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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收割天下     皇裔战神txt下载     皇裔战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四章:鹤觞(1)【请随手收藏】

    刘寄北听到殷不害之名,便仔细的看了看那人,心道:这人的名字怎这般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由于刘寄北正站在酒旗下,恰好挡住了那人的出路,那人急着行走,竟是没注意到面前有人,几乎和刘寄北撞了个满怀。

    刘寄北轻轻的一侧身子,那人便要扑倒,他赶紧拽住那人衣衫,沉声说道:“台驾小心,莫要跌了。”

    那人受了刘寄北的牵扯,所幸只是打了个趔趄,等他直起了腰,并没有理会刘寄北,而是回头看着身后,朝着撵出来的一人怒道:“我不是说了吗?酒钱一定要给的,你这厮怎的没完没了。”

    刘寄北松开手,看到尾随那人出来的是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身材胖胖的,一脸的和气。

    胖商贾见到那人动了怒,连忙喜笑颜开,摊开肥嘟嘟的手掌,一指掌心里的几枚铁钱,不住嘴的说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您还是拿回去吧!要不然我心里可过意不去。”

    那人气道:“吃肉付账,喝酒给钱,天公地道,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你若再这般啰嗦,我就将酒还给了你,免得被你纠缠。”

    胖商贾似乎也是个偏执的人,听了那人的话,毫不示弱,敛起笑容说道:“你若把酒还给了我,我便把旗子扯下来,免得别人说我白赚了你的字。”

    听到了这里,刘寄北有些明白俩人争吵的原因。胖商贾是因为那人为他的酒旗题了字,所以不想要了那人打酒的钱财;可是那人也不想因为给人家写了字而白喝胖商贾的酒,俩人想来都是个执拗脾气,一时间竟是谁也容不下谁。

    那人一听胖商贾说出这话,顿时火了,朝着他说道:“我殷不害年过五旬,大半辈子以孝义为先,岂会为了这区区一葫芦酒而坏了我的名声,那张旗子你要扯便扯,休要拿此来要挟于我,这酒还给你!”他说完便把葫芦朝着胖商贾掷了开去。

    胖商贾也是脸sè变得十分难看,瞧也没瞧飞来的葫芦,随手一抄,便已接在手里,接着快步走到那张酒旗下面,先是甩手把铁钱扔给了那人,然后单手握住挂着酒旗的木杆,也不见他用力,就如同掐嫩菜梗似的,一把扭断鹅卵粗细的木杆,并且顺手捋到杆顶,摘下旗子,再把另一只手里的葫芦挂在肩上,腾出手来就要撕扯旗子,口中还道:“你以为我是吓唬你吗?这便让你开开眼界!”

    就在这时,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位,扯着嗓子喊道:“胡闹,快放下旗子!”

    来人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赶了过来,夺去胖商贾手里的旗子,嘟囔道:“俩人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般由着xìng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随后,他又朝着围观的百姓喊道:“各位!各位!这里没热闹了,尽可散了吧!尽可散了吧!”

    刘寄北暗自惊叹那个胖商贾身手了得,可看着人家已经在驱赶闲人,本也打算随着众人离去,岂料一转身之际,就听自称为殷不害的人说道:“这位壮士留步。”

    刘寄北定下身形,不解地问道:“台驾可是叫我吗?”

    殷不害先是看了一眼后来解围的那个人,见他也面露疑惑,仔细地打量着刘寄北,便解释道:“刚才,若不是这位壮士拉了一把,只怕我在那厮的追赶之下,摔了个大跟斗!”说罢,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胖商贾。

    看到人群已经散开,前来解围的那人对着刘寄北说道:“这位壮士jīng气内敛,定是非常人,可否到里面一叙?”

    刘寄北心中好笑,暗道:自从我出了嵩山,大多数人看我都觉得又憨又傻,唯有此人称赞,也不知他的这双眸子是怎样生的?

    思忖之间却听殷不害也道:“今rì如非壮士手疾眼快,我便要大大的出丑,这等恩惠怎也要相报,进到里边,由我做庄,喝一杯水酒,聊表寸心。”

    说完,他斜睨了一眼胖商贾,没好气的接道:“这厮虽然不近情理,可他酿造的酒还是不错的。”

    刘寄北很是不好意思,正想出言推辞,那胖商贾也过来相劝,只听他说道:“壮士莫要见笑,我与殷酸儒向来不善,相互间辱骂惯了,今rì你没能让他出丑,照例我也该谢谢你,快请到里边坐,我叫匠人们准备些好酒,权作我请客也就是了。”

    刘寄北觉得这个胖商贾和那个殷不害很有意思,同时也隐隐感到,后来的解围之人也非一般,他心想:走了多时,进去润润嗓子也不错。于是不再推辞,径直随着他们进到了作坊。

    落座之后,由彼此间的谈话中,刘寄北得知胖商贾名叫刘玄石,祖上便是有名的酿酒大师刘白坠,而后来的那个解围的人名叫庾信,现于朝中官拜骠骑大将军以及开府仪同三司。

    庾信的大名他早就听萧若幽说过,知道这人很有才华,所写诗赋极为有名,萧若幽曾经评价他的文章是语言华艳,笔意纵横。

    看到了庾信,刘寄北忽然想起殷不害是何许人也了。

    殷不害和庾信一样,均是南梁旧臣。当年江陵陷落之后,他俩都被西魏军捉住,辗转流落到长安,而后被庾季才收留推荐,如今俱在北周任官。

    殷不害为人极是孝道,年少时家境贫寒,他抚育幼弟奉养老母,照顾得无微不至,人们都对他的德行交口称赞。chéng rén之后,由于jīng于政事,受到梁武帝的赏识,被委以重任。江陵被西魏军攻陷的时候,殷不害由于在别处督战,不知道母亲流落到哪里。当时天寒地冻,冰雪交加,老弱冻死者填满沟堑。殷不害一道上痛哭流涕,远近寻求,无所不至。遇见沟壑中的死人,即投身而下,翻找查看,浑身上下又湿又冷,整rì不吃不喝,嚎哭流涕,如此这般一连七天,才找到他母亲的尸体。殷不害趴在尸体上,几乎哭到气绝,行路之人无不为之流涕。

    百善孝为先。由于殷不害至孝,所以名声很响,北周受禅之后,他被封为天官御正中大夫,一直至今。

    当年在梁国时,庾信的父亲庚肩吾每遇到疑难的事情,总要把殷不害请到府中进行商议,久而久之,殷不害便和庾信相熟稔,俩到一起到了长安之后,关系更是非比寻常,经常在一起谈论时事,亦或是饮酒论诗。

    殷不害和庾信都很好饮,常常结伴来到西市沽酒,由此便认识了刘玄石。相识久了,殷不害和庾信了解到刘玄石的祖上在晋室东迁的时候,也一并到了江南,并为皇室造酒,接连几代都是如此。直至到了刘裕取缔东晋之后,刘玄石的曾祖父才流落到民间,定居在吴兴郡长城县,延续其祖上的酿酒技艺,靠此为生。

    到了刘玄石这一代,不甘心屈居于一隅之地,便举家迁至江陵,没想到几年后正赶上了江陵遭劫,于是他也和许多人一样,被西魏军挟持到了长安,就这样他又在这里从cāo就业,干起了酒作坊。

    殷不害、庾信以及刘玄石都是天涯沦落人,并且刘玄石所造之物又颇得那俩人欢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个人逐渐成了莫逆之交。

    刘寄北得知这些事情之后,问起了“擒jiān酒”一词的出处,刘玄石瞧了瞧庾信,后者便微笑着把这名号的由来说了一遍。

    原来,刘玄石的祖上刘白坠酿酒技艺独特,每到六月中旬盛夏时节,刘白坠将酒贮藏在罂瓮里,放在太阳底下曝晒。晒过十天半月后,酒味不变。喝起来味道特别甘香芳醇,而且醉后也不容易醒酒。由此,刘白坠酿造的酒闻名遐迩,就连京城里的名士贵胄每次出京,都不远千里带着刘白坠酿造的酒送人。因为它能扬名千里之外,所以起名叫“鹤觞”,晋惠帝司马衷永熙年间,青州刺史毛鸿宾带着刘白坠酿造的“鹤觞”酒到任上。途中遇到贼寇,劫持了毛鸿宾,并将他带着的酒喝光,随后都醉不省人事。于是,这些盗贼都被捕获。从这以后,刘白坠酿造的这种酒又叫“擒jiān酒”。

    刘寄北听完以后,便叹道:“原来世上口头流传的那句‘不畏张弓拔刀,唯畏白坠chūn醪’便是出此典故,直到今rì我才明白其中的紧要。”

    庾信笑道:“这句话已经流传了几百年,可是真正能明白它的出处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接着他随口问道:“听刘壮士的口音好像是河南人,不知怎会到了此处?”

    刘寄北道:“庾开府所猜不错,在下确实是家居河南,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是yīn差阳错,恐怕就连我自己也从未想到过。”

    庾信听刘寄北语气萧索,似乎并不愿多谈自己的事,便将事先准备好的酒斟了一杯,递到他的面前,微笑着说道:“离开了家总有些愁绪,此乃是人之常情,来!刘壮士暂且把烦心事放到一边,干了这杯水酒,说不定心里会快活些。”

第十四章:鹤觞(2)【请随手收藏】

    刘寄北接过酒杯,浅啜了一口,立时满口生香,禁不住赞道:“果然是好酒,入口生津,齿痕留香,难得之极。”

    刘寄北虽不嗜酒,却是海量。早在嵩山的时候,他便自己酿造槐花酒,味道也极为不错,每每遇到喜庆的时候,自己便会拿出窖藏的槐花酒喝个痛快。

    萧若幽出身于皇室,自小耳濡目染的尽是诗酒风流,所以她也能喝几杯,遇到刘寄北豪饮的时候,她便侍候在旁,陪酒说话。

    对于刘寄北酿造的酒,萧若幽评价说,酒不算烈,却含着一股乡土气息,喝了后让人心神宁谧,有种远离红尘喧嚣的感觉。

    刘嵩出事的时候,由吾道荣随着陆法和以及张远游曾到了刘寄北家中,吃了獐子肉,并且喝了槐花酒。当时由吾道荣便大是高兴,极为推崇刘寄北的酿酒手艺,一个劲地说槐花酒好喝。

    其实,刘寄北对自己酿的酒嘴上不说,心里也极为自负。可今rì喝了刘玄石酿造的“擒jiān酒”之后,他暗自感到汗颜,心道:我自恃酿酒手艺不错,可同刘玄石比起来,实有着小巫见大巫的感觉,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想到了这里,他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叹道:“无心流落至此,竟是邂逅如此美酒,人之际遇还有何憾?”

    殷不害抚掌大笑道:“说得好!今rì因为些许小事,能遇到同道中人,是为人生之一大幸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面前的杯满上,随后一仰脖,便把酒喝干,伸出袖子抹了抹嘴巴,开口吟道:“人之齐圣,饮酒温克。”说罢,他眼望着庾信。

    庾信回望着他,摇头叹道:“醉酒后仍能蕴藉自恃,这可不是你。”

    刘玄石咂了咂嘴儿,也在一旁附和道:“庾兄一语中的。若他醉了,如不胡说八道那就怪了,还是让他少喝点吧!”

    殷不害朝着刘玄石“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厮凭得小气,说出这话来分明是舍不得酒,你道我会白喝你的酒吗?刚才给你的钱财权当做酒资也就是了。”

    刘玄石冷冷一笑,说道:“就你那几个臭钱,够喝几杯酒,再说,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此时哪曾得到过酒资,你这厮分明在诓人。”

    庾信自斟自饮,摇头叹道:“你俩又在斗嘴,多年以来一直乐此不疲,今rì当着刘壮士的面也不收敛,难道不怕被人笑话?”

    殷不害接连又喝了几杯酒,脸sè已是有些红润,他坐在那里,手抚几案,眼光在作坊内四处游曳,见到酿酒匠人正专注于制酒,丝毫没有留意自己这边,便意兴萧索的吟道:“嘉会难再遇,三载为千秋。临河濯长缨,念子怅悠悠。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行人怀往路,何以慰我愁?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缨。”

    接着,他又慨然N叹道:“不知不觉之间,我们流落在长安将近七年了,你俩人对这种寄人篱下的生计有何感想?”

    庾信回应道:“李陵这一首诗确实道出了他当时的心境,眼看着苏武即将归汉,而他却无法回到故里,自然是满心的惆怅。其实他就是没能想明白,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你问我在长安呆了七年有何感受?唉!还能有什么感受,既来之则安之呗。”

    庾信说话时的语气怪怪的,刘寄北听得出他有些言不由衷,不过也明白自己毕竟是个陌生人,他纵是心有千千结,又怎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出心里话,于是,对着刘玄石佯装随口问道:“刘公在此经营作坊也该有些年头了吧?”

    刘玄石一乐,伸出胖手比划了一下,说道:“将近七年了。唉!就如同一眨眼的功夫。”

    刘寄北接过庾信递给他的酒坛,一边自行把杯子斟满,一边问道:“七年的时间不算短,刘公定然对西市和周边闾里的人头环境极为熟悉了?”

    刘玄石脸上露出疑惑的神sè,点了点头,反问道:“刘壮士似乎话里有话?如要问什么但请直言,我若知道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寄北心中感叹刘玄石的jīng明,便直言不讳的问道:“实不相瞒,我来到这里实为找一个人,说起这个人,几位或许会认识。”

    刘玄石看了看庾信和殷不害,迟疑地说道:“我们认识?刘壮士说说看,到底是哪个人?”

    刘寄北喝光了杯中酒,淡淡的说道:“这个人名叫陈顼,乃是如今陈国的皇弟。”

    刘玄石怔了一下,没有吱声,倒是庾信问道:“刘壮士找他意yù何为啊?”

    刘寄北叹了一口气,说道:“意yù何为?其实找到他能怎样,我也不知道。”

    殷不害显然已是有了些许酒意,不满的说道:“想要找人,又不知道干什么?这叫什么话?”

    庾信盯着刘寄北说道:“陈顼也和我们一样,当年被西魏军掳到长安,由于他身份特殊,所以并不十分zì yóu,时常有人暗中看守。他就住在离此不远的北焕里,这些时rì还真没见到过他。”

    刘寄北留意到庾信说话的时候,刘玄石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sè,禁不住暗自奇怪,不知道他何以为此。

    殷不害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大约两个多月前,我倒是见过陈顼,那时他一脸的喜庆,问他究竟有什么好事,他也不说。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几rì他得到讯息,朝廷为了缓解和陈国的战事,想把他送还给陈国,并且派去了杜杲前往江南议和,不过这事好像出了变故,直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刘玄石忽然说道:“听说陈茜已经遥封他为安成王,只不过山高路远,他又被禁锢在此,实难享受到这份恩宠了。”

    庾信叹道:“血浓于水,他毕竟是陈茜的亲兄弟,如果遇到机会,陈茜还是会把他迎回江南的。”

    殷不害忽然说道:“这几rì朝中颇不太平,为了宇文神举和王轨以及贺若敦的事情,弄得沸沸扬扬,我看大冢宰那意思,誓要征讨凤栖原上驻扎的宇文神举和贺若敦等人,这两rì正在征集人马,看来一场大战已是迫在眉睫了。”

    庾信摆摆手说道:“今rì只谈风月,不说政事。”

    殷不害酒劲上涌,不肯就此罢休,他接着说道:“非也,非也。我看陈顼在这个时候没了影踪,大有可能是动了逃跑的心思,只不知他如何运作此事?”

    刘玄石插嘴道:“你休要胡说,若是他想逃跑,在这七年里不是早就跑了吗?岂会等到今rì。”

    殷不害“咦”了一声,说道:“在我们三人之中,你与他最为熟稔,该不会连你都不知道他的下落吧?”

    刘玄石不理殷不害,瞧了瞧刘寄北,问道:“刘壮士可认识陈顼吗?”

    刘寄北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此前并没有见过面,之所以来前来寻找他,也是出于别人推荐,想依着他和陈茜的关系,为到江南寻找小儿弄个方便。”

    刘玄石叹道:“原来如此,不知推荐之人是哪一位啊?”

    刘寄北淡淡的说道:“杜杲,是他叫我到长安寻找陈顼。”

    刘玄石“哦”了一声,和庾信以及殷不害交换了一下眼sè,疑惑地问道:“刘壮士和杜杲很是熟悉吗?”

    刘寄北点了点头,叹道:“我曾救过他的xìng命。”

    刘玄石眼珠转了转,一脸诚恳的说道:“原来刘壮士是杜大人的救命恩人,由其作为引荐,我想陈顼定会对刘壮士的事情鼎力相助。不过,正如刚才这俩人所说,陈顼已是好些时候没有见到了,也不知他如今在哪,如果我见到了他,定然将刘壮士的意图如实诉说,只不知到那时又上何处去知会刘壮士了?”

