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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咆哮全文阅读

作者:风上忍     末日咆哮txt下载     末日咆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15 相见施威

    因为她记得很清楚,整个钱塘县内只有他们这一户姓许的人家。

    “仙儿?九年没见,不给大哥来个久违的拥抱吗?”

    见许仙儿迟迟没有反应,许默知道眼前的景象对她内心冲击太大,主动微笑着向她张开双臂。

    “大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许仙儿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景象并不是她思念过度的幻觉,娇呼一声如投林乳燕般飞扑在许默怀中,一双美丽的星瞳溢出喜悦的泪水。

    “大哥,我师傅说你九年前为了救我死在蜈蚣精手中,是她亲手将你埋葬,我之前寻不到你的坟冢,只能念着你的名字给你烧了些纸钱……大哥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仙儿,你不觉得这里说话不方便吗?先跟大哥进屋,这些事我慢慢告诉你。”

    许默笑着向敞开的大门方向指了指,两人所处位置正好在巷外过往行人的视线中,此时虽不是明朝那种礼教杀人的时代,但两人间此刻的亲密举动在外人眼中还是过于惊世骇俗了。

    许默本以为许仙儿会哎呀一声红着脸羞涩的退开,再如同平常人家的兄妹一般正常对话,不想许仙儿随手一挥,沉重的朱漆木门应声而闭,整个人却始终不曾离开他半分。

    许默认得这是道家最常用的隔空摄物之术,当初的白素贞还曾专门为他讲解演示过,这法术虽是道家法术最基本的法门,但却也是最易学难精的。

    而像许仙儿这样距离十余米还能轻描淡写的推动百斤重的木门,这除了需要极高的法力修为外,更要拥有极高的神念控制能力,便是以岑碧青的修为都做不到如此轻松,很难想像许仙儿才是一个刚刚修行了九年的新人。

    “大哥,仙儿好想你。”

    许默本想找个借口与许仙儿分开,但许仙儿着饱含慕濡深情的一句话却让许默的心中不由一酸。

    说起来,是他狠心将许仙儿独自一人丢弃在外九年,九个春秋都没有磨灭许仙儿心中那份兄妹亲情,他无论如何也再做不出当初那种狠心之举了。

    许仙儿长大了,九年的时光已经让她从一个九岁的黄毛丫头,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十八岁少女,修道就算比不得读书更能懂礼,但想必也应该不会再有孩童时那种对父兄畸形的情感了。

    既然心中无愧,又何必做这掩耳盗铃之举呢?

    “好了,你抱得我都快喘不过气了,我又不是松手就消失,以后有的是时间见到。”

    许默轻拍着许仙儿的后背,如小时候一般手挽着手,拉着她逐一参观着重修后的老宅,顺便为她讲述着九年来发生的一切。

    死而复生之事不好解释,许默只说是被异人所救,许仙儿只在乎许默的生死,对于过程却并不感兴趣,这倒也省了许默绞尽脑汁去圆那漏洞百出的借口。

    而对于最敏感的娶妻纳妾一事,许默也知道不可能瞒得过去,索性将李宫芙、顾盼、严婉的事都一一如实讲述。

    但他还是有意隐瞒了赵神佑和赵佛佑的存在,若是玲珑公主之事若是传出绝对会引来天大的麻烦,而且这二女也早已回归现实变为了唐果和宫华妃,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和死了差不多,完全没有再提起的必要。

    被关押在雷峰塔下的白素贞和岑碧青二女也被许默有意忽略了过去,毕竟此事关系到法海,以及回归现实世界的秘密,他暂时还不想让许仙儿也卷入其中。

    “这么说……大哥你还是娶妻纳妾了。”

    坐在后院小花园中心凉亭的石椅上,许仙儿垂目盯着脚尖,灵秀俏丽的面庞闪过一丝黯然的神情。

    “仙儿,很抱歉……”

    许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许仙儿此刻的神情确实让他感觉到了莫名的心疼,曾经两人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回放在心头,令他见不得许仙儿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许仙儿拢起垂落耳边的乌黑长发,摇了摇头,道:“大哥,干嘛要向我道歉呢?我又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你是咱们许家的唯一男丁,许家的香火还要你来传承,我难道还真能盼着你终身不娶吗?”

    “你……真的不生气?”

    许仙儿这反常的平和态度反倒让许默心里有点发飘,他可是从小看着许仙儿长大的,深知这丫头的脾气越是生气,看起来就越若无其事。

    “我干嘛要生气?当初说要嫁给大哥,不过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大哥你并没有答应我什么,不是吗?”

    许默的脸不免青了半截,果然他之前的感觉不是错觉,许仙儿虽然已经是个十八岁的成年大姑娘,但九年的时光却丝毫没有令她忘记当年许下的誓言。

    这下麻烦可大了。

    许仙儿淡然一笑,忽然似乎察觉到什么,起身道:“好像是我那几个嫂子回来了,大哥你不过去给我介绍一下吗?”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这话虽然用在这里不怎么贴切,但许仙儿毕竟是他的亲妹妹,很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还要住在家中,想要让她不与李宫芙等人见面是完全不现实的。

    无奈许默只好硬着头皮将许仙儿带到了前院。

    骤然见到一名宛若出水芙蓉般仙灵气十足的年轻少女挽着自家相公,毫无心理准备的李宫芙和顾盼顿时惊呆当场,手中所提物件失手掉落,洒满一地。

    也只有严婉还能保持平常心,但也抱臂冷眼作壁上观。

    李宫芙虽见过许仙儿,但毕竟那时许仙儿还只是个身形尚未长开的小丫头,再加上相处不久,一时间也没能认出此刻的许仙儿。

    但顾盼毕竟与许家比邻而居十余年,对许仙儿极为熟悉,短暂的心酸过后很快注意到那白衣少女的眉眼间与许默极为相似,这才意识到对方的真正身份,立刻惊喜叫道:“仙儿妹妹?你是仙儿妹妹!”

    “仙儿妹妹?你真的是仙儿妹妹?”

    听到顾盼的惊呼,李宫芙才再次仔细观察许仙儿,随即也是满心惊喜。

    雷峰塔一行,走得走,镇得镇,原本热闹的许家一下子少了一半的人,李宫芙和顾盼虽嘴上不说,但面对空荡荡的庭院和房间,偶尔还是会感到凄凉冷清,如今许仙儿归来,家中多了一口人丁,也便多了一分热闹。

    许仙儿倒是没表现出如李宫芙和顾盼般的热情,只是宛若大家闺秀般的向二女盈盈下拜,从容道:“宫芙姐,盼儿姐,这些年来大哥深受你们的照顾,小妹在这里多谢二位了……”

    许仙儿只称姐不称嫂,这令心思细腻的顾盼明显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但她也知道许仙儿一直都并不怎么喜欢她,倒也没多想,赶忙还礼道:“这是哪的话,仙儿妹妹言重了,你大哥毕竟是我们的相公,相夫教子本就是我们这些做妻妾分内的事……”

    “别误会,我这只是单纯的礼节而已,并不代表我真的接受你们。”许仙儿抬手阻止了顾盼和李宫芙的还礼,挥袖冷然道:“而且我也要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我大哥的日常起居将全权由我负责,你们无需插手,只要老老实实的为我大哥生孩子,为我们许家添丁进口就可以了……”

    许仙儿此话一出,顾盼顿时脸色大变,李宫芙那多年不曾爆发的火爆脾气也被激起,撸起袖子就要上前理论,却被许仙儿一指定在原地,如同木桩泥像般动弹不得。

    许默也不曾想到许仙儿会将敌意表现得如此强烈,再加上许仙儿动作极快,待到他意识到出了什么事,李宫芙早已被定身当场。

    “仙儿!不得无理!还不快解了定身咒,向你宫芙姐道歉!”

    许默的严厉喝斥并没有让许仙儿有所抵触,反而她极为顺从的随手解开了李宫芙身上的禁制,听话的再次盈盈一拜,微笑道:“宫芙姐,小妹刚才失礼了,你也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那只是受到威胁时的自我防卫,是不受意识控制的,你大人大量,应该不会和小妹计较的,对吧?”

    “仙儿妹妹,好功夫。”

    李宫芙紧咬牙关,勉强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若是换做他人,她便是拼了性命也要争这口气,但许仙儿毕竟是许默的亲妹妹,她就是再不甘心,总要给许默留几分面子。

    顾盼看了看咬牙切齿的李宫芙,又看了看神态如常的许仙儿,长叹一声向许默投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和许默一样,顾盼对于许仙儿也是再了解不过,更比李宫芙清楚许仙儿对于许默那种早已超乎兄妹之情的畸形占有欲,但同时她也清楚许仙儿在许默心中所占的重要位置,只要许仙儿不去触及许默的底线,许默即便是惩罚,也只会是雷声大雨点小。

    很显然,许仙儿在底线这个“度”的把握上极有分寸。

    看来以后她们的日子恐怕要难过了。

616 天才仙儿

    “大哥,这是仙儿给你煲的山珍菊花鸡,最是清润补身了。”

    “大哥,今天去坊市的王记绸缎庄,见这块月白色的料子很适合你,就直接买下了,眼看天就要入冬了,仙儿给你做一件棉袍,好不好?”

    “大哥,你累了吗?仙儿给你按摩好不好?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师傅总是夸仙儿的手艺好呢!”

    “大哥,你这偷偷摸摸的是要去洗澡吗?等一下,仙儿去给你搓背……哎?大哥,你别跑啊!等仙儿一下……”

    “大哥……”

    许仙儿的回归在邻里间并没引起如何的轩然大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家在外人眼中依旧是那样风平浪静,一团和气,但只有其中的当事人才知道这偌大的宅院早改换了天地。

    “这算什么事啊?盼儿姐,到底我们是相公的娘子,还是她是相公的娘子,要不是那许仙儿和相公是亲生兄妹,只怕连每天晚上那一点时间都要给我们抢走吧?”

    回想起近日来的种种,李宫芙越想越气,心浮气躁之下也没那个心思再去和顾盼学什么刺绣,丢下手中那绣了一半的手帕,仰倒在床上懊恼的望着屋顶。

    对于李宫芙的抱怨,顾盼也是感同身受,但许仙儿毕竟是许默的亲妹妹,自古以来夫为妻纲,许默这个一家之主都未说什么,她一个做妾室的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顾盼只得劝慰道:“宫芙妹妹,也别这么说,仙儿从小便没了爹娘,只有相公这么一个亲人,离家九年,和相公亲近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再说,仙儿除了有一点霸道,对你我还是不错的,你算算咱们已经多久没下厨房了?家中的三餐还不都是仙儿一手包办,而且不时还给你我送些宵夜补身子……”

    “别跟我提那宵夜!”李宫芙知道这个时候许仙儿一定在后院陪许默练剑,不可能听得到二人说话,不由得提高了些许音调,“那些宵夜不是补气的,就是养血的,我才二十七岁,还没七老八十呢,用得着这么补吗?”

    “仙儿也是好意……”

    “盼儿姐你不用帮那个小丫头说话了!”李宫芙气呼呼的起身走到桌前,抓起茶壶很没淑女形象的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下半壶,抹抹嘴道:“我是没她那么聪明有心机,但不意味着我就傻啊!她不就是看我们嫁入许家九年都没有子嗣,变着法的喂我们吃药,好给他们许家传种留后嘛!虽说我们做妻妾的,嫁入许家就有为许家传宗接代的责任,但也不能就这样把我们当母猪养起来啊……”

    “宫芙妹妹,你还是冷静点……”

    顾盼不禁苦笑,这李宫芙还真是被许仙儿气得不轻,发个牢骚居然把自己都稀里糊涂的骂进去了。

    不过也不能怪李宫芙生气,正如许仙儿归家当天见面时所说那样,在之后的日子里,她几乎包揽了许默从洗衣做饭,到洗脸擦身的一切日常事务,除了晚上睡觉不在一起,其他时间几乎无时无刻不黏在许默的身边。

    任凭李宫芙和顾盼两人再笨,也看出她这是在以独有的方式来变相宣布对于许默的主权,但两人哪怕再气愤和无奈,却也拿许仙儿无可奈何。

    原因很简单,许仙儿仅仅只是跟着许默,却从未排斥过李宫芙和顾盼二人,哪怕不在许默面前时,也依旧对二人客客气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既然从未驱赶过你,你总不好反过来去驱赶人家吧?向许默告许仙儿的状?这种想法更不现实,人家许仙儿根本没招惹过谁,在家也是本本分分,尊兄敬嫂,一点错误毛病都挑不出来,就是想告状也没有理由啊……

    正因为如此,即便是李宫芙和顾盼偶尔想和许默有些私人空间,也不得不忍受许仙儿这个大电灯泡的存在,一来二去,两人也就不愿再去做那无谓的折腾,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自己的房间来个眼不见为净。

    相比之下,严婉的境遇倒还好些,或许是没有妻妾这种名分的累赘,许仙儿对她倒是没什么针对,甚至偶尔还会主动给她留出一些和许默单独相处的时间,这可是让李宫芙和顾盼二人着实郁闷了好久。

    不过一件事还要分两面去看,除去许仙儿对于许默那近乎畸形的占有欲外,其他方面却还真是挑不出一点毛病。

    不但做得一手堪比顶级大厨的好菜,便是缝衣补衣这类针线女红也是精湛得令人叹为观止,在加上那温婉,甚至近乎宠溺的好脾气,就连看她最不顺眼的李宫芙有时都会觉得,若非是许默的亲生妹妹,还真没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了许仙儿这种近乎完美的女子。

    现在的许仙儿或许只有被法海镇在雷峰塔下的白素贞可以与之相比,同样的完美,同样的灵气逼人,只不过两者在气质上截然不同。

    修行佛家一脉的白素贞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庄重慈悲相,亲和有余,但却难免令人产生只可远观不可近处的距离感。

    而修行道家一脉的许仙儿周身散发的却是一种自然和谐的仙灵之气,犹如春风般和煦,哪怕只是第一次见面之人,都能对其由心而发的产生一种莫名的喜爱之情,就像一朵美丽的花朵,一只可爱的小兽,令人不禁想独占身旁用心疼爱。

    若单从对男人的吸引力来看,许仙儿的魅力甚至比白素贞还要大上几分,而且其人类的身份优势更是身为妖族的白素贞所不能比的。

    “唉……将心比心,其实仙儿也挺可怜的。”

    顾盼毕竟是从小看着许仙儿一点点长大,比李宫芙更能理解许仙儿对于许默那种远超兄妹之情的畸恋从何而来,如果可能,顾盼还真的希望他们两人间只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义兄妹,哪怕是稍有血缘的表兄妹也好……可惜,相同的血缘注定是要让他们今生有缘无份了。

    在顾盼看来,许仙儿就是一个尚未长大的小女孩,将许默如同心爱的玩具一般霸道的占有着,死死护在身边,当她撒娇够了,闹够了,终有一天就会明白,她或许可以拥有整个世界,但有些东西,却是她永远也不可能拥有的。

    “顾盼姐你就是好脾气,我可是忍不了那个笑面虎般的小丫头……”

    顾盼这样一说,李宫芙也意识到,自己这醋吃得有些莫名其妙,许仙儿就算与许默走得再近,相同的血脉就如同一道天堑般横在两人中间,永远不可能再向前更近一步,许仙儿此刻越是试图全部占有,到头来终究还是如镜花水月般的一场空。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过来说,可恨之人又何尝不是可怜之人?

    “算了,看在相公的面子上,我再忍她几天吧……我就不信,她还能这样霸占着相公一辈子不成?”

    李宫芙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这种口不对心的回答令顾盼忍俊不禁,道:“你不忍她还能如何?来软的没作用,来硬的你又打不过她……”

    那次被许仙儿用定身咒定在院子里的事可谓是李宫芙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听顾盼再次提起,立刻如炸了毛的猫一般,大声道:“哼!我那是一时失手,有本事让她不用法术,真刀真枪的和我打上一场!”

