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坑爹的校规
其具体操作步骤是这样滴:
首先将本班学生们的成绩都统一出来,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排列清楚,抄写在一张巨大的纸上,三十五人中,前二十五人都用红色的墨水抄写名字,后十人则改成了黑色的墨水。
其用意也是不言而预的。
然后,将这张大纸糊在教室的门边,让每个人走进门来的人都可以看到。
同样的大排行榜还有一张,糊在正对着楼梯的走廊墙上,每个经过走廊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到。
只是这张排行榜是属于整个年级的前一百名,与前一张不同的是,这一百名的人名和成绩都是用喜气洋洋的,代表光荣的红墨水写成的。
到此为止,第一个步骤算是终于完成。
第二个步骤当然是开家长会。
如果不开家长会那些写着学生大号和成绩的排行榜岂不是缺少了最有影响力的观众?
可想见这些来开家长会的各位家长们走进走廊看到这样一张排行榜心里都是个什么滋味,孩子榜上有名的大概是顿觉骄傲,榜上无名估计心里已经开始酝酿某种名为“愤怒”的情绪。
不过,别着急,班级里还有另一张更详细更缺德的排行榜在等待着各位家长的光临观赏。
这一步骤的结果或是和风细雨,奖励表扬或是鞋底与巴掌齐飞,责骂和惩罚共临,实实在在的冰火两重天。
只是,尽管其结果已经这样悲喜交加了,却还不算完。
开学之后的第一次升旗仪式上,每个年级的第一名和最后一名都会走上主席台代表优秀学生和差生讲话。
优秀学生代表还好说,反正讲来讲去不过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套老词,充其量再加点与时俱新的新词,喊口号似的从头吆喝到尾就也得了。
但是差生代表要讲些什么?
也像优秀学生那样只讲好好学生,天天向上那是行不通的。
再说,差生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也得有人信不是?
于是,差生也只能在讲完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之后,再展开批评与自我批评。
一边讲一边在心里暗骂,尼玛,想让老子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查就直说,玩他妈这么多的花样,也不嫌累的慌,这他妈谁出的主意,等我知道了非罩麻袋胖揍他不可。
这还不是最后,最后在新学期的第一次班会上,本班的最后一名还要再当着全班的面公开的讲一次,当然,你要说是进行公开检讨也行,反正是换汤不换药。
这要是搁在十几年后,大概早有家长反映到媒体,指责老师差别对待,伤害学生的脆弱心灵了。
可这时家长还没有意识这样的做法甚至对自己孩子的一生都会产生不良的影响,不仅不反对,还扯着孩子的耳朵跟老师要求:“这死孩子上课再不好好听讲,您该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千万别心软。要是您觉着下不了手,直接告诉我一声,我往死里抽他。”
什么?
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查?
这些知识份子就是心慈面善,换了我早就在全校面前抽他了。
什么,觉得丢脸?
你他妈考倒数第一的时候怎么不觉着丢脸?
你怎么不想想老子看你在榜上排倒数一的时候,在人家那些家长面前丢不丢脸?都他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晓得这些变态又折磨人的是那任校领导提出来的,别以为它仅仅折磨那些成绩差的学生,对成绩好的学生来说也一样是一场噩梦,因为你无法保证每次考试都能考得好,就算是你的学生成绩稳定,如果你总考全班第十名的话,你的父母会希望你下次可以考到全班的第九名,第八名,甚至是前三名,第一名……
因此,除非你总是在稳步前进,或是你总是能考年级第一名,否则这样的排行榜也总是让人从心里感到鸭梨山大。
多年之后的同学聚会上,还有同学在咬牙切齿的念叨着二十四中当年的这项“恶政”,叨咕着这么年以来心里压力一大就会反复的做自己考试没考好,在排行榜上被老师用黑水墨色抄了名字的噩梦。又感叹现在的孩子多幸福,即便是二十四中也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与时俱进的废除了这条坑爹的规定。
不过,这些对安然来说,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是什么问题。
安国庆和李彩凤几乎是对女儿全无要求的那种父母,只要知道孩子吃得好,穿得暖,没受委屈,没干坏事就行,其他方面简直是完全的放手,采用宏观调控,野生放养的方式教育孩子。
一方面由于他们工作忙,又辛苦,另一方面也是他们宽厚的性格使然同。
能够成为他们的女儿,安然从来都觉得是一件相当幸福的事。
不过,现在换成了她对自己严格要求,希望可以在这次期中考试中真实的检验一下自己的学习成绩,以及重生后这些日子努力的成果。
作为一个纯粹的考试动物,充满功利思想的成年人,安然的全副精力都只放在了主科上,具体来说,中考中必须要考的,她使出百分之二百的力气,全力以赴。
至于那些中考中不需要考的科目,她是完全的低空,擦线飞过,虽不能说六十分万岁——因为她的算分能力没有那么强,也不想为此lang费精力,但也是力求做及格便再也不多lang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她自知自己的有几斤几两,资质平庸,即使重生了一回也改变了这个可悲的事实,所以,也只有将有限的精力用到最重要的方面去了,至于其他的科目,如果将来有一天她感兴趣了,完全可以进行自学或是进一步的进修。
现在对还是中学生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比分数更重要的,或者说没有什么比高考更重要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高考而服务。
从一点上看,她与她的同桌,那顽劣的江云杰还真是差不多,只不过她没他那么大的胆子,也没他那么好的成绩,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挺向他好好学习学习的。
32,父母的惊喜
考试那天,她在跟着同考场的同学一起往教室里走的时候,无意中往窗外扫了一眼,却正好看到江杰云慢慢悠悠的从操场那端往教学楼这边走来。
安然忍不住为他们的老班和校长以及准考老师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这份少爷八成又是想踏着点进考场吧。
待走进考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安然的也就没有心思再可怜校长和老班,拿出全副的精力来对付这场对她来说,别具意义的期中考试,也是她重生后的第一次比较重大的考试。
头一场考的是语文。
经过这两个月来,刘老师的单独辅导,再加上自己的努力,以及坚持不懈的自学,安然在拿到卷纸,迅速的审了一遍题之后,几乎是不加思索的开始答题,速度非常之快。
当然,也不是没有叫不准的答案的,但是,她毕竟是活了十几年的成年人,重生之前做学生的时候虽然成绩不佳,却也是久经考场的,在这方面还是非常有经验的。
叫不准的先写上一个自己最肯定的答案,然后在草纸上记下来,先做其他的,有把握的,等全部都答完了,再来慢慢琢磨。
最后是作文。
也是安然一直以来努力的重点。
她平时不写日记,随笔,找一些常见的作文题进行练习,同时,也随便找出一个题目,训练自己在短时间内快速的审题,制定大纲,写出质量较好的作文。
这样做是为了训练自己在考试中遇到陌生的题目,不会感到抓不住头绪和重点,写得跑题,同时这也是一种针对考试的常规性训练。
不过,之前的训练在这次考试中发挥的作用比较有限。
本次考试的作文题目也是记叙文的常见考题——记一件难忘的小事。
由于是常见的题目,安然之前曾特地练习了多次,现在只要把其中一篇比较满意的现在最新构思修改一下,默写出来就行。
由于这篇作文在构思上的时间减少了不少,将时间节约了大半,留给她琢磨之前叫不准的题目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其实叫不准的题目不过是两道填空的小题而已,安然对自己摇了摇头,在这种题目上反复琢磨,说到底是还是基本功不够扎实,知识积累太少的缘故。
最后再仔细的从前往后,逐题逐字的检查了两遍。
看一看腕上的表,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再往教室里的四下看看,有两个座位是空的,想来是在她专心答题的时候已经有人交了卷纸。
既然已经没有什么可再检查的了,那就这样吧,交完卷纸,正可以省下时间复习下面的一科。
接下来的科目考得也都非常的顺利。
甚至数学也没遇到太大的问题,仅最后一题花的时间多了一些,但好在,类似的题型安然之前请吴泽荣帮她详细的讲解过,自己也做了很多同类的题型。
总的来说,初一的功课还是比较简单的,期中考试的目的也就仅仅是检查一下学生的学习情况,不会出太多的难题。
可是,当最后的成绩出来时,安然还是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班级的排行榜上,她排第三名。
第一名,江杰云。
第二名,吴泽荣。
事实上,前十名的分数咬了都相当的紧,而到了全年级的排行榜上,到处一片并列的名次。
然而第一名,依旧是让老师们咬牙切齿的江杰云。
由于排列的人太多,安然排在了九名。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此时才刚刚过去了半个学期,大家的差距还不是很大,想把分数拉得更开,大概还要等到期末考试。
安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对排行榜上的名次却并不在意。
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安然在将自己做错的问题抄在错题笔记上,总结了经验教训之后,便把这次考试丢到了脑后。而将自己的心思再度又转回到了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危机和解决方法的研究上。
期中考试后自然紧接着便是家长会。
安然直到开家长会的前一天,经过老师在放学时对全班同学的提醒她才想起来。
当她回家的时候,在小区的门口遇到赶着去上夜班的母亲,刚好来得及告诉她第二天下午去开家长会的事。
安然之所以考过了试就把心思的都放在将来家里的出路上,是因为如今厂里的情势已经越来越不好了,虽然父母的班还是要继续上,该怎么倒班还是要怎么倒班,但是到了厂子里却没有活可干,只是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已经有小道理消息在传说厂里准备精减员工,买断下岗,但是并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
听到这样的消息,安然虽然一直在劝自己要放松,但是心理压力毕竟加大了不少。
这么一来,反倒是给去开家长会的安国庆增加了一次大大的惊喜。
直到安国庆喜气洋洋的回家,路上特意绕道去超市买了一瓶酒和一大瓶饮料,让正在做晚饭的李彩凤和安然多加一个菜,他要和李彩凤好好喝一杯,真没想到他家闺女这么争气,安然才突然想起来,那个,她好象一直忘告诉父母她期中考试的成绩。
“真的,咱家姑娘真的是全班第三?”
