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开宝寺偶遇
第208章开宝寺偶遇
从黄裳家出来,已过亥时。[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天yīn沉沉,yīn云翻滚,透着一股子压抑气息。
yù尹在桥上停下,扶着桥栏杆,用力吐出一口浊气。不知为何,这开封虽然繁华,却总让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在可敦城时,yù尹思念东京的繁华和喧嚣。但当他身处这繁华和喧嚣之中的时候,却感到一种莫名的虚幻。所有的歌舞升平,所有的纸醉金mí,所有的繁荣昌盛,说穿了不过是海市蜃楼,是一场虚幻的梦!
东京梦华录?
yù尹突然觉得,孟元老这个书名起的真贴切。
梦华,梦中的繁华吗?
“小乙,怎地兴致不高?”
杨再兴站在yù尹身边,见他情绪低落,忍不住开口询问。
yù尹róu了róu鼻子,突然一声苦笑:“大郎,若有一天要你离开东京,你可愿意吗?”
“离开东京?去哪儿?”
杨再兴愣了一下,但旋即醒悟过来。
yù尹没有再开口说话,因为从杨再兴的眼中,他看出了一丝不舍。
是啊,杨再兴在开封城里,有牵挂……
虽然yù尹知道,如果他真要开口,要杨再兴随他一同走,杨再兴一定会答应。可是,他却没有开这个口。杨再兴有牵挂,yù尹何尝没有牵挂?若不是这样,怕他早就离开东京。其实,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牵挂,难以割舍的牵挂!高宠有他的老娘牵挂,耶律余里衍有她的出身牵挂,陈东有他的理想牵挂,便是黄裳,也有牵挂。
便是这千丝万缕的牵挂,让人总不得快活。
yù尹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对了,方才离开的时候,叔祖与我说,也为你办了个荫补,只是官阶不大,承信郎。”
黄裳连yù尹迪功郎的荫补都办下来了。
虽说这里面也有李纲等人在暗中使力的因素,却不可否认,黄裳自身的能力不弱。
承信郎,政和六年徽宗皇帝设武散官五十三阶,下班祗应最低,承信郎次之,为五十二阶武散官。当然了,这还是个虚职,并且杨再兴永远也无法补缺的虚职。
这承信郎,是借旧官三班职衔,和杨再兴关系不大。
为从九品职官,理论上也可以领县尉、参军、主簿等职务,不过大都只是个期望,根本无实现可能。唯一不同的,便是身份变化。至少得了这承信郎的官阶之后,杨再兴便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市井小民。若他愿意,也可以在军中做个十将或者都虞候的职衔,位在将虞侯之上。如果对比的话,类似于后世军中的排长。
听上去,似乎不甚显赫,却已经是个质的飞跃。
如果杨再兴现在去投军,最多得一个效用的身份,也就是个兵头。
似岳飞,便是效用出身,经过无数次大战的磨砺,最后才算飞黄腾达;而杨再兴,可以从一开始,便免去那军中小卒的历练过程,以一个低级军官的身份从军。
这个,远非岳飞或者封况可比,甚至比凌威还要优渥几分。
只是,杨再兴并不清楚这承信郎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当yù尹说完之后,他居然傻乎乎问道:“这劳什子郎,做甚用?”
yù尹突然失去了和他继续讨论的兴趣,淡然道:“没什么,不过是个身份而已。”
“呃!”
杨再兴似懂非懂。
yù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黄裳会教杨再兴武经总要的内容。
恐怕从一开始,黄裳就有意让杨再兴从军,所以才会让他学习一些行军打仗的基础知识。
“对了,和屠场的伙计们都说好了吗?”
“说了!”
“他们怎么说?”
杨再兴咧嘴笑道:“有钱拿,如何不肯?”
“大郎,需好生cào练,若书本上不懂的地方,便向人请教。
这关系到你的前程,如果真个能学成,他rì必然受益匪浅,婆惜姑娘更不在话下。”
“我省得!”
关系到自己一生幸福的事情,杨再兴怎可能掉以轻心。
yù尹见他回答的斩钉截铁,便不再赘言。
叔祖,为自己,为杨再兴都安排好了路子,但他是否知道,开封府灾难,便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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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rì,下起了小雪。
yù尹呆在家中,颇有些意兴阑珊。
打了会儿拳,又看了一会儿书,便坐在楼上书房里,调试那张枯木龙yín古琴。
一下子清闲下来,似乎非常不适应。前些rì子过的太充实,以至于清闲下来之后,竟不知做些什么才好。反倒是燕奴,却兴致勃勃,拉着yù尹要出去看开封雪景。
雪huā纷纷扬扬,极富诗意。
yù尹耐不住燕奴的恳求,最终只好答应下来。
自从那周刊和牙刷都开始cào办起来后,已有许久未与燕奴一起出去散步。
便走一回,在雪中散步,也是桩làng漫的事情。
可谁知道,穿好衣服,换了靴子从楼里走出来时,却看到燕奴拉着高泽民和芮红奴,正在庭院中等候。
呼!
yù尹顿时无奈了。
如此美好时光,偏带两个小拖油瓶在身边,实在是大煞风景。
可是看高泽民和芮红奴两个人眼中的期盼之sè,yù尹又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才好。
两个小家伙来到开封,已有两个月了。
两个月来,几乎都呆在家中,根本没有机会出去玩耍。
罢了,便当作是个假rì好了!
yù尹想到这里,便没有阻止燕奴的举动。四人走出观音巷,站在大街上举目四顾。
“小乙哥,咱们去哪儿?”
yù尹灵机一动,笑道:“便去御街吧,听说今天有虏贼使团来,不如去看个热闹。”
“虏贼?”
燕奴愣了一下,旋即便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
“小乙哥说的可是那nv直人?”
“正是!”
本以为燕奴会有兴致,哪知道她撅着嘴道:“不过是些穷凶极恶之辈,有甚可看?”
“那去哪儿?”
“嘻嘻,我们去开宝寺如何?”
“开宝寺?”
yù尹想了想,便答应下来。
于是,他和燕奴便带着高泽民和芮红奴,朝开宝寺走去。
马行街上,行人不多。
便是yù家铺子的生意,看上去也有些冷清。
yù尹四人路过铺子的时候,只看到三三两两的客人,黄小七所在棚子里烤火,看上去无jīng打采。
“小七,怎地这般清闲?”
yù尹走上前,笑着打趣道。
黄小七和几个刀手见yù尹来,顿时振奋。
“今rì忒冷清了些,好似都去御街看虏贼使团。
你说,这开封人忒好热闹,不过是些虏贼,有甚可看?却苦了自家这边,进许多生ròu,到现在只卖出了一半。方与二姐说,若有剩下时,便送她作坊,做成熟ròu。”
黄小七发着牢sāo,可是他那双眼睛,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其实,这厮也想去凑热闹!
yù尹笑了笑,安慰黄小七几句之后,便和燕奴走了。
“小乙哥,你说这虏贼来,究竟何事?”
yù尹微微一笑,轻声道:“能有甚事,反正不会为了好来……那些虏贼,最是贪婪。”
“是啊,也不知官家怎地想,竟待他们这般优渥。”
这天子脚下的百姓,多好议论几句朝政,以昭示他们的优越感。
燕奴虽是nv子,也是这般习惯。
yù尹不知道该如何说,难道告诉燕奴,那帮子nv直人来,是想要抢占咱大宋地盘?
“如此雪景,休谈国事,忒煞气氛。”
燕奴吐了一下舌头,嘻嘻一笑,便不再谈论这话题。
四人一路直奔开宝寺而来,却发现平rì里熙熙攘攘的开宝寺,在这漫天小雪中,格外宁静。
行人稀少,寺院安静。
想来大都是跑去御街看nv直使团去了,以至于如此jīng致,却无人欣赏。
yù尹突然庆幸,幸亏是听了燕奴的话来这开宝寺。若真个去御街,只怕是人头簇拥,挤都挤不进去。那比得上眼前这一派悠然肃穆的景sè,铁塔在雪中更显巍峨。
“小乙哥,我们去登铁塔吧。”
燕奴牵着高泽民和芮红奴,兴致勃勃说道。
yù尹重生之后,已不止一次登过铁塔。
加上他今rì的情绪并不是特别好,便摇头拒绝道:“算了,我去烧两柱香,保佑智深长老一路平安,便不去爬铁塔了。倒是小高和红奴从未来过,你便带他们去,我在大雄宝殿等你们便是。”
燕奴也知道,yù尹和智深长老之间的关系。
于是便应了一声,嬉笑着领着高泽民和芮红奴,朝铁塔行去。
开宝寺内,颇为冷清。
yù尹走进大雄宝殿,先烧了三炷香,为鲁智深祈求福泽之后,便起身在大殿中闲逛。
前世,他也曾登过宝塔。
只不过那时候,开宝寺早已不复存在。道光二十一年,黄河水困开封,时已更名为大甘lù寺的开宝寺被拆毁,填做城墙,大量古碑也被抛入水中。所以,yù尹前世,开宝寺只存有铁塔,而不存寺院。而今行走在这大殿中,yù尹感慨万千。
这开宝寺大雄宝殿所用的转,和铁塔一样,都是专mén烧制而成。
砖面huā纹图案多达五十余种,有bō涛祥云,有飞天,有仙姑,有云龙,有坐佛……等等,每一副图案,都极为jīng美,栩栩如生。立足于大殿中,举目四望,恍若梦幻一般。
yù尹感慨这宋代匠人们的高超技艺,便走便发出感叹。
却在这时侯,大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yù尹转头看过去,却见从未免进来一人……
李观鱼?
yù尹愣了一下,正要过去招呼。
却不想紧随其后又走进一个人,yù尹看到这个人,又是一怔,忙停下脚步,转到了廊柱后面。
怎会是她?
第209章 两男女
第209章 两男女
“古里甲筝,你要帮我!”
李观鱼见来人,便立刻迎上前去。
玉尹躲在侧殿那需要三人合抱的廊柱后面,把大殿里看得清清楚楚。
走进大雄宝殿的人,玉尹虽不熟悉,却也不算陌生。那赫然便是丰乐楼当红行首,冯筝。
说起冯筝,玉尹还记忆犹新。
几个月之前,冯筝一句话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险些为他招惹来无数麻烦。
当时冯筝与人说:开封府cāo琴最好的琴师,不在太乐署,不在宫中,而是马行街的玉小乙。
这一句话,激起了整个太乐署对玉尹的敌视。
幸好当时玉尹偶然奏了一曲《鸥鹭忘机》,把前来挑衅的太乐署博士们赶走,才算是化解了那一场风波。时间一晃,数月过去。玉尹虽只见过冯筝一次,却印象深刻。
她怎地来这里?
而且和李观鱼认识?
但细想,也说得过去:李观鱼年少多金,太学出身;冯筝是丰乐楼当家行首,两人有些交集,似乎不足为奇。真正让玉尹提起小心的,还是李观鱼对冯筝的称呼。
古里甲筝?
上一期周刊,玉尹才在‘玉东讲史’里,谈到了女直人的姓氏。
女直人姓氏也有贵贱之分,而古里甲偏偏就是女直人贵族中的一个姓氏。难道冯筝,是女直人?
这念头在玉尹脑海中一出现,顿让他打了个寒蝉。
若冯筝是女直人,为何会来开封做这丰乐楼行首?难道说,她是女直人的jiān细吗?
若冯筝是jiān细,那李观鱼……
玉尹倒吸一口凉气,忙屏住了呼吸,小心隐藏行迹。
“和你说过多次,这里是开封,我名字叫做冯筝,休要叫我古里甲。”
“冯筝,是我失言,还请见谅。”
李观鱼连忙躬身,向冯筝道歉不止。
看他此刻模样,全无当rì在秀才巷时见到的卓尔不群。
“这种时候,把我找来作甚?”
“古……冯筝,你真要帮我一回。
前次那笔珠宝被人劫走,至今仍无音讯。而今萧先生也来了,必然会问起这件事,我该如何回答才好?”
冯筝诧异道:“李秀才,你别是到现在,也没有把此事呈报吧。”
“我,我怎敢呈报!”
李观鱼苦笑道:“那不是一万贯,两万贯……那可是足足一百三十万贯,是萧先生好不容易才筹集来的钱两。还有那三匹马,也是费尽心思,本打算拿来贿赂蔡攸等人,谁想到……这种事若呈报上去,只怕不等贼人找到,我已身首异处。”
冯筝,沉默了!
而躲在廊柱后面的玉尹,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观鱼说的一百三十万贯,还有那三匹马……莫非就是田行建在大河上劫来的财物?
慢着慢着,这厮难道也是个间谍不成?
仔细回忆,生辰纲被劫走时,李观鱼似乎不在东京。
当时,当时他去了哪里?
对了!那天被杨金莲泼了一身水的时候,杨金莲曾偶然透出,李观鱼好像去了郑州。
郑州距离汴口,甚至不到一天路程。
也就是说,李观鱼当时去郑州,便是为了接这批财物?
有可能,真的有可能!
怪不得这厮总有使不完的钱两,原来是有女直人在背后为他撑腰。
刚才,李观鱼提到了蔡攸……那么他此来东京的目的,便一下子清晰许多,便是贿赂,收买女直人。那白时中跳出来揽下此事,莫非便是被李观鱼收买过来吗?
玉尹越想,就越是觉得心惊肉跳,不由得冷汗湿了衣衫。
谁又能想到,这李观鱼背后还有如此故事。对了,这厮是李宝的侄儿,莫非……
玉尹的心,顿时沉下来。
“李秀才,你直恁糊涂?
那笔财货并没有交到你手里,便是丢了,也与你无甚关系。
可你隐瞒萧先生,若被他知道,岂有你的好处?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敢隐瞒下来……你,你,你……你可真个是胆大妄为。”
“还请姐姐救我。”
李观鱼声音发颤,显然是怕极了。
冯筝沉默许久,轻声道:“这件事,咱真帮不得你。
不过,咱有条门路,你不妨试一试。”
“请姐姐指点迷津。”
“此次四……斡啜殿下也来了,听说萧先生对斡啜殿下颇为看重。你若是能请得斡啜殿下为你求情,说不得能得萧先生原谅。不过,这笔财物毕竟是一百三十万贯,萧先生就算饶了你xìng命,也会有所责罚……对了,我还听说,斡啜殿下好女sè。你家里不是有个娇滴滴的小娇娘,若是能伺候好了,便可以安然躲过。”
李观鱼,沉默了。
玉尹偷偷探出头,查看这大殿中的情况。
便看到李观鱼表情复杂,似乎有些犹豫……
“姐姐,便无他法了吗?”
“你要我一下子想出办法,还真有些难。
我能与你说的,便是这些……若真个舍不得你家那小娇娘,我恐怕也保不得你xìng命。总之,我会设法为你创造出条件来,但如何选择,我也不好说,你自己决定。”
李观鱼脸sèyīn郁,一言不发。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找那唐吉作甚?”
“啊?”
“你休要瞒我,唐吉昨晚返回东京,你便立刻去他府上拜访。
而今萧先生率使团前来,有诸多要务,你切莫要节外生枝才是,免得坏了大局。”
“我……”
李观鱼犹豫一下,轻声道:“不瞒姐姐,这件事非我所愿,乃是家叔父所托。”
“小关索吗?”
“正是!”
在冯筝面前,李观鱼表现的维维是诺,看上去颇为慌张。
他轻声道:“家叔父和那个玉小乙之间,恩怨颇深……只是玉屠夫而今声名鹊起,已不比从前。加之他背后有陈希真撑腰,令家叔父在御拳馆中,颜面尽失。
唉,家叔父如今因为玉屠夫的事情,真个是声望大不如从前。
所以他才要我和唐吉联络,想办法把那玉屠夫解决掉……唐吉,似乎也有些赞同。”
玉尹心里,又是一咯噔。
唐吉已经回来了吗?
若不是今rì偶然得知,恐怕也没想到,唐吉在昨晚已经到了开封。
信息还是闭塞了!
哪怕有石三这些公门中人的帮助,却依旧显得不足。李宝……对了,那厮手下十八个亲传弟子,勿论是吉普还是吕之士,手底下似乎都养着一帮子泼皮。李观鱼也好,李宝也罢,能如此信息灵通,想来便是那些泼皮所为。李宝能如此做,为何我便不能如此?其实养些泼皮倒也不费事,无非花些钱,便可以信息通畅。
想到这里,玉尹已有了决断。
“要对付玉屠夫吗?”
冯筝显然一怔,话语中显得有些犹豫不定。
“小底也知姐姐,有心拉拢那玉屠夫。
但小底以为,这件事恐怕很难。姐姐想来也得了风声,而今风行坊巷之间的大宋时代周刊,据说便是那玉屠夫一手cāo作。这周刊至今,共发行了七期,却期期矛头直指我大金国。玉屠夫对我大金国似乎颇有敌意,想要拉拢他,恐怕不成。”
怎地,我已经被女直人留意到了吗?
玉尹闻听一怔,忙凝神偷听。
许久,冯筝幽幽长叹,柔声道:“这件事,我怎能不知?
只是那玉屠夫,确有几分才学。若抛开那周刊的内容不谈,只这个想法,便足以令人赞叹。萧先生还特意要我搜集每一期周刊,并且及时送到他手中。看得出,萧先生对玉屠夫,也有些欣赏。你道我之前为何要说那句话,寻玉屠夫的事?
其实,也是想让那玉屠夫走投无路时,我帮他一把,把他招揽过来。
此人能文能武,确是个人才!
只是没想到太乐署那些个废物,竟没一个有真本事的……玉屠夫只一曲《鸥鹭忘机》,便让他们一个个退回去,不敢再寻那玉屠夫麻烦。坏了我好大的心思……”
玉尹心中一寒,额头顿时冒出冷汗。
原以为之前冯筝那句话是无心之举,却不想……
他暗地里出了一口气,对冯筝却又多了些认识。
“那怎么办?”
李观鱼忍不住问道。
“这件事,待我先寻萧先生问过之后,再做安排。
在此之前,你不能伤他分毫,否则萧先生怪罪下来,便是十个你,也担不起怒火。
至于你叔父那边,你便回他,不必担心。
陈希真撑不得太久,此次国师前来,便是要寻陈希真麻烦。
等萧先生有了主意之后,再想办法解决玉屠夫。只望他能聪明一点,否则的话……”
大殿中光线昏暗,站在玉尹的角度,只能看到冯筝侧脸的yīn霾。
国师?
