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翻墙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安久嘴角微微扬起,却因罩在面纱下面,梅久并未看见。
“只顾着说我了,你现在过得如何?”梅久问道。
“很好。”安久停了一下,道,“我已经进入控鹤军了,早晚会打听到你娘的下落,你……”
她忽然不知道该怎样问下去,这件事情应该让梅嫣然知道吗?
梅久眼泪有泪光,“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她吧?倘若你有机会离开,就带她远离是非之地,帮我供养她终老,就算……你投生到我这里是上天安排,并不欠我什么,但这具身子好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你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倘若不知道,梅久一定会想着一辈子孝敬梅嫣然,应该不会想也不想的就做出这种决定吧。
“我投生的是一个暗影,若不是圣上对华氏生疑,不会把我指派过来,而华氏也未必不知道此事。”梅久越说脸色越是苍白,她勉强笑笑,“都是我猜的。”
安久看了她片刻,有些感慨的道,“原来有些蠢货之所以蠢,是因为没有被放在对的时间对的位置。”
梅久无奈叹气,对她说话的方式见怪不怪。
“你打算怎么办?”安久突然很想知道梅久会选择怎样的路。
梅久到,“我不想沾染什么控鹤军,既是嫁给了他,他一辈子都是我的夫君,生死自当相从。”
安久察觉有个八阶武师在悄悄靠近,心中一顿,道,“他不会信你。”
“我知道。”梅久紧紧攥住手中的帕子,这是她悲伤时常有的动作,“我真心真意对他,早晚有一日。他会信我。莫说我不会用什么计谋,就算会,我也不会用。”
“为何?”
“若论心眼子,就算一百个梅久捆在一起都抵不过华大郎。更何况,你是知道我的,感情里的算计,于我来说不过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还未伤人,便已伤己。”梅久望着她,轻声道。“我很蠢吧?”
安久摇头,“不,我有预感这是你两辈子加起来最聪明的一刻了。”
这话乍一听是夸奖人,可是怎么越听越不对味……
梅久知晓安久素来出口伤人,能说出这种话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也不敢奢求。
“既然你心里都明白,我要说的事情也已经说了,你就自己掂量办吧。”安久起身,“我走了。”
梅久一把拽住她的手。“别走。安久,陪我说会话吧,我虽然都能想明白,但心里还是很惶恐。”
梅久自小养成的懦弱性子。是深刻在骨子里的,并不会因为一时想通而全部消失不见,她需要鼓起勇气走下去,可是抓住浮木的时候就不愿意放开。
“你自己的路自己走。”安久垂眸看她。“我帮不了你。”
“我知道……”梅久喃喃道,“我只想你偶尔陪我说几句话。”
“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安久问。
她现在是控鹤军暗影,如果让华容添知道自己的妻子常常与暗影见面。他会如何想?两人的婚姻有一个很糟的开始,若是这么折腾,关系只会越来越差。
“事实上,我不看好这段婚姻。”安久将内心的想法如实告诉梅久,“可你现在没有更好的路走,所以我才勉强赞同你赌一把。时间到我找到你娘为止,如果你到时决定随我走,我会带你离开。”
梅久松开她的手,含泪点头。
安久走到门口,顿足旋首道,“其实我不看好所有婚姻。”
安久补充最后一句主要是怕打击梅久的信心,告诉她,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个人看法,希望她不会受到影响。
梅久看着她走进耀眼的日光里,背景被映的泛白,很快便隐没在树丛中。仔细回味安久的那句话,梅久面上绽开浅浅的笑,轻喃道,“你也变了呢。”
春风拂面。
安久出了华府,回眸看了一眼,在她和梅久谈话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现有一个八阶高手悄悄潜伏到了附近,当时梅久正在说着打算一生跟随华容添的话,所以她便不曾出声,任由梅久说下去。
青天白日,华府守卫森严,一个八阶武师不可能在华府来去自如,除非他本身就是华府的人。让他偷听到梅久那些话,希望能让华容添放宽点心吧!
“唷!”华容简的声音从对面的墙头上传过来。
安久抬头,迎上他灿然的笑,“这般一步一回头,是舍不得本郎君吗?”
街道上有行人往来,一看是华容简调戏小娘子便都见怪不怪。
安久不理会他,徒步向南行。
华容简从墙头跃下,拍了拍身后的灰尘,跟在她身后,“梅十四,你到底和我的丫头说什么了?”
“说事实。”安久道。
“那个丫头平时最活泼开朗,今日一回来就跑回屋里使劲哭。”华容简倒是不担忧春萌,只是心里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你怎么能把她弄哭?”
“怎么是我把她弄哭?”安久看也不看他,“我就说她的名字听起来像春梦,不然就是春天萌动的意思,难道那名字不是你取的?”
安久略略知道这里的规矩,很多婢女的名字都是随着主人的喜好,这个名字毫无疑问是华二的手笔。
“哈?就这?那个丫头好歹也念过几天书,怎会不知此名的本意和出处!你肯定还说旁的了!”华容简笃定道。
“没有。”安久斩钉截铁的告诉他,“连丫头都不信你,足见你人品很有问题。”
“我人品有问题?你不去打听打听!”华容简愤愤道,“本郎君平时虽说放浪形骸一点,但从未干过偷鸡摸狗拔蒜苗的事儿!”
“不用打听。”安久走进暗巷时便加快了脚步,把他甩在身后,“你降低整个汴京风化的事情有目共睹。”
华二气喘吁吁,听见这话想冲上去跟她掐一架,都追不上人家,暗恨自己最近过的太颓废,“梅十四,你给我站住!”
安久散开精神力,确定周遭没有人,伸手扯下身上的外裙子丢向华容简,一身劲装利索的翻过一堵高墙。
裙子恰覆到华容简面上,他气急败坏的一把扯下来,跟着追了上去。
翻过墙,却发现那边竟然是官府!
“大胆刁民!竟敢擅闯官府!”在不远处的官兵大吼一声,持剑冲上来,几息就到了眼前。
华容简脚下一滑,从墙上掉下去,连忙转身奔走,“他娘的!我说墙头怎么比别处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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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改变
第二百一十七章
安久藏身在官府内,待所有护卫的注意力都被华容简吸引时,悄悄从另外一边翻出去。
她还没有想好究竟要不要把梅氏家主的玉佩交出去,所以暂时没有去找梅政景,而是易了容,在城里转悠。
汴京城的河边种有许多柳树,春日河间画舫穿梭,丝竹声声,很是热闹,安久转悠了好一会儿,在主河道的下游贫民区发现有一些人家在河岸边摆摊,招揽画舫上的生意。那些人大多卖的是新鲜的花儿。开春不久,花开的不算多,这些提前绽放的鲜花便成了稀罕物,是那些郎君讨楼里小姐欢心的常用之物。
安久看了一会儿热闹,便折道顺着一条支流走。
这边大只的画舫开不进来,两岸房屋破败,没有有什么好风景可观,因此僻静许多。
走了一小段,安久看见前面有人摆摊,卖的是云吞。摆摊之人一袭衣袍洗得发白,正坐在垂柳下钓鱼。阳光透过树荫,刺眼的光斑落在他脸上,让人乍看之下分辨不出容貌。处于这等艰苦环境里的那份悠然自得,让安久停住脚步。
她在不远处站了一会儿,才靠近,捡了一条低矮的小板凳坐下。
那人听见动静,侧了侧耳朵,似乎试探的问,“客人吃饭?”
安久随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本书,“一碗云吞。”
那人笑的很开心,“客人稍候。”
他放下简易的鱼竿,用石头压住,转身慢慢走到炉火旁。
安久翻了几页,发现看不懂书中内容,便搁到一旁,去观察那青年,对上他目光没有焦距的眼眸。发觉竟然是瞎子。安久仔细打量他,此人不过二十岁出头,样貌并不算太好看,但是白皙干净,通身的书卷气,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盲眼青年洗了手,掀开干净的布,下面露出二十来个包好的云吞。光线照在他面容上,神情显得分外平和。
云吞下锅,香气很快便飘了起来。
不一会。青年端着碗放在安久面前的桌子上,“客人请用。”
安久舀起一个咬了一口,野菜混着猪肉的香气顿时溢满口中。这东西虽说滋味不够浓郁,但是清清淡淡也很爽口。
她吃着吃着,便听见对面青年的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
青年笑的羞涩又尴尬。
安久动作停顿了一下,旋即风卷残云一般的吃完整碗,问,“多少钱?”
“七文钱。”青年报完价钱,怕安久觉得贵。又煞有介事的解释道,“里面放了不少猪肉。”
安久摸了摸,掏出一角银子塞进他手里,起身离开。
她到了时常上。买了一袋面粉,割了一块猪肉,返回河边的混沌摊,把东西放在桌上。“这些东西给你,过些天,我还来吃。”
盲眼青年还沉浸在一晚云吞卖了一角银子的震惊中。一时不曾反应过来。
静了一会儿,青年急急问道,“怎样称呼恩公?”
回答他的只有河风拂过柳叶的簌簌声。
他到桌边,摸索上面的面和肉,喃喃道,“其实云吞里只放了猪油……”
云吞最多只值两三文,若不是实在困难,他也不会黑心要七文,第一次做亏心事,竟反而得了好心人的打赏,他很内疚。
“我知道。”
安久突然出声,吓了那青年一跳,“恩公没走?”
“嗯。”安久屏息之后,就连**阶的武师都难察觉,更何况一个不会武功的盲人。
“在下欺诈恩公,实在当不得这些恩赐。”青年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起身恭恭敬敬的施礼。
“收着吧。”安久道,“自己傻就算了,不要把别人当成和你一样傻。你是以为别人都没有吃过猪肉?还是以为自己撒谎撒的很完美?”
青年面露羞惭,空洞的目光仿佛透过安久在看向远方,“那恩公为何还……”
“我乐意。”安久其实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仔细的想一些事情,而非乐善好施,“你叫什么名字?”
“敝姓武,字令元。”盲眼青年道。
“你读过书?”安久想让自己变的正常起来,于是试着同他聊天。
以前的心理医生说,她需要与人交流,需要接触更多正面的、阳光的人事物,她觉着华容简很阳光,但是那厮说一百句有九十九句都胡扯,反倒不如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瞎子。
安久现在渐渐能理解楚定江常常找她说心事的原因了,一个人内心负面的东西积压久了,就需要释放,像他们这一类人,定然是选择一些很好拿捏的人或事去倾诉、发泄。
“从小读书,还参加过一回科举,不过落第了。”武令元摸到桌上的经书,翻开放在膝上,“落第之后家中连遭不幸,我的眼睛也得了病,如今也不能读书了。我曾一度想不开,要去寺中出家,大师说我尘缘未了,给了这一本经书,让我无事想想佛偈,说眼虽盲,可明心。”
“你明明饿着肚子。”安久目光落在他翻开的经书上,“为什么看上去很悠闲自在?因为这本书?”
武令元平淡道,“我曾出去谋事,可惜一无功名,二无强健体魄,无处用我,如今我拥有最多的、可以肆意挥霍的,除了时光已经别无他物,何不从容一些?”
“你这样从容,每天心里高兴吗?”安久问。
武令元摇头,“恩公说笑了,我年纪轻轻,本可以有机会施展心中抱负,可惜一生还没有开始便已结束,从容,也不过是无奈的选择罢了!”