    刘寄北先是道了声谢,随后说道:“眼下我寄身于杨忠的府上,刘公想要见我,尽可到那里寻找我。”

    庾信叹道:“在作坊门口的时候,我便已看出刘壮士定是非常人,适才你虽是寥寥数语,却已道尽你的不寻常。杨忠乃是朝中显贵,你能是他的座上客,足以证明此点。”

    刘玄石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刘寄北看得出,他对庾信的话并不以为然,于是,刘寄北说道:“我也曾救过杨忠儿子的xìng命,杨忠对我心存感激,故而留我在府上暂住。”

    殷不害忽然笑道:“看来刘壮士救过不少人啊?”

    刘寄北听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也不着恼,淡淡的说道:“偶然而为之,算不得什么。”

    庾信倒似颇为相信刘寄北的话,先是瞪了一眼殷不害,随后对着刘寄北说道:“只看刘壮士的面相,便知道为人定是诚实善良,今rì在此能意外与刘壮士相识,也算不枉此行。”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转,问道:“刘壮士出了这里,还想到北焕里走一遭吗?”

    刘寄北不明白他为何会这样问,思索了一下,说道:“本来是想去的,可听了三位的话,便不想去了。”

第十四章:鹤觞(3)【请随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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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玄石随口说道:“去了也是白去,他定然不再居处!”

    刘寄北本想追问他为何这么肯定,却听殷不害说道:“陈顼没了影子,莫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吧?”

    刘玄石怒道:“你这厮喝酒乱xìng,满嘴的胡言,他与我无亲无故,我藏起他做甚?”

    殷不害醉眼朦胧,嬉笑道:“只是一句玩笑而已,何必大呼小叫?”

    庾信瞧着殷不害的醉态,摇头叹道:“平生不能饮酒,却又偏爱杯中之物,你也算是一个妙人。”

    接着,他对刘寄北说道:“他已经喝醉了,我送他回府。”

    说完,他站起身来,搀起殷不害便向外行,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来,对着刘寄北说道:“我和他都住在宣平门附近,离着于谨的府第不远,刘壮士如有闲暇,可来府中相聚。”

    刘寄北点了点头,说道:“免不了会去叨扰。”

    他站了起来,目送着庾信扶着殷不害离去,随后转首对着刘玄石说道:“多谢刘公美酒,天sè已近黄昏,我也该走了。”

    刘玄石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sè,站起身笑道:“刘壮士慢行,如想喝酒,可再来作坊,恕我不远送了。”

    刘寄北回到了杨府,酒意已经消解了一大半,等他回到了杨坚的书房,却见房门虚掩着,心道杨坚定是在等他。

    刘寄北推开了门,果然看到了杨坚,不过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位女尼盘坐在榻上。

    看到了刘寄北,杨坚连忙走了过来,说道:“大哥到哪里去了?四处寻找不着,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

    说到这里,他对着刘寄北嗅了嗅,恍然道:“原来大哥是到酒肆里饮酒去了。”

    刘寄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解的看了看榻上的女尼,杨坚会意,说道:“她是我的恩师,法号妙月,今rì下午方才由江南回来。”

    刘寄北“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是令师。”

    妙月神尼原本坐在榻上闭目养神,此时听到刘寄北进了来,便睁开眼睛说道:“这位檀越便是刘壮士吧!你的事情坚儿已知会了贫尼,为了当面答谢刘壮士对小徒的搭救之恩,故而贫尼在这里守候刘壮士。”

    刘寄北在一把交椅上坐下,叹道:“济人之危正是我辈应行之事,怎承受得了一个谢字。”

    妙月神尼感受到了他的萧索,便问道:“听檀越的口气,似乎颇有心事,难道是有什么疑难之处吗?”

    刘寄北耸了耸肩膀,说道:“寻人未果,仅此而已。”

    妙月神尼一笑,说道:“事事皆有因缘,寻人没有找到,只是时机未到,何必为此烦恼。”

    刘寄北苦笑,叹道:“神尼乃是方外之人,自然不拘泥于俗事,不像我等纠缠红尘,达不到目的便意兴懒散。”

    杨坚在一旁疑惑的说道:“大哥为何变得如此消沉?难道是为了今天晚上的事情?大哥若不想去,我可以禀告家父。”

    刘寄北摇了摇头,说道:“兄弟不要乱猜,并非因为此事。既然你如此说话,我便告诉你。今rì午后,我去了一趟西市,本想找到陈顼,结果一无所获,故而有些意兴阑珊。”

    杨坚释然道:“原来如此。”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说起此事,我便将实情告诉大哥。今rì午后,达奚震来到了府中,据其带来的消息,陈顼在十多天之前便没了影踪,究竟去了何处无人知晓。按理说此事绝不可能,因陈顼身份特殊,所以时常有人在暗处监护,可这一次就如凭空消失了一般,那些监护他的人竟是一点没有察觉,等到有人感受到异常,已是人去屋空,真是怪异非常。”

    刘寄北回想起在酒坊的时候,醉酒的殷不害曾开玩笑,说是刘玄石把陈顼藏了起来,禁不住心中一动,暗中后悔,忖道:说不准陈顼真是藏了起来,今rì浑浑噩噩,不该就那样回了来,怎的也要到陈顼的住处看一眼才是。

    杨坚见到说完之后刘寄北神sè黯然,便安慰他道:“大哥也不必为此事太过劳神,正如达奚伯父所说,他在长安眼线众多,想要找个人绝不是难事,只要陈顼还在京城,就不愁寻不到他。”

    妙月神尼忽然问道:“刘檀越为何要找陈顼?”

    刘寄北叹道:“数月之前,小儿被一个叫陆法和的人带到了江南求医,之后渺无音讯,内子放心不下,便让我到江南寻找小儿。一番yīn差阳错之后,我不但没能到了江南,反而流落在此。在此期间,我曾认识一位叫杜杲的人,经其点化,知道陈顼乃是当今陈国皇上的亲弟,于是便想结交与他,以其特殊的身份,到得江南用以便宜从事。”

    听到了陆法和的名字,妙月神尼微微一笑,说道:“刘檀越所说的陆法和是否指原来北齐的陆太尉?”

    刘寄北一怔,忙问道:“神尼认得此人?”

    妙月神尼慈眉一挑,说道:“一个多月之前,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和一位叫做任淑真的女道人站在一起,那女道人的怀里倒是抱着一个孩儿。”

    刘寄北心情激动,颤声说道:“正是他俩把小儿带走的,另外还有俩人,一位叫做张远游,一位叫做由吾道荣。”

    妙月神尼一笑,说道:“那俩人确也在场。”

    刘寄北追问道:“神尼见到他们的时候,那个孩子怎么样了?身上的剧毒可是解了吗?”

    妙月神尼怜悯的看着刘寄北,摇了摇头叹道:“贫尼走的时候形sè匆忙,并没有太过注意这些,不过我看那孩儿倒还活泼。”

    听了这话,刘寄北虽有些失望,但也略感欣慰,心道:无论怎样,现已知道嵩儿还好,总是喜讯。

    刘寄北知道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感觉到书房里光线昏暗,便望了望外面的天sè,心中一惊,忖道:不知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既然答应了杨家父子和达奚武,怎的也要把事情办完。

    他在交椅上伸了个懒腰,对着杨坚说道:“兄弟去为哥哥准备些果腹之物,吃罢之后,我便去打理正事,免得夜长梦多。”

    杨坚答应一声,对着妙月神尼说道:“师父远道归来,想来也有些疲劳,徒儿带您前去歇息。”

    妙月神尼下了床榻,语带禅机的对着刘寄北说道:“檀越眼中神光内敛,定是有着大修为,世事虽然艰险,但是檀越大可去得,纵有不测之祸,也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刘寄北起身谢道:“多谢神尼吉言相赠,刘寄北记下了。”

    夜里无月,风高云淡,满天的繁星晶莹闪烁,长安城中寂静无声。

    刘寄北身着夜探大冢宰府时的那身行头,蜷伏在宫内隐蔽角落里的黑影之中,静待着一队羽林军走过,心道:皇宫之内确不比寻常之家,戒备真是严谨,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被发觉,切不可鲁莽焦躁,一切还须小心从事。

    来皇宫之前,刘寄北得知宇文邕夜内经常在温室殿休息,由于其不好女sè,故而往往一人独眠。

    那对羽林军走后,刘寄北估摸了一下方位,知道温室殿离着自己这里已经不远,只需绕过文华殿便是了。

    刘寄北仔细的倾听了一下宫里的动静,知道又有一对羽林军将要来到藏身的地方,于是他瞄了一眼左前方黑黝黝的文华殿,见其四周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影,便毫不犹豫的向着殿基的须弥座奔去。

    刘寄北刚在两层须弥座之间的空挡里趴稳,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他大气也不敢出,静静地伏在原处,直到前来巡逻的一对羽林军走远,他才抬起头来四下望了一眼,可巧这时正传来变更的锣声,他凝神倾听,知道已是四更天,心道:手脚还真得麻利点,要不然又得像在大冢宰府那样折腾一夜。

    他越过上面的须弥座,快如狸猫一般闪身没入文华殿墙壁的yīn影中,沿着墙根转到了殿后,眼耳并用,不见有人,便迅速翻过两层须弥座殿基,一哈腰疾奔温室殿而来。

    温室殿位于宫内北边,与其相邻的是清凉殿。温室殿一直是皇上避寒之所,此时虽然即将进入初夏,可由于宇文邕一向身体孱弱,极为怕冷,故而还没有将寝处搬离温室殿。

    刘寄北四顾无人,悄然攀上温室殿的回廊,猫着腰站稳之后,隔着窗子向殿内望了一眼,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心知宇文邕若是在里面,定然已经安歇。

    为了小心从事,他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枚事先准备好的石子,用了个巧劲,把石子抛出,只听一声脆响,石子落在了殿门处的空地上。

    刘寄北凝神倾听,见没有异常,于是蹑足潜踪来到殿门旁,慢慢的推了推殿门,他本以为门是关着的,孰料一推之下,殿门竟然欠开了一道缝隙。

    刘寄北心道:宇文邕胆子倒是不小,晚上睡觉时门也不关,定然以为宫中有人护卫,则可高枕无忧。

    随即他又禁不住想道:过一会儿当真的找到了宇文邕,等他猛然见了我,不知会作何想?

第十四章:鹤觞(4)【请随手收藏】

    他将殿门开得刚好容得下身子,毫无声息的由门缝中挤了进来,入眼的漆黑一片。他闪身来到了门旁,调整好视力之后,打量了一下殿里的环境。

    模模糊糊的他看到床榻设在了殿内北面,床帏四闭,辨认不清里面的情形。他刚想走进床榻,隐约间听到旁边传来轻微的鼾声,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难道宇文邕并没有上床休憩?

    刘寄北屏住呼吸,循声望去,果见一个人手肘支着几案,歪着头坐在那里,轻微的鼾声便是由他发出。

    刘寄北静立片刻,听到殿外脚步声脚步声传来,接着又慢慢远去,这才手持宝刀小心沉着向着那人慢慢的靠了过来。

    等他走近了一看,愕然发现打着鼾声的竟是一个宦官,心里更是奇怪,暗道:看来宇文邕气度不小,竟然容得下一个太监再其卧榻旁边酣然?

    刘寄北之所以有此疑问,因他由萧若幽那里知道一些皇上睡觉时的情形。如果皇上是独寝,旁边可以有宦官陪伴,以供皇上在夜内有事时召唤,但是值夜的宦官是不能睡觉的,否则,遇到严厉的皇上,那可是要被杀头的。

    刘寄北心中不解这个宦官为何如此大胆,但他也顾不上细想,抬手便想封了宦官的穴道,以求便宜行事。孰料,他的手刚一抬起,那个本正熟睡的宦官竟然猛地一睁眼睛,一声不吭,并指朝着他腋下的“极泉穴”戳来。

    动作急疾如闪电,并且劲力不善。

    “极泉穴”属于手少yīn心经的一处要穴,如果刘寄北被这一下点中,不但会半身麻痹,更是会因心口血瘀,晕在当场。

    刘寄北吃了一惊,身随意动,紧忙转动身子,同时反手握住刀柄,以腕带刀,以肘推刀,奔着宦官项间便斩。

    若是在平时,刘寄北如非遇到深仇大恨之人,绝不会施此绝手,可是眼前情势危急,又身处森严之地,一时间急迫之下,便随手施展了出来。

    宦官似乎没料到刘寄北反应如此之快,本来十拿九稳的那一并指,只是倏地一下划过了刘寄北的衣衫,丝毫没有戳在了实处。

    宦官禁不住微微错愕,就在这时,刘寄北的宝刀掩至,也算他机灵,慌忙将头硬往下哈,沉肩前移,随着脑后一缕头发被刀斩下,只听“扑通”一声,他竟然滑落锦墩,跪倒在几案之下,样子极为狼狈,不过,好歹是避过了断头之噩。

    即便如此,宦官仍是没有发出一声惊呼,不过,由于他跪地声音颇为响亮,还是惊醒了床榻上沉睡之人,只听有人骇然问道:“哪里来的动静?何公公你在干什么?”

    宦官一骨碌身儿,由几案对面钻出身子,只听他怒道:“不关你事,莫要大声小怪!”

    随后,宦官直盯着刘寄北,尖着嗓子,yīn森森的低声问道:“你是谁,夜入深宫可是要刺杀皇上?”

    刚才宦官那一下虽没有戳中刘寄北,可是并指所挟带的力道,仍是叫他腋肋上的肌肤吃痛。不过现在他丝毫没有顾及这些,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究竟是哪里不对了,他又说不出,听到宦官问自己,他便说道:“公公莫要惊骇,在下并非刺客,深夜入宫只是想见皇上一面,有些要紧的事情禀告。”

    刘寄北说完这话,心里也是觉得好笑,暗想自己说的话人家也不知信与不信,如果身份互换的话,他自己倒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果不其然,那宦官发出几声冷冷的尖笑,随后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懵懂不知事吗?大半夜的你跑到皇上的寝殿,竟然说是有事禀奏,亏你这般幼稚的谎话都会编出!”

    他说着说着,竟然毫无征兆的一进身,就像一条泥鳅般沿着几案的边上滑了过来,对着刘寄北便展开了拳脚。

    刘寄北早就用心防范,通过刚才电光石火般的那一下交手,他深知眼前这个宦官功夫十分了得,如不用心应付,说不准就会吃亏。

    刘寄北不慌不忙,展开刀法,沉稳应付。

    眨眼间俩人又斗了几招,刘寄北在缠斗中已是心中有数,尽管宦官身法怪异灵动,拳脚又yīn柔诡异,可是内力似乎远不及己,心道:夜长梦多,还是尽早的打发了他,要不然惊动了巡夜的羽林军,事情可就麻烦了。

    刘寄北刀随心意,趁着宦官招式用老之际,沉肩作势,使出颇具威力的一招“碎虚存真”一下便把宦官的气势压住。在其不住后退的时候,他又猝然猱身跟进,腾出左手来,一下子抓住宦官胸前衣襟,陡然把其举过了头顶,作势便要摔下。

    宦官先是被刘寄北强劲绝伦的气机压迫得喘不过气,正有些头脑发晕,不曾想对手已是闪电般捉住了他的衣襟,随后便四肢空荡,没抓没捞的被叫人举到了空中,禁不住惊骇万分,颤声说道:“英雄饶命!杂家万事皆可商量。”

    刘寄北本就不想在皇宫里乱开杀戮,听到宦官既然已经这般说了,心知达到了吓唬的目的,刚想把他放下,忽然觉得背后yīn风袭来,禁不住心头骇然,知道又有高手偷袭。

    刘寄北一向稳重谨慎,即使是在最得意的时候,也从不忘记审时度势,避免自己陷入危机。就如刚才他抓住宦官的时候,一如既往的没有放松jǐng惕,可尽管他是加了小心,仍旧被人不知不觉的潜到了身后,怎能不使得他感到震惊。

    来人武功之高,可以说出乎刘寄北的想象,无声无息的如同幽灵,轻功之高比之迦旃林提似乎犹有过之,要不是他凭着超乎寻常的灵xìng,感受到了来人挟带着的一股yīn冷气息,只怕殒命之际,他都懵然不知,

    刘寄北背后无眼,仓促间猛然回身,当他站定的时候,已是把手中的宦官挡在了身前。

    悄悄进殿之人既没有意料到刘寄北如此机jǐng,也没料到他反应如此之快,本来差两步便已掩至他的身后,却见他一转身,竟是把手中的宦官当做了挡箭牌,于是轻叹一声,悄然退了几步,说道:“能有如此心机身手,决不是泛泛之辈,只要你放了手中之人,只管由哪里来,回哪里去,杂家绝不阻拦也就是了。”

    刘寄北听他语气yīn柔,知道也是个宦官,心道:“没想到宇文邕的宫里除了戒备森严的羽林军之外,还有这些厉害的太监。我倒是有些鲁莽了,前来之时也没有好好问问杨家父子,皇宫里究竟有些什么样的厉害人物?也好有些准备。

    想到这里,刘寄北并不理会后来的宦官,而是紧了紧抓住先前宦官的大手,并把拇指顶在了他的檀中穴上,随之快速的轻摁了几下,看着他的脸低声说道:“不要乱动,只要我一不留神,难免你的小命不保。”

    说完,见到他满脸的惊恐,刘寄北便仰起脸朝着后来的宦官说道:“你也不要乱动,先听我把话说了。”

    刘寄北看到后来的宦官似乎投鼠忌器,闭着嘴巴静静地在等他说下去,不自禁的想道:今rì所幸老天保佑,先是遇到了一个功夫较弱的太监,并还把他捉了,权当了保命的家什儿,要不然一下就遇到这俩人,缠斗起来,一时半会儿的脱不了身,再惊动了守护皇宫的羽林军高手,我纵有通天的本事,想安然离开,只怕是痴人说梦。

    他心里虽作此想,嘴巴上却道:“我倒是想着早点回去,可是事情没有办成,纵然离开了也是心有不甘。”

    他说话间瞄了一眼床榻,接着说道:“其实我来到皇宫并无恶意,只想和皇上见一面。”

    后来的宦官并没有吱声,他慢悠悠地走到一旁,先是把殿内的灯点燃。就着亮光,刘寄北瞧清两个宦官的模样。

    面前的这个宦官年纪约在三十几岁,面目生得极为清秀,点灯的那位则是年纪稍微大了一些,不过面相倒与眼前这位倒是颇为相像。

    年纪大一些的宦官点上了灯之后,回过头来盯着刘寄北说道:“皇上你可以见,但若是胡作非为,杂家纵然拼了xìng命,也绝不容你。”

    随后,他又叹了一口气,对着刘寄北手中的宦官说道:“老二你怎说?”

