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伪宋杀手日志TXT下载伪宋杀手日志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伪宋杀手日志全文阅读

作者:袖唐     伪宋杀手日志txt下载     伪宋杀手日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二章 抉择

    第一百零二章

    “安久。”莫思归扶起安久给她喂了一粒百毒解,然后点穴止住血,着急的抬头去看启长老那边战况。

    莫思归眼下脏腑被震伤,没有力气背起安久。

    “把她交给我。”崔易尘不知何时站在两人面前。

    想到刚才安久的舍身相救,莫思归现在宁死也不会把她交出去,可现在不能力敌,只好拖延时间想想办法,“你与她有过节?”

    “对。”崔易尘从小到大都是家族骄傲,很少受挫,上次因为掳安久落入楚定江的圈套,不仅损失惨重,还被主子严厉责罚,他向来睚眦必报,早晚要找楚定江寻仇,安久只是个添头。

    莫思归有十个脑袋也想不到崔易尘会因为这点小事想置安久于死地。

    崔易尘抬眼环顾一周,“你若是再拖着,梅氏可就要完了。”

    莫思归与安久处于北边,正是上风向,此时风力不算大,但是送一点毒足够了!他扶着安久的那只手悄悄拨开一只瓶塞,嘴上说话转移崔易尘的注意力,“人死灯灭,她如此年轻,能与你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竟要虐尸吗?”

    “莫思归。”崔易尘辨出他的身份,忽然笑了,“你还是忧心一下自己吧。”

    崔易尘抬手轻轻一挥,周围十几名黑衣人围拢上来,他淡淡道,“捉活的。”

    如果不能保全启长老,能捉到莫思归也是一样的,甚至主上可能会更高兴,毕竟根据之前得到的资料,启长老这些年对医道已经不像前两年那般狂热,而且甚为重感情,主上好几次想抓他投身控鹤军的儿子都不曾得手,反而莫思归这样的人应当更好控制。

    风里慢慢多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梅花香。

    那些黑衣人有武功等阶低的人已经开始浑身发软。手里的剑咣啷落地。

    崔易尘亦察觉到了异样,鲜血、烈火之中哪里来的梅花香气!他点足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抬手捂上口鼻。

    不远处传来疯子的声音,“老叟!乖乖束手就缚,我不伤你!”

    莫思归飞快的瞥了一眼,心中突突的抽痛——启长老满身残破,几乎被鲜血浸染,花白的胡须已经成了红色,脸色惨白。

    “我知道你们想抓启长老。”莫思归那双眼睛似是时时都带着几分风流色,“我跟你们走。我如今医术不在他之下,条件是让启长老带着她的尸体离开。”

    “你的建议很好,可惜你的表现不太友好。”崔易尘扫了一眼周围陆陆续续倒下的黑衣人。

    莫思归微一抬手,崔易尘立即向后退了几步,待定睛一看,才发现滚到脚下的只是一只瓷瓶。

    莫思归弯起嘴角,似懒散又似嘲笑,“解药,敢不敢试?”

    “有何不敢!”崔易尘扬眉。弯腰捡起解药,丢给一个中毒之人。

    那人暗自腹诽,他当然敢! 中毒的又不是他自己!

    心里虽如此想,动作却不敢有丝毫迟疑。接过解药便,扯起面罩,倒出一粒吞了下去。

    没等观察药效,一抹寒光便袭了来。周围那些中毒之人没有丝毫抵抗力。

    陌先生轻松杀入重围,携起莫思归。

    “带上她。”莫思归抱着安久不放。

    陌先生垂了一眼帘,一把将安久抄起来。

    “音杀!”崔易尘对这个横插一脚的人十分忌惮。只敢在嘴上劝说,“你与梅氏并无瓜葛,何必多管闲事?”

    怎么会毫无瓜葛?当任何地方都不敢收容他的时候,梅氏却能容得下他,而且平时不需他卖命执行任务,亦不用在再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赵山长他们或许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酷之人,但都有底线,那便是“信义”二字,若不是有这种品德,梅氏亦不会白白付出那么多努力去收揽几个不相干的人。

    “好狗不挡道。”陌先生旋首,冷冷看了崔易尘一眼,迎着那眼里的愤怒,他讽刺道,“不要逼我动手。”

    崔易尘紧紧握着剑柄,一口银牙几欲咬碎,却终究不敢动手。

    “音杀”威名赫赫,当年初出茅庐亦六阶实力便能杀死八阶高手,后来更是屡屡接下各种匪夷所思的生意,崔易尘还不够他扬手一剑。

    “先生。”梅如焰奔过来。

    陌先生把安久交给她,又招来一名梅氏暗影,“对方人手越来越多,我杀出一条路送你们出梅花里,拿梅氏令牌连夜入汴京。”

    梅氏为皇族卖命自然有一些特权,他们是建国功臣,并有勤王使命在身,在太祖时期,梅氏拿令牌有权随时带千人军队入城,后来的皇帝觉得这项权利太大便有心收回,遭到各大控鹤家族的抗议。历经三代皇帝,终于了结此事,为了安抚各个家族,保留了这个形式,但限定不得超过十人。

    “启长老把令牌交给我了!”梅如焰道。

    莫思归驻足,安久奄奄一息需要他救治,那边启长老遭受围攻眼看力有不逮……恩师与救命恩人,究竟如何抉择!

    启长老看见莫思归的迟疑,吼道,“滚蛋!”

    莫思归眼眶微湿,目光被眼泪模糊,他一闭眼,扭头跟着梅如焰身后离开。

    走了几步,却又停住,“十五,你先带十四离开,我稍后便赶上!”

    梅如焰点头,“好。”

    莫思归放开身上所有的玉沾衣,转身跑回去,启长老待他若亲儿子,教他眼睁睁的看着如师如父的人孤身陷入绝境,他做不到。

    莫思归心中默默道,我会尽全力活着去救你,但是梅十四,对不住了,此时此刻没有选择你!

    围杀已近一个时辰,对方的人越聚越多,这些人不要命的前仆后继,仿佛杀不尽,陌先生的素衣终于染上血污,若朵朵红梅在雪地里盛放。

    一路冲到梅花里出口处的一个小峡谷,眼看后面的人越来越多,陌先生道,“我拖住他们,你们先走。”

    后面追兵有几十人,亦一敌之,简直是九死一生。

    “我不走!”梅如焰抓住他的衣袖,目光坚毅,“要死一起死!”

    “活着。”陌先生别开脸,挥剑割断衣袖,“我若活着自能再相见,若死了,为我报仇。”

    这算是承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吗?

    梅如焰眼泪唰的涌了出来,她伸手抱了他一下,“好。”(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劫道

    第一百零三章

    “走!”陌先生用内力将她二人送出两丈远。

    梅如焰回头看了一眼,陌先生浑身染血,手持利剑,若丰碑一般矗立在狭窄的谷口,迎上几十个黑衣人,锋利的剑芒将出口守的密不透风,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梅如焰既骄傲又心痛,“上穷碧落下黄泉,你不来找我,我便去找你!”

    她调动了所有的内力,背着安久一路狂奔。

    “梅十五!”身后有人追过来。

    梅如焰听着声音熟悉,但她不敢停脚,“何人!”

    “灵犀。”那人报出名字。

    梅政景拿剑逼问老夫人的时候梅如焰已经晕过去,不知道她们叛变的事情,梅嫣然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与老夫人亲近,可眼下是非常时期,顾不了那许多了,她现在一心想把安久交给别人照顾之后再折返回去找陌先生。

    梅如焰停住,灵犀一身狼狈,“跟我来。”

    “去何处?”梅如焰有些犹疑。

    “去见一个能救我们的人。”灵犀感觉暂时没有追兵,才稍稍放心,“老夫人受了重伤,我需要一个人帮忙,我保你一条命和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梅如焰心思活络,一听便知道灵犀的意思,她身边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若选择帮忙就只能把安久丢掉。

    眼看灵犀自顾不暇,把安久交给她是不可能了,便道,“灵犀姑姑,追兵在后,还是快些离开为好!”

    说罢立刻继续前行,灵犀愣住,她在梅氏一直监视梅如焰。很清楚梅如焰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会被拒绝!

    “梅十五!你若是答应,待援兵一到,说不定能够保陌先生一命!”灵犀的声音远远传来。

    梅如焰猛的顿住脚步。

    “我们是皇上安插在梅氏的暗线,不出一刻援兵即至,你只需帮我躲过这一刻,我答应你派人去救陌先生。”灵犀心中笃定她这次不会拒绝。

    梅如焰顿了几息,冷冷道,“那样的富贵我们受不起,不要再跟着我。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灵犀姑姑还是莫要浪费时间,逃命要紧。”。

    她不是没有动心,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一旦趟了这潭浑水就会像梅氏一样受人控制,生死都捏在别人手里,就像陌先生从前在缥缈山庄一样,如果陌先生喜欢这种刀口舔血的日子就不会敛去一身风华,隐居在梅氏做一个族学先生。

    他不喜欢的事,她不愿做。

    况且灵犀不过一个侍婢。在控鹤军中的地位能高到哪里去?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鬼才信!梅如焰不愿在与灵犀纠缠,调整呼吸之后迅速离开。

    灵犀是寻人帮忙,梅如焰宁死不从,她也没有办法。现在想杀人泄愤都没有时间。

    梅如焰练武晚,就算她分外刻苦,现在也不过三阶而已,背着安久跑了不到半个时辰。内力便已经消耗殆尽。

    她看见路边有一片半人高的草丛,便过去把安久放下,她伏在一旁呼哧呼哧的喘着起。一朵一朵雾花从口鼻中喷出来,又消散。

    黑夜沉沉,荒野寂寂。

    梅如焰叹了口气,“兜兜转转,竟然又是我与你一起逃亡,梅久,上辈子不知是我欠了你的,还是你欠了我的!”

    与上次不同的是,梅如焰这回是真的有心要救她。

    梅如焰是个自私且势力的人,但也算是恩仇分明,梅久那个实心眼是真的对她好,况且若非被梅氏收留,她也不会遇到陌先生。算起来,梅久是有恩于她。

    在草丛里略作调整,梅如焰站起来,环顾四野茫茫,她鼻子一酸,眼中忽然模糊。

    陌先生这个人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更没有一星半点的温柔,可是呆在他身边会觉得很安心,习惯了那种安心的感觉,如今孤身一人,梅如焰只觉心里格外无助。

    梅如焰抬手狠狠抹了抹脸,脸颊被丝绸擦的发烫,她告诫自己:你是阿顺,你是在妓馆那种低贱地方长大的人啊,为何也变成了娇娘子!

    从前梅如焰恨这一段过往,现在却感激有过这种经历,在妓馆里她很早便懂了人心险恶,会处理人情世故,所以才能好好的活到今日。

    一阵风过,干枯结霜的草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梅如焰觉得脊背微凉,她僵了一下,缓缓回过头。

    一个披着黑斗篷的人悄无声息的立在草丛里,枯草在风里招摇,只有他像是一尊雕像,连一片衣角都不曾被吹起。

    “梅十四?”他浑厚的声音从斗篷底下传出。

    连脸都没有露,那不怒自威的慑人威势便已经令人心下打怵。

    “你是谁?”梅如焰听见自己的声音微微发颤。

    那人身形一动,梅如焰没有看清他是怎样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花,安久便已经到了他怀中。

    “站住!”梅如焰见他转身要走,连忙追上去,“阁下是敌是友,为何带走姐姐!”

