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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京华闲人     新宋英烈txt下载     新宋英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摸底

    从老管家邓安到后宅向王崤峻通禀赵、许二人来访,到王崤峻和张维信、徐绍安兄弟三人商量好了“待客之道”,并一起来偏厅见赵、许二人,这前后大约用了一盏茶的工夫。这点时间对于王崤峻等人来说不过一转眼而已,并不觉得如何。可对奉了赵普、或者说是奉了赵普转达的赵匡胤的指示,在这本该是阖家团聚的日子,不远千里、顶风冒雪赶到北平城来的赵安易和许新生来说却是觉得非常的漫长、难熬。特别是许新生,对于王崤峻等人能不能见自己更是心里没底。毕竟,当初对方盛情邀请自己一起来北边发展,却被一心想要攀上赵匡胤这棵大树的自己给拒绝了。虽然当时对方很大度的表示尊重自己的选择,但这种折面子的事肯定会使对方心里不舒服,借机刁难或者羞辱自己的可能性都是存在的。尽管在启程之前自己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再怎么说,如今自己也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寄人篱下的赵(普)府护院,而是被赵匡胤寄为心腹干将的“神机军”右军副都指挥使。真要被对方轰出府去或者是以言语折辱一番,于脸面上总是挂不住的——哪怕对方是位高权重的节度使、节度副使、节度判官。

    赵安易虽不像许新生那般患得患失,却也有些惴惴。毕竟,自己虽与王崤峻等人有过几面之缘,对方还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一来,王崤峻等人在开封时真正着力结交的是自己的兄长赵普,以及身份地位更高的赵匡胤,与自己交往只是顺带而已。二来,作为被救的一方,是自己欠人家“清园”兄弟的人情,而不是对方欠自己的。所以,在多年未见之后,对方还能不能认自己这个“旧交故友”、会不会卖自己一个人情还在两可之间。

    就在赵安易和许新生各怀心事、忐忑不安之时,随着一阵脚步声以及爽朗的笑声,王崤峻等兄弟三人一齐走进了偏厅。三个人一边走,王崤峻一边很随意的拱了拱手,对赵安易和许新生说道:“抱歉,抱歉。本官方才正在与儿女在后院玩耍,小女儿撒娇不让走,哄了好一会儿才脱身,让季和先生和许指挥使久等了。”——赵安易字季和。

    赵安易和许新生闻言连忙站起身,躬身施以全礼道:“在下(末将)见过节度使大人。吾等冒昧来访,打扰了节度使大人享受天伦之乐,该是吾等向节度使大人赔罪才是。”

    “哪里,哪里。二位远来是客,本官哪有怪罪的道理。二位请坐。”王崤峻摆了摆手说道。

    众人分宾主落座,赵安易和许新生分别代表自己的兄长赵普以及自己的上司赵匡胤向王崤峻等人送上问候,并奉上了此次所带礼物的礼单。王崤峻等人自然是连连称谢,并请赵、许二人向赵普和赵匡胤转达自己的谢意与问候。

    双方又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拜年话后,王崤峻将话锋一转,试探着说道:“自打显德二年本官与赵副点检和赵判官一别,至今已有五、六年未见,就连七弟徐绍安也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与他二人谋面了。不曾想,赵副点检和赵判官还如此惦记着吾等兄弟,在这新年之际派二位不远千里的来拜访、看望吾等兄弟。如此厚爱,真是令本官及诸位兄弟受宠若惊呀。”

    王崤峻话虽说的客气,但在话里话外却也表达出了自己对赵、许二人突然来访、或者说是赵匡胤、赵普等人对自己突然如此客气的疑惑。以赵安易的智慧,自然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并且在心里也非常理解对方如此反应的原因。…,

    毕竟自己这些人的头领赵匡胤以及自己的兄长赵普尽管与王崤峻等人同殿称臣,交情却并不算很深。当初王崤峻到京城觐见天子时,也只是在宫中与赵匡胤见过面,私下里并没有什么接触。其八弟徐绍安在京城为官时,其作为赵匡胤的下属,虽与赵匡胤本人以及赵普有过一些交往,但也并未深到千里拜访的程度。且前年徐绍安离开朝堂后,囿于“清园”兄弟与当今柴天子之间的龃龉,赵匡胤、赵普等人基本上已经断绝了与这位昔日同僚的联系。再加上去年平灭伪汉期间,石守信的惨死又在双方之间埋下了梁子,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这方突然到访,对方不起疑心才怪。而自己现在要做的便是消除对方的疑心,让对方相信自己此番前来是真心与其结交,而不是心存不轨。

    因此,赵安易闻言连忙答道:“节度使大人此言差矣。家兄以及副点检大人与节度使大人既同殿称臣、共保大周,那便是同僚。而同僚之间互相亲近、互相提携、礼尚往来乃是人之常情。毕竟,只有臣子们彼此支持、同心协力,方能更好的为朝廷出力、为官家尽忠。

    说起来,当初节度使大人率众兄弟南下觐见天子之时,便与副点检大人有过交往,且双方互相欣赏、相见恨晚。待到后来副使大人在京城为官,副点检大人和家兄更是与其走动频繁、交往甚密。直到北平军建立,由于双方相距遥远,加之副点检大人和家兄公务日渐繁忙,方才与节度使大人、副使大人等同僚交际日少。然则,虽没有机会与诸位大人重叙旧谊,但副点检大人和家兄却是时时记挂着诸位大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诸位大人再次促膝长谈、把酒言欢。此番,在下和许指挥使到北平城来,便是受了副点检大人和家兄之托,一来自然是拜访、问候诸位大人,恭祝诸位大人新年吉祥、如意。二来也是希望能与诸位大人多亲近、多交往。如此,朝中重臣与封疆大吏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互相提携,方可使朝堂稳定、边境安宁,从而保证我大周朝长治久安、千秋万世。”

    虽然并不认为此番赵匡胤、赵普派赵安易和许新生前来是真的感念旧情、想叙旧谊,但从赵安易的一番话里,王崤峻却听出了对方想要与北平军和平相处、加强交流、互相扶持、互相帮助、互相提携,从而形成朝野合力、共同应对时局变化的意愿。

    尽管就目前来说,与赵匡胤集团结成同盟对实现“建立业一号行动”是有益处的,但王崤峻并没有马上给予对方回复,而是扭头看了看张维信和徐绍安,用眼神征求这两位兄弟的意见。而张、徐二人与王崤峻的想法不谋而合,均认为现阶段与赵匡胤集团结盟对穿越团队是有利的——哪怕这样的同盟实际上是在彼此利用。

    因此,在经过一番眼神的交流之后,王崤峻这才对赵安易点点头,说道:“季和先生言之有理。想吾等兄弟与赵副点检既然同朝为官、同殿称臣,便该互相扶持、互相提携。如此,方能更好的为官家尽忠、为朝廷效力。”

    眼见王崤峻脸上疑虑渐消,言谈间也赞同自己的说法,赵安易原本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开始放开手脚,凭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方面不断强调赵匡胤集团与“清园”兄弟的所谓情义。另一方面则不停的吹捧“清园”兄弟自幽云之战以来的功绩,试图将双方的关系拉得更近。对此,王崤峻等人也是全力配合,与赵安易高谈阔论。而在京城待得时间最长的徐绍安,更是积极发言,与赵安易叙旧谊、论交情,很是投入。

    就在双方相谈甚欢,王崤峻已经吩咐厨下备宴,要为赵、许二人接风洗尘,而赵安易也以为自己此番千里拜访将获得一个令人满意的开门红时。在与赵安易谈天说地的同时,一直在用眼角余光观察着自打与自己这方见过礼后,便一直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语、满脸尴尬的许新生的徐绍安却是越看对方越不顺眼。

    好在,徐绍安尽管看许新生不顺眼,却并没有忘记方才在书房之中两位哥哥所说的话。因此,他并没有直接出言讥讽或者奚落对方的“势利眼”行径,而是趁着大家交谈的间隙,借题发挥的对许新生说道:“许将军自打吾等兄弟进来后便一直沉默不语,且脸色看上去也不大高兴。莫非是觉得赵副点检和赵判官不该派季和先生与将军您北上同吾等兄弟重叙旧谊,抑或是将军自矜朝廷禁军身份,不愿与吾等边关守将结交。”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七十六章 冷嘲热讽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许新生在向王崤峻等人见过礼后便一直低头不语、避免和对方进行交流,就是怕自己说多错多,怕因为在双方交谈的时候说的太多,表现得太积极而引起原本就对他不满的“清园”兄弟更大的反感。不曾想,这样反而给对方抓自己“小辫子”的机会,被徐绍安将自己的沉默拿来说事儿。

    这样的指责可是相当厉害,如果处理不好,只怕这次千里北上的工夫就全白费了。就在许新生脑筋急转,思索着最佳回答方案时,同样明白其中利害的赵安易已经站起身,一边向徐绍安拱手施礼,一边解释道:“副使大人莫怪。只因京城与北平城相距一千多里,路途遥远,许指挥使在北来途中不小心染了些风寒,如今尚未痊愈。加之吾等昨日晚间才抵达北平城,今日便过府拜访,许指挥使并没有能够好好休息。是以这会儿神情有些萎靡,没有精力参与谈论。其绝非对到北平城来拜访诸位大人有什么异议,更不是不给诸位大人面子,还望节度使大人、副使大人和张判官多多包涵。”

    “末将一路行来旅途颠簸,不小心染了些风寒。加之又有‘择席’之癖,昨晚在客栈亦没能睡好。以至今日精神不济、话语不多,怠慢了诸位位大人,还望诸位大人多多见谅。”许新生此时也赶紧顺着赵安易的话头“往上爬”,连忙予以解释。

    尽管许新生和赵安易在那里一个劲的赔不是,徐绍安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而是继续语带讥讽的说道:“想不到许指挥使身份涨了、官职升了,这身体却是越来越不行了。想当初一介布衣之时,自山东登州一路步行走到京城依然神采熠熠,路上还有力气帮着季和兄抵抗山贼。如今一路北来,不是骑马就是坐车,季和先生一介文弱书生依然还能精气神十足的与吾等兄弟高谈阔论,许指挥使身为我大周禁军最精锐的‘神机军’右军副都指挥使却被累病了,这可真是罔顾了‘神机军’那‘大周第一军’的名号呀。”

    对于徐绍安的冷嘲热讽,许新生虽心有怨气,但为了完成自家首领交待的任务,却也只能自己咽下,唯唯诺诺、委曲求全,只当是没有听出其中的讥讽来。好在,这种尴尬情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并不想把与赵氏集团的关系搞得太僵的王崤峻和张维信便主动出言来打圆场。而徐绍安在奚落了许新生几句,出了出胸中闷气后,也不想让对方太过难堪,以至影响了之前兄弟三人定好的谈话原则。眼见自家兄长已经出来打圆场,便“就坡下驴”,不再为难许新生。

    只是,徐绍安虽然不再与许新生较劲,谈话的气氛却已经被他方才那一番本不该有的冷嘲热讽给搞没了。双方又不咸不淡的聊了几句闲天儿后,张维信便以赵安易和许新生二人一路车马劳顿、许新生病体未愈,该当让其一行好生休息,养一养精神为由,主动向王崤峻建议结束这次会面。对此,王崤峻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原本按照赵、许二人的意思,是打算先回客栈暂歇,待晚上再过来赴王崤峻专门为他二人准备的接风宴,可身为东道主的王崤峻又怎肯让他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住客栈。于是,几番推让之下,赵安易和许新生还是接受了王崤峻的安排,领着一众随从手下住进了节度府。至于他们之前下榻的那家客栈,自有节度府的管家与仆役去退房、搬行李,用不着赵、许二人操心。

    虽然由于下午的会面因为徐绍安的突然“发难”而搞得有些不愉快,但晚上的接风宴双方吃得却还算尽性。会面结束后,受到两位哥哥严厉批评的徐绍安,自知自己做错了事,一方面向两位兄长做了检讨,另一方面为了避免双方尴尬,其便以有临时公务需要处理为由,没有参加晚上的接风宴。而赵安易和许新生为了圆满完成自己的使命,虽然知道徐绍安未出现在酒席宴上绝非是因为什么公务缠身,却不但没有说破,反而连连称赞徐副使处处以公事为重,乃是自己学习的榜样。并且,在王崤峻和张维信想方设法调动酒席宴气氛时还予以全力配合,共同营造出一个“和谐友好”的酒宴气氛。

    因此,这顿晚饭双方吃得还算顺利、气氛也还算热烈,赵安易和许新生也双双醉倒,被节度府的下人扶回了客房。只不过,赵安易是真的不胜酒力,在被王崤峻临时从其各自府上召来的曾志林和梁子岳等在北平的“清园”兄弟连灌几杯后便支持不住,头重脚轻了。而许新生却是因为心中有怨气,原本酒量并不差的他,在喝了几杯闷酒之后,也难以为继,头晕目眩了。幸而,许新生虽然醉酒,却还没有失去控制力,并没有在酒宴之上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第二天一早,当赵安易因为酒劲未过还在床上酣睡的时候,昨晚喝得实际并不算多的许新生却已经被节度府内“砰!砰!”爆响的鞭炮声给吵醒了。由于今天是正月初五,也就是民俗中所说的“破五”,所以王桓、王琦、王玥兄妹三人早早便已经起床,在吃过早饭后,就欢呼雀跃的拉着爹爹和娘亲来到庭院之中放鞭炮。这也是在这个时代上至达官贵人、下至普通百姓都只能烧所谓“爆竹”来欢渡新年的情况下,身为穿越者后代所能享受到的一种独特的娱乐方式。随着王崤峻所住院落里一声声鞭炮的爆响,同样住在节度府中的张维信以及徐绍安也不得不告别美梦,带着自己早已跃跃欲试的儿女,在自己所住的院落里一起奏响“鞭炮进行曲”——徐绍安虽一直没有正式娶妻,却也养了两房妾室在府里,如今也有了庶出的一儿一女。

    耳轮中听着这一阵阵已经多年没有听到的鞭炮声,鼻子里嗅着那随风而来、若有若无的硝烟味,许新生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的家乡,此时正与一众兄弟朋友一起开心而热闹的燃放着鞭炮,欢欢喜喜的过大年——“神机军”训练时虽然也会有“砰!砰!”的爆响之声,但与鞭炮的响动还是有差别的。相对来说,燧发枪射击的声音有些闷、火炮射击的声音又太大了些。