听着他这些话,安久陷入沉思,她想的第一件事情是——这些面和肉没有买错。
她觉得自己第一次主动与人交流,十分成功。
寻常姑娘,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僻静的地方,又是送钱,又是送食物,武令元对此缄口不问,只道,“恩公遇上烦心事了?”
安久觉得武令元挺擅长感悟人生,便道,“不知是何原因,我很少遇见开心事。”
“是心境之故吧。”武令元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在下落第之后眼盲,可谓一生因此改变,若是记挂此事变成一个心结,从此以后便无幸事。”
安久想到自己一生的轨迹亦是因一个人、一件事而改变,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结,却不知如何解开,“你能忘记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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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交易
第二百一十八章
武令元摇头。如果能忘记这个遭遇,寺里也不会拒绝为他剃度。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坐到日落,安久才起身告辞。
她寻了个地方窝了一夜,次日一早又回到云吞摊子。
清晨河畔水汽缭绕,武令元已经升起炉子,煮了一锅热水。
安久没有收敛气息,他侧耳听了听,“是恩公来了。”
“叫我阿九吧。”安久坐下。
武令元从善如流,“阿九。”
与昨日一样,他煮了一碗云吞端到安久面前。今日的馄饨放了足量的肉,香气四溢,有些途径此处的人纷纷凑过来,生意比昨日好了很多。
而武令元还是一副恬淡的模样,仿佛不因客少而忧愁,亦不因客多而欣喜。客人多的时候,武令元找安久说过几次话,没有得到回应,心知她不愿在人多处说话,便再不曾搭话。
一个早上,武令元卖出去十几碗云吞,除了安久以外,其他皆是过往行商。
时近中午,周遭的摊贩越来越多,武令元藏在角落里的小摊子便鲜有人光顾了。他熄了炉火,陪她静静坐了一天。
“我听说读书人死心眼,愚守仁义礼德。”安久看向武令元,“我给你财物,你拿来做营生,却不见你说报答我。”
武令元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阿九若有差遣,我自会去办。”
安久不语。
武令元见她不满意这个回答,便知道她不是真的要他去报答,而是着重问前一句话,“迂腐之气固然存在,可是私底下耍的心眼子也不少。远的不说,就是我从前就读的书院里,生员之间表面上谦恭有礼。暗中却多有不睦。读了书,知了礼,便把心埋的更深了。不轻易付真心,亦不轻易泄露坏心。”
安久仔细回味这几句话,深以为然,“你懂的真多。”
武令元笑笑,“我成天能琢磨的也就这点无足轻重的事了,难得阿九愿意听。”
静了一会,没有听见安久说话,武令元继续到。“这里很穷,可我很喜欢。有次我快要饿死了,邻家全家上下只有一碗剩饭,却全都进了我的肚子。那些衣冠楚楚之人,有几个能倾尽家财去救个无关紧要的人?”
安久突然道,“我有些事情要办,改日再见。”
武令元不曾多问,只道,“后会有期。”
梅氏乃是巨富。家主交给安久的玉佩很有可能是一笔巨额财富,谁面对这样巨额财富能够不为所动?安久独身在大宋,若有这些钱财傍身,能多几分保障。她心里自然不想将玉佩交还给梅氏,亦不想同梅氏再扯上什么关系,然而她此刻又很需要修习梅拳。
琢磨了两日,安久终于有了决定。当夜直奔梅氏在汴京的临时居所。
这个地方安久从前也来过,她来到大宋第一回走出梅花里,就是与莫思归一并到了这个宅子。
安久翻身进了院子。直奔堂屋而去。
堂屋大门敞开,里面暖黄的光线投映在平整的石板上,廊上灯笼随着微风轻晃,两处光线重合交错,如梦幻浮动。
就在安久出现在门口的一刻,屋里的三个人同时发现了她。
男人一派淡然,女子稍稍戒备了一下,又很快松懈。
“十四。”梅政景还是一袭白衣,只不过如今是缟素。
他的眼睛和莫思归长得有些像,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莫思归不论嬉笑怒骂都带着一股风/流/色,而梅政景从前像是对一切无所谓的模样,如今却沉寂下来,多了几分沉稳厚重。
站在他旁边的,是同样一身缟素的梅亭竹和梅亭瑗。
梅政景和梅亭竹都不弱,可是安久居然走到跟前都没有发觉,心中不免惊奇。
“你已精进至此了。”梅政景道。
他没有欣喜,也不曾欣慰,因为他很清楚,梅十四对梅氏没有任何感情,若非说有,恐怕只有恨罢了。
“我来是与你做个交易。”安久道。
梅亭瑗先前见到安久还有些高兴,一听到她如此说话,脸色阴沉下来,“梅十四,你不出现便罢了,一出现就说这样冷漠的话,好歹梅氏也养了你一阵子,竟然如此无情!”
梅政景反应平淡,伸手道,“请坐。”
这副做派,是彻底的把安久当做外人来对待了。
安久不曾拒绝,几个人各自落座之后,梅政景等着她说明来意。
“在谈交易之前,我想了解一下,还有人会梅拳吗?”安久问。
自从梅氏重视内修之后,梅拳便成了一门很鸡肋的武功绝学,习惯了内修的路数之后,它在战斗中能起到的作用越来越少,若是直接丢弃吧,又觉得太过可惜。
“当然。”梅政景道,“虽然前任家主过世之后,便再无人学会整套梅拳,但拳谱还在。”
“梅氏家主临终之前曾告诉我忠正守义楼是梅氏命脉所在。”安久见梅政景神色严肃起来,继续道,“他交给我一块玉佩,或许与所谓的命脉有关系。我替梅氏保管如此重要的东西,索要一点报酬在情理之中,你说呢?”
“你本是梅氏嫡出,即便没有这件事情,亦可修习梅拳。”梅亭竹插了一句话,“为何要说交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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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姐姐
第二百一十九章
“因为我乐意。”安久言简意赅的道。
梅政景道,“靠着大树好乘凉,梅氏还没有倒,你确定急着离开不会后悔?”
安久毫不犹豫的道,“不会。”
这世上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依靠家族就得遵从家族的规则,就要为家族做出贡献,安久一个人可以生存下去,何必背上家族责任?她不愿与梅氏有丝毫瓜葛。
“好。”梅政景能判断她话中真假。
他一直被当做梅氏下一任家主来培养,自是知道忠正守义楼里的秘密,这件事情就连梅亭竹他们都不知情,梅十四刚刚回到梅花里不久,若非家主临终所托,更不可能得知。
“去把拳谱拿来。”他对梅亭竹道。
梅亭竹看了安久一眼,起身出去。她自然明白安久是不想背负家族责任,只是她想不明白,当初那个柔弱的女子,在控鹤军里凭什么有自信可以独自一人活下去?短短时间,柔弱女子变成盖世高手?抑或,寻到了更好的去处……
梅拳一直摆放在书房里,没有刻意隐藏,一是因为当今外修很罕见,能闯进梅氏的外修更是没有;二是,最危险也最安全。
堂内鸦雀无声,梅亭瑗红了眼眶。
她与安久没有什么感情,只是见不得梅氏七零八落。梅氏虽然是暗影家族,常要生活在危险之中,但是有族长、族老,有从小到大熟悉的亲人在,自然有一种归属感。
“智长老算是你的师父,你身在控鹤军中,不打算去拜见?”梅政景打破沉默的场面。
安久神色没有丝毫波动,若是不提起,她都快忘记这个人了。当初她经脉尽毁。有自己一部分原因,但更有一大部分部分都是因为智长老一意孤行,不难想象,以智长老对弓道的痴迷,根本不会顾及她的意愿。结果都一样,只是她配合或不配合的区别。
简而言之就是敌强我弱,安久败的无怨尤,而她对那个老叟,就像对这件事情一样,在她心里。都是过去的人和事。
安久道,“他毁了我经络,教了我一点东西就算是报酬。从此之后与我再无关系。”
梅政景表情微变,面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讶的神色,“那你刚才……”
一个经络尽毁的人如何能够做到悄无声息?
安久打断他的话,“忠正守义楼中的秘密,换梅拳,也换我和我娘与梅氏一刀两断,这笔买卖。你们不亏。”
“我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反悔。”梅政景不再追问,“若是何时想通了,梅氏还欢迎你回来。”
凡是留一线余地。这是梅氏上一代家主的处事之道,梅政景以前觉得优柔寡断,可如今梅氏遭遇重创之后没有树倒猢狲散,也没有被人落井下石。竟全是上一代家主的功劳。
安久有几分动容,好像孤身在外漂泊的孤船有了停泊的港湾,让她险些没忍住答应。然而。她微一抿嘴,没有回答,心里却告诉自己不再回头。
梅亭竹捧着一个匣子进来,放到安久旁边的桌上。
“看看吧。”梅政景道。
安久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了几卷破旧的书。
梅政景解释道,“为了不破坏原卷,族中誊抄了三份,这是其中一份,你可以带走。”
安久翻看了一下,问道,“这是全册?”
“或许是,或许不是。”梅政景倒是没有隐瞒,“我可以承诺,倘若它不是全卷,我发现其他内容亦会派人一并交给你。”
安久观阅过不少外修武功秘籍,对这方面有一定的辨识能力。她收起书卷,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放在桌上。
屋内三人看见,表情刹那都有些暗淡,他们都认得,那是上一任家主挂在腰间之物。尤其是梅亭竹和梅亭瑗,她们几乎天天都能看见,可说见玉如见父。
“告辞。”安久起身出门。
她脊背绷紧,一直提防着他们得到玉佩会想着夺回梅拳秘籍,不过,一直到大门外也没有人跟上来。
堂内,梅亭瑗冲过去抓住那块玉,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阿瑗。”梅亭竹抱住她,闭上眼睛轻轻抚着她背。
梅亭瑗忽然嚎啕大哭。
梅政景别开脸,紧紧握着椅子扶手。
待梅亭瑗哭罢一场,才想起问,“六叔,梅十四都巴不得和咱们撇清关系,你为什么还对她这么好?”
“她不简单。”梅政景望着门外皎白月光,“她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这里,我们没有一个能发现,不会是寻常之辈,那拳谱……”
他看向梅亭竹,这个侄女一直很聪明,很多事情不需要他一一交代。
“我留了最后一册。”梅亭竹道。
梅政景颌首,以后再把这一卷给安久的时候就是施恩,就算她不感动,至少能换她为梅氏做一件事情。
“叔,楼里有何物?可能助我们重建梅氏?”梅亭竹问。
梅政景叹息一声,“能。那里不禁有梅氏百年来积聚的巨财,还有一个密卷,其中记录了梅氏秘密培养的势力。”
梅亭瑗听他这样说,不禁道,“好在梅十四没有起私心!”