莫非就是之前在太原遇到的那个家伙!
他来找陈希真的麻烦吗?玉尹心里顿时一颤……
就在这时候,大殿外传来了人声。
李观鱼和冯筝相视一眼,便如同陌生人一般,错身而过。
冯筝在佛前烧香参拜,而李观鱼自迈步走出大雄宝殿。人声越来越近,隐隐听到一阵嬉笑声。玉尹听得出来,那是燕奴三人的声音,心里顿时一紧。不过此时,冯筝已参拜完毕,起身往大雄宝殿外走。就在她走出大殿的同时,燕奴带着高泽民和芮红奴,却从一旁的侧门走进来。双方几乎就是赶了个前后脚,没有照面。
冯筝离去,玉尹这才闪身从廊柱后走出。
“小乙哥……”
燕奴脸红扑扑,刚要开口,却听玉尹道:“九儿姐,咱们现在就去陈师叔家中一趟。”
第210章 暗战(一)
第210章暗战(一)
屋外,燕奴银铃般的笑声传来。由网友上传==
yù尹和陈希真两人坐在屋中,却一言不发。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让yù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师叔,那善应究竟是何来历?”
终于,yù尹忍不住问道。
却见陈希真面sèyīn沉,许久才回答道:“善应本名珊蛮善应,号称nv直第一高手。”
珊蛮善应?
yù尹愣了一下,“这么说,他是珊蛮家子弟?”
珊蛮,是nv直贵族姓氏之一,论及地位,甚至比完颜氏还要高一筹。这是个巫师姓氏,据说自nv直人出现以来,便一直在nv直人当中占居重要地位,世代巫师。
此前,yù尹和陈东在‘yù东讲史’当中,曾提到了nv直人十二贵族姓氏。
这珊蛮姓氏,便是十二姓之中排名第一,仅次于而今金国皇帝的完颜氏姓氏。但若论历史,珊蛮姓氏远比完颜氏更早,而且地位更尊崇,堪称是nv直第一尊贵姓氏。
珊蛮善应!
yù尹再一次念出这个名字。
“师叔yù如何应对?”
陈希真抬起头,苦笑一声道:“还能如何应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珊蛮善应早就对我大宋江湖虎视眈眈,此次前来,目的恐怕不简单。当初虏人和辽人开战之前,珊蛮善应也曾多次挑战辽国高手,杀得辽国各路好汉,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次他来东京,怕是想要震慑我大宋的江湖人士。
自家在江湖中也算小有地位,他来找我,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小乙,你说的不错,nv直人狼子野心,绝不会与我大宋相安无事。这一战,早晚都是要来。”
陈希真说的这一战,即包括了他和善应之间jiāo锋,也有大宋和nv直人之间的战争。
便是民间百姓,都能看出nv直人的心思。
为何朝堂上那许多jīng英,偏却看不透彻?
联想到李观鱼和冯筝之间的谈话,yù尹眉头紧蹙,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错,李观鱼丢了百万贯财货,短时间内也难有大行动。不过从他之前的举措来看,只怕是已经买通了不少朝中官员。若不是这样,白时中怎可能为他来出头?
大宋朝堂,而今又剩下几多忠良!
yù尹这心里,却沉重起来。
他说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只觉得有一种窒息感受。
良久,他突然抬头,轻声道:“师叔,我想杀了唐吉,你可有主意?”
“杀唐吉?”
陈希真一怔,却不解道:“为何要杀唐吉?那厮可是五龙寺内等子,虽然无甚实权,却好歹是官家的人。你可要想清楚,若真个与唐吉动手,只怕会惹来麻烦。”
“我不喜欢惹麻烦,奈何麻烦总来找我。”
yù尹深吸一口气,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师叔当知我前些时候,曾西行可敦城……师叔可知我当时遇到了什么人吗?便是十年前,辽国使者耶律大石。他与我说当初我阿爹战死擂台上的事情,更与我知晓,真正害死我阿爹的人,便是唐吉。”
“啊?”
陈希真听了一惊,看着yù尹,半晌说不出话。
yù尹把耶律大石与他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
包括当时耶律大石买通李邦彦,而后又通过李邦彦找到唐吉,下毒毒杀yù飞真相。
陈希真听得,唏嘘不已。
“未曾想当年事情,居然有这许多周折。”
“唐吉,一直窥探我丈人留下的八闪十二翻。
只是他并不清楚,我已经知道了他便是我杀父仇人。那八闪十二翻若求之不得,唐吉必然会对我动手。师叔也知道,他是五龙寺的内等子。虽说没甚权力,但颇有人脉。若真个要找我麻烦,我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所以思来想去,唯有先下手为强!只要干掉了唐吉,放能让我安心,更不必整rì介,提心吊胆。”
陈希真闭上眼睛,沉yín不语。
片刻后,他突然道:“你打算何时动手?”
“尚未决定……不过总要赶在他向我动手之前。
如今我尚有缓冲时间,会着人打听清楚,这唐吉平rì里的习惯。一旦确定下来,便会动手。思想来,总要在nv直使者离开之前动手,否则的话,我怕没有机会。”
意外听闻了冯筝和李观鱼的对话,让yù尹顿时下定决心。
看起来,萧庆似乎看中了他cào办周刊的能力,更看出了那周刊中,所蕴藏的能量。
所以,萧庆要试探他。
在yù尹最终没有答应这件事之前,便要解决了唐吉才行。
否则一旦等到唐吉掌握主动,yù尹便有麻烦。
如今,yù尹在暗处。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和唐吉之间的恩怨。所以,便是唐吉出事,也不会猜到他头上,便可以ménghún过关。可是一旦唐吉要对付他……他有宣教郎的补身,唐吉对付他会费周折,但是yù尹若干掉唐吉,也会惹来嫌疑。所以,现在动手,机会正好。
陈希真点点头,“若这样说来,要尽快动手才是。
唐吉的情况,我不甚了解,因为我回来开封后,和那厮并无太多jiāo集,更没见过他出手。不过,我馆中地字房的周凤山倒是和他有过jiāo手,说不得会有所了解。
这样吧,这两rì你打探他消息,我会设法从周凤山那边,nòng清楚唐吉的身手,而后再出手也不迟。只是,唐吉毕竟到了内等子的功夫,你一个人,恐怕不好应对。”
“那怎么办?”
“让大郎一起,你二人联手,如果再nòng清楚他的身手,说不得更有胜算。”
yù尹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
陈希真犹豫一下,让yù尹在屋中等着。
片刻后,他从内屋走出来,手中还拿着一本册子,“这是我当初行走江湖时,与偶然中,从一对雌雄大盗身上得来的合击之术。你不妨试试看,说不得能有用处。”
陈希真虽说是yù尹的师叔,但这种杀父之仇,他却不好代为出手。
江湖,自有江湖规矩。
若yù尹请他帮忙,陈希真也不会拒绝。
可是yù尹根本没想过要陈希真帮忙,陈希真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出来。
“师叔,珊蛮善应那边……”
陈希真微微一笑,“你放心,珊蛮善应虽然厉害,但要想胜过我,还没那么容易。”
yù尹,顿时安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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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齐龙腾家中出来,已经过晡时。
yù尹先是把燕奴等人送回家,而后便匆匆赶到屠场。
他把黄小七找来,神sè凝重道:“我有一桩事情与你们,却不知你们可愿意接受?”
“小乙哥,有甚事,吩咐便好。”
“小七,手下可有信得过之人?”
黄小七想了想,轻声道:“我本家兄弟黄文涛,颇值得信任。
他而今便在铺子里做刀手,之前是外城西左二厢的泼皮,手下也有几个能使唤的。而且,他对开封城内外极为熟悉,人也非常机灵,眼皮子也活泛,可供差遣。”
yù尹虽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可黄小七却看出端倪。
“如此,甚好。”
yù尹想了想,便附在黄小七耳边低声细语起来。
黄小七先是点头,旋即lù出一抹古怪神sè,眉头也随之紧蹙起来。
“与你兄弟知,此事若办得好,我自有重谢。
他若是害怕,不想留在开封,我也可以给他一笔银子,让他在外面过的逍遥快活。”
黄小七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小乙哥,自家也不要你好处。
我听大郎说起,你准备走西域商路?若信得过小七,能否让小七揽下这单勾当呢?”
“你想闯西域?”
yù尹愣住了。
要知道,此前他曾问过黄小七,是否愿意离开东京。
当时黄小七的回答,充满了对东京的留恋。
而今,他却突然提起了西域,多少出乎yù尹的意料之外。
黄小七叹了口气,轻声道:“当初小乙哥落魄,而今已有好大家业;那罗德被书院赶出来,却在太原做了团练使书记;还有封况,因为失手打死了人,背井离乡,可如今已经做到了禁军承局,听说不久便能做到将虞侯……小乙哥,小七真个有些眼红。便是当初在州桥做脚夫苦力的十三,也强过小七,这心里怎能不羡慕?
而今听说小乙哥有了新mén路,小七虽才疏学浅,却也想闯一回。
别的不说,为小乙哥跑个tuǐ,做些事情总还可以,还请小乙哥看在往rì情分,能提携则个。”
yù尹,沉默了!
想一想,他还真个有些对小七不住。
当初他最难的时候,连罗一刀都弃他而走,惟独黄小七带着人,留在了他铺子里。
事到如今,他转了运。
便是连王敏求霍坚这些后来的人,hún得都比黄小七强。
自家帮了很多人,却偏偏忘了一直跟随自己,算是忠心耿耿的黄小七,实在有些惭愧。
yù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黄小七的肩膀。
“若小乙哥为难便算了……”
“不是为难,只是有一桩事情,很麻烦,也很凶险。
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想要找个可以贴心的人帮我,却一直没有找到。若非小七今rì提起,我险些……这件事若做的好,你我兄弟rì后,便财源滚滚,有使不尽的银子。可若是出差池,nòng不好你我兄弟,都会人头落地,你可敢担下来?”
黄小七眼睛一亮,xiōng脯tǐng起大声道:“哥哥只管吩咐。”
“好!”
yù尹沉声道:“我要你走一遭西州,代我去寻一个人……小七,你可愿意走这一遭?”
第211章 暗战(二)
第211章暗战(二)
早在当初柳青提起西域商路因西州战luàn不得不关闭的时候,yù尹便有了一个想法。[本章由网友为您提供更新]
他想打开西域商路!
而今耶律余里衍进驻西州,挑起硝烟四起。
从目前得来的消息来看,余黎燕在西州还算顺利。高昌回鹘,虽说曾有那么一段辉煌历史,可现在早已经不复当年的盛况。之前,他们尚能勉力生存,却无法掩盖住其rì益衰颓局面。至余黎燕大军进驻西州,又有西夏暗中相助,高昌回鹘已经无力阻挡契丹大军。也就是说,余黎燕早晚会占领西州,并且稳住局势。
可是,占领西州,并不代表余黎燕便可以迅速发展。
西州向东,是西夏国。
余黎燕这个时候,断然不可能去侵犯西夏利益。也就是说,余黎燕东进将受到阻碍。
而西州向西,有黑汗国阻挠着余黎燕的发展。
再往西,还有huā剌子模、古斯、塞尔柱等国家,以西洪河为界,和黑汗国相阻隔;西州向北,已经让给了汪古等漠北部族,短时间内,余黎燕还需要他们帮助;向南,则有黄头回纥与草头鞑靼等部落,以及盘踞在青海xī zàng地区的吐蕃诸部落。
这些部落,都会给余黎燕带来巨大压力。
而西州贫瘠,如任老公所言那般:余黎燕而今资金匮乏,物资奇缺……
yù尹当时便动了连通西州商路的念头。
不过,连通西州,便要走晋宁军,入西夏,方可抵达。
晋宁军方面,yù尹是一点mén路都没有。西夏方面,倒是问题不大,可这晋宁军又该如何解决?所以,yù尹必须要找人设法探路,并且打通西夏左厢神勇军司商路,放可以zì yóu通行西夏和大宋边界。这确是个麻烦事,需要有个醒目人才成。
黄小七虽说没读过书,但极醒目。
等到柳青回来,再通过他的mén路,打通晋宁军,便可以和西州取得联系。
黄小七见yù尹答应,顿时喜出望外。
他向yù尹谢过,便兴高采烈走了。
送走黄小七,yù尹总算是松了口气……
杨再兴不在屠场,yù尹本打算和他商议一下对付唐吉的办法,可见他不在,便失去兴致。
在屠场转了一圈之后,踏着落rì余晖,yù尹返回观音巷家中。
这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yù尹起chuáng。
洗漱过后,他正要出mén,却被燕奴唤住。
“小乙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奴?”
“啊?”
燕奴咬着嘴chún,轻声道:“昨夜你说梦话,叫嚷着要杀唐吉……还说什么杀父之仇。”
yù尹jī灵灵一个寒蝉,有些不知所措。
rì有所思,夜有所想。
此前yù尹并未动杀心,所以一切尚好。
却不想,居然说了梦话……
“唐吉,便是当初害死阿舅的凶手?”
yù尹,沉默!
“你昨rì找师叔,莫非便是为了这件事?”
燕奴步步紧bī,丝毫不给yù尹思考的机会。yù尹被问的哑口无言,期期艾艾,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要报仇,需算奴一份。”
“不成!”
yù尹一听,连考虑都不考虑,便一口拒绝。
燕奴的眼睛顿时红了,“为什么不成,难道奴便不是yù家人吗?
阿舅当年遇害,阿爹便觉得奇怪。那契丹力士本就不是阿舅对手,怎能胜得阿舅?
怪不得,你回来之后,一直对唐吉忌惮颇深。
莫非你那时候便知道了,唐吉是害死阿舅的凶手?奴不管许多,若这事情算不得奴一份,奴便自己去找唐吉。便是被那jiān贼打死,也好过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
燕奴言语,斩钉截铁。
yù尹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劝说才好。
燕奴别看外表柔柔弱弱,却有极烈的xìng子。
如果这件事瞒着她,nòng不好真个会跑去找唐吉拼命。那样一来,可就是打草惊蛇。
“小乙哥,你莫小看奴。
奴知道,小乙哥在漠北曾上过疆场,更杀过人……可若论功夫,小乙哥怕不是奴的对手。这段rì子,奴随师叔习武,进境很快。加之依照安叔父的叮嘱,开始服用内壮丹,隐隐以快要突破第四层功夫。那唐吉当初比阿舅也只弱了一筹,这许多年,便是成不得宗师,怕也能比肩当初阿舅水准。只凭小乙哥和大郎,未必是此人对手。但若加上奴,咱三人联手,胜算总大过两人,小乙哥以为如何?”
yù尹知道,燕奴的底子好。
小他六岁,便练成了三层功夫,隐隐要突破四层。
如果算上她,倒也真能多些胜算。
只是这事情实在危险,yù尹心里终究不太愿意让燕奴参与。
问题是,已经到了这地步,便是不让她参与,也要先稳住燕奴,免得她轻举妄动。
思忖良久后,yù尹便点头答应。
他突然想起陈希真给他那本合击之术,当时陈希真说,那原本是雌雄大盗所有……与其和杨再兴练习,倒不如和燕奴练习。毕竟,yù尹和燕奴在一起的rì子更久,也更加默契。
想到这里,他立刻从怀中取出那本合击之术,递给燕奴。
把缘由说了一遍之后,燕奴心huā怒放,接过合击之术,兴高采烈的跑回屋去琢磨。
杀父之仇事大,其他事情都可以放一放。
再说了,yù燕牙具有张二姐cào持,燕奴也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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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燕奴后,yù尹还是出了mén。
不过,他并没有前去屠场,也没有前往报馆。
他牵着暗金,出城之后便翻身上马,直奔开封城外的一处田庄。
那田庄,是张三麻子的住处。
yù尹以前来过一次,所以田庄外的人倒也认得yù尹,没有任何阻拦,便直接放行。
算算rì子,也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张三麻子。
加之yù尹的身份和地位rì益高涨,也让张三麻子不敢似从前那般,唤小乙来使琴。
所以,当张三麻子看到yù尹的时候,顿时愣住了。
他有些奇怪,yù尹跑来找他,又是何故?
本来,张三麻子和yù尹的关系确实不错,甚至一度给yù尹了许多帮助。但是自从出了罗德那一档子事情之后,张三麻子和yù尹的来往便少了……说起来,那件事也不是张三麻子的错,纯粹是罗德不争气,被郭京算计所致。张三麻子找yù尹讨要钱两,也在情理之中。只是配合当时的状况,不免让人觉得,他和郭京合谋。
后来,yù尹还上了钱,和从前一样,也没有找张三麻子的麻烦。
但张三麻子这心里面总有些不安,担心yù尹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便会来和他计较。
特别是yù尹闯御拳馆,开设便桥屠场,声名大振。
这也让张三麻子心里,更加忐忑。
“小乙前来,有何指教?”
“三哥,小弟是来向三哥求助。”
听这话,张三麻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是来寻事便好!虽说yù尹是孤身前来,但一个敢闯御拳馆,并且能全身而退的家伙,总是让张三麻子有些忌惮。
“小乙这怎话来,有甚事,但说无妨。”
yù尹一笑,拉着张三麻子的胳膊,“我想向三哥寻些人手……必须是城里的人,而且要熟悉mén路。我知而今外面风声紧,但思来想去,还是三哥能助我一臂之力。”
“小乙要人不难,只是做甚用处?”
“不瞒三哥,你也知小弟在帮着衙内们作大宋时代周刊。
近几期都是关于虏贼的事情,这次虏贼派使团来,小弟便想着人盯着,寻些消息,好写文章。”
yù尹和大宋时代周刊的关系,张三麻子并不清楚。
只是一听他在为衙内们做事情,三麻子哪里还能拒绝?
当下他一拍xiōng脯,便笑道:“这事情简单,小乙做得大事,三麻子焉能不助一臂之力?