    在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引领下,许新生循着那“砰!砰!”的爆响之声,穿廊过院,不知不觉间便已经站在了放炮放得最热闹的王崤峻一家燃放鞭炮的那座宽阔庭院的门口。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七十七章 联络感情

    “见过许指挥使。”在庭院门口守把的亲卫问候的声音将许新生的心神重新拉回了现实,使他蓦然发现自己已经失礼的站在了府邸主人内宅的入口处——幸而王崤峻在前一天已经吩咐过府内的亲卫,不要干涉许新生和赵安易在节度府公共区域的行动,不然他也不可能一直走到王崤峻所住院落的门口才被拦下来。

    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许新生向守门的亲卫点了点头、拱了拱手,便欲转身离开,以免打扰王崤峻与自己的家人享受天伦之乐——毕竟前一天的拜访已经搅了王崤峻与自己儿女玩耍的欢乐时光,今天再来这么一遭就有些不合适了。

    就在许新生打算转身离去时,院中的王崤峻却已然看到了他的身影,并大声的与他打起了招呼——在鞭炮的轰鸣声中,想不大声呼喊也不行。眼见对方已经看到自己,此时再离开既是失礼也是不成熟的表现。于是略微稳定了一下心神后,许新生还是大大方方的走进了庭院之中。

    穿过庭院空地,许新生来到正抱着自己只有两岁、还不敢像哥哥姐姐那样亲自点燃炮捻的小女儿王玥,站在正厅台阶上看大家伙放鞭炮的王崤峻面前,依着必要的礼数向对方躬身施礼,说道:“末将早起无事,在府内随便转转。听到这鞭炮的声音,感觉很是意外,便下意识的过来观瞧,不想却打扰了节度使大人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还望节度使大人海涵。”

    王崤峻闻言却摆了摆手,说道:“许指挥使讲哪里话来。这过年便是图一个喜庆热闹。许指挥使和季和先生到访,既为吾等兄弟带来了赵副点检和赵判官的新年祝福,又为我节度府增添了人气。本官和诸位兄弟感谢还来不及,又哪里会怪罪呢。至于这燃放鞭炮嘛,不过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仗着不拿黑火药当回事,比别人早想出这么一个比烧爆竹更痛快,也更有喜庆气氛的娱乐项目而已。本官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天底下会造黑火药的人多了,这种很有观赏性的娱乐方式早晚会像咱们的故乡一般,变得家喻户晓、人人参与。”

    说完,王崤峻向旁边担任侍从护卫的一名亲卫一招手,吩咐道:“柱子,去拿一捆‘二踢脚’来,让许指挥使也过过瘾。”

    那叫柱子的亲卫听了连忙应声而动,跑到正在庭院一角轮流燃放“二踢脚”的几名亲卫——虽然自己的儿女都很大胆,对放鞭炮这事表现得既兴奋又无所畏惧,可对于像“二踢脚”这类比普通鞭炮威力大得多、危险得多的大炮仗,无论是王崤峻还是张晓菲、韩青雯,都是不会允许他们亲自去燃放的,只能由亲卫们来代劳——那里,从他们身后的一只铁箱中拿出一捆“二踢脚”后,迅速跑到许新生的跟前,双手奉上。王崤峻的命令下得很突然,那名叫柱子的亲卫动作也非常得快。以至于,许新生这边还没来得及推辞,一捆足足二十支“二踢脚”便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正所谓“恭敬不如从命”,面对王崤峻这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表现,许新生索性也就放开胸怀,坦然受之。

    二十支“二踢脚”放完,那一声声的轰鸣不但让许新生郁郁、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而且也使得他与王崤峻之间的隔阂减弱了许多,彼此之间的交流也就更加放得开了。尽管囿于旁边有韩青雯和一众亲卫在,两个人自然不能聊一些与穿越有关的事情,而只能泛泛而谈。至多是许新生大概介绍了一下自京城一别后自己的经历与发展,王崤峻大致讲了讲“清园”兄弟们的一些近况,特别是当初与许新生一起穿越的贾润安的情况——由于其工作重点是海贸,所以贾润安日常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渔阳府、大沽港那边,春节也是在那边和赵大伟、黄海等人一起过。这会儿王崤峻派去召他回来与许新生见面的信使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明后天便能赶回来。可也正是这种有如老朋友见面聊家常一样的交流,反而使得双方的距离更近、对彼此的印象更佳。

    这样的轻松交流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直至整个庭院中硝烟弥漫、气味刺鼻,不再适合继续燃放鞭炮,张晓菲、韩青雯领着儿女们回到屋内才暂时告一段落。原本按照许新生的意思,既然鞭炮已经放完,自己这边也就该告辞离开,以免破坏王崤峻一家过年的气氛——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破五”这天应该是不宜走亲访友的。

    不过,王崤峻显然是对这样的习俗不以为然。他并没有和妻儿们一起进去屋内,而是将怀里的小王玥交给张晓菲,自己却拉住想要告辞回客房的许新生,两个人一边继续刚才的交谈,一边慢慢踱进书房之中用茶。

    王、许二人在书房之中坐定,又闲聊了一会儿后,王崤峻便主动表示这书房里并无外人,两个之间的谈话再不必像之前那样“本官”、“末将”的端着,只管兄弟相称便是。对此,许新生虽一再推说不敢,但在王崤峻的坚持下,最终还是客随主便的接受了对方这个建议。

    既然开始兄弟相称,两个人之间谈话的内容也就渐渐丰富起来。作为兄长的王崤峻,先是关心的询问了一下许新生的身体情况,特别是昨晚醉酒后是否还能吃得消——当然,与昨日徐绍安的冷嘲热讽不同,王崤峻所表现出来的是对许新生身体状况的切实关心,绝无半点挖苦、奚落的意思在里面。对此,许新生自然也能感觉得出来。他在表示自己身体经过一夜好睡已经基本无碍、多谢节度使大人关心的同时,对王崤峻的观感也有了更进一步的改善,再无前一天的提防与戒备。

    在关心完了许新生的身体后,王崤峻把话题一转,开始关心起对方的家庭生活。他看似对坊间八卦很感兴趣的问道:“哥哥我听说许兄弟你与赵普的小妹赵丽华两情相悦,而赵普以及你的上司赵匡胤似乎也对此很是赞成,有意玉成这门亲事,不知是真是假?”

    没想到王崤峻会突然抛出这么个八卦问题,许新生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方面,自己确实与赵家小妹彼此有感情,而赵匡胤和赵普也确实曾在私下里跟自己提过要成就这一份姻缘。可另一方面,这事毕竟还没有到板上钉钉的程度。现在虽然坊间有些传言,但在没有得到当事人认可或者默认的情况下,传言永远都只是传言,至多会被好事者当做茶余饭后闲聊的谈资,却不会有人真的把这当回事。可如果自己这会儿认了此事并就此宣扬出去,那就会做实了这件事。若是此事真成了,那自然没有关系。可万一这件事日后又有了什么变化,亲事没有结成的话,对自己倒是没什么影响,可人家赵姑娘还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这样的传闻难免会坏了人家的名声。所以,面对王崤峻的提问,许新生是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实在是有些左右为难。

    见许新生被自己的这个八卦问题搞得脸色尴尬、左右为难的样子,王崤峻连忙解释道:“这个问题是哥哥我问的唐突了。不过,哥哥我问起这件事并不是想打探许兄弟你和赵姑娘的**,而是出于兄长对小弟的关心、出于一名穿越者对另一名穿越者的关心。毕竟,咱们穿越时空来到这个时代走一遭,即便不能留下什么名气与事迹,至少也要留下三两个后代。如此,才不算白来一趟。如果哥哥我没有记错的话,许兄弟你今年应该三十五六岁了吧。这个时代的男子,除非是家境特别贫寒,或者身体方面有什么问题,否则的话到这个岁数还没有结婚的,只怕是很少见了。漫说是本地人,单说哥哥我的那些结义兄弟,到目前为止不但没有一个还在打光棍的了,而且基本上都已经有了下一代。即便其中还有少部分还没有娶正妻的,家里也或多或少的养着几房妾室——就连最小的高军也不例外。

    当然了,此事毕竟涉及许兄弟你和赵姑娘个人**的问题,若是许兄弟你觉得不方便回答那便不必回答。咱们不过是闲聊家常,无需有什么顾虑。”

    王崤峻这一番话全无上级与下级对话时,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许新生从中感受到的完全就是兄长对自己弟弟的关心之情。这样一种被人关心、被人爱护的感觉,除了当初与贾润安在崔永年手下一起做事时,曾经从这位只比自己在一岁的患难兄长那里得到过之外,自打离开崔家后许新生便再没有体会过——虽说赵匡胤和赵普也曾为他的婚事与他交流过,但赵匡胤是出于长官笼络部下的需要,以领导关心下属的姿态与他谈的。而赵普对其婚事的关心,一方面是前主人对前护院施以恩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快将那位已经过了双十年华,却还待在家里的老妹妹赶紧嫁出去。

    眼见对方问的真诚,并无半点调侃、打趣的意思,许新生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以实相告,答道:“兄弟我与赵姑娘的婚事虽然还没有最后定下来,但无论是从兄弟我与赵姑娘的情意,还是赵普和赵匡胤的态度上来看,这件事已经**不离十,估计不会再有什么变化,所以兄弟对哥哥您倒也不妨以实相告。不错,兄弟与赵姑娘确实两情相悦、彼此倾心。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预计年内兄弟就应该能迎娶赵姑娘过门。”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哥哥我就放心了。”王崤峻笑着道,“许兄弟你什么时候办婚事,可要事先告诉北平的这班兄弟一声。到时候,吾等兄弟就算不能亲临,也必定会派人送去贺礼,恭贺兄弟你的新婚之喜。”

    许新生听了逊谢不止,连称有诸位哥哥的祝福便已是最好的礼物,比任何贺礼都要贵重。王崤峻则坚持一定要送贺礼,表示无论双方关系有多好,这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缺的。随后,王崤峻又借着这桩婚事调侃了许新生几句,这才把话锋一转,说道:“说起来,这门亲事若是成了,许兄弟你不但能够抱得美女归,而且一旦与赵普成了亲家,那么兄弟你在那赵匡胤眼中的位置也会水涨船高。假以时日,必然能成为后周朝廷年轻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前途端的是不可限量呀。”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七十八章 摸清“底牌”IOP

    许新生听了王崤峻的这番话不由得心中一动,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可以设法探听王崤峻心思的话题。尽管并不太愿意就此打破之前那种毫无芥蒂、促膝谈心的友好氛围,但许新生很清楚像这样的好机会是很难再等到的——毕竟不知不觉中走错地方的情况出现一次对方可以当成是偶然,不会放在心上。可如果自己刻意去重复这样的“偶发”事件,那么以王崤峻等“清园”兄弟的精明,马上就能看出其中的问题,并对自己加以戒备。若真是那样的话,漫说探听到对方的底牌,只怕连对方的面都很难见到了。可若是错过了这次的好机会,自己恐怕也同样再难有这般与王崤峻单独相处,且对方谈得非常投缘、彼此距离非常接近的好机会了。

    面对这次稍纵即逝的好机会,许新生最终还是决定牢牢抓住。毕竟,不管对“清园”兄弟的观感如何,他现在依然还是属于赵氏集团的一员,此次北上北平城是肩负着赵氏集团赋予他的使命的。如果在能够完成任务的情况下而没有积极主动的去完成,以至令这次大费周章的北上亲睦行动无功而返,那他许新生又有何面目回去见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携之义的赵匡胤、赵普,以及赵氏集团的其他成员呢——哪怕他这次偶遇王崤峻的事情赵安易并不知道。

    于是,许新生借着与王崤峻谦逊的话头,恭维道:“哥哥说笑了。兄弟我现如今不过是个‘神机军’右军小小的副都指挥使,又怎么敢在哥哥及其他‘清园’兄弟面前称佼佼者。漫说是与哥哥这位节度使相比,只怕就连‘清园’众兄弟中最小的高军高老弟都比兄弟我官职大、地位高。再者说,兄弟就算日后有机会加官进爵,说到底也还是个为别人打工的‘打工伢’,处处要受到后周朝廷和上司的节制和约束。哪里比得上‘清园’兄弟在北平军二十四州雄据一方,对后周朝廷一向是‘听调不听宣’,一切都由自己做主这般逍遥自在。若说前途,在兄弟看来,哥哥和其他‘清园’兄弟远比兄弟我要光明得多、远大得多。”

    王崤峻闻言摆摆手,笑道:“许兄弟过谦了。吾等兄弟能够做到如今这种程度,一是靠顺时应势、得遇机缘。二却是靠的人多势众,几十位兄弟通力合作,这才有了今日的局面。哪里比得上许兄弟你孤身一人在京城打拼,全靠自己的实力与坚持,短短几年之内便从一介布衣变成了禁军中级军官。别人我不知道,反正若是让哥哥我处于你当初的那种境况,漫说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只怕能不能活到现在都在两可之间。

    况且,吾等兄弟现在或许较之兄弟你官高一些、禄厚一些,可就今后的发展空间来说,却远不如兄弟你呀。不错,吾等兄弟现在是掌控着北平军,对后周朝廷也是‘听调不听宣’。然则,如今哥哥我官至节度使,这已经是为外臣者最高的实权官职。日后就算再有什么功劳、业绩,最多也就是再加一些太师、太傅这样的虚衔,或者是国公、郡王这样的虚爵,于实权上却是不会再有任何晋阶的余地。而兄弟你却不同,你如今虽只是个‘神机军’右军副都指挥使,日后的升职空间却是相当宽裕。以兄弟你在赵匡胤、赵普心中的位置,只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做事,日后官职节节攀升,乃至成为一镇节度,与哥哥我平起平坐也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再者,作为穿越者,你也应该知道在咱们那个时空赵匡胤都做了些什么。若是这个时空的赵匡胤也像咱们穿越前的时空里的那个赵匡胤一样,在这个时空也搞他一个‘黄袍加身’的话,那兄弟你便是‘从龙’功臣、开国元勋。你的身份地位、官职权势只怕还要在我们这些外官之上呀。”

    见王崤峻对自己的期望如此之高,甚至连赵匡胤可能会“黄袍加身”的禁忌话都说了出来,显然是没有拿自己当外人。许新生在心中暗喜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借这个机会打探出王崤峻、或者说是“清园”兄弟对有朝一日赵氏取代柴氏会有何反应的决心。因此,他闻言连忙说道:“哥哥过誉了。兄弟我不过赵匡胤手下一名普通的禁军军官,就算他来日‘黄袍加身’,能给我这个小弟升个一官半职便已经是恩宠了,哪里会把兄弟我抬高到‘义社十兄弟’那样的档次上去。”

    说到这儿,许新生略顿了顿,故做谨慎的试探着问道:“况且,兄弟我在穿越前虽然念得书不多,于历史一道也是知之甚少。可我平时却是很喜欢听评书、看小说、看电影、电视剧什么的,所以还是知道在咱们那个时空,他赵匡胤可是应该在去年这个时候就‘黄袍加身’,登上了皇帝宝座的。可如今,那柴荣虽然病重,却依然坐在那把椅子上。原本应该在前年就被撤去殿前都点检官职、剥夺兵权的张永德,也依然在后周最高武官位置上待得稳稳的。哥哥以为,现在这种形势,他赵匡胤真的能像咱们那个时空一样,在柴荣死后也演他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吗?”

