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6,习惯性留念
“让你昨天晚上早点睡你不听话,磨蹭磨蹭的,现在好了,知道困了吧?活该!”李彩凤嘴上说得凶,可摩挲上姑娘脸蛋的手却无比的温柔,“我告诉你啊,可不兴睡啊,睡着了感冒。”
“我知道。”安然本来没打算睡,但被老妈的手抚弄得很舒服,眼皮倒真有点不争气的打起架来,嘴里的声音也口齿缠绵的含糊着。
安然在老妈这里显然是没什么信用的,她刚嘀咕完她的回答,腮帮子上就传来重重的一拧。
“嘶……哎呀,妈,你干嘛掐人家啊,这么狠。”安然让老妈的狠拧掐得一机灵。
做老妈的一听女儿的这一次的声音,感觉颇为满意,“嗯,好了,这下睡不着了。”
安然看着老妈,都快眼含热泪了,小眼神那叫一个委屈万分,您老人家这驱赶睡意的法儿还真高端哈,大过年的,您说说,您下手多狠呐,估计回头都得青了,得青了!
不过,你别说哈,她还真是精神了,睡不着了,特别精神。
既然精神了,那就聊聊天吧,看得出来,李彩凤就是这么想的。
“你昨晚没打电话跟晓晓和小芳华打声招呼?”李彩凤到底是亲妈,拧完了女儿又舍不得了,上手给揉揉。
拧都拧了,还揉什么啊,那有这样的。安然继续拿含泪的目光控诉自家老妈,无果后才憋憋屈屈的回答,“打了,咱们家和对面屋的备份钥匙我早就给晓晓了,她和芳华都答应好了,没事就过来帮咱们看看,给我的花浇浇水,哦,对了,妈,你昨天告诉王大娘帮我的花浇水没?”
安然请王大娘帮忙浇的花就是她放在老妈和王大娘那个服装工作室里的赞助摆设,虽说是给她们的环境增添情调,但这两位长辈哪个对养花都没兴趣……嗯,确切的说是李彩凤没什么兴趣,王大娘倒是有兴趣,可惜没技术,所以,对花花草草的日常养护还是落在了安然的身上。
不过,与自家家里的花草不同,安然觉得工作室毕竟是老妈和王大娘的地盘,虽然财物什么的因为过年歇业的关系,早就搬离了,王大娘估计也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但安然依然没有把备份钥匙交给郑晓,还是觉得让王大娘来帮忙更好一点,有些事能按规矩处理就按规矩处理,哪怕别人不在意,把万一可能出现的问题一早就掐灭还是比较好,省心省力也省得伤感情。
“安小老太太,这点破事,你已经唠叨了好几遍了,我敢不告诉吗?昨天下午还特意去你王大娘家说了一遍,你王大爷一听,还特意给记到日历上了,就怕把你的宝贝花给忘了,还让我转告你,他一定好好监督你王大娘,让你放心,绝对不会把你的宝贝花给养死了。”
为什么听了王大爷的保证后,她感觉更不放心了呢?
安然的眼神更加的哀怨了,还有,老妈,您这种带头给自家闺女起外号的行为真的很不好,您知道吗?安小老太太这种特伤自尊的外号,你也带头喊,太不像话了,您知道吗?
尽管安然自觉她那不满的眼神无比的锐利,那嘴撅得别说是什么油瓶,挂三五件军大衣都绝对没问题,李彩凤显然一都木有觉出来,根本就视而不见,还在那里嘀咕某个小老太太烦人呢。
后妈,绝对的!
从安家到锦岭火车站并不远,再说锦岭一共也没有多大。
火车站这种地方完全不同于公车站,别管什么时间,别管什么日子,绝不会冷清到一个人都不剩的,尤其是越到万家团圆的时候越是人流量大的时候。来来往往的都是大包小包的背着挎着拖着行李的身影,还有不少也不知道是接站的还是送的人。
不过,这里的人流量倒是比李彩凤和安国庆想象的少得多,走进候车大厅的这一路上,两人一直在饶有兴趣的观察身边的人流。
“还行,这人比我想的可少多了。看来,咱们一会儿上车的时候也能少遭点罪。”安国庆也是多少年没进火车站了,车站还是那个老车站,不过,几年前这里重新翻修过一次,各处的布局显然都已经改得有些面目全非,一时间还真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哎呀,这么多年没来,都分不清哪儿是哪儿了。”
“可不是吗?我还以为人得怎么多呢。没想到,这么稀稀拉拉的,还真没几个。”李彩凤也驻足向左右张望着。
其实想想这种情况倒也是理所当然,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但凡能腾挪出点时间的,都不会踩在这种时候往里赶,哪个不想提前几天回家,匆匆忙忙的,再遇上点意外,这团圆饭可就要赶不上了。所以,能提前返乡的都提提前,到了今天,春运返乡的最高峰时刻显然是已经过去了,到了现在,虽说人流量比平时还是要多一些,但已经没有那么多夸张了。再有,锦岭毕竟是小城小站,没有任何一班列车可以直达这里,所以,认真说起来,这么点来来往往的人流放在大城市的火车站里那真的是不值得不提。
不过,安然也算是事先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所以在李彩凤心血来潮的提出春节带着全家出门旅行的时候,她才敢建议把时间定在这个时候。
至于说她怎么知道此时流量减少的事,这个还真不是凭推理,而是因为……咳,这位同学比较变态的缘故。
前面不是说了,这位小姐闲着没事,自己跟自己玩纸上谈兵的游戏,其中当她玩到出行方式,交通工具选择的这一个环节,为了更加的逼真的一点,她还做一些出行方面的小调查,不只在现实生活里,作为一个前世的资深网虫,在对某些信息的收集上,她更喜欢依赖网络。
而关于这个信息正是她从网络上得到的众多信息之一。
一个自娱自乐的游戏认真到这个份上,除了变态,大概也没别的词来形容了。
“跟我走跟我走,大同志们,小同志们都请跟我走。”公鸡兄摆着一副半点都不专业的导游相招呼大家跟上他的步伐。
要说到对火车站的熟悉程度,还真得说是江杰云他们三块料,尤其这一年间,仅是帝都他们就跑了好几个来回了。而且,今天出门的车票也是他们家的这只采购大员买的。
赵小胖同学立马就想习惯性的反驳,不过,安国庆已经先他一步用手呼撸了一把姜成卓的头发,笑道,“行,咱们今天都听卓子的。”
见到安国庆说话了,万年拆台党也不甘不愿的把到了嘴边的抬杠又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安然看得直抿嘴,都替他觉得噎得慌。
他们到的时间还是早了足有大半个小时,从昨天晚上起就被催着睡觉的安国庆打趣自家爱紧张的媳妇,“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李彩凤好气又好笑的白了他一眼,“哟,舒服多了吧?可算让你堵上我的嘴了,从昨天晚上憋到现在,憋够呛吧?”
安然一边拿着自己的宝贝相机对着候车大厅里的人群比划着,看看有什么值得拍下来的画面,一边竖着耳朵在一旁听着老爸老妈的斗嘴偷偷捡乐。
大半小时的时候,其实倒也好打发,安国庆和李彩凤两人准备在车站里转悠一圈,怀念熟悉一下这个有些陌生的老车站,赵小胖和姜成卓自愿报名要当跟屁虫,顺便对着安然和江杰云挤眉弄眼一番,以表示,看,我们俩识相吧,我们俩善解人意吧,我们多么善良多么可爱多么有眼色,不打扰你们两个的二人世界。
就他们这没正没经的内心潜台词,安然用脚想都可以替他们脑补了。
倒不是这二位爷没眼色的去打扰安国庆和李彩凤这对夫妻难得的二人世界,实在是因为他们身上带着手机,而安国庆和李彩凤则没有,一会儿真要是到了进站时间,没有手机的话有些不太方便彼此联络,虽说还可以约个指定地点什么的,但到底不够方便省事,所以,说白了,这二位现在的角色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单纯的电灯泡,而是电灯泡外加人形手机。
不过,在大家分手各自游逛之前,安然又来了精神,扬了扬自己的相机向大家提议,我们来拍个照片吧,作为这次旅途的记录从锦岭火车站开始再理所当然没有了。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这几年来,由于安然的摄影爱好发展,留念癖的日益严重,身边人对拍照这件事也是越来越熟悉成自然。尤其遇到旅行留念这种事,更是习惯成自然,如果不拍,反倒觉得有些缺了些什么。
在中国的各个城市似乎都有点类似的习惯,比如在火车站这类属于城市比较显著的,有代表性的建筑物前总喜欢搞什么城市雕塑,来显然其艺术性和地标性。
707,童年回忆
反正安然这人自认是没什么艺术细胞,以她这个普通人的眼光看出,某些城市雕塑的艺术性和内涵性她是真的理解不来,不仅不好看,而且是怎么看怎么难看。不过,更有一些雕塑,别说难看,连是什么东西,她都看不出来,那叫一个相当的抽象,抽象也就抽象了,最怕的是有些东西落在安然这种没有审美的人眼里,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抽象,称其为抽风倒是更好一点。
幸好,锦岭火车站前的雕塑虽说年头老了一些,倒还能看出是什么东西来,既不抽象,也不抽风,在安然看起来,起码看着还错。
这大概也与这座雕像产生的年代有关,据安国庆和李彩凤说,这个雕塑是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大概也是因为产生年代的缘故,这座雕塑才没赶上抽象,甚至抽风的朝代lang潮。毕竟,在安国庆和李彩凤还年轻的时候,人们的审美,尤其是对雕塑的审美还停留在具象范围之内,起码让大众能看雕的是个什么东西是那个时代城市雕塑的基本要求。
说起来,锦岭火车前的雕塑虽然在安然的眼睛里还不错看,但说起涵意来,却与锦岭这个城市以及火车站这个地方看起来没有多少关系。
这个雕塑是两只鹿,一只母鹿和一只小鹿,小鹿仰起头像是在和母亲撒娇,而母鹿则低下头,微俯着身体像是在对小鹿说些什么,两只鹿的身体靠得很近,像是依偎又透着依恋。
两只鹿的形象没有如今渐渐兴起的q版风格,更倾向于写实,看着很鲜活,单从形态和大小方面来看,倒真有点像真鹿的意思。但小鹿由于年龄的关系,看着依然透着股天真可爱的劲头,安然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还有一张照片是骑在小鹿身上照的,据李彩凤说,当年要给她照照片的时候,她死活都要爬到人家小鹿身上,据说当时李彩凤和安国庆怕她摔下来,不怎么想让她骑上去,但当时的安小然小朋友必须不答应老爸老妈的“无理”要求,撒泼打滚耍赖哭闹的手段都使出来了,就是要骑小鹿,不给骑就往死里嚎,最后气得李彩凤没办法,给了她两巴掌都没拧过她,到底让她如了愿。
后来,有一次郑晓和周芳华看到她的那张照片时都笑了起来,据说她们俩也有一张类似的照片,锦岭火车站作为本城的地标性建筑,大概锦岭城里的许多同龄人在童年时也都有一张差不多的照片吧?
可惜,在安然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在后来的锦岭火车站的推倒重修的过程中,这座雕塑似乎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座更符合时代审美的,更加抽象也更加抽风的雕塑。
真心毁童年啊。
那么多锦岭人童年中一段亲切有趣的小鹿雕塑就那么被一座新的雕塑所取代,如果真要是更好更美也就得了,但安然觉得真没觉出那新雕塑哪点好来,以她这种大众的审美来看,真是丑死了。
其实,要安然说,城市雕塑本来就是为了城市中生活的大众们所欣赏所服务的吗?既然是为了大众欣赏服务,那么为什么还要弄些大家既看不懂,又觉得不好看的东西,也许在艺术家的眼里那些东西很有价值,但城市是大众的城市,不能让所有的城市雕塑都为艺术家们服务吧?哪怕是三七开呢,三分为大众,七分为艺术家也好啊?再说了,安然这个没艺术修养的小心眼觉得只怕并不是所有的抽象又抽风的城市雕塑都有那么高的艺术价值吧?
不管怎么说吧,至少现在这对鹿母子还好好待在火车站的小广场上,作为这里的代表性标志,要照就得赶紧照,否则以后再想照也没了。
果然,李彩凤和安国庆一看到这对鹿母子就想乐,就连熟知他们家相册的江杰云三个也瞅着安然笑,安大摄影师本来没觉得怎么着,谁还没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啊,但是架不住这些个群众的嘲笑人家“青春年少无知岁月”的态度太让人恼火,不由得便有那么一点点炸毛,不高兴的嘀嘀咕咕,“切,笑什么笑啊,哪个我这么大的锦岭人还没张呆傻蠢的骑鹿照啊,要笑你们就满大街的傻乐去吧,笑得过来的吗?”
江杰云离她站得近,听到她的小嘀咕,偏要跟她过不去,还特意鬼鬼祟祟的凑在她耳朵边上一边吹风一边也嘀咕,“谁说都有呆傻蠢的骑鹿照啊,我就没有。”
这厮就是成心故意的,知道她的耳朵好痒痒,还非得凑得在她的耳边上说小话,痒痒死了。安然一边用想咬某人的眼神瞪他一边抬爪去揉自己的耳朵,“没有呆傻蠢的骑鹿照哈?我这就帮你补上,就怕你把人家小鹿压塌了,让人家管理人员把你当鹿给立在这里让人骑。”
“瞧瞧你这话说的,多伤阶级感情啊,安小然同学,我立这儿让人骑,你不心疼啊?”某人这会儿会来事的机灵劲倒是上来了,先她一步抬了手,帮她揉起耳朵来,“赶紧停手吧你,你的记录太坏,揉个耳朵像跟耳朵有仇似的,我来帮你揉吧。”吃着女盆友的嫩豆腐,这人嘴上还得占着便宜,叹着气,“不是我说你,你说你这耳朵怎么这么不禁碰啊。”
听听这话说的,是人话吗?分明是恶人先告状,得了便宜还卖乖就说的是这种人。真想拿脚踹他。
不过,踹他之前,安然觉得还是先把相片照了吧。
他们家照像一向是从合影开始。
全家福的照片在此时的情况下,就只能请路人代为拍摄了。
好在,火车站最不缺的就是人了,安然选择的是一个大学生模样拖着行李的青年,身边还有一个中年男人,看样子似乎是他爸爸或是至亲长辈的样子,显然是来接站的。
求人办事的事,长得清清秀秀的小姑娘总是占便宜的,哥哥叔叔的一叫,青年答应得可痛快了,脸上的笑容特开朗热情,正是青春年少的好时候,长得稍微周正一点,个头再高点,又读过多年的书,就已经比较能看了,再一衬上爽朗又和气的笑容,可观赏性就更多了一点,于是某人觉得这位热心青年脸上的笑容也特开朗热情了点,不过就是让你帮忙给拍张全家福,一个劲的傻笑什么呀,还拉着人聊天,话怎么那么多!
