门外附近,久久徘徊不去。

    人群中有参加这次院试的童生,就算见不到大宗师,也可以在这里打听各种动向,说不定就有哪条消息能帮助自己院试过关;人群中还有本地自认够资格的士绅,八月桂花开,你懂得。

    属于后一种的方应物眼下也在这里站着,并望着大门苦笑不已。

    听说学政大宗师按临严州府,他特意从淳安县赶过来,希冀能见得一面,但却疏忽了一件事情。

    提学官按临某地主考院试时,若是比较在乎形象,为防嫌疑都是下马后直接住进试院,然后内外闭锁,一般不见外人。否则舆论滔滔,有些事儿就说不清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定死了不见客,但必须要有足够的、能说服(糊弄)别人的理由,让别人觉得见的有道理,应该去见。

    方应物站在试院大门外,想破了头,也从自己身上找不到一丁半点的“道理”,能让大宗师毫无顾忌的召见他。

    难道等到院试全部结束之后,再寻找机会?怕就怕,大宗师在院试结束后,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突然离开了,而自己却还不知道,赶晚集也赶不上。

    或者找人传话也可,但他的心思实在见不得光。找人传话必须要绝对可靠的,一时半会的去哪里找这么个人?

    站了半天。方应物有些累了,见到街边有处茶舍。便过去歇息。但是这茶舍里远远望去,也是人头攒动的,看起来比外面还密集,而顾客也大都是长衫读书人模样,八成都是在这里打发时间的候考童生。

    这也算是考试经济罢......方应物走近了,却见茶舍中有两伙人剑拔弩张,正在争吵着什么。

    方应物再仔细看去,却在人群中间到个熟悉的身影。五十岁年纪,花白须发。一身旧青布衣衫........这不是兰姐儿的父亲王塾师又是谁?

    方应物愣了愣,但很快就猜到,这必然是王塾师不死心,又跑过来参加院试,却巧合的叫他撞上了。

    “你这老蠢物作死么!”人群中间有个锦袍年轻士子跳了起来,气咻咻的对王塾师骂道。

    王塾师听到对方爆粗口,便耐着性子道:“确实在下的不是,小兄弟又何必出言伤人,未免有损吾辈读书人体面。”

    锦袍年轻士子不爱听王塾师絮絮叨叨。一听口音还是外地的,便叫骂道:“泼了别人的稿子还有理了?哪里穷乡僻壤没了人,派出你这没脸皮的老货出来赴院试?简直没人了么!”

    不止锦袍年轻士子和王塾师,周围闹哄哄的有十几个人也分了两边大吵。方应物站在外面听了听。仿佛一边是淳安童生,一边是府城本地童生。

    好像是因为互相进行地域攻击了,府城童生骂淳安县童生山野村夫。淳安县的童生大骂府城童生轻贱货色,所以战团才扩展的如此大。

    对此方应物表示理解。别说十五世纪,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要想挑起大混战,地域攻击也永远是最灵光的法子。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因为缘故起来的,但这时候只能帮亲不帮理,企图帮理不帮亲的都是里外都不会讨好的蠢货。

    方应物当然不蠢,他奋力分开人群,挤到王塾师身边,先是轻轻拍了拍王塾师,示意他安心。

    随后方应物打量对面几眼,对那当面的锦袍年轻士子冷笑着高声道:“阁下莫非亦是童生?我看府城也是蜀中无人,居然让你过了县试!”

    方应物一发话,淳安县这边有人就认出了他,即便不认识的经过口口相传很快也就认识了。当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其他人便住口不言,齐齐看着方应物。

    锦袍年轻士子毫不示弱,指着方应物呵斥道:“你这多管闲事的又是什么东西?与这老蠢货是一伙的么?什么阿猫阿狗也敢在我们严州府地面上撒野!”

    很久没有被骂的这么爽了,方应物深吸一口气,“好,好,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年轻士子一张嘴正要答话,但他旁边的朋友却插嘴问方应物道:“你又是何人?”

    “淳安方应物也。”方应物傲然答道。

    这里不是淳安县,是严州府府城,对面大都不知方应物是谁。但很快有人指点道:“此乃方解元的儿子!”众人这才作恍然大悟状。

    靠!还摆脱不了“家父方清之”,方应物顿感无趣,合上扇子点着年轻士子道:“废话不多说了,你敢报上姓名么?虽然这里是府城地界,但我就不信没有王法了,我方应物替天行道,该从读书童生中除掉你这害群之马!”

    方应物这话霸道厉害,气势逼人,淳安县这边齐齐喝彩,大声叫好。

    那锦袍年轻士子少不更事,被方应物这威胁吓得有些手足无措。但他的朋友老成些,强自辩解道:“方朋友名门之后,也要以势逼人么?”

    方应物冷哼道:“刚才难道你们不是仗着本地人,以势逼这位老先生么?你们做得,我就做不得?大家各自亮真招,生死各有天命,这位朋友,还是藏头露尾不敢报上名字么?”

    锦袍士子受不得激,自报家门道:“在下朱瑞强!”

    朱公子的朋友连忙站在前面,将朱公子挡在身后,又指了指王塾师道:“朱公子与这位老先生起了纠纷,闹成这样也不是办法。

    方朋友也是体面人,喊打喊杀的传了出去。只怕也有损名声。依在下看,读书人还是靠文章分高下。就让大宗师来评定如何?”

    这意思,就是通过院试成绩说话了。

    淳安县童生这边闻言一片骂声。院试录取比例本来连十取一都不到,更别说拿王塾师这种老童生与对方年轻士子比较了。那淳安这边是几乎必输的!

    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老童生被录取的概率比年轻童生小的太多了。道理很简单,老童生限于年纪基本没有什么潜力,就算中了秀才也没什么大用。

    大宗师们只要头脑清醒的,谁愿意浪费机会,收快入土的、以后没什么用处的学生?而年轻学生潜力无限,将来有几十年的发展时间,指不定发展好了还能当个依靠。

    对大宗师而言。同等条件下,当然还是录取年轻人好。这个世界从来不单纯,处处都有利害关系考量。

    所以院试中有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现象,越老的人越难被录取,越不被录取就越蹉跎岁月,于是就产生类似于王塾师年过半百还是童生这种悲剧。

    “好!”方应物却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开口答应下来,引起一片不解。

    随即又道:“但不能如此不公,我看只要王老先生中了就算做赢。而败方则退出科场,终生不考!还有在场诸君须得在南门外。当着世人的面向对方赔礼,如何?”

