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要她(一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楚定江出门接信之后匆匆出门。
那边盛长缨一天到晚闲着没事,整天都泡在莫思归屋里,这里所有人的药都是他一个人熬,俨然已经成为一名效率一流的“药童”。
他记忆力超群,上百个没有标注名字的药箱,只要莫思归说过一遍,他下次便能准确找到。
屋里药香浓郁,莫思归斜倚在榻上,脸上敷着草药,盛长缨一人看着十多个药炉。他拿着扇子忙来忙去,额上有汗水涔涔,心却总算安定下来。
莫思归看他不亦乐乎,不禁道,“如果有一天你死了,多半是被累死。”
盛长缨一边给炉子送风一边道,“累死比闲死舒心。起初我是为了活下去,后来我总想,盛某来世上一遭,长则百年,短则数十年,做了旁人两辈子才能做完的事,我觉得特别赚。”
莫思归按着脸上的草药,从榻上爬起来,凑到最右边的炉子跟前,抓了一小把黄莲正要放进去,便听盛长缨长长一叹。
“何事喟叹?”莫思归停住动作。
盛长缨道,“我想到,玄壬真是个好姑娘。”
莫思归脸色一黑,撇撇嘴道,“此话怎讲?”
“家破人亡怪可怜的,又是一身废脉,在控鹤院这种地方更是艰难!我见她如此艰辛生存,感同身受。”盛长缨沉浸在往事之中,“当初我也是家破人亡,与阿质结伴进了控鹤院,没过多久他就被挑走了,只余我一个人,我在柴房睡了三四年,汴京冬季比这里冷几倍,只有一床棉被。还是阿质走的时候赠与我,有一回我拿出去晒,晚上回来便没了,也不知是谁所为。后来我只能缩在柴火堆里,我这样的废脉,没有内力,半点寒冷也受不得,这一身的毛病便是那时落下。”
盛长缨眯着细长的眼睛,把一个炉子的炭火稍稍熄了一点,“我在控鹤院是个无用之人。当年扫地的阿三烧红薯分给别人,我年纪小,经不住馋,便开口问他要了,结果被一伙人奚落了一顿。我做上掌库之前没少受人捉弄,旁人给我半片馒头,我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份恩情。神医啊,雪中送炭还是雪上加霜,于你来说只是一念。于我们这等人来说却是永生之恩。”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莫思归抓着黄莲的手上。
莫思归沉思须臾,认真的问道,“长缨,你报过仇吗?”
盛长缨摇头。
“那我就放心了。”莫思归掀开药罐。一把黄莲撒了进去,毫无心理负担。
“神医。”盛长缨抬头道,“虽然玄壬与我遭遇很像,但我认为。她与我的为人一点都不像。”
莫思归顿了一下,笑笑道,“我了解她的为人。一般小事她懒得计较。”
盛长缨平静的看着他,“我没有神医了解玄壬,但是我比较了解楚大人……”
“……”
安久跟朋友不会斤斤计较,若是真惹急了她,索性杀人灭口。然而楚定江恰恰相反,谁惹了他,不让对方尝遍这世上所有的痛苦,他绝对不会让那人解脱。
莫思归扭开脸,“哼!有种来呀,谁怕谁!”
盛长缨一脸自求多福的表情,把煎好的药分别倒进碗里,叫几个仆役进来分别送到各个屋里。
“慢着慢着!”莫思归把安久那碗药留下,“反正惹我人也不是她,重新熬一碗吧。”
盛长缨扬起嘴角,把药倒进木盆里,重新捡药。
玉府。
楚定江坐在暖阁中的上座,玉翩飞亲手为他煮了一壶茶,“以茶代酒,敬楚兄一杯。”
“干。”楚定江道。
一杯饮尽,玉翩飞道,“多谢楚兄相助,让家姐脱险,使玉氏并了冯氏部分产业。”
“悬崖上的花,不是谁都敢伸手。”楚定江淡淡笑道,“玉当家亦没有令楚某失望。”
这一战,冯氏是受害者,但是三当家秦铮远航未归,冯氏两位当家心虚,很快抛售了沿河的几个码头。这几个码头不大,于冯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可是加上玉氏原本有的两个码头,就能够掐住淮南东路水路的咽喉,有玉翩飞在,不久以后,整条水路定然都会归入玉氏囊中。
玉翩飞的确很有胆量,火中取栗,拿着整个玉氏来赌。
赌成功了,但是同时玉氏也得罪了缥缈山庄,玉翩飞这次约楚定江来亦是为了此事,“以后还要仰仗楚兄了,楚兄若有什么要求,只要玉氏能够做到,无不从之。”
楚定江能够对缥缈山庄下如此重手,不管他背后有没有靠山,都说明其本身实力强悍,很值得联手。楚定江既然来,便说明是有意向与他合作,不过人家既然对玉氏伸出手,必是有所求。
“如此,那我便爽快说了。”楚定江把玩着玉盏,“我要朱翩跹。”
咕咚一声!门外在偷听的朱翩跹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心知这动静绝对是暴露了,干脆推门进去,挺直腰杆道,“姑奶奶是朱家媳妇,早已不是玉氏的闺女,凭什么要由玉氏做主!”
玉翩飞不动声色,沉默了片刻,“楚兄,家姐已是残花之身……”
朱翩跹风一般的冲到他身边,伸手狠狠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混账小子,有这么说自家姐姐吗!你才残花之身!”
玉翩飞波澜不惊的抬手揉后脑勺,“楚兄喜好真是很奇特。”
“不是我的喜好。”楚定江搁下茶盏,看向朱翩跹道,“我同伴很欣赏朱娘子,她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我希望朱娘子随我们回到汴京,平素常与她说话解闷,至于朱娘子其他事情,我们不会干涉。”
楚定江第一次见到安久捉弄一个人,她定然是觉得很有趣才会那么做,那时候楚定江便决定回汴京时把朱翩跹给带上。
“这样啊……”朱翩跹顿时换了一副嘴脸,一派温婉的模样,犹如初次相见时那般,“毕竟要走那么远的地方,奴家要好生想想。”
玉翩飞扶额,这个姐姐简直让他操碎了心!她难道忘记是这两个人跟缥缈山庄买了她的命吗!这样把别人性命当儿戏的人,是那么好相与吗!
“我们七日之后出发,朱娘子可以慢慢想。”楚定江起身,微微垂首看向玉翩飞,“若是有了消息,还是把信放在福来酒楼。”
玉翩飞起身正要相送,楚定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屋内。
他转眼看见朱翩跹蹑手蹑脚的要溜,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姐弟(二更)
朱翩跹僵了一下,回过身来,吃惊的道,“哎呀!是谁惹我家弟弟这么大的火气呀!快跟姐说说。”
“坐下!”玉翩飞怒道。
朱翩跹小心翼翼的在椅子沿坐下,眼巴巴的望着他,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相。
“玉翩跹!”玉翩飞看着就来气。
“朱。”朱翩跹小声提醒。
玉翩飞不语,只冷冷盯着她。
朱翩跹识相的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玉翩飞压下怒气,尽量心平气和的道,“玉翩跹,你知道那姓楚的是什么人吗?”
“不是控鹤院的人嘛?外边的人都说了,还说发现遗留令牌,小镇上的人被屠杀都是控鹤院所为。”朱翩跹笑眯眯的道。
“你给我严肃点!别嬉皮笑脸!”玉翩飞瞪眼。
见她敛了笑,玉翩飞才继续问,“你还记得是谁向缥缈山庄买你命吗?”
“那个姓楚的。”朱翩跹老实答道。
“你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为了谋算都能把你给卖了,你若与这种人走的更近一点,怕是连骨头都不剩!”玉翩飞平息了怒火,狠狠叹了口气,“姐,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我与他合作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我玉翩飞向来剑走偏锋,满扬州都叫我玉大胆,可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他若不愿与我合作就算了,你不许跟去汴京!”
朱翩跹眨了眨眼睛,无辜道,“我没有说要跟他去呀!”
“玉翩跹!你那点小九九,我打娘胎里看到现在!你心里怎么想,我难道看不出来?!”玉翩飞把她之前的话原本奉还。
“我说没有就没有!”朱翩跹嘴硬。
玉翩飞叹气,“父亲当年答应过让你自己选夫婿,最后却食言用你联姻。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是无论怎样,你都是我亲姐姐。我俩从娘胎里就在一块,比寻常的姐弟更多几分血脉相连,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朱翩跹眼中渐渐有了雾气,“你别说我!你个混账,做事不留从来不留余地,冯氏三当家的过往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你非要落到那个地步才肯学的圆滑点吗?”
明着里,朱翩跹经常惹事要玉翩飞兜着。可是她暗地里也没少为玉翩飞交游,把他那些做绝了的事情争出一线余地。
这些玉翩飞也都知道,因为知道姐姐会帮他,所以才敢放开手脚去搏。
“像你这样折腾,还不赶快去娶个媳妇为玉氏传宗接代!不然哪天死了玉氏可就断香火了。”朱翩跹丢下一句话,起身匆匆离开。
看着她冲出去,玉翩飞抹了抹湿润的眼眶。
他往后倚了倚,端起茶盏,脸上一派惬意。心道,这回不会跑了吧……
朱翩跹跑到拱桥上,摸了一把脸,得意的想:我真是大有进步。尤其泪水在眼眶中欲落不落,即将落下的一刹掩面奔走……啧啧,这下骗住那小子了吧?
两人虽都这么想着,彼此的话多少都入耳入心了。
朱翩跹欢快的脚步缓了下来。回头望了一眼暖阁,喃喃道,“傻弟弟。你这次赌的太大了,姐不知能不能兜住,恐怕只能帮你这最后一次。”
屋里的玉翩飞眼里再次有了湿润,他搁下茶盏,推开暖阁的窗子,恰瞧见朱翩跹望过来。
朱翩跹愣了一下,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玉翩飞眼里的泪突然落下来。
大厦将倾的玉氏交到他手里了,背着全族的希望,想起父亲临死前那充满殷切希望的目光,他不能害怕,不能退缩!
可是,“姐,其实我胆子一点都不大,你不知道,我做梦都在害怕……”
所以他不敢娶妻,他怕被人看见自己的怯懦,怕秘密被一个从前素不相识的人知道。
阳光刺眼。
雪在融化,这几日尤为寒冷。
扬州这场雪来势汹汹,融化的也很快,只四五日的功夫便只余残雪。
那座发生过厮杀的小镇虽然已经被清理过,但那被血浸红的土地依旧散发着浓重的血腥气息,墙上地面上还有大量残存的碎肉,引来许多秃鹫。
附近路过的人指指点点,“从没见过这么多秃鹫。”
“是呀,不详啊……”
官道上一架华丽的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两匹白色骏马,头上缀着白缨,黄花梨木雕花车盖,车窗把手上嵌着碧绿油亮的玉,车壁上梅鹤相映,每一朵梅花蕊都以鹅黄宝石点缀,马车四角翘起吊着白色灯笼,灯下垂着缃色璎珞,随着马车的行走灯笼和璎珞前后轻轻晃荡。
如此气派,引得行人侧目。
马车顺着官道一直入城,在一处大宅前停下,一名青衣男子下了车,仰头看着匾上“玉府”二字,
一名仆从上前敲门递了名帖。
不多时,玉翩飞匆匆迎来,见到青年的样子,不由怔了一下,“容简,你一袭青衣,眉目间似有哀色,发生何事了?”
来人正是华容简。
二人多年前在汴京偶然认识,相谈甚欢,彼此引为知己,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但是每年也不过见面一两回。
“友人不久前故去,所以做此打扮。”华容简道。
华容简与陆丹之虽是至交,但也不能给他披麻戴孝,否则旁人还以为华宰辅没了呢!华容简只能一切从简,衣着用物都只用素色,以表哀思。
玉翩飞迎他进门。
二人在堂中落座,玉翩飞给他倒了杯茶,“容简,你所思只有此时吗?”
华容简摇头,“我心里很乱,所以不曾回京,到处转转,待我想通了再与你说吧。”
陆丹之临死之前那晚对他说的话始终回荡在脑海。
他知道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被放在道观养了很久,父亲说是三年,可他对这段时间没有一点记忆!还记得父亲接他回府的时候,母亲一把抱住他,哭的快要昏过去,一直念叨说,“我的儿真是受苦了,这么长时间还是这样瘦小!”