“即便她起了私心也进不去,我从小在那密道里来来回回,现在走一趟也要摸索好几日。”梅政景想起往事,眼睛里浮上一点笑意,“我曾经有几年不在家,你们都以为我又到外面游历去了,其实是被困在里面几年没有出来。那里面有密林,有果子也有野畜野禽,吃食不成问题,不过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会被困一辈子。”
“大哥也曾出去游历过,莫非也去那里……”梅亭瑗想起梅亭君,整张脸都苍白起来,目中露出痛苦之色。
在寺庙里,梅亭君为了推开她而被蓝光弩射中,化作了一滩残肉血水。这一幕,梅亭瑗今生今世不会忘记,午夜梦回时,一切历历在目,甚至很多当时忘记的细节也越来越清晰。
时间模糊了很多东西,也令一些东西越来越深刻。
月影西坠。
安久在城中晃荡,快天亮的时候,何采来告诉她任务已经完成了。
又可以休息几日了,可以练习梅拳,安久心叹。
“姐姐?”
安久正要加快脚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不在乎
第二百二十章
安久转身,看见一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她穿着灰黑色的劲装,却是一个清秀男子的容貌。
“果然姐姐!”她激动道。
“梅如焰。”安久道出她的名字。
梅如焰脚步一顿,梅久不是唤她“妹妹”就是“阿顺”,几乎不会喊这个名字。
“姐姐怎么这样生分。”梅如焰走过来,神色很是受伤,戚然道,“我在扬州没有等到楚大人的回信,便冒险跟到汴京来了,猜想姐姐可能会回梅氏,已经在这附近守了一个多月。”
她揭下面具,露出一张明艳的面容。
在安久眼中,梅如焰的美极具东方特色,细长的眼睛,可以很凌厉也可以很妩媚,但同样的,在她眼里,这张面孔很会欺骗人,“如果你想利用一个蠢货,很抱歉,那个蠢货已经不在了。”
梅如焰表情一僵,旋即道,“姐姐说什么?”
“不要装了。”安久淡淡道,“魏予之精的像鬼一样,精神力又能操纵外物,你凭什么从他手里逃走?”
“他身体底子原本就弱,施展过一次操纵外物需要休养很长时间,我才能趁机逃走。”梅如焰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姐姐,你要相信我,我跑出来救你们,也是想着以后能投奔你,你若是不管我,待魏予之缓过来,我早晚是个死!”
她急切之下,拔剑横在自己脖子上,“既然早晚都会死,不如现在就了断!免得惶惶不可终日。”
笑容缓缓爬上安久的面庞,美是极美,只是在月光下冷如霜,“从今天开始,我对你改变看法了。你也不过如此而已。”
安久是有些失望的,她从前觉得梅如焰从艰苦的环境中成长,如悬崖之花一般,固然太过世故狡诈,却有种坚韧的美,比梅久那朵被养在羽翼之下的柔弱小花朵强多了,可是她现在觉得,梅久其实也不赖,最起码,比眼前这个横剑以死相胁的女人强的多了。
梅嫣然垂下剑。看着安久疾步离开的背影,扬声道,“你为何这么认定我不安好心?”
“因为,我根本不在意你。”安久头也不回,答非所问的抛下这句话。
因为不在意,所以无视她的生死。
梅如焰僵立。
这不是她所认识的梅久!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改变也不会如此天翻地覆吧?
安久在城中穿梭,身形恍若箭矢。
不多时便回到控鹤军中。
她首先去了莫思归的院子,将梅拳秘籍丢在他面前。“看看少了没有?”
莫思归正在专心致志的修指甲,没工夫抬头,“我又不姓梅,怎么知道拳谱长什么样?”
“别的武功秘籍你都能看出来。怎么唯独这个看不出?”安久坐在他对面,直直盯着他,“你最近眼瞎了吗?”
“嘶!”莫思归锉的手指发疼,恶狠狠的瞪过去。“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大眼瞪小眼,瞪了半晌,安久才撇了撇嘴。正准备说几句好话哄哄他,谁知被他一抬手制止了,“你的心意我全明白,但是话就不必说了,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狗嘴里永远都吐不出象牙。”
“能吐出来。”安久道。
莫思归大奇,拿过桌上的两卷书,心情很明媚,“你竟然还会自嘲,我还以为你只会说难听话刺挠别人。”
安久伸头凑过去跟他一起看,嘴里答道,“我就觉得你常常说话挺有道理。”
啪!莫思归把书卷往桌子上一摔,“老子不看了!”
安久忙去检查那书卷,见并无散碎,才道,“心理医生说,经常不能自控情绪的人很容易患上心理疾病,你经常无故发怒,还是小心点为好。”
“无故?”莫思归拔高声音,旋即又泄气,重新拿起秘籍,“老子都快被你气的没脾气了,我想语重心长的告诉你——大久娘子,小心哪天老子投毒喂死你!”
“你不会的。”安久笃定道,“因为你对我身上的伤感兴趣。”
“……”莫思归有一种被人逮在手里搓扁揉圆的感觉,这种感觉来的太强烈,太突然,以至于都“惊喜”的说不出话来。
安久见他不动,催促道,“快看啊。”
莫思归默默翻看,速度很块,直翻到第二册最后一页的时候突然咧嘴笑起来,一撸起袖子,“来来,让老子猜猜,你为了得到这个肯定花了不少力气吧?结果还是被人家摆了一道,这书根本就是缺了,后面最起码还有两式拳法,诶呦喂,真是风水轮流转,总算让老子等到今天了!”
“果然。”安久对莫思归的话很有共鸣,摸了摸书卷,道,“是花了不少力气,前任家主临死前交给我的玉佩,辛辛苦苦保存了这么长时间,说给他们就给他们了,我也犹豫了一整天。”
莫思归的笑被噎住。
“他们这么轻易就给了我秘籍,又没有抢回去,我就料想是被扣下了一些内容。”安久继续说着,纤细白皙的手指屈起,轻轻敲着桌子,“我练习到后面还需要几年吧?我琢磨,到时候梅氏不给我余下的拳谱,或者要求太过分,我应该有实力去抢,最不济,偷总行吧?”
莫思归一脸嘲笑的道,“没看出你这么有本事,失敬失敬。”
他的嘲笑太夸张,安久想不注意到都困难,“这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莫思归抓过指甲矬,“带大久和小月一边玩儿去,莫打扰我做正事。”
安久心想挫指甲算什么正事啊!但是转眼就发现他用毛笔把挫下的指甲粉末轻轻扫进了一个纸包里,“你收集这个做什么?”
“当然是配药。”莫思归好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笑道,“这是给你配药的啊!慎得慌?”
“你剁了手指头我也照吃不误。”安久目光在他手指上停了停。
这回反倒让莫思归慎得慌,他揣起纸包,“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
安久回到自己房间去仔细研究梅拳。
梅拳发力的方法与断经掌有很大不同,断经掌的劲力刚猛,在断人经脉的同时也会损伤皮肉,几乎就等于把对手打残废了,而梅拳则是“隔山打牛”,蕴含的力道柔中带刚,照秘籍上面的说法,若将梅拳练至炉火纯青,可伤人脏腑而皮肉不留丝毫痕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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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战场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安久埋头研究了几日拳谱,刚刚琢磨出一点门道来,便突然接到了上面派下来的任务——赴战场协助宋军作战!
这一次是在高大壮的带领下,整队人马一起出动,而这么远距离的任务,来回少说也要三五个月,何采他们无法跟随。
一得到消息,何采立即把消息传给了楚定江。
安久这边,除了楼明月接的任务尚未完成之外,其他人已经连夜上路。
星夜快马疾驰。
待日出之时,已距离汴京几十里之外。
越往北地,越是能感受春寒料峭,汴京如今早已卸下厚厚的冬装,而此地清晨枯叶上还结着厚厚的霜。
高大壮栓好马,哼哼道,“定是被人算计了,才接到这份任务!”
李擎之是个血性男儿,当即道,“不错了,去战场助一臂之力,比成天杀些身份不明的人好的多!”
“你知道什么?”高大壮拈着兰花指狠狠点了点他宽厚的胸膛,“咱们大宋的军队,有多提不上把,你没见识过,根本不能感同身受!”
听他这么说,隋云珠道,“高大人莫非是……”
高大壮的声音听起来很娘气,难免让人想到太监,只不过没有人敢张口去问。
出乎安久意料,高大壮竟然没有生气,反倒是幽幽叹了口气,“当时我是亲眼看着那些草包临阵逃窜,真是不堪。”
安久冷不丁的插了一句,“我还以为太监做监军才是毁了宋军的关键。”
“……”
春风轻轻拂过,现场一片鸦雀无声。
高大壮突然爆发,一手叉腰,一手点着她,“你懂什么?!太监少的是一条腿又不是少脑子!别以为有楚大人护着你,你就可以胡乱给人扣帽子!”
安久一脸淡然的看着他。“我不会同你这个残障人士计较。”
高大壮别的没在意,但是“残障”二字听的明明白白,顿时掳起袖子就要掐架,“你个小矬子,小地墩!你给我说清楚,谁残障!”
“大人息怒。”隋云珠伸手挡住他抓过来的一爪,“梅娘子心直口快,并无心诋毁侮辱,大人有容人雅量,还请饶过梅娘子这一回。一切以任务为重啊!”
还未到达目的地,就出现内讧,这在控鹤军中是受到处罚。
高大壮一经提醒,想到方方面面的顾忌,又有了个台阶下,便甩手道,“罢了!反正我也不是太监!”
众人听罢,心说没看出您哪儿不像太监,再者便是无奈。您不是太监跟人急什么啊!
“大人能否详细说说战场之事?”李擎之在没有进入控鹤军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从军,满心热血的希望能够率军击退辽国,因此他对这次的任务尤为上心。
高大壮见众人都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清了清嗓子,“八年前,我身在控鹤军中,那回也是被派到战场协助宋军作战。那会儿我才十六七岁,跟你这傻大个一样满腔热血,办事不计生死。比领其他任务时要卖命的多!记得当时我们豁出命潜入敌军阵营,搜集到许多至关重要的消息,当时宋军将领也是信心满满,可是待首战之时,辽军铁骑气势磅礴的逼近,呵呵,咱们军队的士兵吓的蛋都软了,有一个逃兵起了头,便一窝蜂的逃窜,诶哟,当时我站在半坡上,那个场面叫一个壮观!铁骑还没有到跟前,宋军已经被自己人踩踏死伤。”
“待到宋军撤离,偌大的战场上只有辽军和一个太监。”回忆起那一幕,高大壮至今感慨,“我听见那监军高呼吾皇万岁,便抓着剑孤身冲向辽军!震惊至极。”
后来那太监被乱箭射杀,但是辽军给予的足够的尊重,并未损毁其尸首。
高大壮亲自裹了尸首为其下葬。
“那太监六七岁便被断了子孙根养在深宫里,没有什么见识,也就是识得几个字,知道怎么看人脸色罢了,哪会做什么监军!”高大壮叹息,“只不过他算是好的,不懂也不会乱指挥,咱们都只当这个人不存在,心里没有人瞧得起,不想,临了就属他最忠心,最硬气。”
众人听罢,纷纷默然。
这十余年来,大宋军队对阵辽军,极少有捷报传回,能够勉强守住边关,没有让辽军长驱直入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这情况,对于他们这些奔赴战场的人来说,十分不乐观。
沉默了许久,李擎之忍不住问道,“最近战场那边是什么情况?”
“辽军烧杀抢掠呗,过了一个长冬,辽国那边物资匮乏,只能朝大宋伸手。”隋云珠答道。
孙娣娴道,“我听说辽国皇帝要不行了,真的吗?”