    “是友非敌。”他淡淡道出自己的名字,“楚定江。”

    草丛微动,楚定江身形如掠食的苍鹰般腾起,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梅如焰蹙起眉,不管那楚定江说的是真是假,她无力反抗,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没了包袱,梅如焰盘膝而坐,开始心无旁骛的调整真气。

    半个时辰之后,她动身返回梅花里。

    北风里夹了星星点点的雪粒,砸在枯草上淅淅沥沥。

    梅花里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一场暗袭终于落下帷幕。

    药庐下面的地窖里,莫思归一手捂着启长老胸口上的血窟窿,一手飞快的在药箱里翻找。

    “思归,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几句话。” 启长老道。

    汩汩热流从莫思归的指缝间溢出,他固执的寻找止血药。

    “混小子!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启长老一动怒,伤口里的血涌得更厉害。

    莫思归也怒了,“有话你就说!我听着呢!不耽误事!”

    吼完一通,他颓然住了手,老老实实的听着启长老说话。

    “在药炉最北面茅房的下面埋着一个药罐,里面藏着二十卷书,是我毕生心血。”启长老咳嗽两声,“我就防着今日呢。”

    莫思归额上青筋直跳,“你就不能藏别的地方?”

    “思归……”启长老看着他,混浊的眼中目光没有焦距,“你与医道上的悟性还远胜于我,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代神医,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只想提醒一句,莫太痴迷,莫负情之一字。”

    亲情、爱情、友情,启长老错失的太多,他不想莫思归重走旧路。

    “我记下了。”莫思归答应着,心里却想到自己抛了安久的事情。

    “嗯。”启长老长叹一声,闭上眼睛。

    莫思归眼泪控制不住的掉落。

    启长老忽然又睁开眼,不放心的道,“你发誓。”

    “你,你……”莫思归被吓了一跳,但瞧着他满脸期待,便不废话,依言束起手,“我莫染对天发誓,往后绝不负情薄义,若有违此誓,不得好死!”

    启长老的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呼吸却已停止,瞳孔亦涣散。

    莫思归伸手覆上他的眼睛,而后寻了一块干净的布,沉默帮他把面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他远是已经悲切至极,不妨被启长老唬了一把,此刻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来。

    一切收拾妥当,莫思归跪坐在启长老身边,沉默了许久,哑着声音喃喃道,“长老,我已做了一件薄义之事。”

    莫思归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挖出一个坑,把启长老入土之后,磕了九个响头,背起药箱,爬起来急急出了地窖。(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四章 混沌

    第一百零四章

    所有袭击者都撤出了梅花里,火还在烧,到处弥漫着焦臭的烟雾,屋舍残破,莫思归一路摸到马厩,在发现满地都是马的尸体,无奈只好徒步追赶。

    到达谷口,夜色朦胧中,莫思归看见谷口烧起大火,有一堆黑黑的东西堵在路上。他在枯树丛中小心翼翼的靠近,待近前十丈的时候才看清那竟然是一堆尸体。

    在尸体堆的正对面一个高大的身影拄剑而立,墨发散乱,一身衣物被鲜血浸染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大火快要将他的身影吞没。

    “陌先生!”莫思归认出他的剑,不管不顾的冲进火中。

    没有得到回应,莫思归捏住他的脉搏,指头按到温热的皮肤,却没有搏动。周围有火,温度自然很高,他可能刚刚才死,也可能死了很久!

    莫思归的心沉入谷底。他撒开手,开始在尸体堆里疯狂的翻找。

    安久是和陌先生同行的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梅十四!梅久!安久!”莫思归胡乱的念叨,动作一顿,忽然想到分别时自己曾在安久身上下了追踪香。

    他摸到腰间坠着的小葫芦,放出十几只蝴蝶。

    这是江湖上一种比较常见的追踪方法,用来追踪的蝴蝶是用一种有毒的香料饲养,能够在冬季存活,并且能够有目的飞行,然而它毕竟速度较慢,能够追踪的有效距离只有十里。

    蝴蝶在谷口盘旋一圈,有**只被火烧成灰烬,其余几只开始往外面飞,莫思归心中大喜,按着药箱抬腿跟上去。

    走了几步他回头朝陌先生躬身,“对不住了!”

    莫思归在梅庄只与启长老有深厚感情,所以就算心中担忧安久。也要将他安葬好之后才走,但此时对于他来说,还是找安久比较重要,毕竟她还可能活着的希望。

    他施礼之后,匆匆追蝶而去。

    走了约莫一刻,道上一人迎面而来,而蝴蝶停了飞行。

    莫思归认出是梅如焰,忙迎上前去,两人看见对方俱是心中一沉。

    “十四呢?”

    “可有见到陌先生?”

    蝴蝶围着梅如焰翩飞,她抓着莫思归追问。“你从谷口出来可曾看见陌先生?”

    “看见了。”莫思归顿了一下,轻声道,“他死了。”

    “你,你再说一遍?”梅如焰这样问着,眼泪却如决堤一般。

    “你节哀,他的遗体还在谷口,你去的快还能再见他最后一面。”莫思归一看如此,还道是他们师徒情深,可他现在只能不痛不痒的说几句安慰。

    莫思归心中惦记安久的安危。不禁追问,“十四呢?”

    “她被楚定江带走了。”梅如焰丢下一句话,踉跄朝梅花里跑。

    蝴蝶跟着她飞出两丈又返回。

    “楚定江是谁?去了何处?”莫思归扬声问。

    梅如焰没有理会,他看了看她的背影。犹豫一瞬,还是跟着蝴蝶后面离开。

    他虽然是没用过几次追踪蝶,但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实力。

    漫漫荒野,有几只经了火的蝶被风一吹便飘飘摇摇的掉落。莫思归不知疲倦的前行,满身的伤口结了痂又裂开、裂开又结痂都丝毫不觉,只忧心忡忡的盯着最后一只蝴蝶。

    天边微亮。仿佛被血晕染,泛着淡淡的红色。

    在半山腰上一处宅,屋角风灯还亮着微弱的光。

    整座宅子只有三间石屋,破败的篱笆围出一个院子,东北角搭了一个简陋的小棚,下面是碎石和泥土砌成的灶台。

    一个劲装的男人正蹲坐在灶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灶膛里的柴火,锅中冒出白袅袅的雾气,米香四溢。

    待感觉饭蒸的差不多,他便息了火,起身去了屋里。

    没有点灯,昏暗的光线中他准确无误的走到床前,抱臂站在那里,不知是沉思还是看着床上躺着的女子。

    直到外面有了轻不可闻的动静,他才动了一下。

    “指挥使,您要药。”门外有人道。

    “放着。”声音黯哑。

    “是!”那人放下包袱,继续道,“指挥使,您还是快些赶回去吧,控鹤监中议会,属下打听到有人提出处罚您,就连枢密院都介入此事。”

    屋内的人眸色掩在昏暗中,晦暗不明,“知道了,我自有打算,告诉兄弟们只要跟着楚某的心不变,其他应以明哲保身为上,肝胆意气,在心中不在面上。”

    领命那人听得明白,楚定江这是提醒他们凡事莫要逞强,表面上该妥协的时候一定要服软。

    “是!指挥使保重。”那人在廊下停留须臾,确定楚定江没有别的话吩咐才闪身离开。

    楚定江在床沿坐下,手伸进被子里摸到一只纤细的手腕,手指轻轻放上去。

    脉象微弱,试不出脉搏,也感觉不到经脉,仿佛这具身体正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楚定江心里奇怪,明明只是受伤中毒,为何会造成这样的现象?

    他记得自己突破九阶臻至化境的那一段时间便是如此,能挺的过去,便会于混沌之中出现生机,进入到另外一个高度。

    而对于绝大多数的九阶武师人来说,这种机会一生只有一次,一旦第一次突破不成功会为下次突破造成更大的阻碍,人心在恢复本真的时刻最为强大,任何外物都无法撼动,然而也最为脆弱,容不得一丝杂质,如果本身存有瑕疵,在混沌之中极难剔除。

    至少,迄今为止没有听说过谁在此情况下成功突破。

    楚定江往安久体内输过内力,确定她的内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除非……是她的精神力要突破了!

    思及这种可能,楚定江悄无声息的退出去,草草的吃了点饭,便去屋舍旁边的林子里去练功。

    日复一日。

    安久觉得自己在黑暗中不知走了多久,浑身疲惫,浑身灌了铅似的,每迈出一步都累的大汗淋漓。

    正当她要停下来休息时,耳畔忽听一个低醇的男子嗓音道,“不如扔池塘里溺死算了。”

    安久直觉他是在说自己,愤怒之下,眼前突然出现一丝微红的光。(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五章 以身相许敢不敢

    安久睁开眼,灯光有些刺目,她闭眼适应了一下。

    “醒了?”楚定江有些意外。

    安久转动僵硬的脖子,看见一个玄色劲装的男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她对面,脊背挺直,贴身的衣裳勾勒出身形,隐约能瞧见底下蕴藏无穷力量的肌肉,彷如一头随时蓄势待发的豹子。

    “楚定江?”安久盯着他脸上的半截面具。

    “眼神还不赖。”他起身过来,伸手捏住她的脉搏。

    温热的手指搁在安久手腕上,她有一种被烫到感觉,忍不住缩了一下,却被楚定江牢牢捏住。

    脉象很正常,但是并不见内力有什么变化,所以他确定之前要突破的迹象是精神力突破,那种东西把脉试不出来。

    “你昏迷了半个月。”楚定江松开手,“现在总算好了。”

    “是你救了我?”安久道,“谢谢。”

    楚定江淡淡道,“我可不敢领功,多亏了有人为你事先处理了伤口,并喂你服下解毒药,否则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安久当时的记忆有些断片,但还记得当时只有莫思归在身边,能为她做这些事情的人,除了他也不会有别人。

    想到这里,安久抬眼看着眼前的人,“你救我,想要我如何报答。”

    楚定江闻言,眼底浮上一抹笑意,“以身相许敢不敢?”

    “没想到你看起来一本正经,骨子里这么风骚。”安久道。

    “我没有开玩笑。”楚定江目光移到她胸口上,“为你取暗器之时,看了你的身子,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夫人,至于婚礼,我身在控鹤军,无法给你十里红妆。唯有一对红烛,一床喜被,委屈你了。”

    身为控鹤军中一员却私自娶妻,楚定江也是担了很大风险,这些是他能给的极限了。

    “你这是携恩求报?”安久平静的问道。

    楚定江皱眉,“何来此言?楚某只是做大丈夫该做之事!”

    “那我换一种报恩方式,你没意见吧?”安久慎重的想了想,鉴于欠了楚定江的恩情,便补充了一句,“虽然我在性ai方面的看法并不是很保守。但也不太愿意滥jiao,你也不必在这方面负责任。”

    楚定江愣了一下,脸膛忽然涨红,尴尬的咳嗽了几声,别开脸调整心情。

    他毕竟也是血雨腥风、刀光剑影里闯出来的人,算是见过些大世面,很快便恢复如常,平静的转移了话题,“有粥。吃不吃?”

    “吃。”安久回答的简洁有力。

    楚定江出去,很快端了一碗白粥来,在床边坐下,用勺子舀粥递到安久嘴边。

    他动作很笨拙。亦没有把安久扶起来,一看就知道没有照顾过人,而安久竟也就这么就着勺子吃了。

    对于两人来说,喂人和被喂都已经是尘封在最深处的记忆了。纵然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流动。

    安久吃完一碗粥,楚定江道。“要出去坐吗?”

    若是寻常人听了这话定然觉得莫名其妙,没有太阳,大晚上出去坐什么?但奇怪的是这个建议得到了安久的充分肯定。

    半个月,安久身上的外伤已经愈合,稍微动动无妨。

    安久披着大氅坐在廊下,双手在胸口的位置拢着衣襟,眯着眼睛看夜色中远山。

    楚定江抱臂倚在柱子上垂眼看着安久头顶的发旋。

    静静坐到月西坠。

    楚定江道,“回屋吧。”

    安久没有动,“有一个人死前告诉你去好好活着,你是选择遵从遗言,还是为她报仇。”

    楚定江与安久接触不多,但能看出她是从内到外的冷漠,没想到还有安久这么看重的人。

    安久仰头盯着他墨色眼眸。

    楚定江顿了片刻,道,“人生相聚分离,长不过百年,短不过瞬间,凡事随心吧。”

    安久点头,表示认同,“控鹤军指挥使很闲?”