正拿着一把芹菜的李彩凤听到丈夫这样说,简直有些难以置信。
她觉得难以置信是完全有理由的。
在小学时,安然的学习成绩也算不错,但也只是一直维持着中游偏上的成绩而已。
即便是这样,安国庆和李彩凤也一直感到很为女儿的成绩骄傲。
他们本身是没有什么学问的大老粗,平时工作又忙,家里几乎根本顾不上什么。
双方的老人又都去世得早,没有人帮他们照顾孩子。
安然从小到大几乎就是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的。
他们不是对孩子的学习不关心。
一方面是不会关心。
另一方面是也没有时间关心。
可哪想到孩子好象一夜之间就突然长大了,懂事了。
33,怪异的崩塌
不仅自己学会了做饭,做家务,自动自觉的学习,现在还取得这样好的成绩,一下子进步了这么多。
“我还能骗你吗?不信你去问问姑娘,我偏你没有。”安国庆乐呵呵的。
乐得李彩凤反手就给了安然一巴掌:“你这孩子,考了这么好的成绩怎么不早说,还跟我们玩惊喜啊?”
安然被母亲打得哭笑不得,她哪有心思琢磨这个啊。
不管安然她本人对这次的成绩是在乎,还是不在乎,满意,还是不满意。
这个成绩终于让因厂子里的甚嚣尘上的各种小道消息弄近来心事重重的安国庆和李彩凤夫妇的脸上露出由衷的开心笑容。
因着他们的笑容,安然的心情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这一场很多年之后仍让当年的二十四中校友们咬牙切齿的家长会却让十一以来笼罩在安家的阴云被驱散了一些。
考的好也罢,坏也罢,无认是家长会后被表扬的,还是挨了鞋底子的,大家都慢慢的收拾了心情,学习生活还在继续。
然后,突然有一天,安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产生了变化——她长高了。
虽然这身体是自己的,却好象是街边的行道树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悄然的落下了第一片黄叶,而她也不知在什么时间就蹿高了好几厘米。
随着地上黄叶的增多,天气也渐渐的凉了起来。
短袖和裙子不再是适合出行的衣物。
衬衫和长裤又成了街上服饰的主流。
安然发现自己的裤子和衬衫虽然还能穿,袖子和裤角都显得稍稍有些短了。
按李彩凤的意思是拿钱让女儿跟同学一起逛街自己买两件新衣服穿。
安然却觉得没有必要,她觉得衣服暂时还可以将就,裤脚放点边一样能穿。
她现在正好是发育期,最近一段时间虽然早餐、午餐她都是吃得不少,但是每一到了上午十点钟或是下午三点钟便会觉得饿。
以她这种迅速的长法,只怕才买了春秋季节的新衣服,到了明年春天就都穿不得了,还不如等明年春天一起买。
再说,她平时多是穿着校服,衬衫袖子稍微短一点,外面穿件校服便看不出来了。
李彩凤对女儿的懂事感到既欣慰又有些心疼。
衣服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至于饿的问题也好办。
她做了些方便携带,又不怕凉的食物放在饭盒里,带着当间食。
比如,饼干、凉糕、面包、寿司、饭团……
不过,最常带的还是三明治。
营养全面,可以夹很多蔬菜,再些鸡蛋、火腿,再用热水烫一袋牛奶,方便又营养。
而且,三明治中夹带的馅料还可以不断的变换各种花样。
只是她没想到,正是这样的一份美味营养的三明治使她与她的那个因其彪悍的行止而卓然泯于众人的同桌发展出一种与众不同的友谊。
那是周五的下午,全校大扫除。
安然的任务很简单,将属于本班分担区的一段后楼梯清扫干净。
这段后楼梯平时走的人不多,因此清扫起来也很轻松。
她负责的这段楼梯的缓步台外是一个大大的平台,推开大大玻璃窗就可以出去。
清扫完毕后,她便让生活委员过来检查任务。
大部分人的任务都没有完成,周芳华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班里又是一片尘土飞扬,她便带着三明治和泡在热水杯里的袋装牛奶,又拿了一本英文练习册,上了平台。
这天的天气极好,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湛蓝的晴空下,安然把两套旧的试卷铺在地上,一份用来坐,一份用来当餐桌,倒也有点野餐的感觉。
袋装牛奶刚泡进去,热度还没上来。
安然今天虽然干了点活,但大概是中午吃得多了一些,这会也并不觉得怎么饿,便也没有急着吃,而是翻开练习册做起了阅读理解。
如果你不得不做一件事,要么就努力从其中找到趣味,以享受的心情去做。要么就是带着厌烦的情绪,以压抑的心情去做。
前者可以让你越走越好,越做越好。
后者却会拖慢的你脚步,最后不得不选择放弃。
以前这个道理安然也听过,却因为缺乏耐性,还没等她找到乐趣,但已经采取了放弃。
现在她倒是慢慢的开始在学习中找到一点乐趣,虽说还不足以战胜她对分数的功利追求,但是多少不像过去那样以完成任务的心态来看待的学习。
比如她现在就把阅读理解题想像想推理破案。
把自己想像成一个阿嘉莎克里斯蒂UU小说的马普尔小姐或波罗那样的“扶手椅”侦探。对着练习题中给中的各种线索,根据自己所学习的英语知识,将选择题中的四个答案当成四个嫌疑人,一一推敲他们的犯案可能,最终找到其中的“凶手”,也就是正确的答案。
精神作用也好,阿q心理也罢,安然总算是觉得不那么枯燥了。
正“抓凶手”抓得来劲,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喂,你到底要不要吃?你要是不吃,卖给我算了。”
安然做题做得全神贯注,精神高度集中,猛然间听到一个声音实在是吓了一跳。
她僵了一下,才收敛心神看向声音的来源。
一看之下,不由得又愣了一下。
说话的人正是她的那个终日里神出鬼的同桌江杰云。
虽说重生前,他们也算是曾同窗过三年的同学,但是说实在的,如果不是这次重逢,她已经记不起这人到底是长得什么模样。
后来听同学们传说,怀疑这家伙的身家算是上是本城的土财主no1。
虽然号称土财主,但毕竟他的教育水平在哪儿放着的,货真价真,所以凭想象也觉得这人应该是一副社会精英的派头。
待到重生后,又发现原来这家伙当年居然是一个拥有洁癖的优等生。
可是,此刻,安然发现,她印象里重新构建的江杰云的形象突然产生某怪异的崩塌。
当然,眼前的江杰云依旧穿着他那件白得跟新雪似的衬衫,外面套了一件落叶黄的夹克外套,裤子倒不是牛仔裤,而是一件深棕色的灯芯绒长裤。
34,好吃吗?
虽不清楚是什么牌子,但是粗粗一看也知道质料不错。
此君这会儿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正蹲在她的用来做餐桌的试卷前说出上述那番话。不,让安然感到风中凌乱是——这位大哥,是你问题学生+优等生好吗?
你是这次期中考试的全校榜首好吗?
你是打架生事,让老校长的头发掉了一把一把又一把的黑社会预备役好吗?
最重要的是你未来的本市土财主no1好吗?
所以,请你可不可以不要拿非洲难民那种十天半个月都没见过食物的饿狼一般的眼神盯着那块三明治和那袋牛奶,好吗?
“……你如果饿了,就拿去吃吧,不用给我钱。”
沉默良久,安然终于干巴巴的给了一个回答。
“别介,咱俩没什么交情,你凭什么请我吃饭。这样吧,三明治算你三块钱,牛奶算你一块钱,一共四块钱,你看成吗?”
江杰云却不领情,一边说一边把从口袋里翻出钱包,拿出了四张票面不是很新,却折得整整齐齐的一元纸钞递给安然,那一双眼却还一瞬不瞬的盯着餐盒里的三明治。
安然对此感到无话可说,默默无言的接过他递来的钱,心想,就连钱也折得这样的平整,这家伙不会是把这些钱都洗洗,再熨烫一遍吧?
又想,这价钱给的比市价略高了一点,是把加工费算在里面了吗?
不对,如果是算加工费的话,似乎又有些太便宜了。
虽说没啥技术含量吧,但也不至于这么不值钱吧?
那是把跑腿费算里面了?
不至于吧,她的腿可没那么不值钱。
……
也不知是被江杰云这突如其来的行为给传染了,还是秋天午后的太阳晒多了容易发傻,一时间,安然的脑子里转的都是诸如此类的囧囧有神的念头。
可还没等她的这些有些冒傻气的念头转完,江杰云又说话了:“还有吗?”
本来就呆住了的安然不由得又呆了一下,才强行压制住了去看腕上手表的念头。
这……这还没到两分钟吧?
他就吃完了?
也太速度了吧?
江杰云不只吃完了,而且全然看不出狼吞虎咽的后果,比如身上有面包屑,嘴角挂沙拉酱之类的狼狈的痕迹。
如果这三明治不是安然,如果不是她手还捏着刚刚收到的四块,根本看不出他在一分多钟的时间里消灭了一块三明治和一袋牛奶。
安然刚才光顾着瞎想,都没注意他是怎么吃下去,难道,他的身体结构异于常人,可以像蛇一样,大嘴一张,把东西直接塞肚子里,然后慢慢消化?
她一边不靠谱的琢磨着,一边摇了摇头,然后,也不知她的神经接错了哪根线,也许是平时在家用餐时,做为厨师的她每次都要询问一下父母的评价,几个月下来已经养成了习惯。
总之,不管出现什么原因,她慢慢的摇了摇头后,问:“好吃吗?”
问完了,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我有病,我问他这个干嘛?
江杰云也愣了一下,直直的看向安然,有些意外的问:“这三明治是你做的?”
到了这会儿,安然也只能点头。
“好吃!”
江杰云立刻回答,声音虽然不大,却颇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
“……谢谢。”
安然的回答依旧跟脱了水的干菜一样。
下午的奇遇,让安然后来在晚上想起来时,除了哭笑不得之外,还多了几份趣味,特意把这件事细细的写在了日记里。
想想,多年后,等江杰云成了大财主之后,自己再回头看看这篇日记,在心里偷想,哼哼,我可知道这个大财主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至于说这另一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面,安然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
贪吃?