当时他觉得自己病的连记忆都没有了,身体瘦弱一点也很正常,并没有往心里去。他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一点熟悉感都没有,好像对他来说,那就是个陌生的女人,是后来母亲对他百般疼爱呵护,两人之间才渐渐熟悉起来。
可是现在仔细想想,为什么记忆不再了,为什么要在道观三年?是不是隐瞒他的年龄有关?
倘若他年龄被隐瞒,那么他还是不是华容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美色
玉翩飞不再追问,吩咐管家给华容简安排一个精致又清静的院子。
七天一晃而过。
楚定江接到了玉氏送道福来酒楼的信,出发当日便安排车队先行,快到傍晚之时,他去了信中约定的巷口等候。
等了一会儿,朱翩跹还未出现,楚定江便顺手把玉府西门的守卫给撂倒,捆成一团丢在了假山洞里,为朱翩跹清路。
转身时远远看见在暖阁门口喝酒的青年。
楚定江正要离开,却听他大喊道,“喂,你过来!”
楚定江身形微顿,精神力查探周围没有旁人,便转道去了他那边。
“你是何人?”华容简醉眼朦胧的审视楚定江,见他身材魁梧,面容几乎被髭须全部遮掩,虽然身着布衣,但看上去气度并不像是仆役。
楚定江有些恍惚,眼前这张脸生的与战国时候的他一模一样,如今正是他一生中最春风得意的年纪。楚定江常常会有一种感觉,他暗中杀了这个私生子的母亲,将其变成华容简,好像亲手把偏离轨道的宿命拨正,好像……把这个世界多余的自己给抹杀了。
冥冥中,似乎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他不过是自作聪明,把自己算计进去了,这种感觉令人很恼火。
楚定江凝望华容简许久,抬手轻触那熟悉的面容,惊得他蹬蹬后退了几步,哐当一声撞在廊柱上,“我告诉你,本公子可杀不可辱。”
“你问我是谁。”楚定江收回手,缓缓道,“我是你。”
“哈。”华容简摸着自己的脸,“浑说,本公子一表人才,你少做白日梦了。哈哈哈。”
楚定江弹出一粒松子,点在他昏睡穴上。
华容简笑声戛然而止。
楚定江身形一动,伸手托住要坠落的酒壶,眼睁睁的看着他扑倒在地上,然后将酒壶轻轻放在扶栏上,转身离开。
到了巷口,看见一个荆钗布裙的村妇用蓝花布包着脑袋缩头缩脑的四处观望。
楚定江轻轻跃起,落在巷子深处,咳嗽了一声。
那村妇扭头瞧见楚定江,一溜小跑进来。“楚大侠,咱们走吧。”
“朱娘子这番打扮不觉得有欠妥当?”楚定江面无表情的问。
只有那些大家闺秀才会遮面,村妇在大街上行走多是不遮面的,更何况,朱翩跹一身灰扑扑的衣服,包头的蓝花布却崭新鲜亮,这身打扮走在街上,谁不会多看两眼!
“这个啊!”朱翩跹扯下头巾抖了抖,“奴家是琢磨。奴家这个姿色难免容易招惹地痞流氓,到时候耽误行程就不好了。”
朱翩跹长得不能说多好看,但是光是细皮嫩肉就足以让那些地痞垂涎了,这个解释也能说得通。但楚定江岂是能够这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她不过是想耽误耽误行程!
楚定江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楚某在这里是因为料定你会来。楚某料定的事情,从未出过差错,所以朱娘子一路上还是老实点好。免得让楚某费事,你说呢?”
朱翩跹哆嗦了一下,垂头揪着衣角。嘀咕道,“奴家说的也没错,楚大侠虽然看不上奴家,却总有被绝色所误的时候吧?在那些地痞眼里,奴家这样的就算绝色。”
“再美的颜色也误不了楚某。”楚定江漠然道,“走吧!”
朱翩跹撇撇嘴,腹诽:如此寡欲,定然那方面不行!
朱翩跹功力不俗,全力施展轻功竟也不落在楚定江之后,只是耐久力不足。
两个时辰之后追上车队,朱翩跹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楚定江指了指其中一辆马车。
朱翩跹欣喜的爬了上去。
车厢内,正在小憩的楼明月和安久睁开眼睛,齐齐看向她。
楼明月着一身素衣,压压乌发间别着两朵简单的白色绢花,修眉入鬓,绝美的容颜中透出一股英气。安久则着一袭暗紫缎面袄裙,云髻峨峨,眸若点漆,宛若画中仙。
然而前一刻春花烂漫,下一刻便是地狱火海!
两人身上掩不住的煞气令朱翩跹眼皮一跳,僵了几息,她硬着头皮咧嘴笑笑,缩到车厢一角。
那日安久戴了人皮面具,朱翩跹此刻没有认出来,安久见到她时却是眼睛一亮
——这个说哭就能哭的有趣女子。
马车再次行了起来,车厢里安静的冷风飕飕。
一个时辰过去,朱翩跹耐不住,干咳一声道,“两位娘子是……”
“……”楼明月闭眼养神,眼皮没有抬一下。
“……”安久好奇的看了她一眼,也没有接话。
不过安久的回应给了朱翩跹鼓励,她没有气馁,“两位娘子是楚大侠的妹子吧?一看就是兄妹,长得……”
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都是如此气度非凡。”朱翩跹朝安久微微垂首施礼,“奴家夫家姓朱,闺名翩跹,应楚大侠所邀一同去汴京。”
“他邀你?”安久道。
安久脖子重伤未痊愈,不能用力说话,只好轻声轻气,倒也十分符合她此刻的模样。
朱翩跹得到回应,心中一喜,连忙道,“是呀,说是为他朋友找个伴儿,他朋友是个小少年,娘子应当认识他吧?”
安久表情微妙。
“哎呦,呵呵呵。”朱翩跹连忙掩嘴笑道,“不是那种伴儿,只是说说话。”
安久从后面拖出一个包袱,胡乱翻了一会儿,从里面扯出一张人皮面具,在朱翩跹面前展开。
“你、你……”朱翩跹声音颤抖,连唇色都白了,“你杀了他?”
朱翩跹做消息买卖,她知道江湖中有人专门杀人剥取人面,如此做成的人皮面具十分逼真,不是假造能比。安久手里的面具是陆丹之得意之作,精细程度可媲美真人。
安久瞧着她惊骇的表情,突然又起了捉弄的心思,仔细打量着她的面庞,“你的脸,很好。”
“呵呵呵,娘子真是很风趣。”朱翩跹眼里泪花花的挣扎开车门。
正在行驶中,突然噗通一声,整个车队都停了一下。
楚定江驱马靠近,看了灰头土脸的朱翩跹一眼,抬手敲敲车壁,“莫要顽皮。”
安久推开车窗,探头出来,冲他咧嘴。
那漆黑幽深的眸子宛如落入了星子,一下子明亮起来,本就极美的容颜被渲染出明丽的色彩,周遭一切刹那失色。
活色生香,不外如是。
楚定江怔住。
朱翩跹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爬起来揉着腰,哼哼唧唧的道,“也不知是谁义正言辞的说:再美的颜色也误不了楚某。”
楚定江回过神来,沉声道,“上车。”
“我能坐后面那架车么?”朱翩跹问。
楚定江看了那马车一眼,扯起嘴角,“你确定?”
朱翩跹连忙点头,她和那两个女的坐在一起,首先身为女子的自信心被打击了,其次那个“画中仙”看起来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
“去吧。”楚定江松口。
那辆马车中只有莫思归一人,他最近心情很糟糕,除了车夫之外,有人靠近方圆一丈之内便不管不顾的用毒招呼。
至于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主要是因为楚定江揍人的手法太可怕了,那一脸的青青紫紫居然在敷了药膏之后没有好!
没!有!好!
这是对他莫思归医术**裸的藐视和侮辱!
朱翩跹走了几步,想到楚定江的表情,又想到方才安久吓唬的她的事情,这幼稚,怎么有点熟悉感?
对了!就是那个少年,当时他们要攻打缥缈山庄,那个少年故意提议带上她,把她吓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反应过来之后,朱翩跹转身蹿回了安久的车内,皱眉盯着她。
“朱骗钱。”安久心情明朗。
“你是……”朱翩跹凑近,伸手去拽她的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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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兔子和老鼠(一更)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安久目光一厉,反握住她的手腕。
朱翩跹本身算是高手,但她的精神力遭到强势威压,脑海中有一瞬的空白,却是让安久反制。
楚定江从窗缝里看见这一幕,眼里浮上笑意,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安久随即松手了,反伸手去捏朱翩跹的脸颊,好似很有趣一般,捏捏揉揉了半晌才意犹未尽的撒手。
精神力威压一撤,朱翩跹嗷的一声捂住脸。
她刚才看见安久笑起来傻里傻气,眼里亮晶晶的好似很单纯一般,于是才敢上手去捏捏她的脸,看看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谁知这姑娘一转眼又变脸了!
“我是阿久。”安久望着她道。
楚定江险些从马上摔下来,这厮什么时候会跟别人主动自我介绍了!
楼明月也睁开了眼睛,她觉得自己与安久气息相似,连遭遇也很像,所以心中有结交之意,对安久总与旁人有几分不同,可是从始至终,安久都不曾对她释放善意。
楼明月看向朱翩跹,想仔细看看,这个女子身上有什么值得安久如此!
安久倾身扯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楚定江皱眉,沉吟了许久,翻身下马,上了莫思归的马车。
他刚刚上车,嗖嗖几声,各色烟气弥漫,却在楚定江身周五寸静止,不能近身。
两只小老虎扑上来,用小奶牙撕扯他的衣角,圆滚滚的身子在车板上滚来滚去,发出表示凶狠的呜呜声。
莫思归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他,“你来做什么!”
“你不觉得阿久最近有些不正常吗?”楚定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来意。
莫思归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她正常过吗?”
楚定江脸色沉了下来。
“行行,她正常。全天下没有比她再正常的了!”莫思归有点怵他,这厮下手歹毒,打人的伤痕不容易消退不说,还专门挑脸打。
“我虽然并不认可你的人品,但是并不否认你医术的确很强。”楚定江道。
你一个为了红薯就大打出手的地痞无赖有什么资格认可老子的人品!莫思归大怒。
但是楚定江后半句又实在骚到了他的痒处,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听起来比那些纯粹的恭维拍马屁要更让人舒坦。
“咳。”莫思归清了清嗓子,道,“她怎么了?”
“她在这次任务中有一次失控,我当时以为她是被逼到绝境之后爆发潜能。因此并未太过在意,可是以我这几日的观察,总觉得她……”楚定江仔细想了一下措辞,“有些精神失常,我想确认一下。”
这几日,安久突然爱笑了,偶然显露的纯真都让楚定江觉得有些陌生。
“如何失常?”莫思归问道。
“她变得和以前很不一样,性格似乎温顺许多,还常常会笑。”
“我去瞧瞧。”听了楚定江的描述。莫思归蹭的蹿了起来。
自从梅久消失之后,他虽打算用一生弥补,但心里总是压着一块重石。他的感情很少也很淡,对梅久谈不上什么亲情。只是不能接受自己欠了别人的命。
如果,如果是梅久复活了,他心里能好受很多。
莫思归跳下车,唰的展开折扇遮住还有点青紫痕迹的脸。飞身上了安久的马车。
“咦?”莫思归瞧见一个陌生女子。
朱翩跹看清他的面容,和他手里的折扇,惊喜道。“莫神医!”
莫思归不记得自己认识此女。
朱翩跹敛衽施礼,“神医不认识奴家,但是奴家可是久闻大名,今日能得见神医风采,真是奴家三生有幸!”