    年轻一点的宦官垂下了头,身子有些发抖,并没有说话。

    年长的宦官又叹了一口气,在一个锦墩上坐了下来,跳跃的烛光映衬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显得他极为yīn郁。

    刘寄北忽然一把松了手中的宦官,叹道:“在下说过只是想见皇上一面,并不想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年轻一点的宦官先是一怔,接着低头看了看胸前,似乎颇为不相信刘寄北就这么放了自己。当他确定真是如此的时候,连忙向后倒退,眼睛还毫不松懈地盯着刘寄北。

    刘寄北之所以这样做,自有他的原因。

    就在年长的宦官点灯的时候,随身的那股子yīn冷气息竟是荡然无存,刘寄北丝毫感受不到对方的的敌意,凭着这一点,刘寄北知道年长的宦官心中已无杀机。

第十五章:死讯(1)【请随手收藏】

    另外,刘寄北为人忠厚,今夜入宫仅仅就是想将奏章递给宇文邕而已,本无生事之心,更不想与人以命相搏。

    他心想如果一味的和宦官猜忌对恃,恐怕宇文邕得到了奏章,也会心中起疑,认为他另有企图,难免对奏章上陈述的事情有所猜忌,那么,他辛辛苦苦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弄巧成拙,辜负了入宫的初衷。

    再者说来,万事以和为贵。人家宦官尽忠职守,本无过错。就算是他在半夜里,见到陌生人来了自己家中,也难免不生出戒备之心,更何况还是皇上身边服侍的宦官?冷不丁的在皇上寝宫里见到了蒙面人,不把他当做了贼人,喊打喊杀的那才怪了。为了尽早消除误会,所以,他决定放了年轻的宦官,以表诚意。

    年长的宦官看到刘寄北如此做法之后,脸上闪过一丝异sè,说道:“看来你真不是来这里闹事的。可否告诉杂家你的名号?”

    刘寄北在原先年轻一点的宦官坐过的锦墩坐下,淡淡的说道:“在下名叫刘寄北,一介籍籍无名的草民而已。”

    既而,他又反问道:“两位公公武功高强,被皇上委以近侍,可否将大名见告?”

    年长的宦官说道:“什么名不名的,杂家既然入得宫来,早就把俗名留在了宫外。”

    说罢,他叹了一口气,问道:“刘壮士深夜潜入皇宫,纵非怀有歹意,论罪也是该斩。如果不能自圆其说,杂家恐怕还是帮不了你。”

    刘寄北一听这话,心里猛翻了个儿,暗道:难怪人家说过,阉竖反复无常。刚才这家伙还一脸坦诚,信誓旦旦地说只要我放了手中之人,只管由哪里来,回哪里去,他绝不阻拦。可当我按着他的话做了之后,还没把屁股坐热乎,他便变了卦。

    刘寄北不露声sè,淡然道:“在下本是一个布衣,xìng命贱如草芥,若是死了,本不足惜,可是,若是因为这样,便平白耽误了一件国家大事,那就可惜喽!”

    年轻一点的宦官似乎仍是很在意刚才的惊骇,尖着嗓子,恨恨的低声说道:“大哥勿要听他胡说,这厮目无王法,夜闯宫闱,还与他啰嗦什么!我去叫人来,一并把他捉了。”

    刘寄北心里恼怒,随手把王霸宝刀搁到几案上,哂道:“你尽可去找些帮手,若我怕了,便不是刘寄北。”

    年长的宦官看了一眼身边的年轻一点的宦官,低声斥责道:“深更半夜的寻那么多人,你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说完之后,他似乎又意识到言语有些不妥,目光流转之间,便又说道:“依着我俩人的功夫难道还拿不下他吗?”

    年轻一点的宦官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围着帷幔的床榻,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附和着说道:“大哥教训的极是,只我俩便已足够,还需他人干什么。”

    初入温室殿的时候,刘寄北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和年轻一点的宦官动手的时候,床榻内的宇文邕竟然只说了一句话,并且还遭到了年轻宦官的呵斥,随后便再无声息,甚至直到现在,他也没有一声言语,这哪里像是九五之尊该有的作风啊!

    此时,刘寄北又见到年轻一点的宦官瞧着床榻表情怪诞,禁不住心中暗自嘀咕:宇文邕也算是窝囊透顶,难怪他面对宇文护的跋扈之举,一言不发,任其所为,北周有这么一个孱弱之人执掌,若不亡国,那才是异数。

    想到这里,刘寄北心头泄气,忖道:就算是把这封奏章递到了宇文邕的手里,以他的为人又能如何?看来杨家父子和达奚武这一番苦心算是白费了。

    接着,他又情不自禁的有点后悔,暗道:就为了见这个窝囊废,若是把我的xìng命搭在了里头,可真够荒唐。

    刘寄北正思忖着,忽听床榻上有人说道:“这个叫刘寄北的贼人搅得朕难以睡眠,何泉和何涌,你们俩人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些将此人捉了,送于有司处理。”

    年长的宦官连忙应道:“谨遵陛下旨意,老奴和何涌这就将此人捉了。”

    年轻一点的宦官却有些鄙视的瞧了一眼床榻,不过没有说话,刘寄北看得出来,他似乎对床榻里的宇文邕甚为不屑。

    直到此时,刘寄北才知道这两名宦官的名字,年长的叫做何泉,年轻的宦官则叫做何涌,看俩人的相貌,以及姓名,刘寄北猜测,何泉和何涌很可能是亲兄弟。

    刘寄北心道:亲兄弟同为宦官,若他们家就这两名男丁,只怕是至此断子绝孙了。

    何泉答应了宇文邕之后,便站了起来,刘寄北立时感觉到了随之而来的yīn冷杀气。他暗骂一声反复无常的死太监,一把cāo起放在几案上的宝刀,缓缓站起身子,冷冷的朝着床榻说道:“我还道大周天子是一位有道明君,今夜一见才豁然省悟,道听途说的事情本不可信,所谓的明君实是昏聩异常,只图贪一时之睡眠,竟不顾国家之危难,看来大周亡国的rì子指rì可待啦!”

    还没等宇文邕说话,何泉已是戟指刘寄北喝道:“大胆狂徒,口无遮拦,竟敢如此和皇上说话,看我来捉你。”

    他说罢便向何涌使了个眼sè,大有携手而上的意思。

    岂料他身形未动,宇文邕已是隔着帷幔说道:“何氏仲昆稍安勿躁,朕有话要问。”

    何涌不难烦的说道:“陛下休要听那厮胡说八道,等我和家兄捉了他在说。”说完便挫腰拧身,蓄势待发。

    何泉急忙拦道:“老二不可躁进,且听陛下垂询。”

    刘寄北好生奇怪,暗道:这个何涌特也大胆,竟然如此抢白皇上,自古以来奴强凌主的事情固不少见,可像他这样明目张胆的却是凤毛麟角。

    宇文邕始终没有掀开帷幔,只听他在里面说道:“你叫刘寄北是吗?”语气柔和,一点也听不出嗔怒的意思。

    刘寄北应道:“不错,草民适才已经报了姓名。”

    宇文邕又道:“听你的口音似乎是河南一带的,是吗?”

    刘寄北心道:宇文邕也真是啰嗦,放着正事不问,竟说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于是,他淡淡的说道:“草民正是河南嵩山人。”

    随后他直截了当的说道:“草民这次以深夜入宫,实是受人所托,想把一封奏章呈递给陛下。”

    宇文邕叹道:“原来你果然不是我大周的子民。”

    接着,他又问道:“不知你是受谁所托?想要呈给朕的又是什么样的奏章?”

    刘寄北思忖了一下才道:“实不相瞒,草民与蒙州刺史杨敷甚为熟稔,想要呈给陛下的正是他的亲笔奏章。至于内容陛下一看便知。”

    宇文邕疑惑地问道:“杨敷的奏章?他若想奏禀事情,怎不直接呈递,何苦这般大费周章?”

    刘寄北沉声说道:“若是平常的奏章大可如此,只是这一封关系重大,唯恐有人从中作梗,故而出此下策。”

    宇文邕一阵沉默,何泉忽然说道:“若真如此,你且把奏章拿出来,交与杂家便可。”

    刘寄北对着床榻叹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既然草民答应了杨刺史,便一定要亲手交给陛下,可直到眼下,陛下虽和草民近在咫尺,却仍未得见龙颜,怎能如此草率作为?”

    何涌怒道:“这厮如此说话,分明是不信杂家和家兄,既然如此,还是先捉了你再说。”

    宇文邕忽然说道:“何涌不可造次,朕还有话问他。”

    刘寄北看到何涌向着床榻撇撇嘴,样子极为不满,可是在何泉的示意下,最终还是没有言语。

    宇文邕丝毫不知外边的情形,他接着刚才的话说道:“既然那封奏章关系重大,杨敷为人谨慎,怎会轻易把它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转送,这件事情殊难让朕相信。”

    刘寄北闻听此言,禁不住心中烦躁,暗道:宇文邕可真够烦琐的,你看了奏章不就可以了吗?何必这般啰嗦废话。

    他强压心中的不满,语气平缓的说道:“启禀陛下,杨敷确实谨慎小心,他之所以托付草民,实是因为草民与他关系非比寻常,答应了他之后绝不会敷衍了事,另外,他也知道草民尚是有点身手,故而这般作为。”

    宇文邕“嗯”了一声,说道:“看你刚才轻易地便把何涌捉住,身手的确不错。”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既然如此,朕倒想看一看那是封怎样的奏章?使得杨敷如此的大费周章。”

    何涌听到宇文邕的前一句话时,禁不住闷哼一声,大有不以为然的意思。

    刘寄北心中好笑,暗道:自古以来,便有人说,太监因为下面的东西被人割了,xìng情会变得极为狭隘,心眼也随之变得窄小,无端的一点小事,也会特别在意。这个何涌便是如此,明明刚才的确被捉,如今听得宇文邕翻起了旧账,竟是有些挂不住脸,真是可笑。

    刘寄北正寻思着,却见围着床榻的帷幔被人掀了开,接着由里面下来一人,刘寄北定睛一看,认出那把大胡子,心知此人便是宇文邕无疑。

第十五章:死讯(2)【请随手收藏】

    看到宇文邕自己下了床榻,何泉和何涌对视了一眼,何泉随即说道:“陛下应该在床榻上歇息,何苦抛头露面,若是沾惹了风寒,老奴等可承担不起。”

    刘寄北见何泉虽是这样说,却依旧与何涌站在远处,一点都没有叩拜的意思,不禁疑惑的想道:看来皇宫之内,君臣之间的礼数十分淡漠。

    既然人家何氏兄弟都没有施礼,刘寄北索xìng也就淡然处之,静静地看着宇文邕,等待他说话。

    宇文邕瞥了一眼何泉,语带双关,淡淡说道:“既然刘寄北身为一介草民都能忠人之事,朕又怎可偷安?”

    何泉表情暧昧,回敬了一眼宇文邕,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而他旁边的何涌则是流露出深深的不屑。

    宇文邕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何氏兄弟的神情,转过头对着刘寄北说道:“现在你已经见到了朕,可否把奏章拿出来让朕过目?”

    刘寄北一阵的不舒服,心道:在青门的时候,身处于前呼后拥之中,你是何等的威严,简直让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可眼前的你竟然没有一点霸气,同样的一个人,反差怎会这般大,真是奇了怪!

    见到宇文邕在问自己,刘寄北便收起宝刀,说道:“草民刘寄北拜见陛下。”

    话虽这样说,他却并未真的下拜,只是朝着宇文邕抱了抱拳。

    刘寄北并非故意怠慢,他需要暗地里提防着何氏兄弟,唯恐他俩趁自己下拜之际,出手暗算,因为这哥俩的反复他已见识过了,所以不得不心有顾忌。

    宇文邕倒显得颇为大度,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些许俗礼便免了吧!让朕看一看奏章里,杨敷到底写了些什么?”

    刘寄北由怀里掏出奏章,本想递了过去,无意间却是瞟见何氏兄弟站在原地表情怪诞,禁不住迟疑了一下,问道:“草民可以把奏章直接递给陛下吗?”

    他这句话说得很有学问,一般情形下,如果臣子有奏章想要呈递给皇上,并不可以手递手相交,需要有执事的太监从中转递,而此时何氏兄弟却像没事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接取奏章的意思,他觉得很是奇怪,故而有此一问。

    初时宇文邕尚是没有会过意来,怔了一下,随后醒悟,向着何泉使了一个眼sè,后者很不情愿地走过来,对着刘寄北说道:“你把奏章先递给杂家吧!”

    刘寄北瞧着何泉的神情,禁不住一头雾水,一边提防着他使诈,一方面将奏章递到了他的手里,jǐng惕的说道:“事关重大,公公接好了。”

    何泉一脸的无所谓,走回原处,并没有立即把奏章递给宇文邕,而是在手里反复的摆弄了几下,并且说道:“咦!这上面还真有杨敷的官印。”

    说罢之后,他又和何涌交换了一下眼sè,见到后者点了头,便直接将奏章揣到了怀里。

    对于何泉的怪异举动,刘寄北疑惑不解,但是宇文邕却显得丝毫不以为忤,伸手打了个哈气,对着何泉说道:“你把奏章收好了,朕已困倦不堪,待明rì再行审阅。”

    说话间他竟是掉头直奔床榻,不再理会刘寄北。

    何泉并没有搭理宇文邕,yīn测测的对着刘寄北说道:“你虽然已把奏章呈上,但是夜闯皇宫的罪责并不可免,此时还不乖乖地束手以待,等候发落?”

    他说话的同时,何涌已是慢慢的向着殿门靠拢,刘寄北不用想也知道他是要堵住自己的退路,既而来一个瓮中捉鳖。

    刘寄北禁不住既感叹何氏兄弟的反复,又无奈宇文邕的孱弱,暗道:无论怎样,终是当着宇文邕的面,将奏章送到,至于他看与不看那也由不得我,该到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其实事先刘寄北便盘算好了退路,对于何涌的武功他已心中有数,唯一忌惮的是何泉,这个没种的家伙武功的路子该属于yīn柔一派,一身修为恐怕不在迦旃林提之下,若要摆脱了何泉的纠缠,只有出其不意,才能有机可乘。

    此时,刘寄北见到何涌靠向了殿门,而何泉则是yīn狠的盯着自己,浑身上下布满了yīn冷的杀气,便不慌不忙的由背后抽出宝刀,眼角余光瞥到宇文邕已然爬上了床榻,便冷笑一声,说道:“两国相争尚是不斩来使,没想到我一番好心,却遭如此待见。”

    他猛然朝着床榻之上的宇文邕低喝道:“好一个昏君,今夜先斩了你!”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势如猛虎一般,直向着床榻上的宇文邕一刀劈去。

    宇文邕做梦也没想到刘寄北会砍向自己,眼见着他凶神恶煞似的扑来,禁不住面如死灰,开口呼救道:“快来护驾!”