其实,这位小心眼的奸商完全是神经过敏,在他的眼里他家女盆友那真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魅力四射,阳光万里,其实在路人的眼里不过就是个笑得腼腼腆腆,乖乖巧巧的清秀小女生,比较讨喜是真的,但远远谈不上一见钟情的地步,而且人家聊天的对象也多是安国庆和李彩凤,只是乍然回乡,见到家乡人不由得就开朗热情了一点。
你要说某小气奸商一脑袋满肚子的鬼心眼不知道这一点,那也是不可能的,可是知道是知道,小气是小气,完全一点都不耽误事。照相的时候,还特小气巴拉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揽住了安然的肩头。
安然也是被他成天占便宜占惯了——别说是安然,就连安国庆和李彩凤这两位父母也在某个小流氓日复一日的温水煮青蛙的攻势之下,渐渐不把他对自家青蛙闺女的一些亲密的小动作放在眼里了,习惯神马的真是一个可怜的东西——被他揽住了,还将头习惯性向他的肩头靠了靠,于是该小心眼心里的那点小别扭立刻有如积雪遇到了春阳,立刻都变成了溪流涓涓,缠缠绵绵,小白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晃得人家临时摄影师手差点一哆嗦。
全家福合照完毕,接下来与青年和他的父亲说了感谢了再见,下面的拍摄就直接交给了家里的专职摄影师安然,父母的,父母与三兄弟的,三兄弟自己的,三兄弟与安然的,安然与江杰云的,当安大摄影师成了被拍摄对象时,掌镜的一般都是三兄弟中的一位。
然后,江杰云建议安然,再来一把童年回忆,骑小鹿照一张吧。
安然就知道这厮没安好心,在这儿等着她呢,她现在这么大个个子能跟当年的小豆丁比吗?虽然知道这对雕塑将来不知道被处理到了什么地方去,但现在作为两辈子的回忆对象,她可舍不得爬上去把它给压垮了。
所以,对出这种馊烂主意的家伙必须予以狠踹的惩罚!
火车站前的雕塑大合影只是一个开始,站外就算是这样了,天还没亮呢,也就是小广场上围了一圈路灯,光线集中,还勉强可以拍个照,出了路灯光照的范围,四处还是一片乌漆抹黑,冷风阵阵,别说是没什么好景致,就是有,光线也不允许。
接下来,他们便转入车站内部。
锦岭车站里面一共也没有多大,除了车站本身由于建筑年代的缘故,与现在的建筑物相比,外部还多少带了一点自身的特色,显得有些与其不同。
708,走亲戚
但说到内部,就比较乏善可陈了,没什么神马正经的可看性,大家在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里又拍了几张,再四周转转,也就没什么可拍摄的价值了。
看看时间,也没剩下几分钟了,又因着拍照,安国庆和李彩凤也等于把车站里里外外的大致逛了一遍,嗯,就连公共卫生间也光顾了一回——当然,不是变态的参观,而是切实的使用。
趁着这个短暂休息的时间,安然又把相机放回了自己的背包里,一会儿上火车的时候,匆匆忙忙的,别把她的宝贝儿给挤着,到时可就心疼死她了。
他们今天的点子还算比较正,总喜欢晚点的火车倒是准点进了站,候车大厅的广播喇叭开始提示,没有什么可说的,一家人站起来赶紧排队检票进站吧。
在自己家的时候还不觉得,但真在外面拉出来,全家老小六个人,两个大的拖上四个小的,对于现在都是独生子女的情况,还是一个小有规模的队伍。再配上候车大厅里的人来人往,李彩凤就开始有点小紧张,生怕把自家的队伍让来往人群给冲散了,到时不好找人,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你们都跟上啊跟上啊,回头丢了找不到着。看她那面部表情如果不是看在这个四小的认真说起来都是半大不小的高中生了,她没准还真想拿根绳子像绑粽子似的串起来安心,或是让他们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似的,大手拉小手的拉成一串更加安全。
安然为了让变身老母鸡生怕自家小鸡崽让老鹰叨走的李彩凤安心,乖乖的把爪子塞进了老妈的手里,让她拉着,果然拉着女儿绵绵软软的小手,让李彩凤的紧张情绪立时得到了缓解,起码可以少操心一个了,剩下的精力就可以尽情的发挥到自家大小男人们身上了。
其实到了检票口李彩凤就把安然给毫不留情的抛弃了,为啥呢?因为她自己也发现过于紧张了,在锦岭这一站,上车的人并不多,完全没必要非得把家里的人都拴成一串,不拴也丢不了。
安然有点受伤,人多的时候就把人家攥在手里当定心丸小宝贝,人一少就把人二话不去的抛下了,紧张对象从怕“丢人”变成了怕丢钱,把人的精神头都转移到看小偷上了,真让人失落。
不过,下一秒她的爪子就落到了另一只手里,江杰云转头对她眨眼轻笑,一张小白脸什么时候瞅着都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治愈心灵。
咱还是有人爱哒,而且还排着队咧。
安小然同学瞬间又支愣了。
小站没来也没多大,人也上得不多,停留的时间更短,工作人员站在车门旁一叠声的催促着,快点快点,马上就要开了——不管真的马上还是假的马上,反正这也是惯例了,早点把人催上去早点拉倒。
还有一些做小生意的,以及车上的旅客,都抓紧这么短暂的时间,做生意的做生意,补充补给的补充补给,再配合上一串背着大包小包一路逛撩的旅客和大声催促的工作人员,倒也是热热闹闹的一片喧哗。
一家六口,唏里呼噜的上了火车,拿着车票寻找自己的位置,按照惯例位置上也坐了人,看到人来,才站起来让座,把随身带的大包小包的都塞上行李架,这才真正坐下来喘了口气,有了精力打量一下车内的环境。
这么一看,别说,人还真比他们想象的要少得多的多,整列车厢里居然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空位,并不是传说中的,座位下面,行李架上恨不得都能塞上两个三人去的春运经典场面。
“这人怎么这么少啊?”李彩凤一早就担心人多,坐在车上遭罪的事,虽然安然有网络调查的信息在手,但不同车次不同路线的情况也是不一样的。而且听说,他们这条线还是比较热的,否则也不会最近又增派了车次。
“少?这是离终点没有多少站了,再加上今天也是三十了。我上车的时候人可不少。”与他们隔了一个过道的一位中年男子听了李彩凤这话便热心的解答道,“你看没我刚上车的时候的人呢,我的天,别说是你想出去上个厕所,轻易你都不敢抬脚,你这一只刚抬起来,再想落下去就找不着地儿你知道吗?”
他这种鲜活有趣的形容方式一下子把李彩凤他们一家都给逗乐了。
这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个闲不住嘴爱说爱聊的,“诶,我可不是开玩笑啊,真事,不信……你问他……”他说着一指坐在他斜对面的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道,“这小姑娘也就比我晚了一站,你问她,那会儿我看都快给挤哭了。”
女大学生看着挺文静的,也让这位大叔的形容词给逗乐了,但点点头附和道,“嗯,刚上车那会儿是挺挤的,都快把人给挤成相片了。”
这个形容词又把大家给说得一阵笑。
那位爱聊天的大叔接着给他们科普说,其实本来硬座这边还有不少人的,但随着其他车厢下的人多了,人流量自然也就分散了,比较有不少人跑到卧铺那边去了,从首发站坐了好几天的硬座,没个好体格一般人都挺不住,再一指女学生,说她开始就去卧铺那边补了一小觉,后来那边人多了,就跑回来了。
从锦岭到津源坐火车的话,大约需要五个多小时,应该说是还挺近的,又有座位,车上的情况也不错,这时间也就好打发了。
说起旅途打发时间的神器,最著名的莫过于扑克牌了。对于这种旅行的必需品,安然他们一早就准备好了。
扑克牌一拿出来,大叔和女学生立刻就响应了姜成卓他们的打牌号召。
安然这边则掏出了第二样消磨时间的神器——食物,都是她自制的一些小食品,能很好的让嘴巴发挥功能,但又不占肚子里的地方,味道经过无数次的改良,如今已经很有自家独特的风味了,很得家里和好友以及师长们的热爱,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安然都自制上一批送人。
这几种安大厨的拳头产品一拿出来,自然也受到了大叔和女学生两位牌友的欢迎和赞赏,女学生之前话一直不多,笑眯眯的,大叔说什么她都点头。这会儿吃上东西了,嘴巴占住了,话却反而多了起来,一个劲的追问安然这些小食品是什么牌子,在哪儿买的,太好吃了,是你们锦岭的特产吗?
当然不是特产……也不能不算是特产,不是锦岭的特产,而是他们家的特产。
这个答案让女学生大大,大大的惊奇了一把,本就显得略圆的眼睛瞪得跟猫似的,然后就一叠声的对着安然夸了起来,与之前那种少言寡语的文静劲简直是判若两人,反差忒大。
没夸几句,安然也算是看出来,好吧,这位小姐姐显然也是吃货。看着这姑娘那亮晶晶,怎么瞅怎么眼熟的眼神,安然直想扶额,她也不知道自己重生之后这体质是出了什么毛病了,好象特别有吸引吃货的特质,遇上的朋友,邻居,同学,就连明长城上拣个小孩儿也是一只小饭桶,这不,眼前这萍水相逢的短途旅伴也是个爱吃的。真是让人不能不感慨,真是神奇的属性。
女学生和大叔本来一开始被安然他们让着吃东西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吃着吃着也就吃顺了口,再加上打牌又打得来劲,气氛一上来,客气劲也就忘了。吃着玩着话也就多了起来。
大叔先问安国庆和李彩凤带着好几个孩子这是要走亲戚吗?怎么这时候才走?你们家孩子可真不少啊?啊,是亲戚家的孩子啊,我的说呢,难得现在还能看到这么多孩子的人家啊,还这么多小子,看着还都差不多大小。
安国庆和李彩凤含含糊糊的应着,啊是,走亲戚。这不是那个什么,做点小生意,一直走不开吗?啊,是,孩子……多了点,都挺有出息的。
倒不是两人有心撒谎,而是别说是现在,就是多年之后,大过年的跑出来做短途旅行的人也不是很多,真要是实话实说,别人一来可能反倒认为他们是在撒谎,二来也可能拿着看神经病的眼光去看他们。所以,为了免于废口舌的解释,也省得让别人当成了疯子,还不如顺着别人的猜测哼哼哈哈的糊弄过去得了。
至于说江杰云他们与自己家的关系,说是亲戚就是亲戚吧,旅客之间也就是随口攀谈,谁管你是不是真的去走亲戚,这些孩子与他们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人家也不关心。
至于说中年男人和女学生的自己本人的情况也都是三言两语一带而过,中年男人是在起始站那边的省份打工,现在自然是回家过年。据他本人说,干不错,挺得老板的倚重,工作离不开人,一直到了年根底下,才急急忙忙的买票,结果没买到卧铺票,只买到了硬座,硬座就是硬座吧,能回上家就行了,一年到头没看到老婆孩子老爹老妈了,想死了。
709,十年不够
大叔的家与女学生的家正好在同一个城市,算是正经的老乡。距离津源也不远。
女学生这么晚回家的原因倒也是简单,据她自己说是放假的时候跟师兄师姐一起接了一个私活,也算是多熟悉一下本专业,所以做得很用心。这一用心,时间上就有点忙不过来,她又比较认真,想趁着这个机会多向师兄师姐们学习学习,和家里人说好了,也就没急着回家。后来到了年根底下,又正忙到关键时候,她就脱身也来不及了,一直到上火车那天,才忙得告一段落。由于忙得几乎忘了时间,火车票就买晚了,一想到不能回家,大过年的一个人在外面待着,急得小姑娘差点没哭了。最后还是师兄师姐到处托人,才帮她弄到了一张珍贵的硬座票。
虽然这一路坐的是苦了点,两条腿都肿了,简直苦不堪言。但一想到晚上就能到家和爸爸妈妈团聚了,这点苦也就不算什么了。
安国庆和李彩凤还有那位大叔都夸她,小小年纪,有志气,年轻人年轻的时候受点苦不算什么,现在把基础打好了,将来毕业后找到一份好工作才是真格的。尤其是大叔拿自己当例子,说你看我,要是当年有你们现在这个机会,能念上大学,现在也不至于一把年纪了还抛家舍业的整年整年的着不了家,在外面吃苦挨累受气的,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就想着趁着还能干得动,再挣两年钱,这就是拿着身子当地种,再过两年干不起了,想挣也没的挣了。
说着聊着吃着,几个人还不耽误打牌。
安然没加入打牌的队伍。
一来是她一向对打牌的兴趣不大,就是个会玩而已,但绝对玩不好,什么好牌到她的手里都能给打烂了,就是个凑数的,一般不实在没人打,她是不带上场的。
也许有人都真爱这个,玩着有瘾,玩不好也要玩。安然是属于最俗最小心眼的那类,玩不好她就不爱玩。太伤自尊,太打击人,每上一次牌桌她就觉得有一种自残的错觉,简直是从心灵到**的摧残,全方位的。
她又没自虐倾向,所以,能不玩就不玩。
另一方面,早上起得早,她也没吃多少,虽说这才没过多大一会儿,但也差不多到了她正常每天起床吃饭的时间了,虽说之前吃了,但生物钟不管这个,她又饿了。
安大厨一饿就了不得了,那必须是正经开吃。小食品什么的在她这儿必须是小菜一碟,完全不能做主打,必须要有主食才行,必须要吃得正正经经的。
对于自己现在这种严格变态的生物钟,安然也是早有准备,自己还挺了解自己的。而且,与吃货同行嘛,看他们这大包小包的,穿的用的之外,最占地方和重量的就是吃的了,而且,对于吃货们来说,在火车上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吃,也必须是吃。
一开始看到安然往外掏小食品的时候,他们的牌搭子,也就是大叔和女学生还不觉得什么,坐火车吃东西,这几乎是大家约定俗成的消磨时间的方式,但当安然左一样,右一样的开始往外掏她的正餐了,又是吃的,又是喝的,而且还花样百出的铺展开一桌子还放不下的时候,就让人不得不对这位小姐感到侧目了。
再过爱吃的,但像这位这样,恨不能把餐桌都搬到火车上来的架式确实是比较少见的。
结果,安大厨养的三只吃货立刻就用实际行动来教育他们什么叫做少见多怪。
别看安然在那里穷讲究,又是吃又是喝的,还一个劲的嚷嚷着饿,但真让她吃,她其实吃不了多少东西。
人家三个吃货一直就说自己没饿,嘴上说着没饿,手里嘴里却一点也没闲着,也不见他们怎么大吃大喝呢,这桌面上的东西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下,看得大叔和女学生直瞪眼。
大叔还在那里感叹呢,跟安国庆说,你看看,这要是不看着小伙子们吃东西,我还觉着自己也挺年轻,胃口不错呢,再看看这些小伙子,才发现自己老喽了,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有够了已经。
安然侧着脸望向窗外,嘴微抿着想,大叔,您想得太多了,完全是错觉好吗?您确实还挺年轻的,之所以现在会这么感叹年华老去,绝对是参照的选择有问题,您遇到的这三个小伙子压根就是一般两般的战士,绝对是吃货里的战斗机,正常人类的胃袋也不能跟他们比,那太难为人了。
吃完了东西,安然又开始摆弄起她的相机来,不时用自己的眼睛或者透过照相机的镜头来观察车厢里的人们,车上现在的人不多,她也就当饭后溜食了,和大家打声招呼,自己就挂着相机在前前后后的几节车厢里溜达。
在火车这种特定的,比较封闭的环境里,无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陌生人聚集在一起,总是呈现出非常复杂又有趣的情景和面貌,尤其是在春运这种比较特殊的时间段里,更是各种情绪和场景的集中体现。
安然没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和特殊的目标,她只是用自己的眼睛和镜头,饶有兴趣的观察欣赏着人们脸上的表情,肢体的语言,偷听他们彼此间的只言片语,偶尔遇到有趣的画面轻轻按下快门。
总的来说,大多数人的表情都是带着疲惫的,尤其是一些孤身的旅客,大概是在旅途之中,出于对陌生人的防备,一些人脸上的线条甚至是漠然和冷硬的。而一些结伴的旅客脸上的神情就要显得放松柔和得多,脸上的笑影也更多。
来来回回的走了一遭,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牌局打得正是热烈,尤其是安国庆和李彩凤,脸上的笑容格外的轻松灿烂,安然忍不住对着老爸老妈频频卡嚓,看着父母现在这种放松的状态,安然才真正开始觉得这趟旅行是出来对了,一年到头,他们围着彩票站团团转,让生意给拴得死死的。一年到头也就是过年可以轻松轻松,在家里过年固然很好,可到外面透透气,看一看不同的风景,换一换环境,人的精神面貌也是为之一变,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安国庆和李彩凤早就对女儿这种喜欢随时随地拍照的毛病“麻木不仁”的习以为常了,但大叔和女学生却是第一回遇到这种有照相癖的,一时之间还真是习惯不了。安然在那边围着众人左一卡嚓右一卡嚓上一卡嚓下一卡嚓,简直是全方面的卡嚓,就差直接卧倒或是爬上行李架上取景卡嚓了,白光频闪,弄得两人的眼睛也跟着左一眨右一眨的频频眨动,因为与这一家人不熟,也不好直接提出意见,大叔只得哈哈道,小姑娘这么爱照相啊,哈哈。
安国庆这个傻爹一点都没觉出人家大叔的言外之意,直接就把人家委婉的意见给当成夸奖听了,也开始哈哈,我们家闺女就是这个爱好,照相照得可好看呢。
李彩凤可不像老安同志,人家说什么都当成夸他闺女,紧跟着安国庆解释道,“别理她,她就这臭毛病,在家里也是,没事老爱拍,晃得人眼睛疼。”转头对安然道,“照得差不多就得了啊,你还有完没完了,还让不让人打牌了?”