    不然楚定江怎能在这里照顾她半个月?

    “当然不闲。”楚定江笑道,“不过我早就被降职了。”

    安久挑眉。

    这是询问的意思。

    事关控鹤军机密,楚定江原本不需告诉她,但他并未隐瞒,“多少人准备挤掉我,最近一桩桩一件件事,控鹤军损失惨重,正好给了他们借口。”

    他之所以不在这时去争取,也是想避开不利时机。

    “对楼氏和梅氏动手的人是不是皇上?”安久不知道能不能得到回答,但还是问了,她对这个行事残暴的幕后主使者很好奇。

    “皇上若是想动手,不会选择如此激烈的手段。当今圣上心思虽然颇重,但他求仙问道,行事亦不会太残暴。”楚定江道,“目前所有线索都指向辽国耶律凰吾,而我认为,定是她无疑。”

    安久静静望着他,“你对我知无不言,是什么心理?”

    如果因为看了她的身体就把她当做自己人,也太扯了!这个时代可能会有很多这样的人,但安久直觉,楚定江不是。

    “一言难尽。”楚定江检查出安久经脉尽毁,还以为是因为自己上回强行拓宽逼她使出惊弦。

    当然也有看了她身体缘故,其他还有许许多多细微的原因,譬如安久的性子很合适做他的倾听者,他作为一个化境高手本身就很难找到精神力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人,更何况是安久这种只有精神力没有内力的人,他想灭口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安久猜不到他心里这么多弯弯道道,她判断楚定江没有恶意,所以问不出答案就不再问。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安久最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救我?”

    风过,灯影摇晃,光线在两人面上流动。

    静默了几息,楚定江开口道,“我事先不知你经脉已废。”

    “你应该早把我丢池塘里溺死。”

    楚定江笑,“记仇不记恩,不是好习惯,得改。”

    ……

    旭日冉冉升起,冰雪已消融,万物复苏。

    汴京七十里外的一家偏僻酒馆中,一袭土黄色宽袍的年轻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一方丝帕,上面静静躺着一只翅膀残破的蝴蝶。

    满桌的酒菜,他却丝毫未动。

    “长老,我心已受刑。”他低喃道。

    蝴蝶在出梅花里第三日便死了,莫思归吧方圆七十里的地方都搜寻了一遍,却未曾发现蛛丝马迹。(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六章 北宁南莫

    第一百零六章

    他心里难受,可是还存了一丝希望,梅十四中暗器的时候,他封了她的穴,并给她用了百毒解,如果那个楚定江精于疗伤,她多半不会死。

    但那楚定江究竟懂不懂疗伤呢?

    妈的!是谁想到用蝴蝶这种脆弱的东西寻人!啪!

    莫思归一扇拍在桌面上,残蝶震成粉尘。莫思归咬牙切齿的发誓,以后一定要想办法用虎狼来做追踪香的引路!

    殿中客人纷纷看过来,店家怯怯的靠过来,“这位客官……”

    莫思归准备结账,摸了摸袖中,才想起来身上仅存的一点银钱买了一件衣服、住了一晚客栈,现在只有几文钱了……

    “这个抵饭资。”莫思归把折扇丢给店家。

    店家不知这扇子有多金贵,但是扇坠是一块鹌鹑蛋似的圆润玉籽却是很值钱,换他十间店都绰绰有余。

    “客官慢走啊!”店家把折扇揣进怀里,殷勤的送他。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与一男一女擦肩,那男的魁梧高大,面膛黢黑,女子身材修长,小麦色的皮肤,形貌与汴京附近的百姓颇为不同,更引人注意的是,这两人满身煞气,他们往门口一站,屋内顿时一静。

    “谁是店家!”女子说的却是一口标准的官话。她说话时,目光往莫思归瞥了一眼,却只瞧见一个后脑勺。

    鼻端轻嗅,仿佛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小老儿便是。”店家堆上笑容,冲两人拱手,“二位是用饭还是歇脚?小店没有客房。”

    店家转移了女子的注意力,她抖开两张画像,“可曾见过这二人。”

    莫思归微微旋首瞥了一眼,隐约瞧见画的是一老一少,心中一惊。莫不是启长老和他吧!

    他垂眼,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店家瞧着那年轻人的画像有几分眼熟,但心觉得这两人十分凶煞,生怕惹祸上身,便道,“小店地处偏僻,一整日也没有多少客人,不曾见过画像上这两位。”

    那女子收起画像,进店内寻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上茶。”

    男子亦跟着坐下。解剑放在手边的时候发现桌角有粉末,“店家!过来擦桌子!”

    “哎!哎!”店家刚刚泡好茶,又连忙拿了抹布跑过去。

    这店中平时不忙,除了店家和妻子打理,妻子做厨娘,堂中只他一个人忙活,这会儿被两个人使唤的手忙脚乱。

    他正欲擦拭,却被那女子挡住,“慢着!”

    女子从腰间解下一只葫芦。倒出一只大蜈蚣,那蜈蚣爬到桌上便循着味道找到粉末开始吃了起来,片刻,通体变得赤红。身体几乎涨成一只蛹。

    店家浑身打颤,手里的抹布掉落亦不知。

    “我问你,之前坐这位置的人是谁!”女子很和气。

    男子的长剑却已出鞘,架在店家脖子上。

    “是个年轻人。你们进来的时候他刚刚走!”店家心惊胆战,哪里还敢隐瞒,忙将怀里的折扇掏出来。“壮士、女侠,那位年轻人还拿这个抵饭资,小老儿眼拙没认出他就是二位要找的人,不是有心包庇,求二位高抬贵手。”

    女子接过折扇缓缓展开,看见扇面上的一枝红杏,眼睛一亮,“追!”

    话音未落,身影一闪,人已经冲了出去。

    男子收了剑,急急追出去。

    “宁医。”男子问道,“是莫思归?”

    被称作宁医的女子放出蜈蚣,见它往北爬,便毫不犹豫的追上去,“一定是他,这一次定要会会他!”

    “主上看重您,他若是也归顺了主上,岂不与您平分秋色?”男子道。

    宁医轻笑一声,“平分秋色?这天下虽大,巅峰却针尖一般小,从来容不下两个第一。”

    “不如杀了他。”男子建议道。

    “杀了他我就能举世无双?”宁医轻笑,“不,杀了他,我只会觉得这辈子永远有一道没有越过去的坎。”

    宁医本名宁雁离,今年不过二十几岁,也是从小被誉为医道天才,七八年前便有“北宁南莫”之说,只是后来莫思归进了梅氏,名声渐渐不显,而“北宁”亦不知什么原因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之后的这些年,他们这对医道奇才已经渐渐被大部分人遗忘。

    两人一路追踪至十里之外,宁医看见那个前面那个背着包袱的身影,吹出两支飞针。

    莫思归察觉身后异声,连忙飞身闪过。

    “刘痕,捉活的!”宁医道。

    刘痕领命,猛的发力,如箭簇窜出去,一条锁链飞起如灵蛇缠上莫思归。

    他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上。

    “莫思归。”宁医随后追上来,声音里带着笑意,“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莫思归站稳,回过头,语气轻佻,“我不记得惹了什么情债。”

    宁雁离正对他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愣了一下,“你比画像上好看多了。”

    莫思归不可置否的一笑。

    “久仰大名!我叫宁雁离,我们不认识,但想必你已经见过我那些杰作。”宁雁离很快回归正题。

    “半成品?”莫思归态度认真起来,“是你用药物催涨那些人的功力!”

    “不错。”宁雁离翻手放出两支淬毒的飞针。

    毒针没入大腿,莫思归闷哼一声,听她道,“这是特别为你准备的见面礼,望你能喜欢。”

    莫思归扯起嘴角,忍受从腿上蔓延的疼痛。

    “半月之后我会再找你。”宁雁离兀自定了下次相见之期,转头看了刘痕一眼,“我们走!”

    “宁医。”刘痕一只手已经握住了剑柄,想要杀了莫思归,但未敢私自动手。

    宁雁离头也不回,“他若死在你剑下,从此以后你我恩义两断!”

    刘痕咬咬牙,狠狠收回铁链,跟着宁雁离。

    莫思归硬挺着,直到看不见那两人的身影,身子微微一晃,伸手扶住身旁的枯枝。

    “好强的毒性。”莫思归脸色苍白发青,眼睛却格外亮,竟是隐隐透出兴奋。

    作为一个痴于医道的人,他经常会拿自己试药,因为没有谁能够自己更能体会药性的细微差别,对于宁雁离的挑衅,他欣然接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七章 去从

    莫思归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银针飞速的扎入十余个穴道,先护住要害处,寻了一个隐蔽之处,开始分析毒性。

    他根据自身的药效反应便能够大致了解是哪一类的毒,至于确切的药方,则需要放血,用各种办法试验。

    大半日过去,莫思归累极躺倒在枯草堆里,看着将要坠落的金乌,忽然想起安久,她曾为了与他的约定,强忍着经脉损毁危险强行射出惊弦,想到那天她飞身救他的一幕,又思及自己在两难之间选择了帮启长老……

    他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一定还会是同样的结果,可是心里很不是滋味。

    除去与启长老如师如父的感情不算,长这么大,都是他对别人施恩,这还是第一次觉得亏欠了别人很多。

    山间雾霭重重。

    小院里亮起了灯,安久坐在门槛上看着楚定江生活煮饭。他会做的东西很有限,但是每一样味道都还不错,至少对付安久这种在食物方面没有任何品味的人已经足够了。

    灶膛里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橘色光线将楚定江面上冰冷的面具映出几分暖意,“伤好了之后打算去哪里?”

    安久还没有回答,他接着道,“事先说明,我不负责保护你。”

    “‘保护’这件事情,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发生在我身上了。”安久心里默默想,其实梅久最后一刻算是保护她吧?她自嘲一笑,枉她是经验丰富杀手,每每关键时刻却需要那么柔弱的人挡在前面。

    一次是她的母亲,一次是梅久。

    “我要加入控鹤军。”安久决定去寻找梅嫣然,说到底,她不愿意一辈子欠着梅久的大恩。

    “我想提醒一句:你经脉尽毁,单纯的外修很吃亏。”楚定江没有废话。

    “嗯。”关于这件事情,都是她作茧自缚。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当初,她是多么迫切的想和梅久分开,梅久就像是一个枷锁,时时刻刻的拘束着她、折磨着她,多呆一秒都是煎熬,可如今终于分开了,她却觉得心里空空荡荡。

    死亡,来的如此突然,一点预兆都没有。

    “在想何事?”楚定江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边,手中的烧火棍轻轻点着地。

    安久心头一惊。她精神力很强,警觉性也极高,刚才竟然走神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没事。”安久道。

    “我后日傍晚返回控鹤监述职。”楚定江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塞进她手里,“这是神武令,你拿着它到汴京府衙,自会有人接你入控鹤院。”

    “多谢。”安久道。

    暮色之中,她五官精致,皮肤苍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盯着他。

    楚定江别开脸,“控鹤院中不比执行任务轻松,通常是分十人一组,由一个师父训练。每半个月抓阄进行对抗战。刚开始只是简单的比武,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两个月后重新分组。之后的对抗都是生死不论。最后活下的人有资格选择去羽林、神武、神策或者危月。”

    “你说过不想保护我,我以为是不管我的意思。”

    可是他却说了这些话。

    “哦,那你理解错了。”楚定江不认为自己的好人。但身为男人,刚刚才把人家姑娘看了遍就弃之不顾,他还做不到。眼下着实分不开精力,但是这种举手之劳,能做也就做了,“良心建议,莫入羽林军。”

    “为何?”安久不解。

    楚定江凑近她,笑吟吟的道,“圣上信道,信双修能精进道行,尤其是与会武功的女人双修。控鹤羽林军负责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圣上,……所以……羽林军中的女人还有这个职责。”

    安久点头,“知道了。”

    如此辛秘竟然不能令她有丝毫异样反应,楚定江很好奇,什么事情才能打破她的镇定。

    “控鹤军神武指挥使官职有多高?”安久问。

    “四品武官。”楚定江顺手用烧火棍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图,“控鹤军的府衙叫控鹤监,掌权者是暗都指挥使,正二品;下设两名副官,从二品,称为暗副都指挥使;再下设四名暗都虞候,正三品;暗都虞候之下是八名暗都虞郎,从三品。这些人是控鹤监的主心骨……”

    控鹤军分成四支,羽林、神武、神策、危月,掌权者的名称与控鹤监基本相同,只是在前面分别是冠上了各自分支的名称,他们只有领兵权却无发兵权和决策权,也没有普通武官应有的待遇。所以楚定江身为一个四品官员,地位说低不低,说高也不算高。

    “另外还有一个监察台,设两名控鹤军监察御史,下设羽林令、神武令、神策令、危月令。”楚定江道。

    安久恍然大悟,“你原来是监察台的人。”

    从监察台调任过去,就好像放了一只鹰在鹤群里,谁不战战兢兢担心不慎被啄瞎眼?这样看来,楚定江居然是在一群异类中拉到同盟者,真是太不简单了。

    “不错。”

    “你现在贬到哪儿了?”安久问。

    楚定江无所谓的道,“神武都虞候,五品。”

    官降两级,比那个神策副指挥使还不如。想到那人,安久脑海中闪过那惊鸿一瞥,接着记起他曾经说过的话,不由皱眉,“神策副指挥使是什么人?”