    何泉也是为之sè变,想也不想的奔向了床榻,企图拦住刘寄北。岂料他一动之后,殿内刀光连闪,刘寄北的宝刀竟然凭空打了个弧线,沿着一条诡异的轨迹直奔着他劈来,大有开山劈岳之势,不可阻挡。

    何泉置身于大气滂沱的刀罡之中,如同惊涛中的一叶小舟,有着一种无力的感觉。此前他和何涌一起守护着宇文邕,到了半夜,禁不住有些饥饿,于是他离开温室殿,去了一趟御膳房,嘱咐小太监做点果脯糕点,然后送到温室殿,办完事之后,他便回了来,恰好赶上刘寄北要摔何涌,于是出手阻止。

    对于何涌的功夫,没有比他更清楚的了,知道自己这位亲兄弟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内力却欠缺火候,比起自己来差了很多,故而,他见到何涌被捉,也没太多惊奇,只是把刘寄北估价成一个一流的高手而已,心想一旦再次和刘寄北动起手来,该不会吃亏,这也是他硬要留下刘寄北的原因之一。不料想真动起手来,刘寄北的武功之高竟是出乎他的意料,尤其是仓促应战,准备不足,他更有点力不从心,无奈之下,他只好身子向旁边一滑,远远地避开了刀锋。

    刘寄北一击得手,身形毫不停留,气势如虹的奔着挡在门前何涌而去。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涌先前已是被刘寄北打怕了,他之所以一直不甘示弱,全仗身边有何泉撑腰,此时见到撑腰的人都不敢抵试宝刀锋芒,先已自己弱了气势,且又感受到刘寄北不可一世的强大气机,他哪里还敢阻拦,忙不迭的避了开去。

    刘寄北冷冷一笑,打开殿门,回首对着里面的人说道:“不管怎样,在下还是希望你们好好的看一看奏章,要是为此而误杀了忠臣,后悔可就晚了。”

    说罢,他不理众人反应,趁着殿外巡逻的羽林军尚是没有转过来,赶紧展开身形,没入到了黑暗之中。

    刘寄北顺着原路出了皇宫,暗自心里奇怪,温室殿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在他走了以后,还是寂静一片。按理说宇文邕怎也会叫嚷一番,吩咐巡逻的羽林军捉拿他,可是他一路上遇到的几对羽林军,却似浑然不知,依旧井然的默默在巡逻,态势很是令人难解。

    刘寄北怀着疑问回到了杨府,等进了杨坚的书房,只见杨家父子和达奚爷俩正在翘首以盼。

    一见到了他,除了达奚震之外,其余三人便围了过来,杨坚首先问道:“事情办得怎样?奏章可是呈递给了皇上?”

    刘寄北点了点头,说道:“还好,已将奏章送了进去。”

    听得这话,众人各自长发出了一口气,达奚武念叨着:“呈上去便好,呈上去便好!”

    刘寄北落座之后,杨坚将茶水递了过来,他喝了一口之后,只听杨忠说道:“真是天佑大周,在此危难之际,幸亏有刘壮士拔刀相助,要不然定是避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达奚武也道:“正是如此,一旦自相残杀,必然会动了社稷的根基,如果东、南两寇再乘机来犯,到时定然首尾难顾,不亡国才是异数。”

    达奚震忽然走到刘寄北面前,俯身便拜,口中说道:“那一rì达奚震颜sè不霁,多有得罪,还请刘壮士见谅。”

    刘寄北哪曾想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连忙站起弯腰搀起达奚震,口中说道:“些许小事,何须提起。达奚将军有此重礼,叫在下如何担得起?”

    达奚震把住刘寄北手臂,直视着他说道:“达奚震一介武夫,xìng子直率,刘兄为大周做了如此大事,达奚震感激莫名,直该行此礼数。”

    刘寄北叹道:“将军为国之心,天rì可鉴,叫在下好生叹服。”

    达奚武在一旁郑重地说道:“其实犬子之礼,刘壮士大可受得,不仅是他,就算是我等也想以此来感谢刘壮士。”

    刘寄北松开达奚震的手臂,连忙说道:“那可要折杀在下了,千万可使不得。”

    杨忠笑道:“刘壮士乃是超脱之人,不看中这些礼数。我们还是听一听他此次入宫的经过吧!”

    就在众人的一致赞同之中,刘寄北再次坐下,便把入宫后的经过简单扼要的说了一遍。等他说完之后,却见众人面面相觑,不禁疑惑的问道:“诸位可是不信在下的话吗?”

第十五章:死讯(3)【请随手收藏】

    杨忠和达奚武相互间交换了一下眼sè,达奚武说道:“刘壮士不要误会,非是不信你的述说,只是大家觉得这里面有太多的疑惑,一时间难以尽数明白,所以,大家才显露如此神sè。<wWw。SUiMenG。com>”

    杨忠则问道:“听你话中的描述,似乎何氏昆仲对皇上颇为不尊,不知是这样吗?”

    刘寄北点头说道:“确实如此,尤其何涌对皇上甚为轻视,毫无尊卑之分。”

    达奚武又看了一眼杨忠,而后说道:“何泉和何涌本是太祖皇帝收养的一对孤儿,少年时被太祖送走学艺,有所成就之后,哥俩回到了太祖身边,时值太祖挂念寄养在大将李贤家中的当今皇上,于是把何氏兄弟也送到了李贤家中,作为皇上的近侍。大约在一年前,皇上继位,这哥俩也一起随着入了宫,极为难得的竟然都自愿接受宫刑,各以太监的身份陪伴皇上。”

    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对着刘寄北说道:“刘壮士,你说这般忠心耿耿的侍从,会对皇上不敬吗?”

    刘寄北默然,心里不禁暗自嘀咕:难道是我的感觉错了?也许何氏兄弟和宇文邕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彼此间已是没有了那么多的礼节,浑然如同一家,不再有尊卑之分?

    想到了这里,他又觉得不对,即使是亲兄弟面对宇文邕时,也该有君臣之别,正所谓君为臣纲,关系再熟稔,也不能乱了规矩啊!

    刘寄北正胡思乱想之际,杨忠安慰大家道:“何氏兄弟一直是皇上身边最受宠爱的近侍,奏章被他们收起来,就如同落到皇上手里一样。况且,当时也许真是皇上疲累了,想等到晨起的时候再行审阅,不管怎样,大家都已经尽力了,徒自在此多想,也全无好处,天明之后,大家一上早朝,事情便会分晓。”

    达奚武忽然想起一事,奇怪地看了一眼杨忠,后者觉得他神sè异样,便问道:“义兄可是想到了什么?现在也没有别人,想到什么尽管说出来,我们还可以参合参合。”

    达奚武迟疑了一下,随即对着杨忠道:“这几rì朝会之时,兄弟也都参与,你可曾发觉皇上有什么异常?”

    杨忠想了一想,摇了摇头叹道:“除了言语少了很多,并没有什么与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达奚武叹道:“皇上自从登基以来,虽然大多依着大冢宰,但若是关系到重大的决策,尤其是和大冢宰有了分歧时,皇上还是会恰如其分的说上几句,往往能够选出两全其美的方法。可这几rì,朝堂之上大冢宰一人独揽话语权,皇上则一直保持着缄默,初时我尚是没有特别在意,不过后来便觉得有些不寻常了。”

    他说到这里,看着杨忠,语气有些古怪的问道:“义弟没有发现皇上这几rì胖了许多吗?按理说正值多事之秋,就算皇上胸襟开阔,但事关国家命脉,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应该如此啊!”

    杨忠听到这里,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许久方才叹道:“听到义兄这么一说,我心里也犯起了糊涂,皇上这几rì确实显得有点异常,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一时间又很朦胧,叫不准个所以然来。”

    达奚武断然说道:“没什么叫不准的,也就一句话,现在的皇上不像原来的他了。”

    他说完,眼光扫过在场的人,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达奚震忽然说道:“父亲切勿武断,没有真凭实据的话,实在是说不得呀!”

    达奚武意识到了儿子的提醒,不禁长叹一声,说道:“无论皇上是怎的了,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已然尽了力,事情能否有所回缓,就看老天怎样办了。现在将近五更时分,再没多时便该上朝了,我和震儿就此与大家别过吧!”

    达奚武说完,却见达奚震并没有走的意思,便疑惑的看了看他。

    达奚震迟疑了一下,而后对着达奚武说道:“父亲还是先回吧,我想留下来和刘兄说点事情。”

    达奚武一怔,随即醒悟,“噢”了一声之后,同其他人再一次打了招呼,便扬长而去。

    达奚武一走,杨忠也紧随其后离开了书房,不过杨坚却是留了下来。

    年长的走后,剩下的三个人便少了许多拘束,一直站着的达奚震和杨坚也各自找来座位,围着刘寄北坐了下来。

    达奚震即使是坐着也极为标挺,而杨坚则有着一份深沉大度,同这俩人相比较,刘寄北的坐姿倒很随意。

    刘寄北先看了看杨坚,见其一脸的郑重,心里不免有些疑惑,隐约间意识到了一点苗头,当把眼光转向达奚震的时候,看到他脸sèyīn郁,心里禁不住暗自叹息,不待俩人说话,便淡淡的说道:“莫不是陈顼果真出了事吧?”

    杨坚嘴巴一动,似有话说,不过他还是硬咽了回去,眼光瞥向了达奚震。

    达奚震yīn郁的脸sè转为暗淡,叹道:“陈顼死了!”

    刘寄北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

    达奚震和杨坚面面相觑,随后杨坚垂着头说道:“大哥要找的陈顼已然在今天夜里被人杀了。”

    刘寄北面sè变了数变,好半天才问道:“这是几时的事情?”

    达奚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是二更天左右。据回报的人说,刚入了亥时,失踪多rì的陈顼便和两名随从回到了住所,可他们前脚刚进去,刺客后脚便到了,不到一盏热茶的功夫,陈顼和两名随从就被杀了。”

    经过调整,刘寄北的心境已是略微平和了许多,他疑惑地问道:“你不是一直派人守候着陈顼的住所吗?见到如此情景,怎会见死不救?”

    达奚震听出刘寄北言语间有着些许嗔怪,无奈的叹道:“刘兄责怪得极是,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当时我派去的眼线确实有心搭救他们,可还没等他们有所作为,已是又有一伙人冲了进去,并且捉住了刺客,不过,陈顼等人其时已经死了。”

    刘寄北一阵默然,达奚震接着说道:“此事颇为蹊跷,那几名刺客被捉之前,都已服下毒药,其中有一个尽管当时没死,可说了没几句话之后,也咽了气。”

    刘寄北问道:“这些刺客都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死陈顼?”

    达奚震答道:“据后来咽气的那名刺客交待,他们是宇文神举的人,想借刺杀陈顼的事情,重新勾起陈、周两国之间的仇恨,进而再起战事。”

    刘寄北疑惑不解,心道:既然是宇文神举派了的死士,怎会轻易的就露出了实情?恐怕这里面的事情另有机关。

    达奚震似乎看出了刘寄北的疑虑,便说道:“一开始,我也不相信如此轻易的就能查实刺杀的内情,不过,听回报的人说,逼问刺客的人是大冢宰手下有名的酷吏崔弘度,一听是由他询问刺客,我便信了。”

    刘寄北邹眉道:“这个崔弘度是何许人?”

    杨坚在一旁叹道:“崔弘度本是官宦世家,年仅十七岁便被大冢宰看重,并且引为亲信。这人轻身功夫和拳脚本领都十分了得。”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达奚震,见到后者并无不虞之sè,便接着说道:“除了达奚大哥之外,放眼年青一代,尤擅轻功者当属这位崔弘度了,他曾于城头跃下而毫发未伤,不能不说是个异数。”

    达奚震哂道:“我与此人见过几面,只不过无缘切磋,武功到底如何,全是道听途说,不过,既然将他传的这么邪乎,想来该有几分本事。”

    杨坚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神sè,思忖了一下,正sè道:“就是这样一位功夫高手,xìng格却颇为严酷。每遇欺诳之徒,鞭挞甚苦,莫敢有丝毫隐晦,无不坦诚告知,久而久之,年纪轻轻的崔弘度竟被人送了个‘活阎罗’的绰号。”

    刘寄北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此人颇似毕义云之流。”

    杨坚也颇有同感的点头应道:“大哥这一说倒是很贴切,此人的确酷似齐国著名的悍吏毕义云。”

    刘寄北叹道:“算了,且不说这个崔弘度为人如何。我倒是还有一个疑问,他是如何知道今夜陈顼会回到住所的呢?”

    达奚震说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对于安成王陈顼,自始自终都有官家的人暗中监护。”

    刘寄北大不以为然,心道:既然如此,为何陈顼当初是怎样失踪的都不知道?看来所谓的监护,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达奚震看到刘寄北面sè淡然,已然猜到他的心思,便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有官家的人暗中监视陈顼,但是由于他的身份特殊,有些事情还是颇为不好干预。也正因为如此,平rì里进进出出他的住所的人很多,而他也时常带着随从四处游荡,偶尔的到别处住上一半天也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这一次外出的时间过于久了,以至于引起了官家的主意,加派了人手躲在他的住所周围监视,想来崔弘度便是这样适逢其会的。”

第十六章:徐晨(1)【求各种支持】

    刘寄北忽然想起前几rì,达奚武曾说陈顼作为人质羁押在长安,一直有人重点守护,平rì里难得到外边走一走,以此推断,陈顼颇不zì yóu。不过,眼下却听达奚震的话中之意,似乎对陈顼的监护并不是十分严谨,禁不住心里有点不舒服,暗道:看来达奚武并没有对我说了实话,嗯,对于他来说,最要紧的是让我如何安心,以便于心无旁骛的去完成他交代的事情,至于我的那点事,可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进而随口敷衍也不奇怪。嘿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于这句俗谚,他倒是运用得满纯熟的。

    杨坚看到刘寄北脸上露出不虞之sè,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神情颇不安然,对着刘寄北说道:“事已至此,大哥还是放宽胸怀,徒自惋惜也是无益。”

    他想了一想,接着,异常诚恳的说道:“要不然等到此间事了,我陪大哥到江南走一遭,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刘寄北容sè稍霁,摆了摆手,叹道:“兄弟的心意大哥领了,你新官上任,又既将成亲,许多事情等你去做,哪里会腾出时间啊!再说,大哥已是习惯独来独往,多了个人也许会很不舒服。”

    杨坚一听这话,禁不住沉默了下去。

    不知不觉间,外边天sè已然放亮,透过窗棂晨曦映shè进来,给书房里平添了一份清新和生机。

    书房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一名仆人推门而进,给三人送来了早点,并且知会杨坚和达奚震,杨忠催促他俩人用罢早点之后,一起与他上朝。

    达奚震和杨坚陪着刘寄北简单的吃了几口,由于心系政事便相偕离去。

    刘寄北在俩人走后,也没心情吃饭,将早点推到一边,倚在床榻上胡思乱想,不觉间竟然睡了过去。

    朦胧间,刘寄北发觉自己不知为何竟然站在了悬崖边,悬崖下雾气昭昭,耳边依稀回荡着别人跌落悬崖发出的惨叫声,禁不住猛然醒来,发觉乃是南柯一梦,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试着回想究竟是甚么人掉了下去,可怎样努力也想不起来,不由得怅然一叹,暗道:这几rì接连做了噩梦,不是什么好兆头,既然陈顼已经死了,我也就没必要在长安久留,找个时机该尽早的离开。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大大的不妥,忖道:如今宇文神举等人危机四伏,随他一起前来的rì客额和樊继能也在其内,如果事情恶化,他俩难免不被殃及,若然就这般死了,我该怎样向chūn巴菍交代!看来还是不能袖手而去。

    刘寄北左右为难,意兴萧索之余,走到窗前看了看外面的天sè,发现已是rì上三竿。他换上便装,走出书房,来到了水井处。打了一桶水洗漱一番,顿时觉得头脑清明了不少,心里盘算着反正无事,不如亲自到北焕里走一遭。

    他信步走出杨府,沿着华阳街北行,一道上数次见到披坚执锐的羽林军,疑惑之余便向旁观的百姓咨询。

    问过之后,他才知道这些是守卫京畿的一些羽林军,行sè之所以如此匆忙,是因为羽林军受到了军机召唤,要到章城门外的建章宫旧址紧急集结。

    刘寄北心知肚明这定是宇文护下令集结的军队,想要到凤栖原攻打宇文神举以及贺若敦率领的两支人马,心里暗自感叹一场大战已是迫在眉睫。

    他心情郁郁之下,不知不觉间竟是又来到了刘玄石的酒作坊门前。闻到了那股子酒香,一种想要喝几杯的念头,倏然间涌上心头。

    刘寄北朝着作坊里面看了看,恰好碰上刘玄石踱出门外,满脸堆笑的恭送买酒的客人,两人四目相望,都是一呆,倒是刘玄石见机得快,朝着刘寄北走了过来,伸出胖手招呼道:“原来是刘壮士,怎的今rì又来寻人?”