这个不能确定。
但是八成是饿狠了。
当时两人总共没说两句话,然后,安然就拿着东西离开了。
如今回头细细回想一下,他好象一直有意无意的按着胃部。
想不明白这个不缺钱的家伙是怎么把自己饿得像三餐不济似的。
当然,这些安然也不过是出于八卦的心理想一想而已,而且仅止于她的日记和大脑,连跟她关系不错的周芳华也没露出半句,写完想完,这件事便被她丢到了脑后。
第二天是周六,安然仍然是按着平时的作息时间早早起床,练瑜珈,做早饭。
安国庆昨天是夜班,李彩凤是下午班,因为三个人难得在一起吃早饭,所以,安然特意把这餐做得丰盛细致了些,粥就有两样,皮蛋瘦肉粥和二米粥。
安国庆喜欢吃肉,对皮蛋瘦肉粥更偏爱。
李彩凤的口味是典型的北方人,对南方粥品有些吃不惯,她喜欢简简单单的二米粥,就着新腌好的早着红油的咸鸭蛋,特别的下饭。
吃完了饭,安然开始大扫除。
虽然每天她的家务活都没落下,安国庆和李彩凤在的时候也尽量不让女儿动手。
但是倒班的倒班,上学的上学,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卫生罢了。
所以,一到休息日,她便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来做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家里的地方不大,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活,只是把窗帘之类的大件的东西拆下来洗,边边角角平时不太能照顾到的地方好好清理一下。
李彩凤现在虽说还在倒班,上了班却也只是闲着,因此和女儿两个人用了不到两个小时,里里外外的也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闲来无事的安然便蹲在阳台上捣鼓起她的花花草草和她的鱼。
原来的一小盆薄荷,现在已经繁殖成了三大盆,长得清翠茂盛。
安然养花养出了信心,之后,每周去图书馆回来的路上便也总会顺路去花市逛逛,有时候不买什么,光是看看那些花花草草,各种可爱的宠物,也是一件让人快乐开心的事。
去的次数多了,跟摆摊的摊主们也混了个面熟,倒是认得了不少花花草草的名字,也学了些养花的知识。
35,避雨的灵感
除了薄荷之外,她又添了一盆香草,一盆茉莉,两盆月季和一盆天竺葵。
香草的功用是和薄荷一样的,它本身所散发的香气既可以驱赶蚊虫,也可以添加在食物里充做香料。
茉莉的花很香,摘下来可以薰茶。
月季和天竺葵都是好养常开的植物。
到目前为止,养得还都不错。
初秋时节,茉莉正是花期,不大的一小颗,生生开了二十来朵喷香的小花。
有时开着阳台的门,花香顺着风吹得整个房间都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月季本就是常开的花,安然养的两盆月季一盆白的,一盆红的。
红的那盆是专门用来泡茶喝的。
夏季是天竺葵的休眠期,现在秋风送爽,枝头已经结了大大小小的不少花苞。
只是北方的秋天短,这些花花草草也得赶在天气还暖和的时候,该换盆换盆,该施肥施肥,过几天天气冷下来的时候,搬进屋里向阳的地方,好好过冬。
至于她一开始养的那四条小金鱼,不只都精精神神的得活着,前些日子还有一条产了卵,几天的功夫她就又多了十几条小金鱼。
只是当初养鱼的小圆鱼缸,现在看就显得小了些。
本来养四条日渐长大的金鱼就已经有些小了,现在又添了这十几,虽说个头都很小,又不能跟大鱼放在一起,怕被它们当鱼食吃掉。
弄得安然没办法,只好弄了一窗台大大小小的罐头瓶,才算是暂时解决了问题。
收拾完她的花草金鱼,又看了一会儿书,便到了午饭时间。
吃过了午饭安然便出了门,头一天放学的时候,她和周芳华便计划好了,下午一起去逛街。
说起来,锦岭此时的商业还远没有十几年后那样的发达,城市本就不大,人口也少,虽离着省城不算远,又有一两条高速公路从这里通过,也算是占了些地利。
但是这会儿人们的思想大多数还是像安国庆和李彩凤夫妻那些,对做生意之类的营生存在着很多偏见,总觉得不稳定,不牢靠。
如果有关系,有条件的,还是要奔着国营单位,混碗安稳饭吃。
因此满城只有一条头些年新建的商业街,位于市中心,离得安然他们家所在的位置稍微有一点远,凡是跟商业挨边的店铺都杂七杂八的挤在这条街上。
国营的百货商场,各类卖衣服卖鞋卖饰品的私营小店,占了半条街,剩下的还有什么婚妙摄影,花店,音像店,书店,邮局,电子游戏厅,电影院、烧烤店,冷饮店,小吃店,钟表眼镜店、蛋糕店,还有现在刚刚兴起的来的网吧……
虽说除了百货商业,店面都不大,卖的东西无论质量还是品种也不能跟日后相比,但是基本只要不是太挑剔,小城中的人节假日全家老小在街上从头到尾走上一圈,基本什么吃的,喝的,吃的,用的就都置办齐整了。
不过,对于安然和周芳华来说,还真没有什么要买的,她们几乎每周六都要来逛上一圈,就是图个玩乐放松罢了。
两人先是到商场里品评了一把新上柜的服装,嘀嘀咕咕,比比划划的说了半天。
也就是说说而已,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穿着校服,而且那衣服的价格对他们来说也显得贵了一点,穿不了几回,偏偏又小了,实在是不值得。
然后两人到街边买了些干果、爆米花和饮料之类的零吃,到电影院里找一部正在放映的电影,消磨一个多小时,边吃边看边议论。
看完电影,再去音像店看看是否有新进的磁带,流行歌曲一向是周芳华的心头最爱。安然则重点询问是否有最新的英语磁带。
如果天气好的话,两人会顺便在冷饮店吃点冰点,或是在蛋糕店选两样小点心,一边吃一边坐车回家。
这天也是,只是从百货公司出来还没走一会儿,刚刚还是晴朗的天,忽的就暗了下来,两声惊雷,大雨瓢泼一样,突然就砸了下来。
本来是周六,街上都是阖家出来逛街的,说不上摩肩接踵,但也称得上拥挤热闹。
这雨下得太过突然,街上的人都没有准备,一时全乱了,抱着脑袋,没头苍蝇似的乱跑乱蹿,四下避雨。
安然和周芳华本来是肩并着肩,一人手里拿着一小包无花果干边吃边聊。
哪知这大雨连声招呼也没打,直接干脆的就下了起来,两人还没来得及说声话,就被四处奔跑避雨的人群给冲散了。
满街都是抱头鼠蹿,匆忙避雨的人群,安然四处望望,哪里还看得到周芳华,只得顺着拥挤的人流往街边的屋檐下跑去。
好在,两人都不是小孩子,就是被冲散了,一会儿雨停了各自回家也就是了。
“唉,老天,这雨下得可真急。”
“这秋天的天气就是没个准。不过,我今儿听天气预报也没说有雨啊。”
“天气预报的话还有个准儿?指望他们能说句准话,你都种不上地,穿不上裤子。”
安然弯着嘴角听着几个同在屋檐底下避雨的人旁边大声小气的议论着,一边从背包里摸出手帕来,擦着被淋得一头一脸的雨水。
又有几个人跑了过来,加入了避雨的行列。
其中一个人转头看了一眼众人身后的店面,对身边的人道:“诶,这是一家彩票站啊,我还真没发现这边有家彩票站。”
“新开的吧?”另一个人也愣了一下,然后提议:“走,进去买两注吧,万一能中个500万呢?”
“我靠,那得多大的雨点子砸在头上啊?比被雷劈中的机率还低吧?”那人虽是这样说,却也跟着推门走进了彩票站。
旁边的几个避雨的人听着两人这样议论,互相看了看,又有几个人推门进了彩票站。
仍站在门前避雨的几个人虽然没有跟着进去,话题却也自然而然的转到了彩票上。
安然的思绪不由得也跟着落到了彩票上,又想起了她重生前,翻的那个贴子。
36,淘金的梦想
有人说,如果重生,一定要背好中奖号码,买彩票,发大财。
想一夜暴富,是社会上众多人的普遍心理。
一没家世,二没学识,三没能力的普通人在每日辛辛苦苦的工作,讨生活之余,大部分人都不可避免的做一做发财梦。虽然心里也清楚的知道,这些想法不过是枉想,可就是忍不住要做一做这发财的美梦。
而且,这发财的梦又不贵,并且也不一定就仅仅只是梦。
不过二元钱,就可以有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在每日的辛苦劳作之余,做一个充斥着各种美好幻想的美梦,也不失为一种享受,一种解脱,让自己同身体一样疲惫的心灵,得以暂时的放松和休息,释放压力,缓解心神,也是一种类似于心灵上的spa。
更何况比起去看心理医生之类的费用要便宜太多太多。
不过两元钱。
秋日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时间让这家窝在商业拐角处新近营业的小彩票站的生意小火了一把。
被大雨赶至这里避雨的**部分都无可无不可的走了进去,花了二元钱,让老板随机打一注,就像在进行一场小小的娱乐,相互取笑一下。
也有一些人比较认真,脸上的神情严肃中透着做梦样的希冀和迷茫,念念叨叨的拿着彩票站提供的纸笔在桌子上划划写写,最终才确定了几个号码。
无论是开玩笑的,还是态度积极的,双眼无不隐隐的透着一股希望和明亮。
安然算是其中一个比较另类的存在。
她并没有拿钱买彩票。
但是她的眼睛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显得明亮。
就像……就像是发现了四十大盗那一山洞宝藏的阿里巴巴。
这一天,她在这家小店里呆了很多。
听着店主与来往的一些比较相熟的彩民的聊天,听着彩民之间的闲聊,也默默的计算着自她进入店内之后这家小店的营业额。
第二天是周日,安然照例去了图书馆,和吴泽荣一起还书,讨论,借书,看书。
只是这天,她走得有些早。
回来的路上,也没有顺路去花鸟市场的闲逛,而是再度绕路去了商业街拐角处的那家小彩票站。
周一放学之后,她又去了彩票站。
然后,周二,周三,周四……
接下来的两周里,她一直在观察这家彩票站。
为不至于引起彩票站老板的警惕,安然有时也会走进去买一张,然后就窝在店内的角落里,默不做声的观察。
有时则站在店门附近,买些零食小吃,边吃边看。
大概是因为刚刚开张,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有一家彩票站。
或许是由于位置不太显眼,不特意拐到这里,就不太容易看到这家小彩票站的招牌。
又或许是因为此时的彩票虽算不得新生事物,但是与十几年后的那种普及程度来说,还只能算是刚刚起步。
小店的生意不像暴雨时那样火暴,但却也是人流不断。
三五不时就可以看到有人推门走进来照顾生意。
有的人是路过,有的人则专程而来。
虽说是两元一注,按这时的物价水平来说,不能算是贵,却也可以买一碗喷香的肉丝面了。
但是基本来买彩票的人,都不会像安然这样只买一张。
甚至有一次,她还遇到过一个中年男人,直接买砸了两千元钱的。
那人的打算大概是想多买多得,因此才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以期可以一下子得中大奖。
可惜,他只是中了若干五元十元的小奖,只收回了不到五分之一的成分,生生赔了一千多元钱。
男人尽管极力隐忍,脸上带着强撑的笑意,大声的说着,“还行,总算还没全都打水漂”之类的话,但是那黯淡下来的目光和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失望是谁都看得出来的。
