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暗示
金秀廉怔住,正看着这一幕的方玉辉也皱了皱眉,谢蓝河亦是面露讶异。
丹阳郡主虽一样意外,但同时心里却又有一种终于等到了的感觉,从她意识到金秀廉是被人有意安排进来后,她就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照着对方的安排走下去。她跟安岚交过手,知道那姑娘不可能会乖乖任别人算计自己,更何况,是在春宴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她应当是早有准备,只是为何一直到现在,她还不出面?
“想不到……”过了片刻,金秀廉才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接这话才妥当,因为他不知卫齐忽然提出此事究竟意欲为何。卫家的人他虽没有接触过,但听说数位帝师都是出自卫家,他亦曾听几位贵人提起过,如今国子监的祭酒就是卫家的三老爷。出身如此门第,有过那样的过往,应当是掩饰都来不及,怎么会在这等场合自己提出来?
“人生际遇,确实总是让人出乎意料。”卫齐似乎没有看到大家面上的惊诧,兀自笑了笑,就接着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并且也不是发生在长安城,所以大家才少有耳闻。”
有人忍不住开口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齐往那边看了一眼,问话的是同他有些交情的好友,只是对方也不知道他有过这段经历,自然更加差异。
卫齐朝他颔首,然后收回目光,平静地道:“我是在洪溏出生,四岁那年的上元节。跟着家中兄长出去外面玩。结果却被拐子给带走了。”
啊……
有生为人母的女客人听到这话。不禁一声叹息,眼里也露出几分怜惜。
“拐子将我卖给戏班。”卫齐说到这,就看向金秀廉,“金大班想必深有体会,未成红角之前,一个什么依靠都没有的孩子,在戏班的日子并不好过。”
金秀廉轻轻点头,看着卫齐的目光有些复杂。这事,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说起来我在唱戏上并无天分,但是为着能讨得帮主的欢心,少挨打骂和吃饱肚子,还是很拼命地去学。”卫齐说着就轻轻摇了摇头,“当时虽然年纪小,但还是已经能记事,只是曾经的锦衣玉食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记得越深却反而越是难过。”
“是啊,还那么小呢。”有位夫人低声道。“想不到卫大人家的公子有过这等经历。”
有人忍不住问:“后来呢?”
卫齐笑了笑:“后来当然也是上了台,只是到底没能唱出金大班这样的名气。”
金秀廉摇头:“卫公子谬赞了。”
卫齐却问:“说到这个。在下想请教金大班,要将每一场戏中的角色演绎到最好?关键在什么?是天生的嗓音还是台下的苦练?”
金秀廉怔了怔,只是见卫齐问得认真,他也不好敷衍,于是想了想才道:“一副好嗓子和台下苦练皆不可缺,不过在下记得梅若兰先生曾说过,欲在台上将七情六欲收放自如,就得己身先尝过世态炎凉,懂得人情冷暖。不懂,便入不得戏,入不得戏,再如何苦练,也终究难以到达人生如戏之境。”
卫齐点头,叹道:“确是此理不假。”
金秀廉迟疑了一下,忍不住问:“只是不知卫公子后来是如何……”
卫齐知道他想问什么,便道:“自我被拐子抱走后,我母亲就不曾放弃过寻我,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我十七岁那年,因一次机缘巧合,让我们母子相遇了。那时候我早已忘了她长的什么模样,可母亲她一眼就认出我来。”
香室内顿起阵阵欣慰的叹息声,谢蓝河面上亦是微微动容,只是,他清楚卫齐想要说的话还未说完,因为他很清楚,重归那样的家族,卫齐将面临的境况。
果真,大家的叹息声还未歇,卫齐就接着道:“卫家家风严谨,容不得一个只会唱戏的卫家子弟,只是十余年的戏班生活,哪里有机会去学卫家人应当学的东西。很多习惯也已经养成,要改,又是何其之难。”
听者纷纷点头,声声叹息。
丹阳郡主注意到,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卫齐身上,金秀廉已在无形中落了下风。
“卫家祖训,后辈子弟凡读书者必需参加科考,我情况特殊,虽得以例外,但是若一直靠着家族的荫庇游手好闲下去,再有之前那样的经历,必是要令父母面上无光。”卫齐暗叹,“我虽愚钝,却也知道父母之恩,恩重如山,我不能为父母争光已是不孝,如何还能让父母为我蒙羞!”
有人道:“卫公子能有此心,已是大大的孝顺,卫大人想必也是欣慰的。”
卫齐无奈摇头:“只是科考之路又岂是那般容易。”
有人不忍,便道:“科考之路本就千难万阻,有多少人寒窗十年,也不见得就能一尝夙愿,卫公子实不必为此介怀。更何况,卫公子如今已是长安城有名的香师,多少人仰慕公子,以结交公子为荣,这已经是光耀门楣了。”
不少同卫家有交情的都纷纷点头附和,没有交情的即便没有点头,却也没有表示相反已经。在唐国,香师的地位及高,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刚刚那三位香师输给金秀廉后,面色都不怎么好,而金秀廉即便是赢了,也还是表现得很谦卑很小心。
“是啊,幸好还有香。”卫齐微微一笑,又看向金秀廉,“金大班也是懂香的,应当听过,若想成为最好的香师,除去经验和学识外,心境一样极为重要。”
金秀廉点头,卫齐接着道:“在下曾有幸向大香师请教过,大香师言,人生百味,品得越多,手里出来的香,其韵味就越深远越动人,反之,也能品出香的真正妙处和细微的差别。”
丹阳郡主怔住,从卫齐开口没多久,她就隐隐才道安岚的意思,此刻,她终于确定。
卫齐最后总结:“如此我知道,曾经的苦难,其实是上天赐与我的机缘。若无那段苦难的经历,又如何有我如今的地位。”
香室内许些人因卫齐这话陷入沉思,而那些母性泛滥的夫人们则开口道:“可不是,公子本就出身高贵,之前那段经历不过是上天的考验罢了,卫公子能有如今地位,也证明此话不假,若真有人因此卫公子之前的经历而看不起公子,那必是个鼠目寸光心思阴暗之人!”
丹阳郡主暗叹,这就是安岚想说的吧,有理有据,丝丝入扣。
比起金秀廉,安岚的经历更像卫公子,甚至安岚如今的地位比卫公子还要高。而金秀廉,即便名气不小,却终究还是个戏子,如何能相提并论。
日后,即便再有人提起安岚的过去,定会有人将卫公子今日所说的一切抬出来。
至今为止,还没有人知道安岚的究竟父母是何人,而到时,不,或许从今日起,就会有人想到此了。连姑姑都无法确定,安岚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儿,这些人若是知道了这一点,会怎么想。
丹阳郡主看着香室内的一张张面孔,一个卫齐,再加上一个还未被提及的崔文君大香师,这个一个接着一个暗示,已经借由卫齐今日的诉说,进入了这些人心里,如此完美的暗示,简直像一个没有丝毫破绽的香境。
片刻后,卫齐对金秀廉揖手:“一时情动,不知不觉说了许多,耽搁了斗香的时间,还请见谅。”
金秀廉忙起身回礼:“卫公子言重,今日能听卫公子一席话,在下受益良多。”
卫齐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斗香继续,既起了这个头,总要分出个胜负来。”
“是。”金秀廉坐下,但心情却比之前沉了些许。
只是卫齐坐下后,又开口道:“不如这最后一轮,请今日宴席的主人为你我主持如何?”
金秀廉一怔,而直到这会儿,大家才想起,今日春宴的主人直到现在都还没露脸呢,这也有些太不像话了!
金秀廉微怔之后,便道:“如何敢麻烦安侍香,再说,安侍香此刻也不在这,现在让人去请,多少会耽搁了时间……”
只是不等他将话说完,卫齐就笑着道:“先问一问,若是安侍香不愿,那便作罢。
金秀廉不好执意反对,便下意识地看了那主持的香使一眼,丹阳郡主注意到金秀廉这个动作,她心头微动,难不成刚刚的斗香,那主持的香使暗中给了金秀廉帮助?她心里大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因为这简直是玷污了香之道,可是,如果金秀廉真的是有人蓄意安排进来的,那么再在香使上做文章,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这般一想,她再看向卫齐,眼神便有些不一样了。
如此说来,安岚都知道?而卫齐就是要等到这一刻才开口,要求换人。
丹阳郡主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卫齐已开口请旁边的侍女去请安侍香,而他的话才落,蓝靛就走过去道:“不用请了,安侍香一直在这。”(未完待续。。)
第265章 名字
丹阳郡主诧异转头,方玉辉面上也是一惊,只是随即又皱起眉头,眼里现出恼恨。谢蓝河愣怔之后,忽的偏过脸,看向角落处的阴影里,那个站在一个高壮侍女背后,只现出小半个身子的身影。
她是什么时候就在这里的?他竟完全没有留意,之前有一瞬,眼光往那扫过时觉得熟悉,但因为那身影的衣服颜色同侍女们的衣服是一样的,他便以为只是个侍女,所以未曾多想。
如果是刚刚随丹阳郡主等人从外面一块进来,不可能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难道,她是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了?谢蓝河震惊,这般说来,她是早算到他们会选这间香室,并且对今日将发生的事情都已提前预知!因而,一直在这等着,将所有事情看在眼里,耐心等到现在。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并开口问人在哪的时候,安岚从那高壮的侍女身后走了出来。
她面上带着浅笑,却并非是讨好的笑意,只是表达礼貌的一种笑意,是带着距离感的礼貌。她并非有具有亲和力之人,从来不是,因而,无论是在源香院还是在天枢殿,大家都很容易注意到她,但却很少有人想去亲近她。
这个天生的特性,在她身份地位低微,是个很大的劣势。因为当旁人看到她,注意到她身上优点的同时,却无法喜欢她,甚至会对她生出嫉妒和暗恨之心,如此便足以造成她的灾难。但是,当她的地位改变。站到一个绝对的高度时。这种特性便成为她非凡的吸引力。
不可否认。人们对于这样的人,往往怀有足够的宽容心。她是白广寒的继承人,是天枢殿的传人,在她走出来的那一瞬,大家心里首先想到的是这个,而非是,她曾是源香院的香奴。
安岚微微欠身,行一礼:“原该早些出来见一见各位的。只是如此精彩的斗香,安岚不忍打断,故而有所怠慢,还望贵客见谅。”
众人回神,亦纷纷还礼。
卫齐和金秀廉都站起身向她行礼,安岚看向卫齐:“听卫公子刚刚那一席话,不止金大班受益良多,我亦是受益匪浅,投桃报李,卫公子的请求。我自没有拒绝之理。”
卫齐一笑,再次行礼:“多谢安侍香!”
金秀廉垂下眼。轻轻叹了口气。
原先主持的香使在安岚还未走近的时候,就已经知趣地往后退了几步,只是若仔细注意的话,她后退时的脚步,带着一点慌乱。
方玉辉不由握紧手心,然后忽然往丹阳郡主那看了一眼,或许那目光太过明显,丹阳郡主也往他那看了过去,随后微怔。卫齐和金秀廉重新坐下,安岚选香包的时候,方玉辉悄悄走到丹阳郡主旁边,顿了顿,就低声道:“郡主好气量。”
丹阳郡主转头,却没有接他这句话,只是眼神带着询问。
方玉辉再道:“再次功败垂成,郡主就真一点都不气恼?”