她是做消息买卖,自是对莫思归的容貌、装束都很清楚,生着一双风流桃花眼并手中执冰龙脑扇的人可不多。
“有幸。”莫思归笑了笑,盘膝坐下,转向安久道,“阿久,我来给你复诊。”
安久伸出手。
莫思归捏住她脉搏,垂眼凝神把脉。
丝丝缕缕的真气透过血脉渗入安久体内。莫思归经络属风,不在五行之内,少量真气不会引起任何属性经络的排斥,比起启长老,他更适合施展此术。
莫思归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番仔细探查,并未发现两个精神力,只是安久的身体的确有些不正常。
莫思归松开手,“等中途停靠的时候我为你施一次针。”
“为何施针?”安久问。
安久身体许多地方都有要崩坏的迹象,之前把脉的时候还没有这种状况,莫思归却不曾多说,只道,“你的两条手臂受创,需要好好调养。”
安久点头。
朱翩跹见缝插针的问,“神医,外面传闻你为了秋家娘子发誓终身不娶,可有此事?”
楼明月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
“嗯。”莫思归实际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但是当着本人的面,他自然要顺势表达一下自己的情深意重,“在下此生只有一妻,便是宁玉。”
“果然情深似海,唉!”朱翩跹有些惆怅。为什么别的男人看着都好,偏她的死鬼夫君那么次呢?当年还在新婚,夫君就猝死在了妓馆里,还是光着腚正在跟一个风尘女子颠鸾倒凤,出事时那场面,简直轰动了整个扬州城。
朱翩跹穿上那身素缟,心里一下子解脱了,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穿着素衣,旁人以为她是个节妇,一直记挂夫君,天晓得她有开心。
傍晚,车队到了驿站。
莫思归立刻去准备给安久的汤药。
安久和楚定江坐在驿站后的枯树上,冬季苍白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
“阿久。”楚定江问道,“为何喜欢朱翩跹?楼明月不也挺好吗?”
安久眯着眼睛眺望天边,想了一会道,“朱翩跹像太阳还像兔子,楼明月像月亮像蝙蝠也像老鼠。”
“嗯?”楚定江第一次这样形容别人,而且明明看起来各个方面都强过朱翩跹的楼明月竟被她说像老鼠?
安久扣着枯树皮,喃喃道,“我也是老鼠。”
楚定江想来想去,说朱翩跹像太阳,可以解释为光明温暖,说楼明月像月亮,可是解释为冰冷苍凉,但是这兔子、老鼠怎么解释?
“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活在阴暗里。我和楼明月是一样的,可我不喜欢。”安久偏头看他,“朱翩跹不一样,她像狡兔,很狡猾,但我从她身上感觉不到危险性。”(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像什么(二更)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安久不知道朱翩跹身上发生过什么故事,但是见她和娘家的关系,还有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便能猜到她的生活中有不幸,可她依旧活的很开心。
安久也想变成这样的人,不管经历什么,都不会对生活绝望。
梅久,也是这样,纵然她很不识时务,在梅氏那种环境中显得很无能,可是从始至终,她没有想过轻生,没有想过杀人,甚至还偷偷在心里勾勒美好的未来。
又想起她了,安久叹了口气,轻声道,“有个女孩,我一直想杀了她,这她都知道。可她死的时候却让我找个地方种几亩葡萄,养一群羊,嫁个好人家。”
楚定江没有接话。
隔了片刻,他忽然问,“你觉得,我像什么?”
“你……”安久陷入沉思。
楚定江素知安久言辞犀利,所以已经做好充分心理准备,无论她把自己比喻成什么,他都能欣然接受,于是满怀期待的笑着等候答案。
安久道,“像母亲。”
母亲!?
楚定江的笑容僵在脸上。
哪怕说像父亲也好接受一点啊!怎么会是母亲!他堂堂八尺大汉,怎么能像母亲!
他不知道,这个形容在安久心里是最高的评价了,楚定江给她的感觉就像母亲一样能够依靠,像母亲一样值得珍惜。
楚定江想到自己表明身份的那日,她也说她叫“安久”。
“你以前读过书吗?”楚定江想了解她的过去,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常常用错词,还有那些比喻……真是没有水平的让人不忍听。
“当然读过!”安久对这方面很自信,“我以前在组织里各科都是第一名,枪械、军事、通信这类的数看了无数。”
严格算来,安久只在八岁以前接受过正常的教育。后来被检查出有暴力倾向和狂躁症,并且因为法庭判定她杀了自己父亲,后来所接触的东西都很有针对性,大都是一些积极向上、美好、单纯的内容,不以教授知识为目的,而是为了净化心灵,为了缓解病症。再后来她所学一切都是为了杀人。
仔细计较起来,在文学方面,尤其是中国文学,有三个字能够很完美的概括她——没文化!
然而。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不是没有文化,而是没文化却不自知,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不是没文化却不自知,而是没有文化还自以为很有文化!
楚定江瞧着她自信满满的模样,笑着道,“除了这些,没读过别的?譬如四书五经,再不然《女戒》之类。”
这些书,安久听都没听说过。但是梅久读过,可惜她只得到了残缺不全的记忆。
于是她诚实的摇摇头。
“阿九,我为何不像父亲,却像母亲?”楚定江道。
“父亲?”安久声线突然上扬。
耀白的阳光的照在她脸上。显得脸色很苍白,楚定江从中看见了掩藏不住的惊恐。
他突然什么也不想问了,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黑色的披风将安久包裹。楚定江身上特有的温热缓缓平复她的情绪。
此刻,楚定江已经确定安久最近精神有异样,若是在寻常。她绝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她总是很冷漠,好好的话也能说的满是刺,哪怕是笑都让人觉得是讥讽。
“阿久。”楚定江觉得自己越来越蠢了,总是做一些自找麻烦的事情,然而他还是说出了口,“你可以放心依靠我,我对上苍发誓,永生不会害你。”
这对于楚定江来说,是很重的誓言。
他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记得,刚开始他只是觉得很孤独,觉得安久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是他能控制在手里随时可以毁灭的弱者。
可是惊疑迷茫的同时,他又觉得这样很好。
能痛快的爱恨,一生也不失畅快。
楚定江察觉怀里之人的情绪渐渐归于平静,眼里有了笑意。
“喂!”莫思归站在墙头上对那两人吼道,“老子来了有一刻了,想冻死人啊!”
楚定江和安久都是化境精神力,有人靠近立刻就能感应到,不可能不知道他来了。
“抱完没有?抱完就快点下来针灸!老子还要烤红薯!”莫思归催促道。
话音刚落,他脚下的墙轰然坍塌。
楚定江的手拢入斗篷,携安久一并落入院中。
“怎么回事?有敌袭吗?”盛长缨从灶房探出头。
朱翩跹正在附近偷窥,眼见楚定江神态不善,急急按着盛长缨的脑袋一把将他塞进去,紧接着也钻进了灶房。
“这位娘子……”盛长缨没见过她。
朱翩跹正从门后偷窥,闻声连忙伸手把他的头夹在臂弯,紧紧捂住他的嘴,“莫吵,不然宰了你。”
盛长缨当真不再出声,跟着她一并偷窥。
外面,三人的身影浸在暮色里。
“走吧。”莫思归没有发飙。
三个人一同进了屋,紧接着传来楚定江拔高的声音,“要脱衣!”
朱翩跹拽着盛长缨悄悄凑过去。
“不脱怎么针?”莫思归淡淡道。
朱翩跹激动的握拳头,忘记右手捂在别人脸上,指甲深深刺到盛长缨肉里,疼的他直打颤。
朱翩跹恍然不觉,还以为盛长缨和她一样激动。
“嗯。”屋里传出楚定江醇厚的声音,“你尽管施针,我不是小气之人。”
“请楚大人出去,你在这里妨碍我施针。”莫思归语气清淡,但让人觉得很冷漠。
“好。”楚定江干脆的开门出来。
朱翩跹没来得及逃,被撞个正着。她讪讪笑道,“我……我……”
盛长缨趁机拉开她的手,喘了口气道,“我们来看看有可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
“无事,你们回去休息吧。”楚定江道,姿态沉稳淡定,与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盛长缨转身,朱翩跹连忙跟着他身后,但是心里有点不妙之感,因为前面那个人一袭宽袍,行动间颇有气度,并不是什么灶房仆役!
转了个弯,盛长缨径直奔着灶房去。他此时一心点击那锅半熟的粥,做人要有始有终啊!
“这位郎君。”朱翩跹喊了一声,见他充耳未闻,还道他生气了,连忙跑到他前面拦住路。
这下才看清他的相貌,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脸上带着倦意,一边脸颊上四个深深的指甲印,狸猫一般。
那边,楚定江飞身悄无声息的上了房顶,找准位置蹲坐下来,手里抓住一块瓦掀开一半之后顿住,到底是看还是不看?若看过之后万一发现真的脱了很多,岂不是更加不痛快?还是不看吧!
他轻轻放下瓦片,正要下屋顶,顿时又犹豫了,不看的话有点不放心啊!莫思归那个人品……(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打不打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远处,朱翩跹把盛长缨堵在路上。
“那个……奴家方才……方才……”她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知自己想了什么,最后一句不过脑子的话脱口而出,“疼不疼?”
盛长缨微微退了半步,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一个女人。
“还好。”他说完捂着脸侧身避开她,匆匆逃离。
朱翩跹跟着车队一日,都呆在马车里,没见过几个人,可她知道这些人恐怕真是出自控鹤院,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物,因此一路上都小心翼翼。她在道上混,自有不少阅历,也有些识人经验,方才与那个狐狸眼一个照面,便觉得他与这里其他人不同,他身上没有煞气。
朱翩跹正想着,便看见不远处盛长缨遇见一个戴着鬼面的黑袍男子,两人略略打了声招呼,便各自走开。
紧接着那黑袍男子迎面而来,朱翩跹退到一旁,在他经过的时候偷偷抬眼。
只一眼,便教她愣了一下。那鬼面遮的严实,看不见面容,但是那双眼睛宛若一潭秋泓,睫毛黑长浓密,在秋泓之上落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仿佛天高远,水清冷。
直到男子消失在视线里,朱翩跹才回过神来。她首先想的是,控鹤院的男人质量都不错,其次是,楚定江在这里好像身份不低,而那个黑袍男子装束与楚定江现在差不多,显然也很有身份,而他刚才客客气气的同那个狐狸眼打招呼了!
这说明什么问题!
朱翩跹嗷的一声,拔腿去追盛长缨,“大人,您听奴家说!”
这厢,楚定江还在屋顶纠结要不要看的问题,便察觉顾惊鸿的气息出现在附近。因着驿站不是很大。楚定江一开始不曾在意,直到他也出现在屋顶。
楚定江轻轻按住瓦片,站起身来,“何事?”
“换一处谈谈。”顾惊鸿道。
楚定江点头,跟着他身后飞身到了院外那棵枯树旁。
“楚大人,顾某有一事相求。”顾惊鸿开门见山。
“请讲。”楚定江道。
“我在控鹤军中重建了龙武卫。”顾惊鸿看着楚定江,不能分辨的他的情绪,便自顾说了下去,“并非是供当今炼丹的龙武卫,也不是圣上允许重建的那个。这支暗卫是我秘密建立。如今只有二十人,但个个都能以一敌百,我想把它托付给楚大人。”
楚定江抱臂,淡然的看着他,“为何?”
“我观察楚大人已经有段时日了,我相信你定然能带出一支所向披靡的龙武卫。”
风起,卷起尘烟漫漫,将他的话音吹散。
楚定江此时此刻想的却是,他终于知道安久为何不喜欢顾惊鸿了!顾惊鸿年纪不大。但从里到外透出一股行将就木的苍凉,楚定江就想,自己一定要在她面前展现出积极的一面才行!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楚定江被吓了一跳。
他干咳一声。回到正题上,“让我带领这支暗卫帮助皇子造反?”
“不。”顾惊鸿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看到了楚定江方才走神时在想些什么,但是没有拆穿。只是平淡的道,“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是我所剩时日不多。不想让自己的一番心血白费而已。”
顾惊鸿从袖中掏出一册小札递给楚定江,“这是名册。”
他见楚定江不接,维持着动作,继续道,“这一战楚大人大获全胜,就连圣上亦受震动,回去必是高官厚禄,这龙武卫交给大人,助你实现心中抱负。”
“你要去何处?”楚定江接过小札,展开看了一遍,再抬头时,顾惊鸿已经不在。
楚定江手掌劲力骤发,将小札震成粉尘,落入尘土。
他不是一个疑心重的人,但是顾惊鸿突然来了这一出,他多少会有些戒备。顾惊鸿说“时日不多”,难不成是中了什么毒,抑或有什么病?