因他出手的大方,而围在他身边看热闹的新老彩民们纷纷出言安慰着,议论着。
彩票站的老板也附和着,劝慰着。
安然在随身的小笔记本上画了个统计的表格,每天拿出一小时,对彩票站的营业情况做出统计,并对购彩者的类型做出分析。
这样记录着,分析着,她不由得想起以前听过的一个职场故事。
一个岛上有一座有待开发的金矿,无数的淘金者都做着美丽的淘金梦,渡海而去。
却有一个聪明人,没有随着汹涌的人潮加入残酷的竞争,而只是花了点小钱在海上做起了摆渡的生意。
然而,每一个人淘金者想要过海淘金,却必须借助他的渡船。
淘金的人越多,摆渡人挣的钱都越多。
与未来不确定,也许马上就要坐拥金山金海,却也很可以在下一刻失去性命的淘金者相比,这个摆渡人虽得不到金山金海,却也财源滚滚,获利稳定。
更何况,此时的彩票销售还只是开始,虽说慢慢的彩票站越开越多,竞争也越来越激烈,市场趋于饱和,其中的利润空间自然也就越来越稀薄。
不过,起码最近的几年还是可以小赚一笔。
而且,就算到了十几年后,想靠开彩票站发财是不太可能,但是,靠它安稳度日,小有盈余,却并不费力。
安然思前想后,怎么想怎么觉得开彩票站的营生适合自己的父母。
投入少。
在安然看来,商业街上的这处彩票站的位置并不算是很好。
要知道,彩票站选在繁华些的位置固然是好,但是更重要的还是要看其客源是否充足。
商业街上来往的客流虽然很多。
但是真正的客户主要不是来这里逛街购物的人,而是长期坚持购彩的老彩民。
老彩民更乐意选在住所附近的彩票站来投注,方便,快捷,便于查看中奖信息,也便于与彩友们交流各种经验和信息。
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把去彩票站投注聊天当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就像有些人喜欢泡茶馆,有些人喜欢呆在麻将社,这些老彩民们就喜欢泡在彩票站里一边吞云吐雾,一边对着墙上的走势图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编织着自己的发财梦。
37,时机的等待
所以,她更倾向在老旧一些的居民聚居区附近租个临街的门面,也不用太大,能够放几张桌椅就成。
除了桌椅,再添置一台配置低端的电脑打彩票号就可以了。
不用装修,不要购置设备,成本低。
不需要技术。
这一项对安国庆和李彩凤夫妻来说,尤为重要,只需要学习一点基本的电脑操作,甚至比他们平时在工厂的工作还要简单得多。
也不需要舌灿莲花,连忽悠再骗。
不需要跟各个主管部分打那些纠结不清的交道。
正常经营,厚道做人再适合他们不过了,又轻松随意,再也不要用过去那样牺牲节假日,牺牲正常的作息时间,总是倒班,吃饭睡觉都没个正常的时间。
选定了出路和目标,自从重生以来就一直沉沉的压在安然心头的大石终于被移除,整个人都好像一下子轻飘得快要飞了起来。
以至于她一边接着写对彩票站的考察报告,各种统计数据,各种问题的解决办法……一边想在自己的身上拴上一根绳,以免自己的轻快的像个氢汽球一样飞上天空。
虽然这样,她却还没有跟父母直接提出建议的打算。
据说厂子的领导班子每天都在开会,大会,小会,没完没了,已经连续开了一个来月,却仍没有一个人准确的消息。
大家听到的各种小道消息也是一变再变。
随着时间的拉长,人们的心情从一开始的惊慌失措,慢慢的平复下来,又开始隐隐的抱着些侥幸心理,想着也许这次的问题没有像传说的那样严重,也许就这么拖着拖着,问题就得到了解决,毕竟国家不能放手让这么大的老牌厂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走下去。
虽然每天上班还是没有活可干,工资也不再全部发放,部分的拖欠着,但是大家心里也还是希望得过且得的对付下去。
安然知道父母的这种心理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彻底的改变的,让他们离开工作了多半辈子的工厂,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难。
而且,厂里减员的方案也还没有出台,现在提出让他们主动离开是不可能的,更不要说让他们去开彩票站。
现在安然所能做的,就是抓紧一切机会,不着痕迹的给父母洗脑。
等到年末减员方案正式出台的时候,父母对这些事接受得也差不多了,到时再顺势提出彩票站的建议。
以她对父母性格的了解,他们自然会觉出彩票站这一营生的好处来。
他们的性格都是那种勤劳肯干的类型,只要给他们指出适合他们的方向和目标,接下来自然便会尽心尽力的干好。
她不是想着早点说出自己的计划让父母不再为将来发愁,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时机不对。
说得早了,他们反而患得患失,而且也会对她的行为感到奇怪不解。
别的还好说,但她实在没办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总不能实话实说吧?
你们的女儿我是重生的,自重生过考查了上百个行当,发觉就咱家人这么实心眼的人,干这个不需要动心眼的活最合适了……
听听,这像话吗?
所以,还是再等等吧。
就让最合适的事发生在最合适的时机吧。
重生以来,安然此时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满足。
家里的经营问题虽然没有正式的干起来,却也找准了方向。
自己从外形到学习都进行得很顺利。
一切都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着。
因此,她每一天的心情都是阳光的,向上的,生机勃勃的。
但是,也许老天总这样,看不得人太过的一帆风顺,总要给你找点小麻烦,生点小意外。
就像仿佛是个老太太,常要给儿孙们讲一讲过去的苦日子,进行一点忆苦思甜的教育,才能让孩子们更加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话说,金秋十月,又轮到了各大中小学校举行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的时候。
本来一般的学校多是在十一假日的时候,趁着不上课,就加班加点的把这运动会给办了。
只是今天二十四中为了迎接明春的一个不知是什么级别的检查,便趁着长期七天的功夫整修了一下看似挺大,但是坑坑洼洼的操场,省得万一检查那天要遇到了个下雨天,检查团看着满操场的大小水坑片片相连,跟千岛湖似的,可就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
于是,这开运动会的事也就拖了下来。
一转眼已经是十月的中旬,天气一天一天的冷了起来。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再拖下去,就要变成冬季运动会了,现在再不开,今年也就不用开了。
对运动会这种事,安然虽说体育成绩还算可以,却一直只有看热闹的份,加油助威倒是行,至于报项目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只可怜正副班长和体委,每到这时都是他们最难过的时候,对着那张写着一长串各类项目的名单,三张苦瓜脸皱巴得都能拧出水来了。
三人一下了课就拉住了运动成绩好的同学,一个劲的劝说,报一个吧,报一个吧,为了班级的荣誉你就报一个吧。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硬的不行再上的软的,反正那么些项目总不能空着。
普通的同学们动员不了,就给班里的大小干部们派任务,一个萝卜一个坑,怎么的也得把坑填上。
于是,除了实在体育废物的吴泽荣,班里的大小干部一个都没跑过,就连安然这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也被硬按了一个跳远的项目。
“班长,你这不是乱摊派吗?”安然哭笑不得的望着班长徐卫:“我那跳远的成绩你还不知道吗?也只是比及格强点的分数,就我这样的去比赛,不是给班级丢脸吗?”
“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徐卫见她反对的态度的不是很强烈,便做主在名单上填了她的名字:“同志,我们班出了空项才是丢脸,只要人去了,别管你跳了多远,同学们都会为你对班级的贡献而感到欣慰滴!”
38,重在参与
说完,他又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安然前座的吴泽荣一眼,吴泽荣一脸无辜的回视,被逼急了的徐卫干脆直接说:“吴泽荣,要不你也报一个吧?”
“啊?!”
这一回,安然,吴泽荣和周芳华一起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望着他。
徐卫垮下了脸:“你们以为我愿意为难同学们,可这一项一项的,总得有人报吧?班干部怎么的也得起个模范带头作用吧,我这都报三项了啊!同学们,同志们,我容易嘛我!”
配上他那眉梢天生有些往下撇的八字眉,徐卫的这一话说得倒真是可怜巴巴的唱作俱佳。
看得安然和周芳华哈哈大笑,吴泽荣也摇头失笑,两手一摊:“没办法,我这副德性你也不是不知道,论起跑步周芳华和安然都起我快,我这样的去参与才真是给咱们班丢人现眼吧?”他爱莫能助的耸耸肩:“我也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了。”
徐卫犹豫了一下,满脸挣扎的想了想,最后慨然一叹,拍着吴泽荣的肩膀道:“好兄弟,你这一番话说得真是情真意切,哥哥我心下十分之感动,所以,怎么也不能lang费你的这番深情厚意,所以……”
他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下,嘿嘿的笑着说:“我看你就报个掷铅球吧,那玩意不考速度。”
他一说完,安然和周芳华一起把目光对准吴泽荣那瘦弱的小身板。
“徐卫,你可别开玩笑了,就吴泽荣这把力气,你让他掷铅球,开玩笑呢吧?就算是病急乱投医,你怎么的也得找个体格好的吧?”
周芳华接着一副简直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徐卫。
徐卫一改之前的嘻皮笑脸,没好看的道:“你当我愿意啊,也不知道咱们学校这是什么规矩,虽说可以兼报,但是每个项目必须得三个人报。你看看我们班这几块料,你让大家伙去哪凑合那每个项目三个人去?吴泽荣,安然,你们俩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到时候,你们只要上场就算完成任务,成绩什么的,根本就不指望你们。把名额报上就算是帮班里的忙了。至于……”
他又故作玄虚的顿了顿,看着周芳华嘿嘿的笑:“争名次的事,就交给周芳华同学这样的女中英豪好了。”
安然被他变脸的功夫逗得笑了起来:“徐卫,我怎么觉得你这番话说得这么不怀好意啊?”