“你——”丹阳郡主心里微惊,却也压低了声音问,“此话何意。”
方玉辉却笑了笑,待安岚选好香包开始点香的时候,才道:“我助郡主一把如何。”
丹阳郡主已收回目光,转过脸,片刻后,淡淡道:“斗香已经开始,四少爷应当噤声。”
方玉辉嘴角边浮出冷笑,不再言语。
此类斗香,一轮下来,很可能两人都能答对,所以,要最后定下胜负,或许还得需要好长一段时间。但此刻,似乎所有人都觉得,眼下这一轮,应当就能决出胜负了。
那选出来的五包香品虽是只给卫齐和金秀廉赏闻,但主持人每次点香的时候,那香味还是会逃逸出来,灵动缥缈,时隐时现,旁边的人能否捕捉,便看各自的本事了。
且不论别人,方玉辉和丹阳郡主还有谢蓝河,都是不会错过这些微妙的变化。
因而,之前那二十几轮斗香,他们即便未有参与,也都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而这次,五包香品都已全部赏闻完,三人面上却都露出疑惑之色。
这五包香,初闻之下,似乎都是一样。
方玉辉微微皱眉,不可能会是这样,如果让他细细赏闻,定能分出区别。此时金秀廉也面露难色,倒是卫齐迟疑了一下,便抬笔画了五根竖线,然后放下笔。金秀廉也画了五根竖线,然后又将五根竖线的顶头全都连起来。
卫齐认为五包香品都不一样,金秀廉则认为,五包香品全都一样。
安岚没有吊大家的胃口,当即就宣布赢者是卫齐。
金秀廉怔了一怔,迟疑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道:“可否请安侍香道出此五种香的区别,在下适才赏闻,觉得都只是用桃花粉研出来的香品。”
卫齐则看向安岚:“刚刚安侍香说此轮斗香,不用写出香品名,只需分别其中差别即可。是否这五种香品是安侍香新研制出来的,所以还未取名。”
安岚微微颔首:“确实是我新研制的香品,名字也才刚刚取好,卫公子果真细心。”
“可否告知香品名。”卫齐开口的时候,香室内的侍女和香使们已经将安岚的这五种香品分别送到客人跟前,请其赏闻。
因卫齐和金秀廉的答案完全不一样,因此勾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只是,能辨出其中差别的人,寥寥可数。因而,片刻后,即有人附议卫齐的请求。
安岚将自己跟前的五个品香炉分别托起,缓缓开口:“此香名为初音。”
“桃夭。”
“夕颜。”
“空蝉。”
“宿命。”
香本就是缥缈灵动之物,勋贵们爱香玩香,追求的就是那份幽玄空寂的感觉,所以,且不论有多少人品出这几个香品名里的意味,这虚玄的名字,就已经先获得大部分人的好感。
只是安岚的话才落,方玉辉就慢悠悠地道:“安侍香能否说一下此五种香的玄妙之处?”
香的玄妙之意,讲究的是个人的感觉,同样的香品,不同的人往往能有不同的体会。如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旁人怎么说,你其实都很难切身体会,所以方玉辉此话问得有些刁了,但是此时却没有一个人对他的话表示反对。(未完待续。。)
第266章 化蝶
香室的门忽然开了,风入桃源,枝头上的那枚蝶蛹滚了几滚,便落到地上。风停了,蝶蛹却又忽然动了几动,随后挣扎,对新生的渴望而奋力,蛹壁出现裂痕,蝶蛹动得愈加厉害,随即“砰”的一声轻响,生命最初的音律出现在这片桃源,那么微小,甚至被风声完全掩盖,没有人注意,唯有自己知道,那么激动,于是尽情地伸展身体。
林中的桃花骤然盛放,花朵随风摇曳,灼灼其华,破茧而出的粉蝶在花海里飞舞,追逐着纷扬的花瓣,那么幸福,艳丽的翅膀洒下梦一样的莹粉。
许久之后,它飞累了,轻轻落在一朵桃花上,小心翼翼,似怕惊了这些娇客。它慢慢歇了翅膀,注意力从满园的桃花落到身下这一朵桃花上,这是自然的馈赠,是神灵的恩赐,完美得令它自惭形秽,它不由微微垂下头。
花容的娇艳让它开始观自身,它初始好奇,随后迷茫,自身的这副躯壳让它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它为什么会是这副模样?它究竟是谁?空蝉之中,它究竟是谁?
陷入迷惘后,它开始思过往,初音是临世;桃夭是成长;夕颜是自省,空蝉是追溯本源,于是忆起初始,进而思及一生,才明明原来都是宿命。
……
其实就只是短短的一瞬,但许多人却感觉似过完了长长的,化蝶的一生。
那是梦,还是——
方玉辉看着放在自己跟前的香,沉默不语。只是眼里的寒意更浓。
他一直就低估了她。他观自身思过往时。不得不承认,是他自身的不足,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
谢蓝河亦是沉默,思过往,让他更加坚定自己选择的这条路。
丹阳郡主轻轻放下手里的品香炉,抬起眼,看向安岚,目光复杂。她从未看低过她,却还是未想到,她竟已进步至此!她惊诧的不是安岚能一下子对这么多人起香境,这一点她也能做得到,因此香境虽涉及的人多,但时间很短,并且能借助原有的环境,难度并不大,真正难的是其中意境:周庄梦蝶蝶梦周庄,观自身而思过往。
人们对新奇之物会好奇会关注。但真正关心的,终还是与己有关之事。
她将她的香。同每一个人的本身都联系起来,成功做到了让人再难忘记。
安岚抬起眼:“此五种香,配在一起,名为化蝶。”
众人如梦初醒,皆怔然,安岚站起身:“午宴已设在花厅,请贵客移步。”
香室的门这才由侍女缓缓打开,外面依旧是残雪桠枝,可每个人的脑海里都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一幕。
谢蓝河出去之前,再次看了她一眼,一个专门针对她的危机被她轻易化解,并借此在所有人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下一次春宴的主持者,其压力,想必会不轻。
……
傍晚,戏园子里也升起袅袅炊烟,蓝衣人打开盛着化蝶的香盒,自言自语般地道:“居然连崔文君都被她利用上了。”
常九看着蓝衣人熏香的动作,对大香师来说,即便只是很随意的举止,在旁人眼中,却是极美的享受,常九看了一会后,兀自笑了笑:“崔文君这么多年偏执于此,自困己身,那丫头却完全不以为意,倒是难得的洒脱。”
蓝衣人转身看向他,沉吟一会,才道:“白广寒准备多年,各处都有他的眼线,她会知道他们找了戏子不奇怪,却为何,她竟能猜到他们请戏子的真正用意?”
常九把玩着手里的碧玺:“你没想到?”
蓝衣人看着几上的香炉,沉吟着道:“有些意外,才十五岁的小姑娘,竟有此等心思。”
常九道:“若不叫人意外,如何入得了白广寒的眼。”
蓝衣人唇边噙着笑,眉头却微微一蹙。
常九未在意蓝衣人的情绪变化,闭目片刻,然后才缓缓开口:“化蝶如何?”
“已有香师之才,呵,应当是较之香师还更进一步。”蓝衣人顿了顿,轻轻笑了,声音温和,甚至有些软糯,听起来宜男宜女,“上天从来都是不公的,拥有天赋之人,凡人数十年的努力于他们来说,往往不过是朝夕之间。”
常九道:“如此说来,只需她再多读些书,香师之位便是垂手可得了。”
蓝衣人无谓道:“若白广寒愿意,随时都能赐她长香殿香师之位。”
常九睁开眼:“看来是位严师。”
“且不说这个。”蓝衣人走到他跟前,“已确定白广寒确实中了涅槃,傀儡人的事也已经压下,你却反而迟迟未有动静,却是为何?”
常九反问:“既然中了涅槃的人必死,你又为何着急?”
“上次傀儡人在他面前引出涅槃,却未能杀死他。”蓝衣人顿了顿,才道:“而此事让他着急了,他着急了,便会做出无法预料之事,我自然不能不急。”
常九轻轻哦了一声,蓝衣人又道:“上次必死之局他能逃过,我当时无法相信是那丫头的原因,今日,却是不得不信了。”
常九道:“因为化蝶。”
蓝衣人垂眼,看着自香炉内燃气的轻烟,缓缓道:“她确实能接得住白广寒的香境。”
那语气,似赞叹,又似惋惜。
难得这样一个好苗子,却站到白广寒那边。
常九却反而笑了:“小丫头还真成了白广寒的护身符。”
蓝衣人忽然转头:“你很高兴?”
“有意思,不是吗。”常九身子往后依靠,“若是白广寒就这么乖乖等死,你难道会因此而高兴?”
蓝衣人沉默,常九接着道:“你想同他交手,想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允许他就这样默默死去,如今有了那个小丫头,不是正好。”常九将手里的玉玺在手指间转来转去,“有了护身符,结果就不再是唯一了。她既然有大香师之才,那么小把戏是影响不了她,但若动真格,你便会暴露,你只要暴露了,你和白广寒不分出个死活,这件事就不会结束。而你,显然现在还不想暴露。”
“至少在揭露天枢殿那人究竟是白广寒还是景炎之前。”蓝衣人微微眯眼,“你不也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他真的就是景炎,那么天枢殿便是无主之殿,而那丫头的身份也不会被承认。这么多年,用这么大的谎言来蒙蔽长香殿谋取私利,即便是景府,也再无法力抗。”
常九点头:“先证明他的身份,再解决那丫头,然后,你便能取走他的性命了。”(未完待续。。)
第267章 离开
安岚回天枢殿之前,去了一趟景府,本是想看看景公的,只是正好赶上景公刚歇下,便未打扰,只将化蝶香留下后。出了景公的院子后,她问了八姨娘一句:“景公子可在府里?”
“就一个时辰前公子还在,只是忽然有件急事景公交代公子去办,公子就匆匆出门去了。”八姨娘说着就轻轻叹了口气,“景公这几日精神又有些不好,公子若在府里,我心里也能安定些,也省得这边一有什么动静,后院那些女人又坐不住。”
其实,八姨娘真正担心的倒不是景公养在府里那些妾室,而是景公的那几位婶婶和那几位侄媳。只是以她的身份,不好直接这么说,便特意含糊了一下。景府冠有长安首富之名,不说外头的产业,单是景公交给她保管的那几把小库房的钥匙,就不知遭多少人眼红。这段时间不知多少人打那几把钥匙的主意呢,有为此特意与她交好的,也有故意给她下马威的,可谓是花招百出。而这等情况,随着景公的身子每况愈下而愈演愈烈,不过只要景公子在府里,那些人也都知道收敛着些。
八姨娘跟安岚说这些话,多少有点儿交心的意思,无论年纪大小,女人之间的交往多半这样,一些偶尔的抱怨,往往就是交流感情的意思。太要强的人会让人难以接近,有烦恼的人才显得有人情,而将自己软弱的一面稍稍展露,很多时候,就是表达善意和亲近的一种方式。
只是。安岚却在八姨娘这话了听出了别的意思。便问:“景公子是要出门多长时间?”
八姨娘道:“这倒说不准。少则六七天,多则一个月,也或许更久些。”
安岚诧异:“是何事需要这么长时间?”
并且还走得这么匆忙,特别是在眼下这样的时刻,而且,一言半语都未给她留下。
八姨娘顿了顿,才低声道:“景公在合谷有份产业,一直是由蒙三爷打理的。蒙三爷是景公收养的第三个孩子,咱景府除去公子外,就是三爷最受景公看重了。蒙三爷跟在景公身边三十多年,一直就是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为人也极为孝顺。”
安岚问:“是蒙三爷出事了?”
八姨娘微微点头:“听说蒙三爷还曾是景公子的老师,所以,这一趟公子是不得不亲自过去的。”
安岚有些意外:“老师?”