李彩凤这么一说,大叔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没事没事,摄影可是个好爱好,我这些年还真没正经照过什么照片呢。年轻时候我也爱照相,现在老哥一个在外头,也没那份闲心情了。”说着又有些感慨起来,“唉,真是的,咱们这是住得远呐,要不,我还真想请小丫头给好好照两年,趁着这张老脸还没彻底老到走形,还能上上相,再过几年老得没法看了,照得再好也没法看了。”
他其实也就是那么一说,但安然却真的仔细的问了他的住址,表示等回去照片洗出来的话,可以给他邮过去。并提出如果他想照几张单人的话,她也可以给他单独照几样,也算是一个留念。
当然,既然这样跟大叔说了,也不能忘了女学生,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大叔和女学生却有点不好意思,这年头由于房价还没正经进入飞速增长期,各方面的物价也都比较平衡,各类电子产品有些还未出现,有些也只是刚刚出现,胶卷虽然是大家日常拍照的首选产品,价格也并不错多贵,只是他们毕竟只是旅途中的偶然相逢,让人花钱给拍照不说,还要麻烦人家往家里寄相片,两者相加,就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
安然却让他们不要在意,“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能在大年三十的时候一起坐火车,在一块儿打牌,我觉着吧,十年肯定不够用,相逢就是有缘啊,再说,邮个信,不过就是随的事,倒是照片照得不好,到时你们可别见怪。”
710,茶话会
这话说得倒是中听,大叔和女学生推辞了两句,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安然便给大叔和女学生各自又单独拍了几张照,拿出笔记本,让他们留下家庭住址和姓名。
有了这一茬儿,彼此的交谈也就又自然而然的深入了一些,一开始说话的时候,他们都没交换彼此的姓名,本就是旅途中的意外相遇,几个小时之后,茫茫人海,不过转头就忘,反正也是要忘,姓什么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除了姓名之外,那位大叔的工作,女学生读书的学校,所学的专业,人家没说,他们也没问,出门在外,彼此都留着**的空间,也都留着陌生人的戒心和防备。想说就听着,别人不想说,自然也不会问。
这下因为留了地址又交换了姓名的关系,彼此间说得东西就多了起来。
大叔姓张,在外省做药品销售,安然一开始的预感是对的,这位叔叔果然是个话唠,特能白话那种,而且大概是话唠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人来疯。没人搭理的时候,自己也能跟自己聊得津津有味,如果有人搭理,那就更不得了,偏巧又让他遇上了安国庆和李彩凤这样捧场的,还有江杰云他们三个嘴里能跑火车的奸商,得,这下可了不得了,把张大叔给说嗨了,牌也不打了,白话得两眼直冒光,天南的,海北的,国际的,国内的,就没有他白话不到的。
安然见得白话的两眼精光直冒,刚开始碰面时候满脸的风霜和疲惫这会儿全部都不见了踪影,觉得这人还真挺有意思,于是,对着他口沫横飞的形象又拍了好几张——这才是最能体现此人个人特色和形象的瞬间。
女学生的话不多,但是看得出来,听得也挺来劲,偶尔还要提提问题。聊天嘛,本来就是旅途中一个消磨时间的好手段。
他们这边聊得热火朝天,张大叔和江杰云他们几个大白话聊得高兴,嗓门也就上去了,这大嗓门一广播,居然又引来了几个听众。
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安大厨的身边总是能有意无意的吸引到一群吃货,而大白话的附近也总能有同道中人闻着味就聚拢了过来。
有爱聊的,有爱听的,几把炒得喷香的瓜子,一包自制的牛肉干,女学生拿出了自己买的一包糖果,张大叔拆开了给小外侄捎带的鱿鱼丝,陆续被吸引来的几位大白话也贡献出了自己在火车上消磨时间的零食,还有一位大哥实在没有零食,拆开了一包茶叶,请大家喝茶。
中国人坐火车旅行,除了牙膏牙刷之外,基本都离不开一样必备装备大号水杯,人在旅途中,作息不正,饮食不周,容易上火,火车上热水是不限量的,带上一只大水杯,捏点茶叶,泡上一大杯,比什么败火药都好用。
这位大哥自称有一位老同学,家里开茶园,他就没事兼职帮着推销点茶叶,同学自家产的东西,东西放心,给他的价格也低,虽然他卖的不多,但多少也能挣点外快。而且他过年过节回家,带上几大包茶叶,走亲访友的,既有面子,又省钱,十分划算。
别说,也不知道这是茶叶白来的,便宜味就是好喝,还是这茶叶确实是不错,总之,安然也觉得这茶叶虽然不如市面上那些所谓的名茶名气大,但是味道却很实在。
有些感想的不只安然,被请喝茶的都说这茶叶的味道很正,味道不浓,但很回味却足,符合北方人的口味。
有瓜子,有糖,有各种零食,还有热腾腾,清香幽幽的茶水,再加上这大年三十的日子,火车上的广播里还特意放了应景的欢快歌曲,一群人聊着笑着颇有些开茶话会的意思。
不过,既然是吃着聊着,某些同志也没耽误了犯毛病。
首先就是姜成卓这位吃货牌采购大员,他觉得兼职大哥的茶叶味道确实不错,价钱也很亲切,最主要的是安国庆爱喝茶,这会儿喝着一个劲的夸好,三个吃货加上一个安大厨四个人默契十足,再加上,安然之前做游戏的时候举的第一个例子就是借旅行之便寻吃觅喝,这让三个吃货觉得十分的对味,也是因为这个赵小胖才来了激情鼓捣出那个游戏,并且还把美食之旅的元素作为游戏的一个重要卖点。
所以,机会就摆在眼前,三个吃货一枚大厨那叫一个默契十足,四个人眼光一交流,话都不用说,你一言我一语一搭一唱的就跟兼职大哥套起了近乎。
兼职大哥也是个心眼活的,要不也不能一边做着银行职员一边又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干着茶园的兼职推销员,头脑灵光的人气味都相近,打鼻子一闻就知道某些人是同道中人,当下也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如今围在周遭侃大山的几位大白话没准都是他的潜在客户,就算是他们本人不爱喝茶,家里人没准还有爱喝茶的呢。
聪明人,尤其是做生意的聪明人最是善于抓住一切看似不起眼的机遇,这位兼职大哥于这方面也是早有准备,当下就从行李里拿出一大叠好哥们茶园宣传资料来,发给在场的各位。
看得出来,这份宣传资料做得十分用心,以安然的眼光看,颇有几分后来流行的小资白领中意的小清新味道,在此时看来,无疑是有点领先意识的。
茶叶这东西嘛,总是跟文化之类的扯上关系,虽然并不是每一位喝得起好茶的人都是文化人,但是总体定位上往文气和仙气上靠总是没错的。
但太过文气和仙气也不行,起码在名气不够的情况下还要硬把自己伪装得一副飘然出尘的派头,反而透着一股底气不足的暴发户味道。
眼下这位茶园的主人就很聪明,走的是亲民路线,既不是把自己的茶园伪装得多么多么有底蕴,但又不会没有底限的拉底自己的身价,让人误以为是路边摊老大娘卖的大碗茶,而是主打小作坊,纯天然的小资路线,就像是一个小知识份子,既端着一点架子,但又很实在,让人觉得可亲,又要给予尊重的定位,这样的价格和定位让人拿出去走亲访友既不丢面子,又不会太过破费,而且东西也确实很实在,性价比很高,还显得小有品味,不同于流俗。
据兼职大哥说,他的这位同学本来和他一样是学金融的,毕业后却干起了美术设计,这宣传资料就是他自己操刀设计的,宣传内容也是他自己写的。
要安然说,这位兼职大哥也是个人才,让他在银行里做一个朝九晚五的小职员真有些埋没了,这人简直是个天生的推销员,就比如,说着说着他这位同学,他就又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盒名片来。
别误会,这名片还真不是他的,而是他同学的。
“你们别我同学不科班出身,但水平真不赖,咱们摆事实,讲证据。”他说着拍了拍手边拿出来的茶园宣传资料,“大伙也看着了,能写能画一把抓。别看是南方人,但跟我们东北爷儿特合脾气,办事绝对的敞亮。那啥,他平常虽然给人打工,没事吧,也接点私活,大伙如果有什么事,千万别忘了。”
安然觉得这位哥哥一张嘴一股走江湖卖大力丸的味儿,如果不是因为不熟,她还真想问一句,大锅,您平常在银行窗口就是这么接待储户的吗?那必须不可能啊。
他这语气这行动这广告这吹嘘不只把安然听得腹悱不已,就连周遭的人也都乐,张大叔笑说,我们倒是想照顾你同学的生意,可这天南海北的,怎么照顾啊?现说,我一个卖药的,想照顾生意也照顾不到啊。
哪想到人家兼职大哥一点都不气馁,有无数的后招等着呢。
“没事,张哥。”多会说话,能让安然叫大哥的主儿,也就是个大学刚毕业的社会新鲜人,按道理讲叫这位张大叔一位大叔是绝对没问题的,可这位大哥不只管张大叔叫大哥,对着安国庆和李彩凤也是一口一个大哥大姐的叫,而且还特自然,“现在不是有网络吗?这互联网一联,那才真叫四海之内皆兄弟,天涯若比邻呢,有事您吱一声,把要求啥的说清楚了,我哥们直接就给你弄好。保准没问题。”
张大叔也就是这么一说,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大叔一个药品推销员对美术设计人员的私活没什么想法,架不住这还坐三枚奸商,这三个奸商最近还研究了一款游戏,只是游戏里画面和角色形象实在是有点惨不忍睹,被好友们百般嘲笑,还不如打地鼠游戏精致好看,完全就是土豆开会,而且还不是秋天新上市的当季新土豆,还是那种搁了一个冬天,有点长芽子,缩水,还坑坑挖挖的,眼瞅着就要被丢进垃圾堆,倒找人钱,找少了还没人要的土豆。
711,小布头
就像兼职大哥说的,网络时代,很多事情确实是可以天涯若比邻了。不过,由于现在还仅仅只是开端,各行各业对电脑的依赖度还不是很大,包括设计行业,远未达到多年之后的程度,所以,真想做到若比邻的话,还差了些软硬件的支持,不过,兼职大哥的一句多关照,倒也算是给三个奸商提了个醒,在此之前,他们是找一些美术专业的学生来做一回短工,但试了几个感觉都不合心意。也许他们可以换个思路,找一个成手做兼职。这样价钱有的研究,同时质量也可以得到保证。
这么一想,三人倒真是把名片认真收好,可以试着和这位茶园小老板联络一下,这担买卖不成,没准还可以直接从他们家里拿点茶叶。
除了吃货犯毛病外,安然这个笔记控遇到这种众人集体开茶话会的场合爪子总是痒痒的。
忍了好几忍,到底最后还是没忍住,把她随身的小笔记本掏了出来,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这臭毛病被不知情的人看了大概肯定要是犯嘀咕的,所以,她不参与进话题的中心,而是装模作样的随便翻开一本书,然后再打开笔记本,奋笔疾书。
不知道的以为这位小姐热爱学习,闹中取静的一边看书一边作笔记,可熟悉她的人打眼一扫就知道,看看她那不时微扬的眉梢,再看看她那微弯的眼角,还有她那时不时抿上一抿,既像是偷笑,又像是品尝什么味道的唇瓣,呵呵,不用怀疑,这个笔记控此时正在发疯犯病中。
要说安然这人一会儿不记笔记就难受,其实这种说法也不是很准确。
她这人的注意力一向与众不同,就像是她看电影似的,别人注意的就是大设定,大情节,大走向,偏只有她喜欢注意那些犄角旮旯的小细节,就爱抠着那些别人难以留意到的边边角角不看,看得还特有回味。
看电影是这样,看小说,看漫画,以至听别人说话聊天也是这样。
安然相信这样一句话,从一般意义上讲,只是心态端正,一个人的缺点有时是可以转化成优点。反过来说,一个人的优点有时也可能就是他的缺点。
比如,一个人的缺点是马大哈。得,不用说了,安然以前就有一位同事,男的,姓马,外号就叫马大哈。马先生的手机从来都买最最便宜的,除了接打电话和发短信,再没有别的功能,就这样还得是买二手山寨,人家淘汰不要。钱包里的钱从来不会超过从车费加饭费。倒不是他娶的媳妇姓葛朗台,而是这仁兄特别对得起他老人家的外号,手机平均一个月至两个月就得丢一部,钱包,那更是丢不胜丢,常常弄得月票丢了,钱包也丢了,家回不去,午饭也没着落,好在身边的同事还没丢,总算让他不至于饿了肚子。你就说吧,这种人配使新手机吗?再便宜的手机也架不住这老哥儿这么丢啊?
用他妈和他老婆的话说就是,这位爷从小长这么大,没把自己丢了真是不容易,别人带孩子出门都是交代当爸爸的,出门小心点,别把孩子丢了。到了他们家这儿,必须得交代他姑娘,出门小心点,别把你爸爸丢了。可就这么一位马大哈,别看就这么一副成天丢三落四的,人缘却好得不得了,就连单位的领导也能被他混得称兄道弟。这当然有情商智商各方面的原因,但大家普通反应这人比较大气,从不津津计较的小心眼,一般小事都不放在心上——可不是不放在心上么,连自家的钱包都不放在心上,一两句闲话,人家更是转头就忘。
反过来说,还有一些人,性格比较较真,倒也不是说多么的小心眼,但却偏于完美主义,这种劲头放在工作中,是百分百的让人感到放心,有安全感。可离开工作,用到与人相处中,真诚嘛,倒也是真诚,可就是自然而然给别人以距离感,显然不如马大哈同志更有亲和力,更容易与别人打成一片。
所以说,优缺点这事,很多时候,其实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就看你想不想利用,发没发现正确的使用途径,把自己的短板转化为优势。
安然这货也知道自己这毛病烦人,别的不说,跟好友和夏微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一群人进去,出来大伙一起谈观后感,就她一个非主流的把大家说得满眼蚊眼,都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可她就喜欢研究这些细枝末节的,你说什么办?爱好非主流,思路常跑偏,跟别人说观后感都说不到一起去,别人固然感觉无奈,但她也很痛苦的好不好?