“大概是吧。辽国皇帝一向短寿。”隋云珠道。
“嗤!烧杀抢掠的事情做多了,能不短寿吗!”高大壮尖着声音道。
众人沉默以对。
天色大亮,众人走小路前行,心里已经没有来时热血或轻松。
安久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作战,对此,她多少是有点心里阴影。此时此刻,她告诉自己要向前走,哪怕是类似的事情,也不重复过去的路。
很多时候,人的心态决定一件事情的成败。
一行人急急行军,第二天的时候,楼明月完成任务追了上来。
半月之后,终于到达了大宋北端最大的一个城——河间府。
控鹤军派遣来的暗影归大将军指挥,但同时也接受监军的命令,如果监军对大将军的命令有质疑,他们则不必执行大将军的命令。
这一个让人很无语的规定,而他们不得不执行。
到了河间府,高大壮便带领众人先去拜见了传说中的监军。
这一次,监军并不是太监,而是一个文官。
月色如银,照入堂内。
灯火被风吹的忽明忽灭,主座上那个面白美须的中年男人轻轻搁下茶盏,“你们既然是朝廷派来,这段时间暂且居住在此,以便随时听候调遣。”
“不必了。”高大壮毫不客气的拒绝,“我们是奉圣上命令前来领差事,不是来享福,大人若是有什么差遣,只需在院中轻咳三声,我等随时待命。”(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将军
第二百二十二章
监军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本来他在京城混的不错,突然被派来做这什么劳子监军就已经够憋屈的了,眼下连一个小小暗影都敢给他颜色瞧,那哪儿成!
“气性倒是不小!”监军重重一拍桌子,茶盏震的乱晃,茶水撒在桌面上,“你给我计较清楚,究竟是谁听谁的命令!”
高大壮身形一晃,一爪抓住他的衣领,将其提起来,阴测测的道,“咱们都是刀口上舔血之人,头挂在裤腰带上,今次是听圣上命令来助此战微末之力,不是他娘的看你耍威风!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不然没杀辽军先活剐了你!”
众人不动如碑,好像没听见也没看见。
监军气的脸色发青,然而高大壮身上的嗜血之气让他一个字的反驳也不敢出口。
高大壮见状更是鄙夷,一脸嫌弃的把他丢在椅上,“告辞。”
其余人听见他的话,纷纷闪身出门,转眼间便消失在月色里。
监军死死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牙齿咯咯做响,神色阴郁,不知是恐惧还是怒气。
一队人停在距离监军住所百丈之外的暗处,各自寻了个地方落脚,或隐在树上,或在屋顶,或是暗巷……
一切归于平静,只听暗巷里传来高大壮自言自语,“啧,何必跟那监军一般见识,早知道睡在那府里多好。”
他也想呆在环境好的地方,可是一见到监军那副官架子实在控制不住火气,那些个文士懂打仗吗?大宋早晚要亡在这些懦弱又自视甚高的玩意手里!一见到屁都不懂的家伙在那边摆谱,高大壮就脑仁疼。不过监军毕竟对他有直接的指挥权,若是存心报复,给他下绊子,他也无可奈何。
现在回过味来,才想到木已成舟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高大壮觉得自己现在如此沉不住气。就是在作死啊!
他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番“英姿”成功的挽回了“死太监”的形象,安久等人原本对他作为头领还有些不情愿,现在却默认了他的身份。
纵然,高大壮的做法是很不理智的,可是他说的也对,他们是把头颅挂在裤腰带上的人,能活的肆意一些,对自己也算是一种慰藉。
“不去见大将军吗?”李擎之问道。
暗巷里的高大壮沉默片刻,答道。“没有接到命令。”
控鹤暗影要严格执行上面的命令,像这些事情,没有指示的事情,不能擅自做主。
安久顿了一下,问,“这监军是什么人?”
高大壮还记仇,本不打算理会她,但是对此实在又不吐不快,“那人叫赵岭。七八年前科举及第,排名也不靠前,在京城也没有什么名气,不过跟皇室沾亲带故的。为人擅长钻营,所以官途一直很顺当,此次不知什么原因被举荐做监军,就凭这种人能懂什么打仗!”
他说着说着又被勾起了怒气。
不能去见大军统领。又听了高大壮这番话,所有人心里都深深感到了一种无力。
一个从未经历过战争,只会在朝堂上钻营的文士。真的懂作战吗?身为控鹤暗影,所有人都没有太把性命当回事,可是想到自己可能会死于毫无意义的命令之下,就觉得可悲又可笑。
沉默。
静待命令的第二天刚刚入夜,从监军赵岭的院子里传来三声轻咳。
“全部过去,我与隋云珠一起现身,其他人在院子四周待命。”高大壮道。
一条条黑影穿梭,眨眼功夫便已至监军住所。
高大壮和隋云珠如鬼影悄无声息的落在赵岭面前两丈远。
赵岭前两日刚刚被高大壮威胁过,面子上有些过不去,等了一会儿,不见高大壮说话,便干咳了几声,沉声道,“这两日辽军游骑在边境村落里肆意烧杀抢掠,我想知道辽军兵力分布,三天为限,你们给我回话。”
“是。”高大壮领命,原地静待。
赵岭道,“没别的事了。”
高大壮和隋云珠闪身出来。
其余人聚集过去。
“你们也听见了,此次任务就楼明月、李擎之、邱云燑三人去做。”高大壮道。
“是!”三人齐声答道。
待他们离开,高大壮转眼恰好看见安久,没好气的道,“要不是你轻功差到姥姥家,我真是半点都不想留你在我眼跟前晃悠!”
安久淡淡道,“你要是真讨厌一个人,大可不必说废话。”
高大壮愣了愣,仔细想起来,他讨厌安久原因只不过是一些细枝末节,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并未到深恶痛绝的地步,因此才会拿她发泄情绪。
一般人在面对羞辱的话语时,很难保持平常心,然而他自己有没有看清楚的事情,她却一语道破,真是不是太冷静就是洞察力超强。
北地的风还有些尖利,夜晚比汴京要冷的多。
他们就守在院子周围啃干粮,监军赵岭却让人准备了夜宵,六菜一汤,还有点小酒。
这种差别,让众人心里越发不平衡。
只有安久恍如不见,大口大口的吃干粮。
高大壮狠狠要了一口干馍,瞪了安久一眼,“没出息!”
安久吃完一块干馍,抹了抹嘴,冷冷道,“看着别人的饭咽口水更有出息?”
高大壮恨的牙痒痒,“能力差,长的妖艳就算了,说话还不招人喜欢,能活到今天全指着上辈子造化,你不省着点用,仔细老天转眼收了你!”
“多谢关心。”安久系上面巾,不冷不热的道,“出于回报,我也好心提醒你一句,老天说不定对异变更感兴趣。”
这话很好理解,无非是说他不男不女,高大壮瞬间脸色铁青,手里的干馍一瞬间化作粉末。
“大人息怒。”隋云珠连忙道。
高大壮哼了一声,“像她这种天理难容的家伙,用不着我动手!你要是想求情还是赶快烧香敬老天!”
隋云珠把手里的干馍递给他,“大人请用。”
高大壮刚想伸手去接,却听安久凉凉的道,“这么有出息的人还吃干镆?”
“不吃!在这盯着,有命令就去接,等我回来安排!”高大壮咬牙切齿的说完,扭头闪身没入一片屋舍之中。
隋云珠叹了口气,“梅娘子,你这样的罪他不好。”
“他不会怎么样。”安久有敏锐的直觉,这高大壮虽然扭捏作态,但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这一点从他叙说辽宋之战中便能看出来。
安久见隋云珠还是忧心忡忡,便道,“我感觉他性子与李擎之有些像。”
“像?”隋云珠微诧,一个五大三粗的豪迈汉子和一个扭扭捏捏特别爱说酸话的人,能找出什么共同之处?
这会儿经安久提起来,隋云珠忽然记起高大壮讲起经历时的那些话,那种心性,的确不像是个小肚鸡肠之人。
想到这里,隋云珠不禁多看了安久一眼,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面前这个仿佛说话永远不过心的女子。
监军夜宵吃到一半,有个身着盔甲的武将带人大步走了进来。
这约莫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汉子,身形高大,若刀刻的面容被须髯掩埋一半,脸颊上有道深深的疤痕,头发胡乱在头顶窝了个髻,穿着盔甲虽然还算干净,但怎么看都有点脏乱之感。
让安久几个人注意的是,这个武将身上带着只有尸骨如山才能堆积出来的煞气,他站在那里,不怒自威,即便不用做什么亦能震慑普通人。
有人进去通报,赵岭快步迎了出来,身上还带着浓浓的酒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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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美人计
第二百二十三章
那武将拢起眉头,想说什么,却按捺住了,朝他略一抱拳,“赵监军。”
监军这个官职在军队里的地位很微妙,若是等级,自然是越不过大将军,但是“监”有督查之意,他替皇帝监察整个军事行动,等于是皇上的耳目,权威极重,自是无人敢怠慢。
赵岭拱手还礼,“大将军入夜前来,有何要事?”
说着话,竟也没有请人进去落座的意思。
赵岭作为监军,本应该和大将军一起呆在中军大营,但是他执意要留在河间府,大将军也怕一个不懂战事的人在旁边碍手碍脚,便同意了,今番亲自前来见他,遭到这份冷遇,大将军身后的几个随从都隐有怒气。
“是这样,半个月前我便上奏说粮草不足,不知为何至今未有回应?”大将军压着气,平静问道,“赵监军能否问问此事?”
“粮草不是还够吃上两个月吗?急什么?将军是怕圣上不知轻重吗?”赵监军被高大壮话语刺激,心中至今还存着气,说出口的话分外犀利。
主要管理这件事情的是枢密院,而不是圣上一个人做决定,赵岭这么说完全是没事找事。
大将军身边的副将实在忍不下去,冷冷道,“粮草运至河间府少说得需要半个月,而且辽军游骑神出鬼没,说不得就会打粮草的主意,到现在咱们都没有听到音讯,到时候万一断了粮,赵监军要一个人酒足饭饱守边关吗!”
“你!”赵监军怒道,“大将军,你该好生管管你的下属了!”
大将军扭头道,“滚回去自己领军棍!”
“是!”那副将干脆利落转身便走。
接着,大将军便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一派平静的道,“圣上和枢密院日理万机,怕是有所遗漏,监军还是提一提吧,毕竟若是真的因此守不住边关,监军的前途也毁了。”
“好。”赵岭分明看出大将军是在和副将做戏,却也将这话听进去了,他不想断了大好的前程,“我会连夜上书。”
“有劳!”大将军拱手,转身要走。
赵岭这才道。“瞧我这记性,大将军来去匆匆,可曾用饭?我忙到现在才吃,大将军可要一并用一点?”
“不必,赵监军不要忘了上书就好。”大将军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听说圣上派了暗影前来助战,不知到了没有?”
赵监军惊奇道,“将军说的哪里话,暗影负责保卫圣上。保卫皇城,怎会到边关助战?”
