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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京华闲人     新宋英烈txt下载     新宋英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逢山开路

    这一次的全体大会前后一共开了三天,除了委员会及各职能部门就上一年度的工作做报告外,还审议了各部门上一年度的预算执行情况,下一年度的工作计划和预算情况,并且通过了有关年终分红奖励的方案。

    阴历三月初十一早,除军事部的几位兄弟,以及打算随“飞龙军”一起西进练兵的杨新外,其他穿越者纷纷离开“飞龙寨”,返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

    送走了诸位兄弟,钱远山等军事部成员立即开始着手实施已经获得全休大会通过的“砥砺二号行动”计划。

    根据计划,“飞龙军”将派出两个步兵营、一个两个炮兵连、两个骑兵连、游骑兵小队、“狼牙”小队,以及后勤营的大部,共计两千余人参与此次行动。不过,为了尽量不引起官府的注意,减少在行进途中不必要的麻烦,参与此次行动的“飞龙军”并没有以一个整体的形式出现,而是根据军事部的计划化整为零,在离开良乡后,便逐渐进行分散。在大队人马抵达易州左近时,这两千余人的部队便已经分拆成多个小集团,经过侨装打扮,分别以商队、流民等名义,自易州转而西向,沿着金陂关、飞狐县、灵丘县一线,自幽都府进入蔚州,并最终自瓶形砦进入北汉境内。

    军事部将“砥砺二号行动”的开始时间定在了阴历三月十八。当天一早,专程从良乡城里的“清园”赶过来的王崤峻、张维信,以及专程从山下的“凉园”赶来的李俊武一起,为出征的兄弟及兵士们送行。

    王崤峻等人将钱远山等人一直送到了“凉园”的棱堡之外,这也是之前“飞龙先锋营”平灭三寨时,送行人与被送行人相互道别的习惯地点。

    如果说之前平灭三寨时王崤峻等人还对当时尚未装备足够先进火器的“飞龙先锋营”的作战能力有所担心的话,那么此时此刻,望着那些穿着崭新的迷彩服、肩扛着精良的“五五”式步枪,全身披挂整齐,排列着严整的队形、迈动着坚实有力的步伐,雄纠纠、气昂昂从自己面前走过的“飞龙军”,王崤峻等人深信这些士气高昂、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兵士们一定会取得所有战斗的胜利。唯一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反而是“飞龙军”在辽国境内的行军是否顺利,是否能人不知鬼不觉的穿过辽与北汉边界,进行北汉境内。

    当然,这种表现并不代表穿越团队怕了辽国官府——以穿越团队现在的实力,三千余人的“飞龙军虽然不一定能横扫南京道,但用来自保却绰绰有余。“飞龙军”之所以这般小心,主要是因为现在还不是与辽国朝廷彻底撒破脸的时候,为了准备得更充分一些,为了给穿越团队谋取最大的利益,在最佳时刻还没有到来之前,这支实力强大的武装还是要尽量避免与辽国朝廷入地方官府发生正面冲突。

    正是有上述这些考虑,所以“飞龙军”大队在抵达易县附近的山区后,便对部队编制序列进行了全面调整,以适应后面行军的需求。

    俗话说的好,“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虽然“飞龙军”此次北汉练兵遵循的是“以战养战”的补给政策,但一方面由于“飞龙军”有大半路程是在辽国境内行军,无法就地解决补给问题。另一方面,由于此时“飞龙军”已经实现了装备的全火器化,对弹药的后勤供应的依赖性非常强——没有了弹药支持的“飞龙军”如果纯靠冷兵器作战,那么无论是其战斗力,还是伤亡数字,都会与装备火器时有极大的差距。所以,在参与此次行动的“飞龙军”大队还在部队隐蔽的山谷中休整的时候,两支分别化妆成大商队和北汉流民群体的先头部队就已经出了山区,沿着灵丘古道向灵丘县进发。他们的任务一是为后续部队探路、打通沿途各城及各关卡的关节,二是在沿途选择两到三处适合的地点建立兵站,以便及时高效的为后面的行动提供后勤支援——委员会和军事部的意思倾向于平灭沿途遇到的大小山寨草寇,利用他们的山寨来屯积装备和粮食。这样,既可以有效隐蔽自己,又可以及时为部队送上给养,算是个一举两得的法子。,