楚定江感觉不太可能,眼前有个现成的神医,也从未见他过去问诊。
楚定江不是十分了解顾惊鸿,所以这样毫无根据的乱想也想不出什么来,他便索性暂时放在一旁,毕竟眼下还有比这更火烧眉毛的事!
身影一闪,高大身影又出现在莫思归的房门前。
站在夜色茫茫里踟蹰了须臾,楚定江在窗纸上戳上一个洞,一束微黄的光线投出。
他不是第一回潜伏观察目标,但不知怎的,总觉得这次自己这么干显得很猥琐。
透过小洞,楚定江看见安久从榻上起来,衣襟散乱,露出胸口白花花的一片,隐约还能看见胸前隆起,头上发髻微松,几缕青丝散落,衬得她那张脸儿越发如巴掌大小,颇有一种我见犹怜之态。
看的楚定江心头火苗蹭蹭蹿。
莫思归在盆里边净手边道,“回去之后要尽快重铸,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什么变故?身体会被冲坏?”
楚定江从外面只能看见安久的侧脸,但是直觉她已经恢复如常。
果然,里面传来安久冰冷的声音,“是不是被精神力冲坏?”
“这……”莫思归擦拭手的动作顿住,“按照常理来说是不可能,但……”
“没有什么不可能。”安久打断他的话,道,“魏予之的精神力可以杀人,他可以用精神力操控外物。”
“什么?!”莫思归惊了一下,但旋即又恢复平静,这世上能让他在意的还是病情,“你的伤不是被外力所伤。倘若如你所说,我猜测你的伤势是被自己的精神力所冲。”
初时身体只出现极小的震裂,但是随着她不断动用精神力,体内的伤口会越来越大。
顿了一下,莫思归一拍桌子没好气的道,“你已经一身破经络,莫再作死了!日后没有经过老子允许不能用精神力惊弦!不能动用精神力!”
楚定江顿时就怒了,这是什么态度!欠揍的混小子!
“知道了。”安久拢了拢衣襟,瞟了一眼他架在火炉上的红薯,起身出门。
楚定江立即跃到院中,负手望天。
门扉吱呀一声,他缓缓回身,深沉道,“好了?”
“嗯。”安久淡淡应声。她还记得自己前几天的傻样,此刻面对楚定江有点窘迫,只好用冷漠掩饰。
楚定江颌首,“没有什么事的话回去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同神医聊。”
莫思归闻言,一挥袖用内力将门关闭,在屋内吼道,“老子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安久走出几步,回头道,“你别打他了。”
“放心吧,我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楚定江举步朝莫思归那屋去,终究也没说打还是不打。
安久思索了一下,大步返回屋内,坐在黑暗里,眼睛亮晶晶盯着门口。
隔了一会,楚定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房里。
安久左右看了看,鼻子嗅了嗅,“你没拿红薯?”
“失望了?”楚定江笑笑,上前握了她的手。
安久要挣脱,却听他道,“我在白日在途中的村子里买了一只鲜羊腿还有一些地瓜,喜欢吃羊吗?”
楚定江发现她顿时不动了,面上笑容更深,“走吧。”
两人潜出驿站,附近的溪边停下,那里四下无人,已经架好了火堆,一个大竹篓就放在旁边。
安久探着脑袋过去瞅了瞅,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栗子。”楚定江脱下斗篷丢在火堆旁,升起火,蹲下料理那跟羊腿。
安久见过栗子,但这长得像刺猬一样的东西,怎么跟印象中有点不太一样?她拈出一个好奇的拨弄。
楚定江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她在那边玩的怎么样,眼中带着笑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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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鬼梦游
简介:章含秋从一无所有到成为预言者的过程
第一百九十五章 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安久要用手剥,楚定江提醒道,“小心点,都是刺。”
“刺猬我都剥过。”安久觉得被小瞧了,满脸不悦去掰一个裂口的栗果。
栗果散开时一根斜刺划到她的食指,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安久偷偷看了楚定江一眼,见他没有注意,便挪了挪身子,用屁.股对着他,把手上的血才中衣上擦拭干净。
“擦好了?”楚定江慢悠悠的问。
安久扭头,见他已经把羊腿架上火,正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意外。”安久淡淡道。
“过来!”楚定江招手。
安久拈着散碎的栗果到他身边蹲坐下来。
楚定江看着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着都忘不了吃,手伸出来给我瞧瞧。”
安久把手往衣服里缩了缩,“就破了点皮,一下就好了。”
楚定江去拽她的手腕,安久不乐意,抬脚去踹。楚定江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安久更是急了,另外一只脚踢了上来。
两人一来二去扭打在一起。
楚定江只是闹着玩,本没有用内力,当他感觉安久用精神力攻击,心中一急,立刻放出内力,一把将她按在地上,“安小久!不准用精神力!”
安久这才想起来莫思归的嘱咐,立刻撤掉精神力。
“不遵医嘱,你嫌命长?”楚定江觉得必须要治治她这种一动武就精神力并发的习惯。不过,安久没有内力,若不是有这种霸道的精神力,怕是对付四五阶的内修都很吃力。
安久不做声,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脸。
四周安静,楚定江不想其他的时候,感知一下子敏锐了几倍,紧贴着软软的身子。他浑身的血液仿佛轰然烧了起来,体内的真气流转快了几倍。
彼此之间呼吸可闻。
楚定江怕吓着他,于是压着性子慢慢靠近。
安久不知想什么,突然抬头亲上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楚定江愣住。
安久瞪着眼睛,觉得周遭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只有楚定江的气息清晰无比,温暖中带着一丝甜,宛若阳光照耀在身上,浑身软软酥酥,她很喜欢。不禁伸出舌头舔了舔。
楚定江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耳边全是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托住她的后脑,瞬间掌握主动权。
亲吻犹如狂风暴雨而来,凶猛非常,让她心跳突然加快,安久猛的挣脱,不悦的瞪着他。
“阿久……”楚定江声音沙哑,心中有些诧异方才的失控。
安久看着他嘴唇。目光渐渐柔和下来。
楚定江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唇形没有改变,唇瓣不会太薄也不丰厚,唇峰处棱角分明。颜色淡淡,却并不似女子那般粉嫩,很好看。
“咳。”楚定江心跳渐渐平复,又见她神色缓和才放下心。“羊腿要烤糊了。”
他过去把羊腿翻转。
香气暂时转移安久的注意力,安久凑近看,另外一面已经烤成令人垂涎的金黄色。那仅剩的一点点不悦瞬间被她抛诸脑后。
“阿久,这段时间不可动武,若有事,我会保护你。”楚定江道。
冷风吹散暧昧,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把方才的事情搁置。
安久聚精会神的盯着羊腿,绷着脸努力平复自己乱跳的心脏,脑海不经意间便冒出来方才亲吻的感觉,心跳非但没有平复,反而更快了!她抿起了嘴,面颊却泛起了红晕。
跳跃的橘黄火光映照中,楚定江看不清她上的颜色,只瞧见那紧绷的容颜和快要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们也许都还没有心里准备,楚定江这样安慰自己,心中却暗暗想,难道她一点感觉都没有?这不仅仅是对男人自信心的打击,还让他有点忐忑,她是不是对他一点那方面的想法都没有……
火堆里传出啪啪声。
隔了一会儿,楚定江打破静默,“手伸出来。”
安久专注的盯着羊腿,没听见他的话一般。
“有好吃的。”楚定江诱惑。
安久果然回过头,伸出一只手。
“两只手。”楚定江道。
安久想了想,乖乖伸出两只手。
楚定江满意的点点头,掏出一只小瓶往她右手食指的伤口上撒了点,扯一片布包上。
“骗子!”安久恶狠狠的抽回手。
“莫动!”楚定江拽住她,把指头包扎好才松开,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你体内有伤,吃这东西不知有没有关碍,小心一点为好。”
说着,要把羊腿拿下来。
这下安久不干了,死死抓住他的手,怒目相视,“楚定江,烤!”
“还有栗子和地瓜。”楚定江放下羊腿,把栗果剥开,弄出一捧棕色的栗子埋进火堆里。
“烤!”安久一副不烤就要拼命的架势。
“你坐着,我去去就回。”楚定江把羊腿架上,飞快返回驿站。
须臾又返回。
“说是可以少吃点。”楚定江语气轻松了不少。
安久闻言,心情大好,才想起来关心一下莫思归,“你刚才没拿红薯,也没打他吧?”
“……”
“又打了?”安久有些不悦,“你不能动不动就打他。”
“我本来想拿了红薯便作罢。”楚定江解释道,“谁知他在红薯上施毒想捉弄你,此风不可长,不给他点颜色瞧瞧怎么行!”
“他以前不这样。”安久道。
楚定江奇怪道,“莫思归是你表哥吧,你回梅氏时间不长,为何独独与他亲近?”
“不知道。”安久仔细想了想,“起初我看他长得人模狗样,有点感兴趣,后来知道知道他是医者,我就讨厌他了。再后来。我发现他性格和长相完全不匹配,像一只苍蝇驱赶不去,慢慢了解之后,觉得他为人还可以。”
“你喜欢俊美的男子?”楚定江一下子觉得脸上那道疤发烫,有点疼。
“告诉你一个秘密。”安久凑近他,小声道,“我以前喜欢毁灭美好的东西。我觉得小花很漂亮,心里很喜欢,可是有时不由自主的想把它们粉碎。医生说这是病。”
安久有精神问题,她平静的时候很明白。
楚定江很早以前就猜到安久有疯病。没有见过她单纯一面的时候,他心中感触不太深,只觉得她是个杀气十足很强悍的女子,然而相处越久,他就越觉得其实掩藏在凶狠之下的单纯才是真的她。
“我现在出现这种冲动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是不是就快好了?”安久期待的看着他。
在战国生长的楚定江看多了尸骨如山、人命如草,手中也谋过不计其数的人命,并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见的可怜之人多了。就算有人病死饿死在他面前,他也很难生出太多的恻隐之心,可是眼下看着安久期待的眼神,不知怎的。心中竟然隐隐作痛。
也许是在她身上看见生命的顽强不屈吧。
“嗯!”楚定江笃定的告诉她,“很快就会好了!再说不是有莫思归?他若是治不好我就揍死他。”
安久高兴起来。尽管她现在还是做了杀手,但是她觉得自己轻松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就算是在厮杀中也不会一见到血就发狂失控。这一切的改变是因为楚定江,因为莫思归,因为身边所有人。更因为……梅久。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来生?或者重生的机会?”安久问。
楚定江不用深思便知道安久又想到那个让她放羊的女孩了,于是道,“是,善良之人来生会投胎到富贵人家,一辈子平安喜乐。”
“梅久那种傻子应该会更好。”安久唇角微微扬起。
这笑不是那种病态的傻笑,也不是残忍嗜血之笑,只是这样安静的绽放在冬夜之中,宛如洁白幽香的昙花盛开,映在了楚定江深邃的眼眸,也映入他心底。
他真心替她高兴。
闻见羊腿散发的焦香,楚定江忙去翻弄,他动作倏然一顿,“梅久?”
“是啊!”安久也不瞒他,“就是梅十四。”
楚定江心里已经有了揣测,便不再探问下去了,他只知道,面前的女子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与旁人没有半点关系。
“可以吃了!”楚定江用匕首削下一块肥嫩的肉递给安久。
安久忙不迭的送进嘴里,烫的她长着嘴呼出一团团热气。
“哈哈!”楚定江大笑,用匕首在羊腿上划出一圈痕迹,“急也没用,你今天只能吃这么多!”