八姨娘笑了笑:“听闻蒙三爷那位过世的父亲是什么门派的传人,身手极为了得,蒙三爷为着报答景公。便将家传的功夫交给公子,不过并未让公子拜师。”
安岚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再问:“可知道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八姨娘却摇了摇头:“外头的事情,府里的女人是不得过问的,刚刚也是因为在景公跟前伺候,所以才听得几句。”
安岚便垂下眼,掩住眼里的担忧,从长安到合谷,即便是连着赶车,也得一日一夜的时间,若是正常赶路,差不多得三天。照八姨娘所说,最快也得六七天才得回来,如果这段时间,天枢殿出了什么事……景炎公子不在,天枢殿那位替身会不会让人点破身份!?
想到这,她即觉得脊背阵阵发凉,再待不住,便向八姨娘告辞。
八姨娘却想多留她一会,便道:“晚饭都备好了,就是几样家常的小菜,姑娘吃了再走吧,都是我特意为姑娘做的。难得我觉得姑娘这般亲切,之前第一眼瞧着,就觉得跟我亲闺女似的,只是可惜我没这个福气。”
若是往日,安岚多半会留下,八姨娘虽只是为妾室,但却是能日日待在景公身边的人,对方又是这般示好,她怎么也不能驳了对方的脸。只是这会儿她实在是待不住了,想马上赶回天枢殿见一见“白广寒”,她相信,景炎公子若是有话留给她,也是在“白广寒”那里。
“八姨娘的心意我本是不该拒绝的,只是不巧今日天枢殿还有件重要的事等我会出。”安岚说到这,面上露出歉意,“改日若有机会,我再过来尝尝阿姨娘的家常小菜。”
八姨娘虽有些失望,但既然是天枢殿有事,她自然是不能再留客了,便笑着道:“姑娘只要是想吃了,什么时候过来都行,我亲自给姑娘下厨去。”
安岚谢过,八姨娘有了她这份许诺,也算是达成一半的心愿,便一路将安岚送出府外,看着她上车,目送她的马车离去后才回了府。
……
只是刚回长香殿,还不等她进入天枢殿,就殿门口碰到丹阳郡主,丹阳郡主身边还跟着几位婆子,瞧着像是专门等她的样子。安岚却没有心思多问,只是跟丹阳郡主微微颔首,然后就要进去。
“安岚。”丹阳郡主却开口叫住她,“崔先生请你过去。”
安岚一顿,停下脚步转头:“崔大香师找我何事?”
“先生未说,只是命我过来请你过去。”丹阳郡主摇头,其实崔文君的话并没有丹阳郡主说的这么客气,崔文君用的不是“请”,而是“带”。带的意思就是,无论愿意不愿意,都得过去。
安岚迟疑了一会,便道:“今天太晚了,我还有事要同广寒先生说,崔大香师那边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我明日再过去,请郡主帮我解释一下。”
跟在丹阳郡主身后的几位婆子面上即露出怒容,安岚也无暇再作解释,不说她现在真的是着急回去见“白广寒”因而没有时间过去,即便是有时间,她心里也是不愿见那个女人的。不知道她们之间的那点关系之前,她对那女人就有点怵,知道后,心里的感觉就更加复杂了,更何况,她今天在春宴上还就此事弄了点心机,因而这个时候能不见崔文君大香师就不见。
只是她拒绝的话才说出,丹阳郡主就接着道:“你还是过去一趟吧,不是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去看安婆婆了吗。”
安岚一怔,即看了丹阳郡主一眼,丹阳郡主也看着她。
崔大香师,是要拿安婆婆威胁她?
片刻后,安岚才开口:“一定得现在就过去?”
丹阳郡主微微点头,然后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安岚抿着唇,转身,往前走去。(未完待续。。)
第268章 不见
一路长久的沉默,直到行至玉衡主殿门口,丹阳郡主才停下,转身道:“请稍候。”
安岚问了一句:“安婆婆也在里面?”
丹阳郡主摇头,迟疑了一下,终是低声道:“先生只要不动怒,就不会有什么事。”
安岚看了丹阳郡主片刻,微微点头。
丹阳郡主转身进去,安岚亦回过身,抬首看向天枢殿,从玉衡殿主殿的台阶上,仅能看到天枢殿的几处飞檐,鸦青色的檐角融在初降的夜色里,似黑色巨鸟的羽翼,强悍而美丽。
“白广寒”此时在天枢殿吗?
景炎公子忽然离开长安城,是不是别人故意设计好的圈套?
如果是,景炎公子知道吗?连她都觉得不大对劲,如果真是有诈,那公子应该是知道,只是即便知道,却还是要过去,说明蒙三爷无论对景公还是对公子,都很重要。
公子不在,如果接下来出了什么事,她应当如何应对?
因心里想着事,便没注意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回过神后,她才发觉,夜幕上已有星光显现,她亦觉得身上冷了。安岚自天枢殿那收回目光,微微蹙眉,等了约莫有一刻多钟了,丹阳郡主却还未出来,崔文君大香师是故意要晾着她?
安岚往旁边看了看,跟着她一路过来的那两婆子也一直候在一旁,瞧着似雕像般,她看过去的时候,她们也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
“崔先生不想见我了吗?”又等了一会。她便对着殿门自言自语地道。“既然不见。那么安岚告退。”
她说完就转身,只是还不等她下台阶,那两婆子就马上拦住她的去路。
安岚微微挑眉:“不让走?”
其中一个婆子道:“请安侍香稍候。”
安岚平静地陈诉一个事实:“你们拦不住我的。”
那两婆子却还是站着那,安岚看着天枢殿的方向,脑海里却想起安婆婆那张脸,沉默片刻,便道:“我再等一刻钟。”
此时,殿内。丹阳郡主站在崔文君身旁,垂着脸,藏住眼里的无奈。
刚刚她进来告诉崔文君安岚已经到了,崔文君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让她候在这里,不得出去,却也没有任何吩咐。
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吧,一动不动地站了这么久,丹阳郡主开始感觉两腿有些酸,便轻轻抬起脸。悄悄看了候在崔文君身后的言嬷嬷一眼。言嬷嬷收到丹阳郡主的眼神,心里却颇为无奈。她知道崔文君在气恼什么,只要事关那姑娘的事,无论大小,先生的态度都会很反常。
她知道崔文君现在是拿不定主意,要用什么态度去对那姑娘,所以干脆就晾着。可是,先生晾着那姑娘不要紧,却连丹阳郡主都跟着一块被晾着,毕竟郡主未曾犯过什么错,一直以来对先生更是毕恭毕敬,此等做法,未免叫人心寒。
迟疑了一会,言嬷嬷终是忍不住开口,轻轻提醒道:“先生,已经半个时辰了。”
此时崔文君正躺在美人靠上假寐,言嬷嬷开口时,她只是微微动了动身,然后就没有别的表示了。
言嬷嬷只得又道:“先生和郡主都还未用晚膳,老身这就去传饭?”
崔文君这才睁开眼,却没有看言嬷嬷,而是看着殿门的方向。
那丫头,真敢擅自离开!
崔文君开口:“叫她进来。”
言嬷嬷心里松了口气,赶紧给丹阳郡主打了个眼色,丹阳郡主已经会意,应下声,就转身出去。
只是她走到殿外时,安岚已经下了台阶,那两婆子则傻站在一旁,似痴了。
丹阳郡主心里一惊,慌忙追上去:“安岚!”
安岚脚步微停,却没有返身回去,而是等着丹阳郡主走到她身边。
丹阳郡主追过来后,想问什么,只是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只道了一句:“快进去吧,崔先生请你进去。”
“崔先生若真有要事,刚刚就已经见我了。”安岚看着丹阳郡主道,“我在殿外等了半个时辰,已足够表示对崔大香师的尊重,现在我要回天枢殿,我还有事要禀报广寒先生,去晚了是为不敬,麻烦郡主就这么替我给崔先生转达我的话。”
丹阳郡主一怔,见安岚是认真的,便道:“并非是我为难你。”
安岚道:“我知道。”
丹阳郡主问:“你真的不进去?”
安岚摇头,丹阳郡主低声道:“你不担心安婆婆?”
安岚略一沉默,然后道:“崔先生不会对婆婆怎样的,至少现在不会。”
最后等在殿外的那一刻钟,她亦想了很多。如果崔文君真的在意她的身份,在确认之前,不会轻易做出任何无法挽回的事。没有间断的寻找了十多年,玉衡殿内收养了数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已足以证明崔文君没有办法不在意。
“她这么说的!”丹阳郡主回去,将安岚的话转达给崔文君时,本以为自己接下来一定会面对崔文君的怒火,却没想崔文君听完后,只是这么淡淡地问了一句。
丹阳郡主微怔,却片刻后,崔文君就摆摆手,让她下去。
丹阳郡主退出去后,言嬷嬷看着陷入沉思的崔文君,轻声道:“先生莫要太伤神了。”
“如果,真的是白纯留下的孩子。”崔文君目光看着虚空处,缓缓开口,“无论白广寒想怎么护着,我也一定会杀了她。”
言嬷嬷微怔,虽然一直以来,崔文君对安岚一直就有这个意思,但是,此时崔文君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太聪明了,崔文君闭上眼睛,如果不是她的孩子,那这丫头的存在,就是对她最大的嘲笑和讥讽!
……
安岚回了天枢殿后,即匆匆赶到凤翥殿,不想却在殿门口看到方殿侍长,并且方殿侍长此时正同赤芍面对面站着,两人似在僵持,并且双方身后都候着一些人。她心里一跳,即快步走过去。
两人看到安岚后,气氛微松,随后都转身行礼。
安岚回礼,然后问:“方殿侍长此事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方殿侍长道:“方大香师有封信,想请广寒先生过目。”
安岚快速看了赤芍一眼,见赤芍面上带着冷色,她便没问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微笑着开口道:“正好我有事要禀报先生,方先生的信,我可以顺便带进去给先生。”
安岚说着就伸出手,方殿侍长却看着她笑了笑:“多谢安侍香好意,只是方大香师交代了,让我务必亲手交给广寒先生才行,绝不可假他人之手。”(未完待续。。)
第269章 研香
安岚沉默地看了方殿侍长一会,方殿侍长依旧面带微笑,表情里带着一种让人感到无形压力的坚持。香殿殿侍长,几乎把控着香殿对外的全部人脉和庶务,一位称职的殿侍长,足以决定整个香殿的盈亏,所以,在大香师还是盛年的时候,香殿殿侍长的地位甚至要比香殿的继承人还要重要。
而眼下,摇光殿的殿侍长就是处于这样的地位。
安岚将目光转向赤芍。
“先生在研香。”赤芍面无表情地开口,“先生进去研香室前交代过,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方殿侍长有些意味深长地一笑:“这个任何人,是不是也包括安侍香?”