    由于事关重大,所以这两支先头部队的主要成员均是从“飞龙军”步兵中最强的第一营,骑兵营、后勤营,以及游骑兵小队和“狼牙”小队中抽调精兵强将组成的。而唐潮作为军事部骨干兼一营营长,责无旁贷的担任了先头部队的指挥员。

    应历七年阴历四月初一,作为先头部队中的先头部队,唐潮率领近二百名化妆成掌柜、伙计、车夫、护卫的各部精兵,赶着三十多辆大车——车上运载的是先头部队兵士们的单兵装备、弹药、粮食补给以及三门迫击炮,并用各种寻常货物进行了覆盖伪装——踏上了易县通往飞狐县的官道。

    唐潮等人一路走来虽然也遇到了个别关卡的刁难,但那份由良乡县衙开出的官凭路引还是帮了他们很大忙,在向守卡的辽国兵士略施小贿后,便顺利的通过了对方对货物的检查,并于阴历四月初四抵达了金陂关。

    车队在金陂关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才过关。顺利通过金陂关守军的检查后,车队继续前行。约莫走出十来里后,唐潮叫停了车队,在前后观察了一番,确认左近没有来往的商队或旅客后,便向与他同行的常生俊点了点头,对方见状立即心领神会,向队伍呼哨一声,发出了暗号。

    随着常生俊的呼哨,那些化妆成掌柜、伙计、护卫的“飞龙军”兵士马上行动起来,一部分兵士向车队前后远远的散开,在道路左近观察、监视,以便及时发现靠近的其他商队或行旅,并向车队发出预警。另一部队兵士,则迅速将大车上的伪装物掀开,取出藏在下面的军服、装备,开始以最快的速度武装自己。

    片刻之后,这些掌柜、伙计、护卫便变成了一支人数不多,却异常精悍的小部队。随即,这支小部队便在唐潮的带领下钻入了路边的树林,向着离此不远的紫荆岭而去。在那里,有一座叫做白石寨的小山寨在等着他们——由于其地理位置很合适,这座小山寨被前方指挥部选定为此次行动的第一处兵站所在地。

    白石寨原先规模并不大,有三位大小寨主,约莫两百余名喽兵。由于距离当初被“飞龙先锋营”平灭的紫石寨不远,因此长久以来其一直以向紫石寨臣服纳供来换取对方的容留与庇佑。其寨主也视石松为自己的兄长,一向对其恭敬有加。直到去年,紫石寨被“飞龙先锋营”一举荡平,并被烧成一片白地,这白石寨才算有了出头之日。不但开始在原来紫石寨的势力范围内做“买卖”,而且喽兵也增加到了近四百人,实力远非以前可比。

    不过,这白石寨虽然实力与之前相比大增,但看在唐潮眼里却同样是不堪一击的草寇。凭借自己身边的这一个连的兵士,完全有能力将其一网打尽。唐潮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并不是轻敌,也不是狂妄自大,而完全是出于对双方实力的比较——一个连的“飞龙军”虽然在人数上比白石寨的喽兵少许多,但配备“五五”式步枪和迫击炮的他们,虽说不上以一当百,但面对白石寨喽兵这样的对手,以一当十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事实证明,唐潮的判断是非常正确的。当他率领一个连的“飞龙军”出现在对方大寨之前时,在人数上拥有绝对优势的白石寨喽兵并没有出寨迎战,反而是紧闭寨门,摆出一副据寨死拼的架势——这也怪不得那三位寨主和手下喽兵,在轻松平灭三寨后,“飞龙军”那身花花绿绿的迷彩服已经成了幽都府绿林道上所有山贼草寇最害怕的打扮。因此,面对人数只有自己三分之一的“飞龙军”,白石寨的喽兵们除了握紧自己手中的兵器,神情紧张的向寨墙下张望外,根本不敢出寨与“飞龙军”做面对面的厮杀——尽管他们也曾耳闻对面这支部队拥有相当厉害的新式兵器,小小的寨墙根本挡不住对方的进攻,但那用石块和木头堆垒起来的寨墙还是喽兵们心中唯一的希望所在。