后来,有一次投稿,初审没过,不过编辑不错,退稿信写得很认真,不指出了她有待提高的地方,而且还针对她的个人特点夸了两句——当然,也有可能是出于安慰的心理,夸安然同学细节拿握得不错,视角比较独特,希望继续保持。
其实,后来退稿信收得多了,安然多多少少也觉出这似乎是一句编辑们比较常用的安慰人的套话。
但套话是套话,当初她可并不知道,觉着深受鼓励来着,而且再一琢磨,越品越觉得不愧是编辑,果然慧眼识珠(呵呵),说得多好多贴切啊,我这个人吧,没别的优点,就是善于把握细节——能不善于吗?别人看女演员都看人家长得明眸皓齿,肤白貌美,独有这位,研究人家两只耳朵上好象有颗痣,就因为这个,也并不是多么喜欢人家女演员,还特意去找了访谈视频看,还特意截了图,放大了看。你说这不是吃饱饭撑的,有时间没地儿扔了吗?
至于说视角独特,再次呵呵,能不独特吗?你见过她这样不看美人,专研究美人身上的痣的吗?多独特啊,一般人都没她变态好吗?
在这次退稿信之前,安然一直挺为自己这视角自卑来着,虽然像寻找美人痣的事例比较极端,虽然她平常也偷偷发疯,但一般两般的也没那么严重,说句实在话,上辈子也是没啥追求,没事可干,纯属闲的。虽说大的毛病不常犯,但小毛病的却常有,所以,总是暗挫挫的放在脑袋里歪歪,不太好意思大明大放的说出来。
结果,编辑这两句客气客气的安慰词算是为这位小姐无意中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发现,对啊,我这毛病要是放到闲着没事的脑补里,那肯定是脑洞巨大又偏移,但是我完全可以废物利用嘛。
罂粟这东西,用在正地方是良药,用在错的地方那就是毒品……呃,这个比喻不大恰当哈,不过,没关系,意思到了就成。
从那以后,安然就决定不能lang费老天爷给她的这项天赋技能(?),必须要物尽其用,否则都对不起上天对她的厚爱,以及编辑对她的点拨。怎样把毛病转变为优点,进而创造出一定的经济价值和精神价值,这对安然个人来说还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安然倒是既不着急,也不在乎,反正她这毛病就算放着不转化成优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还没点小怪癖呢,是吧。
大的方向是有了,但是怎样把自己的毛病和脑补转变为可以用到文章里的细节和视角,安然曾经苦思良久也没找到行之有效的方法。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安然与江杰云他们三个遇到问题一点就透的奸商相比可差了老远山西,指望着给她指个大方向,她就能找到无数条通向目标的道路,于她那是不可能的,老天爷没给她那机灵脑袋。
不过,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办法,笨人也有笨人的招数。安然在反复思索之后,终于想到了一个转化的方法,那就是记笔记——话说,这可真是不负她笔记控的风格属性。嗯,或者说,她想来想去,也就会这一种方法。
也不知道是笔记控的毛病助长了她那奇特的观察视角和跑偏的脑补能力,还是她那奇特的观察视角和跑偏的脑补能力反过来助长了她的笔记控的毛病,大概最有可能的是两者相辅相成,互相催生,越来越不可收拾。
也不是所有的收集起来的脑补都是有用的,正好相反,很多时候,看起来这些东西都是没什么用的。但安然依然每隔一段时间就把这些笔记敲进电脑分类归档,小周姑娘戏称她的那个文件夹是安小老太太装布头的竹笸箩。说她记得小时候,她奶奶就有那么一个竹笸箩,做针线活会剩下各色的布头,都舍不得扔,杂七杂八的都装在那个竹笸箩里,周芳华小时候都喜欢到那里面去翻东西,花花绿绿的十分好玩。周奶奶的理论是,做针线活,有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那么一块小布头,从整块的布上裁未免lang费,但真要缺了,这活就没法做,所以,这小布头指不定就能派上大用场。
712,变态的速记
笔记控迷上收集布头,用小周姑娘的话说就是,这真是安小老太太的爱好。
收拾了那么多,总有用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她写稿的水平逐渐有了进步,还是真的应了那位编辑的话,她的细节和视角有其独到之处,渐渐的,安然的过稿率是越来越高了。
于是,安小老太太收集得更来劲了。然后也就不再限于自己闲着没事的脑补歪歪了,开始发散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倾听别人聊天。
比如,他们家的彩票站的平时总是聚集着一堆人,或者是冬夏时节来彩票站避寒避暑的等车人,或是来常来常往的老彩票。
再比如,眼下这种旅途中,遇到天南海北的人,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从事不同的职业,有着不同与安然的生活圈子和生活经历,只有在旅途之中,在这下一刻就各奔东西,从此再无相见之日的时候,某些人才会卸下心防,说一些自己平时不会说的话,做一些平时自己不会做的事,无意或故意流露出一些平时不想或不敢流露的自己的另一面。
这样的机会难得。
收集小布头有瘾的安小老太太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必须是奋笔疾书啊!
但再奋笔,她这人写字速度也不快,她的字跟她的人一样,名符其实的字如其人,同样的板板正正,规规矩矩,一笔一划的正楷,实在着急了,或是实在心情飞扬了才会连上几笔,但那也是比较端正的行楷,这种字真是写得再快也有限。
这让安然总是在写字写得手抽筋的时候,深切的想往着十几年后的那些各式各样的便携式电子产品,那才是笔记控的福音啊。
但是想往归想往,再想往也只能在梦里回味,现实是,她必须提自己的手写速度。
后来,为了可以更好也更轻松的把所听到的话可以随时记录下来,这个变态笔记控还特意去图书馆借了速写相关的教程,和她的变态好友吴泽荣一起自学了速写。与安然这个笔记控一样,学院派的书呆子小吴同学也是喜欢在读书的同时要做大量的读书笔记,怎样提高自己的手写速度和手写量也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速写可以很好的帮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书写速量不够的现状。
会想起来去学习速写,也是得益于某人那别具一格的注意力,某次看一部港片,主角是一位商业精英,正在与女秘书商定自己接下来的日程安排,女秘书拿着个小本子也在奋笔疾书。那是一部喜剧,笑点在主角是个计划控,什么事都要提前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讨厌有事情打破他的计划和预计,在他的生活里一切都必须是高效的,必须是规划清楚的,不允许一切意外发生,他自己就像是一部精密设定了程序的机器人,最大的乐趣和享受就是按部就班。
计划控安某人其实还挺能理解计划控主角的,在她看来,此人不过就是克板一点,缺少一点变通而已,要说聪明才智一点都不少,只是一时之间钻了牛角尖而已,电影在表现这一点的时候采用了喜剧夸张的手法,事实上,大概并不会这么严重。其实像她这种笨人才更需要依赖计划,而像某奸商那些聪明人才是掌控计划的。
别管怎么着吧,电影在表现这位主角计划控的时候,经常会让他得吧得吧的有如和尚念经一般的念出一大串计划,然后他的女秘书就在那里拿着笔记本埋头狂写,无论他说得多快,那个女秘书都能把他的话完整的写下来,再完整的复述一遍。
电影既然是要表现的主角的,那么给主角的镜头必须要有很多,而女秘书只是一个配角中的配角,给她的镜头自然是一晃而过,少得可怜,一般人的精力都是放在主角身上,留给配角中的配角的注意力真是少得可怜。
然而,总有那么一两个变态在用她的行动告诉导演,想要拍出一部精品电影,必须要注重一切细节,哪怕是再小的,再不起眼的细节也总有一两个变态在那里死抠着不放。
不用说,安小然同学就是那个变态。
可要真说起来,这一次她会不断的关注那个没多少镜对的女秘书也不完全都是因为她比较变态,还因为她既是一个计划控,又是一个笔记控,你说一个笔记控看见一个人,还是一个同为女性的人不断的拿着小笔记在那里写啊写啊写啊写的,她能不产生关注到无动于衷那也就怪了,对吧。必须要关注嘛。
于是,看着看着,安然就想到了一个问题,主角的语速这么快,女秘书的书写速度得多快才能跟得上他的语速呢?
这个问题一在她的心里提出来,她其实立刻就知道了答案。
速记嘛,这也算是在没有电子产品时代优秀秘书们的一项基本功了。
据说,即使到了后来的电子时代,也依然有一些速记基本功优秀人照样喜欢这一项技能,而不愿意使用看似更加方便的电子产品,就像安然做会计的时候,她的一些老同事们依然喜欢使用算盘而不是计算器。
所以说,这项技能必须要好好的学起来,对于一个笔记控来说,没有比这个再实用的技能了。
不仅可以用来记录别人的谈话,用在这种业余变态爱好上,而且就是平时上课时,这也一样非常的实用,或者说,这是一项更加实用的技能,可以减少她记录课堂笔记的时间,更好更全面的将老师的讲解记录下来,同时也可以让她的精力和注意力更多的集中于课堂内容本身。
一个是业余爱好,一个是正经的功课,在安然这个应试教育培养出来的功利者心中自然是后者更加的重要。
不管怎么说,这个电影里不起眼的细节给了安然学习速记的灵感,可以说是极大的拯救了她的爪子,同时也带给她的学习,生活和爱好以极大的便利,当然,也更加进一步助长深化了她笔记控和收集布头控的毛病。
就比如此时,不管大家如何扯淡,如何白话,某个笔记控都能一脸哈皮又游刃有余的将别人的谈话一一记录下来,不遗漏任何一句自己感兴趣的只言片语。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虽说用在速记和安然的身上不是那么的恰当,但安然这个随时随地都想要记录的笔记控确实是在不断的记录中将速记这项技艺迅速的熟悉起来,又不断的记录之中让速记这项技巧得到不断的精进和加强。从一开始每记录一个字一个短语一句话都要停下来想一想,比一笔一划的写字还要慢上许多,笔记控只能用它来记录自己的脑补,到现在后来渐渐的熟练起来,比写字要快上一些,可以用来记录课堂笔记,一直到现在,可以随时随地的跟上大家闲侃的节奏,手底下的速度宛如行云流水。
她这也算是将自己的变态毛病转化为优点长处的正面的典型了吧?
从锦岭到津源,不断有旧的旅客到站下车,又不断有新的旅客登上列车,安然记得当年看文时,有人把人生就比作这火车上的旅客,不断有人上车,也不断有下车,有的人还会再见,有的人则永远不见。
不久之后,兼职大哥首先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和众人告别,热情的告诉大家有事给他打电话,没事也可以打电话,他也把安然那只话拿来,大家一起乘了一回火车,都是缘分,没事常联系。
他这话安然倒是相信,这位哥哥一看就是那种关系**别庞杂的人,真情假意还待相处考证,但他显然是一个善于利用机会,抓住机会,也制造机会的人。与江杰云他们几个奸商身上有着相通的特质。
既然身上的气味有相似之处,对彼此自然也就有了一些兴趣,不过相对来说,兼职哥哥对江杰云他们的兴趣更大一些,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因为站在兼职哥哥的角度来看,虽然不知道这三人目前的经历和身家,但这三人明显是少年早慧,一举一动,都难免让人觉得印象深刻。
就像兼职哥哥自己说的,网络时代,天涯若比邻,别看他们的家乡不在一处,他自己的工作也不在本省,但他和江杰云他们还是这样的年轻,世事难料,谁知道此时与他在火车相遇的三个少年将来会走到哪一步呢?
不过,兼职哥哥的这种兴趣也不过就是单纯的好奇罢了,就像是路上遇到三只长着三条腿的青蛙一样,感到有趣而已。
反过来说,江杰云他们三个对这位兼职哥哥也有类似的兴趣,不过不像他那么浓烈而已,只是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也许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联系联系,相比之下,倒是他的那位好哥们儿,那位小茶园的未来园主更让三个吃货奸商更感兴趣一些。
713,垃圾处理
挥别了兼职哥哥,过不了多久,就轮到安然他们几个开始收拾东西,这种事,安然和三个吃货那相当的有经验。
很多时候,火车上某些旅客会有意或无意的随手制造大量的垃圾,到处乱丢,尤其是春运这种人流量格外密集的时候,人数一多,那就是林子大了,鸟类的品种也就多了。而带给列车上的工作人员的压力自然也就大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将人们脚下地面上和桌子和车厢之间,卫生外等等各处地方的卫生环境重新清理一遍。
说起来,江杰云他们三个吃货也是制造垃圾的大户,各种瓜子皮,果皮,包装纸等等都随着这三位爷那强大的消化能力被不断的制造出来。让安然说,并且说得不客气些,这三位就是地地道道的垃圾猪——生产垃圾的猪八戒。
不过,好在,这三人还有点公德心……嗯,说得更实在一些,主要是江大洁癖狂实在不能忍受自己生活在垃圾堆里,而他制造垃圾的速度和水平确实能够让他自己可以迅速的置身在垃圾堆里。所以,处理好垃圾,也是三个吃货所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这个问题在家里的时候,就比较好解决了,直接发这三个货一人一个纸篓,一边吃一边……呃,丢进纸篓。而在旅途之中就比较麻烦了,你可以背着无数的吃喝去旅行,这好歹叫做补给,再能吃也属于正常范围内的。但是你总不能背着三个纸篓去旅行吧?什么?你说是出于环保的目的?呵呵,你确定那是环境,而不是缺心眼吗?
本来火车上一般都会准备一个大茶盘,有方的,有圆的,大多都是不锈钢材质的,上面有铁道部门的独有标志,禁摔又便于清理,一般的旅客都拿这个当成放置垃圾的东西用,一些随手的包装袋,瓜子皮,果皮,废纸之类的东西都放在这里,等工作人员每隔一段时间过来打扫卫生的时候,正好倾倒在垃圾车里就行了。
可别人行,江杰云他们几个不行,别说一个浅浅大盘子三个人一起用,就是一个人发他们一个那都绝对不够用好吗?
第一次他们一起出门旅行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就只能不断的自己拿着茶盘去倒,但是江杰云他们几个太能吃了,你捧着一个冒顶的茶盘,比较惊险的经过无数旅客的身边,费力保持着茶盘里的垃圾不会中途掉落,轮到江杰云和姜成卓去倒茶盘也还好,最少这二手的身材苗条,身体反射能力也好,身手敏捷。但看着赵真旭去倒茶盘的时候,安小老太太总觉得特别累,甭误会,她绝不是替赵小胖同学累,而是她自个儿实实在在的累,心累,眼累,嘴累,腿累,手累,哪哪儿都累。
安然这人好紧张,好担心,赵小胖呢,倒不是说这位爷的身体反射能力不好,身手不敏捷。正相反,从身体反射能力和身手方面来讲,赵小胖与江杰云和姜成卓不相上下,就算是差也差不了太多。
有问题的是其他的方面,首先是赵真旭同学的身材,这位老兄个头倒是不矮,但是胖,如果说江杰云和姜成卓可以用高富帅来形容的话,这位同学那就必须要改一个字,高富胖。虽然知道这位同学小时候过得不怎么样,曾经还因为家里人疏于照顾,还曾经当过一阵子名符其实的豆芽菜,可现在看看这位高富胖同学如今的形容,别人不知道,反正安然是绝想不出赵小胖当初是怎么可怜的,半点也生不出怜惜之情,豆芽菜……眼前这高富胖的豆芽菜是泡尿素泡多了吧?不对,一般的尿素泡多了也达不到他这茁壮的程度,必须是受到传说中的核污染了吧?
于是第二个问题来了,哪怕就是在平常时候,在最冷清的路线上,哪怕旅客不多的情况下,就高富胖赵真旭那身材走在狭窄的火车过道里不说是举步维艰,反正多少也得小心着点,如果再遇上旅客比较多的时候……这么说吧,爱担心爱紧张的安小老太太觉得,看赵小胖同学托着茶盘去倒垃圾比看西游记唐朝的那个白胖和尚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去西天求取真经也差不多少了,她那小心肝啊,就没有放下来的时候,而且随着赵小胖在狭窄的空间里穿行,安小然同学的手、脚,腿,胳膊……无一处不跟着着急使劲,就连嘴……这位小姐紧张得一直忍不住想跟着咧嘴,你说她能不累吗?她比赵小胖本人还累呢。
与其这样替他累得慌,安然觉得还不如她直接替他去倒呢。
但是,比替他去倒更麻烦的是,你看这几位吃货倒得勤快,呵呵,可惜,比他们倒得更勤快的是他们制造垃圾的速度,几乎是赵小胖费了半天劲好容易捧着他的肚子坐下来,还没尽情的吃上两口——好吧,这三位爷的“口”也是比正常人稍稍大了那一点……好吧,不是一点,而是很多——然后就又该站起来去倒茶盘了。
这是倒垃圾吗?这分明是运动健身,本来要是坐在那里一直吃的话,他们也许还能早些停嘴,可是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倒垃圾,刚吃下的东西在一来一往的功夫里迅速被消耗了下去,不仅像没吃一样,反而更饿了!