    朱公子的朋友有些犹豫,他提出让朱公子和王老先生比院试成绩的确是投机取巧,让天平倾向了自己这边。但方应物新提出的这个赌注却很刁钻。

    终生退出科举?余日无多的王老先生退出和年轻的朱公子退出能算是同样轻重的代价么?至于赔礼无非就是颜面的问题。

    朱公子觉得这种赌约十拿九稳,有什么不敢?不等朋友考虑清楚,他抢先回应道:“这个赌。在下接了!”

    待人群散去,方应物对王塾师问道:“老泰山怎的来了?”

    王塾师冷哼一声。“老夫乃是县中童生,来不得府城参加院试么?”

    方应物劝道:“老泰山这岁数。在家教导几个学童过日子就得了,何必为了区区秀才功名而辛苦奔波。”

    想起方应物之前的婉拒帮忙,王塾师心有小小的不满,“这次我又不指望你,你还啰嗦什么?反正花溪正在运道上,老夫说不定能沾几分气运。”

    方应物转移话题问道:“那你又怎么与府城童生起了冲突?老泰山你年老体弱。出门在外少与人争斗的好,不然伤的都是自己。”

    说到这个,王塾师叹口气,“大宗师前日列出了院试日程,因为时间紧张,所以这次院试是每两个县合并一处考。

    其中定下了府城与淳安县合为一场,真成了同场竞技抢名额,所以两县童生之间的苗头便不善。而今天老夫又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了那位朱姓小兄弟的文稿上,然后不知怎的,茶舍中两个县的童生便大闹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双方剑拔弩张的,背后都是有名利作祟啊,方应物总算明白了。

    王塾师担忧的说:“你拿我老夫去打赌,十有**要输,不过输了也没什么,老夫了断就是。”

    方应物胸有成竹道:“老泰山不必多想了!等你赢下赌约,他们自然要夹着尾巴。这次我有个主意让你过了院试,此后便是冠带荣身!但是也要委托你帮着捎话。”

    他从刚才起,就打起了这个主意,既然见不到大宗师,那就让王塾师这个考生去到考场上去捎话。

    原来主要问题是发愁找不到可靠的人,自己这行为说难听点就是科场舞弊,必须慎之又慎,否则会很严重。

    而王塾师的出现,好像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丝闪光。这老泰山的可靠性应该不成问题,让他去捎话就行了。(未完待续。。)

为了第四。。。。

啊啊啊,写完关注了下月票榜,香蕉这厮居然还正常更新!那我想要拼分类第三岂不成了大笑话,靠!求安慰,求同情,还有求月票!

    现在换个目标,诸君能不能帮我推倒庚新霸占第四位置啊?

    。(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半百青衫泪绕(求月票)

    三月春暖花开季节,严州府六县童生聚集在府城,争夺寥寥无几的生员名额。大宗师李士实发了牌票,要两个县合为一场。

    昨天先考过了寿昌和分水两县,然后今天便是府城建德和淳安。此时考场内一片肃静,大宗师高居台上,底下的考棚中,两县童生个个低头伏案,紧张的挥笔行文。

    这么人拥挤在长桌、条凳上,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但有一颗花白色的算是颇为醒目。王塾师看看左右的同场童生,论岁数都是自己儿孙辈了,忍不住叹口气。

    王塾师已经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参加院试了,第十八次还是第十九次?但年份却记得很清楚。从二十出头到如今,已经三十多年了。

    一辈子的青春年华和积蓄都耗费在了科场上,但投入和收入不成比例,至今却一无所得。别人皓首穷经,可被尊称一声饱学宿儒,可自己连门槛都没踏入,能称得上儒么?

    年轻时候,每次考场便会紧张激动,还夹杂着期待和希望;进入了壮年后,进考场的感觉就只剩下了麻木和漠然,仿佛与自己无关,只是例行公事一般;再往后,就很少参加了,钱,精力,心气通通没了。

    王塾师一边握笔疾书,一边想着便宜女婿的嘱咐:“老泰山作了几十年文章,正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了,熟练度应当不是问题。而且这么多年练习下来,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文章通顺肯定没问题。

    所以到了考场中。你不要管文章好坏,尽管下笔去写。一定要快,最好能第一个交卷!”

    这是什么缘故?王塾师不大懂。但既然女婿如此吩咐,他照做就是。

    女婿嘱咐说只管快不用管质量么?想到这里,王塾师心态忽然放松了,那就随便写写。

    不过王塾师发现,心态放松后,一气呵成写出来的文章好像看着更顺眼了,不免又沾沾自喜的自我欣赏了一遍。

    随即想起女婿强调交卷要越早越好,王塾师打个激灵,抬头扫视四周。还好别人还都在奋笔疾书,没有准备交试卷的。

    王塾师便迅速收拾起试卷,起身前往大宗师那里交卷。院试条件简陋,考棚之类都是用木板钉起来的,只能遮挡左右视线防止互相抄袭而已,但前后光景还是能看通透。

    王塾师走到前面时,大多数参考童生都已经注意到了,如此快就有人交卷,想不引起人注意都不行。

    众人见到是这么老的童生。先是一愣,随后便都想起了近两日那个传闻——有淳安老童生与府城朱公子要比试。

    朱公子座次比较靠前,距离大宗师不远,王塾师到台下交卷时。他真是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得那王老头发髻蓬松,歪在脑后,仿佛随时要撑不住散开似的。另有几缕花白的发丝不羁的荡漾在春风里。

    身上青色的长衣十分破旧,而且前前后后衲了不知几个补丁。还有几个别有风味的破洞点缀在胸襟、衣袖等处。

    朱公子眼睛瞪得很大,几乎忘了继续写自己的文章。

    前天他不是没见过这姓王的老头。那时他虽然穿着很朴素,但起码一身也是干干净净、整整洁洁的,望之也像是个老先生模样。

    但今天他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这样子也就比路边乞丐强一点罢?连鞋子都变成草鞋了!

    朱公子虽然有点蠢但还没蠢到家,当即已经意识到什么了。

    大宗师李士实的注意力也完全被王塾师吸引过来了,忍不住放下手里书本,上下不停地打量着王塾师。他身边还有十几个随员、文书、差役、军士侍候,见状纷纷瞩目。

    王塾师在下面感受到了大宗师的目光,心头又响起女婿的吩咐:“交卷时,步伐要缓慢,而且缓慢中带着微微的颤抖,不会颤抖就轻轻晃动身躯。

    而且要注意表情,眉头要微微皱起,想象吃了黄连以后的苦样,最后把试卷递上去时,一定要叹一口气!”