    “宫芙姐,那许仙儿就算不用法术你也打不过她的。”

    门外传来一声低沉却又不失磁性的女子声音,随着细碎的脚步声,严婉挑开珠帘从屋外走进房间。

    “婉儿妹妹,你怎么过来了,快坐,喝杯茶……”

    对于顾盼来说,严婉可是绝对的稀客,平日里这个女子都是待在自己的房间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更别提像今天这样主动拜访。

    严婉接过茶杯向顾盼道了一声谢,还未等开口说明来意,便被不服气的李宫芙一把拉住了袖口。

    “婉儿,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我的威风,你凭什么说那许仙儿就算不用法术,我也赢不了她?我可是五岁起便开始跟我父亲习武,那丫头九岁才被异人带上山,至今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修行九年,而且又要修道,怎么可能比我的武功还高?”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叫做天才,他可以用很短的时间,做到平常人几十年甚至几百年都未必做得到的事。”严婉毫不在意的喝了一口茶,向李宫芙微然一笑:“很显然,那许仙儿就是一个天才。”

    “你……说她是天才,有什么证据吗?”李宫芙当初习武时就被称之为天才,如今又冒出一个天才,不免起了几分好胜之心。

    “我在金国皇宫长大,虽不习武,但对武功还是有几分见识的……这些天她和汉文习武,我一直在旁边观看,发现无论汉文使出什么招式,都只能奏效一次,再用第二次便会失效,很显然,许仙儿对于武功招式的理解恐怕已经到了天下武功皆有破的程度了。”

617 山雨欲来

    天下武功皆有破,也称无招不破,是指只要武功还拘泥于招式,就必然有应对破解之法。

    习武者想到达这一境界,除了要对天下绝大多数武功招式和特点了如指掌外,更要拥有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和强大的分析力。

    前者靠的是足够的阅历和记忆力,而后者则是完全看天份了。

    到达这一境界后,即便是功力未到,放在江湖之上也完全可以媲美一流的顶尖高手,而且假以时日,待到功力突破,便可直接步入无招胜有招的绝顶高手之列。

    这还是在许仙儿修道为主,修武为辅的情况下,若是许仙儿所拜师门不是龙虎山,而是其他武修门派,只怕此刻早已以武入道,踏入了武道层次的门槛。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李宫芙现在算是知道了她与许仙儿之间的差距,一贯傲气的她终于感到了几分气馁,天份这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优势,果然是无处说理的。

    世上之事就是这样不公平,上天造人时总会有那么几个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特制品。

    “婉儿,你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次来找我们,是不是有什么事?”

    严婉在许家虽没有妻妾的名分,与许默的暧昧关系却是众所周知的,再加上性格与世无争,与家中众女交情不深,但却也以礼相待,顾盼和李宫芙也早已将其视作姐妹一般。

    “两位姐姐,可曾听闻近日来金军与大宋水师隔江大战一事?”

    顾盼和李宫芙二女愣了愣,随即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此时的传讯方式虽然简陋且效率低下,但这么大的事情却不可能盖得住,随着长江沿岸逃难而来的流民早已在市井间流传开。

    此次冲突算不得大战,仅仅只是小规模的佯攻,金国方面趁夜调动百余船只运载数千士兵企图偷渡,却被例行巡逻的大宋水师发觉,双方在江上展开激战,最终大宋水师以绝对优势完胜,不善水战的金国丢下数百士兵的尸体狼狈逃回长江北岸。

    尽管规模不大,但这场战斗毕竟是金宋两国再次开战,大宋方面赢得的首场胜利,其意义是非凡的,特别是对安定民心,提高国内抗金士气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现在差不多整个江南地区的茶馆酒肆中都在谈论着这场胜利,更有说书人将这场战斗编成段子,其中不乏一些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夸张,如今差不多整个大宋朝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当中。

    “金军恐怕南下在即,我们必须有所准备……我的身份不方便插手许家之事,汉文那边还要二位姐姐去说此事。”

    严婉其实知道李宫芙和顾盼二人从来没有将她当外人对待,但她却始终时刻严守着自己的本分,从不会做越俎代庖之事。

    “金军南下?应该不会吧?我大宋十万水军在江上严阵以待,全国上下一心,金国难道还能插翅飞过来吗?”

    “是啊,朝廷都说了,金人不善水战,长江防线万无一失……再说临安近在咫尺,若是有危险,朝廷不是早该迁都了吗?”

    李宫芙和顾盼显然觉得严婉过于杞人忧天。

    严婉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宫芙和顾盼毕竟只是普通的民间女子,看不懂军国大事也实属正常,她只好耐心解释道:“金国人多是在马背上长大,论水战的确比不得宋人,但那毕竟是十年前的事……如今长江北岸的国土基本已被金国完全消化,曾经的大宋百姓也变作了金国百姓,十年的休养生息,你觉得以金国那如日中天的国力,还拿不出一支像样的水军?前些日的攻击只不过是试探大宋水军的配置和作战方式罢了,若我判断的不错,恐怕金国近日就会对长江防线发起全面总攻!”

    顾盼和李宫芙虽不懂军事,但却都是聪明伶俐之人,严婉稍作点拨便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严婉继续道:“当然,一次试探并不能完全得出大宋水军的实力,大宋立国数百年,底蕴深厚,必然会有压箱底的底牌……但水军不同于陆军,只有不断进攻才是能发挥水军最大作用的作战方式,而用于防守,就像是骑兵打守城战,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实力。

    长江防线不是某个点,而是一条线,大宋水军即便是再强,又防得住几处地方?若金国不计代价的分兵多点强行渡江,大宋水军必然难顾头尾,届时只要有一队精锐骑兵渡过长江,反向切断南岸的粮道,没有了粮草器械的补给,大宋水军便是再强,也只是飘在水上的一口大棺材而已……”

    顾盼与李宫芙大惊失色,若金国的南下当真是按照严婉所猜测的节奏,那么长江防线不要说坚守几年,只怕连三天都坚持不住。

    失去了北方的半壁江山,长江已是宋国可以倚靠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此防线一破,便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金军铁蹄的南下,大宋朝的灭亡便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大宋朝便是再不济,至少也是汉人百姓的朝廷,若换了金国异族的统治,所有的汉人必将沦为猪狗般的家畜,任人圈养宰割。

    “婉儿妹妹,你……真的只是普通的宫女吗?”

    李宫芙难以置信的打量着严婉,她很难想像一个宫女居然会懂得这么多行军布阵的兵法,若金国的普通宫女都有这种水平,只怕大宋朝早已亡国几十年了。

    严婉不置可否的淡然一笑,并没有回答。

    “婉儿妹妹是什么人不重要,现在关键是要赶紧拿个主意,不然等金军打过长江,一切都晚了……不行,我现在就去找相公。”

    顾盼焦急的在房间中来回走了几步,放下手中的针线,急匆匆跑出房门。

    ……

    夜,许府正厅。

    顾盼、李宫芙、严婉和许仙儿四女分坐两侧,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落在上首座位许默的身上,等着他做出最终的决断。

    “婉儿对于金宋局势的分析相信大家已经都知道了,那我就再说一件你们不知道的事情吧……就在今天晚饭前,小花送来消息,金军于今日正午在长江沿岸分五路发动了强攻,大宋水师虽奋力防守,但还是被其中一路突破了防线,幸好大宋禁军及时赶到,彻底歼灭了这队过岸的金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许默面色沉重,若不是有严婉的提醒,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宋那看似固若金汤的防线上还有如此大的疏漏,更没想到金国方面会这么快便以此为切入点打破了大宋的防线。

    “小花?就是那只肥兔子吗?想不到那个小妖倒还有点用处……”

    许仙儿柔润的嘴角挂起一丝笑意,说起小花,她刚来许家的时候可是差点把那兔子精当成误闯人间的小妖抓来给许默炖汤,若不是许默出现得及时,小花只怕早已在锅里滚来滚去了。

    直到现在那只小兔子见了许仙儿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许仙儿让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全是那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

    “金国方面在这两次渡江中虽然损失了数千人马,但对于南下的二十万大军来说,并不伤筋动骨,但大宋方面虽旗开得胜,却也损失了不少船只,特别是战船……此消彼长之下,可以预见,金军再次发动进攻之时便是大宋破城之日!”

    许默说到这里顿了顿,视线依次扫过下方众女,沉声道:“大家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该做些什么?”

    “天下哪有不灭的王朝,我看这次大宋朝是气数已尽,相公,我们还是趁着消息还未传到这里,赶紧逃吧……”

    “是啊,相公,宫芙妹妹说得对,我们钱塘县紧邻长江,若是金军一旦打过来,再逃便来不及了。我听说好多人都逃亡更南的沿海一带,准备在万不得已时远走海外……”

    顾盼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许默留在这个世界最终是为了寻找林亦静的精神投影,并通过雷峰塔返回原本的世界,若是远走海外,岂不是距离目标越来越远?

    顾盼诚惶诚恐的赶忙解释道歉,许默摆手示意无事,随即看向许仙儿。

    “我没意见,反正大哥在哪我就在哪。”许仙儿倒是回答得很轻松。

    逃,确实是目前通用且有效的解决办法,但那只是针对一般百姓而言,许默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若是选择了这条路,恐怕就要意味着永远迷失在这个世界当中。

    见严婉始终不曾表现出一点慌张,许默料定她心中必定早有答案,于是向她问道:“婉儿,你怎么看?若是有更好的办法,不妨说说。”

    严婉似乎早料到许默会问到她头上,也不推迟,微微颔首道:“我有上中下三计,只是一时不知要选哪一个……”

    ***

    中秋啊,串门走亲戚……

618 三个计划

    严婉虽在许家话语不多,平日里的存在感也不强,但若论智慧却是许家众女中无可争议的顶尖存在,就是连活了千余年的白素贞都曾自叹不如。

    许默猜想到严婉对眼下的形势必定会有考虑,但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开口便是三个方案,他仿若有种穿越三国那段英雄智者辈出年代的时空错乱感,感觉要是再能给面前的严婉加把鹅毛扇,简直就是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的女版诸葛。

    “婉儿,不管有多少想法,不妨都说说看。”

    在陷入危局时,不怕做错,就怕什么都不做。许默并不不在意严婉的计划可行性有多高,长久以来的经历早已令他明白一个道理——再天衣无缝的计划,也可能被绝对的实力打破,同理,再漏洞百出的计划,也是可以靠绝对的实力去强行补完的。

    只要不涉及法海那个暂时无解的最终boss,在这个世界中,单凭实力能挡得住他的人还不算多。

    “第一计,隐世避祸。

    金军南下已势不可挡,突破长江天险后,大宋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用战略空间换时间,而金军绝不会再给大宋以休养生息的时间,兵锋必定直接南下,以最快速度占领大宋全境。

    在这种情况下,金军必然会通过纵兵劫掠,甚至屠城的办法来保证大军后方的安全。

    但在有限的兵力下,他们只会紧守最重要的补给线,必然没有能力对范围以外的流民势力进行清剿。

    苏州府附近多山,我们只需寻一处隐蔽的山谷藏身,便可避开这场交战之初的兵祸。

    金国毕竟还需要江南地区的百姓为其耕作,不可能将这里屠成千里白地,待到大宋皇室灭亡,金国必然要重整秩序,安抚民心。

    到那时我们再下山,便可安然无事,完全无需冒险南下出海。”

    许默暗暗点头,顾盼的这个计划虽然消极被动,但却不失为一条选择。

    金军即便再野蛮嗜血,但他们毕竟是人,而不是蝗虫,占领大宋国土统治大宋百姓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短暂的战争后终归还是要走上改朝换代后的稳定和平。

    兔妖小花的巢穴之一,也就是第一次遇到赵神佑的那个隐秘山谷便是一处极佳的躲藏地点,除了那道狭窄得甚至连人都不方便通过的夹缝外,其内部几乎是完全的与世隔绝,若非有人引领,想要找到那里基本就只能靠运气。

    而且即便是被人发现也无妨,那苛刻的地形根本容不得大队人马通过,一人一剑便可将入口封死,完全是来多少死多少,料想金国也不会为了他们这么点无关紧要的人去大动干戈。

    这一计划以不变应万变,算得上是稳妥至极,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消极,且耗时过长,以金宋两国多年攻伐导致的仇恨,只怕待到局势基本平稳下来,也至少得是五年后的事了。

    更何况,许默当前的主要任务是寻找林亦静的另外两个精神投影,虽说按金山寺所求签纸上说,无需刻意寻找,只需耐心等待,但若是始终隐藏在那种与世隔绝的山谷,除非林亦静的另外两个精神投影是能掐会算的半仙级人物,否则想要找到他们的行踪难比登天。

    许默给了严婉一个肯定的眼神,但却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计,借势发力。

    国家间的战争,终归是要以到达某种实力平衡而告终的。

    眼下金军大举南下,是建立在大宋军力衰弱这一前提下的,但若此时可以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势力作为大宋的外援加入其中,便完全可能拖住金军南下的脚步,将金宋两国的局面再次拉回到开战之前那种微妙的平衡。”

    “你是说,让我介入这场金宋之战?”

    西夏早已被金国打得俯首称臣,而蒙古诸部目前还没有统一的迹象,在金国方面的分化下依旧保持着内部的战乱状态,大理虽向来与大宋交好,但毕竟国小兵弱,即便出兵也就是站在后方打打顺风仗,思来想去,许默觉得严婉所暗指的也只可能是他了。

    但许默觉得这事有点扯淡,以他目前的实力,扔到战场上玩个“无双模式”,来个千人斩什么的到也不困难,但金国那毕竟是十万大军,就算是车轮战干耗也能活活把他耗死。

    更何况,许默的实力在这个世界上还达不到可以横行无忌的地步,不要说金国方面还可能存在的武修,便是一般的军事手段当达到一定规模同样可以对他造成致命伤害……比如说一百架以上的投石机齐射,千人以上的骑兵集团冲锋什么的。

    数量同样可以堆叠出质量,许默就算真有不死之身,也同样扛不住那种碾肉泥般的车轮攻击。

    严婉看许默的脸色就知道他想差了,摇头解释道:“当然不是让汉文你一人去对抗整个金国大军,你一人就算再强,在没有情报支持,没有友军接应的情况下,对整个战局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要想将汉文你的力量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出来,最关键的便是要借势。

    其实最简单的借势便是借金国之势,毕竟眼下金国兵强马壮,大势已成,借其势可以以最快速度令天下时局稳定下来,在战斗中面对的危险也更少。

    但我知道汉文你肯定不会选择这条路。”

    许默笑了笑,算是肯定了严婉的说法,虽然这个世界只是虚幻的精神世界,但若要协助异族去攻打生活了二十余年的大宋,他自认为还做不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哪怕末日幻境逼得许默不得不做出很多异常残酷的选择,但他始终坚守着心中的底线。

    末日,不是肆意妄为的借口,人若无底线,又与野兽有何分别?

    严婉其实也很欣赏许默这种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坚持,笑了一下继续道:

    “还有一个选择,便是借大宋之势。

    眼下大宋已一改往日重文轻武,四处张榜求贤,以汉文你的实力,于大宋军中做个先锋官是绰绰有余。

    将为兵之胆,有汉文你那万人敌的实力,再辅以大宋那充足的兵力和财力,即便不能直捣黄龙,收复故土,至少也能牵制住金军北岸的绝大部分兵马,令金国心存顾虑,无法全力攻宋。”

    许默顿时眼前一亮,他单人匹马固然难以抵御金国的十万大军,但若有大宋军队在背后支持便截然不同,至少不必担心陷入混战群战的无谓消耗当中。

    古代战争一拼得是士气,二拼得是装备,三拼得是兵员素质。

    若论兵员素质,大宋朝的庞大人口基数摆在那里,在精锐方面其实并不比金国差上多少,若论装备,大宋朝完全可以说是天下第一。

    唯一差得便是军队的士气。

    可以说,大宋军人的那点血性完全被连年的败仗和割地赔款给消磨光了。

    许默虽不懂得什么策略,但若是硬碰硬的战斗,却完全有信心以绝对实力碾压金军。

    毕竟比起一般只能单打独斗的武修,他可是有着【奔雷炮】这个几乎堪比地图炮的大杀器,万人以下的战斗,七炮齐发,对面基本也就溃不成军了,在冷兵器时代,这种打法根本就是无解的。

    若是由他来带兵,小规模战斗的战损完全可以小到忽略不计,这样只需要一支五千人左右的队伍,便可以绕路直插金国后方,逼得金国不得不撤军回援。

    尽管这样只能是治标不治本,暂时拖后金军南下的脚步,但也足以为大宋再次争取到喘息休整的时间。

    “那第三个方案呢?”