    王崤峻闻言却是摆了摆手,说道:“兄弟此言差矣。如今柴荣虽然没死、张永德也还掌握着后周的军权,可后周朝廷的形势与咱们穿越前的那个时空却也相差无己。正所谓‘事在人为’,哥哥以为,只要他赵匡胤有谋朝篡位的打算、只要他柴荣不能再活个二三十年,直到他儿子柴宗训长大成人,有能力亲自治理国家、只要没有一个与他赵匡胤实力相当的势力集团也觊觎那把椅子,并在与赵匡胤的争夺中达成均势。那么,只要柴荣一死,赵匡胤便必然会采取行动,演出那幕精彩的‘黄袍加身’大戏。毕竟时空虽然不同,但只要不出现足以扭转乾坤、影响进程的强大力量,那么历史的大趋势是不会发生根本性变化的。”

    许新生听了赞同的点点头,然后继续小心的问道:“方才哥哥您说只要不出现足以扭转乾坤、影响进程的强大力量出现,只要没有一个有足够的实力和智慧去和赵匡胤争夺天下的势力出现,便不会阻碍赵匡胤表演‘黄袍加身’的大戏,其终有一天会坐上那个位子。可在兄弟看来,当今天下却是有两股势力能够满足哥哥您所说的这两条,从而成为阻碍赵匡胤成为九五之尊的拦路虎、绊脚石。”

    “那兄弟你以为是哪两股势力可以与赵匡胤分庭抗礼呢?”王崤峻追问道。

    “兄弟以为,这两股势力,一个是人在朝中、掌握禁军兵权的殿前都点检张永德。另一个便是身在地方、控制北平军二十四州,且拥有这个时代最强悍武力的‘清园’兄弟。”许新生非常肯定的回答,并紧盯着王崤峻脸上表情的变化,绝不漏掉任何能够表明王崤峻此时心态的细微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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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七十九章 摸清“底牌”(下)

    令许新生略感失望的是,王崤峻听完自己的分析,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也没有任何能够透露出其心态的表情变化,依然像之前一样面带微笑的摆摆手,说道:“许兄弟过誉了。想那张永德身为皇亲国戚、掌控禁军兵权,若说他有与赵匡胤分庭抗礼、争夺那把龙椅的能力倒还说得过去。

    至于吾等兄弟嘛,不过地方上的一个藩镇。而哥哥我也不过是一名远离京城的节度使,又怎能与身在朝中、颇为柴荣所信任的张永德相比。而且,有吾等兄弟这般势力与实力的,在这天下间又何止一二。我北平军若真像兄弟你所说那般强大,那后周境内有能力阻碍赵匡胤篡位谋朝的又何止两股势力。”

    “哥哥过谦了。”许新生不以为然道,“后周疆域之内,虽然藩镇割据、大大小小的节度使、防御使、观察使数不胜数,可他们之中真正有能力、有实力与后周禁军争一雌雄、较一短长的却是凤毛麟角,而其中实力最强大、武力最强悍的则非北平军莫属。试问,这天下间,除了北平军之外,又有谁有实力能将契丹三十万大军打得丢盔弃甲、望风而逃。以这样的强悍实力,漫说是一个赵匡胤,就算赵匡胤和张永德联手,只怕也不会是北平军的对手。以兄弟看来,一旦后周朝廷出现动荡,北平军的态度完全可能决定这天下的归属、那把龙椅的主人。”

    王崤峻闻言再次摆了摆手,说道:“许兄弟此言差矣。北平军虽强,但要说是‘天下第一’却是不敢当的。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偌大的天下,有能力、有实力、有本事的人很多,北平军要是妄称‘天下第一’岂不是会被真正有能力的人笑掉大牙。

    再者,当年吾等兄弟之所以能够击败契丹人、掌控北平军,一来是因为吾等顺时应势,趁着后周北伐大军兵临城下,将契丹守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且契丹人对吾等兄弟疏于防范,这才看准机会给予契丹人致命一击。二来是幽云百姓鼎力相助、‘义军’将士奋勇拼杀,这才将强大的契丹军彻底击败,将其赶到长城之外。三则是因为后周朝廷,或者说是因为柴荣不愿刚刚安定下来的幽云十六州百姓再次被点火蹂躏、不愿由于汉人的内讧而给契丹人休养生息、卷土重来的机会,这才宽容大度的将北平军交到吾等兄弟之手,并授予‘听调不听宣’的特权。

    至于说北平军能够决定这天下的归属、能够对抗赵匡胤和张永德两大朝堂势力的联手,那就更没有道理了。赵、张二人联手,那几近于整个后周朝廷的力量,若吾等兄弟真有许兄弟所说的强悍实力,又何必一直本本分分的守在北平军这‘一亩三分地’上?依靠这份强大的实力,借机南下、一统天下岂不是更好。可吾等兄弟如今却是踏实安稳、心无旁骛的经营着北平军,根本没有再进一步、再上一层楼的意思。

    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前有实力强大、民心所向的后周朝廷,后有虽元气大伤却依然未被彻底击垮的契丹蛮夷,北平军能够自保已属不易,又怎敢有其他的想法。另一方面,无论实力多么强大、无论军力多么强悍,北平军未来的走向依然取决于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的意志。若是这支力量的主人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而致天下大乱、生灵涂炭,那么这支力量只会成为造福万民、抵御外族的桥头堡,而不会成为荼毒百姓、争霸天下的急先锋。

    对吾等兄弟来说,我们看重的是天下安定和谐、百姓安居乐业,至于是谁坐在那把椅子上,我们并不在意。也就是说,只要坐在那上边的人能够使天下安定和谐、百姓安居乐业、能够与我北平军和平相处、能够保证十八妹和她的儿子平安无事、安享荣华,那么我北平军便会像对待柴荣和后周朝廷那般对待他、彼此相安无事。”

    王崤峻似乎是被许新生的说辞所引领,一番话说的既诚恳真挚,又慷慨激昂,脸上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丝毫看不出一点装模作样、虚情假意的心思在里面。

    虽然许新生一时无法判断出王崤峻究竟是在自己的“引导”下下意识的说出这番话,还是明白自己此行目的而有意透露出这些信息。但王崤峻作为北平军节度使、“清园”兄弟的首领,其说出这番话绝不会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就算对方在自己面前会有所保留、会有所遮掩,其中会有些不尽不实之处,但其核心思想应该不会背离北平军、“清园”兄弟今后发展的既定方针政策。这也就是说,面对后周朝廷可能出现的局势动荡、权力更迭,只要不影响其北平军、“清园”兄弟的既有利益、不会使中原重新陷入大乱、不会危及林小雨和她儿子的安全与利益,北平军、“清园”兄弟更多的可能是采取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的对策,在这场权力斗争中置身事外而不会参与其中。

    自认为已经从王崤峻嘴里套到了北平军、“清园”兄弟对后周朝廷局势出现动荡后的态度的许新生,在暗自庆幸的同时,自然也不会忘记将赵匡胤开给北平军、“清园”兄弟的条件以某种方式表达出来。他一边抛出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溢美之词来称赞王崤峻及“清园”兄弟“以民为本”、“忧国忧民”、“以造福天下百姓为己任”的优秀品德,一边看似不经意的说道:“哥哥及其他‘清园’兄弟能够如此为百姓着想,着实令兄弟佩服之至。兄弟相信,像‘清园’兄弟这般一心为国为民的贤臣义士,无论是谁坐上那把龙椅,都会倚为股肱重臣、国之栋梁。他日封王封侯、永镇北平、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想必也并非什么难事。”

    虽然对于自己不着痕迹提出来的条件——封王封侯、永镇北平,王崤峻似乎根本没有听出来,只是对那一番恭维与赞美连连逊谢。但许新生却相信以对方的智慧完全能够听明白自己话里的含义,毕竟对方在连称“许兄弟谬赞”的同时,也非常清楚的说了一句“借许兄弟吉言”。

    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眼见时间已是接近中午,许新生又和王崤峻闲聊了几句后,便以回去查看一下醉酒不起的赵安易的情况同由,起身向对方告辞。而这次王崤峻并没有像方才那样予以挽留,而是一边让许新生给赵安易带去自己的问候,一边将许新生一路送出了自己所住的院落。

    眼见许新生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的月亮门处,方才还满脸笑意的王崤峻立时便收敛了表情,一脸严肃的吩咐门口把守的亲卫道:“你速去将七爷和八爷请到书房来,就说爷我有重要事情与他们商议。”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章 走别人的路 让别人无路可走

    时间不大,张维信和徐绍安二人便急急的赶到了王崤峻的书房。.\\兄弟三人落座之后,王崤峻先是将之前与许新生的那番交谈详细讲说一遍,然后询问张、徐二人对此事的看法。

    张维信首先开口道:“看来这许新生和赵安易此来北平果如咱们之前所料,乃是为了日后趁着后周朝廷出现动荡之时有所动作,可又怕咱们这支力量对他的篡逆行为进行干预,坏了他的好事。这才派与咱们还算有些交情,但在赵氏集团中又不怎么显眼、不会引起朝廷里其他势力关注的许、赵二人前来北平,以新春拜年之名、行打探底细之实。意图摸清咱们是不是有入主开封的雄心、是不是有南下干预的打算。从这一点看,赵匡胤确实要比那个张永德有心计得多,也聪明得多,至少还没有傻到在未确认咱们是敌是友之前,便不管不顾的派出大量密谍来北平军捣乱,使得彼此的关系完全恶化的程度。须知,就算咱们确实不愿意掺和到后周朝廷的争斗当中去,也不可能坐视一支敌视自己的力量谋朝篡位、坐上那把龙椅。

    至于五哥与那许新生的交谈,兄弟以为却是相当的得体、恰当。既符合咱们之前制定的方针政策,又切中赵氏集团最希望得到的结果,即咱们北平军置身事外、两不相帮,踏踏实实的做个裂土封疆的北平之主。”

    “只是不知道那个许新生,或者说是赵匡胤和他的兄弟们会不会相信咱们的这番说辞。”徐绍安接话道,“毕竟,作为割据一方的诸侯藩镇,咱们北平军的势力与实力未免有些过于强大了。无论是谁坐在开封那把龙椅上,都不会对咱们放心的,更何况他赵匡胤还没有坐到那个位子上。他就不怕咱们言行不一、表里相悖,嘴上说着置身事外、不予干涉,心里却想着趁他一心一意对付张永德、对付朝堂之中其他反对势力的时候,从背后捅他一刀?或者咱们表面与他和平共处,暗中却和张永德结盟,趁他有所动作的时候,名正言顺的将其彻底扳倒?”

    张维信闻言摆摆手,说道:“老八你的说法虽有道理,且兄弟也认为五哥的话能够忽悠住许新生,却很难忽悠住远比许新生有心计、有城府、有经验的赵匡胤,而他赵匡胤恐怕也打心里不相信咱们北平军真的只会隔岸观火、坐山观虎斗。但就目前的形势及各方力量对比来看,无论他赵匡胤是不是真心相信咱们透露出来的意图,他都不得不接受咱们这一说辞。可以说,信与不信并不是咱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是他赵匡胤及其势力集团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因为,无论信与不信,他们都没有能力与咱们进行正面对抗、没有能力来改变咱们的意图。与其分心考虑这个自己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还不如专心致志的去对付张永德或者其他反对他的势力。

    至于说咱们会不会暗中与张永德结盟,我觉得在这一点上赵匡胤应该还是比较放心的。因为,以赵匡胤的精明与智慧,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张永德一直以来与咱们兄弟之间的隔阂与嫌隙、不可能对张永德派密谍潜入我北平军之事毫不知晓。有了这些先决条件做基础,赵匡胤得出咱们与张永德势如水火、针锋相对的结论想必并不难。如此,他自然不会担心咱们与那张永德结成同盟,共同对付他赵氏集团。

    当然,我所说的这些只是对现阶段赵匡胤对我北平军态度的一种推测,并不代表他对咱们的这种态度会一直持续下去。毕竟,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看待事物的角度和方式也会随之变化。在我看来,咱们与赵匡胤的这种互不干扰的状态最多持续到他坐上那把龙椅的那一天——如果他有机会坐上去的话。一旦赵匡胤的身份有了变化,那么他对咱们的态度自然而然也会变化。要知道,咱们这位赵老大在前世的历史上曾经说出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至理名言。如此的一个人,又怎么能够允许自己的地盘上出现像咱们这样一个几乎独立的割据势力存在。其实,不只是赵匡胤,如今与咱们‘和平相处’的柴荣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现在他们因为实力对比问题,不能也不敢把咱们怎么样,可并不代表他们就会一直这么忍耐下去。”

    “他们不允许又怎么样?”徐绍安不以为然道,“漫说他赵匡胤未必能够坐到那把椅子上去,就算他真像前世那般坐了上去,以咱们北平军的实力,他又如何能击败咱们、消灭咱们。如果有什么能够除掉咱们的手段和能力,现在坐在那把椅子上的柴荣早就用了,何必等到他赵匡胤来干。”