    女婿当时还说完成上面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行,更高难度的要求就不指望他能办到了,比如什么泪水潸然、脸红气粗、深情凝望之类的。

    本来第一个交卷的就很引人注目,更别说还是这幅模样的老头子,大宗师想不问几句都不可能。

    这人的岁数,都快比自己大两轮了罢?李士实一边想道,一边问:“你是第几次考了?”

    王塾师照着方应物教给的台词背诵道:“小民自从束发起便读书,几十年来向学之心一日不怠,怎奈天意渺茫,至今虽是老朽之身,但却仍旧蹉跎岁月。私下做过一首词云:

    传来一纸魂销,顷刻秋风过了,旧侣新俦,半属兰堂蓬岛。升沈异数如其他,漫诩凌云才藻。忆挑灯,昨夜并头红蕊,赚人多少。

    愧刘蒉策短,江淹才退,半百青衫泪绕。桂魄年华,只恐嫦娥渐老。清歌一曲,凭谁诉,惹得高堂烦恼。梦初回,窗外芭蕉夜雨,声声到晓。”

    虽然这回答有点驴唇不对马嘴,李大宗师还是为后面的词喝采了一声。

    一首陌上桑,道尽科举不得志士子的种种忧伤哀怨,只要是读书人的,都能体会很深的感受到。

    这番说辞,再配合眼前老童生落魄到极点的模样,当真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让人觉其倍加可怜。

    休说他人,连王塾师一边背诵这首词,一边被自己感动了,深深融入了失意几十年情境之中,眼眶中闪现出几滴浊泪。半百青衫泪绕啊,不是他又是谁?

    如果方应物站在旁边观看,必然要对王塾师竖起大拇指。叫一声“这条过了!”

    科场之上,固然有金榜题名的大喜。但也有名落孙山的落寞与悲凉,李大宗师叹息几声。默念几句“桂魄年华,只恐嫦娥渐老。清歌一曲,凭谁诉”。

    他又低头看了看试卷,几眼瞥过,发现这老童生的文章虽不华丽,但也胜在质朴流畅,可堪一阅。

    可是......再触动心弦的感动也只是感动而已。

    作为一个冷静的,一切从自己利益出发的标准政客,李大宗师找不到任何理由。取中眼前这个老童生。即便是为国取材,也没有取一个五十多岁秀才的道理。

    而且大宗师还深谋远虑到,若后面其他人都模仿这样,那本次院试风气就彻底坏了,好端端的考试就变成比惨大会了。

    李士实挥挥手,好言好语道:“王老人家,你且下去休息罢!”王塾师说失望也失望,但还没到绝望时候,他还有台词。

    王塾师从考篮中掏摸出一包茶叶。“有小儿辈采摘了一些野茶,说是大宗师称赞过的,故而托小的捎带给大宗师。”

    在旁边侍候的一干随员、文书、差役、军士都笑了,但又觉得这老头真可怜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这个场面,众目睽睽之下,可怜巴巴的拿着一包破烂野茶送礼。多么辛酸,真是连送礼打关节都不会的实诚人啊。

    野茶......李大宗师的记忆突然打开了。他自从到浙江上任两年。经历了不少事,也许大都淡忘了。但是在淳安县喝过一杯野茶却让他记忆尤深。连带那个在木亭中读书的少年。

    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称赞过那难以入口、像是馊汤一样的野茶水......若不是讲究读书人风度,那时候他当场就能吐方应物一脸。

    李士实又看了看手里的试卷,籍贯处果然写着淳安县花溪......头也不抬的问道:“这个小儿辈对你还挺有孝心,是你何人?”

    王塾师答道:“小的女儿与他为妾室。”

    李士实突然勃然大怒:“你这老人家胡言乱语什么!竟敢当场馈送礼品,本官岂是会收礼的人?看你年纪大了便不与你为难,左右给本官赶出去!”

    他嘴上说着,但却提笔在卷面上划了一个圈,按惯例这意思就是当场录取了,看起来言行不一颇为矛盾。

    随后大宗师掷笔道:“但本官念你潜心向学数十年,虽历经艰苦不夺志,其情可怜,其志可嘉,文章倒也还过得去!想来今日昏头情有可原,便赏你个功名激励后进罢!”

    旁边侍候的众人心中齐齐喝彩,感同身受的为老童生圆梦而高兴,同时称赞大宗师真真是仁心厚道!

    但谁也没发觉到,刚才几句话之间,一包野茶就通了消息,神不知鬼不觉。李大宗师目送老童生离去,思索良久。

    在浙江民间,方应物知名度欠缺的很,出了淳安县就没多人知道了。但是在浙江官场,方应物的知名度却很高,甚至隐隐超过父亲方清之。

    有两个原因,一是掀翻了布政使司两个布政使,造成一场省城大地震,这是数十年未有的大事情,官场万众瞩目。

    二是去年上任的本省老大,也就是王巡抚是方应物什么人,平民百姓或许不知道,但稍微灵通点的官员哪有不知道的?还有传言说连王巡抚这个位置也是方应物运作来的。

    所以像李士实这样还在浙江省官场混的,可能记不清自己录取过的大部分生员,但却容不得记不住方应物。

    这也是方应物屡屡感叹,和官员打交道比和普通百姓、读书士子打交道舒服的多。

    换做一般“明白事理”的官员,会像府城朱公子那样,在自己面前咆哮“你是什么阿猫阿狗”么?(未完待续。。)

    ps:  我真不想一遍又一遍的开单章,但是现在月票让人很丧气!按订阅状况不该如此啊,和前面差距大的无法想象,中午还被爆了菊花,再这样下去,就没精神头写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借花献佛

    王塾师恍恍惚惚的“被赶出”了试院,感觉是如此的不真实。大宗师在试卷上很随意的画了一个圆圈,这就算是被录取了?

    对这个圆圈,他已经期待了三十多年,从少年变成了老人,从黑发变成了华发,一转眼这辈子都快过去了......

    一直回到所住旅舍,王塾师还没有从恍惚中恢复过来。纠结毕生的一个心结突然得偿所愿,还是需要点时间缓冲心情。

    方应物正在等候着,见到王塾师提着考篮,神思不属的跨进院落,连忙迎上前去问道:“情况如何?”

    王塾师沉浸在辛酸苦辣、百味杂陈的情绪中,对外界反应迟钝的很,面无表情呆呆的没有回话。

    方应物见状,心里大吃一惊,慌慌张张的对王塾师道:“怎么会这样?那便快快收拾行囊,离开府城!”

    “什么?为何?”王塾师清醒过来,莫名其妙的问道。

    方应物边转身边说:“看你的样子,大概是事情不遂。难道还等着被他们府城士子羞辱么?你真想大庭广众之下给他们赔礼道歉?迅速赖掉赌约走人才是正理!”