    严婉的前两个计划各有亮点,许默不禁有些期待最后严婉还能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最后一个办法,便是混水摸鱼。

    大宋朝廷现在虽然迫于灭国的局势提高的武人的地位,甚至还不惜高规格的张榜求贤,但朝廷内部毕竟还是文官牢牢把持着权利,百年来的重文轻武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当年宋太祖的黄袍加身可是宋氏皇家一直严防死守的底线。

    我的第二个计划固然是最快解决眼下金国南侵的办法,但同样也伴随着极高的危险性,汉文你对金军攻击越猛烈,战果越丰厚,大宋朝廷便对你的防备心越重,待到金国撤军那天,只怕便是他们转头对付你的时候。”

    “这……”

    许默虽然很不愿意这样去想,但不得不承认,严婉所说的这种情况发生得可能性极高,毕竟历史上的大宋朝就是这个德行,防备自己人比防备外敌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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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上流传着一个段子:一个人可以承受45del(单位)的疼痛。但是当一个女人生孩子时候,要承受57del的痛楚。大概就是碎20根骨头的样子。然而,如果一个男人被踢到蛋,那种痛楚是9000del,换算过来,就是同时分娩160个孩子,或者断3200根骨头。

    我现在就很蛋疼啊……

619 仙儿之心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对于任何朝代的皇帝来说,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武将从来都是最让他们寝食难安的对象,玩制衡,派监军,削兵权,为了将可能存在的危险扼杀在萌芽中,帝王对于武将向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当朝没有岳飞那十二道金牌风波亭的“莫须有”冤屈,但类似事件却并不罕见,过去的十余年间,朝廷内许多极力主张北伐的鹰派武将大多以各种奇怪的罪名杀得杀,流得流,否则也不至于此刻金国都打上门来,却连个能拿得出手的大将都没有,还要临时招贤纳士。

    普通武将尚且被如此防备,更何况许默这实力超绝的武修,在朝廷眼中,无所谓功绩,只要是不可控的的就是危险的。

    “我在金国时,对当今的宋皇也算有些了解,他虽算得上是个好人,但却不是个好皇帝,用人不善,辨人不明,好好的天国上朝被一群=奸臣恶吏搞得乌烟瘴气,单是诸如当年宋江方腊般的悍匪逆贼,在当朝便有十余股之多,百人以下的小势力更是多如牛毛。

    可以说,即便是金国没有打过来,用不着几年,大宋就会被这些反叛者搞得处处烽烟,最终再现隋末群雄逐鹿天下般的盛景。

    当然,对岸的金国是不可能坐视又一个强大的汉人王朝就此崛起的,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将所有的苗头全部扼杀。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

    据我所知,大宋境内的这几股反叛势力中并没有几个能称之为英雄的人物,多是一些活不下去的百姓上山结寨自保,因缺乏强力人物的领导,这些势力绝大多数还停留在占山为王打家劫舍阶段,再有点头脑的也不过就是扯起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大旗。

    这些人因见识有限,往往没有太大野心,守成有余而进取不足,尽管目前因金宋两国开战无暇顾及他们,但无论是哪一方胜利后,首要清剿的便是这些游离在朝廷管辖之外的武装势力。

    这第三个办法,汉文你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其中一股势力,并以此为根基迅速整合大宋境内的所有反叛势力,作为第三方势力介入金宋之战。”

    严婉时常和许默在一起谈论天下大事,因此也知道许默并不是迂腐之人,对大宋朝,特别是当今在位的宋皇更是没有那种“天地君亲师”般的忠心,因此才敢直述这种在常人看来大逆不道之言。

    “这……未免太冒险了吧?我觉得还是第一个计划好些,我们一家人只要在一起就好。”顾盼向来胆小,严婉描述的打打杀杀可是把她吓得心惊肉跳。

    “我倒是觉得第二个计划好一些,只要相公助当朝官家打退了金国大军,便是我大宋的功臣,虽说大宋对武将向来苛刻,但相公又不贪图权势官位,只需在战后效仿关云长挂印封金,想必也不至于有人再去为难。”

    李宫芙向来向往沙场征战,心中的忠君爱国思想也是根深蒂固。

    “仙儿,你怎么看?”许默转头看向身旁一语不发的许仙儿。

    既然是许默开口发问,许仙儿想了想道:“第一天计划最稳妥,但我不喜欢;

    第二条可行性最高,但无论是战时还是战后,容易处处受人掣肘,还要遭到明里暗里的算计,我也很讨厌;

    第三条虽然看似很危险,但细想之下反而要比第二条安全得多,深处后方的我们完全不必直面战力强大的金国兵,可以安心的发展手下的势力,待到大宋在前方实在挺不住了,我们还可以以出兵协助作为条件趁机索要物资器械敲上一笔。

    而且手上有了这样一股势力,无论局势如何发展,我们都可以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若是协助大宋抗金胜了,大宋朝廷若要与我们翻脸,也要掂量一下手上的实力够不够再打一场战争;若是败了,金国打过长江灭掉大宋皇室,我们也可以以抗金的大义继续扩充队伍,无论是反抗还是自保都有选择余地。”

    许仙儿铿锵有力的话刚落地,便发现房间内所有人都用一种见了鬼般的眼神盯着她,也难怪,严婉毕竟是金国皇室从小培养的精英宫女,懂得些军政之事还不奇怪,可许仙儿上山修道九年,入世不到一个月居然也能这样侃侃而谈,而且还貌似说得有理有据,这不免就让人难以置信。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生而知之?

    “干嘛这么看我?我上山除了修道习武,也跟着师傅读了不少书的……我师傅好下山走动,时常会给我讲一些天下发生的大事,说起来,我也只是跟着师傅学了些皮毛,我师傅才是真的厉害。”

    许仙儿这样解释,众人才算心中有些安慰,尽管许仙儿的天份确实高得令人嫉妒,但还不至于高到让人无法理解的妖孽程度。

    “相公,仙儿妹妹分析得比我们都清楚,但最终还是要你来拿主意,你是到底是怎么想的?”

    顾盼这一开口,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了许默的身上,整个大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这虽不是个艰难的选择,但却直接决定了今后众人的命运走向。

    “我……需要再想想。”

    许默的话令李宫芙和顾盼二人暂时松了一口气,她们二人只是普通女子,对于她们来说,什么国家大义天下存亡都没有自家相公的安危重要。

    在她们心中,许默便是这个家中的天,若是许默有个三长两短,天便要塌了。

    许默明白李宫芙和顾盼二人对他的心意,安慰的笑了笑,道:“宫芙,盼儿姐,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房吧!晚上我找婉儿还有些事情要商量,就不必等我了……”

    “好的,相公。”

    许默留宿严婉的闺房在许家早已不是什么秘密,顾盼也丝毫不觉意外,应了一声便拉着李宫芙离开了。

    “婉儿,你也先回去吧!我跟仙儿还有话说,一会去你房里找你。”

    严婉似乎猜到了什么,颇有深意的看了许默一眼,颔首施礼后带着一路香风悄然退去。

    房间内只剩下了许默和许仙儿二人。

    刚才那宛若广寒仙子般落落大方的许仙儿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连蹦带跳的凑到许默近前,亲昵的挽住许默的胳膊,发育良好的一对小=乳鸽毫无顾忌的随着身体的扭动在许默身上蹭来磨去,隔着多层衣衫都能感受到那惊人的弹性和温度。

    “大哥,你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许仙儿显然对许默单独留下她的举动很是开心,尽管她很清楚这并不意味着什么,只是很单纯的有事要与她商量。

    许默轻咳一声,试图将胳膊从许仙儿的环抱中抽出,可惜仙儿此刻早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借着巧劲甚至可以随着许默的胳膊在空中荡来荡去,抽了一下发现许仙儿早有准备,便只好无奈的放弃了。

    许仙儿抬头咧开一排整齐的小贝齿,得意的如同一只偷到鸡吃的小狐狸。

    “仙儿,你我毕竟是兄妹,亲近还是要足以一点尺度。”许默明知这话对许仙儿根本没用,但还是习惯性的不断提醒。

    “好啦,大哥你真啰嗦,无外乎是什么人言可畏之类的老生常谈……我觉得我最近做得很好啊,有外人在的时候,我可是都站在你身边一步之外的。”

    若不是考虑许默的感受,许仙儿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

    亲生兄妹怎么了?再亲近又碍得着他们什么事?当初他们兄妹二人父母双亡,孤苦无依的时候,又有谁真正的关心过他们,若不是大哥小小年纪便撑起一个家庭的重担,拼着单薄的身体去码头上给人扛包,只怕年幼的她早已成了荒野中的一堆白骨。

    从那时起许仙儿便知道,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一个男人如大哥一样对她那么好,尽管随着年龄的增长,让她逐渐明白了同出一脉的血缘是横在两人间的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但这并不能阻止她对于许默那陈酿了十八年早已如美酒般芬芳的感情。

    她早已想通,妻子无外乎只是一个好听的名分,只要她不嫁人,永远守在大哥的身边,又与真正的妻子有何分别呢?

    只是因为血脉关系,不能完全尽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罢了。

    尽管听着每夜大哥与那李宫芙顾盼等女子亲密的耳鬓厮磨颇有不甘,甚至还会忍不住黯然泪流,她也知道,大哥毕竟是个男人,更要为许家传承香火,便咬牙忍了李宫芙这些女子的存在,只当是为许家生孩子的工具罢了。

    这样去想,许仙儿的心中反倒舒服了不少,若非是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像李宫芙这种粗手粗脚连针线女红都不会,顾盼那种人老珠黄只知道装柔弱来博得大哥同情的女人,也就没有任何在许家存在的价值了。

    ***

    听说下周重磅推荐了,亚历山大……

620 天下道门

    相比之下,倒是严婉那女子让许仙儿看得更顺眼些,懂分寸,知进退,对大哥欲多情少,不会向李宫芙和顾盼二人那样整天想着争宠,虽不懂武功,体质却是不错,又是聪慧多谋,这样的女子才勉强配得上为大哥传承子嗣,为许家延续香火。

    “仙儿?仙儿?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许默的连声呼唤令许仙儿恍然从发散的思绪中惊醒,面带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道:“我刚才在想一些事情……大哥,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许默哪会想到自己随意一句话就让许仙儿冒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还以为她只是因为刚才他那句“注意尺度”的话在耍小性子,不以为然的笑笑,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见你发呆叫了你几声……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想问你。”

    “大哥你跟我还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了。”

    许仙儿鼓着腮帮嗔怪的白了许默一眼,她最讨厌的就是许默这种总是不远不近的距离感,仿佛这九年的时间,倒把她变成了一个家中的陌生人。

    要知道,在大哥未娶妻之前,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好不好?

    许默温和的揉了揉许仙儿那顺滑如上好绸缎的长发,心中也多少有些愧疚,许仙儿这次归来,虽然表现得过于亲昵,但却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偏激不知分寸,反倒是他时刻提防,过于敏感了。

    “仙儿你也知道,我这能力是天生,而并不是真正的武修,所以对于修行界的事也不是很了解。我想知道,若是大宋朝面临灭顶之灾,诸如你们龙虎山这样的修行门派是否会出手干涉?甚至直接参战?”

    严婉的第一个计划直接便被许默否决,他目前还在第二和第三计划之间犹豫徘徊,但无论最终选择哪个计划作为应对方向,他最担心的便是修行界的反应。

    修行者属于这个世界独有的高端战力,哪怕是刚入门的修行者都可以轻易做到以一当百,这种超乎寻常的战斗力在大规模的战役中能起到的作用不大,但若是用在诸如偷袭、斩首之类的特殊作战中,是绝对可以四两拨千斤般的改变一场战争的最终走向的。

    诚然白素贞曾经说起过,在成千上万士兵聚集起的滔天血气面前,任何修行者的法术都难以奏效,失去法术的修行者也不比凡人强上多少,所以一般来说,修行者是不愿参与到这种大规模的战争当中的。

    但这里说修行者一般是指无门无派的散修,或是一些根本不出世的小门派,而像龙虎山这种被朝廷册封过的道门大派,在这种国家危亡之际于情于理都不太可能袖手旁观,哪怕是象征性的恐怕也要表示一下支持。

    纯粹的修道者是不可能被派来趟这趟浑水的,但像龙虎山这种千年大派,以武入道的修行者也同样为数不少。

    武修修得便是人体内的气血之力,即便上了战场也不会像道修那样失去大半战力,若是金宋战场上突然出现这样一队可以碾压任何兵种的绝对力量,只要战略制订上不犯太过低级的错误,只怕战局的走势还未尝可知。

    无论许默选择哪个方案,都必须要将这股编外却不可小觑的力量考虑进去。

    若是选择投靠大宋一方,这股力量便是手中披荆斩棘的一把利剑;若是选择了自立门户,这股力量只怕就要成为己方面前一根难啃的硬骨头。

    许仙儿是何等聪慧的女孩,立刻便明白许默心中的顾忌,稍作思考道:“道教毕竟是大宋朝的国教,不止是我们龙虎山,大宋从建国百年来对众多道家门派多有册封,还对大批道观拨款进行修葺,对天下道门算得上是有大恩德,这次宋室蒙难,众道门必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道家的修行者毕竟不同于佛家,佛家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道家却会因杀孽过多而提前引动天雷劫,这与道家修仙飞升的最终目标是相冲的。

    宋室固然对天下道门有恩,但比起门派的传承,这份恩情还是太过淡薄,所以这些道门即便是会派遣弟子下山扶助宋室,但也绝不会派出有可能渡劫飞升的精英弟子,应该多是些今生飞升无望的二三流弟子罢了,掌门长老之类的人物更是一个都不会出现。”

    许默想想倒也是这么个理,道家门派多为出世修行,除了受些人间香火,基本不予朝廷打什么交道,肯出弟子帮你是给面子,装聋作哑你也说不出什么——出家人嘛,不问俗事才是正常的,若是什么事都要管一下,还出得什么家?

    更何况,金国这次战争打得是对宋朝的灭国之战,大宋打赢了还好,若是打输了,这个江山难免就要易主,众道门在战争中若是表现得太过积极,谁敢保证金国在灭宋后不会来一次秋后算账?

    就算不派兵直接攻山,随便弄个罪名说你是邪=教,断了你的百姓香火供奉,饭都吃不上,还修个屁的仙?

    比起一时的恩情,这些门派更在意的是自身的传承,只要仁至义尽,犯不着为一个必将灭亡的皇朝把自身都搭进去陪葬。

    也就是说,这些门派在这场战争中会有一定动作,但影响却不会太大。

    “那据你估计,这些门派大概会派出多少弟子?实力如何?”

    “天下道门多以正统的修道者为主,兼修武技者不少,但专修武技的却是不多,更不要谈以武入道,那多是武林门派才有的情况。

    少则三百,多则五百,估计这就是众道门能为宋室派出人手的底线了,反正每个门派都有一些不得志或被排挤的弟子,与其留在门派内增加不稳定因素,倒不如放下山与宋室做个人情,还能留下个有情有义的正面名头。”

    许仙儿虽一直跟随师傅柳醉墨住在后山别院,并未如其他龙虎山弟子般在门派内修行,但身为精英弟子的她平日里也要做一些维持秩序禁止私斗的工作,因此对于门派内弟子之间的勾心斗角看得倒也透彻。

    “少则三百,多则五百,这个数目可是不少啊……”三百的精锐士兵若是用好了都够打一场突袭战了,更何况是三百个修行者,对上普通士兵跟开了外挂没什么区别。

    许仙儿却笑了,看许默那凝重严肃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摆摆手解释道:“大哥,你别拿我的标准去衡量那些外门弟子,他们的水平充其量也就是会些小法术的武林高手,若是无视掉他们的法术,扔到江湖上也就是个二三流水平,还赶不上京城六扇门的高手呢……”

    许默算是明白了,搞了半天这批弟子明说是协助抗金,实际就是各大道派丢出来做炮灰打酱油的。

    有了许仙儿的解释,许默心中便逐渐明朗了,这场宋金之战始终还是凡人间的征战,大宋方面的修行界基本不会参与在内……同理,金国方面的修行界应该也是亦然。

    “大哥,你已经决定了吗?”见许默沉默不语,许仙儿好奇问道。

    “没,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怎么可能随意拍脑袋决定呢?我若是自己一个人倒还无所谓,但你宫芙姐、盼儿姐、婉儿姐三人只是普通的弱女子,我总要想办法护住她们的周全。”

    若非担心错过林亦静的另外两个分身,许默还真不想去管那金宋之战,带着众女往山中一藏,直接等结果就是了,最多找机会把那疑似唐家姐妹父亲唐百强投影的宋高宗赵构也给劫到山里来。

    可惜眼下的局势不会给他那么轻松度过的机会,为了不与林亦静的剩余两个精神投影失之交臂,他就必须要去冒险趟金宋大战这趟浑水。

    “仙儿,你早点睡吧,我一会去找你婉儿姐商量一下,她向来足智多谋,应该很快就会有个合适的答案了。”

    “嗯。”

    许仙儿也知道眼下许默正心烦意乱,不是她亲昵黏人的时候,很顺从放开了许默向后院走去,但没走几步却又停住转过身来。

    “怎么了?仙儿,你还有事?”