    “顾惊鸿?”神策军有两个副指挥使,但是顾惊鸿之前带过梅氏几日,楚定江才猜安久说的是他,“不熟,不过是个办事利索的家伙。”

    楚定江心里挺佩服顾惊鸿,自己能当上神武都指挥使,六分靠谋划,两分靠运气,两分靠实力,而顾惊鸿全靠执行任务立功,才在众多控鹤军中脱颖而出,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

    楚定江有些感慨,“稳扎稳打固然好,可并非所有人都是武学奇才,人生短短数十寒暑,想干大一番,真是一时半刻蹉跎不得。”

    “暗杀控鹤监那帮老叟。”为了回报楚定江的救命之恩,安久诚恳的给出了个主意。(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八章 表妹凶猛

    第一百零八章

    因为她听说这世上的化境高手极少,而领军之人的武功都是化境,说明控鹤监中的大官多数武功都低于楚定江。

    “真是好主意!”楚定江赞叹,“然后我再暗杀丞相,这样我就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安久听出这是反讽,哼了一声,“一看你就不是当高官的料!哪有高官亲自动手去的!你雇别人杀呗。”

    楚定江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角碎银子,豪气万丈的道,“你帮我去暗杀皇上身边宠臣吧,待我上位之后,再给双倍!”

    “好!”安久接过来塞进兜里,“我就帮你暗杀皇帝身边最红的太监,确保万无一失,准备好上位!”

    圣上有时会派宠信的太监做监军、监察史,他们不再仅仅是奴,也能算臣。

    “哈哈!”楚定江伸手欲揉乱她的头发,却被安久抬手挡住。

    楚定江微讶,毕竟他是化境而安久毫无内力,如果他发力,安久是挡不住的,但她如此之快的反应实在是极其罕见,可惜了……

    “早点睡吧!”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灰尘四散,落了安久满身。

    安久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一时竟然忘记闪躲。看他转身进屋,安久缓缓道,“降职对你打击太大了吧?”

    “怎么说?”楚定江回首。

    安久指了指脑袋,“智商都退化了。”

    “智商?”楚定江直觉这句不是什么好话,索性不等她解释,“趁着能睡觉的时候就多睡,日后没有这么逍遥的日子了。”

    “楚定江。”安久喊住他,“梅氏还剩下多少人?”

    楚定江看她神色平静,便如实道,“加起来不到五十人。梅氏血脉只有梅政景、梅亭竹、梅亭瑗、梅亭春、梅如焰,两位老夫人亦无恙。”

    梅花里近千人,只剩下了五十人,看似折损很大,可是梅氏嫡系本身就已经没有多少了,梅庄不过几百人,其中大多还是仆婢。谁也想不到敌方竟然有这么多九阶,梅氏在措手不及中能把年轻一代的主力军保存已经很不错了。

    安久垂眼,犹豫了一下,道。“那……活下来的人中有没有叫莫思归的?”

    楚定江隐约能感觉到她的紧张,“启长老和莫思归在控鹤军很有名,也是控鹤军重点保护之人,可惜派去的影卫被杀,我们暂时失去了这两人的消息,不过我们也没有找到疑似的尸体。我已经有三天没有收到关于梅氏的消息了,他或许还活着。”

    作为官职略低的神武都虞候,楚定江只需要领任务,已经不能再事事过问了。

    “他不会死的。”安久喃喃道。

    楚定江心道她与莫思归感情应当很深厚。这厢想罢,正准备安慰几句,却听见那厢道,“祸害遗千年。贱人更长寿。”

    “有你这样的表妹真是莫思归的福分!”楚定江啧道。

    “你救了我便是我的恩人。”安久不知有没有听出他是讽刺挖苦,只道,“你若生死未卜,我也必然这样为你祈祷。”

    楚定江扯了扯嘴角。“你费心了!”

    “应该的。”安久道。

    楚定江觉得和这姑娘谈心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浪费情绪,还不如睡觉有意义。

    夜黑。

    安久与楚定江一直住在同一间屋内,不过安久睡床。楚定江随便找两张板凳凑合。天气犹寒,但最近没有繁重任务,不需要时时刻刻警惕,已经是格外奢侈了。

    “你睡床吧。”安久披了大氅,拨开帘子。

    楚定江转头睁开一只眼睛,“睡不着?”

    “嗯。”安久往外面走,察觉耳畔风骤急,猛然弯身,再起身时一拳便已经朝偷袭者挥了过去。

    楚定江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飞快的点了她的穴道,拳头险险停在他鼻子前面半寸。

    “把你匕首没收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楚定江把她抗到床上,用手沾了迷药捂住安久的口鼻,等她闭上眼睛,才解开穴道。

    他转身,一阵疾风毫无预料的袭来。

    “不讲理!”楚定江好心没好报,旋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赫然发现那手里的匕首,顿时怒了,敢情他这些天养了一条毒蛇!于是下手也狠了几分。

    安久一个飞腿,楚定江躲避之时身子前倾,索性就把她死死按在床上。

    几乎面贴面,他清楚看清了那双清湛的眼中没有意思杀意,转瞬便明白了,安久出手不是想谋害他,只是发泄。

    他倒是猜对了。

    杀人,安久只会这一种发泄方式,无论是愤怒、仇恨抑或悲伤……

    楚定江夺下她手中的匕首扔到一边,起身扯掉身上的斗篷,露出矫健的身姿,卸去了浑身护体内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起来!”

    安久精神力瞬间爆发,一拳打上去。

    楚定江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如山一般压得他不能动弹,意识挣扎的一瞬,安久一拳已经结结实实的砸到他胸口。

    太轻敌了!

    楚定江很快挣脱精神压力,与安久一样只用精神力,不带一点内力的与她对打。

    他原以为刚才只是一时轻敌才会被安久的精神力压制,可是对打十招之后,他愕然意识到她的精神力竟然远远强于自己!

    不用内力之后,他竟然落了下风。

    打了片刻,楚定江发现安久虽然身上没有杀气,但是招招都是必杀。

    在古刹试炼时他便觉得安久是个难缠的角色,当他卸去引以为傲的内力之后才真正发现——她何止是难缠,简直是没人性!动手的时候,那种凶猛就像是对猎物志在必得的野兽,且是极具战略性的野兽。

    一时间楚定江的斗志被点燃。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直到两刻以后,楚定江体力上的优势才显现出来,不过安久大伤之后还能达到如此水准,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

    眼看她脸色发白,楚定江放出内力,上前制住她,“够了,适可而止,伤口恐怕要裂开。”

    感觉到她卸去劲力,楚定江扶着她坐到床沿上,转眼便看见一屋子的狼藉。

    两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楚定江道,“你目下体弱,先歇会,我去烧水给你清洗一下。”

    话一出口,他险些把自己舌头咬下来,就她刚才那德行真看不出哪里体弱。(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九章 匪徒

    第一百零九章

    炉灶中升起火。

    楚定江蹲在灶台前,从怀里摸出那瓶迷药,方才他为了让安久好好休息,所以用了不小的剂量,他是第一次用这种东西,居然失败了!

    这迷药好像对安久一点作用的也没有,楚定江不由怀疑是不是放久失了药效?

    他倒出一点在掌心,凑过去嗅了嗅。

    只两下,便已觉得头晕眼花。他立即拂掉手上的东西,走出棚子,站在空旷处闭眸调息。

    堂堂控鹤军神武都虞候,若是被自己药晕可就落下笑柄了!

    幸好吸入量极少,只一会儿工夫便已经恢复如常。楚定江睁开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安久所在的房间。

    水烧热之后,他兑了一盆端进屋内,“只能随便擦擦,将就一下吧。”

    “谢了。”安久道。

    楚定江嗯了一声,退出屋外,顺手把门带上。

    他轻轻一跃,上了屋顶,捡着屋脊平整的地方坐下,眺望远方浸在月光和雾霭中的起伏山峦。

    这边的山都不甚高,亦不陡峭,远远看上去连绵起伏,像是水墨晕染成的波浪。

    楚定江听着屋内哗啦哗啦的水声,望着远处的峰峦,脑海里不由浮现起那具已显了曲线的青涩身子,当时她身上染了鲜血,白的晶莹,红的妖娆……

    想着想着,只觉得一股热流慢慢汇聚到下腹,楚定江回过神来,脸颊一热,连忙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他这次救安久的时候,并不知道她的经脉尽毁,原是存着将其收归己用的目的,后来发现她几乎成了废人时,也曾想过撒手不管。不过他向来认为。得人心者才能成大事,就算是一个普通人,只要真心效忠,有时候也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抱着这种心态,他才花费时间救她,反正最近他的任务都很轻松,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做点事情。

    果然,安久没有让人失望,即便她没有内力。也不同于普通女子。

    不愧是梅嫣然的女儿啊!楚定江知道她前不久才回梅庄,因此她不可能是梅氏调教出来的人,想来想去,这只有这一个解释。

    一番思绪捋下来,楚定江对自己起了这种龌龊的心思十分懊恼。

    静坐了半晌,他嘘出一口气,既然从一开始就存着利用的心思,就应该一直保持这种互利的关系,虽然为了救她不得已看了她的身体。但人家已经明确的表示了拒绝,就不应该再生旁的念想。

    夜归于安静。

    次日两人依旧保持着和平共处的关系,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只有一些淤青的痕迹还证明昨天打了酣畅淋漓的一仗。

    隔天楚定江返回汴京述职。

    他临走前留下一大包银子。即便安久不晓得这里金钱的计算方式和物价,也能猜到这是一笔巨款。

    包袱里放了楚定江的留信,寥寥几个字:钱多无处花,帮个忙。

    落款是一个威武霸气的“楚”字。

    安久扯起嘴角。

    她能理解钱多无处花的感觉。并不以为楚定江是在说笑。

    安久从前也有很多很多钱,可是作为世界数得上名号的通缉犯,她的确是很少有消费的时候。

    手上拿着这笔巨款。应该可以买很大一片地,可安久本身觉得了无生趣,现在她心里有了一丝丝的牵绊,找梅嫣然和莫思归,所以想也不想的便把它当做了盘缠。

    不想死的人死了,不想活的人却活了。天意,真是没有顺人心的时候!