    王塾师哭笑不得,“谁说不成?大宗师已经当场录取了老夫。”方应物松了口气,抱怨道:“方才你不答话,让我以为失策了。”

    随后方大秀才又恢复了自信,胸有成竹道:“大宗师是一个私心很重的人,这样的人最大本能就是趋利避害。我就料定只要你照我说的做,他没道理不录取你。区区一个生员名额而已。”

    王塾师总觉得那里怪怪的,这提学官应当是方应物的小座师罢?方应物言谈中也当真不客气。

    不过在方应物面前。王塾师忽然觉得自己腰板略挺,自己如今也是准秀才了。再加上长辈身份,大概能和这便宜女婿平起平坐了罢?

    又回想起在考场上扮演的穷酸落魄样子,王塾师老脸一红,觉得很丢人现眼,简直大失秀才相公体面。

    他忍不住发牢骚:“何必如此周折,你另想法子与大宗师疏通不就行了?为何还要老夫扮成这种寒酸模样,出乖露丑的让人笑掉大牙去。”

    方应物看得出王塾师这是愉快到不知所云了,也不多计较,说明道:“老泰山你不懂!这讨人情也要讲究方式。方式不同效果也不同。其中微妙处,可意会不可言传。”

    王塾师不满道:“其中有什么神秘的不可说么?”

    方应物耐心解释道:“直接去说情,未免表现的太**裸的,心理上还是很别扭,我们都是读书人呐。但先引起同情,让大宗师产生了倾向性后,再点出来,那才是最好效果,堪称是画龙点睛。”

    王塾师还是不明白。满脸“不是本秀才不懂,你就是故弄玄虚”的表情。

    方应物无奈道:“那就讲个故事罢!如果有个从来不认识的货郎走村子,问你买不买东西,你作何想?”

    “不见得要买。还得看家里状况。”

    “如果这个货郎时常与你嘘寒问暖,陪着你散步闲谈,帮着你向别的村子送口信......然后说他养家糊口不容易。就指望卖货了,问你买不买东西。你作何想?”

    王塾师想了想道:“那多多少少总要买一点了。”

    方应物一拍扇子道:“道理就是这个道理!当你买了东西后,并不觉得是照顾了货郎生意。而是一种友情往来。

    今天也一样,先让大宗师对你产生发自肺腑的同情,和他对你毫无印象的区别就在这里!

    至少会让我付出的人情代价小一些,而大宗师从单纯的照顾人情变成了一半照顾人情一半是帮助你这老弱,从而产生了助人为乐的愉悦感,这叫做注重用户体验!”

    方应物的道理,说白了就是各种营销手段引发出来的灵感......

    王塾师还是半懂不懂的,又不肯承认,也不想继续谈论这个,便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老夫请你帮忙,你死活不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前日见了你被府城士子欺辱时,才临时冒出的主意,之前哪有这些心思。”方应物毫不在意道:“现在通过你暗递消息,大宗师已经知道我想拜见他,而他也用录取你为信号,做出了比较积极的回应。下面就等着机会出现罢。”

    “什么机会?听起来老夫还是被你利用了。”王塾师忍不住问道。

    方应物大笑几声,“老泰山你就为秀才功名乐着去罢,下面不需要你做什么了。”

    又过了几日,府城和淳安县这场终于放了榜,方应物一大早便陪着王塾师一起去看。

    虽然早已知道了结果,但王塾师在榜文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后,仍旧激动不已,挤在人群里简直百看不厌。

    方应物也看了几眼,赫然在榜文上看到了朱瑞强的大名,既意外又不意外,看起来这朱公子敢打赌也是有底气的。

    他便在看榜现场转悠起来,寻找自己的目标。果然,在附近发现了朱公子的身影。他们这种人家,有仆役代替挤到人群里去看榜,自己只消在后面等结果就是。

    方应物走上前去问道:“你还记得赌约否?”朱公子很不自然的顾左右而言他,“记得。”

    “王老先生上了榜,你可输了!”方应物指着榜文道。

    朱公子强自辩解道:“比的是院试成绩,我也上了榜,怎么就算输了?只能算作平手。”

    方应物冷笑连连:“好个无耻之徒!当初的赌约是,只要王老先生这次能被录取,就算赢了!你上不上榜,与赌约有何干系?”

    闻声而来的王塾师忍不住瞥了一眼方应物。貌似方应物也是计划万一赌约失败就赖掉跑路的......

    相比下这朱公子似乎还算实诚,居然来看榜现场。或许也可能是他身为府城人,无处可跑?

    朱公子无言以对,扭头就走。

    方应物便高声道:“敢情府城士子,都是如此言而无信之徒!我方应物今日真是长了见识!”

    这是府城和淳安县合场考试发榜,前来看榜的多是两县童生,那天闹纠纷时在场的现在也还在场。如今发了榜,落榜的自然比上榜的多,有怨气的也比比皆是。

    于是乎,方应物振臂一呼,两县童生又凑起来互相叫骂,足足有几十人堵在试院门外。

    但王塾师躲在角落里,瞧着自己便宜女婿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不明白他想干什么。那天是他受了欺辱,赌约也是他,怎么方应物表现得比他还激动?

    忽然试院大门开了,冲出几十名差役军士,团团围住了众童生。有头目高叫道:“何人大胆在试院门外喧哗?大宗师有命,拿了领头之人进去问话!”

    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王塾师终于懂了,原来是借花献佛......真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公然能见到大宗师还不会产生闲言碎语的办法。(未完待续。。)

真的写不动了

从上月底到现在一直忙于更新,思路渐渐凝滞,越写越速度慢,脑子也越来越麻木。如今构思实在跟不上了,虽然今晚还有时间,但还是要停下来仔细整理下思路。

    另外看来国庆节前两天每天两更的情况下,月票也就这样了,中午被爆,下午又被爆,无可奈何。

    以本书订阅情况,月票应该还有很大潜力可挖,但不知道该怎么求票了。明天早晨早点起床码字,用三更来求求票,如此,晚安。

    。(未完待续。。)

对不住,再给点时间

下面要开新副本新剧情,该写到省城乡试了,但构思始终不成形,没有令我自己满意的情节。

    今天又看了一天资料,边看边想,脑子里有许多碎片,但是始终无法组合起来。

    所有很抱歉,还需要再琢磨琢磨,请大家谅解,看来要熬夜憋思路,明天再恢复更新。(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真土豪(求月票!)

    方应物见完大宗师,没有在府城继续逗留,与喜不自胜、对未来束脩充满期待的王塾师回到了花溪。这回怎么也能值个年薪二十两了罢?