不倒还不饿,一倒就更饿,但不倒又不行,折腾来折腾去,这完全是一种恶性循环。
第一次跟着吃货出门没经验,第二次的时候,安然和好友们就长了心眼。这次说什么也要多多的准备塑料袋。你们不是能吃又能制造垃圾吗?好吧,茶盘太小,咱不指望了行吧?咱自备垃圾袋,而且还是大号滴,就不信这都hold不住这三位。
可是,事实证明,他们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很多事情必须是经过实践才能发现问题。他们的新问题是,新一次准备的垃圾袋确实很大,装起垃圾的感觉也比较爽。
但是,垃圾袋这东西很软,要么就把它们放在脚底下,要么就要拎在手里,指望着它们可以像纸篓一样老老实实的挺立在脚边,傻乎乎的张着大嘴等投喂显然是不可能的。轻薄塑料这种材质注定了垃圾袋同志就是个天生的懒骨头,你不提溜它就软趴趴,用自己的生命演绎“舒服不如倒着”。
你就说吧,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手里还要提着个垃圾袋,不说形象的问题了,反正在安然他们这些好友的眼里,三个吃货早已经没什么形象可言了,最主要的是这么吃东西那不方便,不畅快,一手拎着垃圾袋,只留一只手去吃东西,不说高难度吧,它也不利用发挥,真恨不能再生出一只手来。
安然听到三个吃货的使用感想后,真是直接翻给他们一个白眼看,头一回听说三只手还有这种功能的,就为了这么个丢人的原因而想改变自己的身体构造,你们还能不能更有出息一点?
为了解决三只吃货的垃圾袋使用问题,安然后来还真想出了一个主意。
这个主意的产生,不得不说,也是该位细节跑偏党的变态产物。
安然的灵感来源自一个油漆广告,年轻俊朗的爸爸和年轻美丽的妈妈带着两个可爱的小家伙的一起拿着刷子油漆自家的墙壁。
跑偏党第一个注意到的是,这么年轻的爸爸妈妈怎么会有两个孩子,而一个孩子年轻稍稍大一些,另一个孩子又要小一些,明显不是双胞胎。这广告的剧本有问题啊,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让画面看起来确实是挺好看,问题是它不符合我国国情好吧?现在单独二胎还没开放好吧?别说是单独,就是双独的政策也没出来呢。怎么就能让这对夫妻生两个孩子呢?既然是广告,就要来点实在的,不说要百分百真实吧,但也应该以事实为基础,注定产品质量(你还知道呐?),一对夫妻一个孩儿这才是目前的事实,怎么能为了画面效果就给这对演员夫妻配了俩孩子?既然孩子的问题是为了好看才设计出来的,那么油漆的效果是不是也为了好卖而有所夸张呢?要知道一个不合理的细节就会让别人对其他细节的真实度产生诸多怀疑……
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一个广告撑死不过一分钟多钟的时候,这位小姐对着人家的一个细节嘀咕了十多分钟,广告时间早就过去了,电视剧已经开演了,她还在那里对着十多分钟前的一个广告细节死抠,李彩凤真是烦死她了,真是的,这要不是她亲生的,她非把这死孩子踢回老家去不可,“的巴的巴,你还有没有完,啊?一个小小孩儿,你哪那么多的话?就不兴人家两夫妻是离婚的,一人带一个孩子?不行啊?还非得找你批准怎么的?”
“……”被老妈吼得在沙发里缩成一团的安小然同学可怜巴巴的眨巴着眼睛,老半天才弱弱的憋出一句,“……行。”
714,方便环保
下一次再看到那个油漆广告的时候,安然就不敢再嘀咕什么了,倒不是她“改邪归正”了,而是该广告一开播,李彩凤就不瞅电视改瞅她了……确切的说,不是瞅,是瞪,那眼神里的意思可明显了,你再嘀咕一句试试看?
安小然同学这人身上唯一最俊杰的一点就是特识时务,一见老妈那眼神那表情,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却是屁也不敢再放一个了。
不让说话就不说呗,她自个儿放在肚子里脑补。不让琢磨广告里的两个孩子的她就琢磨别的。
于是,这位跑偏党就在广告里发现了第二个她感兴趣的细节——四位演员头顶上的纸帽子。
纸帽子这东西,如果细心对比影视剧中的镜头就会发现,虽然看起来这东西都差不多,第一是纸质的,第二是可以套在人的头上,第三这东西都是用纸折的。但是细细观察也可以看出,其折叠方式和细节上的样式还是不尽相同的。
安然这个细节跑偏党在注意到纸帽子之后,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对比影视剧中纸帽子的不同之处——要不怎么说这位是没事闲的呢,从上辈子一直闲到现在。两辈子的差别不过就是上辈子把整块的大把时间lang费在对这些细枝末节的死抠上。这辈子是先记账,等到有零碎时间的时候拿对这些细节的死抠当消遣。
第一个想法太过变态,也没什么值得关注之处。倒是第二个想法在最后转化为生产力,解决了三只“垃圾猪”的垃圾处理问题。
不过,要让安然说,水是源的,树有根的,第二想法也并不是平白生出的,而是正因为有了第一个想法,在第一个想法的基础上才产生的第二个想法。正在因为在对比各部影视剧中各款纸帽子的折叠方式的时候,她对折纸产生了一点兴趣。然后她突然就从纸帽子想起小时候看见别人用纸折盒子的事,于是,她的第二个想法也就来了——那种纸盒子怎么折的来着?
天晓得那是怎么折的。
这所谓的小时候,其实应该追溯到上辈子的童年去,隔了那么多年,尤其还是这样一个细小到如此地步的事,她能记得有这么一件事已经该归功于她那总是跑偏的注意力了,又怎么能想得起来那种纸盒的折法。
想不起来没关系,安然同学自然有她变态的解决方法——找不到方法没事,不是还有图书馆吗?再说,她的男盆友可是开连琐书店的,资料的来源可是大大的。
于是,这个变态那阵子最大的爱好就是手边随时带着一本折纸书。
折纸这东西,在后来的网络时代,安然也顺便瞄过两眼,知道在国外,有许多成年人的折纸爱好者,还形成了不同的流派,有的流派把折纸发展成了一项艺术,有的流派则把折纸当成了一项变成了一项益智类的游戏。后来这些潮流也影响到国内的一些折纸爱好者。但是在此时的国内,在安然所知道的范围内,人们更多的还是把折纸当成了哄小孩儿的一种游戏。所以,人们更经常看到的是某个高中女生成天带着一本花花绿绿的,专门针对幼儿园小朋友的折纸书招摇过市,要有多幼稚就有多幼稚。
可人家男盆友喜欢,江杰云摸着自家女盆友的狗头,无限怜惜的说,“我们家安小然真可爱~”
而他家女盆友的好盆友楚飞飞则摇着头,用一种不可救药的眼光看着安然叹道,“你可真变态。”
可爱也好,变态也罢,安然一如既往的在跑偏的大路上一路狂奔不回头,别说,也不知道在翻到第几本折纸书的时候,她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那种折纸盒的方式。
那种纸盒折叠方式并不难,能教给幼儿的折纸又能有多难呢?安然在动手能力方面不能说很强,但也绝称不上笨,照着图样折过一次也就上手了。
上辈子经常在网上挂的安然闲着没事的时候也逛过一些纸盒迷的网站,各式各样的纸盒,有方的,有圆的,有多边形的,其中有不少就是折叠出来的,只不过,那些纸盒折叠方式都比安然所学习的这种复杂,那种用漂亮的硬纸折出来的纸盒个个都像是艺术品,既有欣赏价值,又有实用价值。
安然这人说到底,还是比较实际的,哪怕她在细节跑偏又死抠变态,但在这辈子开始决心积极向上之后,哪怕是玩乐也希望可以将其挖掘出一点价值来,哪怕不多,一点也行,或者是上辈子lang费了太多的时间,这辈子有了心结,才有了这种近乎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心态。
基于这样的心理,安然开始对纸盒进行剩余价值开发和利用。
开发和利用的结果就是,用家里的过期旧报纸,折叠成这种最简单的大纸盒。
这种纸盒由于是用废旧报纸折成的,所以软塌塌的,不能像硬纸板糊成的纸盒那样可以拿来装置归纳杂物。但因为这种纸盒是用一张正方形的纸折叠而成的,在最后的整理步骤之前,这种纸盒完全就是扁平的,只有当把纸盒的边角拉起来,整理之后,这个纸盒才会立体起来,而报纸又是这如此的轻薄不占空间。再有,未拉起边角的折好的纸盒在收纳的时候,为了节省空间,还可以反复多次折叠,纸的性质就是这样,无论你是把它卷起来,还是折成任何形状,最后展开的时候,除了皱巴一点,还可以照样使用,在节省空间上,是再好没有了。
安然想来想去,最后想起,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便携式的纸篓,双层的大开版报纸叠在一起折成一个纸盒,其大小正可以让三只吃货尽情的往里狂扔——反正再怎么的也比茶盘能装多了。而且,装满一纸盒,直接打开放在脚边的垃圾袋整个扔进去。然后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新的,扁平的纸盒,拉开,整理好,接着继续扔。只要不把含水份太大的垃圾丢进去,这种报纸折成的纸盒盛装一般的瓜子皮,果皮之类的垃圾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家里的废旧报纸,有时收到的广告单,淘汰不用的,双面都利用过了旧本子,不论大小都被安然折成了这种大大小小的纸盒,最做到倒数第二步,也就是保持着未拉开整理之前的模样,统一收纳在一起,随时使用,随时拉开整理。家里很多时候把这种用废纸折成的纸盒当成大大小小的垃圾袋用,小型的纸篓,烟灰缸极大的减少了使用率。
反正目前,家里的烟灰缸也就是正常的盛放个烟灰,回头那烟灰还被安然当成花肥收拾起来。平时果皮,瓜子皮之类的生活类垃圾都被丢进这种小纸盒里,装满了随手一搂,往垃圾袋里一扔,省事方便极了。
一开始是安然在看电视的时候,没事就拿张废报纸,一边折一边看,折的次数多了,她不用看,仅凭手里的习惯动作都可以三两下的把纸盒折好,一点都不影响她看电视,反正看电视的时候,两只爪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用来折些纸盒,随时利用。
后来发展成家里的人闲着没事的时候,都养成了这种习惯,互相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一人一张废报纸,你也折,我也折,大家一起折。
尤其是家里三个制造垃圾的大户,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运动神经发达的关系,尽客安然是最先开始折的,但若论起速度来,这三块料却是后来居上,让某人脆弱的心灵实在有点不堪承受,要不要这样各方面都打击重生人士啊?
安然这种废物利用的方法在使用了一段时间后,也慢慢的传染给了几位好友的家里,极大的解决了各家的废纸处理问题,要知道有时候,有些废纸收集在一起不够卖一次废品的,放在家里没用不说,还占地方,只能白白丢掉,现在这样利用起来,既方便省事,又环保卫生。
这而这份方便环保用在旅途之中真是再合适没有了。之前在开茶话会时,那位张大叔和女学生就见到安然他们左一个右一个纸盒往出拿,像变魔术似的一拉动一整理,一个纸盒就立了起来——这大概也是折纸的魅力所在吧——装满之后直接整体往大个塑料袋里一扔,再换上一个,两人就觉得有意思,还夸说他们这个方法好,真省事。
等到安家一行人开始整理东西,准备大撤退的时候,两人才发现这一大家不仅吃起东西来颇有看点,就连撤退也挺有意思。
首先是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垃圾,由于有了这种废报纸折出来的便携式的纸盒,左一盒右一盒的垃圾并没有丢进工作人员的垃圾车,而是直接丢进他们自备的大垃圾袋。一直到最后,江大洁癖再习惯性的用纸巾将桌子最后清理一遍,用过的纸巾和装着垃圾的纸盒全部往垃圾袋里一丢,塑料袋一系,拿起来丢进车厢之间的垃圾桶里,完全不劳驾列车上的工作人员收尾。
715,到达津源
其次,一般人在旅途中,行李里的东西一般用完就收回去,一是火车环境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被人混水摸鱼。二是也顾虑到最后来离开的时候,容易落下东西。
但安然他们这一群人在这一点上不太一样,安然自己就是个属蜗牛的,小周姑娘说她恨不能每次出门都把家打包了带在身上,真不是冤枉她。什么大大小小的笔记本,笔,相机,护肤品,书本,水杯……等等大大小小拉拉杂杂的东西,虽然因为是在旅途中,都使用的是旅行装,力求各样物品都轻薄小巧又袖珍,但东西的样子却不会少,而且还都是她随手要用的,有些东西可以随时放进包里,有些是必须要放在手边的。
还有那三位吃货,这三人主要是吃吃喝喝,他们吃喝的东西大多都是从家里带来的,安大厨自制的,所以很多食物的包装都并不是一次性,而是一些便携式的餐具。这三位爷吃东西的时候,不用问,哪怕是在火车上这种狭窄的环境里,他们已经尽量缩减占用面积的情况下,那场面看起来也有一种壮观的味道。
所以,这四位每次出行的撤退都需要一番细致的收拾。不过,由于这四人自安然重生之后就成天混在一起,而江杰云他们三个吃货日常的一项主要居家任务就是打扫战场,因此,对于收纳和撤退这种行当,早已配合默契各有分工,速度又快,流水线一样迅速进行着收尾工作。
他们这么干惯了,自己也没觉着什么,安国庆和李彩凤是成天看着这几个小的在他们面前折腾,而且安然他们的默契和整理程序也不是一天建立起来,所以,安家夫妻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副轻松,迅捷,有序的情景看在外人眼里倒是透着点新鲜有趣。
在最短时间内将一切东西都收拾好,扫尾撤退工作完成,火车渐渐放缓速度,车窗外津源已经开始在望了。
安然又最后一遍与张大叔和女学生确定了一遍地址,两人虽然本来也相信安然要说给他们寄照片并不是简单的敷衍,但是人嘛,很多都是说是说,地址也记下来了,当时承诺的时候确实是真心实意,但事过境迁之后,有意无意的也就忘到脑后了,哪怕就是当时,也是心血来潮居多。
但是在临别时候,还想着和他们确定地址,确定将来大概邮寄的时间,这让他们感觉这个小女生对于给他们寄照片的这件事确实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准备认真来办的。虽然只是一件小事,却还是让两人感到这人不错。于是,张大叔对着安然拍起胸脯来,告诉安然以后要买药的什么可以给他打电话,他可以帮忙邮寄,当然,买药不是什么好事,其他的事也可以找张叔。虽然多少是句话客气话,但话里的热情却是十足的。
女学生则笑着说常联系,并把自己的电子邮箱的地址又写给了安然。
一家六口向旅途中结识的朋友们说了再见,拜了早年,而火车也恰在此时终于到达了津源站,时间已是上午将近十一点了。
津源火车站在总体规模和内外部陈设上来看,与锦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不大,但带有过去时代的建筑风格,无论是布局还是陈设都散发着陈旧的气息。火车站的一处墙上居然还留有主席语录。
不过,既然在锦岭火车站拍照留念,自然在津源也不能省略这一步骤。
比如,在主席语录前,一家人就请一位过路的旅客帮忙拍了样合影。就连那位旅客也说,这个背景也挺难得的,过两年这种语录只怕是再也看不到了。
新的时代的印迹终将一点点将人们过去的记忆慢慢擦去。
走出津源火车站的时候,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几分淡淡的,微不可查的海水味道,又有着与锦岭那种属于东北冬天的纯粹的干燥寒冷不同,更多了几分水润和温度,让安国庆和李彩凤不约而同的深吸了一口气。
“诶,别说哈,都说津源比我们锦岭暖和,还真是。”安国庆感叹的四处张望着。
虽然展眼望去,大略的市容市貌,津源与锦岭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但因为这迎面而来的微软又微暖的寒风,依旧让李彩凤感觉新鲜,“可不是吗?就觉得这风都有一股湿漉漉的盐味。”
安然他们上次来的时候是夏天,对这个城市的海洋性气候感觉并不明显,但是此时冬天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老爸老妈的影响,也觉出些不同来。
津源市火车站前也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广场上也有一个标志性的城市雕塑,也是带有强烈的旧时风格,一位渔家姑娘坐在一块礁石上补着渔网。
安然觉得这座雕塑带有旧时风格,不仅仅是因为它雕的东西能看出是什么,而且还有人物形象原因,一看到这位渔家女就像安然想起父母那个年代的宣传画,无论男女都是一副正方脸盘,浓眉大眼,手脚粗大的劳动人民形象,换个发型,男人女人从外貌上基本可以混着用。上辈子小的时候只觉得画里的女人长得真丑,现在带着上辈子的关于后来那些奇奇怪怪的城市雕塑的记忆,看着眼前的勤劳的渔家女只觉得亲切可爱。
也许再过上几年,待津源开始开发的时候,津源此时的老旧火车站和站前的这个渔家女的雕塑大概就都随着这个城市的改变而消失不见了吧?