    “柴荣不是没有手段和能力除掉咱们,更不是不愿意除掉咱们。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而他的身体状况又令他根本等不到那个机会的到来。”张维信显然并不认同徐绍安的说法。

    “既然柴荣有手段和能力,为什么他现在不用,他在等待什么样的时机?这样的时机赵匡胤能等到吗?”徐绍安马上又提出了一连串问题。

    “柴荣或者说任何一个皇帝想要除掉一个强大的藩镇势力,最常用的方法便是:分化瓦解、从内部攻破这座从外部几乎没有任何机会攻破的堡垒。”张维信解释道,“毕竟,任何一个团队、任何一股势力,都是由一大群因为某种原因或者某种利益聚集在一起的人组成的。当这个团队或者这股势力面临强大的外部压力时,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他们会同心协力、共御外侮。可一旦这种外部压力消失,这个团队或者这股势力不再需要为生存而时刻警惕、为发展而殚精竭虑的时候,彼此之间由于利益分配而引发的矛盾便会爆发、争斗便会出现。而随着这种矛盾与争斗的持续,团队或者势力成员之间的情义便会渐渐淡薄、关系便会渐渐疏远、联系便会渐渐松散,最终团结一致的精神便会丧失。

    由此,原本铁板一块的团队或者势力便会产生嫌隙、产生裂痕。而随着嫌隙和裂痕的扩大,特别是随着某些团队或者势力内部成员出于一己私利而背叛自己的同伴,那么距离这个团队或者这股势力土崩瓦解的那一刻也就不远了。到那时,漫说咱们拥有‘飞龙军’这样一支达到前世近现代水平的强大军队,就算将前世二十一世纪最强大的军队搬到这里来,也同样无法抵挡这种来自堡垒内部的强大破坏力。

    而在我看来,柴荣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对咱们贸然动手,其主要原因就在于咱们现在还面临着来自北边的契丹朝廷和南边的后周朝廷两个方向的压力,远未到歌舞升平、安逸享受的时候,众兄弟们还非常的团结、非常的齐心。北平军‘清园’兄弟这块铁板依然坚固、依然稳定,尚没有能够为外人所乘的嫌隙和裂痕。如果现在对咱们动手,那便是自寻死路。以柴荣的精明强干、雄才大略,显然是不会干那种傻事的。不过,令人庆幸的是,天妒英才。柴荣纵然再有本事、再有决心,也无法与自然规律相抗衡。在他着手施行分化瓦解北平军‘清园兄弟’之前便病入膏肓,根本没有时间去等待那个合适的时机到来。

    至于那个赵匡胤能不能等到那个最佳时机,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不过,如果按照前世赵匡胤的寿命推算,那么其等到机会来临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而要想阻止或者从根本上消除出现这种情况的机率,那么咱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什么路?”徐绍安追问道。

    “消灭或者彻底打垮赵氏集团,咱们自己坐到那把椅子上去。”张维信郑重的答道。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一章 口无遮拦

    “此法甚好。!”徐绍安大声赞成道,“既然今后对咱们威胁最大的是赵匡胤和他那一班手下,那咱们就趁他还没有爬到那个坐拥天下的位子之前,一棒子将他和他的手下打倒在地,使其永世不得翻身。然后,咱们再按照他在前世时的做法,踩着他这块垫脚石,自己坐到那个位子上去,让他体验一下什么叫‘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与徐绍安的兴高采烈不同,王崤峻听了张维信的一番话,略微沉吟片刻,这才问道:“老七你的意思是要修改咱们在去年十月召开的太原会议上决议通过的‘建业一号行动’方案,将‘借后周朝廷动荡之机攫取更大的利益’变为更明确的‘借后周朝廷动荡之机夺取政权和皇位’?”

    不等张维信作出回答,徐绍安已然抢话道:“这个建议我支持。一来,当初咱们定计划时,虽然没有直接提出要抢那把龙椅,可抢那把龙椅和攫取更大利益的主旨思想并不违背,而是包含于攫取更大利益之中的。二来,就算咱们不去抢那把椅子,也会有许多人打破了脑袋去争。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别人争得,咱们凭什么争不得。况且,方才七哥也说了,无论是谁坐上那把椅子,最终都会来找咱们北平军‘清园’兄弟的麻烦,必欲除掉咱们兄弟而后快。与其坐在这里等别人打上门来,到不如主动出击,将那把椅子抢到手。到时候,就只有咱们削别人藩的份儿,而没有被别人削藩的可能。”

    王崤峻听了摇摇头,反驳道:“虽然老八你说的不无道理,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一方面,‘建业一号行动”方案是经委员会扩大会议讨论通过的,要想做修改,并不是咱们几个人说了就能算的,必须重新召开委员会扩大会议,按照既定程序进行投票表决才行。要知道,当初咱们之所以没有把夺取政权写进计划里,就是因为并不是所有兄弟都赞成全力南下,也并不是所有兄弟都认为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可以做到在挥军南下的同时,还能够保证自己根基之地的安全与稳定。另一方面,即便委员会扩大会议同意修改计划,而且咱们也真的将那把椅子抢到手了,依然会面临一个非常重要、非常难以解决,同时却又必须解决的问题,那就是到底让谁去坐那把椅子?若是这个问题不能妥善解决,只怕到时候不用那些不赞成咱们坐那把椅子的外人来造咱们的反,咱们团队内部就已经造起了自己的反。”

    徐绍安闻言却摆摆手,不以为然的说道:“只要咱们兄弟三人同意,这个意见便等于是委员会决议。自打咱们穿越以来,还没有出现过委员会决议得不到委员会扩大会议支持的情况。虽说去抢那把椅子会冒一些风险,会受到部分保守、一味求稳的兄弟的反对,但就兄弟我的了解,持这种态度的兄弟终归还是少数。兄弟相信,既然去年太原会议能够通过‘建业一号行动’方案,那么这条修改意见获得通过也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且,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就算‘飞龙军’暂时不能进行大规模扩充,也未必就没有在保持大本营安全的情况下逐鹿中原的可能。更不要说如今柴荣虽病,却还没有到油尽灯枯、须臾即死的境地,咱们还有一定的准备时间。以咱们现在的生产能力,到真正挥军南下的时候,未必就不能组建起第三个‘飞龙军’合成步兵师和总计八十个团的‘保安军’——有了这样一支武装,漫说是逐鹿中原,就算是一统大江南北、恢复汉唐故土都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至于说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兄弟我早就想好了。只要咱们进了开封、夺了皇位,五哥您自然是奉天承运的皇帝,七哥还有老十、老十三等知府就是主持政务的宰相、尚书,兄弟我以及老十一、老二十四、老二十六等等总兵官则是征战四方、为帝国开疆拓土的大将军。”

    “老八休要信口胡言。”王崤峻喝斥道,“且不说咱们未必就一定能抢到那把椅子,就算日后真抢到了,相关的利益分配问题也是极其复杂和困难的,稍有不慎就是一前功尽弃、满盘皆输的结果,岂是凭你一言便能决的。你这些话要是传到其他兄弟耳朵里,他们会怎么看、怎么想。原以为你在后周朝廷当了两年官,已经学会了谨言慎行,练出了一些城府。没想到,回来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就又变得如此粗枝大叶、如此口无遮拦,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虽说,徐绍安对利益的分配未必就与众兄弟的主流意见相悖——毕竟徐绍安今天会这样说也并非心血来潮、空穴来风,而是基于他对团队现状的认识以及对与自己关系较好的兄弟有关此类问题态度的了解。但对于习惯于团队内部重要问题集体决策的穿越众来说,就某一问题发表自己的意见、投下自己的一票已经被大家当成是理所当然,而被某人或某几个人所‘代表’却肯定是难以接受的——哪怕某人或某几个人的意见与自己的意见实际上是相符或者相近的。若是徐绍安刚才有关夺取政权之后利益分配的那番话传出去,轻则会损害其在众兄弟心目中的形象,重则会使众兄弟对委员会产生信任危机,进而对整个穿越团队的团结和稳定造成严重影响与破坏。

    因此,面对王崤峻的斥责,话说出口便已经意识到自己失言、自知理亏的徐绍安,哪里还敢反驳,连忙承认错误,并保证下不为例。

    这时,张维信也出来打圆场,说道:“五哥息怒。方才老八胡乱封官自是不该。但一来,他这只是在私底下无心的随口一说,除了你我兄弟之外,其他人不可能知道,并不会影响咱们团队的内部团结。二来,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保证下不为例,也算知错能改。依兄弟之见,您就不要再与他计较了。”

    虽然对徐绍安胡乱封官的表现很不满,但一来对方确实是无心之失,又虚心接受批评、诚恳认错。二来,徐绍安虽是自己八弟,可毕竟还是委员会委员,无论如何也要照顾一下对方的面子——哪怕这里没有其他人在场。所以,有了张维信给的台阶,王崤峻在又批评了徐绍安几句后,便自然而然的借着这个台阶下来,不再像方才那般怒气冲天。

    教育徐绍安不过是个插曲,兄弟三人的议题最终还是要回到是否修改“建业一号行动”方案上来。不过,也正是有了徐绍安的那一番说辞,使得王崤峻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一些转变。虽然他并没有马上同意张维信和徐绍安的建议,却也没有当场否决,而是表示待与大哥李俊武商议之后,再决定是否将此建议提交委员会扩大会议进行讨论。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二章 再次招揽(上)

    尽管张维信和徐绍安都希望王崤峻能够尽早与大哥李俊武联络,征求其对自己所提建议的意见,可王崤峻却并不急于这么做。?快来吧,.!在王崤峻看来,修改“建业一号行动”方案虽然重要,却还算不上迫在眉睫、立时就需解决的问题,完全可以放到过完年再说。毕竟李俊武此前两个月一直在太原那边主持、督促太原生产基地的建设,基本没有怎么闲下来过,既劳心又劳力,确实需要趁着过年的机会好好休息一下——虽说时空穿越使大家在体质上获得了很大的增强,但此时的李俊武终究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其精力和体力漫说是没法和小他二十岁的刘文东相比,就是与小他五、六岁的周磊、于文德也有一些差距。对此,张、徐二人也完全能够理解,自然也就不会催促,而是回去耐心等待。

    张维信和徐绍安在那里等待大哥李俊武的答复,而从王崤峻那里得到北平军“清园”兄弟对后周朝廷发生动荡时所持的态度后——哪怕王崤峻的那番说辞很可能有许多不实、不尽之处——因为完成了赵匡胤交待的任务而暗自松了一口气的许新生,也在急切的等待着,等待着与多年未见的患难兄弟贾润安重逢。尽管当初二人只在崔家共同工作、生活了一年,便因为双方的追求与思想理念不同而分道扬镳。可两个人毕竟是一起穿越、共过患难、死里逃生的朋友,事隔多年重又相见也是一件很令人期待的事情。

    好在这样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在许新生抵达北平城后的第三天午前,接到王崤峻通知的贾润安便已经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北平军节度府。不过,事先得了嘱咐的贾润安并没有马上去见许新生,而是径直进了王崤峻所住院落的书房,与已经等在那里的王崤峻、张维信和徐绍安碰面,一起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何再次招揽许新生。

    再次招揽许新生的建议是王崤峻提出的。在正月初五与许新生畅谈了一番后,王崤峻认为对方虽然很势利、很现实,可自己在与他的交往中却也觉得现在的许新生并不像当初在开封时那般拒人千之外,比当初要好打交道了许多。在这种情况下,王崤峻自然不愿意放过任何可以招揽到可以为穿越团队所用的穿越者的机会——哪怕对方在数年前已经拒绝过一次了。

    王崤峻的建议一经提出,便首先遭到了对许新生很是看不惯的徐绍安的反对。这家伙对于像许新生这样过于势利、过于现实的人很是不喜,甫一听说王崤峻想再次招揽许新生,便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表示坚决反对。而且,这一次不但是徐绍安反对,就连一直以来都会与王崤峻保持观点一致或者接近,是王崤峻绝对死党、铁哥们儿的张维信,也对王崤峻的这一建议持审慎态度。

    见两位兄弟对自己的这个想法并不理解,王崤峻耐心的进行了解释。在王崤峻看来,许新生这个人固然很势利、很现实,做事最先考虑的是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如何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可也正是他的势利与现实,同样也使得他会为了得到最大的好处和最多的利益而毫不犹豫且全力以赴。哪怕在得到最大好处和最多利益之前,自己需要暂时放弃许多已经到手的好处和利益。这一点从他当初毅然离开已经站稳脚跟的崔家,不远千里去京城找出人头地的机会。以及当初断然拒绝穿越团队的邀请,宁可在他认为日后必定能让他飞黄腾达的赵普家中,当一名卑躬屈膝、受人管制的赵府护院,也不愿意随他认为并不会有超过赵普或者赵匡胤功绩的穿越众回幽州,当一名使奴唤婢、受人尊敬的幽州富商乡望便可见一斑。

    既然他许新生能够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飞黄腾达而甘愿在赵普府上当一名护院,那么当他意识到今天的“清园”兄弟已非当年南下觐见柴荣时可比、意识到当年不过有些微产业和手下,需要通过贿赂当地的契丹官员来保护自己的钱财与安全、需要千里迢迢跑到开封去向柴荣输诚,以便幽州这边的情况对自己不利时,可以逃到后周境内避难的幽州富商,如今却已坐拥北平军二十四州之地,麾下雄兵十余万,一方面将契丹人打得屁滚尿流、元气大伤,一方面使得后周朝廷在提防、忌讳的同时又显得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已然尾大不掉的藩镇割据势力愈变愈强,以至足以逐鹿中原、一统天下的时候,他是不是也会为了能够攀上北平军“清园”兄弟这棵比赵匡胤更大的大树、抱上北平军“清园”兄弟这条比赵匡胤更粗的大腿,以便将来成为开国元勋、从龙功臣而抛弃现在的主人,投身到北平军“清园”兄弟的门下呢?