    “不……没事。”许仙儿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却又认真道:“我只是忽然觉得,我终于不是大哥你的累赘了,真好。”

    ……

    许默来到严婉所住的小楼时,严婉正坐在桌前手举蜡烛聚精会神不知在看着什么,许默上楼的脚步声甚至都没有听到,直到接近身边才注意到许默的存在,赶忙放下蜡烛为许默倒茶。

    “不用忙了,我又不是水壶,刚才在大厅里已经喝了不少了。”

    许默抬手阻止了严婉倒茶的举动,走到桌前略微俯身看向桌面,发现严婉刚才所看的居然是一张地图。

    不同于市面上能买到的那种比抽象画强不了多少的简略地图,这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金宋两国的各大州县一清二楚的用圆点在上面标明,虽和后世的卫星地图比不了,但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一张军用级别的地图了。

    ***

    要尽快结束这个副本,剧情进度就会加快,可能会导致描写不到位,甚至是一些硬伤,请无视之吧……总比突然莫名其妙的结束好,不是吗?

621 招贤纳士

    “地图?哪来的?”

    即便是简略地图,在这个时代也是稀罕物,更别说这种军用级的地图,那绝对是有钱都没地方买的好东西。

    可偏偏许默就不记得家中有这样一张地图。

    “是我画的。”

    严婉语出惊人,许默不由得有些震惊,要知道,这可不是文人墨客闲来无事时画的“岁寒三友”什么的,多一笔少一笔无所谓,这可是地图,手一抖都能抖出好几十里的误差来,这严婉不会是随便画着玩的吧?

    “我在金国皇宫中曾看过金宋两国的地图,闲来无事就按记忆画了一幅,其他区域虽未必准确,但两国交界一带的情况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见许默面露不解,严婉赶忙解释道。

    金国皇宫会存有军用地图倒是在情理之中,但严婉这么一个宫女怎么会对这种她根本用不到的东西如此关注?这又不是文字形式的书籍,过目不忘这种能力对于地图这种毫无规律可言的复杂图形是毫无用处的。

    许默虽心存疑惑,但却也没有追问,一直以来他都隐约感觉严婉身上似乎隐瞒了什么秘密,但既然严婉对他从未有过恶意,他也便不打算去干涉严婉的**。

    “这,还有这,都是金军可能的出兵路线吗?”

    许默指着地图上几条红色的线,这些线条一路穿过地图上的长江,最终汇聚到了大宋的都城临安。

    严婉点点头,道:“建康府一带是金军目前的主攻方向,但为了打破大宋水军的隔江封锁,金军必然分兵渡江,最有可能的突破点便是江州和扬州两地。”

    “有没有可能从沿岸其他地方登陆?”

    “这个不可能,金军的目的是灭宋,而不是对宋朝进行骚扰,若要保证大军南下,就必须保证一条畅通的后勤通道,除了这两地外,皆是荒山野岭,根本无险可守,万一被宋军抄了后路,金国就算有百万大军也得不战自溃。”

    许默隐约记得,古代的交通条件没有现代那么好,无论是行军还是压粮,都得严格按照一定的路线行进,不是说像即时战略游戏那样随便一点就能直线跑过去的。

    看来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自己真心不适合做带兵打仗的将军。

    “汉文,你来找我,应该是已经拿定主意了吧?”

    严婉随手将地图收起,坐到床边,双手交叠搁置在淡绿色的长裙上,那种优雅仿若已经深入骨髓。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许默笑了笑。

    “我来猜猜……”严婉葱白般的玉指在大腿上轻弹着,仿佛在敲击着某种优美的曲调,“虽然你心里很清楚混水摸鱼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你选的应该是借势发力。”

    “哦?何以见得?”严婉虽已经猜到正确答案,但许默还是想考考她。

    “因为你这个人没有一颗霸者之心。”

    许默苦笑,这严婉说话还真是一针见血。

    若选择第三条路,就难免要和大宋开战,许默不想仅为了一己之私,手上却沾满大宋百姓的鲜血。

    “虽然你这种人很迂腐,但我很喜欢你这种人。”严婉将手轻轻覆在许默的手背上,毫不掩饰神情中的赞许。

    “是吗,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那种杀伐果断的英雄人物。”许默总觉得严婉是在安慰自己。

    “突破底线很容易,但想要一直坚守底线却很难,不是吗?”

    严婉的回答很有哲理,甚至连许默自己都顿觉形象高大了几分……好吧,尽管他没那么高尚,只是长久以来养成的规则意识在作怪。

    ……

    江南,临安府。

    尽管与金国再次开战的消息早已传遍整个大宋,但这里却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完全看不出任何战时的紧张气氛。

    也不能怪临安的百姓如此麻木,天子脚下总会比其他地方多那么几分安全感。

    但在这片似乎国泰民安景象的背后,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眼下的局面究竟到了何种糜烂的地步。

    临安城东大街的招贤馆外,一顶软轿轻巧的停在门外,轿帘从内部掀起,轿夫赶忙上前将轿内之人搀扶出来。

    轿子内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方面阔耳,长须飘然,虽算不得风流倜傥,但眉眼间也别有一番威严。

    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那一身紫色官服,曲领大袖,腰配鱼袋,却是四品以上文官才有的装束。

    “这都快十一月了,日头居然还如此毒辣,都说江南好,只是这天气实在可恼。”

    中年男子接过轿夫递来的汗巾在脖颈和额头简单抹了两把,出身北方的他至今还是受不得江南这闷热的气候,不由得怀念起当年还在汴梁城时那清爽的秋季,可这种事心中想想也就罢了,若是流传到官家耳中,指不定就被直接发配了。

    说到发配,以往的犯官发配都是统一发往岭南,现在金国大军压境,长江防线岌岌可危,远离临安的岭南反而还成了好地方,朝中不少同僚私下谈起时,时常懊悔当初怎么没想到发配岭南这一招,待到官家反应过来,再发配的地点就都改成长江沿岸一带了。

    好吧,做人要知足,至少比起那些粗鲁的武夫,自己这些文官此刻终归还是安全的,而且这里又是天子脚下,若是当真万不得已需要跑路,跟在官家身边难道还能吃亏不成?

    正想着,招贤馆内匆匆走出一文一武两名官员,文着红袍,武戴盔甲,一前一后上前向中年男子施礼参见。

    “李大人。”

    “李大人。”

    “刘大人,张将军,你我皆为同僚,不必多礼。”紫袍中年男子客气的还礼,在二人的礼让下先行一步进入招贤馆大门。

    双方在客厅内分别落座,侍女奉茶后关门离去,那紫袍中年才悠悠道:“刘大人,张将军,眼下局势不同以往,那些虚礼客套能免则免,我这次来就是看看,这招贤榜都已经贴出快半个月了,二位究竟为我大宋招来了多少可用之才。”

    “这……”

    尽管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这吏部的李大人此来必然会问及此事,但刘元和张猛二人还是不禁脸色微变。

    没办法,招贤榜半月前便已张贴全国各州县,但至今为止前来临安招贤馆应试的也只有数百人,去掉那些纯粹为了混吃蹭路费的青皮无赖,真正有本事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怎么?你们不要告诉我,这招贤榜张贴半月有余,我大宋千万百姓,却连一个能带兵打仗的人都找不出?废物!都是废物!”

    李而立顿时恼了,不顾体面的直接将手中茶碗摔在地上,为了这全国招贤一事,当朝官家隔三差五便会将他召去宫中询问进度,语气也是一次比一次不悦,可想而知,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怕他也要发配到前线去搬石挖土了。

    李而立的暴怒令刘元张猛二人噤若寒蝉,起身连称“大人息怒”,心中更是暗自叫苦。

    从吏部和兵部安排他俩接手此事时,他们便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差事,此刻的大宋早已不是当年太祖在位时那个清廉安定民心所向的大宋,各地百姓揭竿而起,烽烟不断,有点本事的基本都被逼上山落草为寇了,这种时候又上哪去找能带兵打仗的人才?

    但上面派下的任务,不管多么离谱都得做,不然官家雷霆一怒,就等着摘脑袋盯上的乌纱吧……反正大宋朝亢官严重,有得是候补官员眼巴巴的等着补实缺呢。

    李而立劈头盖脸的将二人一顿臭骂,刘元张猛二人也不敢反驳,只能如同鹌鹑般低着脑袋乖乖听着,连喷到脸上的口水都不敢擦。

    骂人也是会累的,许久,李而立也是骂累了,咕咚咚将手边早已放冷的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向二人挥挥手没好气道:“走吧,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天到底都招来了些什么人,实在不行,矬子里面拔大个,怎么也得给官家有个交待……”

    刘元张猛二人闻言如蒙大赦,赶忙一左一右为李而立在前方引路。

    招贤馆本是临安城中的一座富户居所,后因查出此人是金国探子,便被满门抄斩,这座大宅也被查封,直到最近才被官家下旨改为招贤馆。

    招贤馆虽注明广招天下贤良之才,但却也不是如垃圾收容站般什么人都往里面装的,刘元和张猛这一文一武两位官员也不是摆设,只有通过二人的初试才能得以进入招贤馆居住,以待更进一步的考核。

    经过初试的人在招贤馆后院每人都被安排有独立的房间,衣食仆从更是一样都不缺,待遇算得上十分优厚。在等待复试的这段时间内,招贤馆并不阻止这些人互相往来交流,因此李而立来到后院时,直接便看到了其中绝大部分的报名者。

    “三十?不,四十个人?”李而立的视线从后院的花园内扫过,便大致得出了在场的人数。

    “大人好眼力,经过初试的筛选,留在这里的报名者一共是四十八人。”刘元赶忙接茬道,不忘顺便小小的拍上个马屁。

622 文武双全

    “大人好眼力,经过初试的筛选,留在这里的报名者一共是四十八人。”刘元赶忙接茬道,不忘顺便小小的拍上个马屁。

    “四十八个?才这么点人?”

    李而立的脸直接黑了,人看似不少,但整个大宋朝人口不下千万,半个月的张榜招贤仅有四十八人入选,这几十万分之一的数量实在有些打脸。

    “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这张榜时间毕竟尚短,我大宋国土辽阔,说不定一些报名者还在赶来的路上,大人眼前这四十八人多是江南各州县的才俊,很多也是最近两三天才到达的。”

    刘元和张猛赶忙解释,心中却道,这还是他们有意在初试的时候放水才留下了这四十八人,若要是严格按照兵部给出的考核要求,人数能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李而立捋着下巴上的长须微微颔首,对他而言,这个理由是真是假不重要,关键是能在官家那里说得过去。

    “原来如此,二位多日来也辛苦了,待本官面见官家,定会如实汇报二位的功劳。”

    刘元张猛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心道今天这关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赶忙施礼道:“大人言重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国选材本就是下官的本分,如有大才现世也是托了我大宋的气运洪福……”

    李而立并没有在意刘元张猛二人说得是什么,反正无外乎就是一些官场上表忠心的套话,偶尔听听倒是挺顺耳,听得多了总会让人莫名的感觉很恶心。

    相比之下,他倒是更在意招贤馆中的这些报名者。

    招贤馆,最早起于汉朝,主要是用于国家或诸侯势力招募在野的贤才,直到隋朝首开了科举选材,这种仅次于举荐的为国选士的方式才被逐渐废弃。

    大宋这次重开招贤馆,选拔的是能带兵打仗的将帅之才,其测试的重点自然离不开兵法和武功两项。

    李而立是很希望能够在招贤馆的报名者中有一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文武全才出现,最好再是一名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少年英雄,然后再像戏文中那样,带着十万虎贲力挽狂澜,拯救大宋于危难之际,打过长江,直捣黄龙,重拾旧山河,最终带着无上的荣耀凯旋而归……若是再能被当朝官家赐婚迎娶个公主什么的,那更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

    但李而立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从当朝太祖杯酒释兵权后,大宋的风气便转向重文轻武,至今已有二百余年,不但文人士子以谈论兵事为耻,甚至连很多武将世家培养下一代时也都选择了弃武从文。

    在这种畸形的社会风气下,文人不肯涉武,武人弃武从文,想要如盛唐时般随便拉出个人便是文武双全是根本不可能的。

    当初兵部和吏部在设立招贤馆时便已经将这种情况考虑进去,测试的兵法和武功也是完全分开的,只需其中一向合格便可进入复试,并不需要两项全部合格。

    不过大宋朝的武人地位实在是太低了,即便有着兵法的文试,前来应试的文人士子也是寥寥无几,纵有几个有志的热血青年,对兵事的理解也只停留在纸上谈兵阶段,完全没有任何用处,最多拿来给官家凑个数。

    值得欣慰的是,以武功为主的武将选拔倒还进行得顺利,招贤馆内目前选拔出的四十八人中有四十人都是走得武功一途,其身份也是五花八门,有武林门派的弟子,有护院行镖的镖师,有行走江湖的游侠儿,甚至还有杀猪卖肉的屠夫和占山劫道的绿林好汉。

    非常时行非常事,虽然这些人的来历有些乌七八糟,但在李而立看来,这倒也并不重要,当年刘关张三兄弟也不过是卖草鞋卖绿豆和卖猪肉的,照样得以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

    只是唯一让李而立遗憾的是,这些武人的卖相实在太差了,完全没有想像中那种身高八尺的相貌堂堂精壮之士的感觉。高的高矮的矮,胖的胖瘦的瘦,歪瓜裂枣的简直有碍观瞻,偶尔有那个一两个看起来正常些的,却是和种地的老农没什么区别,一副憨憨傻傻的模样。

    “大人,今天就复试吗?”

    刘元寸步不离的跟在李而立的身后,与他仅错半个身位,见这顶头上司眉头逐渐向内皱起便知道要糟,赶忙开口岔开了话题。

    “前线那边战事吃紧,官家也是焦急万分,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替官家分忧,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就将第一轮复试定在今日吧!”