    这次严州府院试没有什么太引人注意的消息,但院试结束之后,被录取的朱瑞强进了府学,却因为“狂悖无礼”直接从附学生员被降成了青衣,并发送到社学去读书。

    这比“留校察看”还严重的处罚,再进一步就是彻底革除秀才功名了。一下子引得议论纷纷,不明所以。

    朱家也是当地大户,四方打听之下,才知道隐隐约约与考前与淳安县童生的冲突有关。当中有个叫方应物的放过“夺你功名”的狠话,八成就是他下的手。

    知道碰了硬茬子,朱家四处拜托门路人情,居然通过汪知县写信引荐,跑到花溪去找方应物了。

    面对从邻县赶到的朱公子的父亲,方应物语重心长的敦敦教导道:“年轻气盛虽然也是常见,但不可骄狂轻浮、目中无人,亦不可目无尊长、欺辱前辈!至于言而无信,更不当是君子所为!”

    “是,是。”朱老爹唯唯诺诺,认真聆听方相公的教诲。

    朱公子吃了这一番教训,知道了天高地厚世道险恶,脾气倒是收敛许多,也算因祸得福了。

    却说方应物继续闭门读书。山中无岁月,一晃又是两个月时间,已经到五月份了。

    这日,方应物正在后山木亭中读书时,忽然看到有个乡亲带着位陌生人走进树林中。

    “方相公。小的乃锦溪洪家人,奉我家松大爷之命前来传话。说是临近乡试。方相公可否准备妥当?该要约定好时间,连同项家公子一起出发。”

    方应物合起书本。感叹一声时间过得真是快,不知不觉距离乡试只有三个月了。

    这种时候,有钱人家的士子便会纷纷出发提前去省城,提前半年去的都有。但家境贫寒的,只能晚一些再去,毕竟在杭州府多住一天就多花一天的钱。

    而且每每临近乡试,省城便会物价腾涨,想在省城住上几个月,花销何止数十两。相当于普通人家数年收入,一般人又哪里承担得起?

    方应物拿定主意后,便对前来传话的洪家仆役道:“若是无碍,便洪兄约定三日后出发!”

    送走了洪家仆役,方应物便回到宅中,吩咐王兰开始准备自己的行李。

    随后兰姐儿默不作声,方应物调笑道:“怎么?没话说么?上次去县城岁试时,你可是一定要跟着的。”

    王兰很违心的说:“奴家岂能不明事理?乡试何等重要,几十个里才取中一个。夫君去省城自当专心致志,不可为奴家分心。”

    方应物又调戏道:“若为夫中了举,那是会直接去京城的,到时候又不知道要分别多久了。你不惦记么?”

    王兰神色一黯。“奴家就在这里守着。”方应物摸了一把兰姐儿,“不与你说笑,还是一起去省城罢。那边有地方住。”

    到了次日,方应物又看到一张幽怨的脸。王兰的哥哥王英也寻上了门。

    两年前,方应物第一次出远门。王英也是随从,可是才到了常州府,就和兰姐儿一起被打发了回来。

    但王大舅哥毕竟开了眼界,见了世面,心也野了。这次听说方应物又要远行,便又毛遂自荐要当随从。

    有自家人肯跟随卖力气,方应物当然没意见,出门在外身边有个随从,很多地方就便利的多。答应了王英后,就让他先行出发去打前站了。

    万事俱备,三日后方应物便告别了族亲,踏上前往省城的道路。

    他与洪松、项成贤约定的汇合地点并不在县城,而是县里三大码头之一的港口渡码头,到了岸边时,发现洪项二人都已经在了。

    而河里停靠着一艘巨舟静静等候,大概就是两家搞来的出行工具。船体宽阔自然也舒适,他方应物倒是能沾光了。

    方应物上前见个礼道:“两位兄长多日不见,今番小弟我来迟了,有劳久候!”

    洪松还礼道:“无妨,时间还早。”项成贤则望了望方应物身后,“方贤弟只带了一个人么上路么?”

    方应物也注意到,这两位公子身后都各有书童、随从三四人,不愧是大户公子出行,身旁断断少不了人使唤的。在看看自己身边,只有一个小妾抱着包裹低眉顺眼的跟随。

    不等多想什么,却见项成贤瞅了几眼兰姐儿,啧啧称羡道:“我们这几个也比不过你这一个啊,你以为我不想效仿你么?

    只是家中老人太古板,管教十分严厉,唯恐吾辈此去耽于女色,连个最丑的婢女都不让带。相比之下,还是方贤弟携美出行,潇洒自在!”

    洪松心有戚戚的点点头,随即正色拍了拍项成贤:“上船!不要说胡话了。”

    一干人便登船出发,船只缓缓驶离岸边,沿着青江水下行。两岸山水风景虽好,奈何都是看惯的,以三人的关系,自然也不用搞什么诗兴大发、以文会友的调调。但多日不见后再次聚首,谈兴倒是很浓。

    项成贤忽然开口道:“方贤弟!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方应物不知道项大公子忽然如此是想说什么,也只能说:“但讲无妨。”

    项成贤沉吟片刻才道:“此次提前三月前往省城,衣食住行、四处交游花费不菲。方贤弟只带了一人同行,想来也是囊中羞涩。若需用钱时候,还望方贤弟不要与我们见外,我们自当周全。”

    洪松担心方应物伤了自尊,对项成贤道:“省城里中丞老大人乃是方贤弟之新外祖,你又何须多虑?”

    项成贤反驳道:“那个天下掉下来的后母外祖对方贤弟而言,论起关系亲近,还不如与我们这样的兄弟之义罢。

    名为外祖外孙,其实没有半点血缘关系,与其让方贤弟去那边低声下气的寄人篱下,受嗟来之食,还不如由我们来帮衬。

    更何况王公秉性刚肃,眼下这个时候不避嫌么?又何况王公为官清廉,能帮得方贤弟多少花销?”