所以,必须拍照!
一家人又在渔家女的雕塑前好一顿卡嚓。
拍完了照,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这个时间和安然之前算计的差不多。行程是早就定好的,大家都心里有数,现在直接按着计划走就行了。
第一步自然是去旅店,这次他们前前后后出来将近一周的时间,虽说旅途之中一切从简,但由于有安小老太太和三个吃货在,又想过得舒服一些,加加减减的,到底还是大包小包的,与那些包上牙刷和银子就出发的潇洒出行一族不一样,好在人多,每个人分上一点行李,轮到个人头上的负担还不算重,但路远无轻债,时间长了,也轻松不起来,肯定是不能拖着大包小包的去游览津源,而且,他们的时间还不少,也不急在这一时。所以,还是先到旅店,把行李放下,安顿下来再说其他。
津源与锦岭一样,一共没多大的地方,不过,从火车站到旅店也有个几站的距离,安然他们拖着行李,也没打算拿脚量着去。
在大城市里,火车站前最多的就是出租车。而在津源和锦岭这种小城里,火车站前的交通工具就五花八门,种类繁多了一点。
出租车是不少,但更多的是摩托车,电动三轮车,私营的面包车,他们这边的人管这个叫小公汽,即小公车汽车的缩写。引外,还有人力三轮车,价格也是由高到低,各有各的优势。
一家人刚一出火车站前的小广场,各位拉客的司机就一拥而上,有如见到了甜糖的蜜蜂,身前身后的簇拥着,七嘴八舌的叫着,无论是安国庆,还是李彩凤,或是安然,以及三个吃货,反正六个人,哪一个都被逃过这群人的拉扯。
“大哥,大哥,去哪儿?说个话,我的车就在旁边,马上就走。”
“大姐,去二道沟的车,上车就有座,去不去,你人多,算你们便宜,走不走?”
“小妹,去哪儿说一声,唉,小妹,小妹,别走啊,去哪儿,大年过的,算你们便宜点。”
……
除了这些司机,还有旅店的拉客,不过,由于今天是大年三十,火车站里来来往往的旅客大多都是回家探亲的。站前的旅店由于客流量少,在拉客的时候多少有点不太积极,有的为了节约费用,干脆关门歇业,谁也都得过年呐。
无论耳边如何嘈杂,安国庆这一行人全部都充耳不闻,目不斜视的闭紧嘴巴,径自往前走。虽说有的司机和小旅馆的人上了手拉衣服的扯袖子的,如果换了只有安然这个长得清清秀秀的小女生一个人,也许这些人还要更积极一些,但安国庆本人长得又高又壮,身边又跟着江杰云他们三个人高马大的半大小伙子,这些人也不敢动作太大。
安然他们当然是要坐车的,可但凡有一点常识的人都知道火车前无论是车还是旅店都最好不要搭理,哪怕后来的无数年里,各地都在严厉打击火车站前的黑车,黑旅店,但打击来打击去,问题仍未得到根本性的解决,无论是车费还是店费都比正常市场价高上许多,让姜成卓这只铁公鸡去拿钱打高价车,那怎么可能,对这位仁兄来说,那简直与谋财害命无异。
出火车站,又走了一条街,一行人这才在公车站附近停了下来。从此去那所安然他们上次住的海边旅店,倒是有公车,只不过中途还要换车,比较麻烦,为了既节约时间,又节约体力,所以,他们还是决定打车。
716,无利不起早
公车站附近也有一些电动三轮车和小公汽在等客,只不过不如火车站前那么多而已,车虽然不多,但价格却要可亲得多。
就算是不可亲,姜成卓同学是下定决心要让他们可亲起来滴。
小周姑娘不在,公鸡兄的砍价搭档就换成了最佳损友赵真旭,这二位平时互相拆台补刀那叫一个相爱相杀,这时候凑在一堆砍价,倒也真是默契十足,一唱一搭无比熟练。江杰云和安然则在一旁充当补刀党,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到两分钟就把两位司机师傅说得头大无比,又碍于过节不愿意闹脾气,说丧气话,只得一叠的叫道,行了行了,拉了你们了,算是我们过年大酬宾了,真是的,我的天。
以下咽下无数诸如“大过年的倒霉遇上这么几个倒霉孩子,破财免灾”之类的抱怨。
六个人正好分成两辆车,给两位司机师傅说了说地点,两人说知道大概的位置,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由在记忆力上比较出色的江杰云带着安然和姜成卓坐在前面的那辆车上给司机指路。
他们坐的这两车电动小三轮车为了防寒防风防雨,在后车厢上罩了个白铁皮的焊的外壳,两边还留了两扇小窗子,一前一后门上都遮着棉门帘子防寒挡风,夏天的时候再撤掉,与司机说话倒也方便,直接把门帘一撩就行了。只是后焊的山寨外壳总不如人家真正轿车来严实合缝,车子在路上一开动起来,外壳与车厢的接缝处就开始哐哐哐哐磕磕碰碰的一阵轻响,有点闹人。不过人家公鸡兄说了,这声也不大,听得习惯了也就好了,出租车倒是不闹人,可那价钱闹心呐,只要一琢磨这价钱,这闹人的动静听在耳朵里也就舒心了。
他这话一说,前头骑着车的司机师傅好一阵的乐,直说,小伙子这话说得我爱听。
安然在心里呵呵,大叔,您不知道,只要不跟我们公鸡兄谈钱的事,他可会说话了。
从城市规模和外观上看,津源和锦岭并无太大的不同,都是东北内陆的小城,此时的房地产还只是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地产商们还主要试探性的在一线大市里小打小闹的折腾着,远远未波及到这些小城,这里市容市貌还部分的残留着许多旧时代的特征。如果硬要说,这里与锦岭有什么明显的差别的话,安然觉得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也许是海边城市,水气比较大,风沙稍小一些,虽说环卫师傅们都是一样的勤奋工作,但这里的环境卫生看诂就显得比锦岭要好上一些,哪怕是街边破破旧旧的老建筑在干干净净的前提下,也显得齐齐整整的泛着几分怀旧的味道。
电动三轮车别看车子不大,噪音不小,但开得倒也挺快,大概是由于今天是大年三十的关系,路上也没多少行人,想想也是,大部分单位昨天就都放假了,大部分人家的年货早就提前买好了,如今也是天将近午,各家稍稍垫点东西,就可以张罗着准备开做晚上的年夜饭了,大冷的天,谁还跑到街上乱晃。
不过,四处的鞭炮声却是零零落落的开始响了起来,这时候忍不住出来放鞭放炮的自然是那些哪怕再冷天气也闲不住的孩子们,路上也偶尔能看到一两个孩子结伴走过,呼出一团团的白气,脸上都是喜气迎人的笑意,看着就让人觉得想跟着扬起嘴角。
两辆电动三轮车没开多大一会儿就到了海边的小旅店,这里已经算是半郊区了,建筑物更少了一些,但交通也还算方便。与之前市中心一带相比,这里的街道上行人就更显得稀少,就连鞭炮声也没有多少。
站在小旅店前,四下安静,耳畔清晰的听到不远处的海lang声,风里水气和海水的味道更浓了,安国庆和李彩凤的脸上虽有一些旅途的淡淡疲惫,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唉呀,这还真挺僻静的,我活了这么大还没见过大海呢。”李彩凤侧耳细听着柔长的海lang声,有些感慨道。
“我也没看过啊。”安国庆也附和着道。
安然挽住自家老妈的胳膊,笑嘻嘻的,“等我们住下来以后,就可以天天看了。”
可以和父母一起看海,这也是安然选择津源的一个重要理由。
小旅店今天仍是正常营业,但其实店里没有半个旅客,本来小旅店的生意也就是中上而已,胜在干净整洁,价钱又不贵,但大过年的,别说是他们这种城边的小旅店,就是市内大酒店也没有太多的住客,所以,在前天最后一个旅客退了房之后,老板娘为了节约开支,也就给店里的服务员放了假。今天之所以还打开着门,一方面是习惯使然,一方面也是方便家里亲戚进门方便。完全没想到,还真有客人进门住店,而且还是拖家带口的。
老板娘有点愣神,可安然他们一行可不愣神,尤其是三个奸商,那叫一个自来熟,倒不是为了砍价。大酒店过年过节的,为了促进消费,可能还可以打个折什么的,人家一个小旅店,瞅着模样大过年差点没关门歇业,你再不识相的讲价,弄得人家一生气没准直接撵人,爱哪儿哪儿去,不伺候你们了。所以,公鸡兄虽说热爱砍价,但也更有眼色。
虽然不能讲价,但却也可以争取一些便利条件,在此之前,套个近乎什么的,总是没错的,人熟好办事嘛。
老板娘姓穆,与安国庆和李彩凤的年纪小点不多,叫声阿姨正应该,但三个奸商不要脸,上去就管人家叫穆姐,还问人家记得他们不?
倒不是这三个奸商记忆力好到超凡脱俗的地步,隔了那么长时间还记得人家老板娘免贵姓穆,说起来这一点来,倒应该谢谢笔记控安然同学,她的游记里什么东西都记,而且还附带照片的,别说是老板娘姓穆,就连老板娘儿子的小名她无意中听到都记了下来。定下到津源来旅行的时候,安然就把她的游记给翻了出来,把这相关的内容又看了一遍,其实她是想找这家旅店的电话号码来着,她也担心万一人家过年关门歇业怎么办?想着提前打个电话,预订个房间什么的。但可惜,当初她还真没留意到这一点,谁能想到日后她会和家人一起在春节的时候再到这里来呢?只得又在笔记本上记下一笔,以后旅行中遇到合意的旅馆务必要把电话号码记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安然把她的游记翻出来找电话,没找着之后,也就顺势复习了一下当年的游记,结果让公鸡兄给看着了,立刻拿过来认真的研究了一下。
安然当时就奇怪这位仁兄怎么突然文艺起来了?姜成卓这人吧,你要说他是浑身铜臭气那绝对不是骂他,他一定会特高兴的收下你对他的夸奖,真心诚意的感谢你的赞美,你要说这位爷是无利不起早,那必须不是埋汰人,而是实实在在的本色形容,深刻表述。这么一个人你能想象他没事闲的看某伪文艺小青年兼细节跑偏党的蛋疼游记吗?
当然不会。
瞧瞧,这不在这儿等着呢吗?
一声一声穆大姐叫得这个亲热。
老板娘虽说乍一见人进来有点诧异,但她是开门做旅店生意,虽说生意不大,接触的人物层次也谈不上多高,但南来北往的人接触得多了,总会有机会见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人,大过年的来住店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算不得多稀奇。
至于还记不记眼前的这三个甜得跟灌了一肚子糖精的小子?呵呵,记得就出奇了好吗?她这小旅店虽说生意谈不上特别的红火,但总的说来一年到头也接待不少人,你当你是刘德华,克林顿呢?住我一回旅店就让我终生不忘?
不过,开门做生意的人都讲究个和气生财,再直爽的人也有圆融的一面,老板娘不会直白问,你们谁啊?根本不认识你们好吗?她只笑着问,“不好意思啊,你看看,我一天瞎忙瞎忙的,真没认出来,小伙子以前在我这儿住过?”
江杰云这三位常被安然说成是属喇叭花的,那是见竿就爬,人家老板娘给搭了个梯子,这三位立刻就嗖嗖的上了墙头了。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呢?虽然明知道是客气话,但会说话的人说出来的客气话就让人感觉舒服。而且老板娘也是一位生意人,又性格开朗,也是个爱说话的,几句话下来,四个人之间关系已经迅速的拉近了,眼前的这种场面,哪怕是看过一万次,安然在很多时候,也忍不住一万零一次的感羡慕嫉妒恨,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这情商哪怕给她这个拙嘴笨舌的一点也好啊,唉,就她这样的,别说重生一回,就是再重次八回,估计也修炼不出来。
不过,与三个奸商这种自来熟的家伙们一起出来旅行总是有好处的。
717,侍寝
不管怎么说,套完了近乎,第一次事就是住店。
过年旅行,入住这种小旅店的好处马上就来了,所有的客房都是空的,老板娘也是个干脆人,直接让他们自己选,想住哪间住哪间。
其实,小旅店的客房条件和设施都差不多,就算是再选也没有总统套房给他们住。
他们一共六个人,要的是双人间,既然老板娘说让他们随意选,既然在住宿条件相差不大的前提下,挑选的自然就是朝向和风景了。
于是,游记的作用在这时也就显露出来了,安然他们挑的是小旅店顶楼,也就是三楼的房间,安然记得上次他们住的是二楼的房间,虽然一样能听得到海lang的声音,但据说三楼房间,透过窗子是可以望到一点点海的,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不是,反正花着一样的钱,能看到一点是一点嘛。
对于小旅店来说,三楼和二楼的客房还真没什么差别,并不因为三楼能看到一点海,就被当成海景房住一晚就比二楼的房间贵上一层,倒不是老板娘不想,而是来这类小旅店住宿的人,虽然也有来旅游的,但大多还是奔着住宿费便宜,环境干净来的,海不海景的,没多大差别,更何况那么一丁点海景,除了像安然和姜成卓这种爱占小便宜的家伙,一般人都不会把那么点便宜放在心上。
反正现在所有的客房都是空着的,可要正常付钱,爱住哪间住哪间,老板娘自然没有意见。
选好了房间,老板娘就拿着钥匙带着安国庆这一大家子人上楼看房,没什么问题直接入住。
往楼上走的功夫,三个奸商继续和老板娘拉关系,开始了讨价还价行方便,要好处。
第一件事就打听老板娘是怎么过年,是不是依旧住在旅店?