安久咬着羊肉,没功夫搭理他,吃完一块再来一块。
楚定江慢慢切肉,一边递一些栗子、地瓜、花生之类的东西,没多久就将她喂饱了。
安久遗憾的看着那剩下的一大块羊腿,告诉他,“包起来明天再吃。”
“我忙了一晚上,可还没吃饱呢。”楚定江大口吃肉,“若是有点酒就更好了。”
两人吃饱之后,凑在火堆前烤火,暖暖的火光跳跃,竟是同时想起了那个吻。
安久紧张之下又绷紧脸。
楚定江心里想着再试探一下,可是转脸看见安久的表情,又有一点犹豫,这明显是排斥的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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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梦中情人(一更)
第一百九十六章
心跳的感觉,心脏不受控制的加速搏动。
安久与梅久共存的时候时常能感觉到,梅久恐惧紧张的时候那心仿佛要送嗓子里跳出来。
她也有过惶恐的时候,就在亲眼看着母亲的死状时,在失手杀了父亲时,在组织里受训一次次用别人的鲜血换回自己的命时……
这种紧张感逼迫她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她抗拒。
而刚刚和楚定江亲吻时心中的慌乱,像是紧张害怕,却似乎又有些不同……
“阿久。”楚定江轻唤。
安久察觉楚定江的靠近,向后缩了一下,避开他的目光,“回去吧。”
纵使楚定江再睿智,亦不能猜到安久此刻退缩的原因,心中便以为她是拒绝了。
“走吧。”楚定江没有用轻功,跟着安久身后慢慢走。
他以为自己会有些情绪,毕竟他没有遭到过这样的拒绝,然而,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静。
楚定江从来没有把心思用在男女之事上过,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有过女人,而且不止一个,如过眼云烟一般,时过境迁早已连模样都忘记了。让他记忆深刻的唯有两个——赵章姬和宋怀瑾。
这两个女人截然不同,赵章姬是赵国国君的女人,仅凭美貌便能令全天下的男人神魂颠倒。他小时候曾见过赵章姬,她坐在华贵的车里,四周垂纱,风起的时候,他那张倾世容颜深深烙在他的脑海里,没过几年赵公病故,赵章姬自杀殉情了。后来他渐渐懂谋,明白赵章姬自杀并非殉情,而是有所图谋。心中更是欣赏,一个女人除了容貌之外还有点脑子,是多么难得的事!如果说他曾经爱慕过哪个女子,唯赵章姬而已。至于宋怀瑾,谈不上爱慕,甚至谈不上好感,记得她的唯一原因,是因为这个女子凭着实力一度成为秦国权倾朝野的人物,其经天纬地之才胜过世间无数男儿,实乃世所罕见。
而对安久。不同于对赵章姬的恋慕。
赵章姬是一个梦,纵然一直很清楚她是国君的女人,楚定江心里亦从未生出过妒忌之心,而眼前的安久实实在在,她的凶狠的样子、她的笑的样子、她手中的温暖,倘若哪一日……
楚定江忽而想起不久以前顾惊鸿曾经说过,要把安久送给皇帝当炉鼎,心头一跳,难道他的命中注定只能遥望国君的女人?
“阿久。”楚定江上前一步。欲握她的手。
安久正胡思乱想,听见他的声音立即回身抓住他的手,触到熟悉的温暖,心中稍安。
她顿住脚步。对他道,“冷。”
楚定江笑着用斗篷围住她,无奈道,“你还真是把我当娘使。”
安久不做声。
两人慢慢走着。就当饭后遛食。
“阿久,你恋慕过哪个男子吗?”楚定江不太想知道,但是他得确定这孩子在这方面和正常人是不是一样。
“恋慕?”安久想了很久。快到驿站的时候才道,“我不知道,也许有。”
楚定江呼吸一滞,想告诉她不必再说下去了,可是不知怎的,迟迟没有开口。
“组织里的指挥官。”安久道,“他给我任务,每次我完成任务时,他会来接我。他每次会把车窗摇下来一半,望着窗外抽烟,看见我出现时,会把烟弹开,笑着冲我竖起大拇指。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其中有些词很陌生,但楚定江大致听了明白了,“此人分明是利用你。”
“我知道,但仅有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也有家,总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我。”安久道。
楚定江将她搂的更紧。
回到驿站。
楚定江独自去寻莫思归。
不出意外又受到他的“热情”接待,袭来毒物比上回更多,两只小老虎也更卖力的扑腾。
莫思归蹲在墙角,抱着药罐用竹棍搅拌,冷幽幽的道,“你又来做甚?”
“安久神智完全恢复了吗?”楚定江道。
“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莫思归从阴影里走出来,用充满怨念的目光看着他。
“会。”楚定江淡淡道,“你在医道上才刚刚迈出几步,若是英年早逝就太令人惋惜了,你说是吧?”
“楚定江!”莫思归把药罐往桌上重重一摔,“别以为老子怕你,老子还就不吃这套!有种你杀了我!”
“莫神医的骨气某已经领教过。”楚定江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从兜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这一类的东西,我收集了不少,我想你会感兴趣。”
“别做梦了,老子……”
莫思归狠话放到一半,鼻子轻轻嗅了两下,默默凑过去打开那纸包,“七叶草!”
这种草生长在海边的悬崖峭壁之上,传说是靠龙涎滋养,吸收日月之精华,有益寿延年之效,若是入了好的药方,甚至能够起死回生!
莫思归立刻包好塞进自己怀里,“你还有别的草药?”
“嗯,我突破化境的时候用了不少,如今手上剩余也不多,也就几十种吧!”楚定江道。
莫思归立刻收起那一脸的怨念,严肃的谈论起安久的病情,“我施过一次针之后,阿久现在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要想完全恢复,还得针几次,不过据她所述,我判断她的疯病有好转迹象。”
安久这几日也没有疯癫之状,楚定江之所以怀疑她有点不太正常,是因为他所了解的安久是个戒备心极强的人,轻易不会允许人近身,这样一个人没道理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朱翩跹就突然变成一个天真的小女孩。
“你说她身体被自己的精神力冲坏是怎么回事?”楚定江问。
莫思归向前探了探身子,嗅了一下,“这个问题就拿血灵芝换,如何?”
楚定江掏出一个小布袋丢给他。
“啧啧,这样好的东西放在你手里真是浪费,竟然随随便便用这种破布装它。”莫思归从药箱里掏出一只黑乎乎的罐子,把通体暗红的血灵芝放进去,“可惜只剩下这么点了。”
楚定江也不催促,耐心的等着他。
“阿久体内各处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崩坏,我没有找出原因,她说魏予之的精神力可以控制外物杀人,所以我才猜测冲坏她身体是精神力,不过我还需要确定一下。”莫思归眼睛在他身上瞄了瞄,“还有什么需要问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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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 弟妹(二更)
第一百九十七章
楚定江又掏出一物搁在桌上。
莫思归飞快的收起来,他以为楚定江会问他能不能治好之类的问题,若这样,他就可以顺着这个问题不断的搜刮那些药草。
“疼吗?”楚定江低低问道。
莫思归捂着脸向后跳一步,惊诧莫名的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问自己被打的疼不疼,而是在问安久,不由吁了口气,“脏腑血肉被撕裂,你猜痛不痛?不过也不用担心啦,她很能忍,就是堪比凌迟的外修重铸都能熬过,这点疼不算什么。”
“神医站着说话不腰疼,楚某好心提醒一句,最好注意点,不然总有一天不仅会腰疼,可能还会断了。”楚定江淡淡抛下一句话,消失在屋里。
莫思归撇嘴,扯动面上的伤,嘶了一声。
……
车队在驿站停留三个时辰,天亮之前便启程离开。
刚开始由于几个人重伤未愈,所以行速很慢,后来待他们伤好的差不多,便加快赶路。
远离扬州,众人才慢慢从九死一生中回过味来,他们活下来了!并且是二十几个人端了缥缈山庄的老巢!他们觉得,自己这一生不再可能有这般战绩。
活下来的这些人,在看向楚定江的眼神都变成了敬畏、崇拜,就连一向我行我素的楼明月也不例外。这一战,让她切切实实的体会了自己的不足,若非有楚定江在,他们这些人早就阵亡了。
而因上一次在伏牛山盲射引起关注的安久,这一次的表现更是让所有人永生难忘。
尚未进入汴京,顾惊鸿和楚定江便得到了圣上秘密召见,在入城之后便与众人分道而行,由盛长缨带剩下的人回到控鹤院。
盛长缨办事稳妥,这点事情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是他本人最有点不太好。
莫思归的药很管用,盛长缨脸上被某人掐出的血痕早就看不见痕迹,可是他一见到朱翩跹在眼前晃悠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有点疼。
“盛大人。”经过几日观察,朱翩跹决定抱上这条大腿了,她端着一碗燕窝,脸上笑容甜的发腻,“奴家刚刚熬的,您尝尝?”
说着,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过来喂他。
盛长缨一张白净的脸膛通红,满脸的汗像是刚刚洗过,“朱娘子……”
朱翩跹趁机把勺子塞进他嘴里。
盛长缨急急吞咽,甜味呛得他不断咳嗽。
朱翩跹连忙放下碗勺,过去给他捶背。
这下盛长缨连耳朵和脖子都红了,狭长的眼里含着雾气,像一只刚刚被开水汆过的虾子。
“撸子!”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跑进来,看见这场面。不禁愣住。
来人是徐质,盛长缨是这么些年头回出远门,听说他回来,徐质便急忙赶过来看看。谁料在屋里看到一个陌生女人,而且那个女人梳着妇人髻……
徐质呆呆站了一会儿,等盛长缨差不多缓过气的时候,他才一脸喜色的上前。“哎呀,这是弟妹吧,撸子。不是,长缨你真行!十来年不出远门,出一趟远门就娶了个媳妇回来。”
“不是……”
“弟妹,我和长缨一起长大,姓徐,虚长他几岁,平日长缨喊我一声兄长。”徐质从身上摸了一个荷包,“来的匆忙,也没有来得及准备,但是初次见面,可不能短了见面礼,这是我从西边弄来小玩意,弟妹拿着玩。”
朱翩跹本想着解释一下,但见那沉甸甸的荷包,又财迷心窍,心里十分纠结要不要接过来。
徐质以为她不好意思,便将荷包往她手里一塞,“弟妹莫嫌弃。”
“她……”
“撸子,你可真不仗义!怎么带了弟妹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徐质不悦的打断他。
“我……”
“我什么呀!还不快点给为兄引见引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徐质搓搓手,比自己娶媳妇还激动。
朱翩跹看见荷包里面的东西,倒吸了一口气,“这么一大包极品玉籽!”
这年头玉籽不算难得,一般品质的并不值钱,但是这一包可价值不菲!
朱翩跹纵然财迷转向,可还记得自己可不是盛长缨的什么人,只好忍着剜心挖肉之痛,依依不舍的把东西还给他,“这……这怎好收……”
“弟妹喜欢就好。”徐质道,“我和撸子的交情,这些算什么。”
盛长缨这会儿总算平静了一些,眼见两人一来二去聊的很欢快,完全把他忽略,他也没有插话的意思,叹了一声开始伏案处理公务。他走的这段时间事务已经堆积如山,那些代职之人恐怕连一桩都没有帮他处理。
徐质一边说话,一边用脚踢他的椅子腿,半晌没见有反应,一扭头却看见他正在埋头奋笔疾书。
屋里热闹,外面压城的黑云中终于酝酿了一场大雪。
安久在黑暗里挨着火盆坐了一会儿,想了许多事情。
其实找梅嫣然的路就那么近,她装作没看见而已。
这次袭击缥缈山庄立下大功,他们定然都能轻松进入控鹤军。
马上就要迈出这一步了,可惜还不知梅嫣然的消息。
控鹤军并不大,但是所有人的行踪都很隐秘,若不是控鹤军统领,很难有机会知道每个人消息,就连曾经做过控鹤军高官的楚定江知道的消息也很少。安久在那种杀手组织里呆过,知道进里面去找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安久病情有所好转,又重新对生活燃起希望,所以还是要想办法赶快接梅嫣然出去……
去问问顾惊鸿吧!值得赌一赌。
安久决定之后,起身出门。
顾惊鸿的屋子与那些院士休憩的园林相邻,并不是沉在黑暗中。
风雪甚急,安久远远便看见一个孤零零的身影靠在屋檐上,墨发在风雪中翻飞,面上罩着半截鬼面,手中抓着坛子仰头灌酒,哪怕这般豪放的姿态由他做来也优雅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鹤。
屋角垂挂的灯笼晃动,坠在下面铃铛急急响动。
在安久的印象里,顾惊鸿一直平静而温润,而在这种表象下仿佛压抑着一股滔天的凶煞。(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陪我喝酒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就如当年,她目睹父亲强迫母亲注射药物,却只能装不知道,后来母亲死去,她日日面对罪魁祸首,还要喊他父亲,强颜欢笑,只能暗地里想想让他为母亲的死付出惨痛代价,每天战战兢兢的担忧自己也会成为他下一个试验品,而那股恨意酝酿久了,就变成了凶煞,终于有一天,她再也忍耐不住……
而顾惊鸿身上压抑的凶煞,比她当年更加可怕。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如此的极端,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这是她一直不愿意接近他的原因之一。
顾惊鸿发现她,停下动作,垂眸看着她,忽然对她笑了一下,“我预料你早晚会来。”
他的清润的声音不算大,却穿透狂风清清淡淡的传来过来。
顾惊鸿抬起手,一根长长的绳索甩过来,将安久卷上屋顶。
站在高处,风更加凛冽,安久覆着面巾都能感受到如刀子般的风割在脸上。
“喝酒吗?”顾惊鸿把坛子递到她面前。
安久接过来,没有喝,“我来找,是想问我娘的消息,你怎样才肯告诉我?”