只是这盯人的事情,普通人做不得,需要有勤快而且机灵的才成。
这样,小乙甚时候需要,要多少人,自家这就便为你找,二三十个人想来不成问题。”
yù尹笑道:“如此,我便要三十个人。
也不要他们白做,每人每rì一百文,便为我盯到使团离开……这时候嘛,自然越快越好。若三哥凑足了人手,便让他们到屠场找我,我自会吩咐他们具体事情。”
张三麻子闻听大喜,“小乙哥果然是爽快人,想来会有不少愿为小乙效力。
这样,晚上,晚上我就派人过去。到时候有什么安排,只管吩咐便是,一百文一天,那些鸟厮定赶着趟来。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绝不会耽搁小乙哥的大事……”
要不然说,鼠有鼠路,蛇有蛇径。
似这种打探消息的事情,还真要张三麻子这等大团头出面才好。如果让yù尹自己去找,不晓得要找到猴年马月。yù尹谢过了张三麻子,便起身与张三麻子告辞。
三麻子倒也没有挽留。
他知道,似yù尹而今这身份,必然非常忙碌。
于是便送yù尹到mén口,目送yù尹上马离去……
“三哥,不过是个屠夫,何必如此恭敬?”
一个手下的管事过来,轻声抱怨起来。
张三麻子脸一沉,恶狠狠道:“若你能如yù屠夫那般,闯了御拳馆全身而退,自家也会如此恭敬。你道这yù屠夫还是当初那个被郭少三bī得走投无路的yù小乙吗?
时来运转,这厮已不比从前。
你看着,这马行街的yù蛟龙,早晚会变成开封府的yù蛟龙……将来这东京地头上,必有他一份。立刻去城里,把那坊巷的团头给我找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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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便两更了!
第212章 暗战(三)
张三麻子的动作很快,傍晚时分,便送来了三十个人
这三十个人,多是开封城有名的地头蛇,其中不泛那二进宫三进宫的泼皮无赖
这些人,对开封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
什么时候热闹,什么时候冷清,有多少住户,官府是否会留意……诸如此类的事情,几乎没一样能瞒得过这些人重要的是,这些人平rì里多分布城里的繁华区域,也就是说,根本不需要特意去安排,便可以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帖帖
对此,玉尹也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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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ì子,便这么过去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在悄然无声之中流逝,不知不觉,便已过去三天
女直使团并非第一次前来东京,所以人们在经过了短暂的好奇之后,便没有了兴致只是,在不多久后,也就是女直使团抵达开封的第四天大宋时代周刊突然间刊载了一篇文章,内容便是女直人要求大宋割让太原、河间、中山三镇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女直人无理而又过分的要求,顿时激起了开封人的怒火
便在当天,东京便开始sāo动起来
人们议论纷纷,很快组织起了上千人,在女直人住宿的官驿门口聚集
“直娘贼,忒张狂,滚出开封”
“怎个鸟贼,却不知羞,竟敢如此……”
人越聚越多,直一个时辰,便把个官驿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开封府也得知了消息,却迟迟没有动作原来蔡懋被罢黜之后,任开封府尹尚未到任以至于开封府暂时处于无主状态朝廷得知消息后,只得匆忙调集殿前司兵马,保护官驿中的使团使者不过,这事情却闹开了便有禁军守护,也闹得好生混乱
第二rì,大宋时代周刊再次刊载文章
言朝堂上以御史大夫范宗尹为首的七十余人,赞成割地求和
这七十余人的名单,被呈列出来又引得开封城动荡起来当天晌午,正要出门办事的御史大夫范宗尹,在浚仪桥大街上遭遇开封百姓围堵若非家臣拼死,保护他从人群中突围,弄个不好便要闹出人命……不过范宗尹最心爱的马车,也被百姓拆毁,范宗尹被一个家臣背着狼狈逃回府中被吓得生了病……
不止是范宗尹,名单上共二十余朝中大臣,遭遇了围堵
其中如范宗尹,白时中等人的住所也被开封百姓围住,扔了一堆的臭鸡蛋和烂菜叶
“这大宋时代周刊忒猖狂”
白时中坐在堂上,惊魂未定
“此等时候,怎可做如此事情,便连朝中大臣的名字也列出来,是在有辱斯文”
他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围堵
也幸亏白时中机灵,忙弃车改走小路,才算没有被堵上
否则的话,以他在那名单中排名第一的位子,少不得要被人吐一身的口水不可
回到家中,白时中破口大骂,再无半点往rì斯文模样
大堂上,还坐着十几个人,也是面sè惨白,没有半点血sè
府邸外,有叫骂声隐隐约约传来,让白时中的脸sè,加难看
“一个屠夫,晓得甚时局,竟然这般张狂,还煽动百姓闹事……此等贼子,必要严惩”
“白相所言极是,那玉小乙这一回,却真个有些过了”
“是啊,若不好好教训一番,怎能振我朝纲?”
“要不然,便使那开封府把那厮缉拿起来,先关他些时rì,煞煞他威风,看他还老不老实”
白时中听了,连连点头
“子能,你以为如何?”
白时中的目光,落在了排位在最末尾的一个中年男子身上
这男子,名叫张邦昌,字子能,官拜中书侍郎之职史书上,曾言此人是叛臣,却有些高看了张邦昌事实上,这厮就是个小人,而且是那种极贪生怕死的小人
此次名单之中,也列举了张邦昌的名字
不过,由于他名字排列相对靠后,所以并没有遭遇到围堵
可即便如此,当他听说范宗尹的事情之后,二话不说便跑到了白时中府上躲藏
听白时中发话,张邦昌却露出沉吟之sè,期期艾艾,没有立刻回答
“子能,到这个时候,有话但说无妨”
“此事透着蹊跷”
“哦?”
“下官可不是为那玉屠夫说话,不过只凭他一人,恐怕也弄不到这么完整的名单出来”
张邦昌想了想接着道:“而且观此人之前做派,行事并不算激烈
虽仇视女直人,可所撰写文章大多隐晦,很少似这般指名道姓,与他行事风格不符所以,下官觉着,这件事可能和玉屠夫无关,可能是他人所为……而且,玉屠夫虽在市井中,却刚得了迪功郎补身,想要动他,似乎也有些不太适合”
张邦昌话未说完,便有一人站起身来
“子能却多虑了,那个玉小乙我也知道,不过是走了黄演山的门路,才补了这迪功郎的身份但是,他这补身还没发出,现在要办他,正是时候了不起过些rì子再放了他,也省得他再闹事便是黄演山出来说道,也能说的过去……
白相,那周刊而今,着实太张狂,必须要好生整治一番
若再这样放任他们,只怕用不得多久,他们还会闹出事来……昨rì他们便煽动百姓围堵官驿,今rì又公布了名单正好趁此机会,好生敲打一下那些人,免得他们以为,咱们拿他们没办法几个小崽子当不得事,关键是他们背后的人
抓了玉小乙,便告诉他们已经惹怒了咱们……李伯纪那些人,便自会息声”
“那太原三镇的事情……”
“太原三镇恐怕难以进行
那劳什子周刊把这件事发出来,已激怒了开封府百姓若真个闹将起来,只怕也落不得好,便是官家在这种情况之下,也不可能再同意此事……便着人拜访一下萧庆,探探虏贼口风实在不成,便多使些钱两,想来虏贼也能答应”
白时中连连点头笑道:“伯彦果然好算计”
这说话之人,名叫王伯彦,官拜虞部郎中
白时中又问道:“那伯彦以为,谁可以前去和虏贼商议?”
王伯彦眼珠子一转,笑道:“先前御史中丞秦会之不是反对甚烈?便让他去和虏贼商议”
白时中顿时笑了“伯彦,你这可是把你那爱徒,往火坑里推”
王伯彦也笑了……
这王伯彦是祁门人,出身贫寒,但少有才名
中了秀才之后,在家读书备考却被当时祁门知县王本看重,特筑英才馆请王伯彦为塾师王本后来又把亲侄儿秦桧从南京接过来,师从王伯彦门下所以,白时中说秦桧是王伯彦的学生,倒也没有错误只不过师徒二人,却走了两条路
王伯彦是典型的投降派,而秦桧此时,却是坚定的主战派
让秦桧去和女直人商议,王伯彦自有他的一番算计
谈的好,是他教导有功;谈的不好,是秦桧误国,与他没有太大干系对秦桧和他背道而行的举动,王伯彦也非常恼怒便要趁这个机会,好生教训一下秦桧
白时中道:“如此,明rì便使开封府,把那玉小乙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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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白时中这些人来说,玉尹不过是个不足为道的小人物
但于玉尹而言,此刻正恼怒万分
他拿着那两份周刊,凝视着李逸风道:“大郎,可真是好算计”
李逸风一脸茫然,“小乙这话怎说?”
玉尹,深吸一口气,“这增刊里的名单,是怎么回事?”
李逸风笑道:“我当何事,原来是这件事……此事我和若冰博士商议过,觉着当使开封人看清楚这些人的嘴脸,所以便增刊一期小乙忒大惊小怪,只不过是一份名单,何至于恼怒如斯?这是好事,我听说范宗尹那厮今rì在路上被人堵住,狼狈而逃看他以后,还敢议和?弄不好这事情出来,也能让官家认清楚他们嘴脸”
玉尹咬着嘴唇,凝视李逸风
他不知道,李逸风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他怎看不出来,这增刊里所隐藏的杀机?
这杀机,不是针对别人,而是针对玉尹……联想之前李纲李若水等人联名特举,为他谋取迪功郎补身的事情,玉尹隐隐觉查出来,李纲李若水这些人的真正目的
他们,是要把自己赶走
所谓迪功郎,恐怕便是他们给的一个补偿
若只是揭露三镇之事,倒也当不得事可是这名单一列出来,事情可就大了……
接下来,他便要迎接白时中那些庞然大鳄的报复
毕竟,大宋时代周刊在百姓眼里,不过是一些衙内所为,可是那些庞然大鳄却知道,这报纸背后,是玉尹在暗中cāo控李逸风也好、高尧卿也罢,名单上那些人不可能针对但是,他们却会针对玉尹,到时候李纲他们便能顺水推舟,接掌周刊
也正是这原因,本早就该办下来的补身,却迟迟没有消息
玉尹可以猜测到,等白时中他们动手之后,李纲等人一定会趁机提出要求,把周刊拿走之后,再把那补身发下来虽然这补身他们早晚都要发出,但早和晚,结果却不一样想明白了这其中的机巧之后,玉尹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言语……
半晌后,他突然笑道:“既然如此,权当我误会了大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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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暗战(四)
yù尹也不知道,李逸风是真看不穿,还是假看不穿。
不过事到如今,他已没有了第二个选择。
李逸风离开之后,yù尹便径自从报馆出来,直奔那舆子茶楼而去。
来到茶楼,他径自上楼。
却见朱绚正端坐在窗边,夏果果正在点茶。
“小乙来的正好,眼见着果果正要出汤,且来品一回?”
yù尹也不客气,便在朱绚对面坐下。
他看了一眼夏果果,咳嗽一声道:“果果姑娘,烦请你暂避一下,我有要事与朱公子商议。”
夏果果一怔,抬头向朱绚看去。
朱绚见yù尹神sè凝重,想了想便点了点头。
夏果果便起身离开,把地方腾出来,让给了yù尹。而朱绚则接过了夏果果方才的活计,舀出茶汤来,推到了yù尹面前,“小乙,发生何事,让你如此郑重其事?”
“二十六郎,我先前求你的事情,可帮我打听了?”
“什么事?”
“便是找个可靠之人,接手周刊。”
朱绚的表情一凝,抿了一口茶水,半晌后轻声道:“小乙,你可要想清楚,真要放手?”
“非我要放手,而是我再不放手,只怕有xìng命之忧。”
“此话怎讲?”
yù尹叹了口气,把新一期的大宋时代周刊丢在桌上,“今rì增刊的周刊,你可看过?”
“哦,你是说名单的事情?”
yù尹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曾与你说过,周刊若想赚钱,便要遵循‘守中’原则,不可以轻易成为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些人的口舌。唯有如此,才能建立一个公正的形象,才可以被更多人所接受。原本。我想着等周刊上了轨道,便chōu身出来。
可现在……
二十六郎。我要你帮我!
找一个和你一样,能置身事外,却又身份高贵之人,接手周刊。
我还可以为你出谋划策。但绝不能继续参与其中,若不然,这周刊必会成为他人为恶的工具。这件事非常紧急,我恐怕没有多少功夫等待,你能找出人接手吗?”
其实。早在黄裳提醒yù尹,要小心李若水兄弟之后,yù尹便动了转手的心思。
毕竟,周刊他拿着一个大头,占居主导地位。始终不是一桩好事。
当他手里掌握的力量,和他的身份不能相符合的时候,必然会惹来杀身之祸。
李逸风虽然解释的轻描淡写。但yù尹已经无法信他。
可若要他就这么放手。却不甘心。
这周刊,不管怎地都凝聚着他的心血,绝不能被别人把持……yù尹原本有心,把周刊完全jiāo给朱绚。但朱绚却不同意。认为自己还没有那能力,把持如此庞然大物。
所以。yù尹便托付朱绚,请他找个可靠的人。
这个人,不能是新党旧党,或者说不能是蔡京或者李纲等任何一方势力的人,但是却足以威慑这些人,令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样一个人,着实难找。
本来yù尹打算是年底前,把周刊jiāo出去。
但现在看来,李纲等人已经迫不及待,要掌控周刊。
毕竟,周刊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如果李纲这些人能把持周刊,便可以扭转他们在朝堂上尴尬地位。yù尹很敬佩历史上那个爱国抗金的名臣,却不代表,他要把周刊拱手相让。他非常清楚,一旦周刊沦为李纲或者白时中任何一方的工具,那么它的生命力,也将就此终结。这不是yù尹希望的结果,他希望周刊能始终保持一个‘守中’的地位,才能真真正正,做到公正的原则。当然,他也知道,这想法有些天真。
事实上,从周刊第一期开始,他便失去了守中的原则,站在了主战派一方。
可是,这并不能让yù尹心甘情愿,把报纸拱手奉送给李纲……
朱绚陷入了沉思,久久不语。
yù尹也没有催促,只静静看着朱绚。
片刻后,朱绚轻声道:“小乙的心思,我明白。
急切中,我也想不出什么人来……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人选,若他肯接手,说不得这周刊便能够保持下去。只是我不清楚,他是否愿意。本来我打算过些时候再去找他,可是……这样吧,我这就去找那人,看他究竟是怎样一个想法。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尽快与你答案。但小乙你要知道,你若放手,再收回可不易。”
收回?
yù尹心中苦笑。
他把一切,似乎都想的过于简单了!
似报纸这种来自后世的大杀器,又岂是几个衙内能够掌握?
在周刊的影响力没有出现之前,也许没有人会把它当成一回事。可一旦它的影响力显lù出来,甚至能够改变朝堂格局的时候,便是任何一方,都不会轻易放过。
这无关品行,只在乎利益。
这种大杀器不是他一个小小的迪功郎,括弧至今还未办下补身的人可以cào控。
如今放手,在没有足够力量之前,yù尹也不会再去掌握。
除非,除非他能有通天手段,否则掌控这周刊,便是死路一条。
“二十六郎,此事我已下定决心,不会再变。”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去找人。”朱绚站起身来,笑道:“只可惜了这一壶好茶。
待会儿小乙结账,.反正你也不差这些钱两。”
一句话,倒是冲淡了yù尹有些压抑的心情。
他笑了笑,拱手与朱绚道别。
坐在窗户边,yù尹看着街道上车水马龙,目光有些mí离。
他知道,只要他把那报纸jiāo出去,便等同于和李逸风分道扬镳,甚至和李纲等人撕破了脸。
但是,他并不后悔。
yù尹坚持,周刊不可以jiāo给任何一派,那样必然会产生相反的结果。
可是,让朱绚找人,便真个妥帖吗?
yù尹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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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降临。
yù尹在舆子茶楼坐了一会儿,便结账离去。
回到家。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隔着院墙,看着观音院空dàngdàng的菜园,心中无限感慨。
李纲是好人。李若水也是好人!
内心里,他很敬佩这些人,特别是那个有‘南朝一人’之称的李若水。但敬佩,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yīn谋和陷阱。yù尹可以肯定,这份名单必然是出自李若水的谋划。因为从他加入周刊之后。周刊的观点便一rìjī烈一rì,渐渐出现了偏差。
李若水几次在周刊中刊登文章,必言与nv直人开战。
但如何开战,怎样开战?
却言之无物,内容极其空dòng……
似这样的文章。yù尹并不愿意刊载。
但李逸风也好,朱梦说也罢,还有徐揆、李若虚这些人。却坚持刊载。令yù尹也有些无奈。后世常说,书生造反,十年无望。其实让书生领兵打仗,xìng质也没有太大改变。yù尹并不是说。宋朝的书生不懂战争,事实上在徽宗之前。儒帅多不胜数。不管是范仲淹还是韩琦,亦或者文彦博这些人,对兵事都非常熟悉。
可是现在……
若把兵事jiāo给李若水等人,只怕也难改一场惨败。
若如此,则周刊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想到这里,yù尹不由得幽幽一声叹息。
他站起身来,从一旁刀架上取下虎出长刀,正要出鞘,却听楼下传来燕奴的声音。
“小乙哥,小七找你。”
“让他上来吧。”
yù尹把虎出重又放在刀架上,转过了身。
这时候,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黄小七走上二楼。
“小乙哥,都nòng清楚了。”
“屋里说话。”
yù尹摆手,示意黄小七和他走进书房,然后搬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下。
“七郎,慢慢说。”
黄小七喘了口气,笑嘻嘻道:“自小乙哥吩咐之后,自家便让我那堂弟留意唐吉的状况。
那厮回来之后,倒没什么举动。
每天或是在五龙寺练扑,或是呆在家里。
他家便在兴国寺桥旁边,距离开封府不算太远。每天饭后,他便会沿着长堤走上一个时辰,从兴国寺桥一直到角子mén。大约在亥时左右,便会返回家中休息。
早上大概寅时起身,卯时之前会沿着太平兴国寺大街前往五龙寺……
这厮的生活非常规律,倒也看不出有什么喜好来。对了,这几rì,这厮还去了两次秀才巷,似乎是找什么人……我堂弟也不敢跟的太紧,所以便没有nòng清楚。”
没有nòng清楚?
不,已经非常清楚了!
yù尹可以肯定,唐吉是去找李观鱼。
至于是什么事情……
yù尹心里冷笑一声,倒也不在意。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娇滴滴的身影。
yù尹突然想起来,那rì冯筝和李观鱼之间的谈话,心里没由来一动。
“七郎,还有一件事,为我盯紧了!