老板娘当然是住在旅店的,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旅店的一楼,否则今天也不会开着大门等着安然他们一家上门来投宿。
老板娘住不住在这里,不是江杰云他们打听这事的最终目的,他们的目的是想向老板娘商借旅店的厨房和餐具,括弧,白借,不额外付钱的。
小旅店的住宿费单只是住宿费,想要吃饭必须额外单付钱,出借厨房和餐具这种事,平时自然是不太容易的,但因为现在没有旅客,只有安然他们一家住在这里,厨房也不小,闲着也是闲着,老板娘仅考虑了一下,便也点头答应了。
借厨房和餐具的事,是安然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虽说他们来到津源,也要品尝一下当地的小吃和特色风味的,但大过年的,在津源这种小城,只怕一些小店因为生意的清淡,又因为过年的缘故,干脆就暂时歇业,所以,在津源期间,既想玩得好,又想吃得好,多半还得靠自己自力更生。
当然,他们也想过老板娘也许不会同意他们使旅店的厨房和餐具,针对这一点,安然他们也做了两手准备。不过,现在老板娘答应得痛快,他们自然也就省下了备用方案。
说话间,几人已经上了三楼,他们选的房间正好是正邻的三间房。老板娘打开了房间,带着他们进去看房。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简简单单的双人房,老式的窗子,窗子旁边还有一扇门通往外面的小阳台,窗前还有一大幅整面的天蓝色拉帘,这个拉帘安然当初觉得有趣,还特意在游记里记了一笔,说老板娘带他们看房间的时候,还交代过,晚上的时候可以把帘子拉起来,帘子挺厚的,白天拉起来,可以将窗子和门上的小窗都严严的遮住,房间一下子就黑了起来,一点都不耽误客人白天睡大觉。所以,安然觉得旅店的这一项设计十分的贴心。
这是朝阳的房间,这会儿正是正午时分,那帘子也没有拉起来,自然是满室的明亮,更映得四壁雪白,两张床,被子枕头折得整整齐齐,天蓝色的床单,枕巾和被套,上面都印着旅馆的名字。床边放着两只小柜,上面摆着两盏小台灯。对着床的方向,摆放着一五斗柜,上面摆着一台电视,旁边是电话,安然还记得电话机上还贴着前台的电话号码。门后放着老式木制衣架,窗前是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桌上还摆着一盆文竹,倒是给房间里带了几分绿意和生气。
老板娘几步走过去,拉开对着窗子的一扇小门,打开了灯,那是一间小小的卫生间,贴着洁白的瓷砖,不大的坐便器,洗手盆,洗手盆上方有个置物的柜子,柜子表面就是镜子。另一侧还有淋浴喷头,配着蓝色的浴帘,旁边的墙上钉着毛巾架,上面搭着蓝色的毛巾和浴巾。
里里外外就是这些陈设,基本是一眼看到底,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最最基本的配备,但胜在干干净净。
老板娘把自己旅店房间的全部功能和配备都展示了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好展示的,但凡正常的成年人不用她展示谁也都明白这些东西的用处,不过,老板娘也是干这一行干得时间长了,习惯性的行为就如同被设定了既定的程序一样,客人知道不知道,她都要例行的来上这么一回。
见众人没有别的问题,老板娘表示她去给他们拿新的床上用品和手巾,现在铺的这些别看都不脏,但都是上一次客人用过的。
这种小旅店,什么时候来客人也不一定,如果客人刚走就床上用品,也不知道下一位客人什么时候入住,早早的换了,说不定就是白白收集灰尘而已,等再来了新的客人又要再换,这也是一种偷懒的办法。
老板娘转身下楼取床上用品和毛巾去了,留下原地的众人开始分配房间,安然自然是和老妈一间屋,剩下的四名男性就好办了。
不过,由于三个奸商都有点缺少父爱,尤其喜欢在长辈们面前争宠耍赖,这会儿开始争起与安国庆同屋的权利来,看得安国庆哈哈直乐。
安然懒得理这三个幼稚的“小朋友”,直接拉了老妈,推开门,去阳台上考察这个房间到底能看到多少海景,换句话说,这个喜欢贪便宜的小心眼与其说是去看风景,不如说是看看她的住宿费里到底占了多少便宜。
结果这便宜嘛,比她想象的还要多一点。
旅店的小阳台真不大,也就是一扇窗加一扇门的再大一些的长度,宽度也就是勉强塞下一张椅子,坐在椅子上只能规规矩矩,端端正正的坐着,别想再伸伸腿,没地方了。
也不知道这房子盖的时候是怎么想的,这平台小得就像是个装饰物,不过,当安然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一带灰蓝色的海面,听到阵阵海lang声,看到老妈李彩凤望着远处目不转睛的目光时,还得承认,虽然这阳台小是小了点,但必须是有比没有强,其实用性还是远远大于装饰性。
春节时候的天气还是寒冷的,但也只是相对来说,春节会**节,不是白叫的,老祖宗的农历绝对是很有道理的,一到春节前后,哪怕是在东北,天气也明显的暖和了起来,冰还是结的,却冻得没有那以往那么结实了,风还是冷的,但是迎面吹过来的时候,却已经没有刀割一般的锋利了。阳光晒在人脸上,也不再只有亮度没有温度了。尤其是这会儿,安然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的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正午的阳光拂在脸颊上,已经有了一点暖融融的感觉,半眯着眼睛望着远处的海面和海面上一望无际的天空,安然懒洋洋的弯起了嘴角,几乎想象猫一样,在阳光下打个滚,舒展一下四肢,晒晒自己的肚皮。想着想着,她就将脑袋在老妈的颈窝里拱了拱,弄得李彩凤有痒,一扭头瞥见女儿脸上的表情,有些笑的抬手将她垂在额前的发丝向后轻轻的拢去,摩挲了两下,轻声问道,“怎么?困了?”
她知道自家这个,现在是越来越娇了,自娇,昨晚睡得不早,今天早上却是起得真早了。在车上的时候,又拿着个相机拍来拍去的,也不知道在本上划拉些什么,一会儿觉也没补。
“没。”安然轻声的哼哼着,继续巴着李彩凤的肩头。老妈的手摸在头上好舒服,她那种想变猫的**又强烈了两分,特想亮出肚皮,让老妈给揉两下,“就是觉得这太阳还挺暖和的。”
身后传来敲玻璃的声音,这坑爹的阳台门是朝外开的,现在安然和李彩凤母女两个并肩站在阳台上,就这么点空间和地方,连门都开不了。
安然和李彩凤听到声音,转了头去看,是江杰云他们爷儿四个,挤在窗户后面朝她们笑着打手势,示意她们进屋。
“看来他们是决定好哪个给老爸侍寝了。”安然的话往出溜哒的时候不觉得,说完了,自己立刻一头黑线,猛觉出这句话岐义略重啊,呵呵。
718,费事的措施
要说真思想纯洁的还是老妈李彩凤,要不怎么说很多时候这个世界还是需要老同志来把关呢?特别是在某些年轻人,上辈子还看了许多不和谐的肉文,**文等等无底线,无节操,大尺度的网文,思想没事就跑偏的不着调分子。
安然一见老妈没留意她的一时口误,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屋里的那爷儿四个身上,不由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头上让自己把自己给惊出的一脑袋冷汗,把胸口一时疯跳的小心肝又往肚子里好好揣了揣,见此时谁的注意力都没落在她的身上,这才悄悄默默的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叫你嘴贱,叫你没脑子,不,你这不是没脑子,你这根本就是猪脑子,什么都往外说,以往必须少看点不和谐的东西,你的纯洁呢?你的节操呢?你嘴上还能不能有个把门的?
……
可就像李彩凤说的,某重生人士这种人,以前不说,最起码重生之后,也许是想把上辈子的份儿都一次性的补上,特别会自个儿心疼自个儿,那叫一个自娇,就连自己扇自己一个小嘴巴,在自我批评完事,还得再上手给自己揉揉,生怕疼着自个儿。
心底里安小然龇着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还在那里跳着脚强词夺理的自我辩护,谁说我不纯洁,谁说我没节操了?胡说!我根本没往那边想好吗?只有往那边想的人才不纯洁,才没节操,怎么伺寝就一定是那个意思吗?伺候皇上老爷就寝不行吗?我只是顺嘴开了个玩笑,开玩笑懂不懂?有点幽默感行吗?思想怎么那么黄暴?怎么那么没下限?还能不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再说了,你让我现在看那些网文,我也没地儿看去啊。起码十年之内,我都不会看的,因为未来十年的网文能看的我都看了,想当年……
反正,这位不着调,哪怕是在心里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也照样批着批着就跑偏的家伙跟在老妈李彩凤身后,倒是还记得夹着尾巴溜进了屋里。
虽然这位小姐猪脑子,低智商,不过有一件事她还真是说对了,屋里这几位也确实是商量好了这几天谁跟安国庆一个屋睡……嗯,与其说商量好,不如说抓阄抓完了。
这三兄弟打小凑在一起,三个皮小子,也并不是什么事都能有商有量的,大事上还比较理智,小事上的却很有一些时候是相当幼稚。一开始也打架,后来发现打架不仅伤感情,最重要的是打累了还总是容易饿,主要也不解决问题,后来,这三人就开始使用这种和平,“文雅”,安静且不容易饿的解决方式——抓阄。
这一次抓阄的结果是,公鸡兄得到了伺……啊,呸,是与安国庆安大叔同屋的殊荣。
安然她们进屋,老板娘也差不同时进屋,手上抱了好些床上用品,毛巾和浴巾。安然直接请她放着,让他们自己来就可以了。
老板娘见她如此勤劳主动,也乐得轻松,笑眯眯的说一句,有事下楼说一声,又给他们她房间的电话号码,如果他们懒得下楼,还可以给她打电话。
安然一听这个,立刻从外套里掏出圆珠笔和自制的超小笔记本把老板娘房间的电话记了下来。她那过于利落的动作和变魔术一样变纸笔的手段把人家见多识广的老板娘愣是给看得眨巴了好几下眼睛,都没看清这姑娘是从什么地方把这些东西掏出来,这小爪儿可真快哈。估计是到目前为止,老板娘同志也是各种变态都见过不少了,但安小然同学这个品种的还是首次见到,稍微缺了一点精神准备。
对此,安然同学表示很淡然,重生一世,该同学觉得“活到老,学到老”,绝不是一句空话,人只要活着,就会发现这个世界很大,而我们的见识很小,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们永远都在见识着我们以前没有见识的新的事物和人物——换句话说,这位小姐的内心潜台词是,老板娘,请淡定,人家并没有什么出奇冒泡的,你只是见的太少了,人世间还有许许多多的,像我这样滴,或是比我更过分滴奇葩等待着你去发现哩~老板娘走后,一家六口开始发床上用品,不只有老板娘给的,还有他们自带的。这也是安然开始旅行后养成的毛病。
上辈子,安然曾经有个同学给她讲过,据说同学的亲戚是个什么工厂的业务员,一年到头总是在出差,为了节省一点出差补助,总是住小旅店。小旅店的卫生条件总是在差一些,后来就染上了皮肤病,看了很多大夫,钱也没少花,最主要的是十分痛苦,但一直到安然知道的时候为止,还一直没有治好。
这个同学的亲戚的情况其实还算是好的,据传说,还有更糟糕的,有的人因为住宿的环境不卫生,很倒霉的染上那种不太光彩的疾病,导致家庭破裂,名誉受损,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听起来真是活活能吓死人。
不仅小旅店有类似的问题,就算是大酒店也不能完全的避免,安然在前世的时候,曾经在报纸上看到过,有记者暗访某著名的大酒店,发现客房工作人员在客人走后,清洁做得非常不彻底,甚至还把浴巾一类的东西当抹布用,过后也不清洗,直接就当成干净的留在客房里,此外,好象还有什么更加奇葩的事,安然也有些记不大清了。
虽然这类事是八百年遇不上一回的个别现象,但是像是著名大酒店的那种例子,想想还是恶心人的,毕竟你怎么肯定自己不是那个万中选一的倒霉分子呢?
安然以前有位老同事说过一段话,有时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他说,出门在外,就是吃肮脏饭,睡死人床。
在旅途之中,你毕竟不能去盯着厨师做饭,安然还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茱莉与茱莉亚》,里面梅丽尔斯特里普扮演的那位女士很可爱,有一个情节安大厨想起来的时候总会失笑,就是那位女士做节目的时候失手将食物掉在了桌面上,然后若无其事的捡了起来,告诉观众们,大意是厨师的优势就在这里,你在厨房里做了什么……嗯,坏事,吃饭的人是不知道的。
这个情节放在电影里很可爱,安然自己干起坏事来挺开心,但是,如果有一个陌生的厨师在不是你的家人的前提下,对你做类似的事,估计你是不会怎么开心的。
至于说睡死人床……开门做生意,总有遇到各种意外,哪怕是大酒店,也避免不了这种事,如果有人在某个房间里过世了,难道酒店就会将那间房间封起来,把那张床给扔了吗?怎么可能啊亲,如果你真那么想,那你真是太甜了。
大酒店尚且如此,某些过份一点的小旅店大概连死人睡过的被褥都不会换,什么事就怕认真琢磨,套句后来的网络用语,那真是细思恐极。
安然他们出门旅行,由于都是穷学生——三个奸商虽然不缺银两,但一来他们必须要少数服从多数。二来有姜成卓这只铁公鸡在,他们也必须少数服从多数——所以,注定他们在选择旅店时不可能选择那种高大上的好酒店,而只能选择一些比较干净的,性价比较高的小旅店。
但是很多时候,干净不干净都相对的。表面看着干净,可内里的情形,谁也没有自带透视眼,显微镜,单看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还有一些时候,有些小旅店倒也不是不想搞好卫生,但条件就在那里放着,也只能尽力做到最基本的消毒而已,再多的,他们也没有那些设备和精力。
所以,既然又想省钱,又想尽量卫生一些,也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安然的办法是,虽然不能真的出门把自己的家杠在身上,也没有哈利波特那些巫师一样的本事把东西都缩小了带在身上,在一切从简的前提下,她也只能带着床单、被罩、枕套等床上用品,一到旅馆,不管表面看起来旅店所提供的床上用品看起来如何干净,她都会再在这些已经套了被套的被子上面再套上一层自带的被罩。把床上铺上自带的床单,套自带的枕套。毛巾什么的,从不用旅店的。无论旅店浴缸看起来多干净,她也从来不用,只用淋浴冲洗。甚至如果住得时间长,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她甚至还在附近买上一瓶消毒液,自己搞一搞房间的卫生,毕竟,卫生这种事,还是自己搞出来的放心。
不是她这个穷讲究,太矫情,而是卫生这种事,有时实在是马虎不得,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小心没大错,宁可费事一点,但心里安稳,事后也不后悔。
一开始,最支持她的只有江杰云那个大洁癖狂,后来,当安然把她听来的那些“传说”,尤其是那位老同事的“名言警句”告诉给几位好友后,大家在脸色微妙之余,也觉得她的这些费事的措施很有必要了。
719,城市性格
好在,床罩被单枕套毛巾神马的,一共也没多沉,再说,安大姑娘出行,不是还带着三个能干更能吃的壮劳力呢吗?白吃饭,不干活,那是不成的。
安然把自带的床上用品从行李里翻出来,就想动手往上套,却被李彩凤给叫停了,“这活不用你们干,这都十二点多了,你们几个先去跟老板娘打听打听,这附近哪有菜市场,先把菜买了,今天可是三十,卖菜的肯定收摊早,再晚了,怕是菜都买不上了。”
做出行计划的时候,大家就考虑到这顿年夜饭应该怎么吃。早上早起,又经过四五个小时的火车,虽然说没怎么累着吧,从一个城市折腾到另一个城市,多少还是有些疲惫的,中午这顿,垫一垫,晚上这一顿,空着肚子,四处觅食也不太现实。反正他们在津源也不是待一两天,想吃特色菜什么时候都行,所以,大家研究决定,还是自己做好了,反正厨子是现成的,帮工也是现成的。
至于菜市场神马的,安然表示不用费事向老板娘打听了,她就知道。
李彩凤一听她这话,倒是有点惊讶了,“来时的路上你见着了?”