    然而,就像一句现代欲语所说的那样,“希望是美好的,事实是残酷的”。那座被喽兵们寄以厚望的寨墙在“飞龙军”迫击炮的轰击下登时陷入了一片硝烟火海之中,惨叫呼喊声不绝于耳。

    从第一发迫击炮弹落在寨墙上,到白石寨的三位寨主开门出来投降,前后所花费的时间不过小半个时辰。“飞龙军”这边除了通过三门迫击炮向对方发射了三、四十发炮弹以外,连枪都没开过一下,便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白石寨。

    在将所有投降的喽兵及其为数不多的家眷都被集中看押在一处后,唐潮立即派人返回官道,向仍然守在那里的曾志林等人传信,让对方马上开始按计划进行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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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兵进大堡戍

    负责在官道上等候的常生俊得到唐潮的指示,立即指挥留守的兵士行动起来,将所有车辆都移到了官道旁的树林中,开始卸下上面的各种物资,向山寨中搬运。

    虽然山路比较崎岖,但是一来白石寨离官道的距离并不远,二来参加先头部队的兵士都是身强力壮之人,二百多个壮小伙子甩开膀子干起来,倒是没花太长的时间,就把几十车的补给物资中的大部分都搬到了寨子里——剩下一部分还要供先头部队后面行程使用。

    临近中午时分,所有需要搬到白石寨中储存的物资都已到位。唐潮一面命人埋锅做饭,一面架起电台,向大本营那边汇报夺取白石寨的情况。唐潮发给委员会和军事部的电报中除了将夺取白石寨的经过讲述一遍外,还特地询问了一下应该如何处理那投降的的近三百名俘虏。

    因为在军事部当初的计划中,是按照之前平灭三寨时的经验来计算白石寨的抵抗能力的,所以其预估的俘虏数量只有不到百人。可出乎意料的是,由于“飞龙军”的名声已经随着“砥砺一号行动”的进行而远播各方,面对这样一支有如凶神恶煞一般的队伍,这白石寨的喽兵根本没有多少抵抗意志,一顿炮火过去就举手投降了。这样的结果——准备了一百人的饭却来了三百人——搞得唐潮有些措手不及,不得不向委员会及军事部要个章程。

    唐潮的电报发出不久,便接到了委员会和军事部联名发来的复电。在复电中,委员会和军事部先是肯定了唐潮兵不血刃夺取白石寨的战果,随后又要求唐潮尽快将这处兵站建立起来,以便后续部队能够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至于那些喽兵俘虏的该如何处理,复电中给出的解决方式是暂留在原地小心看押,下一批队伍到达时,将会有专人负责将这些俘虏押回良乡,按照上次对待“紫石寨”和“飞云寨”被俘喽兵的方法,经过审讯后发到团队的各处矿场做苦力。

    得到了确切指示,唐潮心中便有了底。考虑到喽兵俘虏的数量不少,如果自己留的看守人员多了,势必会影响先头部队后面的行动。如果自己按照计划只留少量兵士看守兵站,等待后续部队到来,又可能因为出现纰漏,而没法将这些俘虏看管得周全。思来想去,唐潮最终决定略微修改一下行动计划,将先头部队出发的时间向后推迟一天,待第二批部队到达这里后,再率队离开。

    唐潮的想法得到了委员会和军事部的认可,先头部队在白石寨多休整了一天,在与第二批部队汇合,并将那近三百名俘虏交给其中负责看守这处兵站的部队——后勤营的一个连,以及步兵第二营的一个步兵排——后才再次启程,向着飞狐县、灵丘县方向继续前进。