    本来按照原计划,招贤馆的复试应该在十五日之后,也就是招贤榜张贴一个月之际,以便路程较远的应试者可以及时赶到,但谁也没有想到堪称固若金汤的长江防线会在金军的分兵之策下一日即破,留给大宋的时间已然不多,不可能再按原计划那样等下去了。

    作为招贤馆的负责官员,李而立的话便是代表着当朝官家的意思,刘元和张猛二人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吩咐手下人敲起了院内的铜钟。

    “各位应试者,请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赶到后院演武场集合,进行第二轮的复试……”

    为了方便对应试者进行测试,招贤馆在改建之初便在其中开辟了一处演武场,细密干燥的黄土铺地,下方垫有碎石,经过石滚反复碾压,平整异常。

    演武场的东西两侧摆有兵器架,刀枪剑戟等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北侧百步远的墙下固定有木靶,显然是为了测试弓箭之用。

    “李大人,请上座。”

    演武场南侧的高台上早已搭起遮阳的凉棚,地面均匀的喷洒了清水,李而立进入其中后顿感凉风习习,惬意无比,不由得眯起双眼赞许的向刘元张猛二人点了点头,暗道这二人倒也会做事,将来在官家面前或许也该为这二人美言几句。

    “坐吧……我只是代官家来这里监督复试,考官终究还是你二人,若是一直站在旁边,我大宋的威严何在?”李而立端起茶杯吹去水面漂浮的茶梗,向身旁的二人瞟了一眼道。

    “大人说得是,那就恕下官逾越了。”

    刘元和张猛赶忙躬身谢恩,撩起官袍和铠甲的下摆,一左一右坐在了李而立的身旁。

    “启禀三位大人,招贤馆内全部四十八人已到齐,无缺席。”

    李而立的目光在演武场内正对前方看台的四十八名应试者身上依次扫过,抬头看了看正午时分高挂当空的烈日,向前来汇报的小吏挥挥手道:“书生文弱,当不起这种暴晒,去搬几把椅子,让场内那八名书生在一旁树荫下歇息,这次复试先从武试开始。”

    “大人仁德。”刘元张猛赶紧跟着歌功颂德。

    应试者中仅有的几名书生被安排去一旁的树荫下休息乘凉,演武场中央只留下了那四十名武人。

    不过并没有什么人对那些书生的特殊待遇有所异议,大宋朝重文轻武的观念早已深入所有武人的骨髓,在他们的观念中,文人本就不该与他们这种粗人一同在烈日下暴晒,躲在安全舒适的后一方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才是文人该有的样子。

    “那些书生既然已经安顿好了,那么复试就开……哎?那是怎么回事?”

    李而立正欲宣布武试的复试开始,话还没等完全出口,却忽然发现树荫下的八张椅子上只坐了七个人,还有一张椅子却是空的。

    而在演武场中那些武者当中,一身着月白色长袍的白净少年静立其中,在一堆歪瓜裂枣的人型生物当中犹如鹤立鸡群般夺目出众。

    “刘大人,张大人,那少年是怎么回事?难道没有听到本官让他下去休息的话吗?还是说此人有耳疾,听不清别人所讲?”

    李而立面露不悦之色,就算是官家逼得紧,也不能什么人都往招贤馆里面划拉吧?弄出个残疾来要自己怎么跟官家去交待?我泱泱大国千万百姓,招贤纳士只能招个残疾出来?

    “大人您误会了,此人并无残疾。”刘元张猛赶忙告罪,低声解释道:“此人姓许,名默,字汉文,年方二十有三,苏州府钱塘县人,是这次唯一一个文武两项初试同时通过的应试者,因为也要参加武试的复试,这才留在场中……下官一时疏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还望李大人恕罪。”

    “哦?还有此等奇人?”

    李而立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演武场内的许默。

    年轻,文武双全,相貌虽算不得英俊,却也别有一番清秀之气,若非资料上注明此人习武,看上去倒更像是学富五车的文人书生,那种自信与儒雅的风度却是一般粗俗的武者模仿不来的。

    李而立越看许默越与心中那少年英雄的模样接近,还未正式复试,心中便给打了极高的印象分,而且已经拿定主意,只要这个许默许汉文的复试成绩不是太差,金銮殿内的决赛怎么也要给他留下一个名额。

623 二代子弟

    复试开始前,主考官一般都要向所有受试者进行讲话,大体内容便是此次复试承载国家的希望民族的寄托百姓的期盼皇上的赏识之类,以此来表示对于这复试的重视,树立应试者的荣誉感和自信心。

    本来这段开场该是留给官阶最高的李而立来进行的,但此刻的李而立整个心思都被这突然出现的“文武双全少年英雄”给勾走了,那还有讲话的兴致?随便挥了挥手便将这无用的虚礼指派给了一旁的武官张猛,他则直接向刘元询问起了许默的初试情况。

    “启禀大人,这许汉文的武试初试评价是优,而文试的成绩偏低,评价只有可。”刘元虽算不得干吏,但记忆力却是不错,所有应试者的初试成绩都记在他的脑子里。

    “文试只有可?”

    李而立不禁眉头一皱,文人出身的他心中更希望这个许默的文试成绩高一些,毕竟大宋向来以文御武,习武的书生总好过读书的武人。

    前者是文人中的精英,后者则是武夫中的另类。

    而且带兵出征讲的是坐镇后方,调兵遣将,决胜于千里之外,个人武力仅是制衡下属,保障自身安全的手段,相比之下,倒是万人敌之术更加重要。

    优良可三个等级,可仅是最低的一等,类似于勉强及格,也就是说,这个许默仅是空长了一副文人书生般的好皮囊,骨子里却还是个鲁莽武夫。

    李而立不由得暗道可惜,若是书生中可以出一文武双全的帅才,整个朝中的文官也能在最近抖擞起来的武官面前找回几分丢失的颜面。

    宣布了复试的规则和项目,复试第一项的角力正式开始。

    角力的规则很简单,此刻的演武场中摆有四座铜鼎,依次是四百斤,六百斤,八百斤和一千斤,只需举起其中任何一个,便算复试通过。

    举起的铜鼎越重,成绩也就越高,四百斤为可,六百斤为良,八百斤为优。

    至于那千斤大鼎,其实抬上来也仅仅只是个摆设,镇场面而已,八百斤鼎能举起的都未必有人,力举千斤这种事只怕也只有传说中的楚霸王项羽才能做到。

    “每名应试者有三次机会,以最高成绩为准,铜鼎甚重,请各位应试者量力而行,以免不必要的损伤……”

    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声,复试第一项的角力比赛正式开始。

    李而立也有着这个时代文人特有的高傲,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只知舞刀弄棒的武人,但他也知道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单靠文人的骨气和文章是赶不走凶残的金国大军的,最终还是需要这些粗鄙的武夫前往沙场为国出力,却也怠慢不得。

    “在下王大锤,平江府人士……”

    一身材削瘦,盯着一双死鱼眼的青年男子从武者队伍中站出来,向看台上的三位考官拱手施礼。

    “好,王壮士,请选鼎吧。”

    张猛小心的看了一眼身旁李而立的脸色,见他对这场测试似乎并不怎么上心,这才大胆的接过了主持权。

    “王大锤,平江府人,三十一岁,铁匠,家有一妻二子……”

    第一名应试者下场的同时,一份应试者的详细资料也被摆在了李而立的面前。

    李而立仅随意扫了几眼便将资料放下,视线再次投向场内。

    此时那王大锤已经完成了第一次试举,四百斤的铜鼎被高举过顶,稍作恢复后正围在六百斤鼎的周围打转,显然是还有余力。

    喝~!

    几息后,那王大锤忽然暴喝一声,抓起铜鼎的把手与支脚猛然发力,双臂与脖颈骤然粗壮了一圈,表面青筋虬结,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赤红的色泽,即便远隔数十米都能感受到那种勃然喷发的力量。

    可惜六百斤还是有些超出了他的极限,这王大锤仅仅将鼎抬离地面一尺便已力竭,不得不将其抛下,沉重的鼎身在地面上砸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坑洞,随即被招贤馆的小吏用土石修补填平。

    李而立提起毛笔,工整的在王大锤的角力复试成绩后面写了一个“可”字,并以小字在后面注以“上”,表明仅次于“良”的成绩,随后将成绩单放于一旁,抽出了下一张。

    应试者一个接一个的下场,李而立原本严肃凝重的脸色也逐渐舒缓开来。

    角力项目是武试中最直观反应受试者实力的项目,毕竟作为一个武者,若是连力气都没有,便是其他方面水平再高,也不过是空中楼阁,一触即倒。

    而在场的这些应试者虽然绝大多数长得有些不堪入目,但实力倒是不掺水分,除个别几人外,绝大多数都能轻松举起四百斤铜鼎,能举起六百斤鼎的也有五人,有一名叫做戚威的黑铁塔般壮汉甚至能险险的将八百斤铜鼎抱离地面,绝对算得上天生神力了。

    单凭这份成绩单,李而立觉得也能和官家有所交代了,就算其中选不出几个将帅之才,选几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官还是绰绰有余的。

    看来大宋朝果然还是人才济济的。

    做官之人最善于察言观色,见李而立眉头舒展,刘元张猛二人也是长出一口气。

    毕竟之前的初试太过简单,只是试举立在招贤馆门前的大石锁,总重还不到三百斤,他们二人还真怕这些应试者中掺进一些不靠谱的水货。

    “大人,这些武人当中,当属戚威、许默二人最为出色。”武官张猛赶忙趁热打铁为李而立讲解道:

    “那戚威是猎户出身,不但天生神力,箭法更是出众,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而那许默稍微有点奇怪,从目前钱塘县方面提供的调查资料来看,此人没有任何习武记录,只是在漕运码头扛过几年包,曾有过一个神力公子的称号。

    而后做过一段时间的猎户,多次独自捕获过黑熊野猪等猛兽,甚至还有一头成年猛虎。

    近几年经营一家名为保安堂的药铺,长期平价放药,在民间声誉颇高,有善人之称。”

    李而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戚威和许默二人他都是见过的,哪怕其他人都是废柴,单凭这二人也能让他在官家那里交差了。

    “在下许默,字汉文,苏州钱塘县人……”

    正说话的工夫,已经轮到了许默下场举鼎,向着看台上的考官三人遥遥抱拳施礼。

    “好,许汉文,你且去举来!”

    许默的形象在众应试者中绝对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李而立怎么看都觉得颇为顺眼,说话的语气也不免和善了几分。

    “遵命,大人。”

    许默再次抱拳施礼后走向场地中央,围着那四座铜鼎转了一圈,并在每一座铜鼎上都轻推了一下,装作试验其重量的模样。

    其实以许默的臂力,便是单手也可举起其中最大的那座千斤铜鼎,但他却不想表现得太过特殊,最终只选了那座八百斤的铜鼎。

    许默刚列开架势双手扶在鼎身之上,忽然听到招贤馆大门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一顶盔挂甲的骑士破门而入,拖着滚滚烟尘提马跃过上前阻拦的小吏头顶,稳稳的落在演武场当中。

    “大胆!何人敢私闯招贤馆?”李而立拍案而起。

    那银甲骑士倒也没有继续肆无忌惮的纵马驰骋,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向着看台上的李而立等人抱拳施礼道:“诸位大人赎罪,末将韩继维,奉家父之命前来招贤馆应试。”

    韩继维?

    李而立听那下方小将的名字倒是有些耳熟,直到张猛在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才顿觉恍然。

    这韩继维正是当朝硕果仅存名将韩宣的长子,目前官拜七品,于临安禁军中当值,年方二十五,家学渊源,弓马娴熟,算得上是武将世家青年一代中的领军人物。

    武将虽在地位上不如文官,但那韩宣毕竟是历经两朝的名将,又有拥立之功,身受当朝官家器重,李而立也不敢不给韩家面子,不由得陪起一副笑脸道:“哦,原来是韩小将军……不知小将军为何要来招贤馆应试?”

    这次全国招贤,除了民间的人才以外,当朝的勋爵权贵后人子嗣也是有机会的,而且这些二代更是拥有免除复试,直接晋级决赛的特权。

    也就是说,这韩继维只要老老实实在家等着直接参加在皇宫内举行的决赛即可,完全没有必要跑到这招贤馆来跟一群平民抢决赛资格。

    李而立劝得委婉,而且也是好心,但那韩继维似乎却并不领情,剑眉倒竖毅然道:“李大人此言差矣,我韩家子弟的功勋向来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岂能在我这里污了我韩家的名声?更何况,若是连招贤馆的复试都无法通过,直接去当朝官家面前决赛岂不是更加丢人现眼?”

    “这……好吧。”

    李而立算看出来了,这韩继维跟他那老子一样,就是个倔驴脾气,有着好端端的特权不用,非要跟这些平民泥腿子抢决赛名额,也不怕遭人记恨。

    不过好在这韩继维只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并不需要他徇私舞弊,不然给他天大个胆子,也不敢就这么随便插个人进来。

    ***

    中秋节快乐……话说小忍每年就喝两次酒,一次是中秋,一次是过年,不是想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624 力拔千钧

    “麻烦让一下。”

    得到主考官李而立的首肯,那银甲小将韩继维摘下头上的银盔挂在马鞍上,枣红色的战马任由一旁跑来的小吏牵走,龙行虎步走到许默身前傲然的向其挥挥手,示意许默走远。

    许默暗道自己还真是运气够背,别人测试都是顺顺利利,偏偏到自己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不过他也懒得为了这点小事做意气之争,随意笑笑将场地让给了那韩继维。

    他也想看看这个中途插队的官宦子弟到底有多少斤两。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说得便是武人的性格多急躁暴虐,一言不合血溅五步都是常有的事,更不要提这种带有明显侮辱性质的驱赶行为。

    韩继维本以为面前这书生模样的武者会据理力争,却没想到对方居然还真如那些文弱书生般谦逊的笑笑便把场地让了出来,这种毫无血气的懦弱举动令他不由得露出些许鄙视,但出于礼节还是向许默拱手算是谢过。

    许默闲庭信步般的退出场外,那黑铁塔般的壮汉戚威立刻凑到了他身边,蒲扇般的大手搭在许默肩头,不解的连连摇头道:“我说,许小兄弟,你怎么就这么把地方让给那小白脸了?”

    “主考官都没吭声,我又能怎样?不过就是个先后次序而已,晚一刻又不会掉肉,就当多看个热闹也好。”

    许默毫不在意的笑笑,这黑铁塔般的大汉戚威是他在这招贤馆内关系相处得最好的一个朋友,苏州府人士,算得上是老乡了。

    而且此人还有着另外一个只有许默才知道的身份,他家中唯一的独子居然就是在白蛇后传中占有极重戏份,许仕林少年时期的好友,武曲星下凡的戚宝山。

    黑铁塔般的戚威很难理解许默的这种无所谓态度,不断握拳令骨节发出如爆竹般的脆响,瞪大双眼不满的撇嘴道:“那小白脸是好运气,遇到你这么个好说话的主儿,若是他敢跟老子来这套,老子非把他那脑袋当鸡蛋挤出黄来……”

    “呵,你这话还真有既视感……不过不得不说的是,你打不过他的。”许默笑着拍了拍戚威那坚如钢铁般的古铜色粗壮手臂。

    “老子会打不过他?老子一条胳膊都比得上他腰粗……”

    戚威不服气的龇牙做了个健美般的造型来炫耀他那强壮的肱二头肌,但见许默始终脸上保持着淡然的笑意,又不由得有些迟疑了。

    毕竟他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少年人就是个最好的实例,他至今也无法理解这么纤细的身体中是如何爆发出那种仿若洪荒巨兽般恐怖力量的。

    “许小兄弟,难道这小白脸真有那么厉害?不会比你还厉害吧?”

    戚威越琢磨似乎心中越没底,他这次来本是打算做个将军光宗耀祖的,但许默的出现让他知道了这次的第一名注定要与他无缘,他还想着不能拿第一拿个第二也是好的,没想到居然半路又杀出了一个高手。

    难道说只有长得好的人才能把武功练到极致?戚威忽然心中莫名的有些幽怨,下意识的抚着那粗糙黝黑的面皮怪起了自己的老娘没能给他找个帅一点的老爹……

    许默没有回答戚威的疑问,反正只要这韩继维能顺利晋级决赛,两人间早晚会有一战的,没必要现在便断言什么。

    演武场中的韩继维动了,他似乎对自己的实力颇有信心,直接越过了四百斤的铜鼎,第一试举便选择了六百斤。

    没有夸张的怒吼和发力,仿若只是在搬自家的花盆一般,在旁人看来已经是极限的六百斤铜鼎,随手间便被那韩继维举过头顶,双臂没有任何的颤抖,显然还有相当一部分余力。

    “好~!”