安岚表情未变,但心里的担忧又重了几分,特别是方殿侍长此时问的这句话,明显是带着恶意的试探。如果景炎公子离开之前,真的匆忙得什么都没有来得及交代,那么这些天,“白广寒”不许任何人打扰确实是一种最为妥当的决定,但是,这样的话,她怕是就会彻底处于被动。
赤芍并不知方殿侍长这话的深意,她下意识的看了安岚一眼,迟疑了一会才道:“先生交代,安侍香若有事,可以在进入寝殿,于研香室外禀报。”
赤芍说完就垂下眼,先生入研香室前交代得很清楚,这段时间,除去安岚,谁都不得进寝殿。
安岚闻言微诧,同时亦松了口气。
方殿侍长再次双手捧起方文建的亲笔信:“那就再请安侍香进去通报一声,方大香师交代的差事。在下若办不妥。没法回去交代。”
安岚微微颔首。便转身进去,赤芍看着她的背影片刻才收回目光,只是她刚一转头,就撞上赤箭的目光。赤箭看过来的眼神,似乎完全清楚此刻她心里想着什么,那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怜悯,赤芍面色一沉,即移开眼睛。
安岚走到白广寒的研香室门前。迟疑了一会,才对着那紧闭的门行礼道:“先生,安岚求见。”
回应她的却是长久的沉默,安岚不解,再次行礼:“先生,安岚求见。”
还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安岚打算第三次求见的时候,里面终于传出一个清冷的声音:“说。”
安岚怔住,这声音如此熟悉,可是。她却分不清,究竟是景炎公子的声音。还是“白广寒”的声音。其实,还是同以前一样的声音,但因眼下情况特殊,所以她此时听起来,心里有种及复杂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她才开口:“先生,我刚从景府回来。”
言外之意是她已知道景炎公子离开长安城了。
“我已知道。”
安岚试探地开口:“先生,我能进去吗?”
“不必。”
安岚怔了怔,便将今日春宴上发生的事大致道了出来。
只是她说完后,白广寒既没有表扬,也没有指出她有何不足。安岚等了一会,心里有点失落,还有点纳闷,便又开口:“先生?”
“还有何事?”
那声音清冷淡漠,同白广寒一般无二。
安岚又怔了怔,片刻后才道:“摇光殿的方殿侍长候在殿前,说是有封方大香师的亲笔信要亲手交给先生。”
“他若愿意把信给你你便收下,若是不愿便罢。”
还是不见的意思。
安岚明白,应了声,迟疑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先生,可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里面沉默了一会才道:“你在殿外候着。”
“是。”安岚应声,接着请示,“如若方殿侍长不愿离去,是否强行请出去?”
“不必。”
随后,再无别的交代,安岚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面上难掩失落,只是终还是乖乖行礼:“安岚就候在殿外,每隔一个时辰会进来一次。”
她说完,等了一会,见里面再没有声音,便转身出去。
……
方殿侍长听了安岚转述白广寒的意思后,便道:“既然广寒先生不愿露面,那我只能在这等着了。”
安岚道:“如何让您在这干等,不如您先回去,待先生一出研香室,我即刻命人通知您。”
方殿侍长却摇头:“安侍香有所不知,方大香师将此差事交予我之前,就已明说,若办不成,就不用回去了。”
其实,就是正大光明的过来监视白广寒。
因刚刚白广寒已交代了无需理会,故安岚交代殿外候着的侍香人几句,然后便转身走到殿檐的一角,并示意赤芍随她过去。
安岚问:“先生是什么时候进的研香室?”
赤芍道:“约三个时辰前。”
安岚又问:“方殿侍长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赤芍道:“有一个时辰了。”
安岚眉头微蹙,片刻后又问:“只有摇光殿的人过来吗?”
赤芍有些狐疑的看了安岚一眼,然后才点点头。
只有摇光殿的人?
是正巧方文建大香师真的有事要同广寒先生说,还是,就是个试探?
应当是后者,安岚看着殿檐下轻轻摇晃的风灯,她不应该抱有任何侥幸的心理,别的人,怕是都在盯着这里呢,就等着方殿侍长的结果。
见安岚说了几句话后就开始出神,赤芍便开口道:安侍香可还有别的吩咐?”
安岚收回目光:“你将侍香人分成三班,轮着守在门口。”
赤芍道:“安侍香回来之前,我已经分好人次了,安侍香是否要检查?”
安岚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问道:“李殿侍长可在天枢殿内?”
赤芍道:“上午的时候在,这会儿不清楚。”
安岚点头:“你去忙吧,把赤箭叫来。”
赤芍顿了顿,才应声走开。
赤箭没想到安岚会喊自己过来,意外之余很是高兴,过来后即揖手道:“听闻安侍香在春宴上大放异彩,真是可喜可贺!”
安岚微怔,随后回了一礼,谢过。
“安侍香可是为那边的事担忧?”赤箭微微一笑,说话时往方殿侍长那示意了一下,“摇光殿似乎是专门等着先生进了研香室后,才特意找个理由过来。”
安岚也往方殿侍长那里看了一眼:“摇光殿的人怎么会知道先生什么时候研香?”(未完待续。。)
第270章 福气
赤箭慢慢收了面上的微笑,表情微凝:“天枢殿内一直就有各方的眼线。”
安岚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赤箭亦收回目光,接着道:“别的殿亦有天枢殿的眼线,谁都想将对方的人揪出来,不过从未能做到完全清除。”
“在凤翥殿离先生最近的,除了我,就是侍香人,先生在殿内的动作被人知道的这么及时,除了我,也就是侍香人能往外传。”
赤箭神色不变,眼神亦如常,但也没有接安岚这句话,只是微微点头,等着安岚接下来的意思。
安岚看了他许久,心里暗道,难怪能被先生选中为侍香人。若是心理不够稳健,她刚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般人即便面上表情不变,眼神也会有点儿慌乱,并且会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这并非是做贼心虚的表现,即便不是贼,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多半会下意识地害怕自己会被人当成贼。
急于证明的态度,往往就会变成慌乱的表现。
“你去请李殿侍长过来。”沉默片刻,安岚却另外吩咐了一句。
“是。”赤箭面上也没有表现出讶异或是不解,应下后,就转身离去。
片刻后,蓝靛上前来,低声问:“要继续盯着他吗?”
安岚点头:“他的城府比赤芍的要深,深得多。”
“姑娘似乎并不怀疑赤芍侍香。”
“一样怀疑过。”
蓝靛微怔:“如此说来,姑娘是已排除赤芍侍香?”
安岚点头:“你很诧异。”
蓝靛坦白地点头:“赤芍侍香对姑娘一直就不是很心服口服,态度亦有些不够尊敬。我以为姑娘会对她……”
“我会对她如何?”安岚看了蓝靛一眼。“公报私仇?”
蓝靛笑了笑。有些默认的意思。
安岚淡淡道:“她足够尊敬先生,做好自己的差事便够了,对我心有不服的人多的是。”
蓝靛怔然,随后才道:“姑娘宽宏大量。”
安岚诧异地扬了扬眉:“宽宏大量?不,这跟宽宏大量无关。她是个清醒的人,虽心里厌恶我,却依旧能管束得住自己的行为,最重要的是。她对先生忠心。”
蓝靛沉默了一会,不得不点头,只是迟疑了片刻,又问了一句:“姑娘是何时起不再怀疑赤芍的?”
安岚往赤芍那看了一眼:“就刚刚那刻起。”
蓝靛依旧不解:“刚刚?”
“她不知道我的暗示,而赤箭,则太过明白我的意思。”安岚解释道,“你刚刚也听到了,我问她除了摇光殿的人,是否还有别的人过来时,她那一瞬的表情。几乎是在怀疑我想借机生事。”
赤芍并不知安岚和蓝靛此时正在谈论她,她只是注意到赤箭过去没多会。就往前殿那去了,她直觉安岚是要找李殿侍长,却不知道安岚找李殿侍长究竟何事,难不成以为李殿侍长能将方殿侍长等人劝走。
她知道方殿侍长不怀好意,但她并未因此而有丝毫担忧,在她看来,眼下广寒先生拒而不见,直接就下了方文建大香师的脸,因而真正应当担忧的是方殿侍长才对。明显是天枢殿占优势的事,安岚却对此反应如此之大,令她很是不解,因而警惕性也跟着重了几分。
所以,赤芍也往安岚这看了过来,目中带着怀疑。
越夜越冷,安岚进入凤翥殿的偏厅前,最后往方殿侍长那看了一眼,便见方殿侍长等人也受不了这夜里的寒气,终于主动退到偏殿的花厅那里。
不过会,赤箭也将李殿侍长请了过来,赤芍看到后,即过来找赤箭,第一句便问:“安侍香为何找李殿侍长?”
赤箭摇头:“安侍香未说何因。”
赤芍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你就没多问几句?”
赤箭笑了笑:“安侍香若不想说,你觉得我问了就能问出来。”
赤芍不说话了,面色微沉,赤箭便道:“你担心什么?”
“没什么。”赤芍微微蹙眉,眼睛依旧盯着凤翥殿偏厅的门口,李殿侍长已经进去一段时间了,蓝靛则守在门外。刚刚安岚说的没错,比起摇光殿的人,她其实更担心安岚会心怀鬼胎。先生太过宠幸安岚了,这让她感到不安,但是,她却不能为此说一句不是,只能在心里替先生紧紧看着。
不多会,安岚将李殿试长送出偏厅,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严肃,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谈话结果如何。出了偏厅,目送李殿侍长离开后,安岚才问了蓝靛一句:“绝对信任他的殿侍占了天枢殿殿侍的几成?”
“起码一半。”蓝靛低声道,“可以确定的有七十多人。”
安岚又问:“刑院内誓死效忠广寒先生的院侍有多少人?”
蓝靛顿了顿,才道:“刑院的情况,我不是很了解,不过,我知道得先生信任的院侍有七位。”
“那七人的能力如何?”
“能得广寒先生信任的,能力自然不俗。”
“让那七人想办法在三天内控制住跟随李殿侍长的那些人。”
蓝靛大惊:“姑娘这是……”
安岚问:“怎么,办不到吗?”
蓝靛怔了一会才道:“姑娘确定?”