    在抵达辽、汉边境前,唐潮这支先头部队又根据计划,先后攻破了位于飞狐县附近黑石岭上的黑石寨,以及位于灵丘县附近的恒山上的石铭寨,并与随后赶到的后勤部队相互配合,在这两处山寨都建立了后勤补给兵站。

    这两处山寨的夺取过程与白石寨差不多,光是“飞龙军”的名头就已经可以彻底摧毁这两处山寨中首领和喽兵的抵抗意志,因此这两次小战斗几乎都是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结束的。不过,考虑到路途越来越远,将俘虏押回良乡那边太过麻烦,因此委员会和军事部对这两处山寨喽兵俘虏的处理与白石寨不同。其中,对于规模较小、喽兵较少,只有百余名俘虏的黑石寨比较宽容,既没有派人来把俘虏带走做苦力,也没有全部杀掉,而是将其全部圈禁起来,待“砥砺二号行动”结束,“飞龙军”的部队返回良乡后,便将这些俘虏给放了。而对于规模较大、喽兵较有,抓了三百余名俘虏的石铭寨,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委员会和军事部发来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杀。,

    虽说在这个时代,都觉得杀俘是个不祥的做法,不能妄开杀戒。但是,来自现代社会的穿越者们,对这种比较迷信的说法并不在意。真正令他们在意的是所谓人道主义精神,以至于有些穿越者对于委员会和军事部命令唐潮杀光石铭寨的所有俘虏颇有微辞。不过,这样的穿越者只是少数,无法改变委员会及军事部下达给唐潮这支先头部队的命令。于是,在夺取山寨的第二天,石铭寨那些被俘的喽兵便都成了刀下之鬼。

    在完成了三座兵站的建设后,唐潮丝毫不敢耽误,立即率领先头部队继续前进,于应历七年阴历四月十三这天中午,顺利抵达了辽、汉交界处的“瓶形砦”,也就是在穿越众们在穿越之前所生活的那个时空中赫赫有名的平型关附近。

    在关口附近一处比较隐蔽的山谷中扎下营盘后,唐潮一面命兵士们吃饭休息,一面带着常生俊及其他几名比较熟悉这一带地形的北汉流民离开了营垒,打算近距离观察一下这座堡寨。

    从古至今,瓶形砦都是军事要地,其关城险峻、地形复杂,真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感觉,不过,瓶形砦虽然地形险要,但一方面考虑到此砦是进出北汉的咽喉之地,驻扎有重兵。唐潮现在只有一支不足三个步兵连的先头部队在手中,真要和据关死守的汉军进行大战,只怕最后自家的兵士也会同样损惨重,另一方面,如此重要的一座边防关口,一旦“飞龙军”人对其发动进攻,很可能会引起北汉朝廷的重视,派来大军与自己作战,。

    因此,在“砥砺二号行动”计划中,军事部所拟定的第一个攻击目标不是瓶形砦,而是离瓶形砦不远的大堡戍——瓶形砦并没有被完全放在一边不理,当“飞龙军”在北汉境内打完草谷后,撤离北汉前的最后一个目标就是那里。

    大堡戍是瓶形砦与繁峙县城之间的一处重要军事据点,常年驻扎一千军兵把守。军事部之所以选择这里为目标,一方面是其守军人数不算太少,双方对抗的过程中,可以很好的锻炼兵士们的作战能力。另一方面,大堡戍虽然位于瓶形砦和繁峙县城之间,但由于周围没有什么大城大邑,所以如果能够在其派人报信前将其围住,那么就可以形成瓮中捉鳖的局面,使得“飞龙军”有充足的时间在北汉援军到达之前攻占大堡戍,并安全的从那里撤离。虽然要在回程的时候才有可能会去瓶形砦折腾一番,但唐潮做事喜欢有备无患,所以他还是带着几名亲卫去了瓶形砦附近,近距离观察了一下对方军队的风貌,并绘好一张地形图。