    在小院里修养了五天,安久便启程往汴京方向去。

    楚定江告诉她一直往东走,到达一个叫李家庄的地方,折道北上,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他是存了再试探的心思,这种了无人烟的山区,不了解地形,没有任何路标,就算是控鹤军中相当有经验的人恐怕亦要费一番周折。

    然而,安久的野外作战能力、生存能力极强,仅仅一天一夜的脚程便找到了李家庄。

    安久在外围观察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进入庄子,买了几件男装,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大宋对女子的管制比唐朝要严格,成衣店里的劲装没有一件是为女人缝制。安久的身量在女子中间算是比较修长,却也撑不起男人的衣物,她便在客栈里自己改造了一番,撕撕扎扎,弄得倒也很整齐。

    次日,她买了一匹马,备了些许干粮,便开始北上。

    买烙饼的时候,安久问了摊主,此处距离汴京还有两百余里路,快马三四天的路程,加上中间休息、补充干粮的时间,安久估计如果状况好的话,六天能到。

    可是天不予人,刚刚出赵家庄半个时辰,她便发现有三十几人尾随。

    这群人是从半道上跟来,不是庄子里的人。

    空气中散发着的土腥味,吹过来的风带着淡淡的潮气,竟是要下雨的前兆。安久大伤初愈,淋雨容易染风寒,她急行七八里路发现路旁的林子里隐约有能见屋顶,便驱马赶了过去。

    跟在她身后的一行人见状,勒马停在道旁,其中一人道,“大哥,这小娘子行事古怪,怎的往深林去了?”

    另一个声音尖细的男人笑声猥琐,“嘿嘿,我就说她不是好人家的姑娘,谁家这样绝色的娘子独身一人出来转悠,肯定是哪家妓馆养的行首,你们瞧那脸蛋,那身段,她往树林里去说不定是想与咱们快活快活……”

    为首那人道,“我手臂上的疤隐隐作痛,想必是快要下雨了,看这小娘子一举一动像是颇有在外游历的经验,说不定是什么武林门派的人,咱们跟上去看看,若情况一有不对便立刻撤退!”

    “好!”众人齐齐答应。

    那房顶看着近,其实颇有一段路。

    天上黑云慢慢汇聚,这一群人跟到这边时,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

    这是一间废弃的土地庙,常常有官道上赶路的人过来休息或避雨,今日便有两人坐在庙内休息,一个是书生,另一个是村汉,竟是独独不见女子。

    书生捧着一卷书,目不斜视,村汉战战兢兢,往后缩了缩。

    “喂!那汉子,可曾看见一个小娘子进来?”匪头朝那村汉问道。

    村汉见这一行人凶神恶煞,忙老实答道,“并未见着。”

    “怪了!”一人绕着屋内转了一圈,见果真没有藏匿的地方,“大哥,点子跑了。”

    啪!

    匪头朝着他后脑勺抡了一巴掌,狠狠瞪了一眼。

    时下读书人的地位很高,瞧着书生独身在破庙寄身,但一身袍服崭新整洁,布料也是上乘,一看就是出身书香门第,说不定就是个举人老爷,至于他为何会寄身破庙,这很难说。

    反正匪头是不愿招惹这种人。

    眼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有人自告奋勇到周围去查探一番。

    过了片刻,那人牵着一匹马进来,“大哥,马还在!”

    一个姑娘,能有多快的脚程?弃了马肯定跑不远。

    像那种姿色的女子,卖到汴京能值几千金呢!他们一直都干的小单“生意”,一辈子也抢不到这么多。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那匪头沉吟须臾,终究是没能抗住巨才诱惑,“追!”

    众匪得了令,全部都奔了出去。

    过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擦黑,外面雨势未减,村汉门口急躁的转悠几圈,咬咬牙,冒着雨离开了。

    庙内,书生把一捆干柴解开堆到一起,在庙前的屋檐下捡拾落叶生火,捡到屋角处,忽觉手指触到一点温热。

    他愣一下,手腕静静被人紧紧攥住,他使劲挣扎,从枯叶堆竟是露出一张美人脸来。

    “喂。”美人镇定的与问他,“距离这里最近的庄子或镇子有多远?”

    书生呆呆的道,“十里。”

    安久皱皱眉,十里不算远,但是万一与那些人碰上……

    安久能感觉的道,那群匪徒最多不过是二三阶的武师,可是人太多了,她自己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不敢托大。

    有人!

    安久远远的便能察觉有不少人往这边来,想必是那帮人没追到她,去而复返了!

    “这帮人若是问一女子去处,你便指李家庄那边!”安久匕首出鞘,抵在他脖颈上,“不照做的话,后果自负。”

    说罢,她拎起包袱和斗笠,借助廊柱,翻身上了梁。

    书生还是木愣愣的手里抓这一把树叶,尚未从惊艳中找回魂来。

    那群匪徒雨夜疾奔,到庙门前,瞧见书生失魂落魄的样子,匪头心中一转,“这位先生,可曾瞧见一个小娘子?”

    书生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他们,想到安久刚才交代的话,忙指了李家庄的方向。

    “哈!”匪头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一双眼睛却四处查看。

    这书生在他们第一次来的时候神态无异,这会儿却显得有些慌张,实在是很可疑。他们把周围方圆二里都细细的搜查了一遍,没有见着蛛丝马迹,人肯定还在庙里!

    “我们小姐私自跑出来,先生若是知道去向,还望实话告知。”匪头朝书生抱拳,紧接着又道,“可先生若是执意不肯说,莫怪我们兄弟得罪了。”

    他说话的同时,有几个人已经走到廊下。(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跟踪

    第一百一十章

    安久仔细思量一下,她精神力瞬间爆发的时候连楚定江那种化境高手都能镇住,区区二三阶的武师应该更没有问题。

    她很清楚自己一旦开了杀,情绪就容易失控,虽然在梅氏遭袭时还是比较平静,但她毕竟有过精神方面的疾病,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作?

    纵使永远成不了梅久那种人,安久却也不想继续做杀人机器。

    “别不知好歹!”安久说话之间,汹涌的精神力骤然席卷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不想开杀戒,你们却一再逼迫,不想死的现在就给我滚!”

    滔天的杀意仿佛一只巨手死死掐住全身,随时都能将他们捏碎。众人面无血色,禁不住浑身瘫软,从马上掉落下来,脑海中竟是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有。

    安久撤去精神力。

    咬牙强撑的匪头双脚一软,噗通一声从马上坠落,跪伏在地,“多谢前辈饶命!”

    结结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之后,连滚带爬的逃离,有些落马的人几次没有爬上马背,便拔腿狂奔,连坐骑都丢在原处。

    安久也没想到精神力威吓竟然这么管用,早知如此,何必还要玩捉迷藏的游戏!这精神力似乎无法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唬一唬人足够用了。

    她想着,忽然察觉一道视线,垂眼却看见书生正抬头望着她。

    这书生的面色有些发白,但并不像那帮匪徒那样恐惧慌张。

    “这位……”书生斟酌了一下用词,“娘子不知是何方高人?”

    安久暗生警惕,悄悄握住了匕首,“你不是书生。”

    “书生?”他神情痴痴,却未忘了礼数,拱手道,“在下魏予之。”

    “魏予之……魏予之……”安久觉得有些耳熟。不禁在记忆中搜索这个人。

    是了!莫思归曾经同她讲过缥缈山庄的事情,庄主叫魏储之,他还有个弟弟,就叫魏予之!

    “缥缈山庄?”安久印象中,这种地方就像她以前呆的组织一样,都是干杀人的不法勾当,心中便很是抵触,声音亦冷了几分,“井水不犯河水河水, 就此别过。”

    安久借助残破的镂花窗跃下。从那批匪徒留下的马中择了一匹壮马。

    “娘子贵姓?”魏予之追问道。

    安久翻身上马,戴上斗笠,驱马离开,从始至终未曾瞧过他一眼。

    魏予之忙返回庙内取了自己的行李,策马跟随。

    茫茫雨夜,寒气逼人,呼出的气体都是一团团白雾。

    “娘子,在下这件蓑衣赠予你吧。”魏予之解下身上的蓑衣递到安久面前。

    安久神色冷然,心中对此人更加提高警惕。因为她为了在这种黑暗的密林里辨识路,精神力遍布四周,可是对他似乎没有什么影响。而她也丝毫感受不到这个人的实力。

    难道魏予之也是化境高手,并且在精神力上高过她?

    安久瞥了他一眼。是个清瘦的男子,目测只有二十三四岁,冰冷的雨里他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嘴唇发紫。手里握着一件蓑衣。这样一个人,也能是化境?

    “在下虽是缥缈山庄的人,但是并不会武功。”魏予之道。“在下根骨不好,一身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义父给我用药养了这么些年,性命无忧,只是再不能习武。”

    缥缈山庄的名头,就算是平头百姓亦有耳闻,人人都知道二庄主不会武功,可是就算魏予之独身大摇大摆的出来晃荡也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汗毛,因为若是惹上一个杀手窝,就算有一百条命都不够他们报复。

    曾经就有缥缈山庄的仇人想杀魏予之泄愤,然而报复不成,却被一夜之间灭了族,就连祖坟都被掘了暴尸,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招惹魏予之。

    而缥缈山庄的狠毒也可见一斑。

    “你跟着我到底想干什么!”安久勒住马缰,扭头盯着他。

    魏予之苍白的面颊泛起两团怪异的红晕,“在下对娘子一见倾心……”

    安久嗤之以鼻。

    一见倾心这么玄妙的事情,就连正常人都难以参悟,何况像安久这种情商。

    “别跟着我!”安久不愿惹上这种麻烦,而且就算魏予之不是缥缈山庄的人,她也不会考虑,因为在她心里根本对婚姻没有任何向往。

    魏予之倒还真的没有纠缠,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默默落到安久后面。

    安久行上官道,使劲揉了揉脑袋,心觉得还不如面对三十多个劫匪,至少能够一次痛快解决,惊险是惊险,可是没有后顾之忧。像缥缈山庄这种地方,必然有强大的消息网,否则若是接了活却连目标都找不到,如何动手?

    魏予之只看过她的样子,说不定就能从茫茫人海中把她捞出来。

    要不……趁着夜黑无人,索性杀人灭口?

    念头闪过,安久便否定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以前也曾觉得自己的暗杀很完美,毫无破绽,可是最终还是被查出了身份。

    罢了,那么多年的追捕、仇杀都让她躲过来了,如今一个杀手组织,还不能算是有恶意,她也不惧。

    子夜过后,雨渐渐停了。

    路面泥泞,安久放慢速度,待到破晓时,天边露出了曙光,预示着今日天气晴好。

    汴京附近有许多村落、城镇,官道四通八达。

    安久因淋雨一直在发高烧,她一路快马到了最近的镇子上,找了一家客栈泡了一回热水澡,灌下去两大碗姜汤,蒙着被子捂出一身汗,病情略有些减轻。

    她怕病情反复会更影响行速,于是在镇上多住了三日,待身体无恙才再次上路。

    这一次尚未出镇,她便发现身后多了一条“尾巴”。

    安久凭着精神力感知,转身在人群中一眼找到了那个跟随之人,随之精神力锁定他。但她仅仅是威吓警告,并未动手。

    这办法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那人不敢再如此近距离的跟踪,只是远远跟着,一路走来也没有异状,安久便不再管他。

    第十日时,安久顺利到达汴京郊外。

    正是开春,汴京已经有了些暖意,路上往来的行人比冬季多了起来。

    快入城门时,安久总感觉又有另外一个人盯着自己看,心以为是缥缈山庄觉得一个人不够,又多派的人手。

    苍蝇多的烦不胜烦,她当下抬头恶狠狠的瞪过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一章 桃花泛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华服锦袍的公子从车窗里探出,一手支在窗栏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她。

    隔了十来丈的距离,他便高声道,“欸,十四,想好了嫁给我没有呀?”