    戚威见状立刻大声叫好,他的骨子里有着传统武人的直爽豪迈,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会因为个人喜好而去违心的贬低他人。

    尽管那韩继维的高傲和无礼令他颇感不爽,但对方那不掺任何水份的实力却是让他真心感到钦佩,他现在已经完全相信许默所说,至少他在举六百斤铜鼎时绝对做不到像韩继维那样轻描淡写。

    演武场内的其他武者虽不像戚威那样毫无嫉妒之心的大声叫好,也不免个个冷气倒吸,这韩继维尽管只是露了这么一手力量,但却超出他们太多,看来这复试的第一怕是不好拿了。

    “不必羡慕他,他的力气其实没有你那么大,只是用了些特殊手段而已。”

    见戚威傻乎乎的不断拍手叫好,许默不禁有些好笑,那韩继维虽瞒得过别人,但却瞒不过他体内敏锐的【恶魔感应】,举鼎发力时他明显感觉到那韩继维体内瞬间爆发的气血之力,也就是说,对方是调用了内力才达到眼下这种效果的,并不像戚威那样纯粹靠的肉身力量。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个韩继维的实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尽管有用内力取巧的嫌疑,但真实肉身的力量也至少在五百斤以上,即便是在纯粹的外家武者当中也算得上相当出类拔萃了。

    在得知韩继维是用了内力才举起的鼎,戚威虽有感慨,倒也丝毫不在意,毕竟内力也是修出来的,既然人家下了苦功,就没什么好嫉妒的。

    “怎么?他还要举那八百斤的鼎吗?”

    见那韩继维放下六百斤铜鼎后稍作调息,便来到八百斤铜鼎的前方,戚威不禁低声惊呼道。

    称呼从带有藐视意味的“小白脸”变为了不含任何意义的代词“他”,显然那韩继维用自身的实力得到了戚威的认同。

    “六百斤只是他的热身,这个韩继维实力很强,甚至有可能冲击那千斤大鼎。”

    许默忽然发现那韩继维很不简单,虽然性格有些狂傲,但做事却相当谨慎,尽管有那份实力,却并没有一上来便去举那最重的千斤铜鼎,而是借规则中的三次试举机会,从六百斤开始循序渐进,一方面可以让身体逐步适应增加的重量,另一方面也不至因错估自身实力而丢失颜面。

    两人说话间,那韩继维再一次举起了那八百斤铜鼎,这次依旧是高举过顶稳如泰山,没有丝毫的晃动和吃力,顿时引来一片叫好之声,就连看台上的三位考官都被震撼到,直接从座位上站起身,连声惊呼不可思议。

    不过也只有许默才知道,那韩继维的力量输出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即便是内力全力运转,最多也就还有一分半的余力。

    “好!韩小将军当真神力无敌,韩老将军后继有人了!”

    李而立站在看台上轻捋长须赞叹不已,若非后面还有十余人未曾测试,他几乎都打算直接亲点这韩继维为此次复试的第一名了。

    “许小兄弟,这韩继维还有一次试举机会,你说他会去举那千斤铜鼎吗?”戚威此刻对那韩继维已经是极为钦佩,心中倒是颇为希望可以看到对方再现传说中霸王举鼎力拔千斤的场景。

    “他肯定会的。”

    虽然对这个韩继维了解不多,但许默早已看出此人个性高傲,这种性格的人往往处处追求完美,有十分能力绝不会只用八分的。

    因为对自身要求苛刻,这种人往往做事极为认真,但同时也因做事不留余地,一旦失误,就会将自己逼到万劫不复的绝境。

    许默很佩服这种人,因为他们往往都是某一方面的天才,但却不怎么喜欢这种人,因为这种人的情商往往都不怎么样,和他们打交道就要做好被刺得鲜血淋漓的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正如许默猜想的一样,韩继维在举起八百斤铜鼎后并未就此打住,而是径直走到了那千斤大鼎的前方。

    “不是吧?举起八百斤鼎还不满足?难道他真要举那千斤鼎不成?”

    “开玩笑吧?就算是身负内力,但想要力举千斤也得是像那黑大个般天赋异禀才行,他真以为他是传说中以武入道的武修不成?”

    “怎么可能,我听我师傅说,一旦以武入道,人间的杀戮便要计入天劫,眼看长生在望,谁还会在意这些红尘之事?再说,这韩继维不过才二十几岁,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功,也到不了以武入道的程度啊……”

    “那可不好说,有些天才岂是我们这等凡人可以度量的?我听说千年道门龙虎山最近便出了个不世天才,据说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呢……”

    “龙虎山?那可是传说中住着活神仙的地方,可惜仙家不理凡尘俗事,不然几道天雷劈过去,这仗哪还需打,金国兵还不屁滚尿流的爬过来哭着投降?”

    场外众武者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虽然部分像戚威这样的人对韩继维抱有期待,但绝大多数都对他不怎么看好。

    这并不奇怪,以前许默和白素贞聊天时也曾听她提到过,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中似乎有着一条看不到却又真实存在的规则,除非是以武入道突破桎梏,否则一千斤便是这个世界中凡人能够达到的力量极限。

    很显然,这个韩继维距离以武入道还差得远。

625 单手擎天

    千斤的凡人力量极限并不是一条众所周知的规则,即便是修行者中也只有少数人才知晓,显然韩继维并不在其中之列,否则也不至于贸然的去挑战这道凡人的力量极限。

    也是念韩继维年纪轻轻修行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不希望看到他因失手而丢丑,在对方举鼎之前,许默好心的提醒了一句:“放弃吧,这千斤铜鼎不是你现在举得起来的,武者不断挑战和超越自身是正确的,但这种挑战也要量力而行。”

    许默的声音并不大,仿若只是在自言自语,但对于身负深厚内力的韩继维来说已经足够听清每一个字了。

    韩继维站在铜鼎前正调息运气,听到这番话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许默,眼神冰冷,甚至隐隐有些恼怒。

    在他看来,许默是怕他举起千斤铜鼎,抢尽所有的风头,才出言干扰他的自信的。

    许默早就猜到以对方那狂傲的性格不会听取他的劝阻,向着韩继维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该说的话说到了,仁至义尽,他也不指望对方会领情。

    脾气直爽的戚威却是看不惯了,瞪眼怒道:“这小子本事不错,就是不太会做人,好心提醒他却连句谢都不说……不过,话说许小兄弟,你确认他真的举不起那千斤鼎吗?”

    “就差那么一点。”许默用拇指捏住了小指,笑着在面前比了比。

    平心而论,以韩继维的年龄,能拥有这样的实力确实少见,说是天才也不为过,即便是距离以武入道的境界也只差那么一步之遥,除了战斗经验,其余的可以说已经是凡人能够达到的实力顶峰了。

    但就像只有足够的量变才会产生质变,哪怕是无限接近,但若达不到那一条质变的线,终究还是无济于事。

    说话间,演武场内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暴喝,蕴含着少许内力发出的强大声波震得四座铜鼎隐隐随着发出阵阵蜂鸣,体质稍弱的小吏甚至有几人被当场震昏了过去。

    韩继维一手抓着鼎口,一手握住鼎脚,千斤铜鼎硬是在他的发力下被抬离了地面,颤颤巍巍的缓慢向上升起。

    整个演武场内先是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片刻间如同水入油锅般爆发出一片轰然叫好之声。

    这可是千斤重的铜鼎!除了当年号称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楚霸王项羽,人世间就没再听说过有谁真正举起千斤铜鼎过!

    尽管此刻还不是真正的举起,但紧紧只是搬动,就已经足以令在场绝大多数人叹为观止了。

    “许小兄弟,你还真是神了,看样子那姓韩的小子能抬起三尺就是极限了。”

    戚威乐了,就连他都看出来了,场内那韩继维双目赤红,全身青筋暴露,仿若随时都会爆开,怀中铜鼎也是颤抖得如筛糠一般,显然是力竭的前兆。

    “你若有韩继维的内力修为,这铜鼎还是勉强可以举起的,但他可没有你那种天赋异禀的体质,所以我才说,他就差了那么一点……”

    听到许默夸奖他的身体强悍,戚威不禁挠头一阵憨笑。

    许默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尽管并不是有意说给韩继维听,但难免还是会传到场内对方的耳朵里。

    那韩继维也察觉到自己的力量难以为继,正犹豫着是否要放弃这次试举,但听到许默那轻描淡写般的话语,顿感好像被人在脸上狠狠甩了几百个耳光,又踏上一只脚反复碾压般的屈辱,耳畔众武者羡慕的惊叹声也仿若瞬间化作了阵阵刺耳的嘲笑。

    “给我起啊——!”

    本已将力量压榨到极限的韩继维不知从哪里又爆发出了几分力量,暴喝一声将那已经开始下沉的千斤铜鼎硬生生再次拔高了一尺。

    “我去!这货不要命了?”

    许默也被韩继维这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在潜力的极限压榨下直接以武入道了,随后才注意到对方双臂上那不自然的青紫色,显然其内部血管因用力过猛已经大面积爆裂。

    就说嘛,若是不甘心的喊一嗓子就能爆种,那这个世界想逆天也太容易了……

    几乎是在许默吐槽的同时,或许是手臂的疼痛终于传到大脑,韩继维本就有些不稳的下盘突然一歪,勉强维持的身体平衡骤然崩塌,整个人仰面向后跌倒,那千斤铜鼎也在重力的作用下跟着压了上去。

    “不好!快救人!”

    看台上的李而立眼都急红了。

    那可是千斤重的铜鼎,这一下若是砸实,那韩继维就算不死估计也得砸个筋断骨折,先不说大宋会因此损失一员未来的大将,就是朝中的韩老将军那关他也过不去啊。

    但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事先因防止不必要的误伤,演武场内早已清场,韩继维的方圆数丈之内都没有其他人,根本就无可救。

    再说就算是有人也没用,那可是千斤大鼎,平放在地上都未必有人搬得动,更何况是凭空砸下来,便是韩继维自己在全盛时也未必接得住吧?

    “啊~!大人你看!”

    李而立都不忍心继续再看下去了,举袖欲挡,身旁张猛突然高声惊叫起来,语气中透着抑制不住的惊讶和狂喜。

    仿若一道白色的狂风席卷大地,几乎是在铜鼎失控的瞬间,许默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纵身一跃跨过数丈的距离,探手抓住铜鼎底座的同时,如蹴鞠般将韩继维一记大脚踹飞出好远,贴着演武场的黄土地面滚出一路烟尘,四仰八叉的趴在看台下。

    好吧,许默承认那一脚是他故意踹的,自己的好意被人反复践踏,他总要找回一些心理平衡。

    “可恶!你这厮……”

    韩继维被踹飞的那一瞬间似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从地上爬起身正怒气冲冲的于寻刚才踹他之人算账,眼前的一幕顿时令他忘记了心中的愤怒,难以置信的震惊当场。

    演武场中心,那名曾被他临时替掉的白衣少年正站在他刚才的位置,手中稳稳的托着那座险些要了他性命的千斤铜鼎。

    不错,就是托着,而且还是单手在托,轻描淡写的从容神情仿若手中只是一只稍重的茶杯。

    震惊得不仅仅是韩继维,场下的众武者中也是骤然炸开了锅。

    之前他们虽和许默同住招贤馆内,其中不少人还和许默有过或多或少的接触,但无论谁也没曾想到,这个看似和善柔弱,笑起来亲和如邻家男孩般的少年人居然强大如斯!

    哪怕是对许默已经有一定了解的戚威,也只是知道许默比他力大,但却从未想过许默的力量居然大到可以单手托起千斤铜鼎的地步。

    “开玩笑吧?那鼎不会是纸糊的假鼎吧?难道场上那两人是在玩双簧?”

    “你眼瞎啊!纸糊的鼎能在地上留下那么深的坑吗?再说,就算那千斤鼎是假的,之前那六百斤和八百斤的铜鼎都有人举过,难道那也是假的吗?那韩继维既然连八百斤铜鼎都举得起,便是进决赛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犯得着为别人做嫁衣演双簧吗?”

    “可那毕竟是千斤铜鼎啊!若是双手举鼎也就算了,这单手托着,岂不是说,这钱塘许汉文单手就有千斤之力,双手岂不是就要两千斤,那也太夸张了!”

    “两千斤?你那是什么算法?你能举起六百斤的鼎,可你单手托个三百斤的看看能不能托得住?托和举在发力上根本不是一个概念!我跟你说,这许汉文既然能单手托起千斤铜鼎,双臂之力只怕是四千斤也不止!”

    “四千斤?怎么可能,那不已经是传说中武修的境界了?可这许汉文也太年轻了吧?再说,若真是武修,不好好的再山上追寻长生之道,下山来跟我们这些凡尘中人搅在一起做什么?”

    无论众人如何猜测如何议论,但再看向许默的眼神中却多了一丝敬畏。

    若说之前韩继维举鼎时还有人带着些许嫉妒,但对于许默,在场的所有武者心中却是没有任何的异样心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句话仅适用于实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若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任凭谁都知道没有任何再比下去的意义了。

    许默上来只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出风头,既然那韩继维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便随手将那千斤铜鼎抛在一边,向看台上目瞪口呆的三位主考官抱拳客气的笑了笑,转身离场。

    千斤铜鼎落地发出晨钟般的嗡鸣,沉重的重量震得整个演武场都跟着轻微的颤了颤。

    韩继维的脚踝骤然一痛,身形失控忽然向前摔跪在地上,双目无神的望着许默转身离去的背影,五指不觉间在地面上抠出一道道抓痕。

    “这……李大人,还要继续下去吗?”

    张猛到底是武将,第一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伸手扯了一下李而立的衣袖,小心翼翼的向其征询道。

    其实刚才许默露这一手,这角力项目是不是要继续进行下去已经没多大必要了,而且这单手托鼎给人的压力实在太大,后面的受试者是否还有信心将复试的项目比完都很难说了。

626 射箭测试

    许默惊艳的托鼎救人虽彻底震撼了场内所有人,但因此黯然放弃复试的武者却是寥寥无几。

    毕竟这次大宋招贤选将名额并非只有一个,他们绝大多数人的目的只是为了用自身的武艺搏一场富贵,又不是选武林盟主,得不到第一,第二第三也是可以接受的。

    有着许默的耀眼表现在先,后面的测试便没了多少期待感,后面那些武者也不再像前面的武者那样逐一试举,多是选定自己有把握的重量一举了事,显然之前的一幕对他们的内心打击得不轻。

    第一项角力测试结束后,并没有立刻安排第二项的测试,预留了一炷香的工夫给众武者调息恢复体力,更有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宫中太医为负伤者诊治身体。

    韩继维无疑是所有武者中受伤最重的一个,强行超负荷发力令他的受了一定程度的内伤,双臂的肌肉更是大幅撕裂,几乎难以举起,如同脱臼般软趴趴垂在身体两侧。

    不过让许默没有想到的是,这韩继维居然随身带着一盒颇为神奇的药膏,在伤处涂抹过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内,双臂居然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完全看不出一点受过伤的痕迹,其效果丝毫不亚于许默的自愈体质。

    当然,估计那药膏也就是对内伤有奇效,若是把那韩继维的胳膊砍了,估计就是仙丹也无能为力了。

    颤悠悠的香灰不堪重负的落入香炉,一炷香燃尽,随着铜锣的再次敲响,第二项箭法测试正式开始。

    大宋朝虽禁弩不禁弓,但作为杀伤力巨大的远程兵器,弓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接触到的,除了衙门中的捕快和以打猎为生的猎户,其他即便是武者,也很少能接触到这种真正的战争利器。

    毕竟武者与军人不同,大多数讲究得是堂堂正正,使个暗器之前都要客气的喊一嗓子“看打”,给对手个提醒,否则就是不讲江湖规矩,受到整个武林的鄙视。

    连使个暗器都有这么多限制,若是两人比武有一方掏出张弓来,别说是整个武林,恐怕就是师门也得出手清理一下门户,免得败坏了自家的清誉。

    由此便可大致猜到,这场箭法测试的结果将会是有多不靠谱。

    前半轮下来,除了出身猎户戚威三箭三中拿到了个“优”的评价,其他“速成班”出来的武者成绩可谓惨不忍睹,不说射中红心,能做到箭不脱靶的都是少数。

    不过大宋兵械甲天下,战场上的远程武器主力基本都是传说中的神臂弩,有这种威力和射程堪比一战时期步枪的巅峰冷兵器摆在那,弓箭这种传统远程武器便多少显得有些鸡肋了,即便是无需使用制式兵器的一军主将也很少再有人使用。

    想想也是,神臂弩的射程最高可达到四百多米,这在冷兵器时代绝对是一个极为丧心病狂的数字,只有九石弓的射程才可能与之相比。但九石弓要想拉满是什么概念?那基本就是千斤之力,否则根本没可能射得比神臂弩更远更有力。

    弓箭是比弩箭的射出频率更高一些,但主将级别的交战往往都是近距离混战,偶尔使用远程武器也多是冷箭或追杀,谁也不可能拿弓或弩当机枪用,与射速比起来,还是射程和威力更加实用。

    因此这也导致了在大宋朝的武将当中,弓这种传统远程兵器的地位日渐没落。

    不过武将的标准向来讲究个“弓马娴熟”,箭法这一项作为测试项目始终还是不能少的,只不过没其他项目那样重视,成绩也只作为参考,并不会在最终排名中起到决定作用。

    也可以理解为大宋朝的形式主义。

    “下一位——临安韩继维,请入场!”