    先头部队在隐蔽山谷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整支队伍分成了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仍是扮做客商,凭着辽国官方发放的官凭路引,直接穿越瓶形砦进入北汉。另一部分人则扮做北汉流民,分散到瓶形关四周,避开有北汉军兵巡逻的地段,偷偷从周边山上的小路上翻过去,等与第一部分的人汇合后,再往大堡戍行进。

    越过双方边界线的行动进行得很顺利,无论是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的大车队,还是偷偷摸摸翻山而过的兵士,都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很快便在瓶形砦之后约十里处汇合在一起。

    先头部队顺利的越过了瓶形关后,并没有丝毫的停歇,继续向离其不远的大堡戍前进。当天下午,“飞龙军”先头部队近六百人便抵达了离着大堡戍不过十里远的一处小山村暂时休息。在安顿好兵士后,唐潮便又带着几名亲卫前出到大堡戍附近查看地形,为后面的战斗做准备。

    虽说北汉的正规军兵远比前面“飞龙军”所平灭的那些山寨中的喽兵强,但是拥有绝对技术优势的“飞龙军”依然没有把对方放在眼里。因此,尽管自己手中的这点兵力远比堡戍中的北汉守军少,但唐潮坚信这点差距完全可以由技术优势所抵消,依然决定不等后续部队到达,只凭着自己手中这几百兵士进攻大堡戍。

    对于唐潮的这个大胆决定,委员会及军事部的诸位兄弟经过仔细考虑,最张还是给予了支持。不过,委员会在给唐潮的回电中也强调了,一旦战场形势于己不利,一定要尽快撤离,绝不可恋战,以避免造成严重后果。

    得到了大本营批示的唐潮,一面向委员会和军事部的诸位兄弟表示自己一定会小心从事,绝不会让敌人有反击的机会。一面抓紧时间备战,为第二天的行动做着准备。

    第二天,应历七年阴历四月十五一早,“飞龙军”先头部队的兵士们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后便在唐潮的率领下离开营地,向大堡戍而去,于当天下午未时正左右抵达大堡戍北门左近,并列开了阵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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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陈兵大堡戍

    唐潮的先头部队虽然只有六百人,算不上什么大队人马,但作为一处军事要塞,大堡戍中的守卫兵丁不可能对这样的一支队伍视而不见。在“飞龙军”先头部队距离大堡戍还有两、三里远的时候,要塞望楼上的军兵就已经发现他们,并报告了自己的长官——由于距离远,所以了望哨报告给长官的消息是有数百人的正向要塞而来,目的不明。

    虽然哨兵报告的消息很模糊,但作为距离边境不远处的要塞的长官,这名千总大人还是一面命令手下兵士们戒备,一面派出几名骑马斥候前去确认这队人的身份——北汉骑兵主要驻守在各个边境重镇,大堡戍这种二线堡砦并没有什么骑兵部队,只有几名军官和他们的亲卫以及几名斥候才有马骑。

    随着这位千总的命令,整个大堡戍中立时热闹起来。兵士们有的在堡内空地上集结,有的登上护墙向外戒备,还有五骑斥候出了堡砦的北门,向“飞龙军”先头部队所来的东北方向飞奔而去。

    正在急行军的“飞龙军”先头部队自然看不到大堡戍中的热闹场面,不过对那五骑向他们奔来的斥候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走在队伍前面的唐潮、常生俊等人自然知道这几名斥候奔向自己的原因,不过早已做好准备的他们并没有丝毫的慌张,依然快速的向大堡戍的方向前进。