那秀才巷,有一个名叫李观鱼的太学生。给我盯紧此人的行迹,若他和nv直人,或者丰乐楼的冯筝有什么接触,便要立刻告诉我。这件事,你要亲自去cào办。”
黄小七二话不说,便点头应下。
和yù尹又说了一会儿话,见天sè不早,黄小七便告辞离去。
“小乙哥,要动手了吗?”
燕奴把黄小七送出mén以后,便回到了楼上。
yù尹只微微一笑,轻声道:“却不着急……明rì我与大郎去角子mén和太平兴国寺大街查探一番,再做决定。”
燕奴停了,用力点了点头。
她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敲mén声。
“这么晚了,会有谁来?”
燕奴眉头一蹙,起身走到窗户旁边。
却见高世光披衣从厢房里出来,朝着大mén走去。(未完待续)
第214章 黄公子,皇太孙?
第214章 黄公子,皇太孙?
月光,凄冷。
玉尹坐在大厅里,脑袋里依旧是一锅浆糊。
在大厅的主位上端坐一个少年,身穿水蓝sè团龙锦缎子长衫,头戴方巾,腰系玉带。
坐在那里,虽透着稚嫩气,却别有一番威严。
玉尹认得这少年,赫然是跟随他学琴的黄公子黄谌。
不过,此时黄谌却不叫黄谌,叫做赵谌。而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便是太子赵桓独生子,皇太孙赵谌。玉尹没有想到,朱绚会找来赵谌。甚至当赵谌出现在他家门口的时候,玉尹也没能反应过来。能找个皇室中人,自然是一桩大好的事情。
大宋时代周刊若能有皇室背景,便不会成为党锢之争的工具。
只是……
“先生勿怪,之所以一直隐瞒先生,也是母亲吩咐。
今rì姨娘来宫中,说起了大宋时代周刊的事情。若非姨娘告之,我也不知道这大宋时代周刊,竟然是先生手笔。而今先生遇到了麻烦,学生自当为先生排忧解难。
只是不知道,先生究竟打算如何解决呢?”
赵谌说话,活脱脱一副小大人模样,想来也是有人教过的。
玉尹此前一直期盼着朱绚找来一个大靠山解决这桩事,却不想找来找去,找到了自家学生面前。心中一方面是觉着有些惊讶,另一方面,脸上又觉得有些抹不开。
毕竟,让自己的学生出面,总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在尴尬的同时,玉尹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受。
如果是赵谌接手,倒也的确合适!
想想,自己也真够笨的!
能让高俅欠下老大面子的人,自然就是宋徽宗。高俅能够平步青云,宋徽宗可谓是费了不少心思,更一手提拔起来。偌大开封府,对高俅能称得上知遇之恩的人,恐怕除了宋徽宗,也没有其他人选。偏偏这一直以来,玉尹却没有看出端倪。
“皇……太孙……”
“先生便似以前那般唤我便好,有道是一rì为师,终身为父,先生授我琴艺,当得上我的老师。
小乙,没想到你能使出好琴,还有如此奇思妙想。
那大宋时代周刊里,我最爱看的便是副刊内容,连阿娘也说,能想出这法子的人,绝非等闲。只是七天一期,却有些长了,每次等新内容来,都等的让人心焦。”
两三句话之后,赵谌又恢复到了早先的模样。
虽然说话时有些做作,可更多的还是那股子小孩子的天真烂漫。
这也让玉尹感觉着,心情舒畅不少。
他叹了口气,“自家还是唤做‘皇太孙’吧,免得将来有人说我不知礼仪,枉为人师。”
赵谌笑嘻嘻,也没有反驳。
玉尹把事情大致上讲述一遍,而后苦笑道:“之前我做这大宋时代周刊,本想着为大家开一条财路,顺便也能在市井中普及一些事情,说不得也能开启民智。
只是谁又想到,周刊作得太红火。
如今已经加印到两万份,仍无法满足大家的要求。
更让我想不到的,还是……我不想让报纸卷入党锢之争,只希望它能守中,保持公正公平的本sè,成为坊巷中百姓们喜爱的一个刊物。可现在看来,还是我想的简单了!皇太孙愿意接手周刊,自家当然欢喜。只是我想知道,皇太孙若得了这周刊,又要如何经营?”
赵谌愣了一下,轻声道:“还要请小乙指点。”
很显然,这报纸并非是赵谌想要,而是得了旁人指点。
想想也是,赵谌才多大年纪,又怎可能看得出,大宋时代周刊的影响力?
也就是说,在赵谌背后,必然也有太子赵桓等人的主意。
只不过,赵桓却不好出面来打理此时,便想出了让赵谌来出面掌握大宋时代周刊。
如果这周刊能成为皇家口舌,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至少从某些方面而言,成为皇家喉舌,也胜似卷入党锢之争,成为某一党派的工具。
“自**办周刊以来,无非是以公平和亲民的原则来经营。
今皇太孙若愿意入主这大宋时代周刊,此两项原则却不能抛开……皇太孙若愿意保持这两项原则,我便情愿把大宋时代周刊转赠于皇太孙,不知皇太孙以为何?”
赵谌向朱绚看去,却见朱绚轻轻点头。
“如此,便依小乙所言。
但是这大宋时代周刊,我也不甚明白。如何cāo办,还要请小乙你,为我多出主意。”
我可以接手,但是我不会参与。
想来,这也是东宫的态度!
毕竟而今这大宋朝还是徽宗皇帝做主,若赵桓掌控了喉舌,势必要被徽宗皇帝所忌惮。所以我不会参与这方面的事务,我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皇太孙,而赵谌又甚得徽宗皇帝所喜,自然一切不成问题。赵桓此举,或者说是太子妃朱琏的决定,实际上都是为赵谌所考虑。赵谌掌控了这喉舌的力量,位置也就更加稳固。
玉尹见赵谌答应,顿时喜出望外。
这大宋时代周刊出了七期,已处于风口浪尖。
如果再不放手,说不得便要惹来祸事……若能被赵谌接手,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那明rì便签了这转让契约?”
朱绚笑道:“何需明rì转让,今rì即可。”
“呃?”
“难道小乙不知道,太子已被任命为开封府尹,三rì后便要前去就任。
这两rì太子虽未就任,可是开封府内已经安排妥当……我来之前,便找人要来了一份契约。小乙这便签了,若能早些把这烫手山芋脱手,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说着,朱绚便拿出了一份契约。
玉尹大眼一扫,便认出是开封府独有的契约文案。
不过看rì期,却是十天前。
玉尹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赵谌,便在契约上签了字,画了押。
两份契约签署完毕,他便正式从周刊脱身出来。
只是……
“二十六郎,这rì期……”
朱绚顿时笑了,“小乙放心,你这般信皇太孙,皇太孙断然不会害你。
不瞒你说,我得到消息,白时中等人已经下令,要将你缉拿。所以我才把这rì子改了一下,便可以让你从周刊里脱身出来。到时候,自会有人顶罪,和你再无干系。
若冰先生他们这件事,做的的确是有些不太地道。”
一直以为,朱绚就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没想到,他也能看出这其中的玄机。
朱绚说完,便把那契约装入一个文档之中,招手示意一个扈从,把文档立刻送入开封府留存。
而赵谌,则兴致勃勃的拉着玉尹说话。
他那张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非常兴奋,“小乙,前rì我的鞠队,把十八姨娘的鞠队打败了。”
“是吗?”
“嘿嘿,十八姨娘以为她鞠队稳cāo胜券,却不想被踢了个11:0。
当时气得她险些落了泪,还是阿娘帮她,才让她进了三鞠,否则……嘿嘿,说不得会更惨。”
玉尹这时候,也放松下来。
闻听赵谌说起蹴鞠比赛,便顺着赵谌的话,谈论起了蹴鞠事项。
两人说的颇有兴致,另一边朱绚也把事情安排妥当。
“皇太孙,时候不早了,便回去吧。”
“嗯嗯,那我便先回去了……小乙,再过两rì,我便来找你继续学琴。
我和阿娘说了,以后便不去下桥园,来你家中学琴,好不好?还有,你说过要带我去瓦子里看热闹,却不可以食言而肥。嗯,还有啊,我已经掌握了三十六种指法,你却欠了我五招。到时候,便要一并偿还,要教我一些好扑法才成……”
其实,赵谌学琴,也挺有天赋。
此前之所以一直没有学出来,还是他内心里对学琴存着几分抵触的情绪。
而今有了个期盼,这天赋便起了很大用处。
玉尹微笑着,连连点头。
他站起身,送赵谌正要走出客厅,正要告辞,却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sāo乱。
“开封府缉拿要犯,闲杂人等立刻离开。”
开封府的人,这么快便来了吗?
玉尹一怔,方要迎出去,却见朱绚拦住他,轻声道:“待会儿他们要带小乙走,小乙便随他们去。最多三rì,便可出来……至于家中,我可担保,绝不会有事。”
这契约都签了,还要入狱吗?
玉尹先一怔,旋即从朱绚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朱绚,这是要发作了!
想来他要借助此事,来达成一些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玉尹还想不清楚……
这时候,燕奴等人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好在安道全也看清楚了状况,把她安抚下来。
院门开了,开封府的差役也来到了门口。
为首的班头,却是个熟人。
当初曾和玉尹一起,送罗四六父子前往太原的解差,没影子罗格。
“小乙,却得罪了……刚接到上命,说小乙你犯了事。今天正好是我当差,本不想来,可是上命难违,只能请小乙你委屈一回,随我走一遭,还请小乙莫怪罪。”
玉尹刚要说话,却见朱绚走了过去。
他在那罗格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罗格顿时露出慌张之sè。
“你不过是听命行事,看你刚才所言,和小乙也有交情。
所以我相信,你断然不会为难小乙,对是不对?”
“那是,那是!”
“既然这样,那我就放心了……小乙方才也说了,不会让你为难,便随你走一遭。
只是回去后把我今rì的话传过去:小乙在开封府若少了一根汗毛,自会有人寻他们麻烦。”
小底明白,小底明白!
罗格额头上见了细碎汗珠,偷偷朝站在玉尹身边的赵谌看了一眼,连连点头。
显然,朱绚说出了赵谌的身份。
便是他不说,就凭院门口那些个大内侍卫,也足以让罗格多了几分小心。
“小乙只管去,倒要看看,是谁要为难小乙。”
玉尹这时候,总算是放下了心。
在不知不觉中,勾搭上了皇太孙赵谌……也就是说,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找他麻烦。入狱?还真不算什么大事!便连苏东坡也被关过大牢,他又有什么担心?
有朱绚和赵谌在,更不要说还有肖堃这些关系,他在开封府便不会有什么麻烦。
说不定……
玉尹眼珠子一转,突然计上心来。
他走到燕奴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九儿姐,一会儿派人告诉大郎,让他弄清楚角子门周围的状况。我在外面洒了些耳目,有消息的话,便立刻与我知晓。”
“小乙哥……”
虽说有朱绚等人在,可是燕奴这心里,依旧有些不放心。
柔荑紧紧握住玉尹的手,迟迟不肯松开。还是安道全上来好一番劝说,才让燕奴松开了手。
“小乙哥,得罪了!”
罗格的语气,非常恭敬,不敢有半点怠慢。
小乙,已不是当初那个和他一起吃酒,随他一路前往太原的玉小乙了!
而今玉尹,要名声有名声,要实力有实力……至少在此之前,玉尹在市井中的力量,便足以让罗格感到畏惧。更不要说,这玉尹居然和皇太孙搭上了关系。这等力量,更不是罗格一个在公门讨生活的人可以对付,所以这姿态也就放的更低。
“如此,便辛苦哥哥。”
玉尹随着罗格,迈步走出庭院。
观音巷,却是灯火通明。
十几个差役拎着木枷和铁链,老老实实在巷子里守着。
见玉尹出来,一个差役拎着铁链便要过来给玉尹上锁,却被罗格一脚踹开……
“没眼力的东西,小乙哥甚人物,怎能给他上锁?”
差役吓了一跳,不敢再露头。
而玉尹则笑着与罗格道:“哥哥不必如此,若不合规矩,便上了锁也成。”
罗格眼睛一瞪,“小乙哥这话怎说来?
自家虽是个班头,可这点主却还能做……小乙哥你不为难我,我又怎会让小乙哥难看?再说了,那开封府大牢,还困不住小乙哥,将来少不得要小乙哥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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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哥,为何让他们带走小乙?”
在返回皇城的路上,赵谌忍不住问道:“其实,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小乙哥又无犯事,便打发了便是。”
朱绚闻听,苦涩一笑。
“若不如此,我焉能掌控周刊?”
“嗯?”
“虽说小乙把周刊转给了皇太孙,可还有李大郎在。
十二姐说了,要把周刊彻底掌控在皇太孙手中,李纲李若冰虽是忠良,可是却不能让他们参与此事。所以,要趁此机会,把李大郎赶走。小乙若不入狱,我又怎好发作?赶走了李大郎,高三郎自然便知晓该如何选择,到时候这周刊才算真正属于皇太孙。”
赵谌闻听,却蹙起眉头。
“可这样,未免委屈了小乙。”
“若皇太孙觉得委屈小乙,rì后给予补偿便是。
我听说,小乙叔祖为他谋了一个迪功郎的补身,可由于种种原因,却迟迟未能办下。皇太孙若有心,不妨设法催促一下。小乙有了补身,便不似今rì这般狼狈。”
“迪功郎?”
赵谌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之意。
“小乙有真本事,怎只好做个迪功郎?”
合算着,这位皇太孙对玉尹只得了个迪功郎的补身,还觉得不太满意。
朱绚闻听,也不禁苦笑。
迪功郎的身份的确不算太高,可是在现有的官僚体系中,已是极为难得。似朱绚,哪怕是太子妃堂弟,出身望族,也不过是个从八品的秉义郎补身,属四十六等武散官,甚至还没有玉尹那迪功郎的位子高。毕竟,迪功郎是个文散官补身。
“小乙没参加过科举,又未有出身。
能得这迪功郎,已经是天恩浩荡……若非他叔祖是黄演山,而且李纲那些人又特举小乙,说不得连个迪功郎也得不来。这身份,着实不低,皇太孙想的有些多了。”
哪知赵谌却一撇嘴。
“小乙是我的老师,怎可只做个迪功郎?
我回去之后,与阿娘说……再怎地,也要做个文林郎,才不算辱没了小乙的身份。
嗯,便这么说,于他一个文林郎的敕命,若阿娘不愿,我便去找阿翁。”
朱绚闻听,顿时慌了手脚。
“皇太孙不必惊动十二姐和官家。
既然皇太孙这般吩咐,便由我来安排……明rì我便去找人,设法为小乙安排妥当。”
“二十六哥,确是你说的。”
“我保证,必不会辱没了小乙的身份。”
玉尹什么身份?
便是朱绚,也说不来。
可是,他朱家而今是太子一系的人,赵谌又是皇太孙,既然有了吩咐,自然要尽力而为。哪怕朱绚自己现在也只是个四十六阶的武散官,也要设法为玉尹安排妥当。
文林郎,自政和六年之后,定文散官三十三阶。
元丰改制以来,用以代留守、节察推官、军监判官等职务。
赵谌听了,这才算是满意!
我是皇太孙,若身边的人连个文林郎都安置不得,又算得什么皇太孙?
不过,他也知道这事情会比较麻烦。
若他出面,自然能够办到,却容易落人口实。所以他才会这么说,便是要逼朱绚点头。别看朱绚在家里地位不高,可是凭他朱家子弟的身份,cāo作起来却不太难。
甚至,让朱绚出面,还会好过赵谌出面……
文林郎,文林郎……
朱绚轻轻揉着太阳穴,心中苦笑不迭:小乙,我利用你一回,到头来却还要偿还。
这笔买卖,你怎做地都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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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国庆,受难两rì。
爹娘逼着去相亲,相得我是心烦意乱。
断更两rì,实在抱歉。
晚上还会有一更。
第215章 机关算尽
“小乙被开封府带走了!”
李逸风面无表情,看着李纲和李若水道。
夜已深,屋外起了风。
李纲和李若水相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出笑容,轻轻颔首,却没有一人说话。
“父亲,这就是你说的成大事不拘小节吗?”
李逸风突然发疯了似地咆哮,“小乙视我为兄弟,可是我现在,却出卖了我的朋友。”
李纲脸色一凝,眼中闪过一抹愧疚之色,但旋即消失不见。
“大郎,你休怪你父亲,其实这样做,是为他好。
想他玉小乙,何德何能执掌周刊?便是我们不动,以你们周刊的影响力,早晚也会被别人算计。而今朝堂上尽是议和之声,我等虽意欲一战,却奈何无人肯听。
只有把周刊掌握在我们手里,才可以令官家听到我们的声音,挽回朝堂上的颓势。
也许,你觉得这样对玉小乙不公,但实际上,却是为他日后着想。更不要说,以他出身,焉得迪功郎补身?便是演山先生特举,怕也难通过。说起来,却是他占了便宜……只要他肯让出周刊,便可以马上得到补身,从此之后,也算有了前程……”
李逸风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若水。
一直以来,他视李若水为名师、名士,内心里极为敬重。
可这一刻,李逸风却觉得李若水无比丑陋。
明明是你们在算计小乙,偏又说的光明正大,好像小乙得了多大便宜……其人,虚伪!
李逸风对李若水,无比厌恶。
对于增刊一事,李逸风最初并不赞同。
他非常清楚玉尹的心思,也知道,那名单若真刊载出去,势必要引发轩然大波。
到头来,倒霉的一定还是玉尹。
可李若水也好,李纲也罢,却认为这周刊不可以继续被玉尹操控。大宋时代周刊,必须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好。哪怕之前李逸风也投了钱,但终究份量不重。若想要完全掌控大宋时代周刊,高尧卿动不得、朱绚动不得,那么便只有让玉尹退出才好。自李若水开始在周刊撰文之后,不断推荐人进入周刊内部做编辑。
朱梦说等人,也全都是实实在在的主战派,和李若水走的很近。
虽说文章变得比犀利不少,可决定权却始终掌握在玉尹手里,让李若水非常不满。
也正是这个原因,促使李若水决定,要夺取大宋时代周刊的控制权。
和李纲商议之后,又恰逢女直人派遣使团过来,要求大宋割让三镇。在李纲看来,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稍加利用,便可以把声势闹大,从而换取玉尹的退出。
李逸风最初并不同意,奈何却经不住李若水李若虚等人劝说。
加之李纲同样是态度坚决,迫使得李逸风最终决定,增刊……
李逸风做了决定,从不管事的高尧卿便不会阻止。于是乎,在李若水等人的挑唆下,李逸风最终同意了他们的主意。虽然当玉尹质问他时,李逸风看似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内心里却痛苦万分。他甚至明白,这件事一出,他和玉尹便等于是分道扬镳,说不得以后,还会成为敌人。从朋友变成敌人,李逸风这心里,也格外纠结。
白时中等人行事,未尝没有李纲等人在推波助澜。
李逸风晚上便在观音巷口,眼睁睁看着玉尹被开封府带走,心里面更是愧疚……
“父亲,我想离开东京。”
李逸风沉默许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啊?”