    因为之前韩继维在许默前面插了一下,后面的测试顺序便被顺势排在了许默之前。

    在喊道名字后,那早已脱去一身银甲的韩继维并未直接走向场地中央的弓架,而是略微绕路从许默面前经过,握拳沉声道:“这次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韩继维虽未转向许默,但许默知道他这句话显然是对自己说的,莫名其妙的同时又感到好气好笑。

    这韩继维也太把他自己当回事了吧?被救不知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能当成耻辱发出挑战?这货的思维模式也太中二了吧?这种莫名其妙的热血感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许默无所谓的耸耸肩膀,那韩继维愿意弄个假想敌就让他随便折腾去,他不过就是来比赛的,才不会陪着这个中二少年玩什么一辈子宿敌模式,想想都觉得太脑残了……

    许默不当真,不代表其他人不当真,至少性格耿直的戚威倒是真把那韩继维对许默的挑战放在了心上,不由得担忧道:“许小兄弟,这场比赛你怕是要输定了……我刚才打听过了,那韩继维是我朝韩老将军之子,十五岁时便带兵上过战场,而后被异人收入门墙,直到最近才艺成归来。这韩继维家学渊源,弓马之事必然娴熟,在加上那足以拉开八石弓的惊人臂力,你是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

    说起来许默的那点箭术还是到招贤馆后跟戚威学的,戚威自然知道他的底细,力量有余,但准头实在不敢恭维……毕竟射箭的手感本就不是一天两天可以练出来的。

    “我知道啊!可那又怎么样?”许默一脸的无所谓,双手在面前摊开道:“是他莫名其妙找上我的,我又没有答应什么……”

    “呃……”

    戚威久久无语,以他的思维观念很难理解许默这种近乎无赖的态度,在他看来,接受来自其他武者的挑战才是对自身武艺的尊重。

    那性格有些中二的韩继维此刻已经走到了演武场中的弓架开始挑选合适的弓。

    大宋孱弱指得是军中风气,但兵甲器械却是一等一的优质,红漆弓架上依次摆放着长短不一,力道也不尽相同的各种弓,便是八石弓九石弓这样收藏大于实用意义的“神器”居然也位列其中。

    下方的箭壶中更是密密麻麻的插满型号不一的配套箭枝。

    以韩继维的力量是可以勉强拉得开八石弓的,但弓箭的威力除了取决于开弓力量,更取决于准头,强开重弓往往会导致双手一定程度的颤抖,对于射中目标这个最终目的没有任何正面意义。

    因此韩继维并没有选择八石弓,只是在弓架上挑了一把普通的六石弓作为比赛之用。

    张弓放箭,韩继维没玩任何花哨,只是如行云流水般一箭接一箭的连射三箭,每一箭都正中靶心,箭头没入木靶中深达两三寸之多。

    若是放在战场上,就算穿着盔甲,这种力道也足以重创敌人了。

    可惜许默还是多少有些遗憾,他本还以为那韩继维会射出那种连环追尾的神奇箭法呢,显然这种经常在小说里出现的传奇射法还是太逆天了。

    当然,许默也知道那种追尾射法有多难,他可以准确的将两把长剑的剑尖瞬间相对,但却也无法做到用投掷或射击的方式打出追尾效果,毕竟这不是真空环境,空气的流动,甚至是密度变化都可能会导致飞行路径的改变。

    韩继维的表现并不惊艳,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因此演武场内的叫好声比之前的角力项目明显零落了不少。

    但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张猛的耳语下,李而立还是给韩继维写上了“优”的评价,弓箭杀敌本就无需花哨,准确有力的攻击和稳定的发挥才是致胜的关键。

    “下一位,钱塘许默,请入场!”

    听到小吏的呼叫,戚威用那蒲扇大的巴掌在许默后背上狠拍了一下,竖起拇指笑道:“去吧!尽力而为,我相信你!”

    戚威的语气明显不怎么看好他,但这种发自真心的鼓励却让许默微微有些感动,同样回身向戚威竖起拇指作为回应。

    许默走入演武场的同时,完成测试的韩继维也刚好离场,两人迎面相遇,韩继维向许默投去挑衅的眼神,却被许默华丽丽的无视了,旁若无人的与其擦肩而过。

    从小到大,无论是在家中还是师门,顶着天才光环的韩继维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哪里受过这种侮辱,若非顾忌着此地是招贤馆的赛场,只怕早已直接向许默发出一对一的挑战了。

    “哼!不过是力气大些,看你能嚣张多久!”

    许默那恐怖的怪力固然令韩继维震撼,但他并不认为自己会因此失去夺取第一名的机会,毕竟领兵打仗比得不是个人勇武,更多得是统兵和计谋,在这一点上,出身武将世家的他有着天然的优势。

    另外,在骑射方面,韩继维也不认为许默会比自己更强,刚才那三箭已是极致,即便他错估了许默的实力,最多也不过就是被打个平手而已。

    尽管他的第一项测试失了一点分数,但只要他后面不再犯错,还是有机会追平这场比赛的。

    想到这里,韩继维不禁握拳露出得意的笑容,似乎第一名的荣耀已近在眼前。

627 以力破巧

    许默走到演武场中央,向看台上的三位主考官抱拳施礼,李而立略微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可以开始。

    尽管许默并未与那韩继维立下什么赌约,但毕竟两人是所有人中最有希望夺魁的受试者,众武者还是不自觉的会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因此明知许默箭术未必比得过武将世家出身的韩继维,众人心中还是对其抱有相当的期待。

    “箭术?还真是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站在近一人高的弓架前,许默忍不住低声嘟囔着,指尖无意识的在那些冰冷的弓身上来回滑动。

    箭术不同于热兵器射击,沉重的箭枝在空气中的阻力要远大于指甲大小的弹头,其飞行轨迹也不像子弹那样基本接近直线,而是更接近大角度的抛物线,即便是可以做到手稳弓沉,也很难像热兵器那样进行直瞄。

    尽管戚威在这段时间里毫不保留的将自身经验倾囊相赠,但那种人箭合一的箭感却不是短短几天可以培养出来的,许默竭尽全力也仅能做到不脱靶罢了,至于命中位置就要看运气了。

    若是没有韩继维的挑战,许默估计自己随便射几下应付过去也就是了,反正除了戚威,其他人也就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用说谁,但韩继维这么一咋呼,许默说是不在意,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点芥蒂。

    毕竟没人喜欢被人在头上踩一脚的感觉……特别这个人主动跳出来挑衅的。

    许默在场内这么一迟疑,场外的众武者便开始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你们猜这许默能胜得过韩继维吗?”

    “这个难说,虽然许默身负神力,但这场比赛比得是箭法,那韩继维的神射毫无破绽,箭箭正中靶心,没有任何偏差,这种满分的成绩,若是你,你能怎么破?”

    场外众武者虽绝大多数不善射,但毕竟不是傻子,经有心者这么一点拨顿感豁然开朗。

    可不是,满分的成绩要怎么破?最多也只能是追平而已……但问题是,许默有那个本事吗?

    众武者不免摇头叹息,绝大多数人对于许默这场比赛的结果已经不抱有多大期待了。

    “看,那许默选弓了……天啊,他选的是十石弓!”

    许默选择的弓箭终于让场外的众武者打起几分精神,即便是不能看到百步穿杨的神射,能看到传说中十石弓被拉满的模样,对于他们来说也算不虚此行了。

    就连看台上的李而立三人也相视暗暗点头,箭术毕竟是可以磨练的,单凭许默这一身的神力,就算脱靶也得给他个差不多的成绩,如此人才若是因为这微不足道的箭术落了选,那可是朝廷的一大损失。

    “天啊!那许默,他在做什么?居然……又拿了一把十石弓?他不会是打算开双弓吧?”

    任凭谁也没有想到,许默居然在弓架上取下了两把十石弓,用一根四石弓的弓弦将两把弓固定在一起,随后将挂上两根十石弓的专用弓弦试着拉了拉,确认弓身尚能承受后,又自作主张的多挂了一根。

    看着许默手中那稍显粗糙的武器,在场所有人都不禁暗自吞了口唾沫,两弓身三弓弦,这将是一把怎样可怕的凶器?只怕全部拉满得有三千斤的力道吧……

    韩继维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但震撼之余却也没那么担心了,毕竟每一把弓的大小和形状都是提前制定好的,若是私自改动,便是精通射术的他都不敢保证命中率,那许默估计是明知难以获胜,借着那一身蛮力哗众取宠罢了。

    输也要输的好看,此人倒也有几分心机。

    有弓还要有箭,像许默手中的这种自制凶器,自然找不到配套的箭枝,不过许默也不是那种事事追求完美之人,十石弓专用箭枝每根也有差不多有一斤重了,几乎是普通箭枝的五倍,倒也足够使用。

    持箭挂弦,弓如满月,旁人用脚都难以拉开的两把十石弓的钢质弓身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仿若再加一份力气就会当场绷断成两截。

    心与意合,意与神合,敏锐的【恶魔感应】迅速判断着周围的风向走势,半米多长的箭枝在许默手中稍作停留,便化作一道乌光在演武场内破空而逝。

    如同响起一声晴天霹雳,演武场北侧百步远的三个箭靶之一被许默这一箭射得粉碎,一拳厚的木板几乎完全从视线中消失,连同后方的墙壁都跟着塌了一个豁口。

    所有人都傻眼了。

    李而立而是顾不得风度,直接从看台上扶案而起,瞠目结舌久久无语。

    这……连箭靶都没了,这成绩该怎么算?

    许默才不管其他人有何反应,略微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手感,不疾不徐的又是两箭,剩下的两个箭靶很快跟着步了第一个箭靶的后尘,四分五裂看不出任何原本的形状了。

    “好算计啊!真是好算计啊!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化劣势为优势,这许默还真是个可造之才!”张猛看出了其中的门道,不禁拍案叫好。

    “哦?张大人此话怎讲?”

    李而立在诗词歌赋上颇有建树,但这种兵事却远不如张猛看得透彻,只是觉得许默刚才的三箭很有威势,看得人血脉贲张罢了。

    张猛命人捡来了部分碎片,将其中的一个箭靶大致拼起,指给李而立道:“大人请看,许默这一箭的落点并不在红心正中,而是偏左下了几寸。”

    随即张猛又拿起一枚箭头,道:“大人你再看这枚箭头,原本的尖端被人用利刃削去,使箭枝该有的穿透效果变为了类似长棍般的钝击,这才是箭靶碎裂的原因。”

    “也就是说,这许默是故意的?”

    李而立不禁恍然大悟,这许默显然是知道自己的箭术一般,无法像韩继维那样做到箭无虚发,索性来个以面破点,以力破巧,直接毁掉整个箭靶,代表这满分的靶心自然也就包括其中了。

    严格说来,许默这种行为属于钻了比赛规则中没有不许破坏箭靶的空子,属于严重的投机取巧的行为。但担任主考官的李而立等人却也说不出什么,毕竟许默除了钻了规则的空子,力量和技巧都是货真价实的,算不得作弊。

    而且若是从武将角度来说,许默这种行为还相当值得赞扬,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场本就是千变万化的,只懂得利用优势,不懂得创造优势的将领并不能算合格的将领。

    因此,尽管取巧,许默这三次试射的成绩依旧被视作有效成绩。

    但问题又出来了,这种从未出现过的射法该怎么评成绩?

    “要不也给他个优上的评价?”

    优上就是满分,刘元也知道这种射碎箭靶的成绩不能按照箭枝的落点去衡量,想来想去也只有给许默一个和韩继维相同的满分评价才比较合适了。

    “李大人,下官倒是有不同意见。”

    “哦?张大人请讲。”

    “若是普通比武,说这二人打成平手并无不可,但这次比赛毕竟是为我大宋选拔上阵杀敌之将才,一切都要按战场的规矩来评判,大人以为如何?”

    “嗯,理应如此。”李而立虽不太懂所谓的战场规矩,但还是装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模样点点头,“那以张大人的意见,该如何去判?”

    “大人且试想一下,若是许默与韩继维为敌对双方的主将,两军阵前交战,互相对射,结果会是如何?”

    张猛的比喻令李而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的确,若是此二人为敌对双方在阵前对射,在避开要害的情况下,韩继维的一箭最多也就是让许默受些皮肉之苦,许默的一箭却足以将韩继维的大半边身体从身上撕下来,这种杀伤力根本没有可比性。

    若是在各自着甲的情况下反差更加明显,韩继维未必射得透许默的重甲,而许默即便射不穿韩继维的甲,单是重箭带起的力道也足以将韩继维震成重伤。

    而且主将身边多有亲兵,这时便更能显出许默那重箭的恐怖,韩继维即便是在亲兵的保护下,也同样有丧命的危险,因为单薄的人体根本承受不住相当于三十石弓箭那可怕的穿透力,相比之下,韩继维的箭术对于许默的杀伤恐怕就很有限了。

    技巧只有在一对一的比斗中才有优势,而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力量才是永恒的主角。

    特别是像许默这种已经超乎想像的巨力,扔到战场上几乎就是无解的。

    “看来……只能对不起韩老将军了。”

    若是换做以往其他时候,李而立并不介意睁一眼闭一眼卖韩家个人情,但眼下金军都要打过江了,就算为了自己的小命他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

    李而立大笔一挥,将韩继维的射术评价改为“优中”,许默的自然就成了唯一一个“优上”。

    得知自己评价被改,韩继维一口老血喷出好远,身形摇摇欲坠,随即被几名小吏七手八脚的抬了下去。

628 韩府表亲

    李而立大笔一挥,将韩继维的射术评价改为“优中”,许默的自然就成了唯一一个“优上”。

    得知自己评价被改,韩继维一口老血喷出好远,身形摇摇欲坠,随即被几名小吏七手八脚的抬了下去。

    经太医诊治,那韩继维是气急攻心,再加上之前强行举鼎造成的内伤未愈,伤上加伤才导致的吐血,虽无大碍,但也需要几天的静养。

    也就是说,这个韩继维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参加下面的比赛了。

    但对方毕竟是官宦子弟,本就有着无需复试直接晋级决赛的特权,也就是说,许默早晚还会在决赛中与其碰面。

    “许汉文,你的实力我自叹不如,但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不是单凭武力就能打胜仗的,所以,最终得到征金元帅位置的一定是我。”

    韩继维拒绝了小吏的好意搀扶,径直走到许默面前再次发出了挑战宣言。

    许默淡然一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承认在兵法战术方面肯定不如武将世家出身的韩继维,但他本就不在意什么西征元帅的位置,自然也懒得理那韩继维的叫嚣。

    韩继维离开后的比赛明显少了几分看头,没有了竞争压力,许默也不想太过炫耀自身,表现始终只是中规中矩,出色,但不出彩。

    其实就是许默想出彩也做不到。

    第三项比赛的骑术属于他的弱项,习惯了【六足天霜】的快速平稳,使得他很难短时间内适应普通马匹的跑动,完全是凭着出色的平衡力和预判力来强行驾驭马匹。

    第四项骑战和第五项的步战虽算是强项,但问题是之前他的怪力吓到了在场所有的武者,分组对战时根本没人肯跟他打,基本是刚开战就弃权,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表现的机会了。

    武试不同于文试还需阅卷时间,几乎是测试完成后当即便宣布了比赛结果,许默以四优一良的绝对优势得到了这次武试的第一名。

    第二名是戚威,二优三良。

    第三名则是那个叫王大锤的死鱼眼中年人,虽然第一项角力的成绩一般,但后四项的成绩却相当不错,特别是骑术和骑战,似乎也是有着家学传承之人。

    这次武试的前三名将会在三日后前往皇宫受到当朝官家的召见,并与当朝权贵子弟一起参加决赛,最终由当朝官家根据决赛成绩以及临场表现来决定这些人的官职。

    而在复试中落选的其他武者也会根据其名次封给相应的军中官职,虽品级不高,但大小也算是个正八经的武官。若是不想从军,也会赐予大量金银作为奖赏,以示皇恩浩荡。

    至于接下来的文试,对于许默来说只是可有可无的鸡肋,三十六计都没背全的他哪会懂得什么古代的兵书阵图,基本是按照自己的理解胡乱写上几句,便匆匆第一个交了卷。

    ……

    临安,韩府。

    年过七旬的韩宣焦急的在院内转来转去,不时的看向眼前的房门,一旁的老管家也知道自家老爷心中的焦躁,根本不敢像以往一样上前规劝,只得小心的陪在一旁不断为其打扇。

    房门一开,一发须花白的老者背着药箱从其中走出,韩宣立刻冲上前去,扯住老者的袖口急迫问道:“文太医,我儿的情况如何?”