周芳华使劲的点头赞同:“就像电影里解放前的那些汉奸特务似的。”
徐卫也不生气,只是翻了个白眼:“切,我不跟你们两个丫头片子一般见识。”
安然和周芳华一齐朝他做了个鬼脸,异口同声的嘘他:“切,过河拆桥。”
徐卫又成功的忽悠出去一个名额,心情大好,乐呵呵的掉头就走,转眼又喊住一个同学,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继续下一轮忽悠。
安然笑着望着徐卫那表情变化丰富的脸孔,多年之后,这位善于忽悠的同学成了一家小型公司的老总,靠他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和善于交际的手腕,成功的打拼出自己的一份事业。
在自己穿越之前,这个家伙已经是妻儿俱全,身材发富,用他自嘲的话说是一副“脑满肠肥”的奸商样,成日子里除了要管理好公司,搞好跟客户的关系,最担心的就是他那越来越稀疏的头发。
看着现在一边说话一边故作苦恼状的扯着头发的徐卫,安然有些坏心的笑着想,是不是他后来的歇顶就跟他总喜欢装可怜的扯头发有关呢?
虽说徐卫不断的说重在参与,但是参赛的名单确定下来之后,班里还组织了各个参与的同学利用自习课的时间,一起到操场上进行了几次集中的训练。
班里一共没有几名同学没有项目,几乎全员出洞,少数几个没有上场的,也都跟在一边跟着凑热闹的指手划脚,不时的给练习的人送送毛巾和矿泉水什么的。
周芳华的体育成绩好,被班长、副班长和体委三个人软硬兼施,连哄带骗的报了好几个项目,就像徐卫说的那样,是为班里争名次的重要人选,训练中也是被班里重点保护的对象。
而吴泽荣的练习则让大家看得几乎生出惨不忍睹之感。
幸好,他为人比较仔细小心,否则掷铅球这项运动到了他的手里颇有些“自杀式袭击”的味道。
弄得站在他身边一同练习的两位同学小心谨慎的与他拉开了一大段距离,生怕被这位“柔弱”的学委给误伤了。
体委刘学斌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得上前手把手的进行指导,不求他能拿到名次,也不求他不丢班级的脸,只求他到时不要因为临场紧张而把自己给伤到了。
至于安然则是跟着混的典型,也就是徐卫嘴里的“重在参与”,就当锻炼身体了。
十月中旬的天气还不太凉,下午的阳光又好,运动了一会儿身上便有些热。都是爱说爱笑的年纪,大家一边练习一边开着嘻嘻哈哈的开着玩笑,聊着天。与其说是练习,不如说是娱乐。
这大概也是集体活动的魄力所在,尽管也许现在大家说起这次运动会来,大多数都在抱怨着学校没事瞎折腾,说着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埋怨的理由随便就能找出一箩筐来。
但是多年后,再回过头来看,那些曾经抱怨的话,那些打打闹闹的片段经过时光的浸染,青春的润色,便都成了珍贵难忘的美好回忆。
安然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育期的孩子真是伤不起。
她这才练习了不到半个小时,身上刚刚见了点汗点,还没觉得累呢,可这肚子就开始叫了起来。
唉,再这么下去,她就要成大胃王了。
她无奈的拿起放在一边的外套,去问了一声正忙着训练的周芳华和吴泽荣,要不要她帮忙带些吃的,两人都朝她摇头。
她干脆一个人回了班里,从客桌里拿出自己带的食物来吃。
38,卖不卖?
安然知道现在自己正处于身体的高速发育期,以前的经历也让她深知科学饮食在这方面的作用,前些日子还专门查了一些针对青春期发育方面的资料。
觉得反正她现在也吃得不少,又爱饿,干脆采取少食多餐的原则,与其每天带些只图方便的三明治来垫肚子,不如干脆正正经经的吃些东西。
于是她便买了一个功能相当不错的保温饭盒,可以将食物分层分格的放置,还可以穿流质的食物,虽说体积稍微大了一些,但是为了可以吃得舒适健康,也就可以克服了。
每天晚上做晚饭时,她都将第二天需要用到的食材全部处理妥当,一一分类放在保鲜盒里,在冰箱里保存。
第二天做早饭时,正好可以将上午课间需要吃的加餐顺便做好,放进保温饭盒里。
中午吃完饭,她也不能马上睡觉,正好可以将下午的加餐做完。这样一来,她吃的时候,都是热气腾腾的。
也因为少食多餐的缘故,她也不需要每餐都吃得过多,七分饱即可。
不用像以前那样,为了怕总是饿,而故意的多吃一些,弄得有时胃都有些不舒服。
尤其不用担心以后天气冷的时候,为加餐的食物而伤脑筋。
当然,虽说是把这两次加餐也当成了一顿饭来做来吃,但下课的时间比较紧张,她也不能吃得太复杂,食物的做法也是尽管以简单方便为主。
今天下午安然的加餐内容是玉米发糕,炒三丝,鱼香肉丝和桂圆红枣汤。
听起来挺复杂的,实际非常的简单。
玉米发糕是她上周六的时候蒸的。
新的玉米面已经上市了,她一次蒸了好多,撒了些同样是新上市的干果,出锅的时候,透着一股新鲜的甜香气。
除了现吃的,其余的一块块切成适当的大小,塞进冰箱冷冻保存,吃的时候,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一下就成。
炒三丝是早餐时剩的凉拌三丝,中午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来,又加了些油炒了一下。
鱼香肉丝是前一晚晚餐时剩的。
至于桂圆红枣汤,则是她前天煮给全家喝时剩下的。
教室里空荡荡的,除了她没有一个人,轻微的动作便带起微微的回声,木质的桌椅都浸在一片温暖的阳光里,风从半开的窗口吹进来,吹得桌上没有收起的书本轻轻的翻动的着书页,沙沙作响。
安然拿出自己的随身听,翻一盘钢琴曲的磁带放了进去,按下播放键,将声音调小,优美的钢琴声轻轻的在静悄悄的教室里流淌开来。
一分钱一分货,饭盒的保温功能相当的出色,打开来,一股食物的香气迅速的在空气里弥散开来,充溢着教室的每个角落。
安然深吸了一口气,举起筷子刚想开动,教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轻响,被人推了开来。安然的动作顿了一下,无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
进来的是江杰云。
不是其他在操场上训练的同学。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这人的出现和消失总是无理可循的。
毕竟他的生活跟安然他们这些普通学生是不一样的。
除了有时上课会见到,其余时间彼此的安排自然也就很少会交集。
江杰云身上背着他的那个大背包,似乎没有想到教室里还会有人,便朝安然身边,他的座位走了过来。
安然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朝他点了下头,算是招呼,然后便低下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她想,他大概是回来取什么东西或是有什么事。
不过,那与她无关。
江杰云果然弯下腰,从书桌里取了什么一样被报纸包着的东西。
安然向来不去看他的书桌,班上其他的同学更是恨不得离他的书桌八丈远,仿佛那不是一张书桌,而是恐怖份子的基地或是军火库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引起爆炸似的。
江杰云取了东西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又拉开椅子,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没有其他的动作,就那么静静的坐着。
身边坐了这么一位,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但是感觉还有些奇怪。
安然不禁转头看了他一眼。
却见他那双显得很深遂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饭盒,那目光专注而热烈,几乎快将她的饭盒烧了个窟窿。
这位这是……饿了?!
安然怔怔的想着。
下一秒,他那热烈的目光有如实质一般,霍的一下转到了她的脸上。
两人的目光也不可避免的在空中对到了一起。
安然没料到他会忽然将目光转了过来,呆呆的望着他。
“你的饭卖不卖?”江杰云问。
“……什么?”
安然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产生了什么问题。
江杰云皱了下眉,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安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得木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这位少爷果然是饿了。
而且饿狠了。
上回两人在天台上的交易颇为顺利,大概也给这位同学留下一点印象。
听到她的回答,江杰云没有再说话,也没有立即离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去,默默的望着正前方的什么地方。
安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无语的低下头继续的吃了起来。
但是由于有了之前的那怪异的对话,本来味道不错的食物一下子就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安然也失去慢慢用餐的兴致和轻松的心情,匆匆的把东西吃完,把保温饭盒收起来,在水杯里加了点盐,调成了淡盐水,然后对着江杰云站了起来,表示要出去。
江杰云看了她一眼,便一言不发的站起来,让来道路让她离开。
待安然漱完口,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教室里再度变得空荡荡的,人影全无。
当天晚上,安然便又将这次没有成功的交易事件记录在自己的日记里,并对自己目前的厨艺水平小有得意的感叹了一番。
感叹之后,随即便将这事再次淡忘。
紧接着姗姗来迟的秋季运动会终于开始了。
周芳华在老师和同学们的期待下,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39,避雨偶遇
安然自然老老实实的去参与了一把“跳远”项目。
本来她还有点担心,以自己这么烂的水平,八成最后要“参与”成最后一名。
到了赛场上她才发现,像她这样被迫来“参与”的人还真不少。
她觉得自己不行,事实上,还有比她更不行的。
这些“参与者”站在赛场边,一团和气的自我调侃着,就差在运动服的号码牌上标注“酱油党”了。
安然的酱油打得还成,起码没有像她之前想象的那样成了倒数第一。
打酱油打成倒数第一的另有其人。
答案自然没有什么悬念。
参加掷铅球项目的吴泽荣是也。
老师和班长几人得知之后,也只是苦笑了一下,他们对这种结果也是早有思想准备,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也不会让把吴泽荣给对付上去。徐卫拍了拍吴泽荣的肩膀,耍着贫嘴:“没事,没事,挺好的,怎么的也是个第一,虽然是倒数的。”
吴泽荣倒是挺坦然,摊摊手:“反正我尽力了,重在参与,你说的。”
徐卫无奈的点头:“对,对,我说的。”
除了参与比赛,其余的时间大家都不得不坐着操场边上,集体吹着十月中旬带着几分寒冷的秋天,瑟瑟发抖的喊着口号。
一天的秋天吹下来,班里感冒了好几个。
一场闹闹轰轰的运动后,生活再度回到了平时的轨道。
周五的放学的时候,天空阴沉沉的,风很大,又凉,呜呜的吹着。
安然和周芳华回家的时候,正是顶风。
冷嗖嗖的大风迎头而来,从领子钻进去,呼的一下,透心的凉,瞬间把体温降低了好几度。
放学的路上一向聊个不停的两个人,这下全都老老实实的闭紧了嘴巴,埋着头,一声不吭的用力踩着车子,尽量加快车速,恨不得马上就到家,抱着热茶好好的喝上两口。
不过,安然可不像周芳华,直接回家就成,她还要绕路去菜市场买菜。
这种糟糕的天气正好买些羊肉,做点热乎乎的羊肉汤,加些胡辣粉,一碗下去,身上立刻就暖和了。
还没等她走到菜市场,雨便突然而然的下了起来。
糟糕的是安然今天既没有带雨衣,也没有雨。
她不得不暂时钻进路边的一家小店避雨,只希望这场雨不要下得太久。
这是一家小杂货店,室内的光线很暗,安然费了一番劲才适应了过来。
老店主半仰在屋角的一张旧躺椅上睡得正香,脚边倦着一只黑色的小土狗,看得到安然冲了进来,只是懒洋洋的掀了掀眼皮,便又同主人一样沉入了梦香。
“你没带雨衣?”