“我不想继续留在京师,可否让我外放,出去历练一二?”
李若水眉头一蹙,正要开口劝说李逸风,却见李纲摆手把他制止。
“你想去何处?”
“不知道!便去北方吧,还请父亲成全。”
李纲闭上眼睛,半晌后长叹一声,轻声道:“我知大哥心里不好受,毕竟背叛好友的滋味总使人不舒服。不过,你要考虑清楚,你马上就要太学登第,若此时离开,便如同前功尽弃……日后再想回来,便我也帮不得你,你还是要离开吗?”
“我意已决!”
“大郎……”
李若水开口。
可是他刚一开口,便被李逸风打断。
“我知先生今日之举,为大宋百姓谋。
然则卖友求荣之事,非我所愿……此前我已经对不起小乙一回,可是他却没有计较。而今,我已是第二次背叛了小乙,他日便出将入相,也终究难敌这内心愧疚。
至于让小乙退出,我便不参与了。
我不想去见他,也无脸见他,还请先生原谅则个。”
李若水咬着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李逸风把态度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再劝说,也难以让他回心转意。
“既然大哥已经决意,那我便不再劝你。
前些时日,河北招抚使张所曾来信与我说,想我推荐几个帮手。大哥要北行,便去他那边做事吧……张招抚有子名宪,和大哥同岁,在小作口做知寨,不过尚少一个文知寨,却不知你是否愿意前去担当?若你愿意,我便与张招抚书信一封。”
知寨,是宋代巡检的官员。
其职能,颇类似于后世县一级派驻乡镇关卡要地的**机关。
宋代县一级治安,分隶县尉和巡检,两者平级。
县尉是从九品的职务,知寨相差不多,地位相当。所不同的便是,县尉治县城,而巡检察乡里。可以一县数寨,也可以数县一寨,具体要根据当地情况而论定。
李纲所说的小作口,全名小作口寨,便位于真定府,隶属河北招抚使所辖。
而这种军寨,往往有文武知寨的分别。
文知寨为正,武知寨为副,专门负责带兵。
水浒传里的花荣,便是一个武知寨。从品秩上来说,倒也符合李逸风而今的身份。
他是太学生,虽不能内舍登第,却可以通过李纲的关系,获得荫补身份,至少也能得一个修武郎的武散官官阶。以正八品武散官官阶,任从九品实权知寨,倒也不算是委屈了李逸风。
李逸风面颊抽搐一下,躬身道:“愿从父亲吩咐。”
李纲点头道:“既然你已决定,那过两日,便去真定府找张招抚报到吧。”
李逸风面无表情的答应,转身便出去了。
李若水忍不住问道:“伯纪,你真要大郎去真定吗?”
李纲苦笑道:“若冰莫非看不出,我家这大哥,主意已定。
这件事,虽说你我本意是好,可是与他而言,却并非如此。若强行把他留在东京,只怕早晚会闹出事端。倒不如让他去真定府,有张所照拂,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却可惜了,若来年他能内舍登第,怎地也要为他谋个迪功郎。”
李若水点了点头,没有再劝说。
“只是大郎这一走,谁去劝说玉小乙?”
“这件事,便要若冰你多费心思……实在不成,我便豁出这老脸,去劝说玉小乙。”
李若水露出了愧疚之色。
“若非我出这主意,却耽搁了大郎前程。”
李纲正色道:“你我所为,乃为我大宋谋……大哥若连这都看不穿,留在朝堂之上,也难有作为。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此事也许对小乙不公,然与我大宋,却有极大好处,若冰休惭愧,待明日,我便使大哥退出周刊,与令兄打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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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大牢。
这是自己第二次坐牢了吧!
重生不过半年多,已经是第二次牢狱之灾。
上一次,是在可敦城;而这一次……
玉尹突然叹了口气,颇有些自嘲似地笑了。
之前,叔祖曾让自己小心李若水等人,他虽然听了,但并没有真个放在心上。可现在,却真被叔祖说中!曾几何时,李纲李若水这些人,他都极为敬重。但是,人的好坏,和行事手段并无干系。记得前世曾看过一部电影,其中有一句台词:贪官要奸,清官更要奸。若清官都和电影电视里那般耿直,又如何能对付贪官?
所以说,这行事手段,与品行无关。
那些名臣,忠臣,能臣……耍起阴谋诡计来,比那些贪官、昏官更狠,更毒辣。
一开始,玉尹有些憎恶李纲和李若水。
但真被抓了之后,他倒看看了不少。
而今的主战派,也是一群不得志的苦哈哈而已。
官家不想打,便再叫嚣着要打,也没有用处。哪怕真让他们掌控了周刊,便能改变徽宗皇帝?
若真个如此,也就不会有靖康之耻了。
想到这里,玉尹反而对李纲他们,多了分同情。
牢门外,传来脚步声。
冷飞拎着一个食盒,抱着一个酒坛子来到牢门口。
“小乙哥恕罪则个,这里条件不甚好,却委屈了哥哥。
方才三哥还专门来找我,要我好生关照哥哥……只他知道关心哥哥,难道自家便不会吗?备了些水酒,还请哥哥莫要嫌弃。待会儿着人送来炉火,免得哥哥受凉,到时候九儿姐又要说我不是。”
说着话,冷飞便打开了牢门。
而今冷飞,已不再当解差,却做了牢头。
至于走的什么门路?
玉尹没打听过,但想来和肖堃也有莫大关系。
心情,随之放松不少,不再似先前那么压抑……便进了大牢,照样是自家来做主!
想到这里,玉尹笑了。
第216章 割袍断义
玉尹被关进开封府大牢之后,他的生活也陡然发生变化。
呆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人似乎一下子垮掉了!也难怪,李逸风遵循多年的行为准则,一下子被破坏殆尽。便是在家中,仍觉得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这种事,对于久经宦海的李纲李若水而言,也算不得事情。
就好像后世那位黑人种族运动先锋,马丁路德金说的那样:为崇高目的,而不择手段。
在李纲和李若水这些人看来,他们所作的一切,没有参杂半点私心,完全是在为大宋,为百姓谋划。至于玉尹,或许他很委屈,或许他很悲哀,但比之大局,又算得什么?再者说,不给了玉尹一个迪功郎的补身?也算是给玉尹一个补偿。
只是李纲却忽视了一点,李逸风的年纪。
李逸风正血气方刚,朋友义气更看得极重。
此前,他已经有一次出卖玉尹,而今再次出卖,对李逸风造成的影响,难以估量。
便在玉尹被关进开封府大牢的第二天,保靖军节度使种师道,抵达东京!
原本李若水等人打算去见玉尹,却不想种师道抵达,忙不迭改变主意,前去拜会。
毕竟,种师道此次入京,是为商议太原三镇事宜而来。
李若水等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穿了也正是因为这太原三镇。孰重孰轻,可想而知。如果种师道也赞成割让太原三镇,那么李若水等人此前所做种种,便付之东流。
这种情况,就好像三国演义中,赤壁之战前戏,东吴是战是降争论不休。结果周瑜从柴桑赶来,立刻引起各方关注的局面,颇为相似。当然,论声望,论影响力,种师道都比不得周瑜。但他的到来,还是引起不少人关注,李若水等人自当抢占先机。
与此同时,徽宗皇帝命秦桧为使节,负责和金国使者萧庆进行谈判。
与其说是谈判,倒不如说是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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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纲见李逸风萎靡不振,心中也感到愧疚。
当晚,他写了一封书信给河北招抚使张所,把情况与张所说明,恳请张所代为照拂。
李逸风拿到书信,二话不说,便决定次日一早动身。
“大哥怎走得恁急?”
“既然东京已无我事情,便早一日前去真定。”
李逸风态度非常坚决,李纲见劝说不动,也就不再罗嗦。
次日一早,李逸风牵着一匹马,身边还跟着几名扈从,与李纲请安之后,告辞走出李府大门。
天色尚早,还有些昏黑。
李逸风骑上马,行不出多远,便听有人大声喊道:“李大郎,你且站住。”
顺着声音看过去,李逸风脸色顿时黑了。
就看见几个人从前方拐角处走出来,拦住了去路。
为首一人,赫然正是陈东。而在陈东身边,还有张择端,以及几名太学生相随。
“少阳……”
李逸风赧然一笑,翻身下马。
他刚走了两步,却见陈东一抬手,大声喝道:“李大郎,你且止步。”
“少阳,你这是……”
陈东面无表情,凝视李逸风半晌,突然笑了,“李大郎,我有一个好消息与你,说不得你听了,会非常高兴。这个消息便是,二十六郎已经决定,赶走李若虚、朱梦说和徐揆几人,从此之后,大宋时代周刊更不会刊载李若水的任何文章。”
“啊?”
“很惊讶,是不是?”
李逸风先吃了一惊,旋即道:“这怎可能……二十六郎又有何权力,赶走朱三郎他们?”
“当然有权力,二十六郎而今,便是这大宋时代周刊的主编。
有一件事,你恐怕没有想到,小乙早在十天之前,便把大宋时代周刊,转让到了皇太孙名下。而今这大宋时代周刊的主人,乃当今皇太孙名下产业。皇太孙已经把周刊转交给二十六郎打理,并言明:必须要赶走李若虚等人,令周刊保持公正。
你们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却不知道这消息,李大郎听了,是否会觉得开心?”
李逸风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
“少阳……”
“休呼我字,自家当不得你李衙内的厚爱。
我今日来,一是有话要与你说,二来也是受张姑娘所托,有一句话与衙内知晓。”
李逸风听了,心中顿时一沉。
不等他开口,就见陈东翻手亮出一口短刃,撩起衣袍,割下一块衣襟。
“陈东虽出身贫寒,也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与你相识早过小乙,一直以来,我也都站在你李衙内一边。前次,你们几个要抛开小乙,却赔了个精光,小乙没有责怪,反而接手了你们的烂摊子,苦心经营,才有了周刊而今的局面。
只是……
陈某白长了一双眼睛,却有眼无珠,识不得人心。
从今之后,你李衙内走你的阳关道,我陈东过我的独木桥,再无相干……你我情义,便如此袍,从今以后绝无干系。这句话,不仅是我陈东所言,也是张姑娘所言。”
说着话,陈东把那块割下来的衣袍,往地上一扔。
在他身后几个太学生,也纷纷效仿陈东之举,和李逸风割袍断义,更面露不屑之色。
这几个太学生,也是陈东在太学里的朋友。
只是看他们而今的模样,却羞于和李逸风相识。
李逸风呆愣愣站在街口,眼看着陈东几人扬长而去,脑袋里一片空白。
好半天,他才算醒过味来,忙转身要往家去。可走了几步,却突然间停了下来……
看着远处那紧闭的李府大门,李逸风脸上,露出了复杂之色。
良久,他突然笑了。
恍若自言自语道:“如此也好,李某这东京城里,再无牵挂。”
“公子,可要回去禀报老爷?”
李逸风摇摇头,轻声道:“当初阿爹他们一味要算计小乙,却不想到头来,还是一场空。他们自己做的事,便由他们自己承担,我既然已经脱身,便不想回去。”
是啊,回去作甚?
和老爹他们继续联手,合谋算计玉尹吗?
陈东刚才说的非常清楚,玉尹已经把大宋时代周刊,转让给了皇太孙赵谌。
李逸风身为官宦子弟,当然清楚皇太孙而今是个什么样的状况。他是太子赵桓独子,更得官家宠爱。大宋时代周刊既然落到了赵谌手中,便代表着落入了皇家之手。
李纲李若水等人千般算计,只怕也是白忙碌一场。
哪怕李若虚而今手中得了李逸风的转让,可是相比起朱绚和原本在玉尹手中的份额,李逸风原来的那点份额,根本就微不足道。大宋时代周刊,却也名副其实。
想到这里,李逸风牵过马来,扳鞍认镫。
“天要亮了,我们走!”
说话间,他打马扬鞭而去。
几个扈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片刻,忙一个个上马,紧随李逸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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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开封府大牢。
玉尹正在牢中练拳,忽见冷飞领着杨再兴,匆匆走来。
“哥哥,你却还有的心思练拳。”
玉尹一怔,便笑道:“曲不离口,拳不离手……左右无事,不练拳,又做什么?”
杨再兴看了冷飞一眼,冷飞立刻识趣的退到一旁。
“昨晚小七送来消息,李观鱼和唐吉在丰乐楼相见。
我听说之后,立刻便找朱成帮忙,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了消息。那李观鱼,不知为何,竟要害哥哥性命。他找了唐吉,说是要唐吉明晚动手,在牢中害了哥哥性命。”
原本以为,玉尹会感到惊讶。
哪知道,玉尹听了杨再兴的话,却显得格外平静。
“哥哥,你难道就不吃惊?”
“吃惊?为何要吃惊?”
玉尹一笑,便坐下来。
在牢中一日两夜,玉尹除了练功之外,更在思考问题。
他知道李观鱼的身份,所以也不会感到意外。上次,李观鱼便有害他的心思,只是因为有萧庆等人的因素在里面,所以被风筝阻拦。不过,萧庆之所以看重玉尹,还是因为大宋时代周刊。而今,玉尹被关入大牢,其中奥妙或许普通人看不穿,但是又岂能瞒得过萧庆的眼睛?这厮既然是掌管间谍的人,必然有些道行。
失去了大宋时代周刊的玉尹,也让萧庆失去了兴趣。
他之所以要玉尹性命,恐怕也是为了挑起大宋内部的矛盾……
毕竟,玉尹是主战派和议和派博弈的棋子,别看不起眼,但真若出事,必有争端。
“他……准备怎么害我?”
“这却不太清楚……不过安叔父说,无非是投毒或者暗杀。
开封府大牢虽则守卫森严,却只是对普通人而言,于唐吉那等人眼中,不值一提。”
“确定是在明日动手?”
“确定!”
玉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半晌后,他突然睁开眼,轻声道:“大郎,你让小七给我继续盯着唐吉和李观鱼。
你立刻回去,让九儿姐马上送来一百贯银子。
有什么情况,我会让冷飞与你们联络。在没有得到我消息之前,切不可以轻举妄动。”
杨再兴听了先一怔,旋即起身道:“哥哥放心,大郎省得。”
第217章 角子门
入冬之后的天气,变幻莫测。
午后下了一阵鹅毛大雪,差不多持续了一个时辰,总算停歇下来。
雪后的开封城,透着一股子冷清。由于那鹅毛大雪的缘故,令街道上行人变得稀少许多。
天,渐渐昏黑。
唐吉吃了晚饭,迈步走出家门。
兴国寺大街上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
脚落下,踩在松软的积雪上,令唐吉顿感心情舒畅。
饭后百步走,已经成了唐吉的习惯。由于不得真法,以至于功夫停滞不前,始终无法突破宗师瓶颈。偶然机会下,他从一个破败道观的道士身上,学了一套养生术。此后便痴迷不已,更醉心于道经,倒也捉摸出来一套独特的养生之法。
虽则无法助他突破瓶颈,却有助于他的修炼。
人到四十,已不再依靠筋骨之能。加之早年修炼不得法,也伤了元气,需要这养生术来慢慢调养。几年下来,效果虽不甚明显,却也有些作用,令唐吉更无法割舍。至少,在他没有找到真法,突破瓶颈之前,便要依着这功法继续修炼……
行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唐吉的脑海中,却浮现出了昨晚的景象。
李观鱼找到他,说是请他出手解决玉尹!
在此之前,唐吉便动了心思。
但他也知道,玉尹今非昔比,想要用强,难度太大。
特别是他的人脉,也让唐吉感到有些担心。不过李观鱼告诉他,玉尹和李纲等人反目,已经变成了弃子。而且,他还得罪了当今太宰白时中等人,以至于身陷囹圄。
“唐先生,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别看李纲他们和玉尹翻脸,可是却给了那玉小乙一个荫补身份。据我所知,只要玉小乙退出大宋时代周刊,便是个迪功郎的补身。这里面的奥妙,自不用我多说,想来唐先生也清楚。一旦他做了迪功郎,唐先生再想动他,便不太方便了。”
这厮,何德何能?
他一无功名,二无出身,不过运气好些,便做了迪功郎!
可他唐吉,在五龙寺效力多年,如今也不过是个下班祗应的武散官阶,在五十三阶武散官中,品秩最低,甚至没有品秩。若非唐吉资历够,而且也做了几桩大事,才有了这等品秩,否则的话,便是个下班祗应也得不到。想到这里,唐吉真个是即羡慕,又愤怒。
便是没有那真法,玉小乙也该死!
更不要说,李观鱼用那真法做诱饵,让唐吉更难以拒绝。
“唐先生何必担心没有真法?
我叔父说过,玉小乙之前本无甚本事,突然间变得厉害起来。这其中,必然有周侗传下的真法,只是在此之前,那真法并不在玉小乙手里。只要他死了,便有办法把那真法弄来。唐先生曾帮过玉小乙,到时候家叔父在出手协助,凉那周燕奴也当不得事,必然会把真法拱手相让。呵呵,到时候先生,成就宗师指日可待。”
李观鱼这一番话,真个说到了唐吉的心坎上。
也正是这原因,让唐吉下定决心,干掉玉尹……
只是,玉尹而今在开封府大牢,想要杀他,也非一件易事。
这厮如今颇有些八面玲珑的架势,和开封府上上下下,关系也极好。想要杀他,确需要李宝暗中襄助才行。唐吉脚踩在松软雪地之上,脑子里却思忖着如何对付玉尹。
硬碰硬,始终不是上策。
当初我能毒死你那老爹,而今便能故技重施。
只是,这也需要李宝配合才成。万一毒不死你,我再出手也不迟!