暗中几人听见这话,都忍不住跳出去揍赵岭一顿。
大将军没有再说什,大步离开。
安久散开精神力。隐约听见远处传来大将军的声音,“他娘的老子在这里出生入死,要口吃的都要低三下四,成天受这个鸟气。没死在战场上也活不长久!”
轰的一声,也不知是什么倒塌。
原来这将军非但不是个好脾气,火气还不小。
“为什么瞒着大将军?”孙娣娴悄声道。
隋云珠叹息。“刚才那位就是凌将军,这些年来所有人武将里面就属凌将军战绩最佳,亏得有他才能防住辽军,整个大宋百万兵力,他手握三十多万大军,你说圣上要不要防着他?”
凌将军名叫凌子岳,读过书,十几岁就出来从军,亦颇有头脑,是个文武双全的人。他为人豪迈,在军中二十几年,从兵卒到副将,多半都死忠于他。
这样一个人,若想造反实在轻而易举。更何况,自古以来孤身坐在那权利顶端的人,多有疑心,鲜有人能豁开心胸,做到真正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咳咳咳!”
赵岭站在院中掩嘴咳了几声。
几人都不愿意出去,但也不能不去领命,最后安久和隋云珠翻身过墙,出现在赵岭面前。
“刚才大将军出去之后可有说什么?”赵岭问。
竟然是这点小事!
安久没做声,隋云珠道,“大将军说,辽军随时可能来袭,要尽快赶回军营。”
赵岭点头,“没事了,退下吧。”
两人道了声是,一并离开。
赵岭问了这一件事情之后,便没有再召唤他们,几个人角落里看着地上月影换日影,东升西落了两回。
楼明月三个人返回,带回了关于辽军的许多消息,可是赵岭却并没有立刻告诉大将军,而是心中起了一计,想夺头功。
于是他再次召唤了暗影。
这一次是高大壮一个人进去。
“我观你们之中似乎有几个女人。”赵岭道。
高大壮应是。
“把她们都叫出来。”赵岭道。
高大壮犹豫了一下,道,“你们三个出来。”
楼明月、孙娣娴、安久三人先后出现在屋内。
赵岭仔细打量她们三人的身形,“把你们面罩摘下来。”
“呵。”高大壮嗤笑一声,“这世间能对她们说此话的人只有圣上,赵监军是想造反?”
赵岭脸色数变,最终没有发火,好声好气的解释,“这位大人误会了,我只是想看看她们的容貌。因为我对辽国萧成颇有耳闻,他好美色,我想请一位过去接近他,看看从他那里能否得到有用消息。”
辽朝以前奉行“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所以,中枢官制分为北面官与南面官两大系统。北面官管理契丹政事,南面官管理汉人事务,后来南北两院合并,由一人担任“知枢密使”之职。
萧成便是辽国知枢密使,乃是辽国权倾朝野的重臣。
“此事可曾经过大将军同意?”高大壮问道。
“本官不信你不知圣上意思,就不要再提大将军了,你们只需听本官一人之令。”赵岭摆出官威,不等高大壮再接话,抬手指了指安久,“就她吧。”
“她不行。”高大壮反对。
既然必须领命,高大壮也认了,他指了楼明月和孙娣娴,“从她们中间挑一个吧。”
楼明月武功最高,能够自保,而孙娣娴八面玲珑,很擅长逢迎笼络人心这一套,且都长得不差,就算孙娣娴稍微差一点,不是还有易容术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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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高大壮的过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高大壮深深觉得,由梅十四这样除了长相之外各方面都很差的暗影去执行任务,完全是羊入虎口。
赵岭道,“萧成对江南女子情有独钟,这位身量娇小,瞧着眉眼也最为俊俏,最合适不过。”
高大壮道,“恕我直言……”
“哼。”赵岭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心道你直言的还少吗!
“上面派我们来助战,往萧成府上安插细作,一时半会对战事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我拒绝接受你的命令。”高大壮这话果然很直。
一时间安久等三人都不禁侧目,高大壮似乎到了河间府之后就变硬气了,连那点娘娘腔都可以忽略不计。
“你敢拒接命令!”赵岭一而再的吃瘪,脸色铁青,怒视他,“我要上奏圣上!”
“嗤,你去试试。”高大壮咂咂嘴,周身杀气隐露,双目中透着一股嗜血的兴奋,“我也可以奏禀圣上,你有叛心,要不要赌一把,圣上是信你还是信我?”
“你!”赵岭寒毛根根竖起。
当今圣上疑心病颇重,就连凌子岳这种一点反叛迹象都没有的忠臣都要忌惮,倘若有暗影在圣上面前告一状,他会是怎样的下场?赵岭想到这里,微微打了个冷颤。
如果赵岭是凌子岳这种耿直坦荡的人,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大可理直气壮,可是赵岭为了往上爬做了不少小动作,纵然这些与叛国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人一旦有了亏心,与人对峙时从内心上就弱了几分。
其实高大壮是唬了赵岭一把。赵岭不知道其实圣上早就开始出手整治控鹤军了,他更不知道控鹤军内部情况,像高大壮现在这样的级别,别说面见圣上。就连上奏的资格都没有。
“大人若是还有什么正经吩咐再传唤咱们。”高大壮丢下一句话,扭着腰出门。
安久跟在他后面,瞧着那比她们三个女人还摇曳的身姿,微微扬了扬眉。
楼明月向来喜欢直爽之人,对高大壮的做法没有任何异议。
好歹这几个人中,还有孙娣娴算是比较理智的,出了院子,她轻轻道,“大人这样是在玩火。”
暗影的职责就是无条件服从命令,而高大壮不仅拒绝执行任务。还对上级不敬,这是赵岭没有弄清楚状况,若是他弄明白自己是站在压倒性的高度上,高大壮就危险了。
“我从前在控鹤榜占着前十位。”高大壮翘着手指轻轻捋了捋自己的秀眉,斜眼睨着她们,“知道我为什么被踢出控鹤军吗?”
众人都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情,纷纷吃惊的看着他。
“因为我打残了暗都虞候。”高大壮哼哼道,“知道我犯了死罪,为什么没有被整死吗?”
暗都虞候!那是控鹤军的三把手啊……
安久冷不丁的道。“祸害遗千年这句话很有道理,越是令人生厌的物种,生命力越是顽强。”
比如蟑螂、苍蝇之类。
高大壮瞪她。
其他人忍着笑,待看见安久严肃认真的目光。越发的忍不住。
孙娣娴调整了一下心态,拍了一个马屁,“大人好生厉害,还请教教咱们吧?”
高大壮投去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揉着自己的腰,慢悠悠的道,“因为我死忠圣上。圣上说天是红的,我绝不说是蓝的,圣上处我宫刑,我挥刀自断子孙根,不需任何人动手。”
从前高大壮也是能够直接面圣顶级杀手之一,因为犯了错才被踢出控鹤军。然而,没有把他安排到别的地方,却调到了为圣上培养亲信暗卫的控鹤院,由此可见,圣上对他还是很信任。
“不想我兜兜转转又回来了,还被人整到了这步田地。”高大壮说罢,竖着手指点着几个人道,“控鹤军中的生存之道就是死忠,除此之外就是看自己本事了。”
安久一次次刷新对高大壮的印象,迄今为止,她对这个死太监竟是生出些许好感来了。
“大人刚开始是同意监军的计谋,为何后来又改主意?”孙娣娴目光从安久身上飞快掠过。
分明是最后赵岭指了安久,他才一口回绝。孙娣娴没有见到安久做过什么讨人欢心的事情,却很奇怪,怎么人人都护着她?
高大壮娇笑两声,甩了甩手,“我刚开始只想到梅十四是个草包,往大江里一丢,拦不住水更成不了坝,后来仔细一想,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唯一一个符合条件的,还满脑子都是仇,去了辽国保不齐比你们两个草包还不济!这么死了真是可惜,还不如丢到战场上去杀几个辽军。”
三个人心中的那一点被人保护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再说美人计这种活,实在不必用你们这些练了十几年武功的人去做。危月里一抓一大把心机深沉的蛇蝎美人,往哪儿一扔都能搅浑一池水。”高大壮点着安久和楼明月,“就你们这样一脸别人欠你二两银子的臭脸,不是那块料。孙娣娴吧性格倒是挺合适。”
孙娣娴被这么评价还有点小得意,谁知,高大壮紧接着就说道,“不过长得丑是硬伤。”
孙娣娴脸一僵,心道刚才的马匹白白拍了,轻哼了一声,“大人说话与梅十四一般。”
虽然她距离施展美人计的水平还有一段距离,虽然站在楼明月和安久面前的确是没有什么可比性,但模样至少也算清秀吧。
安久被数落竟是一句也没有反击,高大壮有些疑惑,看了沉默的安久一眼。
安久察觉他的目光,淡淡道,“我向来只说事实,从不以挖苦人为乐。”
明明说起话来能毒死一个村,这副要和他划清界限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高大壮黑了脸,心道谁愿意和你一个小矮子一道!
隋云珠、李擎之、邱云燑在附近也听到他们的话,偷偷咧嘴笑。而笑过之后,心里对高大壮更加尊重起来。在控鹤院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几个教头出手过,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不咋地的娘娘腔竟然如此深藏不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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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女人味
第二百二十五章
在附近蹲守两天,高大壮令楼明月留守待命,其他人分批去查探消息。
他们没有接到命令,但不能不知道战况。
辽国大多是马背上的部族,这回还是向往年一样,小支游骑兵袭击,每队不超过五百人,所过之处烧杀抢掠,这几年来附近村落已经有数十个遭殃。
大宋军队至今还没有对付这种游骑兵的有效办法,常常赶到之时,只能处理善后。
而且那些游骑兵个个能以一当十,彪悍异常,大宋五千人马都不见得能挡住对方五百。是以每次应对辽军这种战术,大宋军队都被拖的疲惫不堪,那种被人戏耍的感觉亦令将士们士气低迷。
隋云珠认为,今年冬季比往年要长很多,辽国不会满足于小批的抢掠,至少会谋取几座大城,才能稍微填补辽国的物资匮乏。
大将军凌子岳也有这种猜测,所以才会上奏请圣上派遣控鹤暗影前来助战,他一心为了大宋着想,却也知道,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会让圣上更加疑心。可是若非逼不得已,他又何至于这么做!这些年他培养了许多路探,只是这些人原本到底只是些庄稼汉,没有武功底子,起到的作用有限,而辽国那边是不计血本的往军队中投入高手,所以游骑兵如此锐不可当。
“唉!能守得大宋几年便守几年吧。”凌子岳站在风口,望着远处开始泛青的草地,叹了口气。
跟在后面的副将道,“可是将军,咱们催粮草的奏折都上了五六个,至今也没听说要给,要控鹤暗影的折子也早早就上去了,也是没个影子!”
“控鹤军已经来了。”凌子岳道。
那副将诧异。连忙看了看四周,“在哪里?”
“在赵岭那里。”凌子岳握住垂在腰间的剑柄,皱起了眉头,声音里满是疲惫,“看来是听命于赵岭,只要拿捏好赵岭,也能让那些人为我们所用。”
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武将,在边关守了十几年统共就回过两次家,被君主如此对待,说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也早已看透了,只把自己当做辽宋之间一座山,辽军想要过去,除非从他尸体上踏过。
副将听出话外意思,眼眶发红,“当年娘让我好好读书,我不听,这会才知道考不上科举一辈子都是废人,再是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也一样被人看不起。”
“哈哈哈!”凌子岳笑声狂放。抬手重重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让他踉跄了两步,“都快三十而立的人了,说起话来还像个毛头小子。能有个鸟出息!”