    说罢项大公子又转过头,非常诚恳的对方应物道:“这不是为兄施舍,也不是为兄看不起方贤弟高义。

    只是出门在外,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事情极其常有,方贤弟切莫为了钱财小事委屈自己,图惹别人轻视笑话,叫我们心里也不是滋味。而且是我们邀请方贤弟提前三月一起去的,不能叫方应物打肿脸充胖子,理当有所帮衬。”

    洪松便不说话了,此刻他也觉得有道理。

    方应物当然不会伤自尊,那是弱者的行为。他只是微微惊讶,这项成贤平时看起来略跳脱,此时倒是真有心了......这便是古人的仗义疏财之风罢。

    想了想,抱拳致谢道:“项兄的好意心领了,有你们两位土豪帮衬,想必小弟手头也能宽松一二。”

    项成贤与洪松相视而笑,不再说起钱财这些庸俗的东西。这方应物口头上果然清高不输人,还给他们两人扣上土豪这个听起来似乎很讽刺的词,不过只要他不见外就好。

    这段旅途不算太长,数日后便抵达杭州城南边凤山门外的水码头。方应物和洪、项二人一起凭栏而望,却见得水中舟船密集如蚁、岸上人流挥袖如云,不愧是江南有数的大都会。

    洪松皱眉道:“巨舟进城出入不便,我们还是在此下船,自陆路入城反而轻省。”

    船只找了一处空处停靠,船夫又搭上了踏板,请众人上岸。

    在船上时间久了,身子未免疲乏,洪、项两人迫不及待的下了船,在岸边活动腿脚。方应物因为要扶持兰姐儿,在后面慢了一步。

    项成贤不忘对自家仆役吩咐道:“去雇几顶轿子来!”话音刚落,便有一阵唢呐声响起,距离还很近,吵得耳朵里极其不得安宁。

    项成贤十分不满的扭头望去,却见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伙人,凑近了他们身边。这帮人看架势和衣服款式明明是仆役,但却个个衣料光鲜非丝即绸,甚是奢华怪异。

    哪来的暴发户?项成贤忍不住嘀咕几句,连一干下人都发丝绸制服,这也太他娘的**了!

    那群人当中还有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冲着三人一路小跑过来。项成贤正要开口问话,但这管事直接掠过洪松和项成贤身边,完全忽视掉了两位公子。

    最终中年管事却朝着看起来更简朴的方应物奔过去,远远的便拱手道:“方相公别来无恙?”

    方应物抬头一看,颇为意外,“王朝奉怎得在此?”来者不是王魁王朝奉又是谁?方应物确实没有想到。

    然后只见十几名丝帽缎服的仆役排成笔直两列,跟随在王朝奉身后,整齐划一的对方应物抱拳弯腰行礼,口中一起叫道:“见过方相公!”

    这群暴发户居然是来迎接方应物的?项成贤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随即指着方应物惊声道:“原来你才是真土豪!还是省城的大土豪!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方土豪,罪过罪过!”(未完待续。。)

    ps:  日子没法过了,药不能停啊!刚停了一下,后面立刻又有人爆了我!现在连分类前五都不保了,求诸君援手!第一更奉上!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宝剑总该出匣了罢!

    大概是与之前心里所想反差太大的原因,或者又想起自己拍着胸脯要“包养”方应物的承诺,项成贤已经激动的几乎语无伦次近乎胡言乱语了。

    洪松见项成贤这样,只能苦笑几声,上前把他拉开了,免得妨碍到方应物见客。

    方应物环顾四周,向王魁问道:“你怎的会在这里?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王魁答道:“王英告知了方相公你要上省城的事情后,我就遣人提前几站打探消息,预先得知你们今日要到,便在此等候。”

    随后王魁又邀请道:“王家宅院那边客房都已经洒扫完毕,方相公可以直接入住。”

    方应物看得出来,王魁确实很有诚意,但仍不假思索的拒绝道:“我是读书人,这次又是来参加秋闱,一年前已经在青云街定过屋舍,这次便不叨扰你们了。”

    王魁立刻就听懂方应物的话外之意了。却说这充当考场的贡院地理位置在杭州城东北部,此处又不是交通要道,又不是风景名胜区,在平常时候是杭州城里最“荒凉”的地方。

    但是每到乡试之年,全省上万士子及家人云集于此,此处立刻就变成了非常热闹的地方。而且还有大量商贩从四面八方汇聚到这里,形成所谓的考市。为了讨口彩,贡院附近这条街道便命名为青云街,取青云直上的美意。

    方应物先说自己读书人,又要住青云街,这就是对王魁表明自己要混士子圈子。刷士林名声。而王家宅院位于武林门外商业区,与围绕科举形成的核心地带有点远。不利于日常活动。

    王魁知道方应物是很有主见的人,他没法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这一年时间虽然没见到过方应物,但大生意做下来,反而对方应物更加敬畏了。

    方应物也不会完全不领情,没必要太冷落人心。又指着轿夫、挑夫说:“不过还是要多谢王朝奉了,这些人力正好用得上,将我们送到青云街就是。”

    随后,方应物便与洪松、项成贤二人从凤山门进了城,又沿街向北,来到青云街这里。

    方应物是一年多前在杭州时租下的寓所。洪、项两人则是年初时打发家人来租的。

    两处寓所并不在一处,所幸都在青云街一带,相去不算太远。三人互相交换了地址后,便暂时告别。

    方应物所租的地方是一大户人家的侧院,三间房屋独门独院,不必与别人挤在一处,显得十分清静。这在寸土寸金的青云街是十分难得的,所幸方应物下手早,当然租金也是不菲。

    方大秀才携兰姐儿来到所租的住处。便见里外干干净净,十分满意。打前站的王英早已等候多时,上前禀报道:“各间房屋都已打扫过,秋哥儿直接住进就是。若需添置什么,我再去买。”

    方应物点点头道:“甚好,得了空时。你去街上考市转转,瞧瞧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又打发王英向主人家打过招呼后。当夜便正式住下了。

    说起这三年一度的乡试,不仅仅是科举盛事。更是人文盛会。数千士子汇聚一地,在交通不便利的当代,殊为难得。

    而且以当今的条件,一般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做到一夜之间名闻全国,甚至全省也不可能。但也有特殊时候,比如在眼下这杭州城,只要成名基本上也就可以视为全省皆知了,因为这里聚集了从全省各府州县来的精英读书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对读书人而言,即便不能在乡试中侥幸成为那三十分之一,但多闯出点名气,多结交些人脉,也能为将来的前途和谋生增添几分助力。

    比如寻一份优厚的坐馆,又比如寻一份幕僚职事,最起码名气大了润笔费也会增加。毕竟生员不是举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在读书之外还是需要重重考虑谋生问题的。

    至于方应物方秀才,目前当然不必为谋生发愁,他的秉性也不奢侈,正是精神追求优先于物质追求的高尚人。

    他首先欠缺的是士林名声,说来也奇葩,方应物混到如今,事业严重偏于上层路线,根基却是不稳。有点名显于庙堂而默默于野的意思,士林名声方面还仅限于县内,然后就是苏州城内,除此之外几乎就没什么名望了。

    其次欠缺的是人脉布局,光有爹有师傅是不够的,他还没有同乡,没有同年......若将来大旗一挥,他的浙党又在哪里?