一个略显耳熟的声音低低的自柜台的一角传过了过来。
安然微眯着眼,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才发现屋子里除了老店主和她自己外还有另一个人。
果然是熟人。
她的同桌,江杰云。
他穿着一件暗色的薄呢外套,斜斜的倚在柜台上,几乎与房间昏暗的背景融成了一体,幽黑的双眼像属于某种习惯于潜伏在黑暗中的动物,有一种危险的味道,右手上夹着一只烟,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的闪烁着,风从半敞着的门口吹进来,风雨的味道与烟草的气味混在了一起。
“呃,是。”
安然没想到会遇到他,更没想到他会出声跟自己打招呼,而且说得还是一句疑似地用的废话。
他点点头,有些薄的嘴唇似乎向上扬了扬,人从柜台边起身,将烟丢在地上,踩灭,朝她走了过来,站到她的身前。
两人面对面的站着,安然才发现,这一个夏天,不只她一个人的身体进入高速的发育期。
他也一样。
以前没有面对面站在一起的机会,现在发现,他比她高了将近一个头,以至于她如果想看着他的眼睛说话,不得不微微的仰起头来。
这种高度上的差距不仅让她觉得跟他说话有点累,而且也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压迫感,尤其当他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她的时候。
害怕倒谈不上。
她毕竟不是真的十三岁的小女孩。
但是感觉不舒服,怕惹上什么麻烦倒是真的。
她微微皱了下眉,往后退了一步,却并没有转开目光。
江杰云轻轻勾起嘴角,笑得有几分邪气:“嘿,安然同学,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安然没有说话,只是等他说下去。
江杰云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有趣,看了她一眼,才继续说:“说实在的,你做的饭挺好吃的,这样吧,以后你帮我做饭,金钱上我会让你满意,如果你有其他的要求,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也可以考虑。”
安然完全的呆住了。
她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她将眼前的江杰云看了又看,发觉这家伙依旧是一脸正经,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才确定这位少爷确实是认真的。
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发傻的问了一句:“你在开玩笑?”
江杰云撇了撇嘴:“当然不是,你看我像那么无聊的人吗?”
像!
其实安然真这么回上一句,但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她,还是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为好。
她说了另一句:“为什么?”
从他的着装和言谈上看,这位少爷手里显然是不缺钱的,甚至可能还挺有钱。
虽然她觉得自己目前的厨艺跟以前比可谓有了巨大的进步,但也是跟她自己比而已。
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厨级的人物。
与其雇她这个水平一般的人做饭,还不如拿同样的钱,正正经经的雇个专业的厨师,想吃什么吃什么,花样还多,水平又高。
这位是钱没地方扔了吧?
更何况,她又凭什么给他雇呢?
她确实需要钱。
但还没需要到出卖兼价劳动力的地步。
再说,他所说的价钱让她满意,又满意到什么地步?
她的生理年龄确实是个小屁孩,可灵魂却是实实在在的成年人。而且还是个曾经做过财会工作的成年人,几十万上百万的金钱都从她的手里流过。
40,我不接受
虽说是个过路的财神,没有一分钱是属于她的,却也不会像这个年纪的小女生那样轻易对小财动心。别说是他的那点小钱,就算是十几二十万的放在她的钱前,她还要掂一掂这钱赚得值不值当。
重生前的坎坷波折早就让她明白,对现在的她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时间就是金钱,这话其实再正确也没有了。
利用现在难得的少年时光,趁如今一切还来得及的时候,好好的充实自己,好好的计划将来,这才是最重要,最珍贵,无论用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不可否认的,呆过了之后,安然对提出这个抽风提议的家伙心里很恼火。
本姑娘看起来像穷得好好的书不念,非得挤出时间来挣你那仨瓜俩枣的饭钱的人吗?你大爷的,这是想交易吗?纯粹是想埋汰人,找骂呢吧?
当然,这份恼火也就是埋在心底里,在职场里滚过几遭的人就算再不济,也不会将这一点不悦放在脸上,只是记在心里罢了,只等着风水轮流转的时候,在背地里下绊,这是最基本的职场常识。
更何况,跟江杰云这种从校长到老师,个个都几乎让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主儿置气,那实在是没事闲的,lang费自己的感情。
念头这么一转,她心里的气马上便淡了。
这家伙看着长了一副干净雪白的优等生模样,日后也确实长成了个精英型的土财主,可这会儿他还只是个让大人们无限头疼的混球,骄傲自大,目中无人,自以为是,撩猫逗狗……所有这个年纪会有的毛病这位少爷一样没少长,而且由于其性格的严重叛逆,所有毛病的程度比同龄人都远远的严重不止一个级别。
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对这个年纪的他来说,还真是挺正常的。
想到这里,她提醒自己,要用现时现刻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人,而不要用未来记忆来想像这个人。
不止是他,还有她如今周围所有的人,包括她的父母,她的朋友们和老师们。
更何况,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这笔交易对她来说好象吃得亏多一些。
但是,如果用未来的眼光去看,这笔交易却又充满了机遇和收益,虽然这个机遇和收益带有很多的不确定性。
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酷着一张脸,眼睛恨不得长到脑门上的臭屁少年在十几年后是这个城市里的传说人物,在这个小城里,只要他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话,就解决很多她这样的小老百姓做梦都不敢想的问题。
那时,会有无数的人想尽所有的办法去接近他,对他奉迎拍马,对他卑躬屈膝,对他谄媚奉承,哪怕只是换取他一个眼神,便感到无比的荣幸。
无论在何时,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虽然对如今的他,和日后的他都远远谈不上了解,两个月前,当她再次见到他时,她甚至忘了他的长相。
但是,她仍记得现在这个总是把班主任杨老头气得几乎口吐白沫的混蛋,在多年之后,仍不忘逢年过节提着各种保养品去看望自己的老师,并在他重病住院的时候,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为他安排最好的病房和最好的医生,几乎救了老爷子一命。
从这些事来看,对日后已经飞黄腾达的来说,固然只是举手之劳,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也从侧面反映出成熟之后的他,也是一个顾念旧情的人。
有什么样的感情比从学生时代的关系来得更单纯,更让人怀念和容易产生信赖感呢?
如果趁着这机会与这个未来的锦岭市no1打好关系,也许真的是一项一百万利的投资,投入小,见效大,最重要的是稳健安全,无风险。
这个念头一动,她几乎立刻就要点头答应下来,其实也没多大的事,不过是多做一个人的饭,多一双筷子的事。
天晓得,如果这会儿有人知道这家伙未来的成就,大概会有无数的人恨不得挤破了头,只求来为他做一顿饭,别说他多付饭钱,就是让他们倒搭钱都是中大奖一般的兴高彩烈,千肯万肯的。
然而也只是几乎而已。
就在即将要点头的那一刹那,她又打住了。
她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
此刻就算她同意收他的钱,为他做饭,也只是像他说的那样,不过是一笔银货两讫的交易而已。
人情是人情,买卖是买卖。
拿了他的钱,为他做饭,不过是打工罢了,他用她用得心安理得,自然也产生不了什么情分。
没有情分可言的关系,还能指望着多少年以后他发达了,会记得昔日的一个打工妹?更不要说因此会回报帮助她些什么。
而且,说到底,无论能力和位置是高是低,真正到了危难的时候,最终能靠的,可靠的还只有自己而已,有时连父母都是无能为力的,更何况别人。
再说感情投资这事,说是没有风险,其实也不尽然。
眼前这个家伙贼着呢。
别看这人现在年纪不大,那乱七八糟的心眼搞不好比她这个重活了一回的人多得多了。
她在他面前演戏,一回两回也许能险险的骗过他,可是感情这种事其实是最做不得假的。
别说她要忽悠的人是眼前这个贼精八怪的江杰云,就是换个老实木讷的孩子,日久天下的,彼此有几分真情,有几分假意也能慢慢的品味出来。
老话不是讲“日久见人心”吗?
就是这个道理。
存着利用之心,带着目的的相处,最后只怕投资没做成了,反倒引来人家的记恨,费力不讨好,又是何苦来哉?
……
无数的念头在安然的脑子里转得飞快,得失对错计较算计……脸上的表情控制得还算平静,但那低垂着的双眼却是神情变幻不定。
一会儿之后,安然扬起睫毛,朝一直在饶有兴趣的观察她思索过程的江杰云平静的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接受。”
41,为什么?
江杰云看起来倒并不显得意外,大概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个提议不只是无礼,而且还有些无俚头,但他还是有些痞痞的扬了扬眉毛,拉长了声音,故意做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来:“哦,为什么不同意?”虽然安然刚刚心里的想法一堆,可到了最后,又诉诸于语言的其实很简单,这个交易对她没有好处,她也别无所图,她又何苦答应。
凡事一旦想通,再复杂的事也变成极为简单,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她只要拒绝就好,根本用不着再想其他,正所谓“无欲则刚”。
于是,她也扬了扬眉,反问:“我为什么要答应?”
她这一问倒引得江杰云一愣,有内双的眼睛错愕的望着她,表情疑惑而空白,刹那间竟然让安然生出一种类似于可爱的感觉来。
是啊,她为什么要答应?