他转身回去大营,副将揉着肩膀随行。
“都他娘的文绉绉,谁抗辽军铁骑!”凌子岳开玩笑道,“大宋应派万把个先生去辽国教书才是正经。等我死了,他们的娃都变成酸溜溜、满嘴仁义的孔孟门生,连马背都爬不上去。那时我大宋才是高枕无忧!”
“将军这个主意好!”奚落读书人是他们平时最大的爱好之一,副将乐颠颠的道,“这么说起来,读书还真是很有用!”
“那当然!”凌子岳大笑。
安久从一株后探出半个身子,目送那两个身影进入大营。
她的目力,能够看见还在壮年的凌子岳头上已有丝丝白发。
原来大宋也有这样的人!然而,在他前面是彪悍的辽国大军,背后是大宋君臣的提防。
安久没有见过文臣武将相处时的样子,但平时从一些书生的嘴里常能听到“武夫”、“粗鄙”,言辞之间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可想而知,武将在大宋的地位并不高。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心中很想走近这个身在绝境却能笑得如此豪爽的硬汉,但是最后还是抑制住了这股冲动。
她趁夜潜入大营,在凌子岳的大帐附近观察了一整天。
凌子岳不愧是久战沙场的将领,虽然他精神力不如安久,但凭着直觉隐隐能感觉周围有人在窥探。
他不动声色,令人加紧了大营防守,并仔细检查了机密要函,发现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才稍稍松了口气。
入夜,他遣退身边的人,在站在帐中问道,“可是控鹤军的暗影?”
安久远远听见这句话,微抿了一下嘴,没有应声。
“若是自己人不妨现身说话,若不是,莫怪本将军不客气!”凌子岳的精神力不弱,骤然爆发的时候,连安久都是心头一颤。
欣赏归欣赏,安久是从来不吃威胁这一套的。
凌子岳仿佛有一瞬感受到了那个暗中窥视的人,可是只一刹便消失了,连同那种窥视的感觉都一起消散。
凌子岳越发确信对方是控鹤军暗影,只是摸不清对方来意,究竟是受命来助战,还是过来监视他?
之后的两天,大营里再没有异样。
第四天的时候,有人往营帐里面扔了一个纸团。
凌子岳正在看地图,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又消失了,他迟疑了一下,捡起纸团打开,上面扭扭曲曲的写这几行字:析津府,辽军十五万。
在纸条最后印了一个栩栩如生的鹤印。
凌子岳很久以前曾经见过,这是控鹤军暗影令牌上的一部分!收到这个消息,令他精神一震,但是出于谨慎,他一边派人去核实消息,一边紧急部署迎战。
析津府距离河间府并不远,辽国偷偷摸摸的在那里聚集十五万大军,意味着马上要有大动作。
安久离开大营,回到河间府赵岭的居处与其他人会和。
“送到了?”高大壮问。
“嗯。”安久微顿,“他派人去核实,并着手部署。”
“那就好。”高大壮打了个呵欠,“我还以为过来要出生入死,谁知道无所事事。”
“不是无所事事,是你拒绝了命令。”安久提醒道。
高大壮斜了她一眼,“你看上去挺想去当细作?”
“我这种一副别人欠了我二两银子的臭脸,没有这方面天赋。”安久靠在墙边,声音幽幽从阴影里传出来,“我甚至还没有你有女人味。”(未完待续。。)
ps: 再来一本书,《重生名门毒女》,作者:无风自飞。
简介:前夫无情,后夫无义。
重生一世,烦恼更多。
宅斗无能?宫斗无力?
一招鲜,走遍天!
姐……只会……
毒!
第二百二十六 游骑兵
第二百二十六章
李擎之没忍住,噗嗤笑出声音。
“笑什么笑!”高大壮气的声音都尖利起来。
没有人再出声。
安久翻身上了屋顶,躺在屋脊上看星垂平野阔。
北地的夜风凛冽。
月中天之时,地面传来一种不寻常的震动,各自隐藏的暗影俱是一惊!纷纷落在地上,贴耳倾听。
高大壮拧眉,立即道,“梅十四,速去通知凌将军!”
“是!”安久闪身朝军队大营而去。
他们这些天收集了很多消息,知道凌子岳并没有在附近安排骑兵,近两日也没有调动骑兵的计划。除此之外,如此整齐有力的声音,不太像是大宋骑兵。
安久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军营。
瞭望台上的守军只看见黑夜中一道残影闪过,再定睛看去时,却没有人影。
安久直奔凌子岳大帐。
他还没有睡,正召集众将布置防守辽军突袭。
安久突然出现在大帐内,众多武将齐齐戒备,杀气骤然爆发,却被安久如巨浪的精神力扑灭。
“河间府有骑兵,数量过万。”安久沉声道,“不是大宋骑兵吧?”
众人看着眼前这个神秘女子,玄色衣角处用银线绣着一只白鹤。她一袭劲装勾勒出姣好玲珑的身形,与他们这些糙爷们比起来,显得又瘦又小,身后背着一个比她人小不了多少的长形黑布包袱,看形状并不是刀剑,而是弓弩之类的东西。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从那具瘦小的身躯中竟然能够散发出如此骇人的威压。
凌子岳首先回过神来,看了安久身上的装束,没有问她的身份,立即扬声道。“迎战!”
一声吼,令众人瞬间清醒,心有余悸的看了安久一眼,纷纷携起桌上的盔甲,大步跟了出去。
凌子岳一边走一边快速布置。
随着他一声声令下,整个大营仿佛突然苏醒。
安久迟疑了一下,举步跟在凌子岳身后。
待各方出发之后,凌子岳才发觉身旁这个影子一般的存在,“多谢。”
安久沉默片刻才道,“我们应该早给你递消息。”
凌子岳无言而笑。能给点帮助已经不错了,他从来没有对旁人有过奢求。
“实际上,我们已经违背了命令。”安久特别说明这件事,也是想告诉他,不要把暗影相助的事情透露出去。
凌子岳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看着军队急匆匆离营,他问道,“据说控鹤军唯命是从,你们为何要违背命令?”
“同病相怜。”安久道。
凌子岳没有听懂。心中猜测,控鹤军其实跟他一样,混的很不如意。
他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保家卫国。”
“我没有家。”安久从来没有过这样高尚的情操。她做事只凭感觉,之所以愿意帮助凌子岳,完全是因为钦佩他这个人。至于高大壮怎样想,她就不得而知了。
以凌子岳的分析。河间府有大量守军,城墙坚固高大,短时间内难以攻克。而且距离凌子岳大营很近,支援方便,所以辽军的目标九成不是河间府。如果辽国有大部队行动,他不可能得不到丝毫消息,最大的可能是,辽国把所有的游骑兵都聚集在一起。
而且攻城不可能只出动骑兵,他们定然是有别的谋划。
凌子岳下令大营加强戒备,重点看管好所余不多的粮草。
“我该回去复命了。”安久知会了一声,不等凌子岳回答,便迅速离开。
她的速度比擅长轻功的人慢点,但胜在精神力高,能够敛住所有气息。
半途中,安久正撞见被凌子岳派出的副将与一队辽国游骑兵遭遇。她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并不是偶然遭遇,而是辽国有预谋的劫道。
那些盔甲遮住整张脸的辽国游骑兵单从身形上就比宋人魁梧高大,挥刀的气势凛冽,战斗力极其彪悍,两厢对比之下,好像与宋人是不同物种,以一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气势在屠杀!
看着宋人慌乱中鲜血四溅,安久皱眉。
她沉吟一下,抽出伏龙弓,一根白羽箭上弦,瞄准一个正用长矛挑起宋兵的游骑兵。
周身的气息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嗖!
弓弦嗡嗡,那支羽箭若流星划破夜空,直逼那人脖颈。
安久观察过,游骑兵浑身盔甲严密,只有头盔和身上连接的地方有一线漏洞。
那游骑兵杀的正起劲,待到发现箭矢想要躲避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箭矢刺穿大动脉,鲜血如骤雨。
游骑兵中有人用契丹语吼了一句,紧接着有十余个骑兵策马朝安久这边猛然冲来。
安久夹着四根羽箭同时上弦,狠狠发力,第一次将伏龙弓拉开四分之三,成为一个半满月形。
伏龙弓似乎不堪重负,发出要崩断的吱呀声。
安久手指一松,四支羽箭瞬间没入游骑兵坐骑的体内。那四匹马痛苦的嘶鸣,跟着惯性往前冲了几十丈之后扑倒在地,在地上轰隆隆的又滑出六七丈,撞到了几颗碗盏口粗的树。旁边的马匹受惊,突然减缓速度,扭头要别的方向跑。
安久趁机迅速发出数箭,箭箭不落空。
那边混战的游骑兵头领发现这一状况,不知用什么东西打了一个尖利的响哨。
游骑兵中有一个人突然跃下马,飞身脱出战局,眨眼间便距离安久不到十丈。
安久心中一惊,放起伏龙弓,握住匕首,将自己的气息全部敛住,闪身向左移动数丈。
战场嘈杂,那人没有发现安久已经移动了位置,待到达她方才所在之处才发觉人已经消失了。
安久紧紧盯着那个人。
他与其他辽国游骑兵是同样的打扮,却并不魁梧,身材高而瘦,面部被金属头盔全部遮住,露出一双黝黑的眼睛。
这就是辽国放在游骑兵中的高手,安久判断他大概有**阶,以一敌数千普通士兵不成问题!辽国把这等高手都放在了军队里,而大宋的高手不是变成皇城护卫就是皇帝的私人物品,拿什么去跟人家拼?
那人一边戒备,一边仔细探寻安久的所在。
然而毕竟精神力上的差距太大,他无法找到安久,同时他猜到对手武功高于自己,于是更加谨慎。(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宋高手
第二百二十七章
小树林里月光疏漏,一束束冷白的光线落在游骑兵的盔甲上,显得幽冷阴森。
安久隐于暗中,看着他身上光斑随着前行不断变化,待双方相距不到五丈的时候,安久抬起手臂,扣动弩上悬刀。
那人反应也是极快,就在听见声音的同时向右闪身,那一支弩箭堪堪擦着他的右臂飞过,箭簇与盔甲擦出一串火花。
安久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时间,四箭连珠,每一箭都错开半尺距离,并且高低各不相同,将对方路封死。
那游骑兵见状,足尖一点,想要飞身跃上身旁的树,然而身子才起一半,那四支箭矢就已然逼到,其中一支箭簇正中大腿!
他闷哼一声,心知对方擅长弓弩,若是保持这样远距离对峙,自己会一直处于下风,必须要近身才行!