    由于两边都是全速前进,因此双方很快就近到了可以看清彼此面目的距离,此时“飞龙军”先头部队距离大堡戍不过一里半远。

    如果说这五名斥候在刚被派出来时,心里还多少有些搞不清楚前面这数百人到底是什么来历。那么,现在他们距离“飞龙军”先头部队只有二、三百步远,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出对方领头者和他身后那些人的穿着打扮和身上携带的东西。虽然一时还不知道对面这些人为什么要穿得这样花花绿绿的,一个个肩上还都扛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棍子。但是,从对方行进时那整齐的步伐、严肃的表情,以及其中的一些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这几名斥候几乎可以百分百肯定对面这些人应该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面对这样一支深入自己边境之内数十里,明显不属于北汉军队的军人,这五名斥候几乎同时勒住了自己的座骑,有的伸手拔出自己的佩刀,还有的则从弓箭袋中抽出长弓,并将箭矢扣在了弦上。五名斥候中官最大的一名什长一边示意其他四人小心戒备,一边提马向前,举起手中的单刀,向仍然在前进的这支队伍喝问道:“前面的是什么人?来此处做什么?”

    斥候什长喝问的声音很大,对面的这支队伍却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一样,继续快步向前行进,双方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了两百步以内。虽然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这样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因此,那斥候什长一边示意自己的手下做好准备,一边将刀前指,再次喝道:“前面的人立即停下,否则老子就要开弓放箭了。”

    随着他的举动,他身后已经将弓箭拿在手中的两名斥候一齐将弓箭举起,拉弓如满月,指向了对面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两个看着像首领模样的人,只待自己的长官下命令,或者对方有什么异动便立即开弓放箭。

    就在这时,被他们的弓箭手瞄准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将右手向上一举,喊了一声“停下”,在他后面原本快步疾行队伍立即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再移动。虽然对方停止前进令斥候什长及他手下的斥候们略松了一口气,但对方这种令行禁止、行动整齐划一的表现使他们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这是一支军队,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面对这样的情况,斥候队长此时有两种选择。一是上前询问,搞清楚对方的来历和目的。二是立即拔马回返,向堡内示警。然而,如果选择前一种方法,那么一旦对方是敌人,只怕自己这五个人很难脱身——虽然自己这边有马,而对方无马,但如果对方队伍中有弓箭手的话,自己这边马跑的再快也没有弓箭飞的快。如果选择后一种方法,尽管自己这几个人可以利用对方没有准备的空档,跑出其弓箭的射击范围。但就这么空手而归,什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只怕回去也不太好向千总大人交待。,

    两种选择都有利有弊,斥候队长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由得犹豫了片刻。虽然斥候队长在片刻的犹豫后,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不管对方是敌是友,自己都应该立即带领手下返回堡砦,再做打算。但正是他这片刻的犹豫,却断送了他自己以及他四名手下最后的逃生可能。

    就在斥候什长想要拔马回转的时候,对面的队伍中突然传出一声大响。在后面全神戒备的那四名斥候先是被这声大响吓了一跳,紧接着他们就看到自己的什长在马上摇晃了几下,手中的单刀也脱手落地,随即便一头栽到了马下,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后便一动不动,显然是中了对方暗算。

    虽然后面的四名斥候搞不明白自己的什长是怎么被对方暗算的,但此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马上逃回去,向千总大人报告。既然要跑,那两名已经张弓搭箭的斥候自然不能再保持着开弓的姿势,而是要把手中的箭射出去才行。于是,这两名斥候下意识的就要松弓弦。就在他们将松未松的时候,对面队伍中再次传来两声大响。随即,这两名斥候便觉得自己胸口处有如被大锤敲击一般,巨大的力量令二人身躯都是一震,原本已经指向对方领头人的弓箭也随之发生了移动,向着斜上方疾射而出,最终落在了距离对方领头人数丈远的地方,没有对对方的任何人造成伤害。而在两支箭矢落地之前,那两名持弓的斥候便已经摔落马下,追随他们的什长而去。

    在两名持弓斥候落马的时候,那两名持刀的斥候已经将座骑掉转了方向,准备逃回自家堡砦。然而,不等他们催动胯下马狂奔,身后又一次传来大响。这次依然是两声,而这两名意图逃跑的斥候则应声落马,与自己的那三名同伴相会去了。