江杰云不由得也自问。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冒出这个问题来,大概心血来潮吧。也许是因为她大概算是全校唯一个不受他的名声所影响,对他不感到害怕的人。
也或许是因为她的手艺确实是错,他还记得上次他胃疼得实在难受,又不想去忍受饭店里那些活似加大把大把味精的油腻外卖,却看到她在天台,一副滋润悠闲的德性,摆着新鲜的三明治,热气腾腾的牛奶,却只是放着不吃,反而埋着头一个劲的在练习册写个没完。
他不由得心里来气,于是便出声向她购买了那份食物,没想到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三明治却意外的好吃。
他也说不出那份三明治跟他平时所吃的有什么不同,也许是没味精之类额外添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更让他意外的是她接下来的问话,这三明治居然是她自己做的。
他本来以为,她这个年纪的女人也就会做做简单的三明治就很了不得了。
哪知没过多久,又看到她独自在教室里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吃东西,有干有稀,汤汤水水的,相当享受。
本来那天他的肚子并不饿,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口向她提出买饭的要求,她却没答应。
不过,他会对她稍稍有一点兴趣并不只是因为她会做饭。
最开始引起他注意的在学校里所有的同学,甚至连老师都恨不得对他退避三舍,把他在背后说得恶行恶状,给他编造出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罪状之后,这个女生面对他时居然一脸自然。
既没有露出害怕恐惧的表情,也没有多加关注,无论他出场的时间和方式有多么的出类拔萃,超凡脱欲,她都能端出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与对待关系陌生的同学无意,淡定得让他觉得有趣。
有时看着她的眼神,他甚至生出一种与她早就相识,她对自己的种种行为举动早就见怪不怪,有了一种其怪自败的淡定和坦然,比每每对他恨铁不成钢的老校长的眼神都镇定得多。
后来,慢慢的又发现这女生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不经意的一举止就显得比同龄的小女生沉着稳重,偶尔却又露出一种说不清的,类似于沧桑感慨的神情,却不是小女生的那种为赋新诗强说愁的少女式多愁善感。
当然,最让他觉得好玩的是最近这两次自己向她提出“购物”要求时,她的反应。
这个一直看起来淡定得显得几乎有些反常的女生终于露出了一个让他满意的表示——发傻。
那模样非常的好玩,呆呆愣愣的,好象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似的,简直让他以为自己变成了他们的老校长,而且还是个突然发了神经,患了女装癖的老校长。
他以为以他平素在校内为所欲为,我行我行的行为方式,就算再做出点出格的事,同学们也会觉得理所当然,早该如此的感觉。
反而他只是提出了一个挺平常的提议,平时对他的行为毫无反应的她却偏偏露出这种傻乎乎的表情,让他颇有一种恶作剧成功一般的成就感。
也许就是她的这种看上去颇为有趣的反应,让他在刚刚看到她的那会儿,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线,提出了那样的一个,现在自己想想也挺可笑的提议。
难道是只是为了看看她那副双眼圆睁,直愣愣发傻的表情?
也许吧。
不过,当安然现在这样反问,倒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于是,他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膀:“如果你不接受,那也无所谓。”
安然忍不住再次微微张大眼睛,这人没毛病吧?
难道他刚才像模像样的提议,仅仅是因为抽风和好玩?
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的这种一恍而过的想法还真就蒙对了。
不管他出于什么想法,但是他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虽然让安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但是还是不自觉的有些轻松,毕竟眼前这家伙是个让人摸不透心性的问题学生,十几年以后还是个稍稍跺跺脚,全市的地面都要乱颤一阵的家伙,能不与他起冲突当然最后。
于是,她木着一张脸,用一本正经的,类似于外交辞令似的说:“谢谢你的提议,但是很遗憾,我不能接受。”
实际上,她实在是被江大少爷的抽风给刺激到了,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江杰云的眼眸透出一点笑意来,又很快的一闪而没,不再说话,一侧身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拎出一把伞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很随意的朝背后的她一扬手,然后撑起伞,消失在哗哗的雨幕之中。
安然一个人站在黑暗的小店里,呆呆的发了会儿怔,然后摇着头,笑了笑。
店里的老店主依旧睡得有滋有味,店外大雨滂沱。
安然索性从书包里拿出随身听来,专心的听起来英语磁带来打发时间。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到半个小时,雨停云散,天也暗了下来。一场秋雨一场惊,大雨之后,气温迅速下降。
42,忙碌的秋天
直到安然离开,老店主依旧还在继续瞌睡,只有伏在他脚边的那只小土狗再度懒洋洋的掀起眼皮,撇了安然一眼。
当天晚上在灯下开始写日记的时候,安然照例又把江杰云的抽风表情记一一录在案,对他这种不踏实,不厚道,不着调,无聊无耻无建设性的行为给予了狠狠批评,鄙视和唾弃。
然后又天马行空的对他会想出这种不靠谱的提议自行进行种种更加不靠谱的揣测,当做一种休闲活动,比如,这孩子对她的绝世厨艺一吃难忘,简直夜不寐,神魂颠倒,所以在今天再到她时,尽管感到相当的不好意思,却还是忍无可忍的提出这项交易,在看到她一脸纠结之后,又终于抵不过少年人脆弱的自尊心,主动取消了提议……
诸如此类这种超级玛丽苏的小段子来自我娱乐,不时停下来笑上一笑。
写完了本日的日记,她随意的翻看着这一段时间以来的日记,回顾着最近的学习、生活情况,总结检讨一下是否有什么需要注意改进的地方。
然后看到了她不久之前对江杰云另两次抽风行为的记录,有些失笑将那两天的日记细细的重读一遍,不禁想道,再这么下去,也许等将来这家伙发达了,她可以写个《我与本市土财主no1不得不说的事》或是《我所知道的江杰云》之类的回忆录,发笔小财。
无聊的自我yy了一会儿,然后该干看书看书,该做面膜做面膜,一切照旧,只是在不知不觉中,江杰云在安然的心目中,已经在过去的各类属性印象,如优等生,黑社会预备役,未来的本市土财主一号之外,又添加了新的一项另类印象:不定时,不明原因的抽风。
秋意一天深似一天,仿佛转眼之间,街边的落叶便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市场里到处是卖各种用于腌菜的“特型”蔬菜,拇指长的小茄包,手指粗的小黄瓜,成捆成捆的雪里红,大堆大推的青萝卜,南瓜,窝瓜,地瓜……
此外,还有各种应季的水果、干果,价钱便宜新鲜。
往年的时候,安然家里基本都是不腌咸菜的,一方面是李彩凤和安国庆两人的工作太忙,没有时间。另一方面,他们也不善长此道。
但是在天气寒冷的北方来说,虽说如今冬季因为有蔬菜大棚都手段,想吃各种反季节的蔬菜并不是问题,但是品种有限,而且缺少味道,于是,各种小菜,咸菜就成了必要的补充。
以前自家没有自制的,那就自能去市场买现成的。
不得不说,这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价钱贵,不划算还只是一小方面,更重要的是,不安全不卫生。
看着表面好象挺光鲜的,可是天晓得那些个不法商贩在制作时往里添加了什么东西。
贪图方便的消费者也只能默念着眼不见心不烦的,花着高价,吃着不利于健康的食品。
如今已经把锻炼厨艺发展成一种爱好来钻研的安然,决心今年一定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当然,此外她也这些看似简单枯燥的挑选,采卖原材,经过各种工续,最后制作成功的賽程中找到別样的乐趣和成就感,把这些当成她一个人的游戏,按着一本从旧书摊上淘来的,专门介绍如何制作各类咸菜,小菜和泡菜的书,玩得津津有味,干劲十足。
当然,咸菜再怎么好听也是咸菜,只能当成配菜,吃得多了对身体无宜,再说,家里只有三口人,腌多了也吃不了。
玩完了各色小菜,安然开始玩果酱。
这个时节几乎是北方一年之中水果最丰富最便宜的季节了。
红彤彤的秋苹果,酸甜可口,洗净,去皮,切成小丁,放入干净的小锅里,加水,没过苹果即可,然后加入适量的糖,小火熬煮至粘稠状,于是简单美味的苹果酱便做好了。
把做好的苹果酱装入干燥洁净的玻璃罐,密封严实,放入冰箱,可以保存很久。
可以做小点心的馅料,也可以抹在面包和馒上,都非常好吃。
这种制作果酱的方法非常的万能,可以作用桔子果酱,山楂果酱,草莓果酱等等。
不只可以单做一种水果的果酱,还可以把几种水果放在一起,做成什锦果酱。
安然简直有些对作果酱着了迷,水果加了糖,在锅里熬煮的味道非常的好闻,有一种酸酸甜甜的芬芳香气,随着锅里骨嘟骨嘟的细小气泡,弥散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是一种美好的秋天的味道。
周芳华有一次在尝了她加餐时带的果酱后,简直赞不绝口,立刻将制作方法抄走。
不过,不是她做,而是请她母亲做。
用周芳华的话,没有哪个少女会像安然一样拥有如此古怪的兴趣,比如喜欢厨艺,坚持练习毛笔字,养花,养鱼,如果再提个鸟笼子,来上一副象棋,再戴副老花镜,她就可以冒充退休老干部了。
安然听得大笑,占她便宜让她叫阿姨。
确实,也许她为人处事谈不上成熟,但实是求是来说,按实际的心理年龄她已快步入而立之年。
总的来说,秋天是个忙碌的季节,除了腌制各色咸菜,做果酱,还要晒制干菜,将豆角、茄子、黄瓜、萝卜……之类的蔬菜,经过或切或蒸的步骤,趁着秋天干燥清爽的天气,晾晒风干,保存在通风干爽的地方,等到冬天放进肉和粉条同煮,别有一番滋味。
当然,对于传统的北方人来说,以上这些还可以省略,但是有两样工作几乎是家家必做的,买白菜,买大葱。
白菜是为了腌制酸菜做准备。
每到十月下旬,一大清早,天刚蒙蒙亮,每个居民小区里便开进一辆辆装满秋菜的小卡车。
人们也早早的起了床,期待着这些菜贩的车开进院子里,便三三五五的围到车前,询问着菜价,查看着货色,议论这车是否适合腌制。
43,我饿了
这时候,最得意要属年纪大的大爷大妈们,俨然是一位位专家教授,个个胸成有竹,理论结合实际,讲起来一套一套的,不时的翻看着车上的白菜,一脸的高深莫测,半晌方做出结论。
一般情况下都是不着急,一开始时卖菜的人少,菜价也高,买的人也少。
总要经过三五日,大家看得差不多了,觉得菜价也平稳了,才纷纷出手,最少也得一百斤,再少了菜贩便送你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您哪儿凉快去哪儿呆着去吧。
往年由于安国庆和李彩凤工作忙,家里总是属于最早买菜的那批人,用李彩凤的话说,反正左右也差不了几个钱,早早买了安心,省得到最后时间排不开,腌不上酸菜可就愁人了。
今年安然来了兴致,也不用父母操心,跟着小区里的大爷大娘屁股后头,好好的请教学习了几天,最后买了二百斤的白菜,晒在楼下。
据李彩凤和安国庆检查后评价,别说,还买得真挺不错,正中的小青帮。
白菜买过之后,就是大葱。
大葱这东西有样好处,不怕冻,数九寒天的放在外面也没关系。吃的时候剥去外面的老皮,照样青葱新鲜。别看吃的不多,但哪家做菜不放些葱花呛锅呢?还真离不了它。
但是最近几年不知刮的是什么风,菜贩间有了一默契,卖白菜的总是一路服务到家,将车开进居民小区,方便大家购买。
而那些卖大葱的却不知为何很少进入小区,反而将车开进露天的菜市场,或早市。
如果想买,只能在那里购买,至于运输的问题,也就只有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买完了白菜,安然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大葱,最近的几天,她一直在菜市场里货比三家,跟在一些买葱的大爷大妈身边虚心求教。
终于赶在这天安国庆下午班,安然看好了一份菜贩卖的大葱,果断出手买了三大捆,请菜贩帮忙放菜市场边的角落里,然后在旁边的杂货店打给安国庆打了电话,请他一会儿下班后来菜市场接她,两人一起运葱回家。
离安国庆下班至少还有一个来小时,安然只好靠在自行车上,拿着语文课本默默背诵古文来打发时间。
一篇课文刚刚背了两遍,突然有一个声音从一边冒了出来:“需要帮忙吗?”