安岚看着她,认真而平静,蓝靛只觉呼吸稍紧,片刻后才道:“三天时间可能有点紧。”
“只有三天,即便不能控制住所有目标,也不能少于七成。”安岚一边说着,一边将身上的披风系紧,“不过,在没我开口之前,别伤人。”
蓝靛垂下眼应道:“我明白了。”
她说着就转身,只是刚要下台阶时,忽然又停住,回头看了安岚一眼:“姑娘,是怎么知道我……”
她一直就只是个普通的侍女,在这之前安岚命她去办的那些事,都只是殿内的一下杂事,虽也不能说简单,但对资历深的侍女来说,难度都不大。而她这段时间几乎已经习惯安岚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派发给她,所以刚刚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能不能完成,而不是为什么。
“你要只是普通的侍女,景公子怎么会将你送到我身边。”
“这我明白,但姑娘如何确定我……”
安岚叹道:“能将刑院的二掌事当成丫鬟使唤,还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福气。”(未完待续。。)
第271章 进入
蓝靛一直就只是个侍女的身份,在任何人看来,她都是个进退有度,并且有几分聪明劲的侍女。所以平日里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相貌不是上乘,气质也不够出挑,在天枢殿众多侍女当中,属于不上不下的类型,既不会轻易就能引人注意,也不会过分被人忽略。
但是,就在安岚指出她身份的这一刻,她整个人看起来全变了。
她下台阶后,转身,正好背着光,但光线并未模糊她的面容,只是将她的影子融进天枢殿的阴影里。
她面上的表情不变,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看起来还是那个人,却又不是那个人。
安岚相信,此时无论谁看到蓝靛,都很难再像以往那样忽略她。
那种带着几分冷意的,审视的眼神,即便是借着夜色,也无法让人忽略,就好似摆在刑院里那些冰冷的刑具。
安岚依旧平静地看着她,她正好站在光源里,明亮的光线将她额前的发丝都照的一清二楚。但是,越是清楚,却反而越是让人琢磨不透。
“是广寒先生告诉姑娘的?”蓝靛忍不住问了一句,只是刚一开口,她便知道自己落了下风,并且,她这一开口,也就等于是承认了。
安岚摇头:“我知道你疑惑什么,有些事都是由细微处发觉的。交代你办的事,你的反应手段和速度,还有消息的来源等等都是答案。你不必为此介怀,公子既然将你送到我身边,自然是不会一直对我隐瞒你的身份。我能提前发现。也不等于是你做得不够好。”
片刻后。蓝靛终于垂下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欠身道:“我明白。”
景炎将一把刀送到她面前,就是要看她能不能自己发现这把刀的好处。
……
方殿侍长在天枢殿等了三天三夜,“白广寒”一直没有出研香室,而这三天,安岚也一直未接到“白广寒”的任何吩咐,甚至没能听到一句话。比较起来,她甚至比方殿侍长还要着急。
而除去摇光殿外,其余五殿也都开始有意无意地往这打听消息,各殿的侍女和侍香人前往天枢殿的次数明显比往日增加了许多,因而这几天,天枢殿几乎没有人是闲着的。安岚亦是连藏都不去了,一心候在凤翥殿,几乎寸步不离。
一直到第七天,方文建亲自前来,才算是结束了方殿侍长等人的苦日子。
这几天。方殿侍长等人求见,都只能停在凤翥殿前的台阶下面。这是礼貌,也是尊重。而此时,方文建却没有停下脚步,仅凭几个殿侍和侍女,根本拦不住他,安岚看着方文建一步一步踏上台阶,明显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她是挡在凤翥殿大门中央,方文建要进去,她必须让开,不然方文建就只能绕过她才能进去门。绕开,便是避其锋芒,是示弱,这对方文建来说是不可能的。因此方文建在安岚面前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她,甚至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安岚在方文建面前郑重行了一礼:“先生在研香,不便见客,方大香师请改日再来。”
方文建没有动,依旧冷冷看着她。
安岚一动不动,没人能在大香师的压迫下能泰然自若,安岚自然也不能。实际上,方文建大香师刚踏上台阶的时候,她就觉得神思有些恍惚,心里没来由的就生出恐惧,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所以,方文建看她此刻还能站在自己面前,稍觉以为,因而,他认为她值得他开口,于是道:“你进去通报。”
只是方文建开口时,安岚只觉说不清究竟是胸口处还是脑袋里,似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让她差点就跪了下去。
顿了好一会,她才咬着牙道:“请方大香师稍候。”
她说完,又顿了顿才转身进去,方文建没有跟着进去,在在此等情况下闯殿,等于是撕开最后的和平伪装,以他的性格,非必要,不会做这样的选择。若非方家几位长辈连着数日前往摇光殿求他,再加上天枢殿的手确实伸得太长了,他还会在观望一段时间。
安岚走到白广寒的研香室前,扶在廊柱上轻轻吁了口气,一阵冷风吹来,她即觉得头发一阵发麻,跟着就打了个冷战。
片刻后,她才站稳了,整了整衣服,然后对着那扇紧闭的门就要礼,却就在这会儿,门开了,白广寒站在门后看着她,雪白的衣服溶进光里,微微有些炫目。
安岚怔住,张着嘴,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进来吧。”白广寒开口,说着就给她侧开身。
安岚有些茫然的走了进去,白广寒将门合上,安岚转头,迟疑着看着她:“先生?”
白广寒看着她:“方文建对你出手了?”
安岚怔了怔,才道:“应该只是稍微警告一下。”
白广寒抬手,手指在她眉心上轻轻划了几下,他的手指冰凉,但对她来说,感觉却是极舒服,安岚不由闭上眼睛,幽淡的香似有若无,须臾间就令她之前的不适感消失。
安岚睁开眼:“公子!”
白广寒摸了摸她的脸,淡淡道:“你看着很疲惫。”
“公子没有离开长安吗?”安岚诧异,“那去合谷的是……”
“是替身,我在等方文建。”白广寒让安岚在他旁边坐下,“今日之后,就该走了。”
安岚怔了好一会才道:“所以,这几天公子是故意这么让人误会的!”
只等着方文建过来确认,留在天枢殿的人没有任何问题,令那些观望的人也不敢轻易动手,然后再离开。
白广寒微微点头:“我在二月初十之前会赶回来,所以在这之前,你无论如何,都不得让任何人进入香殿。”
安岚抬起脸看着白广寒,片刻后,才认真地点头,并且要起身拜下。
白广寒却止住她的动作,并且拿出一块黑色金属牌放在她手里:“这是刑院的令牌。”
安岚看着那块冰冷的令牌,金属的质感,浓墨一样的颜色,愣怔了一下,才慌忙起身跪下:“我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白广寒亦起身,将她扶起来,轻轻抚着她的肩膀道:“不过是块死物,人才是最重要的,能用得好最好,用不好,弃了也没有关系,日后再打造一块便可。”(未完待续。。)
第272章 托付
安岚心里一惊,有些诧异地看着白广寒,这是,让她清理刑院的意思?
“刑院是长香殿的一柄利剑,负责维护长香殿的安全,历来只有天枢殿的大香师能握这块令牌。”白广寒看着她道,“以往也曾有天枢殿的大香师在特殊的时候,将此令牌暂时交付于传人,等同于将身家性命托付。”
安岚瞳孔猛地一缩,即觉手里的令牌似有千斤重,只是她眼角眨了一下,便将手里的令牌握得更稳:“先生此去,会很危险吗?”
白广寒沉默了一会才道:“你若能做得好,便不会有危险。”
安岚看着他,眼神认真到专注:“在先生回来之前,绝不让任何人进殿?”
白广寒点头,安岚便道:“我明白了。”
白广寒淡淡一笑,抬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一握:“害怕吗?”
安岚沉默了一会,才摇头:“只是担心先生。”
白广寒握住她肩膀的手微微一紧,片刻后才放开:“我去会会方文建,你随我出去。”
他说着就松开手,转身往外去,只是将走到研香室的门口时,安岚突然快步追上,一把抓住他的手掌。白广寒站住,转头看她,安岚却垂下眼看着被她抓住的那只手,刚刚,她明显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似乎比往日高了稍许。
“先生,不舒服吗?”安岚抬起眼,认真地看着他,“是不是。又发作了。”
白广寒微微挑眉:“你能感觉到?”
他的体温变化并不大。除非平日里非常仔细。否则不可能会发现。
“是真的!?”安岚目中显出担忧,“所以,之前一直就关在屋里?”
“还真爱想。”白广寒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你对温度的感觉有异于精准,所以之前你给安婆婆煎药才能把火候掌握得那么好,很不错,无论是炮制香药还是熏香,都离不开对火候的把控。”
安岚此时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她紧紧握住白广寒的手:“先生现在出去行吗?”
方文建就在外面,即便她不认为方文建能比得过广寒先生,但是先生现在身体不适,万一吃了亏,该如何是好。
“你担心我,我很高兴,但是……”白广寒似笑非笑地道,“怕我会在他手里吃亏吗?
安岚张口就道:“我绝没有这么想过。”
白广寒扬了扬眉毛:“真没有。”
安岚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认真摇头。
白广寒看着她,轻轻勾起嘴角。那表情,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危险。所以有种说不出的迷人。
安岚一开始还在同他对视,却片刻后,不由自主地慢慢垂下眼,耳朵则跟着微微有点红了。
白广寒抬手在她耳朵上捏了捏,有些漫不经心地道:“你这儿倒是诚实,知道不好意思。”
安岚像是受惊了般,一下子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只是她却连脸都垂下了。
白广寒低低一笑,收回手,拉开门,抬步出去了。
安岚莫名松了口气,然后也赶紧跟着出去。
……
方文建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出来,甚至连那小丫头的身影都看不到了,心里有些恼火,同时心头的疑惑也更重了,只是就在他打算不请而入的时候,正好看到白广寒的身影,他便收回抬起的脚步。
周围但凡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有种心有余悸之感。
白广寒并未将方文建请入殿内,而是直接走出来,请方文建去偏殿的茶室相谈。
没有人能跟着一同进去,包括安岚。
方殿侍长的人都觉得精神一震,相互间看了一眼,自觉地走到茶室前面候着。
安岚站在茶室外的走廊下,看着那些抱有敌意的人,片刻后,示意蓝靛过来。
“李殿侍长那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蓝靛道:“都办妥了,除了个别的早有准备,余的只要广寒先生的命令一出,马上就能控制住。”
安岚看了她一眼:“你是用广寒先生的名头去办的。”
蓝靛脸微垂:“请姑娘谅解,不抬出广寒先生的名,事情办不得这么快。”
“没关系,可以理解。”安岚倒真没有生气,只是接着就问,“那么,要下令,也必须是广寒先生才管用。”
蓝靛顿了顿,才道:“是的。”
安岚问:“我的话不管用。”
蓝靛低声道:“姑娘毕竟还不是大香师。”
安岚将放在袖子里的令牌滑出半截,转头看她:“即便我有这个也不行?”
蓝靛看着那块令牌,愣了一愣,然后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岚:“广寒先生,将此物授于你了!”
安岚面无表情地收起那块令牌:“有这个,我说的话还管用吗?”
蓝靛压住心里的诧异,面上神色愈加恭敬:“自然是有用的。”
安岚点头:“那就行。”
蓝靛却看了她一眼,迟疑着问了一句:“姑娘……可知道这块令牌的分量?”
安岚道:“这东西在我心里,绝不会比你认为的轻。”
不是为它所代表的权力,而是为它所代表的托付。
蓝靛怔然,就在这会,茶室的门被从里打开,方文建走了出来,接着白广寒也从里面走出。之前,茶室内听不到任何动静,此时,两人面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气氛安静得有些压抑。
本以为接下来会出现一些争执的,却不想,方文建就这么离开了,并且带着方殿侍长等人,须臾间就走得一个不剩。不止安岚,就是方殿侍长等人也是一头雾水,甚至那些在暗中观望的人,亦是想不明白,事情怎么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白广寒和方文建在茶室内的谈话,成了永远的谜。
而白广寒回到研香室没多久,安岚又跟着进来了,只是这一趟,白广寒却没有请她入屋。
“以后,一天只进来一次即可,时间你自己掌控。”
安岚点头,然后问:“方大香师是不是,还会过来?”
白广寒点头:“不只他,时间越久,前来天枢殿的人便会越多。”
虽有所准备,安岚却还是忍不住暗暗吃惊。
“别露怯了。”白广寒抬起她的下巴,“一露怯就显得心虚了,莫说大香师,就是普通人都会看出问题来。”
“是。”安岚抬起眼,直勾勾地看着白广寒,“先生马上就要走了吗?”(未完待续。。)
第273章 风起
“记住我交代你的事。”
白广寒留下这句话后,就关上门,安岚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又是从何处离开,总归,她在殿外候了七八天,都不见白广寒从殿内出来,也不见有别人进入殿内。或许研香室内有通向外面的密道,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如果这个解释是真的,那么,研香室更加不能让人进去。
……
虽说白广寒允诺不再追究傀儡人事件,但自那后,景炎对涉及到方家的一应庶务,都步步紧逼,就连摇光殿的庶务也连着遭遇天枢殿的刁难。虽没有人清楚上次方文建过来找白广寒到底谈了什么,其结果如何,但从接下来的情况看,事情的发展并不容乐观。其实,双方的明争暗斗,无论是对景府还是对天枢殿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但是明显,景炎和白广寒并不在乎这一点。
所谓蛮横的怕不要命的,眼下的方家在景府面前或许离蛮横还有点距离,但显然,景府和天枢殿表现出来的,就是不要命的态度。这段时间,景府连着几个动作都伤到方家的元气,但同时,景府的损失也都不小。可仅如此还不够,方家几个后辈的仕途之路,也因景府的原因而受到极大的挫折。就连摇光殿几种名贵香材的主要产地,也莫名其妙地被牵连上几桩命案,并且牵扯到的都是皇亲国戚,因而那几个地方全部被官府查封,甚至连皇上都开口过问了。故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天枢殿的名贵香材怕是要断了。
“那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方老太爷听完管家说完一件又一件的糟心事后。气得差点没背过去,“景公是疯了吗,就任他这么继续胡闹下去!”