嗯,便这么定下来。
待会儿便去找李观鱼商议,看这件事,具体要如何操作。
实在不行……
唐吉蹙起眉头,突然停下来,转身准备往回走。
远处,兴国寺的钟声传来。
唐吉突然间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浑身的汗毛,瞬间乍起,一股冷气顺着后脊梁直冲头顶。
耳听弓弦声响,一支利箭呼啸飞来,快如闪电。
武者的本能,让唐吉忙侧身闪躲。只是,这地面上有积雪,唐吉一个拿捏不住,身体呼的便朝地上栽倒。说时迟,那时快,唐吉伸手往地上一撑,做势便要起身。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眼前路旁雪堆突然崩开,一道黑影已经扑到跟前。
来人也不说话,手持钢刀刷的便斜斩过来。唐吉忍不住一声大叫,手一缩,身体噗通便倒在了雪地中,一个就地十八滚,翻身刚站起来,弓弦声响,从角落里再次飞出一支利箭。来的突然,让唐吉难以躲避。他脚下使了个千斤坠,一个铁板桥,身体向后躺下,利箭几乎是擦着他的身体,掠空飞出。方直起身子,一道黑影冲过来。掌中一杆大枪,扑棱棱一颤,枪头幻化出数个枪花,分心便刺。
“尔等,何人!”
一连串的刺杀,让唐吉心惊肉跳,忍不住大声喝问。
只是那持枪的汉子却不吭声,大枪上下翻飞,犹如出水蛟龙。
而先前那持刀的人,此刻也扑上来。唐吉虽说是五龙寺的一等内等子,可面对这两人突如其来的刺杀,也是一阵手忙脚乱。不过,唐吉的功力毕竟身后,两三个回合,便稳住了阵脚。被人杀的如此狼狈,却是唐吉自称为内等子后,未遇到过的状况。
心中陡然大怒,探手蓬的便攫住了对方大枪。
“咦?”
就在他攫住大枪的一刹那,却立刻觉察到不妙。
只见那人一顿足,口中一声大喝,大枪一抖,顿时产生出一股雄浑巨力。唐吉想要撒手,已来不及了,心中不禁惊骇万分……这厮的功力,显然不逊色于李宝。
可问题是,自家何时惹了这等人物?
唐吉自认平日里低调,很少与人结怨。
当然了,如果结了怨,那他便不会心慈手软,不把对方赶尽杀绝,便不会罢休。
可是这开封城里,哪儿来的这等人物?
就在他一愣的刹那,持刀之人猱身扑来,手中一口奇形短刀,吞吐寒光,化作一抹抹诡谲刀云,翻转而来。唐吉心里一慌,口中一声暴喝,让过那短刀,身子猛然朝那持刀之人怀中一贴,同时接着那大枪上传来的劲道,错步狠狠撞在了持刀之人的身上。
只听蓬的闷响,那人闷哼一声,跌跌撞撞向后退。
脸上的黑巾,也随之脱落。
就着昏黑光线,唐吉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不由一怔。
“玉小乙……”
他这一怔,却分了神。
另一边,持枪大汉踏步而上,大枪凶狠刺来。唐吉再想闪躲,却来不及了,被大枪噗的扎透了肩膀。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唐吉脸上,疼的他一声惨叫,不过也激发了他的凶性。探手抓住那儿臂粗的枪杆,唐吉大吼一声,便要发力折断。
可谁想到,身旁的大树上,突然窜出一道娇小身影。
手中一根六棱棒,啪的一下子,正中唐吉的肩膀。这一棒,确是用足了力道,把唐吉的肩骨,瞬间击碎。而玉尹则趁机扑来,贴着唐吉的胳膊斜刺,狠狠扎进了唐吉胸口。
唐吉大吼一声,甩肩膀把玉尹撞飞出去。
那口‘不死鸟’,却深深没入他胸口,不等唐吉反应过来,持枪大汉猛然撒手,一把握住刀柄,顺势向下一拉,噗的的一声,把个唐吉顿时开膛破肚,血流遍地。
说时迟,那时快。
从第一支利箭飞出,到唐吉被开膛破肚,甚至不到二十息。
唐吉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倒在雪地中,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
“九儿姐,走。”
玉尹一声大吼,就看那手持六棱棒的人迅速上前,一把搀扶住了玉尹。
与此同时,那持枪大汉一手拖枪,一手拎刀也来到玉尹跟前,俯下身子让玉尹趴在背上,撒腿就跑。此时,已经天黑,路上行人几乎绝迹。夜幕中,乌云翻滚,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雪。三人一直跑出两个巷口,很快便到了兴国寺桥旁边。
冷飞,从桥下跑过来,搀扶住了玉尹。
“小乙哥,事情都办妥了?”
“有劳哥哥费心,已经办妥了……”
“那便赶快回去……再过一会儿,便是查狱时间……九儿姐,大郎只管回去,这边有我照拂,不会让小乙哥有半点闪失。”
手持六棱棒的人,扯下脸上黑巾,赫然正是燕奴。
原来,当玉尹得知唐吉要对他下手的时候,便让燕奴拿了一百贯与冷飞,买了两个时辰的空闲。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倒是为他伏击唐吉,更添了几分把握。
可即便这样,玉尹还是要杨再兴找到封况,讨来一张三石强弓。
若非杨再兴那两箭乱了唐吉阵脚,此次行动也未必能够顺利。不过,合三个九级力士的力量,才解决了唐吉,而玉尹还被唐吉打伤,此人的功夫,倒也真个厉害。
对冷飞而言,唐吉是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听罗格说了,玉尹搭上了皇太孙。
而新任开封府府尹,便是当今太子……便是没有玉尹送来那一百贯,他也知道如何选择。
死一个五龙寺的内等子,又算得甚事?
反正不扯到自己身上,冷飞便什么也不知道。
兴国寺桥距离开封府大牢并不算远,不片刻功夫,冷飞和玉尹便赶回牢中。
“哥哥且只管歇息,这大牢之中的事情,自家自会打点。”
玉尹轻声道:“却麻烦了哥哥。”
冷飞连道不敢,便退出牢房。玉尹从怀中取出一粒内壮丹吞咽,这才靠着墙缓缓坐下。
心中一块大石,也随之放下。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突然一笑,自言自语道:“唐吉完了,接下来,你李秀才又当如何?”
第218章 你莫非被人骗了?
是夜,风起。
到亥时前后,下了大雪,直至寅时前后才算止息。
晨昏中的开封城,银装素裹,妖娆至极。两个小贩推着车,沿汴河长堤而行。晨时萧瑟,汴河河堤上寂静无声。两个小贩走的累了,停在路边停下。其中一人从车上取下一个干粮袋,拿出一块饼子,大口咀嚼。而另一个人则往路边走,想要坐下来喘一口气。哪知道,才走了两步,脚下一个趔趄,噗通便倒在雪地之中。
那小贩破口大骂:“直娘贼,甚个事物当了爷的脚。”
旁边的小贩笑着上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擦亮,往地上照去。便看到那雪堆里,露出一只胳膊来。小贩一怔,忙把饼子收起,唤了那摔倒的小贩过来。
两人急急忙忙把积雪拨开,却见那雪堆下面,静静躺着一具尸体,在火光下泛着惨白之色。
两个小贩吓得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旋即,汴河河堤的上空传来一声惊叫:“杀人了,杀人了!”
开封府大牢中那间独立的牢室里,暖烘烘的。
冷飞让人送了一个火炉在牢门口,还吩咐狱卒煮了麦粥。玉尹便坐在牢门口,喝着粥,吃着热腾腾的包子,看上去非常悠闲。
在牢室对面的大牢中,几个泼皮缩在角落里,不停的吞口水。
包子,是都亭驿旁边李家包子铺的包子,皮薄馅大,油水极多。一口下去,就见汤汁四溢带着浓浓的肉香。这李家包子铺,在开封府有几十年的历史,名头不小。祖传五代人做包子,硬生生闯出名号,甚至连洛阳人为吃一口包子,不惜车马劳顿,跑来开封品尝。一个包子便二十文,可这食客,却是络绎不绝。
对于那些泼皮而言,二十文是今天价。
若换个人,他们便敢闹将起来把那包子抢到手里。
可面对玉尹,他们真不敢!这是开封府市井中的新贵远非他们这些泼皮闲汉敢招惹。
天冷,闻着那包子的香味只让一帮人眼馋不已。
玉尹抬起头,看那几个泼皮的模样,顿时笑了。
他招手示意狱卒过来,把面前的包子送到了那牢门口,“能在此相聚,也算缘分。
刚出笼的包子,一起吃,大家莫要客气。”
泼皮们犹豫一下一个胆大的上来拿起包子狠狠咬了一口。
滚烫的汤汁烫的他直个吸气,可是却不肯把包子松手。有一人上来,其他人也跟着跑过来
“小乙哥仁义。”
“是啊早就听说小乙哥有情义,果然名不虚传。”
玉尹笑呵呵问道:“你们几个,又怎地进来?”
“不瞒小乙哥,却是打架,伤了人进来。”
“是啊,而今真个不似当初,想要讨生活却越来越难……小乙哥是不知道,外城那些个腌攒货,也不知怎地突然变得极有钱,不断来内城抢生活。这些人聚在一起,也忒势大。我等和那帮腌攒货打了两次,到也不分胜负,却都被抓进来。”
玉尹突然停住,诧异问道:“怎地只你们被抓?”
“还不是那帮腌攒货使了钱榭
玉尹眉头一蹙,心中有些古怪。
重生这么久,对于开封府市井中的状况,倒也有些了解。
开封府内城、外城,可谓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恪守规矩,很少捞过界来。他不混市井,所以不清楚而今状况。闻听几个泼皮一说,却感觉着有些怪异了······
一帮子泼皮,哪有那许多钱来?
若是蒋门神或者张三麻子这些人勾心斗角,倒也可以理解。
但问题是,蒋门神和张三麻子这些人大都相安无事,更不可能轻易动用官府力量。
那这里面,便有问题。
“你叫什么?”
玉尹突然问道。
那最先过来吃包子的泼皮忙回答说:“小底名叫林三郎,小乙哥便唤小底做小三即可。”
小三?
玉尹笑了,“那开封府如何判的你们?”
“呃,拘十五日,杖十……嘿嘿,当不得事。”
“出来后,到便桥屠场找我,我有事要请你勾当。”
“小乙哥这怎说得话来?有甚吩咐只管说,小底们求之不得。”
一帮子社会底层的混混,没有任何依仗。似玉尹这种虽非团头,实则比团头更厉害的人物,一向被他们视为靠山。只是此前,苦于没有机会投奔。没想到这坐了回大牢,却拉上了关系。林三郎几个,自然欣喜万分,反倒是觉得交了好运。
玉尹没有再啰嗦,喝了一碗麦粥,便退回牢房里。
昨夜刺杀唐吉,虽取了唐吉性命,却也受了伤……别小看唐吉那一膀子,却是带了劲力。若非玉尹服用内壮丹,近来又苦练大力金刚护体神功,说不得五脏六腑都要重伤。虽然这般,还是有些不妥。玉尹在牢房里,摆了个混元桩的架势,慢慢调狸内腑伤势。
就在这时,忽听牢房大门哐当一声打开。
紧跟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一帮子如狼似虎的差役冲进牢内,便来到玉尹牢室门口。
为首一人,确是个眼生的。
“谁是玉尹?”
“在下便是。”
那领头的汉子牛眼一瞪,手指玉尹,却回头问道:“看清楚,这真个便是玉尹吗?”
“没错,他就是玉尹。”
“我问你,你昨晚在何处?”
玉尹听了,哑然失笑:“差爷,自家身陷囹圄,这开封府大牢守卫森严,我不在这边,又能在何处?”
“呃”
“发生了什么事?”
那汉子却没有理睬玉尹,猛然回头,冲着大牢室的泼皮问道:“这厮,果在牢里?”
“你这鸟厮说甚话,不在牢里,莫不成还能飞出去吗?”
“这厮脑袋坏了,休理他。”
几个泼皮,才不会在意那汉子身份,七嘴八舌的说起来,话语中更带着嘲讽之意。
把那汉子说的面红耳赤,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便在这时候,冷飞从外面走进来,“马虞侯,人你也看到了,话也问过来,便可以走了酬你虽是殿前司的将虞侯,可这开封府大牢,却非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此事,自家当呈报押司,待新任府尹到来后,自会与你殿前司问话。”
这马虞侯,是殿前司的人?
玉尹愣了一下,却不甚在意,转过身去。
马虞侯先是犹豫,旋即换了一副笑脸,“冷班头,这又何必?自家也不过是来看看,绝无轻辱之意。你也知道,五龙寺内等子唐吉昨夜被杀,清晨被人发现尸体。
五龙寺那边已经闹将起来,自家也是受人所托,才过来看看。
而今没事了,也能回去交代……冷班头勿怪,若有得罪时,他日定摆酒与班头赔罪。”
说话间,他偷偷看了玉尹一眼。
却见玉尹一脸惊异之色,“唐叔父死了?”
“悔”
“唉,说起来,唐叔父也是自家长辈,当初与我父同在五龙寺效力。几个月前,自家和李宝争跤时,幸亏唐叔父出头相护,才免去了麻烦……他,他,地……怎地被杀了?”
玉尹那脸尖的表情,不似作伪。
马虞侯犹豫了一下,也不和玉尹赘言,便带着人匆匆离去。
冷飞和玉尹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正要离开,却听玉尹道:“三哥且留步。”
“小乙有甚事?”
玉尹笑了笑,一指对面牢房里林三郎几人,“外面天寒地冻,还下了雪。虽说在屋里,却还是有些冷了。几个弟兄在这边,也实在不舒服。三哥若能通融,便买两床被褥来与他们,顺便生个炉火吧。还要在这边住些时候,别冻坏了身子。
冷飞一怔,诧异向那些泼皮看去。
却见几个泼皮,面露感动之色,林三郎甚至眼中闪烁泪光。
当下便一笑,“既然哥哥吩咐,我这便着人安排另外,还要恭喜哥哥。今天开封府尹就任,恐怕这一两天内,哥哥便可以出去。嘿嘿,到时候再为哥哥摆酒。”
冷飞知道,玉尹搭上了皇太孙的线。
而新任开封府尹,却是当今太子赵桓。
如此一来,玉尹又怎可能继续坐监?说不得,今天便能出去。
玉尹听了后,顿时松了口气。
而那几个泼皮,却面色古怪……
他们从冷飞的话语中,听出了别样滋味:新任开封府尹就任,小乙哥便可以出去。
什么意思?
这分明是在说:小乙哥搭上了开封府尹的线!
早就听人说,小乙哥在官府有门路,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若投到了小乙哥门下,岂不是要发达了?
几人相视一眼之后,眼中都闪动着精光。林三郎看玉尹的目光,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有这等门路,又何愁不发达!
马虞侯带着人,从开封府大牢出来后,便挥手让人离开。
他沿着兴国寺大街快步而行,在一个巷。一拐,便进了一条小巷。循着小巷紧走几步,走进一家酒肆。正晌午时,酒肆里也没甚客人。焌褿嫂嫂在酒垆旁边打盹,看上去有气无力。
李观鱼,正坐在一张酒桌旁。
马虞侯快步上前,一屁股坐下来,“李秀才,你哪儿听来的消息?玉小乙昨晚在开封府大牢,怎可能跑出来杀人?你当那开封府大牢,便是纸糊的吗?却要自家受了好大生活。若非今日开封府尹就任,必要那班头好看……而且我见那玉小乙,听说唐吉被杀后,也非常吃惊,甚至有些悲伤。李秀才,你莫不是被人骗了?”
第219章 买官
阳光明媚,给白雪皑皑的开封带来一丝暖意
马虞侯已经走了,可是李观鱼仍坐在酒桌旁,呆愣愣看着桌上的酒菜,默默无语
初闻唐吉噩耗,李观鱼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玉尹所为
虽然玉尹被关在开封府大牢里,可他就是有一种直觉,唐吉是死在玉尹手中
原因?
他说不来
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也很准确
李观鱼觉着,玉尹要想杀唐吉,哪怕是被关在大牢,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玉尹而今在开封府的势力不小
他和开封府里关系密切,上上下下都已经打通
从押司肖堃,到衙门小吏,谁没受过玉尹好处?如果他真要出来杀人,并不算困难只需牢中班头配合,便可轻而易举冷飞?李观鱼不了解可他却了解,玉尹和开封府巡捕班头石三交往甚密有这层关系在,焉知他和冷飞没有交情?
不管怎么说,玉尹是开封人
他的人脉,远非李观鱼可以相提并论
哪怕他找了马虞侯打探消息,也还是认为,玉尹便是凶手
只不过,玉尹为何要杀唐吉?
这始终是一个疑问
难道说,是谁走漏了风声,所以才使得玉尹下次毒手?若真如此,岂非自己也有危险?
想到这里,李观鱼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他不知道玉尹和唐吉之间的恩怨,可现在唐吉死了,却让他顿生一种莫名惧意……
不行,这玉小乙不能留
李观鱼呼的站起身来,丢了些铜钱,便走出酒肆
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屋檐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顺着屋檐流淌下来,令地面顿显湿泞风很轻柔,却带着严冬特有的寒意李观鱼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抓紧了衣领,迈步往外走
才走出巷口,却见从前方走来一群人
为首的,赫然正是燕奴
杨再兴等人跟在后面还有一帮子便桥屠场的杀猪手
不远处,大牢大门打开,玉尹迈步从里面走出燕奴等人发出一声欢呼,立刻围拢过来
黄小七端着个火盆,站在牢门口大声喊:“小乙哥且慢且慢……跨过火盆,去了晦气再出来”
玉尹本打算直接走出牢门,可是被黄小七等人这么一弄,不得不停下脚步
此时,兴国寺大街上已有不少行人见此状况便聚在牢门外,兴致勃勃的看热闹
“小乙哥好”
有人冲着玉尹,大声叫喊
“小乙哥不知下期周刊何时能出来?”