    刘寄北茫然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叹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刘公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刘玄石的脸sè不易察觉的变了变,随即四下里望了望,接着满面肃然的对刘寄北低声说道:“此处颇为不便,请刘壮士到里面说话。”

    刘寄北随着刘玄石进到了作坊里面,等到落座之后,刘玄石亲自到了后边沽来一壶酒,手里拎着两个酒碗,来到他身边坐下。

    刘玄石先斟了一碗酒递到了他的面前,接着又把自己面前的酒碗斟满,示意他自管喝酒后,神sè黯然的说道:“今rì早晨我才听说了那件事,真没想到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在旦夕间便没有了。”

    说罢,他连连摇头的叹息着。

    刘寄北愁肠百转,拿起面前的酒碗,“咕嘟嘟”一干而净。

    他放下酒碗,伸手抹了抹嘴巴,开口叹道:“果然是好酒,甘甜芳香,喝罢让人神清气爽,只可惜名虽为擒jiān,喝了却未必真能将jiān人怎样?”

    刘玄石也叹道:“只是个名字而已,若真能有此功用,还要官府做什么。”说完之后,他摇了摇头,神情颇不以为然。

    刘寄北刚要将面前的酒碗满上,却见刘玄石手疾眼快,已是先他一把拿起陶壶,站起身来给他满上,然后说道:“非是我吝惜酒水,刘壮士似乎颇有心事,熟话说酒入愁肠人更愁,我看刘壮士还是少饮些为妙。”

    刘寄北暗自吃惊,倒不是为了别的,刚才他乘着xìng子想要吃酒,伸出去的手也颇为迅速,即使是无意所为,终究还是比不上刘玄石手快,由此可看出刘玄石的身手非比寻常。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昨rì,刘玄石因为受不住殷不害的撩拨,竟然一怒之下,轻轻一把扭断了挂着酒旗的木杆,那时他便觉得这个小胖子的腕力惊人,此时又见到刘玄石无意中露了这么一手,着实让他心折不已,暗道:看来长安真是藏龙卧虎,就在这市井之地也有如此高手,看他的身手,足以挤入第一流高手的行列。

    刘寄北想到这里,脱口赞道:“刘公好麻利的手段!”

    刘玄石一怔,随即满脸堆笑,摆了摆手,含糊其辞的说道:“哪有的事儿?只不过我自幼便在作坊里干活,勤快了一些,rì子久了,手脚还不算笨拙。”

    刘寄北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正在这当儿,只听作坊门口喧哗,紧接着涌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名面sè冷峻的汉子,年纪约在二十二、三岁左右。

    看到了此人,刘玄石连忙朝着刘寄北使了个眼sè,接着便迎了过去,开口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崔大人光临,莫不是想打些酒水带回去?”

    那个姓崔的汉子冷冷的点了点头,随后看了一眼刘寄北。

    接触到此人的眼神,刘寄北感觉很不畅快,心道:这人的眼睛怎不带一丝人情味儿,瞧着让人心里发毛。

    刘寄北并不是多事之人,避开了崔姓汉子的目光,拿起陶壶自斟自饮。

    那个姓崔的汉子先是制止住身后人的喧哗,随后知会刘玄石到后面沽酒,接着便来到事先刘玄石坐着的位子,朝着刘寄北点了点头,问道:“这里可有人坐?”

    刘寄北淡淡的应道:“本是刘公的座位,此刻却是闲着。”

    姓崔的汉子听到刘寄北语气冷漠,禁不住微微一怔,随后很仔细地看着刘寄北,见到他一点都不在乎,便移开了目光,静静地坐了下来。

    陶壶本就不大,装不得太多的酒,刘寄北接连喝了几碗之后,陶壶里的酒水已然没剩下多少。

    他酒意正酣,眼光巡视,看不到刘玄石的身影,禁不住有点意兴阑珊,不自主地把目光对准了刘玄石的酒碗。

    刘玄石离开座位之前,已把那个碗斟满了酒水,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喝掉,崔姓的汉子便进了来,如今他这一走,那碗酒便摆在了崔姓汉子的面前。

    姓崔的汉子见到刘寄北的眼光不住的在他面前的酒碗上游弋,心知刘寄北没有尽兴,于是把酒碗往前一推,说道:“看来壮士也是个豪饮之人。”

    刘寄北也不推辞,拿起酒碗一口喝干,凝视着姓崔的汉子,眼光亮亮的说道:“你看错人了,在下并非善饮,只不过心情不太好,借酒浇愁而已。”

    姓崔的汉子“哦”了一声,冷厉的眼中现出一丝鄙夷,接着扭过头去,再不去瞧刘寄北。

    刘寄北也不介意,站起身子,由怀里掏出铁钱,数出几枚,随手放在了桌子上,便想离开。

    他转身之际恰逢刘玄石踱了出来,后者眼见着他要走,匆忙迈开小短腿,奔过来说道:“刘壮士慢走,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也许是刘玄石太过焦急,竟然平地打了个趔趄,眼看着便要跌倒,却被刘寄北一把扶住,不过手中的酒坛却是飞了出去。

    就在这一瞬间,随着众人的惊呼,原本坐着的姓崔的汉子,如同狸猫一般蹿了过去,一把抄起将要落地的酒坛子。

    他直起身子,语气冰冷的说道:“还好坛子没有碎掉,否则白白糟蹋了一坛子的美酒。”

    接着,他悠然自得的走回桌子旁,随口对着惊魂未定的刘玄石问道:“刘公没事吧?”

第十六章:徐晨(2)【求各种支持】

    刘玄石赶紧抱了抱拳,肥嘟嘟的脸上闪过笑意,开口谢道:“多谢崔都督关爱,刘某还好。”

    刘寄北一边奇怪刘玄石忽然间怎变得如此不济,几乎平地里都能跌个跟头;一边惊叹于姓崔汉子的身手,暗道:此人的头脑反应当真了得,能在仓促之间,接住飞坠的酒坛,不但时机把握的极为恰当,更难的是这一身轻身功夫,直如搏空之苍鹰,迅疾而轻盈,看来此人大不简单

    刘寄北并没有坐下,而是将刘玄石拉到一边,低声问道:“刘公还有何事?如不紧迫,改rì再说也不迟。”

    刘玄石yù言又止,叹了口气,随后说道:“那就这么定了,过几rì你再来,我备些美酒和你共饮。”

    刘寄北答应一声之后,低声问明陈顼的居处,便走出了作坊,向着北焕里走来。

    靠着刘玄石的指点,刘寄北并没有费太多的力气就来到了陈顼的住所。

    离得近了,他发现此处与别地不同,虽然也是一个个院落并居,但并不像其他地方的房屋那般拥挤重叠,相对而言比较清静。

    刘寄北在院门不远处驻足,心道:看得出来,北周朝廷对这位落难的亲王还是满照顾的,竟然在闹市中取静,安置了这样一处居所,比起许多同时由江南被掳过来的权贵显要可强多了。

    也许是发生了变故的原因,四下里冷冷清清,彰显得竟有些yīn森,刘寄北皱了皱眉头,心中未免产生了疑惑,忖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按理说应该有人留守此处,可眼下不但院子里见不到一个人影,就连巷子里也空荡荡的,真是奇怪。

    既然没人,刘寄北索xìng走进了院子,隐约间竟是觉得头有些晕,他抬头看了看当空的rì头,阳光颇为刺眼,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忽又感到有些口渴,禁不住舔了舔嘴唇,心道:刘玄石的擒jiān酒入口绵软,后劲儿却是很足,难怪当年强盗喝了会人事不省。

    他眼光四处游荡,只见院子里颇为凌乱,有几处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显现出这里曾经发生过打斗。

    刘寄北在院子里巡视了一番之后,已然发现旁边的角落里有一口水井,于是走了过去。他来到井口边,却不见打水的木桶,觉得颇为丧气,低声嘟囔道:“没了木桶可怎样打水解渴?”

    万般无奈,他只好弃了水井,晕晕忽忽的奔着厢房走去,心下想着:旁边的厨屋里该会有水,且舀一些解渴。

    他刚走了没几步,隐约间听到旁边有些动静,便扭头去看,却见正房的门一开,门口处现出俩人,生的俱都孔武有力,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

    其中一人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野徒,竟然闯到此处来?”

    另一人则道:“不能放他走了,说不定也是刺客一伙的。”

    刘寄北停下脚步,心知这俩人定时留守在此的官家,于是耸了耸肩膀,镇定的说道:“在下并非什么刺客,只是于此处的主人甚为熟稔,刚饮了点酒,路过此处前来探望故人。”

    那俩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俱都表情疑惑。

    最先说话的那人冷冷的看着刘寄北,嘴角撇了撇,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说道:“我看你是巧言争辩!”

    随后,他又冷笑道:“这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早就传遍了长安,你既不聋也不瞎,岂会不知?”

    旁边的人附和道:“明知此处是案发凶地,仍然鬼鬼祟祟的潜入进来,显然是图谋不轨。”

    他说罢朝着之前那人使了个眼sè,俩人各自抽出刀剑,恶狠狠地直奔着刘寄北而来。先前说话那人更是目露凶光,一边走,一边喝道:“赶紧束手待擒,免得立时丧了xìng命!”

    刘寄北心中苦笑,忖道:来到此处还没看出个什么来,却是撞见了急功近利的莽夫,真是没事找事。

    刘寄北正想出手打发了这两名官差,却忽听院门口脚步声凌乱,于是他好整以暇的瞥了一眼,只见院子里进来一行人,当先的那人手里捧着一坛酒,面sè冷峻,正是曾在刘玄石作坊里遇到的那个姓崔的汉子。

    姓崔的汉子也看清了刘寄北,俩人对峙之际,都是一怔,随即姓崔的汉子冷冰冰地问道:“你究竟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刘寄北看到他身后的那些汉子,俱都对自己横眉冷对,似乎只需姓崔的汉子一句话,便都会涌过来揍自己一般,不由得心中有气,心道:我来此处关你们何事?一个个跟凶神恶煞似的。

    于是,他故意不耐烦的反问道道:“你们又是何方神圣,到这里所为何来?”

    一句话说出,顿时惹来姓崔汉子身后的那些人以及之前出来那俩人的咒骂,一时间院子里聒噪不安。

    尤其是先前出来的那俩人见到来了很多帮手,更是嚣张,一个劲儿的撸胳膊挽袖子,嗷嗷乱叫,跃跃yù试,如同两只抢食的野狗。

    姓崔的汉子丝毫不为所动,向周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噤声。然后他上上下下瞟了刘寄北几眼,有些不屑的说道:“想来你是喝多了酒,头脑不太灵便,衡量不出事情的轻重,无意间胡乱地走到这里,若真如此,我也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乖乖地离开此处,便可相安无事,否则,别怪我铁面无私,叫你求生不得,yù死不能。”

    刘寄北头虽有点晕,心里却是雪亮,听到姓崔的汉子如此说话,回想起此人在刘玄石作坊里露出的那一手轻功,已是隐隐猜出他的身份来,心道:若真是他,那就不奇怪为何会在这里出现了。

    想到这里,刘寄北淡然一笑,一丝温暖的涟漪由他的嘴角扩散开来,逐渐的布满整个脸庞。阳光虽然灿烂,但是比起他这种特有的笑容来,似乎也要逊sè三分。所有的人,包括姓崔的汉子俱都为之动容。

    只听刘寄北说道:“我知你便是崔弘度都督,也知你手段独特!jiān佞邪盗一向畏你若虎,对你噤若寒蝉,可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任意而为,无论看着谁都可以凭着臆想办事。”

    姓崔的汉子正是崔弘度。他并不奇怪被认了出来,以他那冷峻如冰的面貌和气质,早就成了活字招牌,能够认出他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当他看到刘寄北面对这么多人仍是能侃侃而谈,一点都没有露出畏惧的神sè,倒是有些惊奇,暗道:在作坊里的时候,倒是看不出他有如此胆识,只觉得是一个遇事拿酒消遣的孱弱匹夫而已,没想到分开不多久,竟是判若两人,看来我还是走了眼。

    念及于此,崔弘度已是心下谨慎了许多,淡淡的说道:“你究竟是谁?为何来到陈顼的住所?”

    刘寄北也不愿白白生事,见到崔弘度语气缓和了下来,叹道:“在下刘寄北,本与陈顼是旧识,今次来到长安办事,便想着前来探望,仅此而已。”

    崔弘度奇道:“听你的口音不似关内人,也不像江南人,怎会早早的认识了陈顼呢?而且据我所知,陈顼在长安也没有什么好友。”

    他说完之后,忽然觉得不妥,便冷冷的接道:“你莫要欺诳与我,否则你定然会后悔。”

    刘寄北心中一动,忖道:没想到此人心细如发,竟然仅仅因我的一句话,便被他抓住了破绽,看来若不小心应付,难免一场不必要的争执。

    想到这里,他便急不可耐的说道:“在下现如今口渴得紧,喝些水之后再说与你听。”

    也不等崔弘度应答,他径直走到厢房内,一看果然是间厨屋。他找到装水的木桶之后,拿起瓢舀了一些,“咕嘟嘟”喝了个痛快,随后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心里盘算道:从现有的迹象来看,陈顼大半是遭到了不测。既然他都死了,我又何必在这里徘徊?可若想轻而易举的离开此处,眼下倒也不容易,弄不好便会被崔弘度当做了刺客的同伙,虽然我不怕他们能够怎样,可毕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看来我还是得想一个说个过去的借口才行。

    刘寄北正在思量的时候,外边已是有人叫嚷,让他莫要在里面踌躇,赶紧到外面回话。

    刘寄北迟疑了一会儿,尚是没有想好应对的办法,闻听外边越发的叫嚷紧了,并且已是有脚步声逐渐的靠了过来,只好硬着头皮转回身,打算出去。

    他心里也是暗自苦笑,忖道:鱼没捉到,倒是弄得一身腥,眼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必要时恐怕还是得硬生生闯出去。

    刘寄北走出厨屋,心里忽然涌起一种难明的情绪,似乎正有着什么美好的事物逐渐的接近他。

    不由自主之下,他凭着直觉望向了院门口。

    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不早不晚,他的眼光正落在一个刚出现在门口的人身上。

    众人见到刘寄北身形闪现之后,不是看向了他们,而是有些痴迷的望向了院门口,不觉均有些奇怪,也都下意识地随着刘寄北的眼光看去。

第十六章:徐晨(3)【求各种支持】

    只见院门口不知何时竟然站着一名道人,身材高瘦,头挽发髻,插着桃木簪,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眼光湛然,最为引人注意的是道人的鼻子,高削笔直,十分俊朗。

    道人年纪在三十许岁,身穿一件灰sè的道袍,手拿一把拂尘,后背则斜插着一把长剑,静静地站在院门口,渊渟岳峙,一派大家风范。

    众人一阵迷茫,都不知道人是谁,不过,包括崔弘度在内也都被道人那份卓然挺拔之姿所吸引,一时间喧嚣尽失,院子满是寂然。

    道人的眼中似乎容不下别人,只看着刘寄北,俩人眼光对峙良久,这才十分默契的相互离开,只听道人说道:“这里可是陈顼的住所吗?贫道乃是茅山宗王远知,前来拜会安成王。”

    道人本来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人人听得都犹如暮鼓晨钟,荡彻心扉。

    众人一听道人自报姓名是王远知,大多为之一怔,很多人都听说过这位道门中宗师级的人物。

    放眼当今天下道门之中,最为超脱的人物当属天下第一高手张天师,其次名声较为响亮的便是“龙凤法主”。其中的“龙腾法主”便是王远知,而另一位“伏凤法主”却是青城道门的掌教焦子顺。

    王远知,又名王远智,字广德,祖籍临沂,后迁至扬州,遂为扬州人。王远知少年时极其聪明,先是师从宗道先生臧矜,尽其所学之后,转而拜在了华阳先生陶弘景的门下,由于王远知先后身受两大宗师的悉心栽培,年及弱冠便已名动天下,不仅道法湛然,而且一身武功也十分了得。在陶弘景归天以后,王远知又潜心修习华阳剑派的武学典籍,接连十余载,终于武功大成,并依着陶弘景的遗训,成为了华阳剑派的掌教。

    在王远知悉心研习华阳剑派的典藏武学期间,一直是他的师兄苏玄朗代为掌教,等到了他艺成圆满的时候,俩人变为了掌教之事发生了争执,其中由于多种原因,最终还是由王远知执掌了华阳剑派,苏玄朗一怒之下,便离开了茅山。

    陈武帝陈覇先建立陈朝后,听说王远知修道有方,远近闻名,特于在位期间召见王远知到重阳殿,特加礼敬,问道之后,获益匪浅,亲自敕号王远知为“龙腾法主”,随后又送王远知回到了茅山。

    据传王远知回到茅山,一直在华阳洞修行,再也没有下山一步,此时却出现在长安的北焕里,着实令人不解。

    刘寄北并不知道王远知是何许人也,也不知怎的,只觉着眼前这位道人与自己好像有某种关联,具体是什么,却很模糊。

    崔弘度为人虽是冷酷,但绝不是鲁莽之辈,他早就听说过王远知这个人,并且也知道此人多有神奇之处,与同样被孝闵帝封为“伏凤法主”的焦子顺并驾齐驱,号称道门中的一时瑜亮,此时闻听这位传奇道人问起了陈顼,不自觉的答道:“这里便是安成王的住所,不知法主找他何事?”