安然转头看向声音的主人,不由得结结实实的愣了一下。
站在三捆大葱前面的正是她的那个同桌江杰云。
这家伙又开始抽风了?
安然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看着他身上洁白如雪的毛线外套,怎么看这个有洁癖的家伙也不像是个学雷锋做好事的料。
“谢谢,不用了,一会儿我爸下班就来接我。”
也许是事不过三,已经见识过这位少爷抽过三回风,如今再次见到,虽然抽风的内容同样的惊悚怪异,但是好歹已经有了抗击能力,安然这次的表现倒显得颇为镇定。
江杰云听到她的回答默不做声的转身而去,安然撇了撇嘴,低下头继续背自己的课文。
可还没等她背完一段,江杰云的声音又在身边响起:“诶,走吧。”
安然抬头一看,也不知这位少爷这么会儿功夫从什么地方变出来一辆三轮车来,还没等她再次开口推辞,他已经下了车,走到大葱前,一手一捆的丢上了三轮车。
“诶,不用……这怎么好意思……”
安然再次镇定不能,几乎有些语无伦次的推辞道。
可还没等她说完,江杰云已经手脚利索的将最后一捆大葱轻飘飘的拎在手里,朝车上一丢,然后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湿纸巾,十分细致的将自己的手上沾上的灰土擦干净,一边十分理直气壮的说:“我饿了。”
“诶?”
安然愣愣的瞪着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像周芳华说的那样,已经是中老年妇女了,完全跟不上这孩子脑子转动的频率,缺乏基本的理解能力。
他说他饿了?
可是他肚子饿貌似跟帮她送大葱之间似乎没有任何联系吧?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啊?
于是,她只能傻愣愣的虚心求教:“你饿了是什么意思?”
江杰云十分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似乎对她问出这种笨问题感到相当的鄙视,将手里的湿纸巾没有公德的朝地上一丢,长腿一迈,跨坐到三轮车的后座上,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意思就是我帮你拉葱,你给我做饭吃,我们做交易。”
安然被这个答案弄得十分的无语。
她真想问一句,兄弟,你这又抽的是哪门子的风?
难道午饭没吃好,吃坏了肚子?
还是说,你这位黑社会的预备役混得太惨,连口热饭也吃不上,以至于不得不出卖劳力?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咱们能取消交易吗?
也许是她如今保护精心的眼睛十分的善于表达情感,也许是她心里的怨念太过强大,总之,虽然她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但是显然,江杰云却已经明白了她企图拒绝交易的打算。
他的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的挑起半边眉毛,勾起微薄的唇角,不怀好意的微微一笑,充满威胁意味。
他虽然也没有开口说话,安然却觉得自己的脑细胞突然又活跃灵俐了起来,迅速的读懂了他没有说出来的话:你有胆就看着吧?
这是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安然感到有些头疼,这简直是强买强卖,这叫做交易吗?
她虽然对这家伙谈不上害怕,却也不愿意跟他发生什么冲突,毕竟对这个青少年时代到处惹事生非的家伙来说,她相信,一个不顺心,他是绝对不会因为她是个女生而对她有什么特别照顾,讲究什么绅士风度,而手下留情的。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上这位少爷的,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块算不上精致美味的三明治?
早知道当初说死,她也不会一时不好意思,跟他进行那次倒楣的交易,进而惹上这么一位不时抽风的煞星。
44,雷锋想吃肉
她在心里哀叹了一声,有些沮丧又十分无奈的说道:“谢谢。”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客气。”
气得安然暗自咬牙,笑什么笑,显摆你牙齿白吗?
可也就是想想而已,只能暗气暗憋的骑了车,在前面带路。
菜市场到她的家不过十分钟的路程。
到了她家楼下,看着江杰云停好三轮车,就要动手拎葱,瞧了一眼他那一身白衣胜雪的德行,安然忍了几忍,还是没忍住,道:“等一等,我到楼上找件我爸干活的外套给你套上,省得弄脏了你的衣服。”
她说完又有些后悔,这个爱干净的洁癖份子都不在乎弄脏自己的衣服,她这么鸡婆干嘛?
再说,这个龟毛的家伙搞不好还会嫌自家老爸的工作服脏,不愿意穿呢。
江杰云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略显一愣,倒并没有觉得嫌弃,挺配合的停下了动作,点了点头。
安然索性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只拿了安国庆的工作服,还带下来一副劳保手套来让他带上。
穿着安国庆的旧工作服,戴着他的旧手套,江杰云倒是一脸新鲜的模样,把大葱帮安然搬在阳台上,放在她指定的地方后,在她给安国庆打电话,让他直接回家的功夫,他还挺有兴致穿着这身衣服跑到镜子前照了照。
那略带孩子气的模样,倒让安然有些暗自好笑。
可还没等她笑完,那位少爷就转过头,十分不客气的朝她叫道:“诶,我饿了,咱们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
安然认命的问。
“肉!”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香的!多做点,否则不够吃。”
深黑的眸子十分晶亮的望着她,语气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与他相比,安然的声音听起来就有些没精打采,有气无力了:“什么肉?”
“什么肉都行,我好将就。”
他还挺知足。
好将就?
那你饿着成吗?
安然抿了抿嘴,在心里暗暗腹悱着,看着在客厅里自来熟的东摸摸,西看看的江杰云,索性也不再客气:“那就过来帮忙吧。”
“行,让我干点什么?”
江杰云倒是没有一点不愿意的表现,兴致勃勃的挽着袖子,看起来相当的随和,完全没有平时那样又拽又酷的模样,如果让班里同学们看了,估计都会以为认错了人。
安然再次对他那白得刺眼的毛外套侧目,二话不说的将父亲安国庆平时做家务时围着的蓝布围裙给他套上,才稍微觉得顺眼了点:“你会择菜吗?”
江杰云却毫不在意的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直接利落的摇头给她看:“不会。”
安然无语,转身拿了一把菠菜出来,手把手的教他。
江杰云不愧是优等生,只看了两眼,立刻点头表示学会了,安然收手,看着他做得有模有样,便转身忙自己的。
书上说,秋天的天气干爽,需要补充水份,最好多吃些瓜类,润燥的同时还可以减肥,所以安然今天买菜的时候,特意买了些冬瓜来吃。
从冰箱的冷冻室拿出些虾仁来解冻,准备一会儿做虾仁冬瓜。
既然江杰云强烈要求要吃肉。
安然又从冷冻室里拿出两个保鲜盒,里面是她上周焖的红烧肉,一次性焖了一大锅,算好一餐的份量,分别装进保鲜盒里。单独吃或是做菜时加一些提味都是不错的选择,好吃,又节省时间。
不过,今天既然要请某只肉食动物吃饭,直接就单独上红烧肉好了,免得那位觉得她小气。
此外,再配一个简单的锅蹋豆腐,一个菠菜炒皮蛋,就凑齐了四菜。
汤是加了腐竹,干豆腐丝,土豆丝,胡萝卜丝做成的,最后出锅的时候,甩个鸡蛋,营养丰富,味道好,颜色也很好看。
由于那位老兄生怕吃不饱,她索性就多做一些,加大菜量。
安然迅速在心里拟定好了菜谱,接下来的工作也就快了起来,扎起围裙,碗勺齐响,一边又指挥着择完了菜的江杰云将菠菜洗净,控好。
正忙着,响起来敲门声。
李彩凤今天是夜班,这会儿敲门自然是直接回了家的安国庆。
安然手里正忙着切豆腐,听到敲门声连忙放下手里的菜刀,转身找毛巾去擦手,江杰云却先她一步,一边往门边走一边自告奋勇:“我来吧。”
说着,便拉开了门,然后十分有礼貌的对安国庆一笑:“安叔叔,你回来了。”
门外的安国庆本来带笑的脸一僵,望着眼前俊朗的少年直发愣,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否则家里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陌生的大侄子来?
这小子谁呀?他闺女这会儿哪去了?
“呃……孩子,你是?”
“哦,初次见面,是我太冒昧了,我是安然的同学,我叫江杰云。”
江杰云这一番说话相当的装模作样,让随后走过来的安然在心里暗暗的翻白眼,心说,你要每天都这么乖,学校里的老师们八成会乐得早晚三柱香的感谢老天开眼。
“爸,他是我同桌,今天在菜市场碰着的,就是他刚才借了三轮车帮我把葱拉回来,又送到楼上来的。”安然一边给安国庆拿拖鞋一边做着补充说明,助纣为虐的帮这个臭小子在父亲心里塑造着如同他衣服一样雪白干净的好学生,好孩子的形象。然后又面不改色的继续顺口编着谎话:“他家今天晚上没人,反正我正好要做饭,就留他一起随便吃点便饭。”
江杰云十分配合的朝安国庆露出一个小绵羊一样乖巧听话的笑容,适时的接口:“不好意思,安叔叔,打扰您了。”
安国庆是个老成忠厚的人,又一向宝贝信任自己的女儿,他万没想到自己心目中乖巧懂事的女儿会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说着跟真事似的谎话来欺骗自己,而眼前的这个模样英俊,看着也确实优秀无害的少年实际上是让全校师生头大无比,谈之色变的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