    诚然,这样为了名利、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投效到穿越团队来的新成员,远不如现在那些同生死、共患难,一起打拼、奋斗了七八年的兄弟们那般忠诚可靠、值得信赖。可一来,其毕竟是一名穿越者,其带自前世的知识、经验、见识对于穿越团队来说,都有是一笔不可多得的宝贵财富,就因为其品行有些欠缺便将其拒之千里,不能不说是穿越团队的一大损失。二来,许新生虽然过于势利、虽然过于现实,但却还是一个识实务、知轻重的有心人。这从其为赵普及赵匡胤效力多年,却从未说破过穿越团队对自己身份来历的虚假解释、从未泄露过穿越团队各种超越这个时代技术的真正原理的表现上便可见一斑——毕竟就算他对许多前世的技术并不了解,至少也是知道玻璃这东西的制造成本与现在市价之间巨大差距的。

    再者说,王崤峻此番想要将许新生招揽到穿越团队中的目的,主要还是打算借此在赵匡胤集团内部楔进一颗钉子。如此一来,既可以有效弥补情报部在赵匡胤集团内部没有可以接近乃至进入其核心决策圈的探员或者线人的不足,又可以利用许新生与赵普、赵匡胤之间的亲近关系,对赵匡胤、赵普等赵匡胤集团的首领及核心人物施加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其在不知不觉中做出更有利于穿越团队的计划和决策,从而减小穿越团队实施“建业一号行动”方案时的阻力。

    明白了王崤峻决定再次招揽许新生的理由与目的,不但其一向作为其铁杆支持者的张维信变犹疑为赞成,就连素来对许新生抱有成见、一向看不惯其为人与品行的徐绍安,也在权衡了一番利害关系之后,点头认可了王崤峻的说法,同意给许新生最后一次机会。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三章 再次招揽(中)

    尽管就程序上来说,只要王崤峻、张维信和徐绍安三人都同意,有关再次招揽许新生的议题就可以作为委员会决议来实施了。,!可出于对大哥李俊武的尊重,兄弟三人还是决定向人在太原的兄长通报此事,听一听他的意见。当然,借着这个机会,在张维信和徐绍安的请求下,有关修改“建业一号行动”方案的想法也一同通过电报发了过去。不过,考虑到事情的轻重缓急,王崤峻在电报中还是说明,招揽许新生的议题需要大哥李俊武马上做决定,而修改“建业一号行动”方案的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待过了正月十五再做决定也不迟。

    电报于正月初六的早上发出,当天下午便收到了李俊武的回复,而且是对上述两个议题的回复。对于有关招揽许新生的议题,李俊武给出的答复是:同意再次招揽许新生,且为了加大说服的力度,建议可以考虑向其适当开放部分并不涉及穿越团队核心机密的单位,以展示穿越团队的强大实力。但同时也应明确的向许新生表明,此次招揽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错过,今后其再无加入穿越团队的可能——哪怕他日后主动跑来申请也一样不会被接受;对于有关修改“建业一号行动”方案的议题,李俊武给出的答复则是:基本同意进行相关修改。但一方面,李俊武坚持此修改意见需经委员会扩大会议讨论通过方可有效。另一方面,李俊武还建议此番修改只能作为形势对穿越团队极为有利时的一种选择,而不宜被当成是一项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必须要达成的目标,以免自缚手脚。

    虽说大哥李俊武在电报中要求有关修改“建业一号行动”方案的议题需要经过委员会扩大会议的讨论和表决,但考虑到委员会决议还从来没被委员会扩大会议否决过,而且张维信和徐绍安二人也坚信这项修改对众兄弟的吸引力是相当的高,不会有谁会出来反对。所以,尽管议题的正式通过还需要节后开委员会扩大会议来决定,对议题通过充满信心的张、徐二人却再没有了之前的焦急,完全以一种非常轻松的心态等待着节后的会议。而有关招揽许新生的事情,由于远没有像修改“建业一号行动”方案那般重要,所以也就无需经由委员会扩大会议讨论、表决,只要王崤峻等四位委员赞同,便可以形成委员会决议并付诸实施。至于其具体的实施者,则非在正月初七这天午前赶回节度府的贾润安莫属。

    由于有关再次招揽许新生的决定是正月初六作出的,所以初五便已经离开渔阳府的贾润安在抵达北平城之前是不知道的。按照贾润安的原意,是想进了节度府先去向王崤峻等人简单见个礼之后,便立即去见许新生。结果,他才进了府门,一早便等在那里的老管家邓安就立即上前,向他传达王崤峻等人的口信,要他直接到王崤峻的书房与几位兄长见面,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商量。

    眼见老管家邓安说得郑重,又是三位兄长一起与自己见面、交待事情,所以贾润安丝毫不敢怠慢,顾不上一路鞍马劳顿,立即便随邓安去了王崤峻的书房。

    进得书房,待兄弟四人见礼已毕,贾润安踏踏实实的在椅子上坐下,又喝了几口热茶暖了暖身子,王崤峻这才开口,将之前委员会作出的有关再次招揽许新生加入穿越团队并由贾润安负责相关招揽事宜的决定宣布了一遍,接着又详细的向贾润安解释了自己及委员会决定再次招揽许新生的原因,

    对于委员会再次招揽许新生的决定,贾润安自然是举双手赞成。虽然他和许新生只在崔员外手下一起共事过一年时间,便因为双方价值观念和道德理念的不同分道扬镳。但作为曾经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兄弟,贾润安对许新生还是很有感情的。当初,在听说“南下觐见代表团”招揽许新生失败后,贾润安也是觉得非常的惋惜——哪怕那会儿他自己也只是和穿越团队达成了日后加入的共识,而并没有正式加入穿越团队。而且,他一直以来都认为如果当初负责招揽许新生加入穿越团队的不是与其才刚刚认识的郑知微等人,而是自己这个与他同过生死、共过患难的兄长出马的话,许新生很可能已经放弃到开封打拼的念头,欣然同意加入穿越团队,与兄弟们一起开创现在这般小有成就且前途将会更加光明的事业。因此,王崤峻这边甫一提出有关决定,贾润安便忙不迭的点头叫好,并欣然接受委员会委派的任务,同意亲自去说服许新生,将其招揽到穿越团队门下。

    当然,赞同归赞同,贾润安在为有这样的好机会感到欣喜之余,并没有被喜悦的心情冲昏了头脑,而是很快便稳下心神,开始与王崤峻等人商量该当如何说服许新生,使其放弃赵氏集团,加入到穿越团队的阵营中来。对此,贾润安提出了双管齐下、直来直去的策略。

    首先,贾润安认为要从物质和精神两方面入手、双管齐下。一方面,要动之以情,用患难之情、兄弟之情、乡土之情来打动他、感染他,让他体会到在赵氏集团那里从未感受过、也不可能感受到的亲情,从而让他从情感上接受穿越团队、接受诸位兄弟。

    另一方面,则要示之以强,通过向其显示穿越团队所拥有的强大实力来震撼他、折服他,让他意识到面对拥有如此强大实力的穿越团队,凭他什么张永德、赵匡胤乃至柴荣,除了低头认输、俯首称臣外,别无他选。要让他明白,无论现在的形势如何、无论赵匡胤或者张永德之流有怎样的野心,并且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花费多少力气,最终取得胜利的只会是、也只能是穿越团队。

    其次,对于招揽之事,穿越团队这边不必和许新生转弯抹角,那样既会浪费有限的时间,又会使对方有犹豫和讨价还价的余地。与其如此,不如开门见山、直来直去,做完前边所说的精神和物质两方面的努力后,便直接向其表达出招揽之意,并言明这是最后的机会,且需要他在短时间内便作出答复。

    对于贾润安的建议,王崤峻等人是毫无异议。因为在他们看来,作为穿越团队中最了解许新生的一位兄弟,贾润安所提出来的建议自然是最适合、同时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更何况这几条建议本身也是中规中矩,并无半点不妥之处。

    于是,在确定了说服许新生加入穿越团队的策略,并选好了向其开放以展示穿越团队实力的具体设施和相关单位后,王崤峻便命人前往许新生的住处,以邀其共进午餐为名,将他请到自己所住的院落里来。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四章 再次招揽(下一)

    尽管之前就已经从王崤峻那里得知贾润安正从渔阳赶来与自己相见的消息,但当真的在王崤峻所住院落的偏厅里见到贾润安时,许新生依然显得非常的欣喜和激动,在叫了一声“大哥”后,便冲上去和贾润安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快来吧,.!而贾润安见到数年未曾谋面的患难兄弟,心中也是异常高兴,激动得热泪盈眶。

    过了好一会儿,许新生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与兄长表达离别之情,却忘了在偏厅里除了自己这兄弟二人外,还有王崤峻等几个人在。于是,他连忙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向王崤峻等人施礼道:“末将一时激动,忘记了礼数,还望诸位大人海涵、见谅。”

    王崤峻闻言摆摆手。说道:“要说,这‘他乡遇故知’也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你们兄弟二人同过生死、共过患难,多年未见而今天在这里重逢,心情激动、欣喜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又怎么会怪罪。”

    见王崤峻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许新生的心里也就踏实了下来,这才与贾润安各自找座位坐下叙话。虽说偏厅当中有五个人,但其中说话的主角却只有贾润安和许新生,而聊的内容却是离不开二人分别之后的经历和遭遇。因为王崤峻等人此前对贾润安这几年来的经历都已了解,所以他们兄弟三人更关注的还是许新生这几年是怎么走过来的——由于许新生并非“暗羽”的重点关注对象,所以王崤峻等人此前掌握的相关资料远不如其亲自讲述出来的全面、详实。

    如果按时间段来划分,那么许新生与贾润安分别后的经历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他一路从山东艰苦跋涉到京城开封,并机缘巧合的进入赵普府上当护院。另一部分则是在赵普成为赵匡胤重要幕僚后,许新生通过自己的努力,先是从一个小小的赵普府中护院变成了赵匡胤身边的亲兵,而后又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从一名亲兵逐渐成长为深得赵匡胤常识的后周禁军中级将领、“神机军”右军副都指挥使。如果说许新生穿越之后的头五年主要是在默默无闻中渡过的话,那么其后面的两年多时间里,人生的轨迹便是以火箭般的速度直线上升,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异军突起了。

    不过,凡事有利必有弊。在赵普府上当护院的那几年,许新生虽然身份卑微、地位低下,但一方面生活安逸,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另一方面,也正是因为这几年的护院生涯使得他与赵普的妹妹赵丽华多有接触、彼此暗生情愫,这才有了如今赵普想要将妹妹许配给他、与他联姻的好事。

    而在赵匡胤身边及在禁军中当兵的那两年多,许新生的身份虽然日益尊贵、地位不断提升,可当初的安逸生活却也随之离他远去。一方面,禁军中的人际关系远较在赵普府上时复杂得多,就算有赵匡胤这个后台在,许新生依然感到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要谨慎从事,来不得半点马虎。另一方面,这两年多来后周朝廷频繁对外用兵,身为禁军一员的许新生还需要经常面对生死的考验,稍有不慎就是一个“马革裹尸”的下场。特别是显德六年的幽云之战,当时还只是“神机军”一名火枪营副指挥的他,便曾亲身参与过激烈的固安攻坚战、经历过保兴庄南后周北伐军后军遭契丹骑兵伏击偷袭的险境。

    虽说许新生讲的都是过去的事,而且他本人这会儿也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可听着对方讲述自己的作战经历,特别是后周北伐军后军在保兴庄南三十里外遇袭的经过时,贾润安依然感到有些后怕。须知,当年的那场偷袭战,随后军一起行动的“神机军”可是损失过半,几近失去战斗力,那起剧烈的火药车爆炸更是当场便要了上千人的性命。而当时只不过是营副指挥的许新生能够撑过那场恶战且毫发无损,实在是相当的幸运。

    或许是对患难兄弟一路艰难走来的安慰,或许是想表达一下对患难兄弟的关爱之情,抑或许是为了贯彻此前定下的以亲情、友情来打动许新生的策略,在听完许新生对自己分别以来经历的讲述后,贾润安以及王崤峻等人对他热情更盛、关爱倍至。酒席宴上添酒布菜、闲聊之中嘘寒问暖,王崤峻等兄弟几人接二连三的向许新生发起了感情攻势。如潮的情谊,特别是患难兄弟贾润安那发自肺腑的关爱,令多年以来一直孤军奋战、完全靠一己之力打拼到现在的许新生自然是倍感温暖,瞬间便被这久违的亲情、友情所淹没,几乎再无半点戒心与防备。

    眼见感情攻势效果明显,王崤峻在与张维信和徐绍安暗中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决定趁热打铁,在以亲情和友情成功笼络住许新生后,再马上打出一系列的物质牌、实力牌,以巩固精神牌所取得的成果。于是,在继续推杯换盏了几轮后,王崤峻看似无意的说道:“我北平军虽地处北方、气候寒冷,城市或许没有京城繁华、庭台楼阁或许没有江南雅致,可却也有自己的特色、有不少值得一看的山水、风景、街市、园林。许兄弟此番远道而来,吾等兄弟自然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带许兄弟你浏览一下北平军的城池街巷、欣赏一下北平军的山水园林、观摩一下吾等兄弟一手打造的军队,不知许兄弟意下如何,是否有这个兴致。”

    虽然被王崤峻等人淹没在了亲情与友情的大海之中,使得许新生的戒备之心大减,但并没有将其完全砸晕、迷倒,并没有使其完全忘记自己此番北上的目的。因此,对于王崤峻主动提出要带自己在北平军走一走、看一看,特别是要带自己看一看北平军“清园”兄弟那超脱这个时代的武装力量,有借机打探北平军各种消息资料任务的许新生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在假意推辞客气了两句后,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而随后王崤峻提出的几处游览或者参观的地点更是令许新生欣喜不已,因为除了一些比较有名的自然景观、名胜古迹外,还包括了几处他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军事设施——“保安军”第一团驻地、“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飞龙军”“游骑兵”营驻地。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五章 再次招揽(下二)

    显德八年正月初十上午,五辆宽大而豪华的四轮马车飞驰在北平城通往良乡县城的官道上。.\\在中间的一辆马车上,许新生正在和陪同他一起出行的贾润安和曾志林二人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这是许新生在北平军参观游览的第四天,同时也是他最为期待的一系列实地参观项目开始的一天。与此前由贾润安陪同游览北平城内的亭台楼阁、城外的风景名胜不同,从今天开始为期十天的参观活动,其目的地均是北平军的各类军事设施。也正因如此,所以陪同其参观的除了贾润安外,还有北平军马步炮军副都指挥使、步军都指挥使、北平府总兵官,同时也是穿越团队军事部副主管、前敌指挥部副总指挥的曾志林。

    由于对北平军“清园”兄弟麾下武装力量既非常好奇,又非常向往。所以,尽管车把式已经将四匹马牵引的四轮马车在平坦的水泥官道上赶得奔驰如飞,许新生依然觉得速度不够快。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是客人的身份,这家伙早就连连催促车把式加快速度了。只是,许新生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他时不时掀起车窗上的窗帘,向外张望的动作还是将他心中所想清晰的表达了出来。于是,对自己这位兄弟的心思心知肚明白贾润安一边给对方的茶杯中斟满茶水,一边安慰道:“兄弟不要着急。这‘保安军’第一团的驻地在北平城南五里,咱们现在走的是水泥官道,以咱们乘坐的这辆四轮马车的速度,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最多再有一柱香的工夫就能到了。”

    “是啊,是啊。”曾志林在一旁也插话道,“与之后咱们要参观的那另外两个地方相比,这‘保安军’第一团的驻地那可是最近的一个了。要知道,咱们的第二站,‘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比良乡城还要远,距离北平城近八十里。而咱们的第三站、同时也是最后一站的‘飞龙军’‘游骑兵’营的驻地则设在怀柔以北、密云以南,距离北平城更是超过了一百二十里。而且与去良乡城有水泥官道可走不同,去往怀柔和密云的道路均是普通土路,马车的行驶速度要比现在慢很多,光路上就要花费一天多的时间。与之相比,到‘保安军’第一团驻地这短短的一柱香多一点的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呢?”