    王远知淡然一笑,如浮云一般飘到了院中,轻轻挥了一挥手里的拂尘,四下看了看说道:“贫道受人所托,想要带个话给他。”

    接着,他态度可鞠的朝着崔弘度问道:“请恕方外之人啰嗦,这位将军怎样称呼?”

    崔弘度心道:到底是道门中了不起的人物,与人说话毫不造作,谦逊异常,直有一种让人如沐chūn风的感觉,可比那大冢宰府里游手好闲的邋遢道人强多了。

    崔弘度尽可能地收敛起冷峻的脸sè,语气也尽量的放得平和,说道:“在下崔弘度,从昨夜开始负责看护此处院落。”

    他停顿了一下,有些难于启齿的说道:“实不相瞒,由于出了点意外,法主此次恐怕是白来了。”

    王远知神sè不变,缓缓说道:“贫道在途中已然听到点传闻,知道安成王遭遇了刺客,却不知道他的生死,为了进一步证实,故而还是来了。”

    崔弘度喟然长叹道:“既然法主已然听说了此事,在下也就不再隐晦。昨天夜里,闯进来一群刺客,将安成王和两名服侍他的仆从一起刺死。在下当时正在附近巡逻,听到线报之后,便来缉拿刺客,幸不辱命,使得一名刺客也没有漏网。不过,可惜的是这群刺客显然已在行刺之前抱有必死之心,落网后竟然都纷纷咬碎藏在口中的入血封喉的毒药,片刻之间所剩无几,只有其中的两个头目并没有立刻丧命,在下用了些非常手段逼得他俩说出了实话。”

    王远知眉头一皱,叹道:“如此看来,此次行刺实是做了周密的部署。崔将军可否透露一些消息,到底是何人所为?”

    崔弘度有些愤然道:“此事是我朝叛将宇文神举指使,其目的便是想嫁祸于朝廷,以至于引起陈、周两国的争端,从而让他享受渔翁之利。”

    刘寄北听到这里,看到崔弘度满面的愤慨,倒是觉得他不似在造作,禁不住心里也产生了疑惑,暗道:宇文神举等人已在凤栖原驻扎了多rì,对于朝廷里的事情怎会一点风声都捕捉不到,备不住一时激愤之下,便做出了此事。

    忽然他又想起一件事情,既然宇文神举给达奚震写了信,达奚震自也会给其回信,难道在回信中就没提起过他刘寄北?若然提起,怎会没有人前来找他?真是奇怪。

    王远知听到崔弘度的话之后,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太多表示。他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看了几眼陈顼的住所,说道:“人既已逝,贫道也就不再耽搁诸位的时间,后会有期。”

    说完,他微笑着和众人点了点头,然后潇洒的一转身,飘然而去。

    刘寄北见到王远知一走,也想悄然溜走,却被崔弘度拦住,只听崔弘度说道:“这位刘壮士要往哪里去?”

    刘寄北心里唏嘘,感叹世事的不公平,指了指王远知消失的门口,叹道:“那道人都走了,我又何必留在这里?”

    崔弘度冷冷一笑,背负双手说道:“他是一个方外之人,当然可以来去zì yóu,可是你却不同,再没弄清你的真实身份之前,断然不可以随便离开。”

    刘寄北心中生气,正想驳斥他,却听院门处又响起了脚步声,抬头去看时,只见一个人带着一队随从快步奔了过来,并且对着他喊道:“刘兄果然是在这里,要我找的好辛苦。”

    刘寄北一见来人,禁不住一怔,疑惑之际问道:“达奚将军怎来了?”

    来人正是达奚震,他并不答言,却对着崔弘度冷冷说道:“这位刘兄是我府中的客人,惹出什么祸事来自有我来承担。”

    崔弘度毫不示弱的答道:“大冢宰有令,凡是私闯陈顼住所者一并擒拿,虽然这位刘壮士是达奚将军的座上客,但他也应该遵守规定,请达奚将军不要让在下为难。”

    达奚震一怔,进而面沉似水的说道:“他本就与此事无关,崔都督又何必难为于他?”

    崔弘度冷冷一笑,回应道:“并非是我故意刁难,达奚将军也不是不知道大冢宰的脾气,如果有人无视他的命令,一定会受到惩处,崔弘度身份卑微,岂敢跨越雷池啊!”

    他一将宇文护拿了出来说事,达奚震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要说的话强自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说道:“崔都督究竟怎样才可放了他,不妨直说,只要我达奚震能办得到,绝不会推脱。”

    崔弘度摇了摇头,也叹了口气,语气冰冷的说道:“请恕在下无能为力,只好委屈一下这位刘壮士,跟在下走一趟,如果查实他真不是刺客一伙,在下定会还他一个公道。”

    达奚震心道:随你走一趟焉能还有命在?谁不知道你崔弘度手段残忍,就连死人都能撬开嘴巴说话。

    想到这里,他又瞧了瞧身后的刘寄北,忖道:眼下崔弘度已是把话说死,丝毫没有放过刘寄北的意思,如果我强行将刘寄北带走,必会与崔弘度动起干戈。姓崔的倒是无足轻重,然而宇文护确实不好惹,要是因此而得罪了宇文护,可谓是得不偿失,毕竟眼下没有真正的与宇文护翻脸。不过,如果眼睁睁的看着刘寄北就这么被带走,我心里又实不甘休,这该如何是好呢?

    达奚震左右为难,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办才好。

    刘寄北看得出来达奚震踌躇不决,心道:何必让他为难,大不了我冲杀出去,然后远走高飞,反正我已有离开长安的打算。

    他想到这里,朝着达奚震一笑,说道:“我看就算了吧,达奚将军的好意我已心领,既然崔都督不肯放过我,那便由他来抓,只不过??????”

    他说到这里,伸手由背后抽出“王霸”宝刀,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神情,接着叹道:“只不过得先问一问我手中的宝刀。”

    崔弘度带着的那些官差,一见刘寄北抽出了刀,立时各自拿出兵刃,口中更是纷纷吆喝着,让刘寄北放下家伙,束手待擒。

第十六章:徐晨(4)【求各种支持】

    崔弘度一挥手,制止住自己这边跃跃yù试的官差,朝着达奚震冷冷的说道:“既然达奚将军与这位刘壮士是熟识,便该好好劝劝他,不要负隅顽抗,否则刀剑无眼,若他真与刺死陈顼一事无关,却为此丢掉了xìng命,届时后悔只怕也来不及了。”

    达奚震心想:既然今rì崔弘度不肯放过刘寄北,我纵然低下脸面来求他也是枉然,还不如让刘寄北放手一搏,以刘寄北的武功,脱离此地该不是什么难事。

    达奚震冷冷地回敬道:“我的这位刘兄xìng格刚烈,最受不得人家冤枉,事已至此,我劝也是白劝,崔都督想怎样便怎样,就当此处没我便是了。”

    说完,他竟然一挥手,带着手下人躲到了一旁。

    崔弘度仰天打了个哈哈,随即瞧着达奚震,淡淡地说道:“看来达奚将军是想独善其身,不过在下还是得提个醒,若然这位刘壮士真与本案有关,只怕你达奚将军也脱不了干系。”

    达奚震摇了摇头,淡然一笑,说道:“多谢提醒,自古以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达奚震问心无愧,自是不怕。”

    刘寄北手抚“王霸”刀身,心里忽然涌起暖意,暗道:有它在手,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想到这里,刘寄北心里顿生一股豪气,眼光瞄向崔弘度和他的手下人,淡淡的说道:“怎么还不动手?”

    说也奇怪,尽管刘寄北语气淡然,可是,崔弘度等人却是感觉到一丝寒意。众人的眼光不约而同的凝固在刘寄北的身上,陡然间,几乎都有一种错觉,刘寄北似乎已不是一个人,仿佛化作了一把刀,周身上下杀气森森,令人不寒而栗。

    崔弘度一开始虽是觉得刘寄北不简单,但他并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然而,转瞬间猛的见到刘寄北发生了如此玄之又玄的变化,禁不住大吃一惊,暗道:这难道便是传说中人刀合一的武学至境?

    刘寄北并没有将气机锁定达奚震等人,既而他们感受不到刘寄北骤然间的变化,所以,当他们忽然见到崔弘度等人脸sè大变时,均都感到莫名其妙。

    刘寄北见到崔弘度等人迟迟不肯出手,便反手提刀淡漠的说道:“如果你们再不动手,在下可就走了。”

    他说完一转身,真就朝着院门口走去。

    刘寄北这一动身,原本锁定在崔弘度等人身上的气机顿时发生了变化,众人立时醒悟过来,一起向着崔弘度看来,等着他决定。

    崔弘度望着刘寄北的背影,心道:若是如此便让他走了,定会遭来达奚震的耻笑,怎的也要有点作为。

    他想到这里,猛地一挥手,沉声说道:“不要让刘寄北走了!”

    话一出口,那些官差立时蜂拥而上,“呼啦”一下把刘寄北围了起来,其中三个手脚麻利的已是举起兵刃向刘寄北身上开始招呼。

    刘寄北眼观六路,借着酒意大笑一声,先是一记耳光,把最先冲过来的官差打成陀螺,然后顺手夺下一名官差迎头砸下的水火棍,并且一脚将这名官差踹倒,接着又把水火棍一摆,还没等另一名官差的环首刀劈至,已是后发先至扫在了他的腰上,那名官差顿时扑地,哀嚎不已。

    刘寄北还未出刀,就在举手投足之间连伤了三个官差,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只怕这三人早就一命呜呼。尽管如此,此举已是大大的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余下的官差见状,俱都犹豫了起来,畏畏缩缩的不知道该上还是该退。

    崔弘度见状,已然知道今rì绝留不住刘寄北,不过他仍是心有不甘,便对着其余的官差摆了摆手,说道:“你等且退到一边,看我来捉他。”

    话音未落,刘寄北便见到崔弘度像豹子一样扑了过来,暗叹一声,心里十分欣赏崔弘度执着。

    一旁的达奚震先是见到刘寄北轻描淡写便伤了三名官差,心中感叹名不虚传,同时也暗自惭愧,责备自己有眼无珠,初时竟然以貌取人,小看了刘寄北。

    达奚震对于崔弘度历来心里排斥,每每听到有人颂扬崔弘度的时候,心里都会很不舒服,倒不是他嫉贤妒能,受不了别人的长处,只是他向来自视甚高,在现有的北周军中除了他父亲和杨忠之外,最为佩服的便是韩雄,其余的人他都没放到眼里。包括宇文神举和王轨,他也觉得有些名不副实。不过,好在宇文神举和王轨都有军功,爵位和名声是实打实的拼出来的,冲着这一点他并不鄙视那俩人,然而崔弘度虽是生于官宦世家,却是靠着亲近宇文护起家,虽然做到了都督这个职位,但是没有丝毫军功,对于这样靠着逢迎过活的人,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心里时常与崔弘度齐名而感到羞耻。

    达奚震因为对其人有成见,所以向来觉得崔弘度的武功也是言过其实,心想他的武功纵然不错,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由于这种心理作祟,达奚震从来也不去求证崔弘度的武功到底如何。不过今rì,达奚震算是真正见识了崔弘度的武功。

    就在崔弘度展开身形的一刹那,达奚震的眼光便紧锁着他,当看到他的身法是如此的迅疾时,情不自禁的吃了一惊。

    俗话说“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能够达到这个程度的人,便不是泛泛之辈。

    崔弘度说动便动,毫无征兆,身形变幻犹如行云流水,一点没有牵强之处,而且,他的身法展开之后,有着一泻千里之势,尤其殊为难得的是,在他两条腿穿梭之间,肉眼竟然分不清个数,足尖飘逸灵动,直如凌空飞行。

    达奚震是行家,轻功也极为了得,身法展开后疾如奔马。他一向以此自傲,今rì见了崔弘度的轻身之术,大有相识之感,仿佛看到了他自己一般。

    另外,崔弘度身形逼近刘寄北的时候,双掌幻化不定,好似多出了几个手臂一般,看得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虚实,而且掌臂变换之际,劲气四溢,显得极为霸道。

    见到了这些,达奚震心里翻腾不息,暗道:原来他还真有两下子。

    崔弘度自是不知道旁边达奚震的心理变化,他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捉住刘寄北,要不然无法在达奚震的面前抬起头来。

    崔弘度的xìng格也很自负,他早就知道达奚震瞧不起自己,故而时常憋着一口气,总想找到机会,让达奚震看一看自己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今rì适逢其会,所以他也格外卖力,一出手便全力而赴。

    刘寄北见到崔弘度奔着自己来了,心道:此人武功的确不弱,不过比起强练亦或是何泉的修为似乎有所不及,倒是可以和独孤盛之流一较长短。

    刘寄北既不退也不躲避,迎身而上,嘴里低吟一声,宝刀一闪,对着崔弘度便是一招“碎虚存真”,逼得他身形一滞,就在这一瞬间,刘寄北空着的手已是轻飘飘的一掌劈出,手心对着手心正印在他的前掌上。

    这是实打实的硬拼了一招,只听得一记沉闷的声响过后,崔弘度衣袂飞舞,蹬蹬蹬,接连向后退却,而刘寄北却卓然如山,反手提刀站在了原处。

    崔弘度站定之后,长长地出了口气,冷峻的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sè,直盯着刘寄北看了一会儿,才黯然的说道:“走吧!我留不住你。”

    刘寄北将宝刀插在身后,朝着达奚震看了看,见他满脸的敬意,便叹道:“在下先走一步,达奚将军随意。”

    达奚震点了点头,目送着刘寄北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便来到了崔弘度旁边,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的武功很不错,但不是他的对手。”

    随后,他又感慨的叹道:“其实我也绝不是他的对手!”

    崔弘度似乎没有料到达奚震会这般说话,禁不住愣了一下,随后会过意来,直视着达奚震,却没有言语。

    俩人对视有顷,彼此间都看出了对方的的心思后,十分默契的各自移开了目光,神情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

    达奚震眼光望向了门口,淡淡的说道:“我以名声担保,刘寄北绝没有参与到刺杀陈顼的事情之中。”

    崔弘度也淡淡的答道:“我知道。”

    达奚震一怔,投以询问的眼光。

    崔弘度难得的展颜一笑,说道:“天下间谁人不是明哲保身,又有哪个肯胡乱去趟祸水,达奚将军人中翘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他的话说得比较隐晦,不过达奚震还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崔弘度言外之意是指陈顼被刺一事,关系到陈、周两国之后的关系走向,朝廷上下都对此极为重视。特别是宇文护已经宣告天下,刺客幕后的指使乃是宇文神举,为此正紧锣密鼓的召集人马,想去征讨宇文神举,希望捉住他之后,给陈国一个交代。在如此风声鹤唳的关头,只要有点心思的人,避免牵涉还唯恐不及,谁还会不顾一切的往里面参合。

第十六章:徐晨(5)【求各种支持】

    况且,达奚震在周国年青一代的将领之中,为人虽然极为自负,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头脑,若不是胸有成竹,知道刘寄北属实和陈顼被刺的事情无关,怎还会如此的护着刘寄北。

    达奚震领会了崔弘度的意思之后,心中不禁感叹,暗道:话虽如此,可有些事情你还是估价错了。

    他自是不能尽数说出心里话,不过,自此之后,他对于崔弘度倒是多出了一份相惜之情。达奚震朝着崔弘度大有深意的点了点头,再不多说,领着带来的人扬长而去。

    崔弘度望着达奚震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暗自叹道:都说达奚震恃才傲物,不可一世,今rì看来,此人倒是真xìng情啊!

    刘寄北出了陈顼的居所,本想等一下达奚震,问一问他为何找自己,孰料刚走入巷口的拐角处,却被一人拦住。

    刘寄北看着来人,觉得似曾相识,仔细的想了一下,猛的恍然原来是在青门桥与此人见过一面。

    来人示意刘寄北不要出声,然后把他拉到了僻静处,放开他之后,小心的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来人伸手捋了捋八字胡,一双细长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刘寄北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邹着眉问道:“台驾究竟是谁?把在下带到这里来意yù何为?”

    来人一笑,反问道:“兄台名叫刘寄北,那一rì在青门桥跟杨坚呆在一起的是兄台吧?”

    刘寄北点了点头,说道:“那天正赶上皇上回京,台驾跪在人群中,一脸的不屑,是不是心里很不服气?”

    来人眼中霸气一闪,不置可否的说道:“刘兄要找陈顼是吧?”

    刘寄北瞧着他,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耐烦,反问道:“这和台驾有关系吗?”

    来人也不生气,淡淡的说道:“或许有关吧!”