想到这里,他咬牙挥刀斩断碍事的羽箭,如闪电般蹿了出去,由于用力过猛,腿上伤处喷出的鲜血落了一路。
安久还是低估这个游骑兵的速度,她一面向后急退,一面抽出藏在背后的双剑。
游骑兵眼中浮现一丝阴鸷的笑,厚重的刀在疏漏的光斑中闪现出血色,刀锋未至,安久便感觉到一股强劲风铺面而来。
刀雄浑豪迈、挥之若如猛虎,掺杂了罡气的刀风亦可伤人,安久躲闪稍慢,左颊上面就已经冒出豆粒大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彷如流下的一滴血泪。
刀剑重重相击,迸出火星,安久的双剑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裂纹,似乎随时都可能碎裂。
光线很暗,但借着那一点点光亮,安久瞥见剑身上裂纹。而对方的刀丝毫未变。
安久猛的顿足,全身的劲力陡然爆发,以一种不死不休的气势反攻回去。
那游骑兵此刻心中又喜又疑,喜的是,外修者的武功路数大多以刚烈霸道为主,在外修这条路上,女人在先天上就弱于男人,疑的是,对方不知是用什么方法隐藏气息,当若是精神力极高。也会变得非常棘手。
就在他走神的这一瞬间,安久手中的双剑断裂,她向后一仰,刀锋贴着鼻尖划了过去。
安久顺势抽出别在腿边的匕首,翻身跃开三丈。
双方持刃对峙。
外面的厮杀声渐渐小了,安久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宋军落败撤离了!
她得想办法迅速脱身才行!
安久一念闪过,抬手向游骑兵连放了七八支箭,在他躲闪的一瞬间,安久旋身没入黑暗。敛息急速撤离。
身后响起尖锐的口哨声。
紧接着,安久感觉到身后多了六个高手不断追击。
这六人的武功等级虽不如之前那个游骑兵,但是速度快的出奇。
安久的速度本就不如内修者,双方的距离越来越拉近。
对方暂时没有找到她的踪迹。但是以这种包抄的姿态追击,很快就能发现她。
如果没有机会逃跑,不如绝地反击!
安久猛然停下了脚步,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跟随精神力的感觉,张开伏龙弓,朝着感应的方向嗖嗖放出几箭。
林子里响起箭簇与兵刃相击的声音。还有惨呼声。他们根本没有想到,正在拼命逃跑的人会忽然停下来反击,更没有想到,有人能够在看不见对方身影的情形下还能射中目标!
有个人用契丹语吼了一声,剩下的五个人速度突然快了两倍。
几乎是在两息之间便出现在了安久藏身的树前,呈半扇形将她围拢起来。
安久从另一边跃下树,缓缓从树后走出来。
双方在对峙两息之后,五个人手握大刀齐齐冲了上来。
安久纹丝不动的迎着劲风罡气,待到那几人距离她只有几步远的时候,精神力陡然迸发,那中冲击和压力不亚于一座巨山从天而降,那些人毫无预兆的遭受如此强悍的精神力攻击,脑海中突然一片空白,只有耳中想着尖锐的声音!
这是安久观察了很久之后得来的一招精神力攻击,虽是第一次付诸使用,但效果显然和想象中差不多。
安久抽出腿侧双剑,随即迎了上去,那剑上抹着从莫思归那里得来的毒药,一触及皮肤,立刻冒起一股皮肉被腐蚀烧焦的味道。
安久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游骑兵的盔甲在她面前变成空壳,落在地上成为一摊死物。
短短一刹,她剑下已经放到三个。
其余两个人才从那处解脱出来,看见眼前的情况,不禁胆怯的向后退了几步。
安久有点后悔,怎么没有把这些有限的毒都用在箭矢上。
“宋军已经撤退,四周都是我们的人,你还是乖乖投降吧。”其中一人用别扭的汉话道。
四阶以上武师并非到处都是,辽国就算把所有的武师都投入到了军队,也不可能有太多人。
安久丝毫没有因这些话而胆怯,反被激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冷冷道,“跑到别人地盘撒野,竟敢大言不惭!”
话音未落,人已经如箭簇冲了出去。
精神力将她和手中的双剑融合为一体,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把巨大的剑当空斩落。
剑锋尚未落下,精神力却已经将地面泥土劈出一道沟壑,那两个人僵直身子,感觉到从天灵盖有血涌出,洗刷脸颊。
一里意外的辽国游骑兵正在朝这个方向赶来,远远的看见林中鸟雀突然大批扑棱棱飞起,冲上夜空,树叶不知被怎样的力道激起,密密压压的扬起,随着鸟雀一起几欲覆盖明月。
没有人下令,然而所有的游骑兵都停在原地,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异象。
游骑兵的头领皱眉,喃喃道,“这就是大宋的高手吗……”
林中,树叶纷纷落下。
安久喷出一口血,用残剑支撑身体站住,转眼看了看一片狼藉中的几具尸体,确认这些人全部死亡之后,才从怀里掏出药瓶,服了一粒药后抹掉嘴边的血,重新覆上面巾,匆匆离去。
她经过一次重铸之后,精神力对身体冲击伤害已经好了七八成,再加上莫思归给配的药,现在几乎痊愈,连安久都没有想到自己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强悍的精神力!就连重铸之后的身体都无法承受……
是因为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药
安久不再理会大宋军队是进是退,一路疾奔回河间府,与高大壮等人会和。
此时,河间府的城墙上灯火通明,显然正在准备迎战。
安久潜入城内,尚未看见监军住所,便察觉到了高大壮等人的气息!安久心中惊疑,以前她只能远距离辨别个别人的气息,比如楚定江,而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像自己现在的精神力特别敏锐,虽是受伤严重,但灵窍比任何时候都清明。
眼下来不及多想,安久直奔其他人所在之处。
高大壮察觉到安久的到来,同时嗅到浓重的血腥味以及未散的杀气,“你与谁动手了?”
“辽军。”安久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血。
未经命令便私自动手,这是犯了控鹤军的禁忌。
隋云珠正要求情,却听高大壮问,“赢了还是输了?”
“杀了几个辽国武师,从我个人来说是赢了。”安久道。
高大壮咯咯笑了两声,满意道,“干的好。”
安久接着道,“可是,我和一个辽国武师交手不到五招时,宋军就落败撤退了。”
高大壮冷哼一声,道,“果然个把热血汉子拯救不了这么一大堆怂货!”
“咳!咳!咳!”
监军府里传来三声咳嗽。
高大壮翻了个白眼,足尖一点,飞身跃入院中。
赵岭沉着脸问,“辽军要攻城了?”
高大壮懒得同他多说,简单明了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赵岭神态明显轻松了几分,“那守城将领刚刚来回禀说是有辽军入境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高大壮道。
赵岭脸色更沉,冷声道,“去查!你不会连这个命令都要拒绝吧!”
“是!”高大壮答毕,未曾动身。
赵岭不耐烦的挥挥手。“没别的事了,走吧。”
本来他以为朝廷能给派几个控鹤军暗卫是天大的好事,不管于战事有没有益处,至少自己的性命多了七分保障,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些暗影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他还拿他们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毕竟圣上没有给他直接调令暗影的权利,明面上是说给他打下手,实际上是合作……
高大壮返回。“找个地方睡觉。”
“不告诉他?”隋云珠问。
他们这几天查到了很多消息,据此猜也能猜到辽军此次突袭的意图,而高大壮似乎并不打算把这些告之赵岭。
“他知道这些做什么?”高大壮不咸不淡的道,“他要是住在大营,现在保准能知道情况,何须我们来告诉他?”
“大人,您行事是否太极端了些?”孙娣娴担忧道。
毕竟监军的职权不小,真的把赵岭逼到极点,恐怕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孙娣娴一般不太轻易得罪人。尤其是上级。
“一点屁用都没有的废物,我没有心情伺候。”高大壮想奉承谁全凭心情,起初他就知道赵岭的身份背景,但是心里并不算太抵触。毕竟这是大宋的一贯规矩,可是这赵岭竟然大耍官威,这还了得!
高大壮以前也接触过不少文官,对他们的秉性摸的很透。如果从一开就唯命是从,他们就会把这样当做理所当然,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得叫暗影办。所以必须要提前警告,控鹤军暗影不是谁都能随意指使的!
没有人再说话,众人各怀心事的寻了合适的地方休息。
安久缩在走廊的梁上闭眼调息。
服了莫思归特别准备的药丸之后,她体内被精神力冲坏的地方很快修复,约莫两个时辰的功夫已经不再像方才那样痛,而她明显感觉到自己七窍变得更加清明。
安久掏出放着药丸的小瓶,打开嗅了嗅,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重药味,当她正要塞上封口时,突然察觉一缕似有若无的血腥。
那味道极淡,但是安久向来对血腥味很敏感。
安久仔细闻了闻,那股血腥味越来越清晰。
回想起来,她重铸身体之后,莫思归便给她服用过类似的药丸,比瓶子里的这种要大很多。当时她刚刚从药浴中出来,身体各方面的知觉还没有恢复,所以并未察觉到有这股血腥气。
现在……她可以肯定,自己伤口迅速愈合和精神力的变化与这药丸有莫大关系。
联想到自己七窍的变化,安久心头突突跳了几下,仿佛抓到点什么,但是那感觉稍纵即逝,终究没有更清晰。
安久揣起药瓶,暗自琢磨梅拳。
东方浮白。
远处隐约响起隆隆战鼓声。
躲在角落里的众人被惊醒。
赵岭也从睡梦中醒来,屋内灯火点亮,他急急穿了衣服跑到正堂中,“来人!”
守卫领命进屋,“大人!”
“发生何事?”赵岭问道。
那人道,“属下不知,但从方向判断,估计是辽军偷袭大营。”
“什么?”赵岭心中惊骇,不过混迹官场多年,虽不还达不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但至少不会轻易失态,“辽军竟然敢偷袭大营?”
那人微微抬眼,没敢答话,心想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辽国狼子野心,在边境游袭多年,大军压境是早晚的事。
而赵岭想的却是,凌子岳不是号称大宋神将吗?他多年镇守边境使得辽军不敢轻举妄动,不是很厉害吗?
“你下去吧。”赵岭慢慢平复心情。
“是!”守卫垂首退了出来。
安久在廊上将对话都听的清清楚楚。
赵岭咳嗽三声。
一粒碎石击在安久附近的柱子上,啪的一声。
安久知道高大壮是让她进去,便轻轻跃下,闪身进屋。
安久一身杀气未曾尽敛,身上有多处破损,因着黑衣,看不清上面的血迹,但是能闻见淡淡血腥味。
赵岭多看了她几眼,“发生何事?”
“与辽军武师遭遇。”安久如实答道。
赵岭愣了一下,“在何处遇上辽军?”
咦?说漏嘴了?
安久皱起眉头,想着怎么圆谎,总不能实话告诉赵岭,他们暗中在帮凌子岳办事吧……
赵岭见她不语,追问道,“不会是派来刺杀本官吧?”
太棒了!竟然给她找好了理由,安久眉头舒展开,慎重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安久的照顾
赵岭心说这些暗影果然顶用,还是应该好好处理关系,这么想着心里便有了点套近乎的意思。
他犹豫了一瞬,目光最终落在安久如玉的额头和眉眼上,见她眼下有伤痕,颇为怜悯的道,“卿本佳人,为何会走上这条路?”
安久一向同陌生人没太多话,但是对他的问题,颇想发表一点自己的意见,于是停了几息之后,把想说的话总结了一下,“面对强敌,你们硬不起来,我们不上谁上?”