顾惊鸿拿回酒坛,仰头喝了一口,“她所在的龙武卫,是圣上允许暗中重建的那一支,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她由我负责招揽,通过了秘密试炼,现在名义上是在神策军中。”
他抬手揭开鬼面,眼带笑意,“若是有空,不如陪我喝酒吧?”
风吹的他头发凌乱贴在面上,安久看见他鬼面之下竟然没有再覆面!常年不见天日的皮肤犹如夜昙洁白,面部线条柔和,修眉凤目,柔和之中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威严。这张脸。不似想象中那么俊美绝伦,但是无比吸引人,仿佛与那双似清澈又似深邃的眸子对视一息便会沉沦。
顾惊鸿道,“尝尝?”
“不喝。”安久定定瞧着他,“你是不是……要杀一个重要的人?”
顾惊鸿微怔,挑眉问她,“何出此言?”
“感觉。”安久道。
像顾惊鸿这样杀人如麻,应该不会因此出现情绪波动,唯有这次目标是他很看重的人。
“是,杀一个重要的人。”顾惊鸿颓然坐下。
就这么一坐一站。直到夜幕降临,顾惊鸿闷声道,“你已经得到了答案,为何不走。”
“你拿开面具,是不是要色诱我陪你喝酒,我若是走了,你会不会觉得很受打击?”安久认真的问。
顾惊鸿抬头看向她,墨发缕缕顺着脸颊垂落,狭长的眼眸半隐半露。唇畔渐渐露出笑意,“你挺有趣。不过,你一直防备我,怎么会突然在乎我的感受了?莫非我色诱成功了?”
顾惊鸿会读心术。但对安久,不用读心术他也能看出她话中真假。
安久默了默,道,“你还没告诉我怎样能找到我娘。”
“我为何要告诉你?”顾惊鸿淡淡道。
“不告诉我就算了。”安久转身跳下屋檐。
身子落到一般。腰上突然一紧,安久垂眸一看,顾惊鸿的绳索又缠了上来。她抽出匕首。狠狠一划。
这看似普通的绳索竟然没有被划断,安久用力磨了几次,总算看见绳索被磨开一半。
顾惊鸿走近边缘,提着酒坛垂眸看着她,“你最好回头看看下面。”
安久动作顿住,余光向下瞥了一眼,脊背顿时冒出冷汗,下面不知何时变成了万丈深渊!但是一晃眼,安久就看出了破绽,那虚幻渐渐消散,露出下面厚厚的积雪。
安久猛的把绳索全部斩断,稳稳落到雪地上,抬头看他。
急风暴雪里,顾惊鸿笑的更畅快,颀长的身姿如劲松立于狂风之中,俊美的面容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凄然,若谪仙若魔魇。
安久想离开,可是脚下生了根一般停驻。如果当初她几欲崩溃的时候,有一个人听她倾诉心里的秘密,有一个人能给她指出方向,是不是她便不必走上那条不归路?
“你遇上什么事?”她问。
“不要问为什么,陪我痛饮一杯,就算是……”就算是来世,我顾惊鸿也记得你这番恩德。
“好。”安久冲他伸出手。
顾惊鸿将绳索垂下。
安久抓住,借力跃上屋檐。
两人坐下,顾惊鸿捡起放在屋脊上的大氅遮在安久头上。
视线被盖住,她往下扯了扯,露出脸,抱着酒坛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只抿了一小口。
顾惊鸿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默默无语的喝着,一会儿工夫坛中便见了底。
顾惊鸿白皙的面颊上浮起红晕,双眸视线迷离,安久只觉得他含笑看过来的时候,寂夜都是一片亮堂。
“顾惊鸿,你要活着回来。”安久笨拙的安慰他,“即便现在心中都是绝望,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能体会到生活很有意思。”
“活不了。”顾惊鸿苦笑。
他唇上沾着酒,润泽盈亮,眼眸半垂,神色间尽是迷茫和压抑,“是因为有人需要我,所以我才会出生,我出生,就是为了某人的需要。我从生下来就是一个炉鼎。”
安久瞪大眼睛,“皇帝连男人都……”
“哈!”顾惊鸿笑,“若是如此,你以为当今圣上还能活到今日?我这双手,取命从未有失。”
他若说,她便听,但她不会刨根问底。安久对此有着自己的原则,别人的秘密,知道的越多越是危险。
“不是所有炉鼎都要用那种方式献身。”顾惊鸿饮尽最后一滴酒,“他们要的是我的命……”
安久皱眉,“为什么不反抗?”
“当然要反抗。”顾惊鸿扬起自己的手,在空中抓握的瞬间,周遭的风雪有一瞬的静止,“想拿走我的东西,要付出代价才行!他们可以取走我的命,但是……”
顾惊鸿冷笑,“我必要毁灭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你,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吗?”安久问。
顾惊鸿未做声,他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别的方法,可是终究都是死路,“我一直以为,自己成为一个有用之人,便能活下去,这些年我为他们办过无数任务,可终究还是这个结局。”(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道别(一更)
安久不知道接下去该说点什么,她自己也是在迷茫中摸爬前行,就在不久以前还觉得生无可恋,最近才觉得能活下去其实是一种幸运。
而顾惊鸿并不想死,是被逼到了绝路。
安久心中疑惑,既然他不是皇帝的炉鼎,那又是谁的炉鼎?还有他口中的“他们”又是谁?
“是我生父的家族。”顾惊鸿读懂她心中的疑问,便道,“我随母姓。可我从未见过母亲,后来据我所查,在我出生时她便被杀了。可怜又愚蠢的女人,被人骗了感情,替人生了孩子,最终莫说名分,连命都没了!”
安久抿了抿嘴,这女人怎么听起来与她的母亲有些像呢?这种感觉让她有些不悦,“不管怎么说,她给了你生命,让你来到人世看了一遭,你不应该这般指责她。你活到今日的这个地步没有必然性,是自找的!”
“自找?”顾惊鸿平静的问。
安久道,“你不是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处境吧!既然你明白,却选择寻找生路而不是寻死,你选择杀戮别人来换取自己的生路,都是你懦弱又自私的选择,为何要指责十月怀胎生了你的娘?”
顾惊鸿愣片刻,旋即莞尔,“你说的对,我会读心术,却从来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我以为七窍通灵就能看破一切,却寻不出自己的路。”
同顾惊鸿说话一点都不费劲,只需字眼片语的点出来,他便能领悟,以至于安久这个本身就不擅长聊天的人更是找不出什么话题。
并肩在屋顶坐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风雪才渐渐缓下来。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两人也变成了雪人。
“多想就这样看四季变换。”顾惊鸿一动,雪簌簌滑落,他转头看向旁边的雪堆。吐出雾花,“谢谢你陪我坐了一夜,回吧。”
安久起身,堆积的雪裂开,从屋檐上掉下去,把平整洁白的雪地里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她看了顾惊鸿一眼,什么都没有说,放下酒坛从屋檐上跳了下去,整个人埋在深深的积雪中。
她爬出来,回首看见顾惊鸿看着她笑。没有昨夜的压抑,清浅纯澈的笑容如若一名涉世未深的青年,很难想象,他是控鹤军中数一数二的杀手。
“祝你一切顺利。”安久喃喃道。
顾惊鸿没有听见声音,但看见她说话的口型,在心底说了一声“谢谢”。
安久不会轻功,费力的踏着没到大腿的雪前行。
站在屋顶的顾惊鸿目送她身影远去,面上的柔和敛去,目光中透出至死方休的决绝。扯出黑巾罩面,又戴上鬼面,跃下屋檐,踏雪无痕。飘然远去。
安久踩着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回到永远黑暗的住所。
然而这次,屋内竟有灯火如豆。
廊前被黑色斗篷裹住全身的人影如丰碑伫立。微黄的光将在他寂冷的身周镀上一圈温暖的光。
他未曾出声,大手从斗篷底探出来,丢给她一物。
安久伸手接住。暖呼呼的温度从手心传来。
“有热水,回去泡一下,这几日莫思归要给你重铸身体。”或许是有几个时辰未曾开口说话,楚定江声音犹若沉钟。
安久抓着暖手石没有动,她感觉楚定江生气了,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以她思考问题的方式,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楚定江不悦的真正原因。
楚定江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根本就跟正常人不一样,自己同她较什么真啊!
“你这么一叹吧,特别沧桑。”安久往前凑了凑,“就把真正的年纪暴露了。”
楚定江笑道,“安小久,信不信我把你和莫思归拎到一块揍?”
安久心道:我是认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安久真觉得罩在斗篷下的是一个迟暮之人,但见他一扫阴郁,便没有说出口。
“阿久,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楚定江道。
安久走到廊下拍掉身上雪,“几天?”
“快则三五个月年,长则一两年。”楚定江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突然的温暖环绕周身,安久微微打了个哆嗦,她原以为楚定江出去办事最多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没想到竟然这么久。
一两年啊……
“去办何事?”安久破天荒的打听起别人的事情。
“我要去辽国一趟。”楚定江说的很轻松,而后转移话题,“还有一件好消息,我官复原职了。”
控鹤军将领比普通的朝廷官员就这一点好处,普通官员可能花上十年二十年好不容易爬到一个高位,一朝犯错被踢了下来,墙倒众人推,再想上去更加困难,然而在控鹤军里,只要你不玩命的去完成任务,很快就能再回去。这是一个用战斗力和忠诚说话的地方。
“你们几个再过三天便会进控鹤军,我已经知会过了,你就到神武军。”楚定江道。
安久静静听他说完,继续上一个话题,“去办何事?”
楚定江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垂首在她耳畔轻声道,“有人密告华宰辅通敌卖国,圣上派我带人前去查证。”
并非是指明派遣,而是楚定江主动请缨。
通敌卖国,是灭九族的大罪!楚定江虽然抛弃华氏的身份,决心同华氏划清关系,可他根深蒂固的氏族观念未曾改变,事到临头,他一边叹着“报应”一边却又无法看着这个与自己有两世羁绊的氏族灭于旦夕,所以这件事情得由他来处理。
安久不理解楚定江的想法,但是既然他做出决定,就是有必须去的理由。
“什么时候走?”安久道。
楚定江道,“现在。”
他来就是与她道别。
安久突然伸手抱住他腰,垫起脚,亲了他的左右脸颊,“平安归来。”
这在安久的印象里是很寻常的道别,却是她第一次做,但这样的亲昵在楚定江眼里,就像妻子送夫君出征一般,让他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好。”
二人在廊下相拥。
莫思归抄着手倚在门框上,“啧啧啧。”
啧了几声,心里就有点羡慕,也不怕打扰他们,扬声道,“明月,你明天就要进控鹤军,我们来抱一个吧!”
说的好像他不去一样。(未完待续。。)
ps: 二更或许会略晚,大家可以明儿看。
第二百章 药人(二更)
第二百章
楚定江当做莫思归不存在,松开安久,“我走了。”
安久点头。
“离顾惊鸿远些,你没他心眼多。”楚定江走到阶下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安久本就没有再接近顾惊鸿的意思,但是他这样刻意提醒,她就忍不住顶嘴,“我觉得你心眼比他更多!”