“是啊,小乙哥休怕那些鸟厮,大家都等着你仗义执言呢”
也不知是谁,偷偷把大宋时代周刊是玉尹一手cāo办起来的消息传递出来有甚者还把玉尹入狱的原因,归结到了白时中等人的身上说正是因为玉尹揭露了白时中等人的卖国行径才遭受牢狱之苦这开封城里,多得是血xìng汉子,听闻之后,便对玉尹称赞不已今晨在桑家楼,甚至有说书先生编了玉尹的段子出来
李若水等人处心积虑想要把玉尹赶出大宋时代周刊,却不成想,却平白成就了玉尹刚直不阿的名声
只是玉尹此时,还不清楚这状况
他盛情难却,笑呵呵迈步跨过了火盆,引得一阵喝彩声
面带笑容,朝左右看去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了站在拐角处的李观鱼脸上笑容一滞,但复又恢复原先的笑模样他遥遥向李观鱼点头,却见李观鱼脸sè铁青,狠狠一顿足,转身离去看着李观鱼的背影,玉尹眼中却陡然闪过一抹杀机
这厮,不能再留下来
想必先前那闯入牢里的马虞侯,便是这李观鱼指使
别看此人不显山露水,可是却聚集了颇大的能量他背后有女直人撑腰,收买拉拢那许多人便连殿前司的将虞侯也被他拉拢过来,保不齐还有多人被他拉拢
这厮拉拢人,真个不分人
居然连个将虞侯也要拉拢……那将虞侯,不过刚入品的武职而已,也值得要去拉拢吗?要知道,他李观鱼不管怎么说,也是太学身份这般不计身份,却有些过了
想到这里,玉尹不禁摇了摇头
他刚要转身和大家离去,却突然想起一桩事,停下脚步
“哥哥怎地了?”
见玉尹停下来,黄小七愕然问道
玉尹想了想,突然招手过来,“去找封况,向他打听一下,殿前司一个姓马的虞侯,是什么来历个子不算很高,很结实,眼眉骨上有一个疤,长的颇为凶恶”
黄小七一怔,忙点头道:“哥哥放心,我这便去找封况”
“小乙哥,出什么事了?”
燕奴忍不住问道
玉尹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所以让小七打听一下没事没事,咱们回家喽”
“回家喽”
伴随着杨再兴一声欢呼,众人呐喊着,簇拥玉尹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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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六年十月十八,太子赵桓就任开封府尹
同rì,徽宗皇帝罢御史大夫范宗尹,以御史中丞秦桧代之随后,秦桧便作为大宋使者,与女直人展开了一场艰苦的谈判而谈判的主题,便是太原三镇归属
玉尹在这一天,离开了开封府大牢
任大宋时代周刊总编朱绚,则派人前往观音巷道喜
与此同时,善应向陈希真发出挑战,两人同赴少林,yù在太室山南天门决战
燕奴本打算随同前往,却被陈希真拒绝陈希真只带了齐龙腾和杨再兴,以及御拳馆地字房教头周凤山三人赶赴太室山用陈希真的话说,人多了没有用处他已和少林寺取得联系届时将会封锁南天门之所以叫上杨再兴,是为了让杨再兴能开阔眼界玉尹得鲁智深指点已有所领悟,而杨再兴作为陈希真的师侄,自然不可以厚此薄彼而且在陈希真看来,杨再兴走的路数和玉尹截然相反
玉尹之前是过于细腻,所以要经过鲁智深的打磨
而杨再兴,却过于粗矿……虽说杨再兴也是军中打法,但却少了些变化此次前去太室山,正好可以指点一番对于此玉尹倒也没有在意,只让杨再兴多多留心
出大牢第二rì,依旧风和rì丽
玉尹本打算前去拜访黄裳,哪知道封况却匆匆赶来
“哥哥,你要我打听的马虞侯我打听到了”
“呃?”
“那马虞侯上任并不算不久,也是前次禁军遭遇大范围袭击后,补缺上来
我听人说此人原本是广济军节度使曹荣帐下也不知犯了何事,被发配灵河镇充军后又不知怎地,有人在暗地里使了钱,便调到了禁军不久前接掌将虞侯”
广济军,属京东西路治于定陶
玉尹听了封况话,心里顿时一咯噔……
“似马虞侯这种情况,多不多?”
“有不少”封况笑道:“前次禁军遭袭,有许多出缺,便我也是因此才做了押官”
不对,真个不对
玉尹这心里面,越发惶恐起来
他有一种莫名的慌张,莫非那李观鱼,和此前禁军遭袭有关吗?
若真是如此,东京禁军之中,恐怕有不少基层军官,已经被李观鱼所掌控如果……
玉尹想到这里,激灵灵一个寒蝉
封况道:“哥哥,莫非出了事情?”
玉尹闭上眼睛,沉吟半晌后,突然走到门口,“九儿姐,家中还有几多闲钱?”
燕奴在门口,正缝补衣衫
听闻玉尹的询问,愣了一下之后,便说道:“家中而今,尚有几千贯”
“取一千贯来”
“啊?”
“便取来再说”
燕奴不明白玉尹这好端端要钱做什么,不过既然他吩咐了,便也不再询问
唤上了高世光,从地窖里取了一箱银子出来
玉尹把银子往封况跟前一放,“贤弟,把这些钱拿走”
“哥哥这是作甚?”
“三郎休要误会,我与你这些银子,确有用处我打听过了,禁军一个都头,需五百贯
我知道你有门路,所以要你拿五百贯去走一遭,买个都头回来
剩下的钱,我要你帮我打听一下,似马虞侯那样的人,在军中几多,最好能控制起来”
封况吓了一跳,“哥哥意yù何为?”
“你休问这许多事情,只管笼络住那些人,做一回都头
其他事情,我自会为你谋划你我兄弟一场,莫不是以为,哥哥会害了你的前程?”
封况闻听,顿时满面通红
“哥哥这话怎说来,只要哥哥吩咐,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三郎也不皱眉头”
玉尹顿时大笑,“好端端,我要你上甚刀山,下甚火海?我只要你做一回都头,在给我盯紧马虞侯那些人其他事情,你不必多问,该你知晓时,自当让你知晓”
封况听罢,用力点头
“既然如此,三郎便尊哥哥吩咐”
送走封况之后,玉尹独自坐在屋中,闭目沉思
燕奴走进来,在他身边坐下,“小乙哥,莫不是又出了事?”
玉尹闻听睁开眼睛,朝燕奴微微一笑,“莫担心,最困难时已经过去,而今已无大事
不过有些事情,却要弄明白才好……最近许要使些银子,你便多费心一些
过些时候,待十三郎回来,自然会有好转对了,告诉霍坚,让他着人继续,给我盯死那帮虏人”
燕奴听罢,点点头,螓首靠在玉尹肩膀上,心中却平添了一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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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很不稳定,盖因相亲不断
父母给的压力越来越大,以至于情绪波动甚巨,望谅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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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雪后天晴。
严冬的阳光,透着一丝清冷之意。
虽则高悬天空,看上去很温暖,却让人感受不到暖意。
后世人常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大致便是如此。那太阳看上去很明媚,可让人却感觉着,比下雪时更冷。坐落于观桥之畔,距离看街亭大约两个巷口的一座雅苑里,黄裳身着一件藏青色长袍,正缓缓施展拳脚,动作看似轻柔,却隐藏玄机。
玉尹站在一旁,不敢吭声。
只是这心里面有些奇怪:怎地叔祖这拳脚,恁似太极?
玉尹不懂太极,却不代表他看不出来。少年时也曾随一个太极宗师学习,只不过当时不太珍惜,所以也没有上心。等到他后来觉察到了太极之妙时,那位宗师已远渡重洋,在大洋彼岸开设太极拳馆,教徒授艺,玉尹便再也未能见到对方。
此时,他站在旁边,看着黄裳那舒展的动作,不免感到惊讶。
盖因这黄裳的拳脚,颇有些太极神韵。
不过动作,却非太极的架子……
一套拳打完,黄裳长出一口气,精神焕发。
玉尹连忙捧着一件袍子上前,为黄裳披在了身上,好奇问道:“叔祖,你这使得甚拳?”
黄裳一笑,“不过是我这些年来,钻研道经所创出的一套拳脚,能舒筋活血通络,用来调养身心,并无杀伤力。若你喜欢,改日我便教你,其实也不难,关键还是在个悟性。”
养生拳吗?
玉尹心里一动,“却未知,可有名目?”
黄裳摇头道:“不过一套拳脚,哪有那功夫想名目?”
玉尹忙道:“方见叔祖使拳,招数简单,可蕴意深刻。人言大道至简,叔祖这套拳法中,有阴阳动静,刚柔奇偶之妙,可谓无所不包。我记得曾有人说过:无极太虚气中理,太极太虚理中气。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造化万物。天地、日月、雷电、风雨、四时,以及雌雄、刚柔、动静……万事万物,莫不分阴阳。人生之理,也是以阴阳二气长养百骸、经络、骨肉、腹背、五脏六腑,乃至七损八益。一身之内,莫不合阴阳之理……叔祖这套拳法,不如便叫做太极,如何?”
后世所谓张三丰创太极,与其说是创,倒不如说是总结归纳。
太极的道理,亘古有之。
至宋代,更被各家引用。黄裳钻研道经,领悟出这太极养生的道理,其实已经有了太极的神韵。只不过,黄裳不是武人,对此也不甚了解,只当作是一套养生拳来使用。
听了玉尹的话,黄裳愣了一下。
“太极?”
他哑然而笑,一摆手道:“此时你便做主,若你真个喜欢,回头便教你也无妨。
不过,我有一桩事要与你说,你且随我来。”
黄裳领着玉尹走进客厅,自有一个家人奉来温好的酒水。
黄裳孤身一人,又喜好安静。
所以观桥书院便给他配备了一个老家人,照拂他的起居生活。
“小乙,你进来,风头太甚。”
“啊?”
黄裳微微一笑,“你可是觉着,从开封府大牢出来,便没了事情?”
“这个……”
玉尹搔搔头,心里却不以为然。
黄裳叹了口气,沉声道:“你这次能如此顺利出狱,并非你朝廷不想办你,而是……这么说吧,你这次处理得当,大宋时代周刊及时脱手,才让你免去了灾祸。
而太子初得喉舌,也不想为难你,所以才把你放出来……可你却不知,你而今实际上,却已是大祸临头。”
玉尹听了,心里不由得一咯噔,忙起身道:“还请叔祖指点迷津。”
黄裳抿了一口酒,示意玉尹坐下。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大宋时代周刊,这次令白时中等人颜面无存。
官家心里虽然恼怒,可也不得不治罪白时中,据说准备罢免了他太宰之位。接替他的人,便是少宰李邦彦。那李邦彦和白时中,素来一路。白时中遭了难,李邦彦恐怕也未必高兴。可以说,朝中议和派,已经把大宋时代周刊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可周刊而今已到了太子名下,他们自然不好出手。
坊巷中,流传那份名单是你所为,他们若找不到出气的地方,必然会寻你麻烦……小乙,你觉着而今你这状况,能否抵挡得住那些人联手之威呢?若不能,则祸不远矣。”
玉尹心里一沉,顿时沉默。
他倒是知道那谣言是谁传出……
说起来,陈东等人倒也不是恶意,只是看不惯李若水等人的手段,才故意制造谣言,为的是把玉尹捧起来,让李若水等人白高兴一场。可如此一来,却真个让玉尹站到了风口浪尖。
黄裳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也知道,这件事怨不得你,是李若水等人所为。
可问题是,你把大宋时代周刊交给了太子,令李若水等人算计落空。他们这般作为,虽说下作,有些私心,但却不想置你于死地。但你把周刊给了太子之后,朱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李若水等人的势力驱逐,你便等于成了他们的敌人。
我不说品行……此事与品行无关。
既然你们已经成为敌人,那么李若水他们,便不会再对你有半分心慈手软。所以,若白时中李邦彦那些人对付你的时候,李若水李纲之流非但不会帮你,甚至有可能落井下石。小乙,你觉得你而今能否抵得住满朝大臣的联手陷害呢?
我敢说,若真如此,太子定会袖手旁观。
哪怕是老朱家,也不可能出面说项,了不起为你照顾家人,便不会有任何举措。”
玉尹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惨白。
他可从没有想过,会面临如此局面……
玉尹绝不是什么议和派,也非什么投降派。内心里,他甚至是坚定的主战派……
只是,他不赞同李纲李若水那些人,没有任何章法的行动。
也正是这样,使得他在不知不觉中,便成为两派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局面,与当年的东坡居士何其相似?
他赞成变法,又不赞成王安石那种急功近利的做法,以至于夹在新旧两党之间,受尽折磨。
玉尹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心怦怦直跳,半晌之后,他突然道:“叔祖,可有办法救我?”
黄裳微微一笑,轻声道:“小乙可知檀公三十六策?”
“啊?”
“《南齐书?王敬则传》中曾有,檀公三十六策,走为上计!
东京而今风起云涌,汝实不宜继续滞留。若想求得平安,当尽快设法离开东京……
昨日我见蔡居安,闻他言官家欲开杭州应奉局,如今尚缺一个都监。此前,皇太孙曾有意特举你文林郎,估计这两日便能有结果。若真个能成,便去杭州暂避风头……待这风头过去之后,我再想办法让你回来……这也是而今最好的办法。”
玉尹听罢,顿时呆愣住了!
怎地转来转去,最后又转回来?
八月十五,茂德帝姬便特召玉尹,有意让他出任杭州应奉局都监。
只是在当时,被玉尹一口拒绝。
谁又能想到,这到最后,还是又回到了杭州应奉局上面。蔡居安,便是蔡京之子蔡攸。此人也是个议和派,但并不同意割让太原三镇。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倒像是个议和派中的主战派……并不是这蔡攸有多么高尚,只不过他从不结党,只坚定的站在徽宗皇帝一边。徽宗皇帝怎么想,他便怎么做,是个没有立场的家伙。
而且,蔡攸和蔡京名为父子,实则水火不容。
凡蔡京赞成的,蔡攸一定反对……白时中等人,皆蔡京门下,所以蔡攸自然也就持反对意见。
黄裳同样不参与党争。
也许正是这原因,他和蔡攸倒是有些交情。
玉尹不由得心下犹豫,半晌后轻声道:“叔祖,便非走不可吗?”
黄裳点了点头,“若继续留在东京,必有杀身之祸。”
“那……能不能换个地方?”
玉尹实在是不想去杭州应奉局。
盖因他之前才拒绝了茂德帝姬的好意,结果最后还是走了杭州应奉局的路数,传扬出去,岂不被茂德帝姬耻笑?
黄裳疑惑的看了一眼一眼,沉声道:“若是杭州应奉局,我便有把握,能让你尽快返回。其他地方也不是没有缺职,不过一来里面情况复杂,我不想你卷入其中;二来一旦你补了那几个缺,短时间想要返回,恐怕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除非……你愿意在外漂泊数载。”
所谓情况复杂,便是指党锢之争。
黄裳实在不希望玉尹在这种时候,卷入里面。这党争一旦陷进去,便难以抽身出来。更不要说,其中利益纠葛甚多,玉尹没有任何经验,若冒然入仕,反会惹来祸事。
相反,这杭州应奉局职务不显,也不会惹来太多关注。
如今朱勔已经离开,那杭州应奉局也休想恢复到当初东南小朝廷的盛况。在那边待上一年半载,黄裳自会设法,让玉尹返回东京。到时候,玉尹资历也有了,便可以再为他谋取富贵。从这一点而言,黄裳考虑的不是现在,而是未来发展。
玉尹听罢,不由得眉头紧蹙。
他倒是能够理解黄裳所说的‘情况复杂’是什么意思。
而且放任地方为官,他还真没有此等经历,万一做的不好,反而会更加麻烦……
说起来,这杭州应奉局都监,的确是最合适。
可这脸面……
玉尹纠结良久之后,一咬牙,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
常听老人话,做事不吃亏!
黄裳断然不可能害他,那么便听他一次,又有何妨?
至于茂德帝姬,反正也不可能与她经常见面。了不起将来被她耻笑两句,又算得什么?
大丈夫,能伸能屈嘛!
“叔祖,小乙愿从安排。”
第221章 杀虏(一)
原创“小乙要走?”
陈东放下筷子,面露惊讶之sè,“这好端端怎地突然要走?”
食桌上,一下子鸦雀无声
已经是拜访黄裳的第二天,正好陈东来玉尹家中做客。
饭桌上,玉尹便说了他可能要离开东京的事情,让陈东等人,惊异不已。不过,安道全已提前获悉,倒也表现平静。但对于陈东和张择端而言,这消息却有些突然。
玉尹笑了笑,夹了口菜,抿一口酒。
“却是风头过盛,遭人嫉恨。
而今这大街小巷里盛传大宋时代周刊那份名单乃我一手推动,白时中等人更因此被罢黜。你道他们会轻易放过我不成?若如此,他们的颜面又当何存?留在东京,早晚会被人陷害。且不说我白身一个,便是高居庙堂之上,怕也难以存身。
叔祖以为,自家恶了许多人,当暂避风头。
正好官家yù重设杭州应奉局,有个都监的实缺。此前皇太孙也说,要与我一个文林郎的补身,做个应奉局都监,倒也算不得委屈。所以便与我商议,要我就任。”
其实,便玉尹有文林郎补身,按道理也很难入仕。
文林郎更多是一种身份,一个地位的彰显,没甚大用处。玉尹身无功名,又如何能出任实缺?
有宋以来,重文轻武。
都监一职听上去不差,正八品武官,但对于那些身怀功名,或者背景深厚的官宦子弟而言,谁又愿意担当?这分明就是个没前途的职务,读书人不屑于为之。
更不要说,应奉局名声并不算太好,属于那种随时可能会被撤换的机构。
但凡有些骨气的人,谁又真个愿意去做那劳什子都监,说穿了其实就是皇家的走狗。
此前朱勔在苏杭应奉局所作所为。着实让许多人感到不满。
所以,这么一个看似非常抢手的职务,至今却无人愿意担当。若非玉尹这次惹得祸事太大,必须要离开东京躲避风头,黄裳估计也不会同意他来出任这个职务。
玉尹说完,本以为算过去了。
哪知道陈东的脸sè,突然间变得极为难看。
他呆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出声。
玉尹不禁奇怪。“少阳这是怎地?”
本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那想到陈东却突然间放声大哭,“是我害了小乙,是我害了小乙!”