    而乡试对方应物而言不仅仅是科举,也是一个舞台。所以他拒绝了更舒适安排,所以他执意要挤在青云街居住。

    第二日,安顿下来的方应物出了门,按着地址去寻两位好友,如果两位好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他作为“土豪”自然要伸出援手。

    可是拜访落了空,项成贤和洪松也都出了门,各自去拜访亲朋故旧了。作为大家族出来的人,他们与方应物这种逍遥客不同。

    方应物只得出门上街闲逛,到了傍晚时分,又去找两位好友。这时候洪松仍然不在,但项成贤已经回来了。

    见到方应物,项成贤有些兴奋,“今晚有场集会,在本街上的春风楼,是鼎鼎有名的西湖诗社举办的,我正要遣人去喊方贤弟一起去!”

    不怕有名,就怕无名,方应物笑道:“西湖诗社很有名气?”

    项成贤介绍道:“在杭州城里,他们敢以西湖冠名,当然名气大了,算是省城数一数二的文社。他们这次是要摆出地主之谊的排场,邀请省内其他地方士子做一场雅集,也是共襄盛举的意思。”

    方应物又疑惑的问道:“这样的雅集,谁不想参加?那岂不要挤破门槛么?”

    项成贤得意道:“当然不是谁想去便去的,这次雅集有五个发起人,都是西湖诗社的成员,然后他们每个人自行邀请外地好友两三人。

    而其中有个发起人与我家有世交,今日去拜访他时,他顺便就邀请了我。而我想起你和洪兄,便又索要了多余名额,可惜洪兄今夜做不开,那只有你与我一起去了。”

    “善!”方应物拍了拍扇子,感到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牛气冲天的说笑道:“那岂不是你我兄弟大显身手的时刻!”

    项成贤闻言大笑,“这次雅集重点是后日坐画舫游西湖,今晚只不过是彼此见见面,暖暖场。方贤弟你在淳安藏拙多时,但到了省城,宝剑总该出匣了罢!”

    方应物难得讪讪一次,自己这心思连项成贤都看出来了。

    在淳安县,他也就刚穿越急需出人头地的时候,抄袭了不少诗词发表,在县里打出了些名气。但自从中了秀才,父亲又飞黄腾达后,他便消停了,很少再有诗词问世。

    因为他内心觉得不值得了,没有必要继续在淳安县挥霍存货,还是留待以后比较好。没想到看在别人眼里,这是故意藏拙。(未完待续。。)

    ps:  闭关出来了,一看月票榜又坑爹了,明天开始发力追赶!

第二百二十二章 红花与绿叶

    “这春风楼的东家也是一位妙人,据说他在青云街上建了四处酒楼。但平时只开张一处,而到乡试时候才全部开张。”一边走着,项成贤一边与方应物闲聊。

    方应物打量街边,很多店面临时搭建的痕迹很重,叫卖的价格也很重。便信口道:“这青云街上,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项成贤不是第一次来省城参加乡试,但听到方应物的话,仍然感到有趣:“不错不错,方贤弟妙语,就是这个意思。”

    半刻钟后,项成贤指着远处一家灯火辉煌的酒楼道:“那里就是了。”

    一层是大堂,二层是雅阁。从楼门进去后,项成贤便熟门熟路的带着方应物,绕到楼梯那里上了二层。

    又见有三四个把守的家奴拦路,项成贤报了一个人名,于是两人被引到里面一处较大房间中。房间里已经有了十几人,两三成群随意散坐,场面极其松快。

    在这气氛下不须拘束于礼节,项成贤进去后,没有人问他是谁,他也没有自我介绍。只是四顾看了看,项成贤便直接来到一位清秀士子身边坐下,同时也招呼着方应物。

    项成贤见方应物坐好,指着方应物对那清秀士子介绍道:“此乃吾县方应物也,极其有才的。”

    又对方应物介绍道:“此乃傅继儒傅兄,本地西湖诗社的才子,你我今次得以参与盛会,还是靠傅兄引入的。”

    傅继儒与方应物彼此见礼,口中道:“久仰久仰。”

    至于是否真的“久仰”。那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了。不过傅继儒听到方应物这个名字,确实闪过一丝疑惑。感到这个名字仿佛在哪里听过。但他没有再多想,听起来耳熟的名字多了。不差这一个。

    项成贤又点了几个人,小声对方应物道:“这几位都是西湖诗社的,也是本次集会发起人。”

    方应物一个一个看过,没有太深印象,但能加入据说很强大的西湖诗社,又能发起集会,那想必都是杭城名流。至于其他人包括自己在内,大概都是发起人各自邀请的外地士子。

    当今天下承平日久,民间里文社诗社这类文人组织如同雨后春笋。却说这结社兴起于居住乡里的士大夫之间。一开始常常是由致仕官员这类老头子发起。但到后来,年轻人也发现了有组织的好处,于是乎结社风气大盛。

    就连淳安县里也有东社、西社,不过方应物心气高,对县里这些文社兴趣不大,所以没有加入。

    正其乐融融的说话时,席间突然有人对着主事者高声叫道:“周兄!今夜难道只有清谈么?醇酒有之,无美人佐酒,未免有些乏味!”

    这是闹事的还是起哄的?方应物闻言向主座看去。坐在那里的主事者姓名是周一元,方才听项成贤介绍过的。

    周一元面上并无不悦之色,答道:“如今乡试在即,省内高才云集。今夜只是召集众位新老朋友会面闲谈,叫吾辈先尽一次地主之谊而已。难道你这泼货不晓得后日西湖雅集才是正题么?”

    先前那人又哄闹道:“即便如此,周兄今夜也要拿出几分诚意才是!”

    周一元拍案道:“说不过你这泼货。我便打发人去请凤萧姑娘来!”

    屋中几人一起叫好。傅继儒转过头,对方应物笑道:“方朋友或许有所不知。凤萧姑娘是今年的本城花魁,今夜你或可见识见识了。”

    众人继续饮酒闲谈。方应物也与半个主人傅继儒交谈了起来。自己能坐在这里,还是靠傅公子的引荐,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知过了多久,门帘晃动,香风飘动,陡然闪进来一位美人,立刻将满屋人目光吸引了过去。方应物抬头望了几眼,心里也不由得喝彩一句,这容貌果然是娇艳如花。

    却见这美人装饰并不繁复,发髻随意挽了几下,松松垮垮的;简简单单的绿袄红裙覆盖在婀娜娇躯上,也是松松垮垮的,以至于胸前露出窄窄的一丝肌肤。

    再看她的神态,十分慵懒无力,星眸半睁半开,旁边还有个小婢女仔细扶持着。

    “这就是袁凤萧了。”傅继儒对方应物与项成贤二人介绍道。

    袁凤萧一步三摇的走到屋中,对周一元懒洋洋的问道:“奴家今夜困乏,才睡下就接到周公子传唤,不知周公子有何吩咐?”