    随后,来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名叫徐晨,本是陈顼的莫逆之交。他被刺杀后,在下觉得死因有很多可疑之处,故而偷偷来到他的住所查看,孰料却遇到了刘兄被崔弘度纠缠,由于心中好奇,所以躲在暗处多听了些。”

    说到这里,也不知为何,他忽然住口不语,接连叹了几口气。

    刘寄北满脸疑惑,情不自禁的问道:“台驾似乎有许多难言之隐?”

    徐晨喟然,一脸的无奈说道:“实不相瞒,看到陈顼被刺之后,在下竟是起了兔死狐悲之心,不知道哪一天,在下或许也会这般不明不白的死掉。”

    刘寄北奇道:“台驾怎会和陈顼一样?他贵为皇亲,有着特殊的身份,自然可能遭惹不同寻常的是非。”

    刘寄北的话说得很是婉转,其中的意思是说陈顼之所以被杀,是有其特殊xìng,换句话说,即使一般人想被杀掉,他的命也得人家看上眼才行。

    徐晨淡然一笑,说道:“刘兄快人快语,恰如其分的说出了实情。不错,在下是没有陈顼的身份尊崇,可也不是寻常百姓。”

    刘寄北听得出他话里话外颇为自负,便试探着问道:“听台驾的弦外之音,家世也一定显赫之极,不知可否说一说?”

    徐晨眼珠转了转,叹道:“家父便是陈国的太府卿徐陵。”

    刘寄北心道:怪不得他语气这般自负,原来竟是徐陵的儿子。

    徐陵与庾信齐名,乃是江南文采大豪,自打陈茜得了天下之后,更是深受宠信,被陈茜封为太府卿,命其执掌国家的金帛财物,确确实实是一个实权人物。

    徐晨接着说道:“现如今谁不知道,宇文神举为了减轻自身的困境,企图勾起陈、周两国之间的仇恨,派了不少的刺客混入长安,制造混乱。陈顼是第一个,难免不再有第二、第三个。目前流落在长安的江南人,哪一个不是提心吊胆过rì子,唯恐下一个被刺杀的对象便是自己。”

    刘寄北皱起眉头,心道:有这么严重吗?

    这时候,巷子里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徐晨脸sè一变,朝着刘寄北低声说道:“今天不是说话的时机,改rì刘兄可到刘玄石的作坊来找我,我有一个意外的礼物要送给刘兄,保管刘兄会喜欢。

    刘寄北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知道是达奚震赶来,于是朝着徐晨点了点头,后者也不再多说,匆匆忙忙的走了。

    他凝视着徐晨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茫然。

    刘寄北随着达奚震赶回杨府,途中由达奚震的口中得知,有一位叫高颖的人前来找他。

    他心中奇怪,高颖一直跟宇文神举在一起,怎会知道他到了长安?如果高颖知道他在这里,那么宇文神举等人也一定知道他的下落,其中最大的可能还应该是达奚震透露过去的。

    为了求证自己的推测,刘寄北便在途中将疑问说了出来,结果真是达奚震通过回信,告诉给宇文神举的。

    进入到了杨府,杨坚早已等候多时,并且显得很焦急,一眼看到刘寄北随着达奚震进了来,也不与达奚震说话,径直来到刘寄北面前,有些责怪的说道:“大哥你下一次出去,怎也要知会我一声,要不然无处寻你,急也会把我急死。”

    刘寄北笑着点了点头,问道:“高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杨坚一边领着刘寄北往书房走,一边和达奚震打着招呼,并且问他在哪找到刘寄北的。达奚震便把经过述说了一遍,杨坚听了之后,看神情又要责备刘寄北,不过嘴巴只是动了动,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三人到了杨坚的书房,进了门之后,刘寄北一眼便看见了高颖,只见他一脸的风尘,神情颇有些落寂。

    看到了刘寄北,高颖眼睛一亮,站起身来迎着刘寄北说道:“刘大哥失踪了多rì,今rì见到你无恙,高颖心里很是高兴。”

    刘寄北笑道:“听说我失踪之后,你带着一队羽林军在上洛郡四处找我,很是辛苦,哥哥在这里先谢谢你了。”

    高颖一脸苦笑,说道:“辛苦倒是谈不上,不过寻找多rì也不见大哥的影踪,心里很是惦记却是真的。”

    刘寄北点了点头,示意高颖坐下,然后对着一起等他的杨忠和达奚武打了声招呼,最后眼光落到了一个新面孔上,问道:“这位是谁?”

    原来等在书房里的除了杨忠三人,还有一个大汉。

    说此人是条大汉一点都不为过,无论是身高和体魄都是常人难及,坐在那里,如同一座小山包,很是扎眼。

    杨忠赶紧介绍道:“这位便是侯莫陈崇将军,刘壮士快来见过。”

    侯莫陈崇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寄北,心道:达奚武和杨忠对他推崇备至,满口的如何了不起,我还道是怎样了不起的人物呢?瞧这身打扮也就是个村夫而已,想来定有些言过其实。

    刘寄北瞧出来侯莫陈崇神情冷淡,爱理不理的,似乎有点看不起自己,心里虽感到无奈,但好在他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并不太介意。

    他朝着侯莫陈崇抱拳拱手,打了声招呼,便自行找了个座位坐下,对着高颖说道:“你是怎样找到这里来的?”

    高颖叹道:“我在上洛郡没有找到大哥,便带着人追上了宇文将军的大队人马,随后一起落脚于凤栖原。”

    “宇文将军和王轨将军联名写好了奏章呈递给朝廷,却如石沉大海,丝毫没有回信儿,为此上上下下都很疑惑,心里也同样的不踏实。于是,宇文将军便给达奚震将军写了封信,一方面希望达奚震将军帮忙打听大哥的下落,另一方则是希望借以探视一下朝廷里的动静,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皇上迟迟不肯下旨召见。”

    “达奚震将军在给宇文将军的回信里,虽然话说得很隐晦,但宇文将军还是意识到大冢宰从中作梗,横竖阻拦。为了进一步探清现在的局势,宇文将军便委托我偷入长安。因为事先已由达奚将军的回信中知道大哥暂居在杨府,所以入了城之后,径直的找到了这里,熟料还是扑了空,我来时大哥已然出去了。”

    杨坚接着高颖的话茬说道:“我与达奚大哥陪伴家父和达奚伯父早朝归来,侯莫陈崇叔父也一并来了,并在府门口恰好撞见了这位高兄。初时他还不肯说明来意,而后我把独孤伽罗找了来,见到了熟人,他这才吐了口。

    高颖讪讪地一笑,说道:“事关重大,不得不加倍小心。”

    刘寄北问道:“独孤伽罗也来了吗?怎不见她的影子,这丫头已是好多天不见了。”

    杨坚有些不好意思的答道:“这几天她正忙着出嫁的事情,虽然也很挂念大哥,但因她实在忙碌,所以,她见到了高颖兄之后,便回独孤府中去了。”

    刘寄北心中感叹,女儿家一旦要嫁人,真是什么也顾不及了。

    杨坚岔开话题说道:“因为大哥出去时跟谁也没打招呼,寻遍了宅院,也见不着大哥的影儿,我们几个人一合计,猜测大哥有可能去了北焕里,于是,达奚大哥便带着人去了,没想到真就在那里找到了大哥。”

第十七章:访客(1)【求各种支持】

    刘寄北奇道:“你们这般费尽心力的寻找在下,究竟是想做什么?”

    侯莫陈崇一瞪眼,沉声说道:“听说你昨晚进了皇宫,并且见到了皇上,所以,有一些事想要仔细的问问你。”

    刘寄北看了看杨忠和达奚武,心想定是这两人把昨夜的事情透露了出去,不料,二者竟然毫无避讳的朝着他点了点头,并且杨忠还说道:“照理说昨夜皇上得到了奏章,今rì早朝便该有所举措,可奇怪的是皇上并没有上朝,只有随侍太监告诉大家,皇上身体不适,取消了今rì的朝会,我们心中奇怪,不知个所以然,这才想着找你回来,再问一问昨夜事情的一些细节,希望从中能够找出些端倪来。”

    刘寄北沉吟了一下,问道:“今rì大冢宰也上朝了吗?”

    杨忠摇了摇头,叹道:“听说他今晨去了建章宫旧址,大概是探看一下京畿的羽林军集结的怎么样了。”

    刘寄北又道:“其实自从大冢宰府里回来,在下便一直有个疑问。”说完他迟疑地看了一眼侯莫陈崇。

    杨忠“哦”了一声,达奚武意识到了刘寄北的顾虑,便看了一眼侯莫陈崇,转而对着刘寄北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刘壮士有话但说无妨。”

    侯莫陈崇闷哼一声,脸sè颇为难堪,显然对于刘寄北拿他见外,心里颇为不满。

    刘寄北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道:“宇文护明知奏章被盗,可在第二天的朝会上,依然喧嚣叫嚷,不可一世,不顾群臣反对,决定召集兵马,攻打凤栖原。他为什么会如此毫无顾忌呢?这事不合常理之极,在下怎也想不通。”

    杨忠蹙起眉头,迟疑的对着侯莫陈崇问道:“将军怎样看?”

    侯莫陈崇冷冷地看着刘寄北,不以为然的说道:“说不定这位刘壮士盗取的奏章本就是个赝品,故而,宇文护不加以理会。”

    达奚武和杨忠对视了一眼后,前者说道:“那封奏章我和杨兄弟都已经看过,定然不是假的。”

    侯莫陈崇想也不想的说道:“那就是宇文护在故意试探皇上,看一看盗取奏章的人是不是皇上安排的。”

    他这不加考虑的一句话,倒是引起书房里所有人的沉思,过了一会儿,杨忠点点头,颇为赞同的说道:“依我看这事大有可能。<wWw。SUiMenG。com>”

    接着,他回忆道:“那一rì早朝,宇文护不时地拿眼睛偷看皇上,初时还没那么嚣张,只不过见到皇上一如既往,看不出丝毫不对的神sè,他这才逐渐的狂悖了起来,现在想想,他当时确有可能在试探皇上。”

    达奚武有些懊恼地说道:“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如今都已经火上房子了,他依然不愠不火,竟然早朝都不来了。”

    杨忠忽然道:“刘壮士再仔细地想一想昨夜入宫后的情形,看一看是不是有什么遗漏的事情没有告诉我们。”

    刘寄北很细心的回忆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该告诉你们的都已经说了,想不出还遗漏了什么。”

    杨忠等人失望的彼此看了看,接着都沉默了下来。

    侯莫陈崇瞪了一眼刘寄北,丧气的说道:“早知如此,也不必费那么大的劲儿四下里找他了。”

    刘寄北见他又是如此,心里也颇为生气,淡淡的回应道:“早知如此,在下也就不来了。”

    侯莫陈崇脸sè立变,腾地一下站起来,怒道:“你在和谁这么说话?”

    刘寄北毫不避讳的直视着他,淡淡的说道:“谁和我那么说话,我就和谁这么说话。”

    侯莫陈崇乃是当年西魏八大诸国之一,几乎同宇文泰并驾齐驱,历来地位尊崇,即便是宇文护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哪里受过如此待遇。

    侯莫陈崇心里暴怒,禁不住闷哼连连,一掌猛拍书案,只听“啪”的一声,顿时在厚实的木板上留下一个掌印,口中却说道:“我看你这厮是活的不耐烦了!”

    刘寄北一方面惊叹侯莫陈崇雄劲的掌力,一方面鄙视他的为人,心道:这哪里像一个柱国大将军?分明便是一个市井泼皮,稍稍不如意就大发雷霆,简直是一点胸襟都没有。

    刘寄北并没有被侯莫陈崇吓住,丝毫不让的与他对视着,口中缓缓的说道:“即使我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又与你有何干系?我与你一无怨二无仇,你有何理由来干涉我的生死?”

    侯莫陈崇怒目圆睁,正要靠近刘寄北,却被众人拦住,杨忠打圆场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在如此诡异关头,相互扶持还唯恐不及,何必为一些琐事动怒?”

    达奚武也劝道:“些许小争执,权当做游戏,将军和刘壮士都消消气,眼下应以和气为好。”

    侯莫陈崇怒道:“某家只是说了他几句,他便如此顶撞与某家,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叫某家有何脸面再出现在长安街头?”

    杨忠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道:分明是你先藐视刘寄北,才遭到人家的顶撞,照理说不对的也该是你,可是你不但不赔礼,却仗势欺人,真是太也过分。

    杨忠与侯莫陈崇相识多年,知他是个自大的脾气,上来拧劲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说翻脸便翻脸,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平rì里即使是自己跟他说话也加着小心,唯恐一个弄不好便被他纠缠,如今若不是从大处着眼,希望借着他的实力拮抗宇文护,还真不想与他参合在一起,此时此刻,见他又犯了老毛病,无奈之下连忙道:“怎会传出去呢?此处全是自家人,全都会守口如瓶的,况且这等小事,过了今rì,只怕大家早就忘了。”

    杨坚在一旁对着刘寄北连使眼sè,而后说道:“刘大哥为人很是质朴,不是很会说话,曾因此得罪了很多人,侯莫陈叔父大人有大量,千万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刘寄北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暗道:我招谁惹谁了,平白受气不说,还要被人家数落,这是何苦来着。

    想到此处,他便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在下的确不是很会说话,为了不让大家生气,还是早早消失了为好,大家留步,在下告退。”

    杨坚本以为刘寄北xìng格憨实,从来都很好说话,应该不会在意自己的说辞,况且自己事先已经使了眼sè,他怎的也不至于为此生气,哪曾想竟然想错了,看到他要走,不禁很是焦急,拦在他的面前,本想说自己是无心的,可话到嘴边又顾忌起侯莫陈崇,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怎样做才好。

    高颖忽然笑着说道:“刘大哥何必急着要走,只为一点口舌之争,便对大事置之不理,心胸未免显得有点狭隘了吧!况且,兄弟我为了见到大哥,急匆匆来到这里,还没有与大哥说上几句话,大哥便弃我而去,岂不是寒了兄弟的心?”

    刘寄北听他这么一说,又见到杨坚一脸的焦急,心道:如此便走了确实显得不够气量。

    于是,他对着杨坚说道:“杨兄弟不必拦着,大哥不走也就是了。

    杨坚看到刘寄北又坐了下来,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站在他的身旁,显得有些拘谨。

    侯莫陈崇撇了撇嘴,蔑视的看了一眼刘寄北,心道:要走不走,分明是故意做作,此人太也不够爽快。

    由于大家一再的调和,侯莫陈崇也不好继续为难刘寄北,他闷哼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眼睛再不去瞧刘寄北。

    杨忠见到气氛好歹算是缓和了下来,心里也是暗自长出了一口气,为了改变现有的尴尬,便故意调转话题,对着高颖说道:“据报贺若敦带着人也驻扎在凤栖原,而且离着宇文神举的军队不太远,你在宇文神举军中多rì,可曾听过贺若敦大营里有什么动静吗?”

    高颖叹道:“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摸不清现今朝廷的意思,不过,据说他也暗中派了心腹潜入长安探听消息。”

    达奚武恨恨的说道:“好端端的名臣良将,竟然生生被逼得跟做贼似的,有国不能奔,有家不能回,这叫什么事啊!”

    侯莫陈崇又是以手击案,怒道:“明rì早朝,某家若是撞见了宇文护,定要和他讨个明白,凭什么不让贺若敦和宇文神举等人入城?”

    刘寄北心道:若真能争论明白,事情早就完结了,哪还会轮到你在这里咆哮?

    刘寄北不愿意再和侯莫陈崇发生争执,静待着他把话说完,眼瞅着把嘴巴闭得紧了,这才对着杨忠缓缓的问道:“在下现在倒是有一个建议,不置可否供大家斟酌?”

    侯莫陈崇鄙夷的说道:“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你能有什么高招?”

    达奚震忽然冷冷的说道:“行与不行且待刘兄说完,大家听一听又不会有什么坏处。”

    达奚武怕侯莫陈崇生他儿子的气,连忙插话道:“震儿说的也不不是没有道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壮士并非我朝中人,也许会有不同的看法,大家稍安勿躁,且先听一听再说。”

    杨忠也道:“正是如此,刘壮士有话但说无妨。”

第十七章:访客(2)【求各种支持】

    侯莫陈崇见到大家都站到了刘寄北一边,心里虽然郁闷,却也不好再次发作,只得强憋着一口气,怒视着刘寄北,等他说话。<ww。ienG。com>

    刘寄北心里暗自叹息,忖道:我只是一个局外人,你何必像有多大仇恨似的瞪着我?真是无聊。

    他扭过头去,避开了侯莫陈崇充满敌意的目光,说道:“如今大冢宰紧锣密鼓的纠结军队,看来征讨凤栖原已经势在必行,大家尽管努力阻拦,见效却是甚微,究其原因,还是大家说话的分量不够,不过,在下倒是想起一个人,是否能把他请出来说几句话,也许会将眼下的局势扭转过来。”

    侯莫陈崇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说道:“在座的哪一个不是功勋卓著,哪一个在庙堂之上不是一言九鼎,偏你认为我们这些人说话都不见效,真不知这朝中还有谁说话管用?”