“景公怕是真的疯了。”方府的老管家低声道,“之前就已经去探了景公的口风,景公未有要约束景炎公子的意思。”
“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方老太爷在屋里踱了几步,接着道,“这是多大的仇怨?”
老管家沉吟了一会,开口道:“老太爷。根源还是在天枢殿哪里。”
方老太爷沉默片刻,有些不甘地一叹:“是啊,怕是要由摇光殿当这个出头鸟了。”
老管家道:“如果老太爷和方大香师能忍的话……合谷的事对景府也是不小的打击,到时,即便方家不出手,旁的人应该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旁的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方家便会失了先机,如此,方家这些亏岂不是白受了!”方老太爷面色阴沉,“景炎和白广寒这是将计就计。我们虽然清楚,却也不得不照他的意思跳出来。”
究竟是谁棋高一着?
方文建站在摇光殿的观景亭上。看着天枢殿的方向,眉心紧蹙。
合谷那边的情况已经反馈回来了,确实是景炎公子,如此说来,当年死的那位,就是白广寒了!?而今在天枢殿里的那位,便是景府找来的替身?
种种事迹分析都指向这个结果,但他却还是不敢相信,亦无法确定。
白广寒真的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天枢殿一直就是无主之殿!?
这个消息实在太让人震惊,巨大的诱惑,就好似一个特意为他设下的陷阱。
……
二月初三,离白广寒许诺回来的时间还差七天。
安岚站在凤翥殿殿门前的台阶上,看着青灰色的天空,许久,都没有眨眼。
她有种直觉,在先生回来之前,这里一定会出事,大事。
她亦清楚,如果大香师真的出手,即便她的决心再大,也不一定能拦得住。
所以,这段时间,她用手里的令牌,将一道又一道命令发向刑院。亦由此得知李殿侍长对刑院的影响力不小,刑院的大掌事,竟是听命于李殿侍长!这个消息令她着实诧异,亦让她想不明白,既已知道刑院大掌事心不诚,先生为何不直接处理。
是为了留给她立威吗?
安岚看着天空飘来一片浮云,心里算着这片浮云飘到天枢殿顶头时需要多少时间,而就在这会,有殿侍走过来道:“安侍香,摇光殿的方殿侍长求见。”
安岚有些意外,方大香师果真谨慎,还是先派殿侍长过来探路。
她收回目光,问道:“可说了什么事?”
殿侍道:“未曾说,只道要当面对安侍香讲。”
安岚道:“请进来吧。”
殿侍应声退下,蓝靛走过来:“今天大掌事也在刑院。”
安岚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怀疑大掌事跟方家的人有关?还是怀疑李殿侍长已经勾结外人了?”
蓝靛垂下眼:“属下并没有这么说。”
“会这么想很正常,你有这个意思也没关系。”安岚转回脸,看着前面,“令牌在我手里,即便是大掌事,也要听我的。”
蓝靛面露担忧,只是想到广寒先生就在殿内,面上的担忧便又褪去,然后微微点头。安岚没有看她,心里却轻轻一叹,握在一起的双手亦紧了几分。
不多会,方殿侍长过来了,如之前一般给安岚行礼,态度没有一丝不敬。
安岚平静地回礼,然后询问地看着他。
方殿侍长道:“知道安侍香这几日很忙,本是不应该过来打扰的,只是我们方大香师有事想请教安侍香,所以便让我过来传话,顺便接安侍香过去。”
安岚有些诧异地看着他:“方先生请我?”
方殿侍长点头:“是,还请安侍香能赏个脸。”
“这倒真叫人意外。”安岚说着就摇头,“本是不该拒绝的,只是不巧我现在不能走开,所以只能请方殿侍长回去替我解释一番,如果方先生不介意,待我先生从研香室出来,我定亲自去摇光殿拜见方先生。”
方殿侍长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沉吟了一会才道:“安侍香找个人替了你的差事不就行了,再说,广寒先生在殿内研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也不会有人敢进去打扰。”
安岚摇头,却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转头对蓝靛道:“请方殿侍长出去。”(未完待续。。)
第274章 云涌
方殿侍长这还是第一次被当面下逐客令,脸色当即一沉,抬起眼盯着安岚看了许久,直到旁边的殿侍过来了,他才开口:“安侍香连方大香师的面子都不给?”
安岚道:“广寒先生出来之前,我不得离开天枢殿,还望方先生能谅解。”
“以往,广寒先生研香,可从未这般。”方殿侍长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然后揖手,“既然安侍香不愿过去,那我便告辞了。”
安岚点头:“方殿侍长慢走。”
目送方殿侍长的身影离开天枢殿后,安岚即命蓝靛传话给李殿侍长,让他交代手下的殿侍看住天枢殿的所有入口,在广寒先生从研香室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与摇光殿的人有丁点交集,否则以逃奴罪论。
然而,两殿之间,日常往来的差事本就不少,故这话一出,当即就遭到方殿侍长的反对。
“若是广寒先生下的命令,我自当遵从,但安侍香……”李怀仁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安侍香怕是不知道,耽搁一天的庶务,香殿的损失会是多大。这个责任,日后广寒先生若是追究起来,我担不起。”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蓝靛拿出之前准备好的名单放在李怀仁面前。
李怀仁拿起那份名单看了一眼,眉头微蹙:“这是安侍香的意思?”他说着就将那份名单放下,眼神微冷,“翅膀还没长起来,就想在天空翱翔了。也不怕摔出问题。”
蓝靛道:“广寒先生将刑院的令牌交给安侍香了。”
李怀仁微顿。蓝靛接着道:“大掌事早上时。就已经被安侍香请过去了。”
李怀仁打量了蓝靛好一会,面露恍悟,微微眯起眼:“如此说来,你是投靠到安侍香那边了。”
刑院的二掌事是五年前白广寒直接任命的,只是因对方是个女子,所以一直不被看重。就连刑院的大掌事也一直未将这个空降的二掌事当一回事,更不会以为对方能威胁到他的位置,甚至会取而代之。
没有人甘愿永远位居第二。安岚是蓝靛的机会,所以,在这件事上,蓝靛才会不余遗力地帮她。
“李殿侍长现在做决断也不迟。”蓝靛看着李殿侍长道,“刑院的本事,李殿侍长心里清楚。”
“只要广寒先生不反对,我当然也不会反对。”李怀仁淡淡道了一句,然后沉吟片刻,又道,“只是刑院大掌事。安侍香如何打算?”
“刑院是一把利剑,能伤人。也能伤己,端看被谁握在手里。”蓝靛说着就站起身,“广寒先生不会允许,有人将自己养的剑横在自己面前,所幸李殿侍长也一直明白这个道理。”
李怀仁这些年虽同刑院的大掌事交好,两人私下甚至有过各种交易,但是李怀仁一直没有越过底线,未超出到白广寒的容忍范围。
……
方殿侍长回了摇光殿,将之前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方文建在殿内踱了几步,又走出殿外看了好一会,依旧拿不定主意。之前那几年,并非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却每次都是白广寒故意为之,若非过去试探的人早早给自己留了余地,怕是七殿的平衡早就被打破了。
但这次,白广寒是直接针对方家和摇光殿,几乎等同于对他的挑衅!
二月初七,仅四天时间,方家又出了好些事,损失的银两且不说,主要是方家几位在朝中为官的人都被抓到了把柄,仕途堪忧,并且此事都跟景府离不了关系,闹得鸡飞狗跳的。而摇光殿这边也未见消停,小事引出大事,一件接着一件,令方文建终于坐不住了。
“哦,终于是过去了?”因崔文君一直关注安岚这边,加上玉衡殿离天枢殿很近,所以是第一个收到消息。
言嬷嬷点头:“是,看样子,是不会像前次那般轻易罢休。”
丹阳郡主候在一旁,听了这话,便看了崔文君一眼,想从她脸色找出动容或是关切的神色,却不想什么都没有看到。有时候她不免会怀疑,姑姑一定要确认安岚的身份,究竟是出于对自己孩子的关爱,还是,仅是为了曾经被伤害的那份自尊。
“那就过去看看吧。”崔文君说着就从软榻上起身,“别的人估计也都会过去,长香殿许久没这般热闹过了。”
丹阳郡主迟疑了一会,还是跟上,崔文君看了她一眼,倒没有赶她,只是走了几步后,忽然问了一句:“你恨不恨她?”
丹阳郡主一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崔文君问的是什么,便轻轻摇头:“技不如人,再努力练就是,恨她也无用。”
“虚伪。”崔文君神色淡淡,“恨这种情绪,从来就不是为了有用处才生的,人之七情六欲,承认了也没人会因此将你看低。”
丹阳郡主垂下眼:“丹阳受教了。”
对安岚,她确实还谈不上恨,但……到底还是很介意的,并有稍许的怨。而且,时而会想,为何,偏偏就让她碰上安岚,明明看着事事不如自己的人,却实际上,对方事事都不见得会比她差。
这样的感觉,实在是很难令人感到开心。
璇玑殿这边,金雀早就坐不住了,一直在柳璇玑身边转悠,端茶送水的,想尽了法子套话,将柳璇玑闹得烦了,差点没叫人进来给她拖出去。
“天枢殿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上串下跳的干什么。”
“如今天枢殿的事,不就是安岚的事吗,我怎么能不关心呢。”金雀说着就半跪在柳璇玑身边,讨好地道,“先生也过去看一眼吧,我听说别的香殿的先生也都过去了,您不去,岂不吃亏了。”
柳璇玑嗤笑:“我能吃什么亏。”
金雀睁大眼睛:“这要知道,可就晚了!”
柳璇玑站起身:“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关心她。”
金雀想了想,才道:“如果是我,她也会这样的。”
柳璇玑微扬眉,似笑非笑:“你确定?”
金雀抬眼看着柳璇玑,忽然间,鬼使神差地反问:“难道先生不曾有过这样的朋友。”
柳璇玑一怔,片刻后,转身一笑:“有过,曾经。”
……
安岚看着方文建自远而来的身影,他还未走近,她握在一起的双手就已微微出了汗。(未完待续。。)
第275章 厮杀
方文建这一次却在台阶前停下,跟随方文建一块进来的殿侍不少,整整齐齐地列在他身后,并且个个高大挺拔面容肃穆,看着好不威风。
摇光殿的人在天枢殿里显威风,便是一种施压,专门针对安岚的施压。
方殿侍长在方文建的示意下上前两步,却也没有踏上台阶:“请安侍香借一步说话。”
“方先生既然已亲自过来,那么有什么话,便在此处说吧。”安岚直接看向方文建,“只是,有些话安岚需说在前,广寒先生之前并未下令关闭天枢殿殿门,所以方先生今日才得顺利进入天枢殿,不过,广寒先生研香之前明确交代过安岚,他自研香室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凤翥殿。所以,如果方先生此次前来,是为见广寒先生,那么安岚只能再无礼一次了。”
方文建看着安岚:“你打算如何无礼?”
安岚亦看着方文建,神情冷漠,不答反问:“方先生是来见广寒先生的吗?”