这话若是稍微想歪一点,真是粗的令人发指!
但是赵岭忍住了,他必须要趁机拉拢一下控鹤军,不能让关系继续恶化。他扯出淡淡的笑容,“姑娘言辞爽利,应是性情中人,只不过姑娘可能有所误会,我们对待辽国入侵,从不软弱。”
“呵。”安久没有半点笑意,经过对大宋处境的深入了解,她觉得这是个极其严峻的事情,所以为了让赵岭充分理解她的意思,便用了一个比喻,“看来我们对软弱的理解有差异。面对还有反抗余地的强暴,有人一边喊着不要一边享受,用实际行动表明所接受的教育都难以抗衡本性中的兽欲,我们不喊,省着力气搏斗。”
赵岭紧紧咬着后槽牙,胡须微微发颤。
安久见他表情不太好,心说自己是不是把话说的重了点?于是用一种自以为很委婉的方式道,“随便乖乖就范这种事情,我不太能做的出来,所以至今还干这一行。”
嗯,真是很棒的解释,很照顾对方情绪。安久觉得自己越来越趋于正常,没有多久就可以脱离精神病患者的行列了,心中略激动。黑亮的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赵岭。
“你……”赵岭连声音都开始发颤,“你……你出去。”
安久目光平静下来,这个反应跟预想的不太一样……
“是。”安久跃上房梁,垂眸看见看见赵岭喘着粗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安久不懂如何与人交流,但是对方是喜是怒还能清楚的分辨,于是反思了一下,好心的补充一句,“大人要是不想反抗,我们可以保护你,不需要太感激。只要末了别反过来恨我们妨碍你享受就好。”
噗!
赵岭一口水喷的满桌都是,更甚至有些从鼻孔喷出来,呛得他眼泪横流。
他手忙脚乱的掏出帕子擦拭。
安久停了停,听见远处隐隐传来高大壮要笑抽过去的声音,蹙了蹙眉,没等赵岭收拾好便抬脚赶了过去。
“你笑什么?”安久落在附近的树上。
高大壮笑的眼泪奔涌,软趴趴的伏在一棵横枝上,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梅……梅十四……你说的太好了。大宋以你为荣。”
“直觉告诉我,你在嘲笑我。”安久才不上当。
“真的。”高大壮抹了抹眼泪,认真的告诉她,“我终于觉得你是个挺招人喜欢的小矮子。”
“我还会长。”安久淡定的告诉他这件事实。
安久前世有一半欧美血统。十六七岁时就有一米七几了,现在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尽管比前世要矮,但作为一个还在发育的女孩来说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那等你长了以后再说。”高大壮心里已经暗暗决定。以后对付赵岭这种人,就应该派梅十四出马!
两人正说着话,楼明月赶了回来。
“是辽军袭击大营。冲着粮草和装备去的。”她说出刚才探到的消息,“这次辽军出动了很多高手,连我都差点被尾追,尽管凌将军已经做了部署,但是依我看,辽军还是能够全身而退。”
隋云珠分析道,“他们铤而走险,应该是在为辽国即将开到的大军铺路,前两天我去查过了,河间府粮仓里也没有多少余粮。”
大宋有百万兵力,这么大一批人,即便是不开战消耗也十分巨大,更何况现在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
边境的农耕业本来就没有南方发达,粮食产量供给本地都很勉强,再加上辽国不断犯境,到处烧杀抢掠,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荒芜,这几年来,就连各府的粮仓都空了大半。凌子岳借了几回,从当地官府借粮,比向朝廷要粮草轻松不到哪里去,只是图个近。
很多人身在富贵乡,对这种事情没有切身体会,只觉得凌子岳不断的要物资这件事情很有问题。文官不愿武官拥有过大的权利地位,因此常常拿此事做文章。
“两军还在混战,粮草物资暂时无损失,但再这样下去就说不定了。”楼明月道。
凌子岳手里有三十几万大军,但是这些人马不可能驻扎在一个地方,大营里最多不超过十万人,辽国游骑兵不仅善战,而且机动性很强,再加上众多武师,很有可能会得手。
高大壮的面色凝重起来。
沉默了许久,李擎之道,“大人,我们去助战吧,至少给戍边将士留口吃的。”
“梅十四留下,其余人跟我一起走!”高大壮道。
孙娣娴看了邱云燑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哀怨。
邱云燑与孙娣娴并肩作战过几回,私下里关系也有些暧昧,邱云燑擅毒,也算是医道上的人,可是控鹤军对待莫思归和他的态度是千差地别。再加之他看中的梅十四和楼明月都与莫思归有扯不清的关系,他打心底的不平衡!而恰好孙娣娴很会安慰人,亦很会恭维别人,这种处境之下,她给他那一点点虚假的满足,就显得很难得。
因此,邱云燑待孙娣娴与旁人有些不同。
接收到孙娣娴的眼神,邱云燑略顿了一下,道,“大人,梅十四擅弓弩,能派上大用处,孙娣娴远战近博都平平,不如换一下吧。”
对于安久的弓术高大壮也略有耳闻,但他没有亲眼看过,于是向楼明月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楼明月颌首。
他玩味的看了邱云燑和孙娣娴一眼,似笑非笑的道,“那就换换吧。”
说罢扭头又对安久道,“楚大人不在,可怜没人疼哟!”
安久感觉自己的身上的伤修复的差不多了,对此安排没有异议,便将残破的兵刃换下,与众人一道奔赴战场。(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戍边之战!
第二百三十章
河北大营,不知道何处被烧,火光大起,半边天被映得泛红,到处都是厮杀厉吼声,火星随风乱舞,其中人影混乱,乍一看去难辨敌我。
从高处俯视,辽国骑兵犹如一把利刃正在深入大营心脏。
大营被袭击,军心不稳,凌子岳不能躲在帐中,他必须要与所有人并肩作战,鼓舞士气!
“不管粮草,保将军!”高大壮一边疾奔一边下令,“梅十四潜伏以弓弩相助,其余人都跟我走!”
“是!”众人齐声答道。
粮草没有了还可以想办法,但是凌子岳若是没了,大宋短时间很难再找出可媲美他的武将,所有人从心底赞同高大壮这个决定。
安久转道向北边的树林,攀上最高的一株大树。
她目光从附近的草地中扫过,察觉了有不少人埋伏,心中了然。她站在高处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搜寻,最终找到凌子岳所在。
此地是个扎营的好地方,方圆五里没有高点,安久所在的大树不过三丈余,到处都是营帐,视线有很多死角,并不合适狙击,但是眼下也没更合适的地点了,只能将就一下,再说她已经能够依靠精神力盲射,弥补了视线死角的缺憾。
针对辽军突袭,凌子岳已经做了合理的应对,按照常理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错,毕竟是十万对一万,从阵势上便胜了几筹。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凌子岳看着辽军游骑兵若一把利刃不断深入,而面前的宋军不断被割宰,心头既惊且怒!
这不可能!虽说宋军的战斗力弱,但是在大营的这些人全部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许多年的老人,在战斗力上绝对不可能如此不堪一击。
几名副将向凌子岳靠过来,其中一人道。“属下掩护将军撤退,辽军出动了高手,游骑兵前锋数百人全部都是武师!”
这些是凌子岳的亲信下属,关键时刻俱都以保他为主。
“不走!”凌子岳一口钢牙都要咬碎,他是一个冷静的人,然而自己苦苦训练的军队在对手的铁骑下如此不堪一击,这简直是致命的打击,而且,在这紧要关头他不能放弃自己一直以来努力的结果。
“兄弟们,跟我杀!”凌子岳暴吼一声!手中长剑虎虎生风。将近身的辽国步兵一一斩杀。
周围处在惊骇中的士兵闻声,又见得将军如此威猛,顿时被这股血气感染,不就是一死吗!横竖都死,不如战死!
“杀!杀辽狗,保我大宋!”副将跟着大吼。
周遭陆续有开始应声,“杀!”
杀!杀!杀!
一声声的怒吼仿佛由小小的波澜突然变成惊涛骇浪,怒吼声犹如平地炸破的惊雷,天地为之震动。
这些普通人拼起命来。竟然真的能将对方锐不可当的气势阻住!
凌子岳要稳住大局,不能轻率的领头冲上前,待清除完身边的辽军便只能拄剑观战。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熟悉的士兵如飞蛾扑火一般,在辽国武师刀刃下纷纷倒地。他眼睛刺痛难忍,可是不能退,决不能退半步!
这里是河北大营,凌子岳是边境百姓心中的战神。如果十万人马连辽军一万骑都挡不住,如果连凌子岳都退败了,整个大宋还有什么指望!
前头领兵的将领倒下。眼看刚刚被激起的势头就要弱下,凌子岳身边的副道,“将军,我去吧!”
凌子岳紧紧握着剑柄,微微点了点头。
就这么一个微不可查的动作,对于他来说却有千斤重,凌子岳知道,他这一去便回不来了。那副将只有七阶的实力,而对方那是有数百了四阶以上的武师,更有许多九阶高手……
“兄弟们,杀啊!”副将飞身跃入战局,接替了那个前锋将领的位置。
高大壮等人潜伏在凌子岳身旁,看见这一幕,李擎之第一个挥刀跟着冲了上去。
辽军那边受到一点阻力,本没有将这点垂死挣扎放在眼里,正当他们要以削菜的气势镇压住这股气势时,不知从哪里冲上来两个人,一个长剑如电,一个宽刀如虎雷,两人从两个方向奔来,猝不及防间,辽军游骑兵瞬间倒下了几人。
一击得手,李擎之那股劲道更胜,手上刀势越发重若雷霆泰山。
周围的宋军见状,那股要退却的热血忽得又涌上心头,整体实力仿佛一瞬提升。
人当如此方无愧今生托生为丈夫!
高大壮心中蠢蠢欲动,但还没有被冲昏头脑,他们是暗影,职责不在此,是否应该拼死一战,这是个问题,他要好生想想。
楼明月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拔剑跟着冲上去,她现在杀不了耶律凰吾,但是一腔的恨意压抑的久了让她喘不过气,只有用辽人的血才能暂时抚平这股煞气。
安久在暗中观战,她身上箭矢不多,身体又刚刚伤愈,不能随便动用精神力,若要用只能用在刀刃上,所以暂时没有出手。
那边,李擎之和那副将的加入,让辽军的进攻有片刻停滞,可毕竟是几百武师,怎么会被区区两个人堵住去路!
很快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尤其李擎之,他擅长暗杀,并不代表在混乱的战场上也能如鱼得水,尽管他与副将的武功等级不相上下,此刻却全凭着一股狠劲在强撑。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战场上不要命的人,有没有经验已经不太重要了。
高大壮蹙眉,轻声道,“真是丢人。”
其他人没有说话,任谁在那等情形下都不可能突然所向披靡。
“大人,下令吧。”隋云珠道。
“那两个都冲上去了,我下令了吗?”高大壮嫌弃的睨了他一眼。
隋云珠明白他的意思,看了一眼邱云燑,拔剑冲了上去。
邱云燑顿了顿,亦跟随而去。
他们这些人被压抑的久了,心理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这场战斗是个不错的宣泄。
高大壮发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看了过来,眼眸微转,对上凌子岳的鹰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