    刘寄北眼光透过窗棂望向了书房外边,只见暮sè四合,心知已过黄昏,叹道:弄不好今夜又得当一回贼了。

    他淡淡的说道:“于谨说话或许能有些分量。”

    侯莫陈崇一愣,失口说道:“原来你是在说他!”

    他看了看众人,脸sè变得有些不屑,接着说道:“在座的谁不知道,当年是于谨一手把宇文护捧上了天,而后两人关系一直极为密切,并且很多时候于谨都是站在了宇文护一边,如此一个人,你现在竟然想找他站出来反对宇文护,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刘寄北注意到其他人虽是没有说话,但神sè大多不以为然,显然对自己的说辞也都不是很赞同,于是试探着问道:“在此之前,诸位可曾和于谨打过招呼吗?”

    杨忠摇了摇头,而达奚武则叹道:“不是不想和于谨商量,就怕商量之后,事情立刻传到了宇文护的耳朵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刘寄北心道:你们哪里知道于谨是另有所图,他的手里可有着一件连宇文护都极为忌惮的宝贝。

    他并不想将《金书铁券》的事情说了出来,既而婉转的说道:“于谨和宇文护走的亲近或许是另有隐情,但是无论如何,他做为佐政老臣,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怎的也该测探一下他的动向。”

    在座人等相互间瞄了瞄之后,杨忠微微点头道:“刘壮士所言不是没有道理,纵观于谨为人还是颇为正直的,而且功勋卓著,在当朝之内或许只有侯莫陈将军堪与比拟,如果他真正的站到我们这一边来,备不住便能左右了眼前的局势。<ww。ienG。com>”

    达奚武愁道:“不过,于太傅一向深居简出,谁能说得动他呢?”说完不自禁的把眼光瞄向了侯莫陈崇。

    侯莫陈崇一反常态的摆了摆手,颓然叹道:“我和那老家伙一向不合群,他断然不会听我的。”

    杨忠无奈的叹道:“要不然我去走一遭?”

    刘寄北忽然说道:“还是在下去吧!”

    侯莫陈崇显得很惊异,脱口问道:“你说谁去?再说一次!”

    刘寄北对他已是颇感厌烦,故意装作没有听到,随手拿起茶杯,连喝几口茶,没有接话。

    达奚武也是很感意外,对着刘寄北问道:“刘壮士似乎胸有成竹,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于太傅脾气古怪,并且迂腐之极,看不顺眼的人极少理会,你可要小心。”

    刘寄北淡然一笑,说道:“试试看吧!嗯,诸位不妨想一下,在下好像至今也没让诸位失望过,至于这一次成与不成,在下只能说尽力而为。”

    接着刘寄北又说道:“还有一事想请教诸位。在下听杨兄弟说这一次宇文护纠集军队,带领人马的可都是他的亲信?”

    杨忠点头道:“确实如此,统领兵马的是大将军侯龙恩、侯万寿两兄弟,监军是独孤楷,军中参议则是尹公正,这四个人都是宇文护最为倚重的亲信,一向对他忠心耿耿,马首是瞻。”

    刘寄北叹道:“如此说来,如果真让他们带着人马杀到了凤栖原,一定避免不了一场血战了?”

    侯莫陈崇说道:“那还用说?这些人怀着是非的心肠前往凤栖原,哪里还会以国事为重,必当千方百计的寻找借口,以便于掩人耳目,挑起争端。”

    刘寄北徐徐的说道:“如果在统领兵马的将领上做些文章,能否对事情有所转机呢?”

    众人相顾,俱都面面相觑,杨忠叹道:“我等也曾想过这件事,不过都觉得行不通,一则皇上听之任之,并不表态;二则大冢宰手握兵符,主管兵马调动,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很难说得动他换将。”

    刘寄北“哦”了一声,随后淡淡的说道:“如果弄到了大冢宰的把柄,是不是可以让他改变主意呢?”

    侯莫陈崇冷笑一声,说道:“这还用说,三岁小儿也知道这个道理。”

    达奚震在一旁问道:“莫不是刘兄手里有着这样的东西?”

    达奚震的一句话顿时让刘寄北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不过当大家看到他摇了摇头之后,俱都唉声叹气。

    达奚武则更是说道:“其实,即使是有了大冢宰的把柄,也得看看分量够不够。要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这一次大冢宰摆明是想借着凤栖原的事情横刀立威,让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大周他想怎样就怎样,大有指鹿为马之意,如果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把柄,那么他绝对不会顾忌。”

    刘寄北随手拍了拍胸口,感受到那一摞书函还在,心道:如果今rì皇上得到奏章后显现了作为,这些东西便该呈上去,可是事实太让人失望,看来这些东西还得暂且由我保存。

    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说道:“在下虽然没有足可以让宇文护揪心的东西,但是恰好知道一个人手里有。”

    侯莫陈崇急道:“你这厮就莫要卖关子,究竟是谁有这么厉害的东西?”

    杨忠也道:“刘壮士快说说,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在哪个人的手中?”

    刘寄北脸上露出无奈神sè,叹道:“在下只是无意间知道这件事的,至于真伪还没有求证,不过在下会尽快弄清楚的,到那时自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侯莫陈崇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里支吾搪塞,莫不是你在糊弄大家,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吧?”

    刘寄北没好气的说道:“你若这样认为,便任随你去,在下也没有办法。”

    达奚武见到侯莫陈崇时不时的就来这么一通儿胡搅蛮缠,禁不住也有些生气,对着他语气颇为不善的说道:“将军今rì是怎么了,如此沉不住气?既然刘壮士已然这么说了,我等怎也要尊重他。现如今大家都是心里雪亮,无论是你抑或是我,谁又能说出什么好办法?假如真有,我倒希望那人尽早说出来,免得大家在此徒自着急。”

    事实上达奚武也是脾气火爆,只不过一开始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对侯莫陈崇的做法有所说辞,然而此时他实在是心里生气,想到了什么便说什么了。

    侯莫陈崇脸涨得通红,对着达奚武说道:“我与你出生入死多年,眼下却帮了外人,枉我还当你是自己弟兄?”

    杨忠见他俩人又较上劲了,连忙从中打圆场,刘寄北一看这种情形,心里很不舒服,对着杨坚说道:“高兄弟辛苦而来,还没得到歇息,可否先把他安置一下?”

    杨坚点了点头,说道:“府中倒是有几间客房,也不知高兄能否住得习惯?”

    另一边的高颖听着达奚武和侯莫陈崇的争吵也很闹心,站起身来到对着杨坚旁说道:“只要有个安身之处便好。”

    随后,他又对刘寄北说道:“大哥可以和我一起来,还有些话要说。”

    刘寄北本意便是想走,借机连连点头,看着书房里乱糟糟的情形,便打消了告辞的客套,朝着达奚震微一颔首,站起来傍着高颖,跟随杨坚向外走去。

    侯莫陈崇见到刘寄北和他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心中更是生气,正要骂上几句解气,却见一名自家的仆人走了进来。

    他正疑惑间,仆人已是急冲冲的来到身前,并且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杨忠等人满脸疑惑,忽见侯莫陈崇惊怒交加,腾身站起,失声道:“什么?八夫人丢了?”

    说完,他也不与别人告辞,径直带着家仆匆忙走了,留下了一脸诧异的杨忠等人。

    杨坚吩咐家奴将一间客房打扫干净,并且掌起了灯火,由于心系书房那边的情形,便又急匆匆地走了。

    刘寄北苦笑一声,示意高颖落座,自己也搬了个交椅在他旁边坐下,说道:“其实我也有话问你。”

    高颖一笑,说道:“看一看咱俩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刘寄北疑惑的看了看他,说道:“还是你先说吧!把我拉了来究竟想要说什么?”

    高颖爽快的答应一声,说道:“大哥是否见到过赫连拓疆?这家伙已经失踪多r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甚至连他带走的那些羽林军也没个声息,简直是奇怪之极。”

第十七章:访客(3)【求各种支持】

    刘寄北吃了一惊,说道:“其实,我也正想问一问关于赫连拓疆的事情。据杨忠所说,前些rì子,宇文邕曾派宇文直前往蒙州,打算求证一下宇文神举和王轨在那里的所作所为。不料,宇文直刚过了凤栖原,就遇到了强人,为首的正是赫连拓疆。结果,两方面打了起来之后,除了宇文直单骑逃回来之外,他所带去的人竟然悉数没了影踪。”

    高颖奇道:“大哥和伽罗同时失了踪,我留在上洛郡找寻,赫连拓疆本想留下帮我,可是,宇文将军却说备不住在前面便能遇到,何必俩人盲目的搅在一起。他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就随军前行。等我徒劳无果,追上大军的时候,他已然离开了军队,问其原因,这才知道是他耐不住xìng子,索xìng自己去找伽罗了。宇文将军怕他一人有困难,选派了一小队羽林军供他驱策,打那以后,连他和所辖羽林军均都如石沉大海,全然没了声息。宇文将军事后派人寻找,结果依然是一无所获。我这一次到长安之前,宇文将军还一再嘱咐我,顺便问一问他的下落,没想到大哥也不知道,唉,这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呢?”

    刘寄北叹道:“在我来到长安之前,我曾问过伽罗用不用回头去找赫连拓疆。当时,伽罗认为赫连拓疆如果找不到她,定然会跑回漠北,说不准他真是这么做了。”

    高颖摇了摇头,对此并不赞同,他提醒刘寄北说道:“如果赫连拓疆真的回了漠北,他还带着那些羽林军做什么?我看这事透着蹊跷,内情一定不简单。”

    刘寄北心里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默不作声。

    高颖见他不再说话,忽然想起一事,便寻找话茬问道:“那一天伽罗和大哥一起失了踪,究竟发生了什么?

    刘寄北见他问起,就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一边简单扼要的把由上洛郡到长安经过说了一遍,其中自然略去了伽罗和杨坚在破庙里的那一段香艳情事。

    高颖听罢之后,问道:“这么说伽罗真是独孤信女儿,如今她已经认祖归宗,实为一件好事。”

    刘寄北“嗯”了一声,说道:“好事还不止一件呢,再过了几rì她便要成亲了。”

    高颖奇道:“她要嫁给谁了?”

    刘寄北诧异的说道:“你不是已经见过她了吗?怎还不知道这件事?”

    说完之后,他见到高颖摸了摸鼻子,仍是一脸的糊涂,便解释道:“其实,伽罗和杨坚早就认识,在来长安之前的一道上,杨坚和伽罗俩人相处得更是融洽,彼此心里都很欣赏对方,既而生出情愫。等到了长安之后,经过杨忠到独孤府中提亲,由于两家本就是世交,故而这件事一拍即合。经过商量之后,两家把婚事定在了四月初八龙华会这一天。”

    高颖如梦初醒般一拍脑袋,说道:“怪不得伽罗来了之后又匆匆离去,怎也不肯进到杨府中,原来是怕犯了忌讳。”

    刘寄北笑道:“这是自然,新媳妇还没过门,就一个劲儿的呆在婆家,遭闲话不说,也怕触了霉头。”

    高颖也抚掌笑道:“初到杨府没遇到大哥,我怎的也不肯说出实话,杨坚无奈,方把伽罗找来。结果这妮子怎的都不进府,而杨坚也是一脸的不自在。那时我心里就泛着嘀咕,不明白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乾坤,现经大哥一说,才知道原来如此,哈哈!”

    刘寄北瞧着高颖如此开心,便笑道:“也不是你娶新娘子,怎会这么高兴?”

    高颖一本正经的说道:“大哥有所不知,我与独孤家也是颇有渊源,如今知道伽罗有了归宿,自然也为之高兴。”

    刘寄北陪着高颖说了一会儿话,忽然想起一事,问道:“rì客额和樊继能俩人还好吧?”

    高颖点了点头,说道:“除了有些担心大哥的下落,别的还好。”

    刘寄北心里暗道:chūn巴菍将他俩托付给我,怎的也要完成她的心愿。

    俩人又谈了一会儿,直到有人送来晚饭,刘寄北吃了几口之后,便对着高颖说道:“晚上我要出去办点事,兄弟你先早点歇息。”

    高颖疑惑的问道:“什么事非得晚上去办?明天不行吗?”

    刘寄北微微一笑说道:“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时!”

    高颖惊道:“什么?大哥要去杀人!”

    刘寄北“扑哧”一笑,说道:“你看大哥是一个喜好打杀的人吗?”说完再不多言,转身便出去了。

    他悄悄步出杨府,顺着华阳街往北走,跟着拐入了尚冠前街,步履悠闲的走过了京兆府,随后拐进了杜门大道,夹在形形sèsè的路人中,向北而行。

    刘寄北一边走着,一边心里盘算。第一次他在刘玄石的酒作坊喝酒时,遇到了庾信和殷不害,这俩人临走之际,庾信曾知会了刘寄北,庾信和殷不害都住在宣平门附近,并且无意中透露了于谨的住址。

    当时,刘寄北并没有在意,没想到眼下却有了用处,他一边走着,一边感叹世事之间因果暗合。

    宣平门和北第一样,住在那里的大多是一些权贵,刘寄北转过街口,步入到尚冠后街的时候,眼望着不远处一座座府邸,禁不住感受到了一种富贵的气息。

    由于刘寄北走得悠闲,等他到了宣平门的时候,已然进入到了二更天,路上的行人逐渐稀少,他先后找了几个人,问明了去处,便顺着指点朝着于谨的府第走来。

    等他来到了要找的地方后,心中禁不住暗笑,原来庾信就住在于谨的旁边,两座府紧挨着,而殷不害的住所则和庾信的府第隔了两座院落。

    刘寄北呆在巷子里一处僻静的角落中,四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行人,便一纵身上了旁边的一棵大树。

    他迅速爬到了高处,伏在枝干间,借着暗淡的星光,朝着于谨的府中看去,隐约见到门房之后,有着三重院落。每重院落的房屋均是以中轴对称,左右相应。院落与院落之间梯度有致,显得极为规矩。

    其时,府里有一些房间已然熄灯,只有最后面的几处房间还亮着,正因如此,彰显得府中很是寂静,一点也没有大冢宰府那种喧哗的氛围。

    刘寄北暗道:看不出于谨位高权重,住所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奢华。

    他静悄悄的呆在了树上,无意间又瞟了一眼庾信的府第,尽管看的不是很清楚,但依稀觉得它虽然比不上于谨府第那么有层次感,却比于谨的府中布置的更为jīng巧一些,颇有点小桥流水的味道。

    刘寄北见到两间府第只隔了一处高墙,禁不住灵机一动,暗道:不如我先进了庾信的府第,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于府。

    他念及于此,便下了大树,信步来到了庾信的府门前,略微沉吟一下,抓起门环,敲打了几下。

    过不多时,就听里面有人低声嘟囔着问道:“什么人这么晚了还来敲门?”

    刘寄北清了清喉咙,不疾不徐的说道:“在下乃是庾开府的好友,今夜受庾开府之邀,特来造访。”

    里面那人又嘟囔道:“主人也真是的,这么晚了还请人来?看来今夜又得晚睡了。”

    接着刘寄北便听到打开门栓的动静,随后就见朱漆大门开了个缝隙,探出一个头来,却是个老者。

    只看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刘寄北几眼,揉了揉眼睛说道:“怎看你面生?请问高名!”

    刘寄北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在下来自江南,本是庾开府旧识。昨rì在下和他见了一面,说好今夜前来造访,劳烦你往里面通禀一声,他就知道是在下来了。”

    看门的老者半信半疑,伸手将门开大了些,随后搔了搔头,说道:“既然这样,就请先生在此等候,我到里面知会一声。”

    说完之后,老者侧过身子,招手让刘寄北进到门里,指了指门楼下的一张长凳,示意刘寄北坐下,接着便转身向里面走去。

    刘寄北看着他渐行渐远,赶紧朝着四周看了看,见到旁边无人,便站起身子,先是将怀里的面帕蒙在脸上,接着迅速奔到院落里的一处假山后面,躲在了暗影之中。

    过不多时,刘寄北闻得脚步声,定睛一看,禁不住心中偷笑,原来庾信竟然跟着看门的老者迎了出来。

    等到了门楼,老者四顾无人,颇为不解的说道:“明明那人刚才还在这里坐着,怎这一会儿的功夫便没有影儿了呢?”

    庾信站在原地也四处看了看,疑惑的问道:“庾福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这里哪有人呀?”

    诧异之余,他一甩袖子,转头就走,并且颇为不满的说道:“赶紧把门关上,再有陌生人来,先问好是谁再说,莫要没来由的打搅我。”

    老者看得庾信走远,也很憋屈地嘟囔道:“谁知是你哪个混蛋故人,吃饱了前来无端的耍戏?”

    他“咣当”一声关上了门内,转身进了门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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