“放肆!”方殿侍长不由出声呵斥,并再往前一步,眼见就要踏上台阶了。安岚却忽然看向他:“方殿侍长请别再往前了,今日无论是谁,在没有我的允许之前踏上凤翥殿的台阶,都会被视为私闯天枢殿。”
方殿侍长的脚步一僵,在那姑娘清冷的目光下,竟真的站住了。只是随即他就醒过神,目中露出怒色:“安侍香这是故意趁着广寒先生不便出来,趁机挑起两殿之间的矛盾!”
“只要方先生回去。稍候几天。便什么矛盾都没有。”安岚面上表情不变。“方殿侍长别忘了,这里是天枢殿。”
一位跟在方殿侍长旁边的殿侍忽然踏上台阶,大声喝道:“这里是天枢殿,你却只是个小小的侍香人,却胆敢对摇光殿的大香师如此不敬!”
安岚看着他,冷声道:“拿下他!”
那名殿侍正要冷笑,只是还未及笑出声,就被从两边突然蹿出来的几个人影给扣住。几乎是眨眼的时间,就堵住他的嘴巴困住他的双手,然后将他往旁边一带。
方殿侍长回过神,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安岚:“安侍香这是何意!?”
安岚平静地道:“适才我已说得很清楚。”
方殿侍长微微眯起眼,打量了安岚好一会才道:“安侍香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再清楚不过。”安岚看着方殿侍长,“再奉劝方殿侍长一句,不要试图挑战天枢殿的威严。”
方殿侍长默了默,将目光投到站在安岚后侧方的那个人影:“这么说,刑院的大掌事如今是对安侍香唯命是从了?”
就在此刻,方文建忽然意识到什么。只是不及他开口命方殿侍长退回来。周围忽然涌出数十位刑院院侍,有四人疾行至之前被困住的那殿侍跟前。寒光一闪,即割开他身上的绳子,其中两人将他送回方殿侍长这边,另外两人则同听命于安岚的那几名刑院院侍交上手。
与此同时,安岚这边,那十余名忽然涌现的刑院院侍正往她着逼来。其实,那些人的目标是她身边的蓝靛,只是,此时此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那些人的目标是安岚。
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除非有大香师在场,否则,怕是没人能拦得住这十多位武艺高强的院侍。而眼下,在场的确实有一位大香师,但方文建有可能会施于援手吗?
不会,安岚知道他不会;策划这场阴谋的人也知道他不会。
确实,方文建没有出手,即便他知道自己无意中卷入了这场夺权的阴谋,也不打算出手。
刑院的大掌事不是个会乖乖认命的人,自他察觉到蓝靛有可能会顶替他的位置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准备了。权力的争夺,从来就没有停歇过,只不过,直到此时才真正爆发出来。
自安岚拿到刑院令牌,命蓝靛调动刑院的人手去看住李殿侍长的人的那一刻起,刑院的大掌事就知道自己再不能等下去了。掌管刑院这么多年,长香殿的很多秘密他自然是清楚的,同天枢殿的李殿侍长结交数年,李怀仁知道的事情,他也晓得几分。所以,当知道白广寒真的要撤换他的时候,他便决定站在方文建那边。只是,为着行动不出意外,也为保证方文建不会拒绝他这份投诚之心,他甚至没向对方文建透露一丁点意思。
五年时间,加上白广寒的支持,刑院起码有一半的力量已被蓝靛收至手中。
他没想过要反,全是白广寒逼他的。
如果不是无缘无故就添了一个二掌事,他怎么可能会离心,更何况,一直以来,他真正忠于的是白广寒大香师,可如今天枢殿里的这位,究竟是不是白广寒大香师,谁又说得清楚。
刑院大掌事连着往后退了几步,满脸阴霾地看着蓝靛和安岚,两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想拿住他,简直是笑话!
只要他重新控制住刑院,姓安的那小丫头就不足为惧,至于研香室里的那位,自有方文建大香师去对付。他不想去算此事成功的机会有多少,即便机会不足一成,他也要拼上一拼,不然,他就只能乖乖认命。
种种原因,说来话长,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心念罢了。
面对刑院大掌事的夺权阴谋,安岚即便算不到这么准,但一直有所准备,只是这段时间,因为要分一部分人手去看着李殿侍长的人,所以,她即便有所准备,人手却还是少了大半,根本挡不住这么多突然突然涌现的院侍。
入天枢殿不足一年,她就直面这样鲜血淋漓的厮杀,此时已有很多侍女吓得连连尖叫,有的侍香人没跑几步,就被泼洒过来的鲜血惊得晕厥过去,而方文建的人却不动神色地退到一边,让出位置,冷眼旁观。
蓝靛守在安岚身边,低声道:“看住李殿侍长的那批人已经往这边赶回来了,姑娘先入殿内避一避,人马上就到,今日之后,属下定会给姑娘一个干干净净的刑院!”
“来不及的。”安岚脸色微白,“刑院大掌事为今日之事准备多时,怎么会不知道那些人赶回来需要多长时间,他不会给你留这么多时间。”
蓝靛心里也知道这一点,甚至他们双方心里都明白,这是一场赌博,赌上的不只是权力和地位,还有身家性命。(未完待续。。)
第276章 人间
刑院对长香殿来说,是一柄利剑。
而刑院的院侍,就等同于刑院的规则和兵器,他们是冰冷的,没有感情的符号。
自进入刑院的那一刻起,身为院侍第一件要抛弃,或者说,必须冰封的,就是个人的感情。兵器不需要情绪,只需听命行事,唯一的追求就是快准狠。
但是,他们毕竟是人。
只要还是人,就会有感情;只要还有呼吸,就会有回忆;只要还能思考,就会有念想;只要还有情绪,就会有喜好。
然而,数十上百人的感情,回忆,念想,和喜好,不可能是一样的。
并且这些人已经历刑院的考验,无论是谁,想要打动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不是易事,更何况,安岚需要在很短时间内,控制住他们所有人的行动。这怕是,只有大香师才有的本事,以香境的绝对力量,瞬间操控他人心神,令所有人迷失,从而失去行动力。
没有大香师那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香境,普通人怎么可能一下子打动,甚至操纵数十人的情绪和行动。
安岚能起香境吗?
自然是可以的,早在她七岁那年,她就已打开了这扇神秘之门。后反被其伤,从而自封记忆,一直到遇见白广寒,她才重新踏上这条路。
不足一年时间,即便她进步神速,却也不可能跟大香师相同并论。
她起的香境,能持续的时间很短,怕是连半柱香的时间都没有。影响力亦不足。并且目标人数越多。她香境的力量就越弱。
很可能,她的香境,对刑院的院侍一点作用都没有。
但她没有选择。
她做过最坏的准备,所以,即便她没料到刑院的大掌事会选择在这个时候铤而走险,她也只是惊了一下,却没有慌。
她一定会起香境,这是方文建已断定的事。他只是好奇,她会起什么样的香境。
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那唯一的选择,就是取巧。
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一下子令这么多人动容?
有人将手里的利剑刺出的那一瞬,忽然间,闻到了烟熏的味道,那味道那么久远,久远到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他小的时候。最熟悉的就是这烟熏火燎的味道,那是他母亲身上的味道。
有人转身的时候。闻到了大酱的味道,恍惚间,他看到已过世的妻子端着一碗酱拌饭朝他走来。
有人挡剑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甜味,是糖浆的味道,是他以前在糖记作坊干活时的味道,浓稠的糖浆从在锅里冒泡,锅盖一揭,雾腾腾的,似将整个屋子都渡上一层蜜,偷偷沾一点送进嘴里,甜得舌头都化了。
有人闻到了冷粥的馊味,听到了手足的抽噎;有人闻到了米饭的温香,听到母亲的呼唤;还有人品到了酱油的鲜香,听到了同窗的读书声……
一饮一食,一茶一饭,一语一笑,组成了这万丈红尘的人间烟火。
最是普通,最是容易让人忽略,却又最让人难忘的过往。因为那是你的出身,是你的经历,是烙在你身上的印记,它们于无知无觉中融入你的骨血,成为你灵魂的一部分。
总有一种味道,刻印在你心里,它代表的是一段记忆,一份感情,未触及时并不知,但只要一触碰,存在心里的那些记忆和情感,即会汹涌而至。
这就是人间烟火,无论朝代如何更迭,时间怎样流转,都永不会熄灭。
凤翥殿前的厮杀真的起了逆转,其实,对安岚来说,那并不是一个成熟的香境,同时对准这么多目标,她的香境甚至有明显的不稳,虚和实不停地交错,但仅是这样,已足够。
让所有目标陷入回忆从而在当刻迷失,是香境的最终目的。但是,究竟什么样的香境能达到这个目的,就是她需要做的选择,选择不对,香境便会失败。对大香师来说,是根本不用选择,大香师只需要将所有目标拉入自己的香境世界,就可以操控所有目标的心神。
方文建神色微变,人间烟火,这已经不是一个选择那么简单了。
这小姑娘……竟已经在试图创造自己的香境世界!
不能留!
就在形势逆转的那一刻,方文建看到了日后的巨大威胁,心念一动,杀机即现。
只是,未及出手,他旁边忽然传来一句:“阿弥陀佛。”
方文建一顿,皱眉,转头。
净尘双手合十朝他走来,一脸无奈地摇头道:“天枢殿的事,就让天枢殿的人自己解决,方先生还是别插手了。”
方文建微微眯起眼,看着净尘:“你站在他那边?”
净尘闭上眼睛:“阿弥陀佛。”
方殿侍长看了看净尘,然后转头看向安岚,这小姑娘直到现在才请出净尘大香师,究竟是有意如此,还是无意为之,她难道真的,一开始就有信心能拦住刑院大掌事的人?
净尘出现没多久,崔文君和丹阳郡主也过来了;接着柳璇玑和金雀也赶了过来;随后是谢云和百里翎。
自此,出去白广寒外,六殿的大香师全都到了,并且是现身在这鲜血淋漓的凤翥殿的殿门口。
丹阳郡主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一幕,脸色当场就白了,即偏过脸不敢再看。金雀也吓的有点傻了,只是跟着又反应过来,慌忙找安岚,然后就朝安岚跑过去。只是她刚跑到凤翥殿的台阶前,即有一名院侍挡在她面前,杀气腾腾。
“让她过来。”安岚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但因此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或是惊住或是吓住,安静的有些诡异,所以,那院侍还是听到了她的声音,于是让开身。
“安,安岚,你没事吧?”金雀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这是出了什么事?”