宽大的帽兜之下,楚定江只露出鼻唇。安久瞧见他嘴唇弯起,人便消失在黑暗中,望着仿佛漫无边际的黑暗,忽觉得心中空落落。
她握紧了手里的暖石,转身进屋。
屋里灯火昏黄,四角烧了火盆,浴桶中热气腾腾,看样子刚刚准备不久。
安久栓门,解下衣物进入浴盆。
冰冷的身体碰到热水有点刺痛,一会儿之后浑身麻麻的感觉,安久舒服叹了口气,靠着浴桶闭眼小憩,或许酒意未解,竟不知不觉昏睡过去。
外面,莫思归正准备扒着楼明月的窗子喊,忽觉身后多了一个人。
他转身,瞧见一个鬼面男子立于院中。
“莫神医。”鬼面男子声音清朗。
莫思归心中戒备。
“在下欠玄壬一个人情,想请神医帮忙还给她。”鬼面男子说着,扔了一个令牌过去。
莫思归没有接,那令牌咣啷一声掉在廊下的石砖地面上。
看清不是暗器,莫思归弯腰捡起来,随后才发现令牌尾端系着一条细不可见丝线。
鬼面男子伸出手。
莫思归知道这是告诉自己,丝线另外一端系在他手腕上。
这是要他悬丝诊脉的意思。
“神医一定会感兴趣。”鬼面男子道。
此处无风,倒也适合悬丝诊脉,莫思归想着四指按住丝线,垂眸仔细感受丝线那头传来细微搏动。
须臾,他讶异的抬头,“你要我做什么?”
那人走到他面前。过分白皙的手指夹着一张纸递到他跟前。
莫思归接来展开看了一眼,面上的惊讶又深了几分,沉默片刻之后道,“跟我来。”
鬼面男子跟着他进了屋内。
莫思归在地上捣鼓摆了许多纸符,“在这阵中没有人能听见我们的谈话。”
“没想到神医还通晓阵法。”鬼面男子道。
“拿药与别人换来的雕虫小技而已。”莫思归伸手,“请坐。”
“在下神策副使顾惊鸿。”他施了一礼。
“你就是顾惊鸿!”莫思归仔细打量他,从扬州回来的路上,他知道此行是顾惊鸿带领,但大多数人都来寻他求医问药,只有顾惊鸿不曾。甚至与他谋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莫思归又不喜主动攀关系,所以两人并不相熟。
“在下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药人。”莫思归感叹。
所谓药人,和莫思归养的小老虎是差不多意思,就是某些人为了达到某种目的,用药从小喂养所需的活物。
莫思归养虎是为了寻踪引路,但药人是一个治病药方中的一种药,传说药人的心头血可以真正的生死人肉白骨。
“可否让在下近观?”若是寻常人得知这种消息,多半会心生同情。而莫思归除了好奇和对药物的狂热,再无其他情绪。
顾惊鸿点头,解下面具和面巾,任由他打量。
莫思归双指放在他脖颈。丝丝缕缕的真气探入,将他身体五脏血脉仔仔细细查探一遍。
“啧啧。”莫思归依依不舍的收回手,两眼放光的看着顾惊鸿,“真是绝品。”
顾惊鸿对这样的评价早已麻木。不悲不喜的道,“我所求之事,只有神医办得到。”
只有他办得到。就只有那件事……
莫思归神色凝重起来,在顾惊鸿对面坐下,“你天生血脉异于常人,传说中的七窍可通灵,年纪轻轻便有这般修为,再过十、二十年,或许这天下再无敌手,你……当真要……”
“是,把它送给玄壬,算她昨晚与我送别的谢礼。”顾惊鸿顿了顿,“无人知道我来此处,神医切要保密,否则送礼不成反成祸患。”
能养成药人,必是背景雄厚,而此人失去费尽心血养成的至宝,必然不肯轻易罢休。
而莫思归此时想的却并非此事,他一拍大腿,痛心疾首的道,“你要走何不告诉我,我若是知道,放下手头一切事情也要去为你送别的啊!真是太把我当外人了!”
“神医这是答应了?”顾惊鸿微微笑道。
莫思归当然会答应,养成一个普通的药人至少都需要十余年的时间,每天都要消耗巨财难买的天下奇药,本就已经罕见了,更何况是顾惊鸿这种资质的药人,莫思归觉得自己定是前辈子拯救了苍生才得这个机会。
“你真的确定?不后悔?”莫思归再次问道。
他检查过顾惊鸿的身体才觉得有些惋惜,明明是一个根骨绝佳、七窍清灵的人,这种人是修炼读心术、惑心术、幻心术这一类的奇术最容易达到巅峰,往前五百年往后五百年都再难得一个,如此折损,实在可惜了!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大手笔,寻得这般奇才养药人。
顾惊鸿闭上眼,以防心绪被人看见,“十年太长,我等不到了。”
“你所求之事,我可以办到。”莫思归摩挲冰龙脑折扇,感受其上传来的丝丝凉意,平复自己激动中略掺复杂的心情,“不过你需知,药人和普通人不同,第一次心头血取出,你只有一个月可活,且取出之后的血,哪怕可以令世上任何人起死回生,惟独对你自己无用。”
“我已知。”顾惊鸿淡淡道。
莫思归沉吟少顷,道,“我可以取下你一半心头血,再配之以药物,或许可以留得你一命,毕竟不过是送别之礼,何须付命呢?”
这是他能想到最两全的办法了,而且,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能留下顾惊鸿的命。
“神医有几成把握?”顾惊鸿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以决绝的方式报复罢了。若生路摆在眼前,他又何须求死?
他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冷酷残忍,但昨天与安久一席话,他才突然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懦弱。
“三成。”莫思归仔细考虑之后给出答案。(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就这儿好玩!
顾惊鸿道,“剩下那一半还可以入药?”
听他这般问,莫思归便明白了,“你是想拉着那个人和你一起死。”
倒不是他欠了安久多大的恩情,反正那些极其珍贵的血扔了也白费,不如随便找个人送出去。
药人的心头血,是一副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而整副药的作用多半是用来续命。
莫思归猜测,是有一个人命不长,所以需要借汤药保命。
没有得到回答,莫思归继续道,“剩下的一半血,依旧有药效,但是其作用要淡了许多,再加上我对你施用了其他药物,就算到时候被人引出心头血入药,也会影响整副药的功效。”
“这种影响,对那服药之人来说是好是坏?”顾惊鸿问。
莫思归摇头,“我未曾见过病人,不会妄自揣测,对你有好处的药,有可能对那病人来说有奇效,也有可能是剧毒。”
顾惊鸿不会给那个人留下一线生机,哪怕牺牲自己,“那请神医将血都取走吧。”
“好。”莫思归收起折扇,起身道,“我需要准备准备,日落之后再来我这里吧。”
“神医。”顾惊鸿道,“若我能描述病人的症状,你是否可以在我血液里下毒?”
“你说的事情很诱人,但……”莫思归沉默很久,才道,“若我这么做,定会引了无穷祸患,取心头血已是一桩仇,若是直接杀了那人,恐怕就是拉下血海深仇了。倘若如今我孤身一人,尚可一试,不过我还有事情未做完。”
顾惊鸿是何等通透之人,“神医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寻来,你便会交出心头血?”
“哈。这么没出息可不是莫某人的行事风格!”莫思归理所当然的道,“心头血当然不会交出去,但我对那病人倒是很感兴趣。”
需要饲养药人取心头之血来入药的人,必然是得了世所罕见的绝症,莫思归对这样的病症一直很有兴趣。
顾惊鸿扬起嘴角,淡淡一笑,“莫神医若是一个无国无家之人,尽管去救,以后的事,顾某管不着。”
莫思归神色微敛。目光也冷了下来,“你是辽国人。”
“辽国的敌人。”顾惊鸿纠正道。
“那就好。”莫思归再次握住冰龙脑扇柄,指节泛白,“老头子死在辽国人手上,我不会主动去寻仇,但是对辽人,遇一个杀一个!”
顾惊鸿笑起来,“好!你我同道中人。”
隔壁。
安久突然惊醒,心头突突直跳。
太可怕了!她刚刚居然陷入沉睡!除了重伤昏迷意外。这种事情在她身上几乎不曾发生过!
她紧张的咽了咽,抬手按住心口,试图抚平过快的心跳。
沉睡放在寻常人身上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然而对于杀手来说。却极有可能致命,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仇家就会寻来。安久现在身在控鹤院,一般也不会有仇家寻至,可是此事有一就有二。万一养成习惯就坏了!
待恢复如常之后,她才从微凉的水中爬出来,从屏风上扯下厚实的棉布宽袍包裹身子。正在擦拭头发时,感觉到莫思归的房间有些奇怪,她用精神力探查时就好像碰到了云雾一般,无法清除的分辨出那边的情况。
不会出事了吧?
安久迅速的套上外袍,在身上藏了几件暗器,抓起匕首,用布垫着门轴打开房门,轻盈跃上屋梁,如法炮制的打开莫思归房间上面的窗户。
烛影摇曳,安久只看见莫思归一人在屋里忙来忙去,满地放着奇奇怪怪的锦囊。
她趁莫思归转身去拿东西,从房梁上落下来,弯腰捡起一个,顺手拆开。
“哎呦!”莫思归一回身,被杵在那里的安久吓了一条,“神出鬼没的!”
他刚说完便瞧见安久手里的锦囊,连忙抢了过来,“手欠!我屋里的东西还敢随便摸,不怕药死你!”
“你不是在这儿么,又药不死。”安久把匕首别到腰上,在桌旁坐下来看他倒腾瓶瓶罐罐,“你神神秘秘干什么?”
安久的目光有如实质,莫思归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索性抄手看着她,“我说你以前不这样啊!”
“哪样?”安久问。
莫思归睨着她道,“以前同你多说两句话你就一脚把我踹湖里去,冲你抬个手你就能把我胳膊掰折了,现在竟然毫无防备的在我屋里随便乱摸?”
安久面无表情的回视,“首先,在我被药死之前,我肯定先把你杀了,其次……我信你。”
莫思归不语,半晌才烦躁的甩了甩手,“少跟我这表白,我告诉你,我可不像楚定江那个愣大个儿那么好骗!”
“愣大个儿?你发自肺腑?”安久神情古怪,楚定江到底是在他面前怎么伪装自己的啊!
“哼!”莫思归不再管她,继续埋头挑拣取血需要的东西。
“那些是符咒?”安久指着地上的锦囊问。刚才她打开锦囊,看见了里面的黄纸和朱砂字迹。
莫思归头也不抬,“是啊,足足花了三天才弄出来!真是耽误老子比真金还贵的时间!所以你的爪子老实点,别给我弄坏了。”
安久道,“我是想问,你弄这些符咒做什么?”
“这叫隔音咒,当然,全凭这个鬼画符没多大作用,要配合屋内的摆设,这样外面的人就不能听见屋内谈话。”
“你如此慎重,最近有什么勾当?”安久关心道。
莫思归嘶了一声,叉腰看着她,“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叫勾当?”
安久想了想,“阴谋?”
“无可救药!”莫思归狠狠叹了口气,边把东西整理在药箱里,边道,“你内心光明磊落一点不好吗?张嘴就是乱七八糟,你不是不知道好词,你就是嘴欠!”
“心胸狭窄。”安久拧起眉头,“就问你一句,不乐意说就不说,废话连篇做什么,你才欠抽。”
“谁心胸狭窄?”莫思归怒道。
安久眉头拧的更深,“难道是小肚鸡肠?”
莫思归泄气,一甩手,“老子不跟你玩了,哪儿好玩哪儿呆着去,别在这净给老子添堵。”
安久坐在那里不动如山。
“你怎么还在这儿?”莫思归收拾好东西,见她居然还未走。
“你没事儿吧?”安久表示很担忧,“你刚才说叫我哪儿好玩去哪儿,难道扭头就忘了?”