    周一元指着众人道:“有朋友嫌这里不够热闹,便请凤萧姑娘来救场。”

    有人叫道:“周兄好大的面子,竟然说请花魁就请到了!只是此地有十几人,凤萧姑娘纵然出众,但分身乏术,一个又哪里够得?”

    周一元笑骂几句,“都这个时辰了,又能从哪里临时找十几个出色的美人来?在下就这等本事了,你若不服大可自己再去请!”

    又有人问道:“花魁一个也赛十个,但不知让凤萧姑娘陪伴哪位?难道周兄要独占不成?”

    周一元抱拳对着众人连连讨饶:“诸君不必给在下出难题了,凤萧姑娘该陪伴哪位,还请诸君自行角逐,在下绝不参与!我看让凤萧姑娘出题并当评判,你们各自作诗,谁为最佳,今晚就是谁独占花魁!”

    项成贤忍不住对方应物挤眉弄眼,又低声道:“席间这么多地方的才子,方贤弟可要为我县增光了,我看好你!”

    方应物波澜不惊,不置可否,比试诗词这种活动,对他而言实在没什么挑战性,随便从肚子里抄袭几首也够用了。

    花魁闻言,轻启丹唇道:“眼见今夜群贤盛会,便以夜宴为题。”

    周一元喊了店家,拿来纸笔分发给屋中众人。写好了的。便可交由他,由他当众诵读。以示公开。

    这种文人游戏,大家都是司空见惯的。如此便也不多说,纷纷低头沉思推敲起来。文思快的,已经执笔开始写了。方应物“胸有成竹”,便不急不慌,也随手写了一首,交给了周一元。

    却说这周一元十分忙碌,手持文卷不停地诵读着,“钱塘邵琛。胜友良宵列座来,高歌谁奏紫云回。银河隐约星光闪。弦管楼头著意催......”

    放下这个,又拿起另一个文卷,继续读道:“淳安方应物。河汉近瑶席,开帘空翠生。金杯摇夜影,画烛剪春声。一笑藏钩戏,低回舞雪轻。欢歌杂未歇,澹月照三更。”

    读完这首之后,周公子不知为何愣了愣,然后又继续往下读了。这边傅继儒也诧异的看了几眼方应物。忍不住赞叹道:“方朋友果然才华过人。”

    项成贤暗暗指了指花魁,对方应物递了个“男人都懂”的眼色,又对方应物拱了拱手,口中做出“恭喜”的嘴型。

    渐渐地。众人都做完了题目。周一元也一一将十几首诗诵读一遍后,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了,等待着比试结果。气氛略显微妙。

    世人谁没有几分好胜心?即便是文字游戏,哪个又不希望自己胜出?更别说胜者可以博得一个“独占花魁”的雅事。尤其是像方应物这样从外地来的。谁又不想在省城一鸣惊人?

    周一元没有浪费时间,问过再无遗漏后。就将诗卷全部送到袁花魁的手中,“尽都在此了,还请凤萧姑娘做考官评选最优者。”

    在十几道渴望的目光中,袁凤萧将文卷摆在案上,优雅的抬手翻了翻,抿着红菱小嘴沉吟片刻,最终道:“若要奴家评定......邵公子这首最佳!”

    周一元立即喝彩道:“凤萧姑娘慧眼识珠,在下也如此以为!”

    他又转头对不远处一位不及弱冠的少年士子恭贺道:“邵贤弟今夜独占鳌头,此乃大吉大利的良兆也,可喜可贺!”

    席间又有几人一起叫道:“恭喜邵贤弟今夜独占花魁!”

    一时间屋内极其喧闹,袁花魁也遵照约定,娉娉袅袅的走到邵琛身边,坐下后嫣然一笑,开始为他斟酒。

    这邵公子年纪小,身量也略显瘦弱,似乎还有几分生涩,此时也只能连连对着众人还礼。

    这边厢项成贤十分意外,在他看来,方应物那首诗绝对是今夜最好的一首,怎么转眼之间就让这姓邵的抢了最佳?

    难道是因为方应物是自己人,便爱屋及乌产生了错觉,还是因为自己对诗词的品味急剧下降,脱离了大众水准?

    一夜再无话,终到曲终人散时,人群离开了春风楼。

    明月当空,项成贤与方应物并排走在街道上。项大公子担心方应物在最强项上输了后,导致心里想不开,便安慰道:“今夜只是一个意外,方贤弟不必介怀,这样的机会还多的是!”

    “什么意外,今夜这事根本不是意外。”方应物冷笑道。项成贤不傻,听方应物如此说,心里突然也有所明悟。

    方应物继续说:“你还看不出来么?这次雅集,就是几个西湖诗社的本地人做了一个局!

    今晚他们故意请了那袁凤萧来演双簧,故意让那邵公子拔得头筹,为的就是捧邵公子的名气!

    至于我们这些外地人,都是他们拉来利用的。通过我们口口相传,邵公子的名气自然也就传到省内各地了。

    你看着罢,后日西湖雅集大抵还是如此,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红花,把我们当成了绿叶!省城这水还真是够深的,名缰利锁之下,人心无处不充满算计。”(未完待续。。)

    ps:  状态好差,写出东西毫无感觉,发力发布出来,靠,今晚不睡了!

恼火的没地方发泄啊

今天突然被叫到单位加班,为一件明明和我没关系的事情连续打了几百个通知电话,正所谓“顾全大局”。弄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晚上还要攒一篇报告明天交。

    真是毁灭性的一天,眼睁睁看着双倍月票时间流失,跳楼的心都有了。

    无语问苍天,惟有泪双流。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23/ 第一时间欣赏大明官最新章节! 作者:随轻风去所写的《大明官》为转载作品,大明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明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明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明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明官介绍:
大明成化十三年,历史系研究生方应物穿越成了读书人,
这是一个宅男漫不经心做着皇帝的年代,
这是一个没有权威的年代,
这也是忠奸、正邪、黑白分明的年代。
这是国无大患、垂拱而治的年代,
这也法纪松弛、官风懒散的年代,
这是高压肃杀转为宽松解放的年代,
这也是由俭朴厚重转为奢靡浮华的年代,
青山绿水间,一梦五百年,神奇穿越客的传奇开始了。大明官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