    态度之亲昵,直教人以为他俩有点什么私情。

    若不是他突然出现,安久都快忘记有这么一号人了!而她最奇怪的是,自己一身男装,低低的斗笠几乎遮住整个面庞,她就想不通这纨绔是怎样认出她来?莫非一直跟踪她的不是魏予之的手下,而是华容简派来的人?

    往来的行人见是华二郎,纷纷驻足朝安久这边张望,瞬间形成了围观之势。

    华容简下了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她走来。他比几个月前黑了点,着了件深蓝色暗纹锦袍,外罩着件黑狐裘,沉稳的颜色使得他看起来成熟不少,可是那副人见人厌的风骚模样不减反增。

    安久看着便胖揍一顿。

    “啧啧,你怎么弄的一身狼狈呀?”华容简笑容满面,一副幸灾乐祸样子,顿了一下,好像又想到什么,惋惜道,“听说你们家遭难了。”

    “是,遭难了!”安久面无表情的朝他头上扣了一个屎盆子,“莫非是你求婚不成,恼羞成怒,所以暗地里报复!”

    华容简干过的混账事数不胜数,听到这话的人无不心生怀疑。

    “就为了这点事我至于吗?我凡是问梅氏要你,梅氏敢不给?”他说着竟是走过来亲自给安久牵马,信誓旦旦的保证,“惹美人生气的事,我是绝不会做的。”

    “是吗?是哪个混蛋一言不合就与我动手?”安久冷笑道。

    不过,安久显然低估了华容简不要脸的程度,只见他抬头,一脸惊讶的望着她。义愤填膺的道,“哎呀呀,真是够混蛋!快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

    华二亲自给一名女子做马夫的消息飞一般的传遍了整条大街,一会儿工夫,已经有不少好事者围观。

    安久何曾被这么多人注目过,她精神紧绷,忽然感觉不到那个跟踪者。

    “滚!”安久扯回马缰,加快速度,把华容简抛在身后。

    “喂!”华容简转身同身边的小厮道。“解马解马!”

    “郎君,不去瑞云楼了啊?”小厮道。

    华容简没好气的道,“野女人重要还是媳妇重要!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小厮见他发火,忙跑过去解开马车上的马匹,华容简不等装上鞍便翻身上去,驭马跟了上去。

    安久寻了一家客栈,付了钱,让小厮把马牵走,自己进了房后把门反锁。从后窗翻了出去。

    华容简跟到客栈,敲了半晌的门,见无人应门,便一脚将门踹开。

    屋内行李还在。华容简解开包袱胡乱翻了翻,“就这种破烂还值当背着!”

    安久离开时只带了楚定江给的令牌和银子,还有随时贴身放的匕首,她身上也只有这三样值钱的东西。其余一些衣服、大氅、斗笠都搁在客栈。

    华容简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所有窗子没有打开,但唯有一扇未上拴。“竟然从我眼皮底下跑了!”

    说着,推开窗户翻出去。

    外面白晃晃的日光照耀,华容简在屋顶上嘭嘭嘭的踩着瓦片招摇过市。

    若是世家子弟瞧上哪个门当户对的娘子,定然是低调行事,悄悄派人过去议亲,待有了结果再正式公诸于众,但是华容简不仅不低调,还有本事闹的满城风雨。

    两个时辰过去,小半个汴京城都知道华家二郎君终于起了成家的心思,并传言他看上的女子是个母老虎。

    华老夫人听说此事之后喜极而泣。

    时下狎妓之风在文人墨客中十分盛行,大都看做是风流韵事,并不以为耻,华容简喜欢流连花丛倒是小事,可是他还在小倌楼养了个男人,以至于外边传言十分不堪。汴京也有过世家子弟与男子相恋,因家中阻止,竟然双双殉情,华老夫人一直为此事战战兢兢,如今儿子想开了,她哪能不兴奋,莫说是母老虎,就是母夜叉她也欢欢喜喜的迎进门。

    安久却对这一切浑然不知。

    她寻到府衙,拿着楚定江的令牌准备进去,忽然听见嘭嘭的声音。

    “哈,这满汴京就没有我华二找不到的人。”华容简远远的大喊,“梅十四,你别跑,我们好生谈谈!”

    街上的人闻声驻足。

    从前安久精神力感觉不出华容简的内力,现在能辨别他只有四阶。

    实际上,这在世家子弟中已经算是高手了,而安久看惯了**阶、化境,心以为他果然是不学无术。

    华容简从屋顶上跃下来,“我有事同你说。”

    安久习惯隐藏在黑暗之中,习惯做一个透明人,华容简却不知是有意无意,总是把她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她无法招架。

    “跟我走。”华容简难得认真的说了一句话。

    “走。”安久把令牌揣进怀里,干脆的答应。

    安久本打算跟他到一个僻静的地方,直接将其打晕,可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发现自己错了,跟着这种高调的人,根本没有什么僻静可言,于是只好压低斗笠遮住自己的样貌。

    跟着华容简上了马车,安久强大的精神力依旧能感觉到四周无数道目光。

    华容简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压压惊。”

    安久垂眼,他修长干净的手捏着一只钧瓷茶杯,从车窗透过的一线光,落在他手背上,随着马车的行驶微微换晃动,落在茶水中折射出晶莹的光。

    安久移开目光,不理会他。

    “还生气呢!我这段时间仔细的想过了。”华容简诚恳的道,“跟你动手我很后悔,也很难受。”

    特别自来熟,明明没见过几面,却像是认识几年的朋友一样,让安久浑身不自在。

    他叹了口气,仰头饮尽茶水,无限忧伤的忏悔道,“想我华容简风雅无双,风流无双,竟然和一个女人打了架,最重要的是,我竟然没有赢!”

    安久唇角微抖,“你如果不想说正事,最好闭嘴,别逼我动手。”

    华容简顿时一扫忧伤,弯起眼睛,“君子动口不动手,莫粗俗,动嘴可好……”

    两声闷响,却是安久一拳塞到华容简脸上,他的脑袋又磕到车壁。

    “梅十四!打人不打脸!”华容简怒了,从此以后不英俊潇洒了可怎么办,“若我破了相,多少姑娘伤心你知不知道,你就不怕遭天谴!”

    “你是卖笑还是卖身,需要一张脸皮笼络人心。”安久嗤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车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砰!

    一声巨响,引来周遭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马车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嘭嘭的撞击声偶尔混杂男人急促的喘息声传出。从外面看,真是太精彩了!

    有人认出是华府的车架,顿时兴奋的窃窃私语起来。

    马车内,两个人掐成一团,安久真是恨不能出杀招,可是如果当街杀了华首辅的儿子,势必遭到追捕,一则不能入控鹤军,二则以她现在的实力在天罗地网中恐怕逃不了多久,所以她无法不管不顾的动手。

    而华容简混迹花丛这么多年,在遇见安久以前从未同女人动过手,当然也没有一个女人敢对他动手,只是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每次遇见安久都会莫名其妙的掐起来。可是掐起来之后,拼尽全力打吧又显得太没有风度,收手吧难道抱头挨打不成?

    究其原因,华容简认为都是因为她太暴力,动不动就抡拳头。

    “梅十四,适可而止吧。”华容简商量道。

    街道上的人听见这句话更加兴奋了!敢情不是华二郎生猛,而是那女的厉害!

    这在民风相对保守的大宋,得是多么大的谈资啊!

    马车夫分外尴尬,不由加快了行速,一盏茶后终于出了城门。

    “郎君,出城了。”车夫提醒道。

    华容简抚平衣襟,瞪了安久一眼,“悍妇。”

    “有话快说,我很忙。”安久一口气补充了很长一段,“梅氏现在相当于灭门,没有利用价值,你不必死缠烂打。再说梅氏还剩好几个适龄女子,你随便娶一个,我本来对结婚就没兴趣。跟你结婚就更没有兴趣了。”

    “谁说梅氏灭了?”华容简忽略她最后一句话,“不仅梅氏未灭,就连楼氏亦未灭,至少目前还在。”

    安久略想了一下,便知道他说的是梅氏和楼氏还有人在控鹤军中,华氏本身想要利用的也是这部分力量,至于梅氏明面上还剩几个人,他们并不在乎。

    更甚至还有安久没有想到的重要一点,自古,人就怕飘零无根。尤其他们这样幽魂一样的存在,这些人在控鹤军的梅氏族人不会任由梅氏消失,倘若梅氏只剩下安久一个,他们会奉她为家主,那么娶她更加有用。

    楼氏也是一样。

    “我们得到消息,圣上欲下旨赐婚,是梅氏女儿,叫梅如珊,听说过吧?”华容简笑着。说的却是一桩令人胆颤的谋算,“也是梅氏大房的人,现在是控鹤军羽林一支的人,在殿前供职。”

    “她们偶尔会侍寝。顶得是梅十娘,挺恶心人的是吧?”华容简对皇上的处理手段表示了极度不满。

    梅氏十娘,就是曾经与梅如焰交好的梅如晗,在梅氏遭袭的时候没了。

    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养在深闺。外人只知道她们的排行,却不知闺名,说梅如珊是梅十娘也没人知道。更何况是圣旨赐婚,是也是,不是也得是,就算有人发现真相也不敢拆穿。

    当权者耍流*氓,谁反抗谁遭殃。

    “你会觉得恶心?”安久对他的逻辑很有疑问,“你嫖*妓时,睡的女人不知都被多少人睡过了,怎么不觉得恶心?还有,你被这么多女人睡过,谁要嫁给你也恶心的够呛,像你这种人,嫌弃别人恶心的心态和出发点是?”

    “呿!我脱衣服就一定是睡觉?我洗澡行不行!逛妓院就是一定是干那事儿?你哪只眼看见我去嫖了!”华容简对安久言辞犀利很不满,“风流和流氓一样吗!”

    “憋尿的时候恰好看见一个茅房,你不会进去转一圈不尿尿吧?”安久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生理问题需要解决,没人鄙视你。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说重点。”

    华容简一口气憋在心头上不去下不来,他狠狠呼出一口气,道,“我大哥娶的第一个就是圣上派来的眼线,后来大嫂对大哥动了情,背叛圣上,所以被暗中处死了……”

    华容添就是个二十四孝夫君,明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暗线,娶回家之后还是疼爱有加。起初只是做做样子,然而日久互相生出了情分,这份好里面难免掺杂了真情。他是个内敛的男人,但是关怀如细雨无声,认定了一个女人,便尽己所能为她遮风挡雨,可惜面对皇权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他至今仍旧为当年没能护住妻子而伤怀。

    安久听完,盯着他中肯的评价道,“原来是一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倒教我误会华氏了。”

    分明指他就是那颗老鼠屎。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华容简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继续道,“最近圣上因梅、楼两家遭到灭门暗袭的事情,暂时没有下旨赐婚,所以我想赶在这之前与梅氏女子成亲。我兄弟二人全娶梅氏女,圣上定有疑虑。”

    他赌了当今圣上没有这种魄力。

    华容简往后一倚,一副大爷样,“至于其他活着的梅氏女,我都想方设法一睹真容了,就属你长得最好。”

    “然后呢?”安久道。

    “嫁给我当然是有好处。”华容简道,“我可以帮你母亲脱离控鹤军。”

    这是个捷径,若说安久没有丝毫意动也不可能,毕竟她对控鹤军所知寥寥,心里并无把握救出梅嫣然。只是她从未想过拿自己交易这件事情,一时还不能判断自己是怎样想,“我考虑一下。”

    “慢慢考虑,不急。”华容简笑吟吟的倒了杯水,好像笃定她会答应一样。

    安久起身跳下马车。

    华容简动作一顿,忙把茶杯搁在几上,探头出去冲着安久的背影喊道,“也不能太慢啊!”