安然摇头,“没有,菜市场不在来时的那条路上,在另外一边。”她说着就又撅着屁股开始翻起来包来,没多大一会儿就从背包里翻出一本笔记来,这是她当初写的游记,上面不只贴了一些相关的照片,她还画了一些图,虽然水平不怎么着,但好歹不至于让人指鹿为马。并且还配有目录和提要,于是,她很快的翻到记录着菜市场相关的页面,找到了她画的从旅馆去往菜市场的简单路线示意图——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的记忆力也不出众,自然是记不住那久以前走过的路,所以,这时候,那句话就显出了它的道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所以,这次来,除了事前制定的计划之外,她还特意带了这本游记。嗯,一会儿要记得把这间旅馆的电话和老板娘房间的电话都记到本子上,这次游记可以接着上次的游记写。
除了去菜市场的地图之外,游记里她还记录了不少在津源吃喝玩乐的信息,她在做计划的时候就是着重参考了游记的内容,这一次在开发新的游览路线的基础上,也要带着老爸老妈去吃一吃,看一看上次她和好友们都喜欢的食物和风景。
李彩凤知道她姑娘变态的癖好,还自称什么“笔记控”这种古古怪怪的称号,但她还真没想到她姑娘的爱好可以奇怪并且细致到这种程度。
李彩凤翻看了一下女儿的游记,看着她那画得详详细细的简易地图,就连菜市场旁边有座居民楼的二楼养了一只什么鸟,她都在地图上记上了一笔,虽然现在去买菜是挺方便没错,但是你记这个东西干嘛啊?
“当然有用啊?”变态笔记控对老妈的疑问也很不能理解。
几乎是每次,她和好友们出门旅行的时候,在吃饭的问题上,他们都采取自制和外出觅食两种方式。
在美食的问题上,旅游手册一类的书并不是都那么靠谱的,这里面会涉及到一些商业利益在里面,还有每个人的口味都是不同的,有道是“白菜萝卜各有所爱”,写旅游手册的人喜欢吃白菜,可偏巧你是喜欢吃萝卜的,在你并不知道那位作者的是喜欢吃白菜的前提下去吃他所推荐的当地小吃,那结果当然不是个喜剧。
很多时候,安然觉得,不只人与人之间需要缘份,很多事都需要缘份,你与美食,美景的相遇也需要缘份,遇到了便要珍惜,遇不到嘛,那就自己解决问题呗,哪怕是在旅途之中,只要能想办法,他们也没有必要让自己忍受那些又贵又糟糕的食物。
所以,每到一地的时候,安然他们在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游览,而是找到旅店的人去打听距离旅店最近的菜市场应该怎么走。或者说,他们到达目的后,旅行的第一站就是那个城市的菜市场。安大厨在她的游记里还把他们这种行为解释得挺装叉,她说,我们旅行,并不只是为了欣赏更新鲜美丽的风景,更是为了去深入的了解一个城市,想要了解一个城市,不只要了解它的建筑物,它的绿化情况,它的交通情况……更重要的是了解城市中的人,正是生活在这些城市中的人才是赋于这座城市性格的关键,反过来说,一座城市也会影响每天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人。该怎样了解城市和城市中人们的性格呢?只在旅游景点转一转,只在旅店,饭店这样的地方短暂的停留和接触,都是一种不够真切的观察,都是属于旅行者的仓促视角。如果要我来选择一个切入点的话,那么,我会从一个最平常,最普通,也最生活化的地方来了解这个城市和这个城市的人们。比如菜市场。
还有什么地方更能近距离的,面对面的去接触这个城市和人们的日常生活。民以食为天,这里是他们每日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菜贩在这里获得他们的收入,在这里用最纯正的乡音来招呼他的顾客。人们也在这里选择准备着他们的菜单,你可以从他们选择的菜色来看猜想他们的家庭情况,听到他们用独属于这个城市的声音来与菜贩讨价还价,听他们开着那个具有地方特色的笑话,了解他们不同于别处的幽默感……
这里的色彩斑斓,这里的人声喧闹,这里充满了可爱的烟火气,而人间烟火是一个城市最美丽的味道之一。
……
当然,这些充满了矫情的感慨对于李彩凤来说都是一条叫安小然的小狗放的没味的屁,很了解自家老妈,也很有自知之明的安小狗压根没敢拿这个理由糊弄李女士。
安然同学表示,糊弄是一件多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最主要的是如果她拿那些话来糊弄老妈,老妈的反应只有一个,用手指头狠狠的戳她的脑袋瓜子。所以,自认为很聪明的安小然同学决定用有力的事实来给证明自己行为的正确性,而且理直气壮,“现在就很有用啊,我不用去问老板娘菜市场要怎么走,翻翻以前的笔记就可以去买菜啦~”顿了顿,她又加了一句,“要不是天太冷,养鸟的肯定不会把鸟挂出来挨冻,还可以顺便去那个楼下听听鸟叫,那只鸟叫起来挺好听的。”
这理由确实挺有力,虽然李彩凤觉得费那么大的劲,又写字又画图的,不如直接去问老板娘菜市场怎么来得省劲,但是到底只是白了女儿一眼,挥挥手,赶苍蝇似的,把这个啰嗦的小老太太给赶跑了,和丈夫安国庆接手把几个房间的床上用品和毛巾都换上。
在安然与老妈一来一往的时间里,江杰云那三个奸商已经效率很快的跑去找老板娘解决交通工具的问题了。虽然小旅馆距离菜市场并不远,直接走着去也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但是他们要买的东西肯定不会少。多年的春节采购经验告诉他们,一般锦岭的菜贩只在节前集中上一次菜,此后的几天里或是忙着过节不出摊,或是只是短暂的出几个小时的摊,却不会上新货,只是手里还剩什么货就卖什么货。人们也都知道这种情况,习惯在过节前一次性把三十,初一初二初三甚至更久时间的菜都买足,过年的时候,只是忙着团聚,忙着制作美食,忙着走亲访友,就不再把时间花在采买上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节日的菜市场里总是冷冷清清,零零落落的人流。这样的情形一般要持续到初四初五才会渐渐有所好转。津源是不是这样目前不知道,但他们必须做好是这样的准备。
所以,从今天一直到初四,他们需要买足这些天的食物。就像安大厨说的那样,对于三个吃货来说,哪怕有部分饮食他们会在外面解决,但需要采购的食物量仍然要比一般人家多得多。
他们虽然可以凭着自己的双手拎回来,不过,如果可以借到现成的交通工具,为什么还要自己费那个死劲呢?而且,有交通工具的话,如果遇到一些有特色的感兴趣的小吃,他们还可以多买一点……好吧,很有可能并不是一点,而是很多。
老板娘很好说话,她也是安然喜欢这间小旅店的重要原因之一,如果一间旅店,干净,整洁,有明亮舒服的颜色,低廉可亲的价格,可以听得到海lang声,看得到一点海边的风景,而且交通便利,但是,没有一位和气爽朗的老板娘,而是拥有一位小气冷硬,斤斤计较的主人,无论如何也让人留不下什么美好的回忆。是老板娘这位主人给这间小旅店染上了温暖宜人的性格和颜色——这也是安然在她的游记里的评价。
720,公鸡兄的八卦
被安然如此抒情评价的老板娘也确实是个好说话,愿意与人方便的人,更为幸运的是,小旅店还有一辆闲置的倒骑驴,江杰云他们充分的表现了一把奸商们贪得无厌的本色,把人家老板娘的倒骑驴和两辆自行车都给无偿的借用了。
等安然下来的时候,她的贴心男友还给她从老板娘那里借了一个海绵的小花坐垫和一只小板凳,好方便她坐在倒骑驴里。
安然垫着软软乎乎的坐垫,享受着男友的服务,再一次肯定性的感叹,奸商神马的果然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啊。
他们为了走近路,照旧从一个居民小区里穿行而过,经过那座安然特意在地图上标注的居民楼时,她还特意仰着头往楼上看了看,就像她预想的那样,那户养鸟的人家果然没有把鸟笼子挂出来——挂出来才是真的奇怪好吧?
菜市场依旧在老位置,也确实是像江杰云他们想的那样,来买菜的人其实并不算多,大部分人已经都置办完年货了,到了三十中午来逛菜市场的,除了来查缺补漏的,就是因为工作太忙或是什么其他原因没有来得及在节前买上菜的人们了。
感谢安然的游记,这让他们可以迅速的找到他们当初喜欢的各种食物的摊位,并且干脆利落的按着来时路上商量好的采购计划进行采买,然后四个人四张嘴一起齐心和力的对摊贩们发起攻击,弄得一个个摊贩瞪着眼睛,又烦又恼,摇头叹气,几乎每个老板都对他们说,算了算了,大过年的,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便宜点卖你们算了,真是的。
买好了预定的物资,又看看是否有什么当地的特色年货,最后还特意在街边的鞭炮摊上买了些鞭炮,准备晚上燃放,这才心满意足的胜利回师。
回程的时候,再度从那个小区穿过,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一点钟,小区里人流量不大,但也有一些成年人来来回回,有人拎着塑料条编的筐,装了好些啤酒。还有小夫妻模样的男女牵着孩子,手里拎着东西,像是走亲戚的模样,安然怀疑那是向父母报到的。更多的仍旧是孩子,笑哈哈的跑来跑去,手里拿着安然同学时时警惕的纸炮和小鞭,一会儿弄出一个响来,一会儿弄出一个响来,听得某胆小鬼心里跟着一机灵一机灵的。
他们走到小区内的自行车库的时候停了下来,看车库的人挺有经济头脑,利用门房的位置还开了一家小卖店。
他们还需要买点酒和饮料。
倒骑驴的车厢里,安然的脚边上堆了不少东西,江杰云怕车子一个弄不好会翻了,便没有下车,由姜成卓和赵真旭两人去买东西。
有公鸡兄在,买东西从来不是单纯的交钱付款拎东西那么简单的步骤和程序,必须要经过“谈判”这一重要且关键的环节。
在今天的这一环节中,除了买与卖,还有租借。
租借六辆自行车,做为他们未来几天的代步工具。
这是刚刚他们来时路过这间自行车库时研究出来的方案。
安然本来还担心这大过节的,修自行车的人肯定都歇业在家过年,只怕他们在津源的游览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脚和出租车、电动三轮车一类的四轮或三轮车来解决问题,三个奸商的脑筋可要比她灵活得多,看到这个自行车库的时候,几乎是立刻就计上心头。
在自行车库的自行车并不是每天都会陪伴着它们的主人出行的。正相反,在自行车库里有许多车经年累月,空虚寂寞又彼此陪伴的待在光线暗淡而清冷的车库深处,看着灰尘一点一点的落满它们的身体,长久的等待着主人的来临,而它们的主人很有可能因为没有必要,而把它们忘到了脖子后头,甚至在未来几年里也不再想起它们。
它们其中的许多车子,在抹去灰尘之后,可以看出它们还是崭新的,有着漂亮的颜色和“皮肤”,有着时髦的外形和优秀的质量,然而那都没用。
据公鸡兄说,自行车库的老板们其实心里都有一本账,有些车子因为长年没有人使用,最后连它们的主人也把它们彻底遗忘,或者是有了新的代步工具,算一算长年拖欠的存车费,干脆就把它们扔在车库里,所以,对于这样的车子,有些不太地道的车库老板就会悄悄把这些长年闲置的或是无主的自行车偷偷卖掉。
姜成卓会知道这一点,是因为这位吝啬鬼先生最擅长的就是省钱,为了省钱,他便经常买二手货,安然称其为二手货专家。二手货专家姜先生为了买到质量好又便宜的二手货有时不仅要逛旧物市场,还有一些其他的渠道。
不过,姜奸商同学虽然总是被好友们称为死要钱,但实际上这位自认自己还是个君子,起码在爱钱的这方面他奉行“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绝称不上死要钱。他是一个有长远发展眼光滴银,不会只看到鼻子底下的一点蝇头小利,他要保证自己的“钱途”无限宽广,因此,他必须要有尽量长的生命,并且珍爱生命,公鸡兄想得很透彻,只有有命在,才能更好的去爱钱,如果命都没了,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岂不是都归了别人了?因此,这位老兄为了更好的爱钱,所以,他比爱钱更加爱命。
爱钱更加爱命的奸商姜成卓同学在购买二手货方面是个谨慎的人。虽然他很乐于了解那些不太正当的渠道,但也只是做为兴趣而了解。这只是他不那么健康的爱好,就像有一些人,比如楚飞飞,周芳华和安然她们喜欢聊一点八卦,有时候还不太善良的小小兴灾乐祸一下。对于公鸡兄来说,他的八卦就是听人说不太正当的二手货来源渠道。但哪怕是再便宜再诱人的二手货,只要来源不正,他也不会沾手的。倒不是这位奸商有多么正的三观和道德感,而是这位爷怕买到手了麻烦,到时候损失更多的银子,那是死要钱同志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伤痛。
喜欢八卦的人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和好朋友分享他最近收集的小道消息。姜成卓同学也不例外,他也喜欢在闲聊的时候,乐滋滋的跟好友们分享他最近新近知道的,不那边正规则的二手货的渠道。
当安然听到他们可以从车库里租借自行车,甚至也许还能买到二手自行车的时候,自然就想到了公鸡兄的那些小道消息,而且看样子,江杰云和赵真旭两人也是早有耳闻,而自己的消息却是严重滞后。这让其实很八卦,但从不肯承认自己八卦的某人有些不满,于是,小声嚷嚷着,“喂,卓子,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啊,我都不知道。”
好盆友难道不就是一起分享八卦的么?
姜成卓当然是乐于和每一位好友分享他的小道消息的,包括一切合法的,和不那么不合法的。但问题是,这条消息实在是太陈旧了,陈旧到在认识安然之前,他就早已跟两位好兄弟分享过了。分享八卦嘛,自然是要分享最新最快最劲爆的了,怎么可以没事就把陈年旧闻翻出来再唠叨一遍,那不就成老太太了。
老太太有什么不好的!
外号就叫小老太太的某人愤怒的朝无意中踩了雷区的公鸡兄龇牙。
不管怎么说,自行车库是他们租借自行车的一个不错的渠道。
不过,在可能的情况下,大家都希望哪怕是寻求方便,也是寻求更正规更合法的方便。所以,姜成卓和赵真旭找上车库老板并不是直接把租金付给车库老板,而是请他帮忙联系一下车主,他们会将租金付给车主,而不是车库的老板。
这间车库的老板是个小老头,比安国庆年纪大些,干瘦干瘦的,头发花白,还没几根,活脱脱就是一枚放大了的枣核。一双眼睛也是半睁不闭的,也不知道是真聋还是假聋,说话说了老半天,愣是没反应,真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听着听着话睡着了。
这让见多识广的,以砍价为人生追求的公鸡兄心里多少都有点犯嘀咕了,不过,要不怎么说死要钱就是死要钱呢?在追求金钱,砍价不歇的道路绝对是性格坚忍,一往无前,这点小小挫折,公鸡兄眨巴眨巴眼也就咽下去了。而赵真旭虽然和姜成卓两人平日里斗嘴胡闹那是互相拆台一万年,但在一致对外的时候,也是绝不含糊的。
这二位就站在那里一口一个“大爷,大爷你听知道了吗?”,像是刷小怪似的,充满耐心的持续刷个不停,最后到底把小怪……啊,不是,是把大爷给刷烦了,终于抬起眼皮,开始说话。
这位大爷不张嘴则已,一正经开口——之前,他们买酒买饮料买烟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虽然对过话,但那都只是最精简的三言两语,连口音都没怎么听清楚——才发现,这位大爷虽说长得一捏一把的干巴瘦,嗓门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