    “既然路不好走,那为什么不像这边一样,把北平城到怀柔和密云县城的官道也修成水泥路呢?那样的话,不但便于人员、物资的往来,战时也能大大提高兵力机动的速度呀?”许新生有些不解的问道。

    贾润安闻言却摆摆手,说道:“这谈何容易。一则,北平军水泥生产厂的产量有限,无法满足同时在北平军辖境内所有要点、重点之间铺设水泥官道的需要。二则,与北平城南平坦的地形不同,城北地势渐高、地形越来越复杂,以现在的技术能力,铺设水泥官道的难度还是挺大的。要想在所有需要的线路上铺设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毕竟,吾等兄弟主政北平军才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能在北平城和良乡以及‘翔龙堡’、‘飞龙堡’、‘凉园’等处修起水泥官道已属不易。若是要在北平军所有要点、重点位置之间都铺设好的话,只怕没个二三十年是不可能的。此外,修路的费用也是一大限制因素。据为兄所知,这样的水泥官道,其一里的造价在一千贯上下。光是从北平城到良乡这段路,就花了超过六万贯。而北平军的主干道总长何止千里,若都修成水泥路面,其花费何止这段路的百倍。即便北平军诸兄弟赚钱的本领再高,短时间内也挣不到这么多钱来铺路的。”

    “而且,这样的造价还是在修路的劳力主要为契丹俘虏、无需为其支付任何报酬的情况下才能如此。若是换了普通百姓来干,光是劳动力成本一项就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了。毕竟咱们北平军基本上是不会向治下百姓摊派劳役的,所有为节度府做工的百姓都会得到相应的报酬,绝没有白使唤或者打白条的情况发生。”曾志林紧接着补充道。

    听了贾、曾二人的解释,许新生知道自己再怎么着急也没有用。于是便踏下心来,一边和贾、曾二人天南海北的闲聊,一边时不时的透过车窗玻璃向外张望。赏一赏道路两边的景色,望一望那笔直延伸、仿佛没有尽头的水泥官道,回味一下穿越前开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那种感受。

    说起来,这并不是许新生第一次在这个时代看到水泥道路。在此番北上北平军的路上,他便已经从远处仔细观察过这条水泥官道。只不过,按照北平军的法令,为了保证水泥官道的使用效率、避免因为人车混行以及低速马车太多而影响官道上的行驶速度,只有两马以上的四轮马车、北平军各部队的骑兵,以及各衙门骑马出行的信使、公职人员等,才能在水泥官道上行驶。所以当时许新生乘坐的这个时代的传统马车是不被允许在水泥官道上行驶的,否则的话就会被那些或策马、或驾车,在这条官道上来往驰骋的所谓“交通警察”拦截、处罚,因此对这条水泥官道他除了觉得有些稀奇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其实,就算没有北平军发布的法令,那些乘坐传统马车的人一般也不会走水泥官道。因为对于没有任何减震、缓冲设备的传统马车来说,水泥官道实在有些太硬了,马匹真要跑起速度来,车里的人可是相当难受的,也就只有那些加装了弹簧减震器的四轮马车才敢在这种道路上跑得飞快。

    五里的路程对于许新生他们乘坐的由四匹马牵引的四轮马车来说确实是一段很近的距离,离开北平城南门不过一柱香多一点的时间,许新生他们一行人便已经抵达水泥官道前往“保安军”第一团驻地支线路口处的哨卡前。

    虽然远远的便看到在五辆豪华马车车身上绘制的、表明其为节度府公务车的醒目徽标,但负责哨卡守卫的军兵并没有就此搬开拒马放行,而是忠实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由一名挂少尉军衔的带队军官亲自走上前来,站在拒马外面示意对方停车接受检查。

    对于哨兵的表现,曾志林这位穿越团队武装实际上的四把手不但没有任何不满,反而赞许的点点头——作为穿越团队武装各种条令、条例的制定者之一,曾志林自然希望自己花费心血、投入精力制定的这些规则能够被很好的遵守。如果哨兵看到马车便放行的话,那他才会不满甚至是大发雷霆。与此同时,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随行亲卫打开车门,将节度府开具的公文和自己的证件交到了哨兵的手中。

    曾志林这边对哨兵照章办事的表现很满意,负责检查公文证件的那名少尉却是被手中的那份公文给吓了一跳,因为这位小小的少尉军官没有想到车上坐的居然是武将中职位排在第二位的曾副都指挥使——北平军普通官兵自然不知道也不会明白穿越团队内部的职务分配。在他们眼中,身为北平军节度使和节度副使的王崤峻和徐绍安是帅不是将,而将领中职务最高的是马步炮军都指挥使钱远山,接下来便是副都指挥使曾志林了。因此,当意识到自己拦的是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马车,这位哨卡负责人不被吓一跳才怪。

    不过,吓一跳归吓一跳,长期的训练和思想教育早已在包括这名少尉在内的几乎所有北平军官兵头脑中形成了恪尽职守、履行责任、完成任务的理念和习惯。因此,这位哨卡负责人在略一愣怔之后,便已经开始按照条例规定验看公文和证件的真伪。

    在确认公文以及那名亲卫证件上的印章、防伪押花等识别特征都准确无误后,这名少尉军官将公文和证件递还给下车与他交涉的亲卫,又与这名亲卫互相行了军礼后,这才示意部下搬开拒马,让车队过去。随即,这名已经站到路边的少尉军官一边喊着“敬礼”的口令,一边再次举起右手,带头向整个车队、或者说向坐在其中一辆车上的曾志林行军礼。

    这一段过关卡的小插曲对曾志林来说自然是很满意部下的照章办事、尽职尽责,而对许新生来说却是另有触动。因为从这不过一两分钟的小插曲中,他不仅看到了北平军麾下武装的制度全面、条例完善。而且也看到了这支武装力量严明的纪律、优良的素质。尽管这些只是一支军队所应具有的各种优秀品质中的一部分,但这也是保证这支军队其他方面品质同样优秀的基础。拥有这样坚实基础的军队,其战斗力绝不会低。

    马车通过哨卡,并在隐藏于密林之中的一条较官道略窄的水泥甬道上又行进了几分钟后,便又遇到了第二道哨卡。与通过第一道哨卡时的情形类似,负责这道哨卡守卫任务的另一名少尉军官在看到公文和身份证件后也是先被惊的一愣,紧接着便恢复常态,按照规矩对公文和证件进行验看,在确认无误后一面向驻地方向发出信号,一面放车队通过。

    通过第二道哨卡后车队便已经驶出了密林,映入许新生眼帘的是一大片草地。而在这片草地的尽头,“保安军”第一团驻地那厚实的围墙、驻地中央高耸的旗杆,以及在旗杆顶端烈烈飘扬的三面旗帜——北平军军旗、“保安军”军旗和“保安军”第一团团旗——一一显现了出来。

    就在许新生一边看着三面高高飘扬的旗帜,一边听曾志林向自己讲解三面旗帜所代表的含义时,一队约一个班的巡逻骑兵已经来到了车队近前,并井然有序的排列在车队两侧,护卫着车队驶向驻地大门。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六章 再次招揽(五)

    车队驶到驻地大门口,事先便接到了节度府通知,刚刚又得到哨卡禀报的“保安军”第一团的正副团长、正副都监察使,此时早已率团部及各营连的一干军官在大门外相迎——出于安保方面的需要,有关曾志林等人将要陪同客人参观驻地的通知只传达到该团的正副团长和正副都监察使,其余军官及士兵并不知晓,所以前边两道哨卡的负责人才会对曾志林的突然到来感到有些意外。!而在这些军官们的身后,不但有该团警卫排的兵士们排列着整齐的方队,向从车上下来的曾志林、贾润安和许新生等人行注目礼,还有团里十几名有音乐天赋、会吹拉弹唱的兵士组成的鼓乐队在那里又吹又打,演奏迎宾曲。

    对于部下的隆重迎接,曾志林显然已经习以为常。他一边坦然接受部下的致敬,一边向贾润安和许新生介绍“保安军”第一团的几位主官。一行人就这样在热烈的气氛中走进了该团驻地。

    虽然从驻地大门到团部所在的区域还有一段距离,但曾志林却拒绝了一团长提出的乘车前行的建议,而是选择步行前往。这一方面是其在下部队视察时喜欢与兵士们直接接触,以接近彼此距离、了解基层情况的习惯使然。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给许新生一个近距离接触“保安军”官兵的机会,让对方对“保安军”能有一个更清晰、更直观的认识。对此,许新生自然是求之不得,在曾志林礼节性的询问其意见时立即表示十分赞成。

    要说,自家军队中职位排在前几名的长官下来视察,就算不搞一个全团集合、列队迎接,也该让下属各营连在自己的住地集合、列队,等待长官可能的检阅。可此时的“保安军”第一团驻地中,除了奉团部命令前来迎接的一众军官,以及团部的警卫排、鼓乐队外,其他兵士都跟没事儿人似的,依然在那些没有被安排来迎接的各级军官的带领下,进行着各项训练与操演。除了在曾志林等人走到其跟前时需要暂停一下,依照条令、条例的规定向对方报告外,第一团各营连的官兵们基本没有受到这次对他们来说突如其来的视察活动的影响。

    在曾志林、贾润安及“保安军”第一团一众军官的陪同下,兴致高昂的许新生围着诺大的第一团驻地前前后后转了一大圈,参观了战士们的营房、观摩了士兵们的日常训练与战术操演,总共花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才来到团部会议室,一边听该团团长向众人讲述“保安军”第一团的团史、战绩,一边喝茶歇息。

    如果说之前从遇见第一处哨卡到参观完整个驻地,“保安军”第一团留给许新生的印象是作风优良、纪律严明、军事素质过硬,已经拥有了一支强军所应具备的各种基本条件的话。那么,听完团长对该团团史、战绩的介绍后,则让许新生对这支部队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面对这支参加过显德六年幽云之战中规模最大的保兴庄围歼战、山海关防御追击战,以及显德七年平灭北汉之战,立下赫赫战功的部队,一股敬佩之意自许新生的胸中油然而生。

    可也正是看到“保安军”第一团的出色,许新生对接下来要去的两处军事设施、特别是号称北平军精锐中的精锐、拥有较之“保安军”第一团更强悍的实力、更辉煌战绩的“飞龙军”“游骑兵”营充满了期待。这样的期待使得他根本无心在“保安军”第一团久待,在该团团部吃过一顿简单的工作午餐后,便不顾一路上的舟车劳顿,于当天午后离开了“保安军”第一团驻地,快马加鞭,风驰电掣一般的奔向“翔龙堡”基地。

    从“保安军”第一团驻地到“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七十余里的路程,虽说有四匹马拉的四轮马车、虽说两地之间都铺设有水泥官道,可当车队抵达“翔龙堡”左近时,时辰也已经接近傍晚,天色已经开始有些昏暗了。不过,尽管如此,许新生倒也并不十分担心。因为以之前车队行进的速度推算,在天黑前赶到基地应该不是什么问题。然而,随着车队逐渐靠近距离“翔龙堡”基地十里范围之内,速度便慢慢降了下来,也就只有之前速度的一多半而已。当然,车队速度变慢并不是车把式不用心驾车,而是曾志林的命令。而且,与减速行驶命令一同下达的,还有在车队每辆车车箱前端两侧各插上一面今天早上出发之前,从节度府领取的印有特殊标记图案的三角小旗的附加命令。

    刚听到曾志林下命令时,许新生很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会在时间并不充裕的情况下下令减速慢行。可随着车队前行,一路上遇到的情形使许新生很快就明白了曾志林这么做的目的。因为,从距离“翔龙堡”十里处的第一座哨卡开始,车队前后共遇到了八道盘查严格的关卡,以及连绵不绝、在方圆十里范围内往来穿梭、不停巡逻的一队队骑兵。正是车上插的那些小三角旗,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那些为哨兵和巡逻骑兵所熟悉的“特别通行证”,才使得车队不必再如之前前往“保安军”第一团驻地那般,一遍又一遍的接受哨卡的检查,而是不用停车便可直接通过一道道关卡、一队队巡逻骑兵——让车队减速慢得主要就是为了让关卡哨兵和巡逻骑兵看清车箱两侧小三角旗的样式与图案。

    眼见一座新兵训练基地的安保严密程度远远超出“保安军”第一园这样的作战部队,坐在马车上看着已经不再乘车,而是改骑要自“翔龙堡”基地外围第一座哨卡处的马匹、走在车队最前面,负责与哨卡和巡逻骑兵进行公事交涉的亲卫的许新生真是有点搞不明白了。因为照常理说,“保安军”第一团这样的一线作战部队的安保等级应该比“翔龙堡”基地这样的后勤机构高才对。可如今情况却恰恰相反,不由得许新生不感到疑惑。