    春寒料峭的荒野,枯草随风簌簌招摇,华容简瞧见道上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未曾回头,只是扬手竖起一根中指。

    “一天还是一个月?”华容简以为她是表示要考虑的时间。

    安久加快脚步,不理会他。

    华容简催促车夫驾车赶上她,“问你话呢!吭一声会死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切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哈,我本想问问你要不要乘车一道回去,现在看起来没这个必要了。”华容简乐不可支。

    安久动作一顿,转身便翻上了马车,扯着华容简的衣领丢出车外。

    形势变化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华容简好歹也是四阶武师,哪是能这样轻易撇下的,他几个大步,飞身钻进了车内,“我要与你说的不止一桩事,你那表哥,在城内散了消息,谁若是能说出你的下落,并且消息属实,他就一辈子为那人医病。”

    莫思归对情分看的十分淡薄,他在梅氏生活那么多年,说是与梅亭君关系最好,可是知道梅亭君死时,他丝毫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悲痛。他能做出这种事情,倒是出乎安久的意料。不过想想,应该是对她被毁的筋脉感兴趣吧。

    然而华容简的话否定了安久的想法,“你不知道,他如此做是担了多大的事儿,满大宋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控鹤军和缥缈山庄,他们早就关注莫小神医已久,如今恰逢大好时机,谁不逮住机会?”

    这两个地方,都不是好相与之处。

    刀口上舔血的人须得豁得出命,但是培养一个优秀的杀手不仅耗费财力、人力,时间至少也得七八年,死一个就是极大的损失,若是有神医傍身,能减少的损失相当可观,所以控鹤军和缥缈山庄对莫思归都是势在必得。

    “消息才散布出去半个时辰,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华容简道。

    安久没有道谢,目光探究。

    她从旁人口中听到的华容简全是不好,流连花丛、斗鸡走狗、圈养歌姬,他平时表现出吊儿郎当的做派确实像是这种人,可有时候,他办事又显得很精明。“你也抱着同样的心思。”

    “那当然!”华容简自嘲道,“像我这种经常嫖*妓的人。身边备着一个神医调理身体,你有什么意见?”

    安久不予反驳,表示理解,然她却不会将这话当真。

    安久直直盯着华容简脸,心生疑惑,与越多的人相处她便越觉得奇怪,明明刚开始她很厌恶莫思归,讨厌他喋喋不休,憎恨他的职业,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厌恶的感觉变淡了。再回忆起初见华容简时,他是昏迷着的,当时安久还觉得他挺能入眼,可是后来几次见着他醒着,都想动手暴揍一顿。

    而对华容简虽然不喜,却一直都没有除掉他。她很清楚,自己找了那么多不能杀华容简的理由,其实是根本不想动手,如果她真的起了杀心。天王老子都挡不住。

    华容简被她这么盯着,非但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自我感觉很良好,挑了个自以为最风流的姿势。一双星眸熠熠的回望。

    他斜斜靠在案旁,一手支着头,发髻因方才掐架而散开,从指尖流泻。然后与黑狐裘混作一起。仔细观察,他唇形很有意思,中线两边有一点点下耷。但是到嘴角处又微翘,仿佛总是噙着嘲讽人的浅笑,这位他整体平添了几分冷漠高贵之感,全不似平时开口时那般惹人厌。

    他这样,的确是很吸引人的。

    安久也懂得欣赏,于是不吝惜言辞,“你果然很有卖笑经验,随便这么一躺就值不少钱。”

    华容简表情一僵,心中默默安抚自己:华二,这女的嘴就这么欠,作为一个有修养的人,必须——要!淡!然!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咬着后槽牙道,“看在你长得凑合的份上,我忍了。”

    安久对他的表现也给予了积极的肯定,“你很有职业操守,但是我不会给你钱,也不会给你睡,忍了也白忍。”

    职业操守是什么玩意,华容简没听说过,但是后半句他听得很明白,心里头不知怎的突然烧起一把火,一掌拍碎了面前的小几,“梅十四,你到底是不是个娘们?这种话是你能说的吗!”

    “哪种话?”安久道。

    “你说哪种话?”华容简气的血流从脚底板直往脑袋上窜,但是反问完这句话之后就愣住了,他气的不是她挖苦自己,而是生气她说话这么露骨。

    到底为什么生这种闲气?华容简嘀咕一句,“真是吃饱了撑得。”

    华容简以前生气就像闹着玩似的,但安久能感觉到他这次真是动肝火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安静。

    快到城中时,华容简首先打破沉默,“我以前觉得你是冰山美人,没想到是个话唠,话唠就算了,说出每句话还都那么毒!”

    经他这么一提,安久才察觉,自己现在似乎不像从前那样封闭自己,至少能够做到与人交流。

    这都是因为梅久的缘故吧。

    安久神色黯然。

    说起来,这厮与梅久的属性完全不一样,怎么想到与他聊天呢?安久思来想去,觉得是因为习惯了有人说话的日子,梅久死了,自己就寂寞了。

    “欸!欸!”华容简见她没有生气,反而目露悲伤,心觉得是自己话说的太重了,忙坐到她身侧,“我错了,是我嘴欠,我是话唠。”

    他拍拍自己胸脯,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随你打,绝不反抗。”

    安久向来吃软不吃硬,况且还从未有人如此安慰过她,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弯了弯嘴角。

    她副相貌本就柔美,加上从灵魂里透出的坚韧,使得这浅淡的一笑就宛如岩石缝里开出了花,哪怕并不绚烂,却有别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华容简呆住,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忘了要说什么。

    只见她不伤心了,又开始胡扯,“你这人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话难听,还听不得旁人说。”

    道上马蹄声急促。

    一个熟悉的声音急急喊道,“华二郎!”

    华容简未料人来的如此之快,微微打开窗扇,“莫小神医。”

    “梅十四呢?”莫思归切切的问。

    “她啊……”华容简正在考虑要不要捉弄一下他,却被安久扯开。

    她从车窗里探出头,看清马上的莫思归的样子不禁吃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四章 莫神医的花容月貌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脸色蜡黄,两鬓染霜,瘦的两腮凹陷,宽袍大袖挂在身上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吹得他摇摇欲坠。

    才别后半个多月,他就从一个翩翩美男子变成形同枯槁,惊的安久半晌没说出话来。

    “传闻莫小神医青年俊才,今日有幸一见……”华容简探出头,瞧见莫思归,下半截话硬生生被堵在喉咙里,顿了片刻才干巴巴的道,“幸会幸会。”

    莫思归敷衍的朝他拱了拱手,瞪着安久道,“看什么看!我觉得自己胖了,所以最近特地清减一下,别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莫思归下了马,钻进车里。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动作,都累的他气喘吁吁,但看上去精神还算不错。

    他激动的拽过安久左看右看,“你还活着就好!”

    活着,他心中的负罪感就没有那么重了。

    安久想告诉他,其实梅久已经死了,但目光落在他枯黄的脸上,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口。

    “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安久问。

    “提起这件事情,我预感将是我莫思归一辈子最大的耻辱。”莫思归顿时进入状况,愤愤然道,“一个辽国的疯婆娘给我下毒,我竟然用了八天才配出解药!”

    被一个女人捉到试毒和用八天才配出解药,这两件事情放在寻常男人身上,定然会觉得前者比较耻辱,只要解了毒,绝不会纠结是几天解的,但莫思归显然还是觉得后者更加严重。

    “辽国的疯婆娘?”华容简注意力放在这个上面,“莫非就是‘南莫北宁’的宁雁离?”

    莫思归不乐意,“什么南莫北宁!别把老子和一个疯婆娘相提并论。”

    他刚说过看不起宁雁离,转而又一脸阴险的道,“哼。最近我配出点小玩意,她若是能八天配出解药,老子给她磕头。”

    “她死了。”安久看见他对医道的狂热,突然起了憎恨之心,恶意的想要打破他在这一条道上的执着和疯狂,“她在为你挡箭的时候就死了。”

    安久没有说出名字,她知道莫思归听得懂。

    莫思归愣住,盯着安久的漆黑眼睛看了半晌,突得喷出一口血来。

    “莫思归!”安久错愕,没有料到这件事情对他的打击如此巨大。

    “你还活着。”莫思归说出这四个字便昏了过去。

    梦混乱不堪。全是关于梅十四,一会儿是哭的楚楚可怜,一会儿冷若冰霜,到最后混在了一起,他亦分不清是为哪一个动心绪。

    梅十四究竟算不算死了呢?他掰扯不清楚。

    莫思归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是躺在软软的被褥中,睁开眼,正见安久站在床边,垂头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安久见他醒了,轻声道。“对不起。”

    “该是我说。”莫思归声音干涩。

    静默许久。

    扣扣扣!

    有人敲门。

    莫思归道,“进来。”

    透过帐幔,隐约看见一个身量高大的青年推门进来,一名小厮和几名婢女跟随他身后。

    走到帐幔前。小厮上前挑开帘子。

    那人一袭暗蓝色袍服,头发窝成一髻,冠以墨玉,一张棱角分明的面上。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在下华容添。”那人目光淡淡从安久身上带过,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目光很快转到莫思归身上,“神医在此住的可还习惯?”

    安久却多打量了他几眼。这就是传说中最年轻的知枢密院事,果然官威甚重。在华容简口中,自家兄长是个情意深长的人,可是从这威严的模样,真是看不出一点温柔深情来。

    莫思归挣扎着要爬起来,华容添大步走到榻前,亲自扶起莫思归。

    “这次还要多谢知枢密院事和华二郎。”莫思归道。

    他要下床却被华容添阻止,“素闻神医悬壶济世之名,若是有所闪失实乃大宋不幸,神医不嫌我们多管闲事便好。”

    纵使明知道他也是冲着莫思归的医术才插手,但这话听起来就让人受用多了。安久想起华容简的说辞,顿时觉得,同样是姓华,怎么做人的差距这么大呢!

    “院事请坐。”莫思归道。

    “今日似乎有些不方便,就不坐了,瞧见神医无恙,在下已心安。”华容添目光微微动,似乎在看安久那边。

    华容添没有进来之前就知道里面有女眷,大宋民风虽然有些保守,但男女之间并非不能有任何接触,至少偶然碰面并不算什么。像这种情况,一般女眷会很快避开,但华容添没想到安久就这么不三不四的杵着,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所以他就不好久留了。

    莫思归斜了安久一眼,接着同华容添道,“那就改日再去拜谢院事。”

    华容简道了一声“神医客气”便转身出去,那些侍婢却留下了。

    其中一个婢女走到帐幔处蹲身道,“神医,梅娘子,大郎派奴婢们过来伺候二位。”

    “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若是平时莫思归定会调戏调戏她们,但他现在虚弱的很,也没有这份心情。

    春意来的很快,几天的功夫,汴京已经进入了桃红柳绿的时节,河中的船只、画舫穿梭,熙熙攘攘的逐春人群,打破一个沉寂的冬季。

    人们渐渐从两起灭门惨案的阴影中走出来,然而楼氏和梅氏遭到灭门袭击的事情,却令朝廷好久没能回过神来。

    尤其是当今圣上,终于感受到了来自未知敌人的巨大威胁。

    暗中操控这盘棋的人明显是密谋已久,而且实力可怕,手段狠辣,竟然短短时间就灭了控鹤军中四大家族之二!并且成功挑拨了君臣关系,整个控鹤军差点分崩离析。

    圣上一边派人保护其余家族,一边安抚控鹤军中的梅氏和楼氏之人,再加上平素的政事,忙的焦头烂额,天气乍暖便大病了一场,但是事情尚未解决,他只好拖着病躯靠丹药强撑。

    明面上,提刑司大张旗鼓的查了梅、楼两起骇人听闻的惨案,而真正负责调查此案的是控鹤军,两个多月过去,提刑司给总算编出了一个合理的调查结果,而控鹤军那边亦有了眉目。

    调查的过程很简单,他们的切入点便是那些数量多到令人诧异的“半成品”,顺藤摸瓜查到了宁雁离,而宁雁离正是辽国耶律凰吾府中的医者。

    他们顺道把宁雁离此人的身世都扒拉了一遍。 她无父无母,在海滩上被年少游历的耶律凰吾捡到带回府中,因她自称“宁子”,耶律凰吾便赐名宁雁离,意为离群孤雁。宁雁离的医道天赋从入府半年就开始显露了,耶律凰吾喜欢她博闻强记,便带在身边做伴读,并着重给她看医书。

    住在华府的大半个月,莫思归已经把自己调理的白白胖胖,比原来还要好看几分。

    春光明媚,院子中一片狼藉,安久穿了一身劲装,拉开架势在锯木头,准备为自己改造一把小弩。

    石桌上被莫思归堆了满满当当的药材,他埋头在捣鼓两种药汤,从杯子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便嘀咕道,“宁雁离那婆娘肯定是自己长得丑,所以故意想要毁了老子的花容月貌,用心险恶,老子偏不让她得逞!”