“我没事。”安岚又缓了几口气,就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低声道,“告诉柳先生,方大香师有净尘大香师看着,下一位,就拜托柳先生了。”
金雀点头,然后担忧地看着安岚:“你脸色很不好。”
安岚道:“我没事,歇一会就好,你快回柳先生身边去。”(未完待续。。)
第277章 危机
天枢殿很可能是无主之殿,这个消息,无论对谁,都是个巨大的诱惑。
眼下安岚要面对的,已经不是一直以来藏在深处的那个人,而是每个人陡然膨胀的私欲。
此时在凤翥殿内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白广寒,如果是,天枢殿此刻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刚刚的厮杀声甚至连玉衡殿那边都听到了,他却为何还不现身。刑院的权力争夺,身为天枢殿大香师,不可能不过问,更何况事情闹得这么大,死伤的人这会儿还躺在凤翥殿前,血腥的味道已融入冰冷的空气里,怕是连凤翥殿内也能闻得到。如果他真的是白广寒,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在自己眼前发生。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安岚没有看六位大香师当中的任何一人,金雀走开后,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虚空处。那么精致的五官,因面无表情以及苍白的脸色,使得她此刻看起来像是冰雪人,面对六位大香师也未见丝毫动容,竟隐隐有几分白广寒的味道。
打破沉默的,是谢云,他开口时声音依旧温和平缓:“六位大香师已经到了,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白广寒此时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应该出来看看。”
安岚沉默了一会才道:“今日之事,广寒先生自当会一一过问,只是何时过问,如何过问,是天枢殿的事。”
当真,寸步不让,分明是那般较弱的一个小姑娘,却偏偏能表现得如此冷硬。
这小丫头。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百里翎微微眯起眼。不住地打量安岚。比起眼下还躺在凤翥殿门口的那些伤者,和已被制住的刑院大掌事,以及殿内那个迟迟不愿现身的人,他看起来似乎对安岚更加感兴趣。
可惜过来得有些晚,没能亲眼目睹她刚刚起的那场香境,百里翎心里有些惋惜,却也因此目中的兴致更浓,那不合时宜的笑意甚至已从他眉眼间流泻出来。藏着那样蓬勃的生命力和**。却又拥有一张最为平静安定的皮相,这样的矛盾体,向来是他最为喜爱的,无论男女。
“不敢出来吗!”方文建忽然一声冷笑,“白广寒是在害怕什么?”
就在此时,看住李殿侍长的那批刑院院侍终于赶了回来,整齐的脚步声令气氛更加凝重,也适时的化解了方文建那句话引出的震动。
蓝靛用最快的速度将之前死伤的人抬走,接着命赶回来的那批人分成各个小组散开,并且小组和小组相互之间的距离都有很大的讲究。这个距离以及相互间的接应,对大香师的香境有着一定防御作用。
当然。面对六位大香师,这点儿防御作用如同螳臂当车般可笑,但是,此时这几位大香师并非是一条心,只要有人出手,就一定会有人阻止,所以,此刻的这点儿作用,就变得无比重要。
这些人明白这一点,身为大香师,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所以说,就算是面对六位大香师,天枢殿也不惧。
但是,此时的惧与不惧已不是主要问题了,天枢殿,或者说安岚特意摆出这样的仗势,却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研香只是个借口,白广寒真的不能现身,无法现身!
为什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此时凤翥殿里的白广寒是假的!
“想必此时各位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方文建阴测测地笑了,“七年多前,天枢殿也出了件大事,各位都知道,只是鉴于天枢殿的权威,一直没有人敢去确认他的真假。”
没有人接方文建的话,片刻后,净尘开口:“阿弥陀佛,过去的事已经过去,方先生还提他做什么。”
“你不让提,因为这些人当中,很可能你是最清楚真相的那一个。”方文建看着净尘,顿了一顿,缓缓开口,“七年多前,白广寒就已经死了,现在在凤翥殿里的那位,是个替身!”
死一样的沉默,像瘟疫般蔓延,令人不寒而栗。
金雀不由自主地捂住嘴,蓝靛震惊地看了安岚一眼,却见安岚面上依旧不为所动,冷漠的表情是一种无声的宣示,宣示什么,蓝靛没想明白,但奇异的,她那一瞬的心慌随即就安定下来。
只有赤芍,片刻地呆愣后,即激动地喊出声:“胡说!”
安岚微微侧目,蓝靛即会意,遂命人看住赤芍。回过神的蓝靛已经明白,广寒先生迟迟不出来,怕是真的有问题,但是,越是在这个时候,天枢殿越不能乱,无论方大香师说什么,天枢殿的人都不能被牵着鼻子走。
“天枢殿是无主之殿,而那个小丫头——”方文建忽然抬手指着安岚,“无权继承天枢殿。”
安岚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从一开始,她的态度就很明确,广寒先生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踏上凤翥殿的台阶。
可是,已到了这一步,特别是那句话已从方文建嘴里出来,事情再不可能有温和的解决之法。
冷凝的气氛骤然起了变化,每个人都觉得胸口猛然一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令人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有些体质虚弱的侍女已忍不住呕吐。
安岚只觉得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是——方文建和净尘在斗香境!
他们并未将周围任何一人拉入香境,但是,每个人都感觉得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怖力量就在自己周围,似乎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撕碎!
崔文君微微蹙眉,将丹阳郡主拉到自己身后,免她被波及。
柳璇玑将手放在金雀肩膀上,暗香浮动,让金雀的难受松缓了几分,但她面上的神色却也跟着沉重几分,方文建,今日是不可能会罢休了。柳璇玑将目光投向凤翥殿,白广寒,真的不在里面吗?若如此,今日之事该如何了?净尘能牵住方文建,下一个出手的,她也能牵住,但是,还有另外两位呢,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他们还只是袖手旁观?!
天枢殿是无主之殿,那代表的是巨大的财富和权力,是家族数百年的富贵荣华,若非她心不在此,也难保不会意动。
山风骤急,天上的云层在剧烈地翻滚涌动,那一刻的感觉如此漫长,可怕的压力似无穷无尽,令人抵抗不住要弯下腰跪下身。
安岚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两位大香师在自己面前过招,即便未能亲临其香境,却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危机之所以被称为危机,是因为每一份危险背后,都是一个机会。她的进步,一直以来都是建立在这样的危机之上,所有人都只看到她这半年多来进步神速,却没想过,她每迈出一步,都需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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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偶感冒了,昨天一直咳个不停,很不舒服,所以就……(未完待续。。)
第278章 万变
她感觉到自己血在血管里沸腾咆哮,那是身体对于面临危险时出于本能的警告,因为对于大香师的香境世界,她天生就能触及。除非大香师特别对她防备,否则,任何大香师在她附近起香境,她都能窥其一二。
早在白广寒的第二次晋香会,当时在方园,安岚就曾无意中闯入方文建的香境。
但是,这一次的香境,却不似之前在方园时那么平和。
这是两位大香师在斗香境,她尚未进入都已感觉难以承受,若真身临其境,真不知会出现何种后果。安岚自知危险,但无法拒绝这样的诱惑,或者说,她还不知道要如何控制自己天生的本能,于是她踏了进去。
然而就那一脚,竟就从凤翥殿直接落下悬崖!
世界瞬间改变,即便心里隐有准备,却依旧不及反应,失重的感觉令她下意识的惊叫,可急剧下落所受到的压力,又使得她一声惊叫之后再无法出声,心脏似要从嘴里飞出去,全身的血管像是要爆开,呼吸几近停止,甚至连思维都开始模糊。
她在无限接近死亡,呼啸的风似利刃一样从她耳边脸颊刮过,她在下墜,下墜……将马上变成一滩血泥!
这就是香境的绝对力量,除非能同大香师的力量抗衡,否则,她没办法化解这个危机。
后悔吗?
其实,甚至连心里生出后悔的时间都没有,她就稳住了!
前一瞬还是失重下墜,此一刻。两脚却踩到了地上。并且。毫发无损,甚是连丝毫冲力都感觉不到,就好似她平平常常地往前踏出一步般。
净尘立在她面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你天赋虽难得,却不可如此鲁莽。”
安岚茫然了一瞬,才发觉自己此时并非是站在平地上,而是站在一朵巨大的莲花的花心上。而这朵莲花,则是生长在汪洋大海中。周围的海水很温和,未见急浪,莲花外面有霞光笼罩,祥和的气息,令人心安神定。
“净尘大香师!”安岚看清楚自己周围的景象后,才怔怔的转回脸,“这是,净尘先生的世界?!”
“幸得小僧尚有几分薄力,及时将你拉过来。不然安侍香就要命丧于方大香师的香境了。”净尘点头,说话间却看向远处。平静的面容上带着几分严肃。
安岚亦随他的目光看过去,遂看到远处海天之间,那绵延不绝的群山。
群山在往前迁移占领大海,海水则以滔天之势席卷群山。
传说中有精卫填海,沧海桑田,都在这一刻于眼前展现,两股力量都在试图将对方吞灭。
离得很远,周围又有祥光笼罩,她却还是感觉到了那恐怖的力量。
一个世界吞并另一个世界,这就是——大香师在斗香境!
大香师的香境世界若被吞噬,结果自然是死路一条。
安岚目中骇然,但思维也跟着清晰起来。
广寒先生,或者说景炎公子的香境世界是茫茫雪原和浩瀚星空;方文建大香师的香境世界是绵延群山和险峻悬崖;净尘大香师的香境世界则是汪洋大海及海中莲花。
“这也算是你的机缘,极少有人能进入大香师真正的香境世界,记住你在这里的每一点感觉,有助你创造出自己的世界。”净尘依旧看着群山那边,只是说完这句话后,就收回目光,看向她,“方文建在全力应战,小僧不能分心照顾你,需送你出去了。”
安岚咬了咬唇,看着他道:“先生务必要小心。”
净尘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人间烟火,生生不息,甚好,甚好,白广寒……”
地底突然震动,海水陡然高涨,疯狂席卷,铺天盖地,一下子淹没了净尘后面的话。安岚甚至不及尖叫,就觉得身体被人猛地一拽,是她差点从凤翥殿的台阶上摔下去,蓝靛及时拉住了她。
回来了!
安岚思维停了一瞬,随后粗重的喘息,心跳猛然加快,遂转头看向净尘和方文建。
然而,他们此刻看起来依旧如常,并无异样,只是神色都极为认真。
旁人未经允许,无法进入亦无法窥视大香师的香境,但起了香境的大香师,却依旧能知道现实里的一切变化。
方殿侍长动了,却并未往安岚这边过来,而是走到谢云身边,低语数句。
安岚看到这一幕,心里遂生出几分不安,方文建是要同谢云大香师联手吗?柳先生同谢云大香师关系密切,如果谢云大香师真的出手,柳先生会阻拦吗?可是不等安岚想清楚这个问题,又见方殿侍长同谢云说完话后,又往百里翎那走去。
安岚突然下令:“拿下方殿侍长!马上!”
自刚刚她毫不犹豫,不惜代价的拿下刑院大掌事后,此刻,天枢殿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听她的命令行事。因而,她这话一出口,候在旁边的刑院院侍即有所动作,因而方殿侍长未及走到百里翎跟前,就被两名院侍给截住了。
方殿侍长当即大声道:“这是长香殿的危机,天枢殿绝不能落入不明之人手里,只要各位先生合力出手,方先生承诺,今日所有成果,都同各位先生同享!”
“杀了他!”安岚两眼微红,她觉得自己的唇在抖,但声音却是奇异的清晰和清亮,斩钉截铁的话下意识的从嘴里道出,“任何人在天枢殿面前出言侮辱广寒先生,都罪无可赦!”
院侍手里的刀举起,方殿侍长脸色惨白,他下意识地想逃,但退路却早被另一位院侍给堵住了。可就在刀落下去的那一瞬,谢云出手了,他是个认真又温和的人,所以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不可能看着方殿侍长死在他面前。
大香师出手,刑院院侍便没有机会了,方殿侍长逃过一劫。
安岚看向柳璇玑,她直觉,谢云既然出手了,就不可能轻易收手。只是她无法判断,谢云接下来是要对付她,还是去帮方文建对付净尘。
其实,谢云出手的那一瞬,柳璇玑也出手了,但是,她却没能拦住谢云,因为崔文君对她出手了。
柳璇玑只得先对付崔文君:“你什么意思?你相信方文建的话,也打算分一杯羹?”
崔文君淡淡道:“如果白广寒真的死了,那么那个孩子自然是得接到我这边,所以你不能出手。”
情况瞬息万变,就她们说这两句话的功夫,方文建已经将净尘交给谢云对付,他则退了出来,抬步往前,踏上凤翥殿的台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