    对于许新生的不解与疑惑,之前一直主动介绍情况、有问必答的曾志林和贾润安却是一反常态的没有给出正面回答,而是微笑着表示这样严密的安保措施并不是为“翔龙堡”基地专门布置的,而是为了保护远比“翔龙堡”基地更加重要、更加不容有失的目标。至于是什么样的目标,曾、贾二人却并没有明说,而是表示等到了地方不用他们说,许新生一看就会明白了。于是,许新生便只能带着满脑子的问号,耐心等待真相的揭晓。

    好在,这样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掌灯时分,车队通过了进入“翔龙堡”前的最后一道哨卡,借着还未完全消失的天光,许新生已经可以看到“翔龙堡”那造型奇特、高大坚厚的外墙,以及其侧后方另一座造型与其类似、面积也应该与其不相上下的巨大堡垒。不过,与“翔龙堡”里散发出来的那种安静、严肃的气息不同,较远处那座灯火通明的堡垒中,散发出来的是一种热火朝天的热烈气息。如果仔细感受的话,还可以听到类似机器的轰鸣声、闻到空气中那似有似无的煤烟味。

    眼见许新生并未在意不远处拥有典型棱堡结构的“翔龙堡”,而是借着最后一点天光,十分专注的眺望着另一个方向上的那座巨大堡垒。知道自己这位兄弟此时心中一定充满疑惑与好奇的贾润安轻轻拍了拍许新生的肩膀,指着较远处的那座巨大堡垒,说道:“那边那座巨大建筑就是为我北平军提供武器装备、特别是火器的生产基地。以前我们都叫它新工业区,或者是新生产基地。现如今,随着更新的‘太原生产基地’的开工建设,为了区分二者,这边的基地便因其靠近‘翔龙堡’而被命名为‘翔龙生产基地’。”

    听说远处的那座巨大建筑就是为北平军生产火器的基地,许新生顿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贾润安,语带试探的问道:“一直以来,兄弟都对北平军能够拥有超越这个时代近千年的犀利火器是既钦佩又好奇。兄弟我实在是想不出以现有的条件,‘清园’兄弟是如何生产出那些武器装备的。如今距离为北平军造枪造炮的地方这般近,不知道兄弟我能否有幸去那里一观,以解多年来的疑惑与好奇?”

    说完,许新生便满脸期许的望着贾润安,希望自己的兄长能够点头同意自己的请求。结果,令许新生失望的是,自己这边话音才落,那边贾润安便已经连连摇手、急急摆手,说道:“不是为兄不想为兄弟你实现这个愿望,只是‘翔龙生产基地’作为我北平军火器的主要产地,其安保级和保密级别都是相当相当高的。这也是咱们这一路行来,遇到那么多的哨卡与巡逻骑兵的原因之所在。根据团队的规定,除团队内部的穿越者以及得到委员会特批的非穿越者之外,禁止任何人进入‘翔龙生产基地’,违令者格杀勿论。而‘翔龙生产基地’并不在此番为兄和曾兄弟陪同兄弟你参观访问的地点之内。因此,对于兄弟你的这个请求,为兄我也是爱莫能助。”

    “是啊,贾兄说的没错。”曾志林也在一旁插话道,“没有委员会出具的公文,就算是有兄弟我和贾兄陪着,基地的守卫也不会允许你踏入‘翔龙生产基地’半步的。”

    随后,或许是想安慰一下许新生,曾志林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宽慰道:“说起来,除了穿越团队内部成员,以及得到穿越团队绝对信任的极少数本地人之外,许兄您算得上是距离‘翔龙生产基地’最近的外来者了。”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七章 再次招揽(六)

    或许曾志林说这番话只是为了宽慰一下许新生,让对方不要因为没有机会参观“翔龙生产基地”而耿耿于怀。,!可正所谓“说者无心而听者有意”,曾志林一句不经意的话,听到许新生的耳朵里却是感想颇多。特别是那“外来者”三个字,更是深深的刺痛了后者。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但令许新生感到失落、沮丧,再无兴致与贾、曾二人谈天说地、再无兴致好好打量眼前这座建筑风格与这个时代中国传统样式完全不同的堡垒、再无兴致仔细观察那些在堡垒大门口列队迎接自己、由“翔龙堡”守备营一个连组成的仪仗队的士兵们手中所持的达到前世近现代水平的步枪、再无兴致与在大门口迎接自己的“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训练副总监邹振远及其他“翔龙堡”的中高级军官客套。而且,也令其由于“清园”兄弟的盛情接待、由于自己有机会接触到旁人难以触及的北平军武装,而变得有些不清醒、有些忘乎所以,以至于在潜意识里已经将自己当成对方一员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

    在许新生看来,曾志林那番话虽然说的有些直白,但却并没有说错。因为,正如对方所说,自己的的确确是个“外来者”。自己的患难之交贾润安以及其他“清园”兄弟可以与自己称兄道弟、可以像接待贵宾一般的接待自己、可以给予自己其他人所不曾享受过的特殊待遇,甚至可以非常大方的让自己参观、观摩通常都会被列为军事机密而不允许旁人接触的作战部队、军事基地。但是说到底,自己在这里的身份依然是一名客人、一名并不属于北平军这个庞大而强悍的集团势力的“外来者”。所以,就算自己与兄长贾润安、与其他“清园”兄弟同为穿越者,也依然不会被允许接近北平军最为倚赖、最为在意、最不想被外人一窥究竟的“翔龙生产基地”——哪怕作为穿越者,基地里的各项技术与产品实际上并没有超出自己的知识水平和常识。.

    尽管对许新生突然变得沉默不语感到有些奇怪,但由于此时车队已然来到“翔龙堡”的大门口,邹振远、刘万宝等“翔龙堡”管理者已然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自己这边再不下车就有些失礼了。所以,贾润安也就顾不得向自己的好兄弟问明缘由,而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下车去和邹振远等人见礼,并在对方的陪同下一起走进了“翔龙堡”的大门。

    当天晚上,邹振远等人在“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内摆下丰盛的酒席,为许新生、曾志林、贾润安接风洗尘。只不过,满心沮丧、失落的许新生哪里还有兴致喝酒。他在与邹振远、刘万宝等人礼节性的共饮了几杯后,便以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为由,早早就离开了酒席宴,在勤务兵的引领下回到一早便已经为其一行准备好的住处。

    根据节度府那边的要求,邹振远给许新生以及贾润安、曾志林等人安排在了专门为那些来“翔龙堡”公干的穿越团队成员准备的院落里休息。这座独立小院位于基地办公区中心位置,距离邹振远、刘万宝等基地负责人办公和居住的地方都不远。小院中并不像这个时代一般民居那样按照正房、厢房、耳房等等规格来布置,而是沿着除正门所在的南侧院墙之外的三面院墙建起了一座连排的二层小楼——其中一层供随行的亲卫居住,二层则是穿越者的住处。而且,二层的所有房间都通过一条回廊相连接。这样穿越众们无需下到楼下,就可以很方便的通过开在回廊一侧的房门出入自己的房间,去和自家兄弟谈天说地、互相交流。

    只可惜小院里的建筑设计再有特色,此时满腹心事的许新生也没有任何心情去好好欣赏。他在基地勤务兵的引领下,与两名由王崤峻指派、专门来保护他安全的亲卫一起进了属于自己的住处,并在叮嘱两名亲卫不要来打扰自己休息后,径直通过房间内的楼梯上了二楼,简单洗漱了一下,便一头扎倒了床上。

    只是,带着满腹的心事,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睡得着的。因此,在那张柔软舒适、弹性十足、按照前世“席梦思”的样式制作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了近一个时辰后,许新生不但没能如愿的入睡,反而因为不断的思来想去而变得越来越精神、越来越烦躁,最终不得不放弃睡觉的念头。

    披衣而起的许新生连喝了两杯半温的茶水,却依然无法浇灭心中的焦躁与烦闷。犹豫片刻后,他还是穿好衣服、推开房门,决定到二楼的通廊上去透透气。

    阴历的十二月和正月其实算得上是北平最冷的季节,凛冽的寒风吹到人的脸上有如刀割一般的难受。不过,得益于穿越体质,再加上身为武将每日里坚持练习武艺,所以虽然冬日的深夜滴水成冰,许新生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在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感到心情舒畅了一些后。许新生上前两步,双臂撑在通廊的护栏之上,举目向前方望去。

    由于是站在二楼的通廊上,而且整个“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只有这里是楼房,所以从这里望出去的视野原本是非常好的。若是在白天,站在这里便可将整个“翔龙堡”尽收眼底。只可惜,此时已经接近子夜时分,“翔龙堡”内早已完全沉寂下来。除了堡垒内外各处瞭望塔上的烛火以及巡逻哨兵手中的灯笼发出的星星点点的光亮外,其他地方均是漆黑一片。若不是天上那小半轮月亮,只怕许新生连楼下院子里的情形都看不清楚。而与“翔龙堡”内一片沉寂的情形相对应的,则是西南方距离这里不过里许的“翔龙生产基地”。远远望去,整个“翔龙生产基地”里处处灯光闪烁,犹如天上的繁星一般密密麻麻。

    “翔龙生产基地”的生产活动并未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停止,那里的工人是在夜以继日的工作着——这是许新生在看到远处的灯火后头脑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随着这个念头的出现,另一个疑惑也随之而来——若北平军真像王崤峻说的那样只想守着这二十四州之地,再无扩张势力范围、进而逐鹿中原的打算,这座为北平军各部提供作战装备、枪支弹药的生产基地又何必如此加班加点的开工赶制呢?

    或者当初王崤峻与自己讲的那些话都是虚言、都是在蒙蔽、敷衍自己?若果真如此,自己回到开封后又该如何向赵匡胤回复呢?是揭穿北平军“清园”兄弟的伪装、据实相告,还是佯装不知,让赵匡胤自己去判断王崤峻那番说辞的虚实真假?

    另外,若王崤峻所说为假,那么他便应该尽力去遮掩北平军正在积极壮大自身实力的行为、限制自己在北平军范围之内的活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北平军现有的实力以及正在积极扩充实力的意图显现在自己面前——更不应该安排自己到距离那座正在夜以继日、加紧生产的“翔龙生产基地”不过里许的“翔龙堡”来参观。王崤峻或者说是北平军“清园”兄弟这样的安排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这么晚了,贤弟怎么还没有睡?莫不是你那‘择席’的毛病又犯了。”就在许新生被自己脑海里一个接一接冒出来的问题搞得有些头昏脑胀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贾润安的声音。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八章 再次招揽(七)

    许新生闻言连忙转过身,向贾润安一抱拳,说道:“兄长不是也没睡吗?”

    贾润安听了却是摆摆手,报怨道:“哥哥我睡不成还不都是因为贤弟你嘛!”

    “因为小弟?”许新生不解的问道。

    “是啊。”贾润安答道,“贤弟你是客人,说一路舟车劳顿,想要回来休息,曾兄弟和邹兄弟自然不便阻拦。可哥哥我就不同了,任我怎么说,那二位也不放我走,硬是拉着我又喝了近一个时辰,喝得哥哥我是头昏脑胀。虽说回来后倒头就睡,可睡了没多长时间就被渴醒了。结果起床喝水的时候,就发现这通廊上站着一个人。这大冬天的,深更半夜通廊上站一个人,哥哥我能不出来看看嘛。不曾想,却是贤弟你在这里。”

    尽管贾润安没有再问及自己大半夜的站在这里吹西北风的原因,可对方的语气和表情却表明其对这个问题十分的关注,自己想要敷衍应付过去既不太可能,也会有损兄弟之间的感情。再加上许新生也不甘心就这样带着满脑袋的问号回开封去,因此略一犹豫,他还是语气诚恳的说道:“如此还真是小弟的不是,让兄长受这一遭醉酒之苦。只是,小弟今晚的精神着实不好,实在是没有心情喝酒、畅谈。”

    “哦?贤弟有什么烦心的事,令你连和大家吃饭、喝酒的心情都没有了?来,且到为兄房里来,把那些让你心情不佳的事情说出来与为兄听听,为兄也好为贤弟你排解排解。”贾润安关切的问道。说着,贾润安便拉着许新生回了自己的房间。

    兄弟二人来到贾润安所住套间的起居室中坐下,贾润安先给自己和许新生各倒了一杯水,而后才问道:“贤弟究竟是为何事心中不快。是吾等兄弟招待不周,还是随从下人们怠慢了贤弟。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贤弟尽管说,为兄一定为你做主。”

    略微沉默了一会儿,许新生终于还是决定一吐为快。他摆了摆手,说道:“哥哥误会了,小弟之所以有心事,并非随从下人们怠慢,更不是诸位兄弟对小弟招待不周。恰恰相反,随从下人们对小弟毕恭毕敬、尽心服侍,诸位兄弟对小弟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方方面面都为小弟安排得妥妥当当。可也正是这样周到细致的安排与照顾,才令小弟觉得有些矛盾、有些不解。因为诸位兄弟在将小弟照顾得如此周到细致的同时,却又对小弟怀着提防、戒备之心。

    几位哥哥一方面热情款待小弟,并非常大度的将一般人通常会当成自家机密而绝不会示人的几处军事设施、军队驻地开放给小弟参观,甚至连北平军最为精锐的‘游骑兵’营的驻地也包括在内,让小弟能有机会一睹北平军的军威与实力。另一方面几位哥哥却又对小弟有所保留,在允许小弟参观‘翔龙堡’新兵训练基地的同时,却以小弟是‘外来者’为由,拒绝让小弟去见识一下近在咫尺的‘翔龙生产基地’。须知,小弟作为一名与诸位兄弟一样的穿越者,虽然在许多专业领域无法与兄弟们相比。但小弟在前世也是一名军事爱好者,自问‘翔龙生产基地’里的东西还不会有什么能够超出小弟的见识之外。

    而且,五哥一方面在与小弟攀谈时明里暗里的暗示北平军只在意自家这一亩三分地的安定、祥和,对千里之外朝堂上的事情毫无兴趣,也无意掺和其中。另一方面那座不让小弟接近的‘翔龙生产基地’在晚上依然灯火通明,很有一副大战之前,夜以继日、赶工生产的忙碌迹象。

    凡此种种,实在令小弟有些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在兄长及北平军诸位兄弟心中,小弟到底是自己人还是外来者。处于如此矛盾、如此分辨不清的情况之下,小弟又如何能有心情去和曾兄、邹兄他们谈天说地、开怀畅饮呢?”