“……”
安久很认真的补充一句,“就这儿好玩。”(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取血(一更)
第二百零二章
莫思归无语的望着她。
刚刚认识安久的时候,莫思归觉得她像一只豹子抑或一头狼,满脸写着生人勿近,或高贵冷艳或凶狠异常,然而越是相熟,越觉得她内里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还是个浑身长满刺的叛逆孩子。
记得有一回,他问她有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她所言全是小时候的事情。
莫思归这样想着,心中一动,开始用哄孩子的方式对待她,“今天去别处玩,我有点事,明天烤红薯给你吃如何?”
“何事?”安久坐的比直,宽大的袍子垂落,及腰长的乌发垂在背后,头顶略有些凌乱,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直直望着人的时候既冷漠又天真,令人觉得十分怪异。
“我们做医者,要有操守,不能随便宣扬病患私事,今晚有人前来问诊。”莫思归直接动手去拽她
安久深以为然的点头,“你竟然有操守,很令人意外。”
莫思归懒得再辩驳,直接把她推出门,顺手将趴在门口的两只小老虎拎起来塞进她怀里,“去去去,玩儿去啊,带着小月和大久。”
“哪只是大久?”安久问。
莫思归已经把门关上,在屋里扬声道,“当然是比较傻的那只。”
安久抓着两只老虎的后颈皮毛拎起来仔细比对了一下,很是怀疑的嘀咕道,“那种智商的人,能养出聪明的宠物?”
看了几眼,她自语道,“果然一样傻。”
两只老虎像是听懂了一般,不悦的挣扎。
屋内,莫思归闻言气的恨不能打开门找她理论,但是想到还有更重要的事便只好咬牙忍住。
安久一边携着一只。若有所思的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慢悠悠的回到自己屋里去。
她把两只老虎放在榻上,翻过来挠肚皮,原本挣扎的小家伙顿时不动,四爪朝天享受的眯起眼睛。
莫思归在屋里乒乒乓乓的倒腾。
最后需要准备的就是为顾惊鸿保命之药。从心头取下大量的血后,因为打破了人体正常的循环,心脏会出现一段时间停滞,等着各处的血液再次汇聚至心,顾惊鸿会进入一种假死状态,这时候则需要外力帮助。免得真的就此死亡。此时不能服用汤药,莫思归便用金针度穴加上他自创的一种烟雾状药物。
暮夜。
顾惊鸿如约而至。
就在他到来的一瞬,安久便察觉了。
待顾惊鸿进入房间一会儿,安久便披上大氅,开门出来悄无声息的到了莫思归窗下。
两只小老虎哒哒哒的跟在她身后,声音很明显,以至于她刚刚趴到窗户前,莫思归便开门出来了。
什么叫阴沟里翻船?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安久看了莫思归一眼,弯腰去抓小老虎。装作是来追逃跑的宠物……
莫思归道,“正好你来了,进来帮我个忙吧。”
“咳。”安久清了清嗓子,很勉强的道。“好吧。”
跟着他进屋,安久便看见了坐在榻沿的顾惊鸿,“你病了?”
她腋下一边夹着一只呆傻的老虎,以至于一脸认真的样子也被衬托的有点呆。顾惊鸿瞧着,难得有瞬息的愉悦,冲她笑了笑。“是啊,找人拼命之前,得保持最佳状况。”
安久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
两虎一人,一动不动,表情都很严肃。
“喂!不是叫你来看热闹!”莫思归已经穿上罩褂,面上覆了巾布,指了指炉子上的药罐语气很不满的道,“看着它,别让溢出来。”
“哦。”安久点头,坐到药罐前。
里面咕嘟咕嘟响,向外面冒着白白的烟气。
闻着浓郁的药香,安久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当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时,已经咕咚一声栽到地上,两只小老虎早就呼呼大睡,连摔到地上都只是条件反射的伸了伸爪子,丝毫未有苏醒迹象。
从安久坐下到晕倒,也不过就是短短几息。
这是莫思归为她特别配置的加强迷.药,若是在密闭的环境下,弄晕一个村都不是问题。
顾惊鸿也晕倒榻上。
只有莫思归的面罩上浸了解药,此刻还神清气爽的站在屋里。
他把顾惊鸿摆正在榻上,解开其上衣,瞧着眼前结实的胸膛以及块块分明的腹肌,扭了扭脖子,活动四肢之后,把事先准备好的药汁淋到顾惊鸿身上,用干净的棉布仔细擦拭。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取一把半寸宽的细长短匕在顾惊鸿白皙的心口比划,寒光映在面部,桃花眼里带着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兴奋。
“怎么办,真是太激动了。”莫思归自言自语,深呼吸了几次,稳住手,左手在他身上量着,找好位置之后,不带丝毫迟疑缓缓将尖锐的匕刃刺入。
鲜红的血珠瞬间从伤口周边溢出,绯色璎珞一般在白皙的皮肤上绽放出一种妖异的美丽。因常年服用各类奇药之故,那血中带着浓郁纯正的药香,莫思归嗅到这股药味,眸中更亮。
他松开匕首,用一只小瓶将这些血全部收集起来。
这些掺杂了表皮的血液,还不是纯净的心头血,但是亦具药效。
他一边收集血液,一边观察血的变化,待到发现血液变得更加艳红,在光线下的血愈发剔透时,立刻换了一只用黑石挖成的瓶子。
开始血涌的越来越急,莫思归估计差不多的时候,飞快的用塞子塞中瓶口放进装满冰的坛子里,而后把匕首向上提了一点,用真气把脉的方法辨别那个致命的伤口所在,紧接着探进去几支发丝细的带勾银针,勾住血脉上的裂口,而后拔出匕首,用一块浸了药汁的天蚕丝塞住伤处。
短短一瞬,莫思归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起身,点燃一炷香。
随着药汁的渗透,伤口流出的血在慢慢减少。
直至一炷香烧完,莫思归小心翼翼的取出天蚕丝,又重新换了一块塞入。
安久昏昏沉沉,不知睡了多久,等到有意识的时候,耳畔只听见水声。
她轻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莫思归已经换了一身月白宽袍,老神在在的靠在三围座上喝茶,而顾惊鸿是躺在旁边的榻上,身上盖了被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 入控鹤军(二更)
屋里浓重的药味掩不住血腥。
安久看见顾惊鸿苍白如纸的脸,以及毫无呼吸起伏的胸膛,回头看向莫思归,“他……怎么了?”
“有老子在,死不了。”莫思归自信的有些狂妄,但他的狂妄,并非因为天生是医道奇才,也非因为得到神医真传,而是无数个苦心钻研废寝忘食的日日夜夜。
付出心血和汗水的骄傲令人钦佩,不劳而获的炫耀令人厌恶。
安久完全忽略其一身神医气概,耐心同他说明,“我问的是他怎么了,没问你能不能治好。”
“佛曰。”莫思归放下茶盏,轻轻道,“不可说。”
“呵。”安久面无表情的发出一声轻笑,其间全是赤/裸裸的蔑视。
“你这是什么态度!”莫思归抄手瞪着她,“梅十四,安大久,我敢肯定我这辈子最烦同你说话,以后没事咱们少聊天!”
安久道,“为何要加个‘大’。”
莫思归往后倚了倚,“俩字的名字喊着不顺口,叫安小久太恶心,你又不值得让老子费心取一个如诗如画的名字。”
如诗如画……安久不禁想到莫思归给他的药取名都叫什么“春风不解语”之类,实在对他取名不报什么期待。
“安小久,安小久。”安久反复的念叨了几遍,脑海里浮现楚定江唤这个名字时的情形,心底不知什么原因有点发颤,她思索了一会,难得赞同一回莫思归的说法,“的确。”
莫思归顿时很有成就感,桃花眼含笑难掩风/流色,掏出扇子,风度翩翩的甩开。
却听安久煞有介事的道,“以后我得让楚定江不要这么叫。”
“咳咳!”莫思归摇扇的动作一顿。半掩住僵硬的表情,“其实吧,我多念几遍发现安小久很有诗意,越听越顺耳,属于比较有内涵的一种,反而安大久比较俗。”
安久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你是怕他揍你吧!”
“胡扯!”莫思归恨恨合起折扇,“老子平生与阎王为敌,能怕谁!”
安久不理会他,走到榻边伸手探了探顾惊鸿的鼻息。“他没有呼吸了?”
“很快就有了!”莫思归屈指敲了敲桌面,“你是不是该回去了?一个黄花闺女大半夜呆在男人屋里像话吗?”
“我本想过来看看就走,但你把我迷晕,留在这里一夜。”安久扭头看他,“你是这种人,楼明月知道吗?”
“喂!”莫思归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快快走吧。姑奶奶!”
“他怎么了?”安久又绕回之前的话题,但这一次明显是威胁。
莫思归一直觉得安久只会像狼一样凶猛追击猎物,但忘记了狼也是有智慧的,他这下总算知道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有人在他体内埋了极为重要的东西,他要远行之前找我取出来。”
他这么一说,安久大致就能猜到了,只是她并不知道是取心头血。
她回头垂眼看了看顾惊鸿雪一样的俊美容颜。沉默的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莫思归松了口气。
安久打开门,忽然又顿住。旋首看着他,“我没有看走眼,你的操守,果然可以忽略不计。”
莫思归愣一息,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跳脚,斗鸡一样的盯着空荡荡敞开的房门,气的直喘粗气。他决定,等过两天给她重铸身体的时候定然要用更加猛烈的药!
之后,安久再未去打扰他。
三天后的傍晚,控鹤军有人前来接引新人,安久收拾了随身的东西到演武场上去集合。
去控鹤军一共只有十个人,分别是安久、楼明月、莫思归、盛长缨、朱翩跹、隋云珠、李擎之、邱云燑、孙娣娴,另外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有那个娘娘腔地教头!
最近控鹤军不断折损,很需要年轻的高手,四位教头里面就数地教头最年轻,自然逃不掉,不过他与盛长缨一样,属于调职。地教头对此显然很有意见,方圆十丈都能感觉到他浑身弥漫的怨愤气息。
盛长缨是文官,进入控鹤军之后还是掌库,官升一级,但地教头就悲剧了。
他怨愤实在情有可原,因为,呆在控鹤院中虽然上边还有很多院士,但是他们几乎不会插手具体事务,作为教头俸禄高平时又不用出生如死,去了控鹤军之后那可是没日没夜、血雨腥风;更悲剧的是,控鹤军中向来靠执行任务获取升职机会,地教头刚刚调任过去显然不可能坐上比较高的职位,这给谁能高兴的起来?
“高什长!”前来接引的控鹤使者不悦的看向地教头,“为何这般作态,难道不愿为圣上效命?”
五人为伍,领头者谓之伍长,十日为什,领头者谓之什长。
众人暗想,怪不得怨气十足,这跟控鹤院教头实在没法比,这不是官降几级的问题了,简直是从山上跌倒尘埃里。
“回使者的话。”地教头看着这个原本比自己官职还低的接引使,尖细的嗓音阴测测的道,“为圣上效命是下官十辈子修来的福分,不过下官打娘胎里就这副作态,倒教使者误会了。”
控鹤使者被噎住,转而道,“此次入控鹤军共十人,莫神医有事暂缓几日。其余九位此次入控鹤军,除了盛掌库和莫神医之外,其余人全部归神武军,依旧属楚大人麾下,为一队,由高什长带领执行任务。诸位若无异议,便随本官走吧。”
已经上层决定好的事情,谁敢有什么异议?
众人只能带着吃饭家伙在暮夜中踏雪离开控鹤院。
他们一起作战过,彼此之前算是有了同生共死的经历,一同进入控鹤军,心中并无不安,左右也不过就是生死,好在还有人并肩。
今年的冬季显得格外漫长,天空中有稀落落的雪在飘,不知是又下了雪,还是被风吹起的积雪。
隋云珠呼出一口气,心道,这样漫长的冬季,辽国怕是又要进犯了,控鹤军中此时怕是特别繁忙。
这个时期温度普遍偏低,辽国在大宋以北,每到冬季便极为酷寒,属于吃储粮的时段,非但无法生产,还总有牛羊马匹被冻死,若是冬季格外漫长,等一开春那是举国山穷水尽,每每这时,大宋这片肥沃的土地、适宜的温度,特别让辽国百姓眼红。(未完待续。。)
ps: 抱歉,颈椎带的左手发麻,休息了一会,更的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