玉尹愣住了。
张择端叹口气。轻声道:“此前小乙入狱,少阳害怕发生祸事,便受了太学内舍生雷观所言。着人在坊间散播谣言,试图提高小乙声望,使白贼等人投鼠忌器。
只是却不想,这谣言倒后来,竟变成了小乙是一手推动那份名单问世的主谋者……小乙后从大牢出来,本以为相安无事,又怎料得……我此前曾劝过少阳,休与雷观之辈交往过多。但少阳当时也是真个急了眼,不肯听劝。结果却使得小乙……”
张择端说话含含糊糊,但大体意思却表达清楚。
玉尹也非常吃惊,因为他万万没想到,造成这种结果的人,会是陈东。
说陈东是罪魁祸首,显然有些过了。因为无论陈东是否制造谣言出去,白时中等人都不可能和玉尹善罢甘休。毕竟。那大宋时代周刊是他一手所创,而那份名单流出去,便没有玉尹的责任,也和他少不得关系。更重要的是,柿子要拿软的捏!大宋时代周刊里面。除了玉尹之外,不管要动哪一个。怕都会引发冲突。
李若水这帮子太学出身的人不必赘言。
高尧卿背后是高俅,高俅背后是徽宗皇帝。哪怕现如今徽宗皇帝对高俅有些不满,也不妨碍高俅的身份和地位;朱绚?那更不要说了!老朱家的人,也不是软柿子。
所以,勿论陈东是否推波助澜,玉尹早晚都被人算计。
听了张择端的话,玉尹非但不生气,反而有一丝丝的感动。
他伸手一把将陈东搂住,轻声道:“少阳休要自责,此事与你又有何干系?该来的终归要来,其实我早已经有了准备。不过有一桩事,我却要责怪你……少阳你心xìng耿直,乃正人君子。似你这样的xìng子,实不宜和某些人纠缠在一起,早晚必会被人利用。”
陈东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玉尹。
半晌后,他轻声道:“小乙不怪我多事吗?”
“哈,自家又非那不晓事的人,少阳本来是好意,我又怎会怪你?”
陈东笑了!
他坐下来,便沉默不语,似乎在考虑事情。
便是玉尹和张择端安道全三人不断劝说,却始终是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陈东突然抬起头,似乎做出了一个决定,“小乙,我陪你一同去杭州吧。”
“啊?”
玉尹吃了一惊,忙向陈东看去。
张择端也是一脸的惊讶,轻声道:“少阳三思,而今你内舍登第在即,若随小乙去了杭州,岂不是白费了之前的心血?”
哪知道,陈东却叹了口气。
“与小乙相识至今,有半载之多。
最初,自家有些瞧不上小乙,总觉小乙不过是有些小才,当不得大事。可后来,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发生,却让自家感受颇深。特别是那大宋时代周刊的神来之笔,更让自家自愧不如。自家只是觉着,整rì坐在那太学里读书,便是读的再好,也不过假学问。似小乙这般,才算是真学问……雷观之流,却不屑与之同窗。便与若冰先生告了假,小乙若去杭州时,便一同前去,也能多一些见识。
来年回来,再应试登第,也不算迟。”
陈东说得好生坚决,根本不容玉尹拒绝。
直到他告辞离去后,玉尹也没有回过味来,感觉着有些迷茫。
陈东这好端端,马上要太学登第了,却突然要告假,和自己同往杭州?
这厮。莫非坏了脑袋不成!
毕竟他跟随玉尹去杭州,没有半点好处,只能是耽搁一年辰光。而且听他的口吻,似乎是要以玉尹幕僚身份前去,更是让玉尹有些不知所措。内心里,玉尹是希望陈东能和他同行!如此他去了杭州之后,身边也能多一个可以说话交流的人。
但若是如此,岂非耽搁了陈东的前程?
送走陈东之后。玉尹忍不住拉住了张择端。“少阳怎地作此决定?”
张择端听了一笑,“小乙莫介怀,少阳便是这脾气……你若不让他随行。说不得他这心里便不得安宁。与他而言,虽可能耽搁一年辰光,却能抵消了内心愧疚。
呵呵。你便让他随你去吧。
说实话,自家也有这想法,只是被少阳抢了先……”
玉尹一怔,“莫非兄长也想与我同行?”
张择端笑道:“不瞒小乙,自家这次返回东京,本意重入书画院,重cāo旧业。可谁料想,书画院那边到现在迟迟没有音讯。居东京大不易,若再不另谋出路。只怕来年的赁钱,都给不得小乙。本来我便琢磨着,如果再没有音讯,便回老家去。
可是听小乙方才说,不由得心恋西子湖畔美景,所以才想要厚颜与小乙同往……
自家才学比不得少阳,也不似小乙多才多艺。
不过写写画画。倒也勉强能够担当。小乙要做那都监,想来也还缺一个书记吧。”
玉尹,下意识点了点头。
不过他马上回过味来,意识到张择端话语中的含义。
陈东方才只说是要和他同去杭州,可是张择端这话。却更直白,想要做玉尹幕僚。
根据黄裳所言这杭州应奉局的情况。玉尹大体上也有些了解。
新设杭州应奉局,依然是以搜集东南各地奇花异石、名木佳果为主,供奉皇室。不过,这杭州应奉局的权力,比之当初苏杭应奉局远远不如,甚至连一些方面的花销费用,都要自行解决。与当初朱勔执掌苏杭应奉局时那‘东南小朝廷’的盛况相比,新设杭州应奉局简直就是后妈所养。而新任领杭州应奉局事的人,便是杭州知府李梲,政和二年进士第出身。因恶了蔡京父子,被赶出了开封。
此前,这杭州知府名叫蔡鋆,是蔡京的儿子。
此人依仗蔡京权势,在杭州虐民殃政,可谓是民间怨声载道,世人称蔡鋆为‘蔡虎’。
如此一个凶残暴虐的人物,在去年,也就是宣和五年年末时,与人结伴畅游西子湖畔,被一名壮士刺杀,当场身亡。李梲也不知是走了怎生好运,便接了杭州知府的缺。
不过,从他被委任杭州应奉局一事来看,似乎也不是什么得宠的官员。
黄裳说:“李梲此人胆小,犹好风雅。
虽不堪重任,却也无甚恶念。小乙去了杭州,便只管与他交好,想来也不会为难。”
而杭州应奉局都监,实际上就是水陆护送花石纲的保镖。
都监,便是监军,最初多为宦官出任。到了宋代之后,都监这个职务便发生了变化,有‘路’都监、‘州府’都监等区别。其中这‘路’都监,是掌管本路禁军屯戍、训练等事务;‘州府’都监,则负责掌管本城厢军的屯驻、训练、军器和差役等事务。
而应奉局都监,不属路、州府所辖,只听命于应奉局差遣。
不过由于玉尹没有任何资历,所以便是出任了都监的职务,也只能被称作‘押监’。
手下可拥有三百至八百人之间的兵卒,负责保护花石纲的安全。
换句话说,便是这杭州应奉局的首席武官。
既然是首席武官,便可以配备一些幕僚书记,负责rì常事务。
当然了,这个幕僚书记的薪水,不从朝廷出,而是由都监自行解决。依照着‘都监’这个正八品武职的权限,玉尹可以有书记一人,主簿一人,以及亲兵共三十人。
玉尹从黄裳家中出来后,便在思忖这幕僚人选问题。
却不想还没有想出个合适的人来,张择端便自告奋勇担当。
“兄长,你这又何苦……”
张择端一摆手,脸上露出一抹失落黯然之sè,轻声道:“小乙莫劝我,我便留在东京,也早晚落个沿街乞讨。自家没柳三变那等才情,更无治国安邦的本领。生平所擅长者,不过书画……可这书画,终究不得长久,总要寻一个安稳营生。
我与小乙,相识不过十数旬,然私下里曾暗中观察,小乙你有大气运,早晚飞黄腾达。此时不投,rì后再投时,便失了时机。思来想去,便唯有厚颜与小乙相求。”
张择端,那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
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说是情真意切,让玉尹更无法拒绝。
再说了,除了张择端之外,他又识得几个读书人?那些人当中,又有几人愿意相随?
想到这里,玉尹躬身一礼,“蒙兄长厚爱,小乙感激不尽。
小乙只有一句话,苟富贵,不相忘……若他rì小乙真个有腾飞时,必不负哥哥今rì情义。”
张择端闻听,顿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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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洗。
一轮皎月高悬夜空,繁星闪烁。
观音巷里,一派寂静,悄无声息。
玉尹站在窗前,看着隔墙空荡荡的观音院菜园子,目光突然间透出几分迷离……
终究还是要去杭州吗?
重生之初,他便有意前往杭州定居。
可是因种种缘由,最终把这念头抹去……谁又能想到,刚把这念头抹去,却又要前往杭州。
这世事变幻,真个是说不清楚。
此去杭州,何时能还?
玉尹这心里面,顿觉空荡荡,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
便在这时,忽听身后脚步声响起。玉尹没有回头看,只凭那脚步声,便听出是燕奴走过来。
“九儿姐,惊醒了你吗?”
燕奴拿着一件厚厚棉袍披在玉尹身上,而后环住了玉尹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后背。
“小乙哥,真便要舍了这边家业?”
玉尹眯起眼睛,半晌后摇摇头,轻声道:“这家业是你我一手打理出来,怎可轻易舍弃?”
“可是……”
“九儿姐,叔祖说了,这应奉局差事不过不得已而为之,不会长久。
你我的根,还是在这开封城里,这份家业,怎地也不能舍弃……我方才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情,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这一次我去杭州就任,九儿姐最好留在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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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更新了!
忙完了一些事情,便要正正经经干活了。
老新知道,让大家失望了,非常抱歉。
别的话便不说了,会努力码字,尽快恢复状态。未完待续
第222章 杀虏(二)
燕奴很矛盾。
内心里,她当然希望能够和玉尹一起前往杭州,夫唱妇随。可是,又着实舍弃不下而今经历了千辛万苦,才算打下的家业。,半年前她夫妇二人还在为三百贯而挣扎,但如今,却已赚足了万贯家财。钱,算不得什么!关键是那些人脉。你道那许多人便真个容易找来吗?更不要说是忠心耿耿的跟随着……
玉尹当然也知道这份家业的来之不易,所以更不想轻易放弃。
“我和高衙内已经约好,明日在舆子茶楼相见。
你到时候准备三千贯出来,我要设法为大郎在殿前司谋一个好差遣,少不得使钱……对了,师叔那边可有消息回来?想来比武也该结束,怎地没有个音讯回来?”
燕奴说:“明日奴便去寻老齐询问,但想来也快回来了。”
“如此,甚好。”
玉尹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为杨再兴谋差事的事情,其实早已经在进行。
不过此前走的是陈希真的路子,所以玉尹并不太清楚状况。陈希真虽然没有官职,可凭借其江湖地位,还有那御拳馆天字房总教头的身份,在开封城里也颇吃得开。再者说了,陈希真为杨再兴谋的差遣是个武职,远不似文官那般麻烦……
加之黄裳还为杨再兴谋了承信郎的补身,虽然不高,却也不是难事。
如果玉尹不走的话,是盘算着等杨再兴先从军,而后再走门路。到时候杨再兴在军中有了些资历,再设法走走门路,怎地这一年之内,也能谋一个军马副使。
但是现在……
玉尹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对历史的熟悉。
可是,历史还会依照着原有的路径继续发展吗?
他不能肯定,也无法保证。与其这样,倒不如想办法,为杨再兴早日谋划一番。
“小乙哥打算为大郎,谋个甚差遣?”
“三千贯,做个兵马使倒也不为过,可惜大郎资历太浅,肯定难以成事。我听封况说,殿前司而今现在有几个十将的差缺,怎地也要谋划一番,让大郎做个虞侯才是。”
虞侯?
燕奴有些吃惊。
若杨再兴做了虞侯,也算得上是军中武官,品阶虽说不高,但手中却有实权。只是花费三千贯,谋一个虞侯是否有些过了呢?按道理说,等陈希真回来,让杨再兴先从军过渡一些,再设法提拔,岂不是更妥当吗?这般着急,又是什么缘由?
想到这里,燕奴心里有了一种感触。
一直以来,玉尹似乎都在害怕着什么事情……这次离开开封,莫非便是这个原因?
燕奴想要询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小乙哥既然有了打算,便由他决断吧!
虽然一下子拿出三千贯来,会让自家手头变得紧张起来,却又算得什么?又不是没经历过那贫困的生活……想到这里,燕奴便点了点头,轻声道:“小乙哥要如何使那银子?”
“明日雇辆车,让霍坚送去舆子茶楼便是。”
玉尹说罢,用力吐出一口浊气。
使三千贯谋一个虞侯的差遣,听上去似乎有些亏了。可是在玉尹看来,却是非常合适。
他此去杭州,不知何时能归。
虽黄裳曾说过,会尽快把他从杭州调回来,可这种事情,又岂是黄裳一人说了算?
若真个出了意外,玉尹又该如何是好?
也许在许多人看来,虞侯这职务算不得什么,确是个可以统兵的实缺。
后世太祖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
玉尹没有想过去谋反,但却希望能有自保之力。
只剩下一年光景,靖康便要便要到来。万一玉尹到时候还留守在杭州的话,开封城有杨再兴高宠两个人,再加上王敏求霍坚和牛皋这些人,凭借杨再兴手中兵马,也足以保护身边人周全。这是最坏的打算,可玉尹必须为此,做一些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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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单的风波,已渐渐平息。
人们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到了正在进行的宋金谈判之上。新任御史大夫秦桧奉诏与金国使团进行磋商,双方很快便陷入了僵持之中,使得谈判无法顺利进行。
按照徽宗皇帝的意思,多使钱帛,让金国人绝了心思便是。
可是萧庆寸步不让,以早先曾与大宋相约,共击天祚帝,然大宋自始至终未曾出兵为由,要求大宋割让三镇。金国使者的态度,非常强硬,步步紧逼,使得秦桧也万分头疼。同时在内心里,更因为金国人的强硬,让秦桧也感到了几分畏惧。
与此同时,太子赵桓接掌开封府,坐镇南衙。
表面上看去,似乎是一切正常。
然则在那平静之下,却又隐藏着汹涌暗流……
赔款的金额,在不断提高,但萧庆仍不肯同意。唯一的变化,便是由之前的太原、河间、中山三镇,变为太原和中山两镇。可就是这一镇的收获,也使得朝堂之上,一片歌功颂德声。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进入十一月。
杨再兴自嵩山返回,却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陈希真于南天门和善应鏖战百回合,险胜一着。虽重伤善应,但自己同样也受了重伤。
而今在少林寺休养,恐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玉尹听到这消息之后,感到万分震惊。
“大郎,师叔可说过,要休养多久?”
“没两三载,怕是难以复原。”
以陈希真之能,却受了如此沉重的伤势,让玉尹多多少少,有些无法接受。
“善应,今在何处?”
“却不甚清楚,比武结束之后,善应便被当地官府接走,但具体去了何方,并不知晓。”杨再兴说着,便露出一脸怒色,“也不知那郑州官员是怎个想,善应乃是虏人,却敬若上宾。师叔维护了我大宋颜面,他们却呼来喝去,直个憋屈……”
玉尹闻听,沉默无语。
半晌后,他拍了拍杨再兴的肩膀,轻声道:“大郎,慎言。”
这情形和后世,何其相似。
党锢之争毁去的不仅仅是大宋朝的江山,更毁去了大宋朝文人的骨气。若是那范夫子范仲淹、文彦博,哪怕是司马光等人还在的话,又怎会对一帮虏人低三下四?
“我已经和高三郎说过,一俟你我补身下来,你便入殿前司报到。”
“啊?”
杨再兴一怔,诧异向玉尹看去。
却听玉尹轻声道:“我让高三郎那边使了些钱两,为你在殿前司谋了一个马军虞侯的官职。虽算不得太高,但胜在手中可以掌兵……到时候我会再设法让高三郎把封况和凌威都调到你麾下效力,免得你孤家寡人,也难以在军中施展拳脚。
大郎,我将前往杭州,燕奴和安叔父,以及叔祖他们,便托付于你。
你去了殿前司之后,需尽快掌控中手下兵马。若有疑问,不妨多去向叔祖请教。”
杨再兴的脸上,露出了兴奋之色。
他用力点了点头,大声道:“哥哥只管放心,自家定当努力。”
玉尹闻听,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那目光,显得格外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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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亮,忽降细雨。
玉尹坐在门廊下,操琴弄曲。
这枯木龙吟古琴使得越发顺手,玉尹更在一些古籍当中,学会了不少后世已经失传了古琴指法。琴声幽幽,合着那漫天的冰雨,直让一旁聆听的赵谌,心里发沉。
“小乙,我阿爹说了,你那补身这几日便会下来。”
赵谌隔三差五,总会跑来学琴。
玉尹偶尔也会教他一些扑法,每次都让赵谌感到无比开心。
只不过,两人年纪差的太多,而且地位和身份的悬殊,也让他们无法好生交流。
可这并不妨碍赵谌对玉尹生出好感。
每次能来观音巷学琴,对赵谌而言,都代表着一段快乐的时光。
玉尹不会因为他是皇太孙,便唯唯诺诺,一如早先那般,把他当做大人一样看待。
这孩子是个极天真质朴的性子,只是在皇宫里长大,心思难免会有些深沉。
玉尹看出,赵谌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便让高家娘子捧来两碗热粥,与赵谌一碗,自己一碗,一大一小两个人便蹲在门廊上,看着天上落下的冰雨,喝着热气腾腾,还洒了些许姜丝的热粥,谁也没有开口。
“谌公子,有心事?”
赵谌犹豫了一下,放下粥碗,点了点头。
“小乙,你便要走了吗?”
“呃……”
“小乙,便不走如何?”
语音稚嫩,却带着诚恳之气,让玉尹心中不禁有些感动。
他叹了口气,“非是我愿意走,确是不得不走……想来敕命不日便会传来,小乙此前已经请辞一回,若再请辞,只怕与官家颜面无光。不过走之前,却有个礼物与你。”
玉尹说话,起身走进楼内。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拿着一个小包过来,递给赵谌。
打开来,却是一口匕首。
赵谌诧异向玉尹看去,就听玉尹道:“谌公子出身不凡,想来也不缺什么稀罕玩意……这匕首,是我亲自设计,并找了开封城最好的工匠打造出来,正适合公子使用。
自家也知道,公子身边有骨朵子们保护。
不过带上一口做防身用,也算不得大事,便权作是个玩意儿,望公子不要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