    许新生那边不停的发着牢骚,贾润安这边却在听完对方最初几句话后便已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并意识到再次招揽许新生的机会就在眼前,而不必等到结束此番参观军事基地的行程结束之后了。

    于是,贾润安在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后,说道:“原来贤弟是为这些事情而心烦气躁。如此,贤弟还请稍安勿躁,且听为兄与你解说清楚。

    或许在贤弟看来,我北平军诸兄弟在对待贤弟你的态度上前后矛盾、表里不一。但如果贤弟仔细深入的想一想的话,便会发现我北平军诸兄弟所作所为却完全是在情理之中的。

    我北平军诸兄弟之所以会待贤弟如上宾,方方面面都为贤弟你安排得妥妥当当、周到细致,一来,自然是因为贤弟你和那位与你同行的赵安易乃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正所谓‘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更何况贤弟你和赵先生这次是携厚礼而来,我北平军诸兄弟作为主人自然应该热情款待、以尽地主之谊。二来,则是因为贤弟你与为兄乃是患难之交,有过一起死里逃生的经历。在诸位兄弟眼中,我贾润安的至交好友、患难兄弟便是他们的至交好友、患难兄弟,为贤弟你提供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周到的安排方是全了兄弟之义。三来,却是缘于贤弟你的穿越者身份。这一特殊身份使得诸位兄弟对你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把你当成与他们有着相同经历,有着一样的‘身在异乡为异客’感受的故乡人看待。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更何况咱们这些穿越时空,再无回到原来那个世界的机会的穿越者呢。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因为贤弟你有穿越者的身份,诸位哥哥才会如此大方的向兄弟你开放这么多处军事基地。因为他们知道,以贤弟你的见识,既不会对北平军各部的训练方法与手段感到奇怪,更不会对各种在外界难得一见、只能远观而不可近瞧的武器装备感到大惊小怪。

    至于说到五哥在与贤弟你交流时说话有所保留、委员会没有安排贤弟你参观‘翔龙生产基地’,这并不是诸位哥哥说话前后矛盾、做事表里不一,而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到底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不错,以贤弟你的阅历,‘翔龙生产基地’里面确实不会有什么能够超出你见识之外的东西。可‘翔龙生产基地’的生产规模、各种装备的产量,等等数据的重要性,却是一点也不比有关北平军各部军事素质、战术水平高低的资料差。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能决定北平军未来发展规模的资料远比北平军现有各部情况的相关资料更有价值。贤弟你扪心自问,是否能保证回到开封后,不会向任何人泄露在‘翔龙生产基地’里边看到的哪怕一丁点儿的消息或者资料吗?如果不能的话,那么委员会的几位哥哥不向你开放‘翔龙生产基地’便是情理之中的事。

    毕竟,有一件事是不可否认的,亦即贤弟你此番千里迢迢来北平军并不是以个人身份前来看望为兄这个至交好友、患难兄弟,而是与那个赵安易一起肩负着特殊的使命,为了完成站在贤弟及赵安易背后的那个人、那个势力集团交给你们的任务,这才不辞辛劳、不远千里的来给为兄以及北平军其他兄弟拜年、送礼。而站在你们背后的那个人在前世的历史上做过些什么事情、以他为首的那个势力集团最后达到了什么样的地位,为兄觉得贤弟你应该是非常清楚的。如今正值后周朝廷的多事之秋,柴荣病重、朝局不稳,这与前世的那段历史是何其相似。而你背后那个人的身份地位、势力规模与前世又是何其接近。待到柴荣死后,他若想如前世所做那般,在这个时空也上演一出‘黄袍加身’的大戏又是何其的水到渠成、信手拈来。

    真到了那时,像我北平军这般有一定实力的藩镇势力,肯定会被朝廷、会被那个打算靠着手中兵权上位的人视为不安定因素、视为会阻碍其成就大事的拦路虎、视为会动摇其将来统治基础的严重威胁。若是你背后那个真想成就所谓大业,必定要想方设法先除掉我北平军这根‘眼中钉、肉中刺’,而后其方敢大胆施为,无所顾忌的去做那件大事。这次其派贤弟及赵安易来北平军,想必便是实施其除钉拔刺计划的第一步。

    试问,贤弟你既有这样的身份与使命,而贤弟背后的那个人又具备那样的实力、心怀那样的企图,五哥又怎么可能将北平军所有的意图想法和盘托出而不有所隐瞒、诸位兄长又怎么可能将北平军的一切私密都展示在贤弟你的眼前而不有所保留呢!”

第五卷 幽州风云 第八十九章 再次招揽(完)

    贾润安的一番话说得许新生一时无言以对。?快来吧,.!因为,无论贾润安所说是否就是北平军诸兄弟真正的用意,单就许新生现在实际的身份,以及其此次北上北平军所肩负的使命来说,对方说的都没有错。而在这个前提下,无论北平军诸兄弟为了自身的利益做何种安排,从他们的角度来看都是必要的、正确的。

    不过,在无从反驳自己兄长的同时,许新生却也从贾润安的一番话语中大致分析出了北平军“清园”兄弟对开封城可能发生的变故所持的立场。那就是,一方面,北平军不愿意看到赵匡胤在这个时空也演一出如前世那个时空一样的“黄袍加身”的戏码。而另一方面,北平军对中央朝廷以及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一直心怀戒备,对有可能取周而代之、且在前世的历史上上演过一出“杯酒释兵权”好戏的赵匡胤更是警惕非常。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如果赵匡胤有所动作,北平军这边会有什么样的具体反制措施。但以北平军的强大实力和强悍武装,许新生相信一旦京城有变,其挥师南下、横扫中原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若果真如此,那么以北平军的实力,无论是赵匡胤还是其他觊觎那把龙椅的势力,只怕都不会有什么胜算,最终只能成为“败寇”。而赵匡胤一旦落败,自己作为人所共知的赵氏集团成员、很受赵匡胤看重的心腹亲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与自己当初宁可背着背信弃义的名声毅然离开崔家,往开封城寻求进身之阶的初衷可是完全不相符的。唯今之计,还是回转开封后便设法尽早脱离赵氏集团、另寻出路为好——至于日后投靠哪股势力,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而在此之前,却还需向自己的兄长表明心迹,以免日后被对方当成敌人。

    因此,在沉默半晌后,许新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不无感慨的说道:“正所谓‘一招棋错,满盘皆输’。当初我许善铎一时糊涂,开始是不听兄长您的良言相劝,执意要去寻找一条能使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飞黄腾达的青云之路。不但背弃自己对救命恩人崔员外许下的承诺、一走了之,而且还将错事当壮举,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许新生,以示自己从此开始新的人生。

    待到在去开封的路上与北平军诸位兄弟相遇后,又狗眼看人低的认为诸位兄弟是因为能力有限,害怕在契丹人的治下待不下去,这才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而不远千里、冒着风险、以自己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些许火器为筹码,到开封去向后周朝廷、去向柴荣乞求庇护,并借此机会求一个进身之阶、升官之道。以至对诸位兄弟希望拉小弟入伙,大家一起打拼、一起奋斗的盛情邀请拒之千里,一门心思只想凭借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历史知识,攀上赵普、进而再攀上赵匡胤这棵大树,为自己搏一个功成名就、飞黄腾达的光明前途。

    现在,诸位兄弟依靠自己的本领和力量,不但在北平军站住了脚跟、赶跑了不可一世的契丹人。而且在后周朝廷中也是异军突起,成为后周第一强藩,拥有了和朝廷分庭抗礼的实力。以至于那个小弟一直以为将来会睥睨群雄、一统天下的赵匡胤,在准备成就其所谓大业之前,都要挖空心思、想尽各种办法来打探诸位兄弟的想法和意图,并提出各种极其优厚的条件,以换取诸位兄弟在他行那大逆不道的勾当时,不会突然南下去找他的麻烦。而从北平军诸位兄弟眼下的表现看来,有朝一日柴荣驾鹤西游后,他赵匡胤若是敢如前世一般在这个时空上演那段‘黄袍加身’的好戏,北平军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为了不出现与‘黄袍加身’同样有名的‘杯酒释兵权’的桥段,势必不会对他欲取周代之的不轨企图坐视不理。若真到了北平军挥师南下、兵临开封的时候,小弟我这个被大家公认的赵匡胤亲信心腹莫说是加官进爵、封妻荫子了,只怕这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都有在两可之间了。

    只可惜,事到如今,小弟我纵使万分懊悔,也是于事无补了。除了说一句造化弄人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当初的决定才好。”

    “贤弟何必如此气馁。”贾润安在一旁宽慰道,“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既然你已经看出他赵匡胤前途不妙,那么大可放弃这棵以后很可能会倒下的大树,改换门庭,重新投靠一棵更粗壮、更结实的大树来乘凉就是了。”

    许新生闻言却摇摇头,说道:“谈何容易。如今,小弟我的身上已然刻下了赵氏集团的烙印。在朝中各方势力眼中,小弟是赵匡胤不折不扣的心腹亲信。一旦小弟意欲脱离赵氏集团,要么会被大家当成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小人,要么会被大家认为是赵氏集团派出来的奸细。而无论是把小弟当成小人还是当成奸细,其他势力都不太可能再接纳小弟入伙。毕竟,谁也不愿意冒引狼入室的风险——在这样做还有可能会得罪赵匡胤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贤弟此言差矣。”贾润安摆摆手道,“俗话说‘识实务者为俊杰’。除非自己面临的是民族大义或者国家危亡的局面,否则的话,在明知道自己现在的首领实力有限,根本不可能战胜所有对手、实现其所谓大业的情况下,却依然死抱着这棵即将倾倒的大树,那只能说明此人头脑僵化、毫无随机应变的能力。这样的人就算为了那个注定要败的首领尽了忠,也只能算是愚忠,是不会为后人所称道的。”

    “话虽是这么说,可放眼后周朝廷之中,又有谁肯接纳小弟这个‘叛逆’呢。”许新生很没有信心的说道。

    贾润安听了却是摆摆手,说道:“贤弟万不可失去信心。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贤弟你能拿出自己的诚意,让对方相信你是真心投靠,为兄相信以贤弟你的才能与见识,肯定会遇到一位会识人同时会用人的好领导的。”

    “但愿如此吧。”不愿驳了兄长面子的许新生勉强的应承道。

    眼见许新生与自己一番长谈不但心情没有变好,反而有更加消沉的趋势,贾润安觉得这是一个说服对方的好机会,可以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因此,他决定对此前定下的招揽策略做些必要的调整,以另一种方式来说服对方。

    于是,贾润安先是低头思忖半晌,而后才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一拍自己的大腿,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贾润安的反应令许新生很是意外,他见自己兄长说得严重,似乎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一个可以帮到自己的决定,于是连忙问道:“兄长您想到了什么?”

    贾润安闻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到所住套间的门口,轻轻打开房门向外张望了一番,在确定四下无人、亲卫都在楼下休息后,这才返回坐下,小声说道:“有一件事原本是我北平军内部的机密事,本不该对旁人透露。可你我乃是患难兄弟,如今贤弟你有了为难之事,做兄长的又岂能袖手旁观。为了贤弟你的前途和将来考虑,为兄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这便将这件机密事说与贤弟你听。在为兄看来,只要贤弟你能抓住这个机会,将这件北平军诸位兄弟、特别是几位委员哥哥十分关注的事情办好,立上大功一件,让诸位兄弟、特别是几位委员哥哥从中看到贤弟你加入我北平军的诚意,再加上为兄从旁给你美言和推荐,那么贤弟你成为我北平军的一员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兄长要将北平军的机密事私下告诉小弟?这,这怎么使得。”许新生连连摆手道,“兄长这般做,若是被王兄、张兄、徐兄他们知道了,怪罪下来怎么办?兄长您万不可为了小弟而冒此风险。毕竟,小弟落到如今这般田地都是自己造成的,就算日后有什么报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怨不得别人。”

    见许新生这边虽然连连推辞,拒绝的语气却并不十分坚决,贾润安便知道此事很有希望,马上趁热打铁道:“贤弟说得哪里话来。你我乃是患难兄弟,贤弟你有难,为兄就算为贤弟你两肋插刀也是应该的。毕竟,我这个做兄长的,总不能明明有法子相帮,却只想着自己的福祸利害而置贤弟你于不顾吧。况且,只要贤弟你将这件事情办成,那么对于北平军来说就是大功一件,为兄作为此事的始作甬者,也是有一份功劳在里面的。而功过相抵之下,北平军诸位兄弟也不会难为为兄。再者说,为兄这样做的原因是出于患难之情、兄弟之义,而五哥、七哥、八哥以及其他兄弟均是重情重义之人,对于为兄为了自己兄弟而违反纪律的行为,想来也能够理解和谅解,不会为此而责罚为兄。”

    说完,不等许新生再有什么推辞之言,贾润安把手一挥,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为兄心意已决,贤弟若还认我这个兄长,那就不要再相推辞了。”

    贾润安这边说得斩钉截铁,那边原本就已经有些动心的许新生也就不再一味推辞,而是顺势向对方询问北平军的那件机密事究竟是什么,自己又需要做些什么。

    随即,贾润安便将委员会当初有关在许新生同意加入穿越团队后,并不让其留在北平军,而是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回到赵匡胤身边,为穿越团队当内应、将赵匡胤及赵氏集团的一举一动随时报告给北平城的决定转换了一种表达方式,使得许新生认为回到赵匡胤身边做内应是其加入北平军、加入穿越团队的前提条件,而根本不知道这原本是在他同意加入穿越团队后,才会分派给他的一项任务。

    而对于许新生来说,能够有机会加入他原本以为肯定与自己无缘的北平军、加入穿越团队,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虽然“入伙”的条件有些苛刻,但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能力还是有把握完成的,再加上加入穿越团队后所能获得的各种利益的诱惑是那般巨大。所以,仅仅思忖了片刻,许新生便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自己兄长的建议与安排,同意为北平军效力,以争取这对他来说可能是最后一个加入北平军、加入穿越团队的机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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