    也难怪韩宣如此失态,他年轻时生了六个女儿,直到快五十才老来得子有了韩继维这么个独苗,而且此子天生聪慧,骨骼精奇,几乎继承了他的一生所学。

    韩宣本想着这次借金国南侵,官家张榜招贤之际,让韩继维拼出个功名,没想到刚去了一趟招贤馆,就被几名小吏用马车给送了回来。

    身为武将,韩宣自然看得出韩继维的性命无碍,但拳脚无眼,他最担心的便是韩继维会不会留下什么暗伤隐疾,这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有时甚至比丢掉性命更为可怕。

    那文太医对于韩宣的失礼倒也不在意,摆摆手道:“韩老将军无需担心,令郎虽然有少许内伤的痕迹,但令郎似乎使用了某种仙家药物及时抑制了伤势,倒也无大碍,稍作休养便可痊愈。”

    “哦,多谢文太医了。”

    韩宣听闻如此总算松了一口气,赶忙命官家取来五十两银子作为文太医出诊的诊金,并派马车送其回宫。

    “舅父,继维表弟怎么了?”

    刚送走文太医,韩宣正欲入房,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清甜却又略带慵懒的呼唤,转头只见一身着道袍背负大剑的散发少女笑吟吟的从花园的长廊处快步走来。

    韩宣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明显的惊喜神色,大笑着迎上去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家的小神仙……说起来可是好久不见你了,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来看我这把老骨头?”

    若说韩宣最喜爱的后辈排名第一的是儿子韩继维,那么排名第二的就当属这个外甥女柳醉墨了。

    可惜他这个外甥女自幼便被龙虎山收入门墙称为真传弟子,几年也未必见得上一面,今日居然会突然出现在府中,也难怪韩宣会如此惊喜万分。

    “呵呵,舅父看你说的,我这不是忙吗……”柳醉墨笑嘻嘻的挠着头,脸上倒是看不出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忙?哪次问你你都说忙!你们龙虎山可是当朝官家册封的道门第一大派,弟子不下数千,怎么就可着你一个人用了?”韩宣虎起脸,他倒也不是真生气,只是有些心疼这个外甥女。

    “没办法,谁让我太优秀,而下面那些弟子不争气呢?”柳醉墨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脚尖一点如同白鹤振翅般直接飞跃过荷花池,直接落在韩宣的身前,伸手在韩宣的肚子上摸了摸,笑道:“舅父,这才几年不见,你可是愈发有福了,已经很久不上马提刀了吧?”

    对于柳醉墨这种没大没小的举动,韩宣倒也丝毫不以为意,他就是喜欢柳醉墨这种毫无掩饰的率真,自己也摸着肚皮笑呵呵道:“若是十年前,我还能提刀上马舞上几下,现在是真的老了,若是没有人扶,连马都上不去了。不然我还想带兵上阵,多杀几个金狗,为官家分忧……”

    “舅父为国征战半生,也该到颐养天年的时候了,沙场征战之事,还是让那些年轻人去做吧……对了,我进来的时候听下人们说,继维表弟受伤了?谁干的?”

    韩宣知道自家外甥女的性格最是护短,没有一点修道之人淡然处世的心态,生怕她闹出点什么事来,赶忙摆手解释道:“跟他人无关,是你继维表弟技不如人,一时怒火攻心,受了点内伤……不过用了你给他的药,已无大碍,也没落下什么暗疾。”

    “哦,原来是这样。”

    柳醉墨摸着下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表弟韩继维的武艺她是最清楚不过,毕竟很多地方还是她亲自指点的,距离以武入道的境界也不过就差那么临门一脚,说是在世俗界无敌也差不多了,没想到居然还会技不如人,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韩宣本打算亲自去看看韩继维,安慰他几句,但既然柳醉墨来了,也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柳醉墨去做,毕竟比起他这个爹,韩继维一直都是更听他这个表姐的话。

    “表弟,表姐来看你了,听说你吐血了,来喝点酒顺顺气就好了。”

    韩宣离开后,柳醉墨驱散了周围侍候的下人,一脚踹开了房门大咧咧的坐在了桌子上,掏出腰间的朱红色酒葫芦自斟自饮起来。

    “表姐,我风寒的时候你就是这么说,我腹泻你也这么说,如今吐血你也让我喝酒……你当我是四岁小孩子吗?”

    韩继维从床上坐起,单手捂嘴轻咳了几声,这次吐血多少还是伤到了些元气。

    “一个男人居然不喝酒,你是娘们吗?”柳醉墨也知道她这个表弟的习惯,倒也不强求,一只脚踩在桌面上,没形象的歪着身子,问道:“我听舅父说你去招贤馆被人打败了,还败得很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也觉得奇怪……”

    韩继维身上的大半武艺还是柳醉墨教的,对于她的问话自然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的将整个比赛过程,以及许默那难以置信的怪力向柳醉墨详细的描述了一遍。

    “单手托起千斤铜鼎?开双十石三弦的弓?”

    柳醉墨也愣了。

    韩继维不清楚,她可是清楚得很,除了妖族,人类是不可能在以武入道前突破千斤之力的,哪怕是天赋异禀也不行。

    难道对方是个化作人型的妖族?

    柳醉墨这个念头一出便被推翻了,开玩笑,光天化日之下,妖族敢跑到临安皇城脚下,真当国师府是摆设吗?再说,妖族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跑去招贤馆争什么世俗的官职,这对他们的修行根本毫无意义,反而还会带来相当大的危险。

    ***

    河南又到了烧秸秆的时候,我被霾葬了……

629 真女汉子

    柳醉墨这个念头一出便被推翻了,开玩笑,光天化日之下,妖族敢跑到临安皇城脚下,真当国师府是摆设吗?再说,妖族也不会吃饱了撑的跑去招贤馆争什么世俗的官职,这对他们的修行根本毫无意义,反而还会带来相当大的危险。

    如果是人类,打破千斤之力的**桎梏,那就只有达到以武入道境界的武修。

    可武修一旦入道,便会不断追求武道的进境,以求尽早突破得以长生,更不会轻易插手世间之事,以免积累太多杀孽,导致提前引来天劫。

    按韩继维所说,此人明显就是个武修,而且还是个实力相当不弱的武修,但为何却做着与其他武修完全相反的举动呢?

    等等,难道……此人是邪修?

    如果是邪修,就可以理解此人前往招贤馆争夺世俗官位的意图了,毕竟武修中有很多依靠活人血气修炼的恶毒功法,而金宋战场无疑是最好的收集活人血气的地方。

    想到这里,柳醉墨嬉笑的表情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冷酷。

    邪修是修行界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每年死于邪修手中的修行者比走火入魔的还多,修行界早已对其下了无差别通缉令,任何修行者发现邪修踪迹必须第一时间汇报宗门,有能力的更是可以直接进行追杀。

    话说柳醉墨当年便曾经险些遭到一名邪修的毒手,因此对于邪修向来痛恨至极。

    “表弟,你说的那个人是哪里人士,叫什么名字?”

    “苏州府钱塘县,许汉文。”

    韩继维不知许默的更详细信息,只记得考官曾点到的名字。

    “钱塘县?姓许?”

    柳醉墨不禁愣了愣,她记得九年前收的徒弟许仙儿曾经对她说起过,许家是钱塘的外来户,整个县城中也只有他们这么一户姓许的人家,她大哥死后,她便已是举目无亲。

    难道那许汉文是许仙儿的大哥?

    柳醉墨摇头暗道自己似乎太敏感了,这几年天下动荡,难民流窜,有几户姓许的人家落户钱塘也是有可能的。再说,当年许仙儿的大哥可是她亲手挖棺埋葬的,必死之人难道还能复活不成?

    “怎么?表姐,那个许汉文你认识?”柳醉墨的片刻迟疑令韩继维心中一惊,若是此人是表姐的熟人,甚至是龙虎山弟子,他还真不好太过得罪。

    “不,只是听你说是钱塘县,姓许,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不过应该不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柳醉墨无所谓的摇摇头,喝了一口酒道。

    “什么人?表姐你的朋友吗?看你好像很唏嘘的样子。”

    “不,是我徒儿许仙儿的哥哥。”

    “许仙儿?就是表姐你上次来时跟在你身边的小女孩?她还有哥哥?我还以为她是孤儿呢……”

    韩继维在四年前曾见过许仙儿一次,那时许仙儿刚满十四岁,在二十出头的韩继维眼中也确实只是个小姑娘。

    不过韩继维倒是对许仙儿的印象颇深,不仅仅是因为那小姑娘清冷仙灵般的容貌气质,更是因为对方那惊人的习武天赋。两人曾进行过友谊赛性质的短暂交手,六岁便开始习武的他甚至险些败在许仙儿的手中,表姐柳醉墨曾对他说过,他虽然算得上是天才,但这许仙儿确是天才中的天才,是历代龙虎山弟子中最有可能达到道武合一这一传说境界的人。

    习武五年,便可与二十一岁的他险些打成平手,如今又是四年过去,韩继维已经没信心可以再胜过那个妖孽般的小女孩了。

    “怎么?还对当初险些输给我徒儿的事耿耿于怀?继维,你这样不好,天下之大,天才何其多也?争强好胜之心固然可以化作奋发的动力,但若做不到虚怀若谷,便会化作执念,一旦突破境界,那便不是以武入道,而是入魔了……”

    柳醉墨放下酒葫芦,如同男子般用袖口抹了抹嘴。

    她十分了解她这个表弟的脾气,当初让许仙儿与其交手也是她故意做的安排,若是不趁此时让韩继维多受些挫折,只怕走火入魔时便要悔之晚矣。

    韩继维可以不怕自己的老爹韩宣,但却最怕他这个表姐柳醉墨的说教,这种每次必有的老生常谈令他顿敢头痛,赶忙岔开话题道:“对了,表姐,平时三五年也不见你一面,怎么这次有机会下山了?难道是龙虎山要出手助我大宋抗金了?”

    龙虎山的真正底蕴韩继维并不是很清楚,但因为柳醉墨的关系,他也曾拜访过龙虎山几次,知道那里随便拉出个外门弟子都能达到江湖二三流水平,若是龙虎山道门可以出手助送抗金,绝对要比招贤馆那些铁匠屠夫之流靠谱得多。

    可惜柳醉墨似乎并不想把话题往这方面引,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摇头道:“我这次下山只是为了找我那徒儿,路过临安顺便来这里看看。”

    “找那许仙儿?这点小事还需要表姐你亲自跑一趟吗?”

    龙虎山的内门弟子手中大多人手都用几只传讯用的黄符纸鹤,柳醉墨还曾留给韩家一只纸鹤以防万一,若只是想寻人传讯,完全没必要千里迢迢亲自下山。

    “没办法,我那徒儿脾气倔,她若不想回来,便是掌门也叫不动她,没办法,只好我亲自走一趟了……唉,早知道这小丫头这么能找麻烦,当初我就不收她了。”

    柳醉墨盘膝捂脸做苦恼状,韩继维无语的扭过脸暗自腹诽,还好意思说人家脾气恶劣,怎么不说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

    月明星稀,薄云黯淡。

    喧闹了数日的招贤馆后院也随着复试比赛的结束而冷清下来。

    参加武试的那些武者们在获知各自的名次与赏赐后,除了一些急于回家报喜的,其余众人全部结伙前往青楼喝花酒去了。

    参加文试那些书生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就是比武试那些粗人显得委婉点,多了一个吟诗作对的中间过程。

    但归根结底,最终都免不了要“哔哔”什么的,做上一些男人都懂之事。

    许默没想过装什么圣人,但对于没有感情的逢场作戏还是打心眼里有些抵触的,更何况家中李宫芙、顾盼等女无论挑出哪个都是千娇百媚,已经送回现实世界的宫华妃的投影赵神佑更是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能尝的艳福他都已经尝过,也实在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因此,在包括戚威在内的所有受试者都跑去花天酒地庆贺时,许默偏偏选择了独自一人留在招贤馆中。

    文试成绩虽然排了个倒数第一,但武试的魁首却是实打实的,并且在李而立临行前的特别关照下,招贤馆内的小吏对于许默自然不敢怠慢,见其独自一人留在馆内,赶忙叫人置办了一桌酒菜送了过去。

    坐在房内对着满桌丰盛的酒菜,许默吃了几口便觉得有些无趣,不由得想起远在钱塘的家人,气闷之下索性将整张桌子举起移到了后院小花园的假山旁,幕天席地对着一轮弯月自斟自饮起来。

    就在许默倒满第三杯酒时,体内的【恶魔感应】忽然察觉到有人越过招贤馆后院的围墙,短暂停留后开始迅速向他这个方向接近,并在二十米外的一棵树后停下来,似乎正在对他进行观察。

    对方的行为虽然鬼祟,但许默却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目光中只有好奇,却没有其他的恶意,因此也没有采取什么主动的行动。

    “虽然此刻已是深秋,但江南这里的蚊子还是很凶的……要不要出来一起喝一杯?”

    许默拿出了一个新酒杯放在自己的对面,探臂将其中倒满酒。

    “同道相邀,有酒有菜,为何不从?”

    树后传来爽朗的笑声,一道灰影快速闪烁了一下,许默面前的座位上便已出现了一名妖娆妩媚的年轻女子。

    许默略微愣了愣,一方面是没有料到对方会是一名女子,另一方面,这名女子的穿着打扮在这个时代来讲也未免有些太过另类了。

    一头乌黑的秀发如现代女性一样随意披散在肩上,长可及腰,不做任何的修饰。

    一袭灰不溜丢的道袍松松垮垮的罩在身上,腰间用一根麻绳勒住,衣襟向两侧翻出,不但露出里面纯白色的里衣,脖颈下大片白皙滑=嫩的肌肤更是直接暴露在外,稍微低头甚至还能看到那道幽深的胸前沟壑。

    一柄门板般的黑色大剑也不见剑鞘,更没有皮带,也不知用什么方法就那样直接背在了身后,稳定得好像直接长在背上一样,随着身体的转动来回摇摆。

    腰间那朱红色的酒葫芦算得上是全身唯一的亮色,令人总会不自觉的将视线飘向她的腰间,如此近距离下还可隐隐嗅到随风飘来的酒香。

    可惜,此人若是一名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满脸虬须的肌肉硬汉,才符合许默心中行侠仗义斩妖除魔的江湖豪侠形象。

    可这种放=荡不羁的形象下面却非要配上个千娇百媚的萌妹子,许默怎么看都有种说不出哪里别扭的违和感。

    女汉子……这是许默在观察片刻后得出的最终结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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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日咆哮介绍:
2o12年12月21日,玛雅预言中的世界末日,没有地震海啸,没有生化危机,只有一场不痛不痒的七色极光,所谓的预言成了惊天谎言……
但在那晚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这个世界的未来将会生怎样的改变……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本书的主角,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高中生许默,也是其中的一员。
(校园类都市异能小说,非生化或废土类末日流小说,不喜慎入。另外,本书已买断,不会入V或太监,请大家放心收藏。)末日咆哮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末日咆哮,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末日咆哮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