    回答他的,是安久吱嘎吱嘎的锯木声。

    “不过这娘们有点门道,竟然耽误了老子八天的时间!”莫思归还是纠结那八天,简直成了他一块心病。

    安久一听到这个就不舒服,“八天能有多长,再念叨,我一定把你舌头割下来下酒!”

    “易动肝火,小心短命。”华容简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安久拿着短刀削平木头,懒得看他,“我猜不到自己什么时候死,但能肯定你会比我先死。”(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鬼花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死之前,不介意百忙之中抽空给华容简补一刀。

    “嗯嗯,华二郎君说的有道理,不要讳疾忌医。”莫思归赞同。

    “同仇敌忾”让两个一直都处于被压迫地位的人瞬间团结起来。华容简道,“我的话可以不听,莫神医的话可不能不信。”

    安久眯起一只眼睛检查弩的主干是否比直,嘴里慢悠悠的道,“两位半个月没说过几句话,现在是不是王八看绿豆越看越顺眼?”

    “那我肯定是绿豆的。”华容简连忙道。

    莫思归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一表人才的华容简感叹,“敢问兄台节操何在?!”

    华容简一袭石青色袍服,阳光下笑容干净而爽朗,端是一副浊世公子的派头,浑身上下都是闪亮亮的节操二字。

    “哼!”莫思归见他无动于衷,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伸手比划了一下,“绿豆有什么好,王八还这么大个儿呢!”

    华容简听莫思归这么说,倒是真看他顺眼了几分,便转移了话题,“我大哥听说神医喜欢扇子,便命我寻了一把来,神医看看?”

    莫思归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捧了一只盒子。

    华容简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只折扇,乌黑扇骨在阳光下散发冷幽的光,将盒子里铺着的雪缎映出一片暗紫。

    “这是……”莫思归瞬间被吸引,伸手去抚摸扇骨。

    冰寒之气沁入手指,随着他的真气游走于筋络,不消片刻,脑海中一片清明。

    “冰龙脑。”莫思归拈起折扇展开,扇面一片素白,似泛着点点水光,“天蚕丝。”

    “不错。还是鸳鸯茧。”华容简笑着补充道。

    天蚕丝韧性更好水火不侵、刀剑不入之外,织成的绸缎更加漂亮,哪怕不染色亦十分夺目。

    普通的蚕茧里面也有鸳鸯茧。所谓“鸳鸯茧”指的是一个蚕茧里面有两只蚕蛹,一般姑娘出嫁压箱所用的鸳鸯被面便是由鸳鸯茧织成,大户人家则连被子里面的填充物亦用鸳鸯茧扯成的丝。鸳鸯茧本身就比普通的茧子难寻,天蚕之中的鸳鸯茧更是寥寥无几。

    “华氏送如此贵重礼物,不知为何?”莫思归把扇子放了回去。

    华氏不断示好,必有所求,扇子再好,也得掂量掂量才行。

    “其实于神医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华容简道。“我大哥被人下了毒,只求你帮他解毒。”

    莫思归饶有兴趣的道,“哦?什么样的毒?”

    华容简道,“两年前大哥刚刚升任知枢密院事,不知何人在何处对他下毒,开始没有什么太大异状,就是每天心口疼,大约都是将要入睡之时抽痛一两下,他未曾在意。可是过了两个月,疼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在半个月前,心口竟然透出一点朱砂……”

    “为何不及早就医?”莫思归了然。只是奇怪,以华氏的势力,求圣上派启长老诊治应当也不算难事吧。

    “如何不曾?我们遍寻名医,均解不得。便想到了控鹤军中有一位能够生死肉骨的神医,于是父亲便亲自去宫中跪求,但圣上很信任那些道士。拿了一些‘仙丹’赐给父亲,只字不提神医之事。”华容简脸上敛尽笑容,额上和颈上的青筋暴起,明显是在忍耐情绪。

    华首辅一直没有猜透圣上的心思,若说他无意救华容添的命,又怎么会拿出“仙丹”?毕竟他极度信道,跟着一位道长修仙,也一直在服用丹药。除非,这“仙丹”是假的。

    “啧啧。”莫思归听完便已经知道,这毒是启长老配制的“鬼花”,从中毒至死时,心脏处会形成一大片红印,状似彼岸花。

    彼岸花在某些地方俗称鬼花,而在道教中,它有引魂的作用,亦代表着玄妙的前世今生,启长老这是了解华容添与亡妻之情,心中有感,才独为他配的一种毒吧。

    除去这些乱七八糟的噱头,鬼花其实就是一种慢性毒,并且需要长期服用才会致死,一旦心口的朱砂色成花朵状,便石药罔及。算起来,华容添中毒到了这种程度,就算不是每天服用,一年最起码也有半年的时间吃下过这种毒。

    华容简见莫思归皱眉,不禁道,“很棘手?”

    启长老这十年来很少到汴京,更不可能与华容添结什么深仇大恨,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受命制出这种毒药,再由旁人下毒,

    对于莫思归来说,解这个毒不难,棘手的是这件事情本身就牵扯到权利斗争,他在考虑如果帮忙,会不会从此万劫不复?为了一把扇子,不太值当吧。

    但是考虑到华氏第一个告诉他安久的下落,又送这么丰厚报酬,他也不好公然违背自己不久前此许下的承诺,“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请说。”华容简表情微松。

    “令兄解毒这件事情,不能透露出去。”莫思归道。

    华容简保证道,“此事大可放心,我们不会声张。”

    莫思归取了纸笔,飞快写下一个药方,“你去准备这些药材来。”

    华容简诧异的接过药方,顿了须臾,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控鹤军那位神医,是在梅氏吧?”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种毒,莫思归不可能没有面诊就让他开始准备药材。

    启长老的名声在寻常百姓之间还不如莫思归响亮,但是控鹤军家族和江湖中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早年在外游历闯荡,人人都称他“圣医神手”,连阎王都惧三分,但知道他就是梅氏的长老的人却不多,不然梅花里的门槛不是要被踏断了。

    莫思归想到这个,心想阎王千万可别因此怪罪,不然老头到了人家的地盘有的受了。

    “神医?”华容简拉回他的思绪。

    莫思归赶紧撇清干系,“我只负责治病,其他一切你们自己琢磨,别扯上我。”

    “应是如此,是我多问了,神医莫怪。华容简其实早已猜测到背后的一切,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莫思归既然不愿意说,他也没有丝毫勉强,“大哥的病就有劳神医了。”

    “应该的,履行诺言嘛!”莫思归道。

    这两人谈完正事,才发现一旁安久还在埋头苦干,根本没有闲空搭理他们。(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戏相思

    “喂。”华容简伸手戳戳她。

    只见白芒乍闪,匕首已经挨在了华容简脖子上,他不惊不慌的嫌弃她,“一点都不合群。”

    群居,对于安久来说已经不知道是哪辈子的事情了,能合群才怪。

    她不以为意的收回匕首,继续刮木头。

    安久穿的很薄,贴着身子勾勒出一纤瘦的身子,她低着头,露出一节雪白修长的颈,敛眉垂目,好像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匕首反射阳光,一层层木花卷曲着掉落在鹅卵石地面上。

    华容简不知被什么触动,声音柔和,“梅十四,咱们出去转转吧。”

    高门大户人家待字闺中的娘子一般不能独自出门,除非那些家中没有男人,需要女子外出谋生计,但也不是绝对不可以出去,但需要有长辈陪伴。

    安久动作顿了须臾,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吧。”

    “我也……”

    莫思归话说了一半便被华容简截断,“神医不想出去也好,我父亲下午想来拜见你。”

    华首辅早就想来见一见莫思归,毕竟关系到嫡长子的性命,但是前段时间莫思归中毒尚未恢复,谢绝会客,所以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俗话说吃人的最短、拿人的手软,莫思归就是没皮没脸也不好意思为了出去玩拒绝与华首辅碰面。

    看着两个人头也不回,莫思归冲身边的侍婢道,“上笔墨!”

    华首辅家中的侍婢训练有素,很快便抬了一张案出来,铺好宣纸,羊毫笔蘸好墨汁递到他手里。

    莫思归挥毫作画。

    画得是一只描花白瓷缸中养着两只小乌龟,上面枝蔓低垂,挂满了相思豆,水缸中、地面上,亦洒落点点嫣红,竟是极美的一副画。

    他一袭赭色长袍,黑发半披散于身后,微垂的桃花眼仿佛敛着一池春水,竟是让旁边的侍婢看痴了。

    他眼睛微微弯起,转头问道,“如何?”

    那侍婢微怔,羞红了脸,低下头道轻声道,“神医画功了得,内容也是别有意趣。”

    “这只是公的,这只是母的。”莫思归这是在给华容简和安久画像,他看了又看,很满意,于是提笔在留白处写了几个风流飘逸的字:戏相思。

    在旁又落了一行字:青山不相阻,只存一瓮中,时光惫懒时,何不戏相思。

    这是极有意思的几句话,表面上看很逗趣:没有重重青山阻隔,你我存在于一只水瓮里,懒洋洋的没事干,咱们不如就来玩相思豆吧。

    莫思归本意则是讽刺华容简和安久,虽然性子不合,但是无奈没有别的王八可以选择,只好凑合凑合在一块玩了。

    然而再往深了里想,戏相思,系相思,竟是颇有一种相依为命之感。

    莫思归在落款处写上了作画时间,甚至还写了作画的因由,譬如看见两只王八有感云云。

    “把它裱起来,放在匣子里,给你们二郎送去。”莫思归在石墩上坐下,斜斜倚着案,唰的展开轻摇,“告诉他,他敢不挂在最显眼的地方,就别想我医治他哥。”

    敢跟我使心眼!哼!

    阳光大好,分外惬意。

    马车里的华容简抬手抵着右眼,“总觉得今日不太平。”(未完待续。。)

    ps:  今天在医院里检查取报告,折腾了一天,不知道是觉睡的少了,还是早上血被抽的太多了,一天晕乎乎的,于是我又……爬,明天补上,实在扛不住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6076/ 第一时间欣赏伪宋杀手日志最新章节! 作者:袖唐所写的《伪宋杀手日志》为转载作品,伪宋杀手日志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伪宋杀手日志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伪宋杀手日志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伪宋杀手日志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伪宋杀手日志介绍:
驭鹤衔箭,唯我主沉浮。 暗夜惊弦,素手破乾坤。 ****** 精英杀手死后灵魂滞留人间,是上天的奖赏,还是对她杀人如麻的惩罚?一朝成为名门闺秀,是另求发展还是沉沦富贵乡?梅氏家族,百年名望,荣华无边,她以为是时来运转,却惊闻梅氏子女个个都是短命鬼!族学规矩森严,学习差就没好日子过,学习好日子更不好过? 不怕,咱找个大树好乘凉。 但问题是,那谁,你一个古代二世祖凭什么嫌弃姑娘是花瓶! ** 讲述一个女子的热血传奇,是毒舌与腹黑的极致交锋!欢喜冤家狭路相逢,是调教还是被调教?欢迎各种围观领养!!!!伪宋杀手日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伪宋杀手日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伪宋杀手日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