    从斥候什长上前阻止对方前进,到五名斥候全部倒地身亡,整个过程看似挺长,其实持续了连半分钟都不到。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受到大堡戍中军兵盘查的唐潮,在从秘密营地出发之前便已经吩咐先头部队中的十几名优秀射手,要他们见机行事,一有异常便立即射杀前来盘查的北汉军兵,并特意将他们十几个人安排在一起,以便彼此之间的协调。这十几名优秀射手也确实没有让唐潮失望,在看到对方斥候逼近后,他们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分配了射击目标,并安排了补射的人手,在一眨眼的工夫便将五名斥候全部狙杀。

    射杀了对方的斥候,唐潮没有丝毫的耽搁,立即命令部队跑步前进,以最快的速度接近大堡戍。

    尽管斥候们被射杀的地方距离大堡戍还有一里多地远,已经登上望楼观瞧的那名千总根本看不清楚自己的五名手下是被什么武器给打倒在地的,但有一点他却是非常清楚的,那就是对面这五、六百人绝对是不怀好意,是敌非友。

    尽管敌军人数不过几百,而他手下有上千人。如果据堡砦而守的话,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考虑到对方既然能够杀到自己面前,说明他们已经冲破了瓶形砦的守卫,而那里驻守的兵士不下五千人。这样看来,这支几百人的队伍显然应该是敌人的先头部队,其后边的主力恐怕不会少于万人。虽然往常作为北汉盟国的契丹人——这名千总常年驻守此处,曾多次与南下“打草谷”的契丹人作战,因此已经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次来的依然是“打草谷”的契丹人——多是只出动几百上千人来北汉境内“打草谷”,但一次出动上万人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因此,这名千总急忙从望楼上走下。他一边下令所有兵士严加戒备,一边叫过自己的亲信家丁,匆匆写了一封告急文书,让他立即骑快马前往繁峙县城,向那里的县太爷报告有外敌侵入,请他们立即向驻守雁门关以及代州治所雁门县的大军求援。

    吩咐完了之后,这名千总重新又登上了望楼。一会儿往东北方向看看越来越近的敌军,一会儿又转头看看自己那已经冲出堡门,向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的家丁。此时,这位千总大人心急如焚,恨不能自己那名去报信的家丁肋生双翅,一眨眼就飞到繁峙县城乃至雁门县城才好。,

    然而,那名寄托着他全部希望的家丁跑出堡砦没多远,便又传来了第六声大响。而那名家丁则应声坠落马下,再也不能动弹。随即,从通往繁峙县官道旁的树林中驰出了数十骑身上穿着与那几百敌军一样花花绿绿衣服的骑兵。其中一人手中端着一根样子非常奇怪的棍子,策马来到已经倒地的家丁跟前,跳下马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名家丁,并从其身上搜出了一件东西展开观看,估计就是那封告急文书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那位千总大人明白自己已经被敌人断了后路,如今除了向老天祈求瓶形砦派了求援的信使——尽管这个可能性基本为零,如果瓶形砦有求援信使,也应该先到他这里才对——外,就只有拼死守堡这一条路可走了。因此,这位千总大人立即向所有兵士下了死命令,不惜一切死守堡砦,凡有临阵退缩、畏敌不前者格杀勿论。

    守堡的兵士们也是常年与契丹人打交道的,知道两国之间虽是盟友关系,但这些化外蛮夷之辈根本不把北汉这个盟国放在眼里,南下“打草谷”的举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而且契丹兵所过之处,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就算自己放下武器投降,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轻则被抢掠一空,掳回辽国去当奴隶。重则当场被杀,死于非命。因此,那名千总死守的命令一传下来,所有兵士倒是被激发出了一种同仇敌忾的精神,并未有一人表现出畏缩、惧怕的情绪。

    大堡戍守军这边严阵以待,“飞龙军”先头部队此时也已经在堡砦外一箭之地停下。在各连连长的指挥下,原本因为快速奔跑而有些散乱的队列重新归于严整。由于这些“飞龙军”士兵都接受过数月的正规训练,组织性、纪律性都相当高。因此,尽管只有三个小方队不到四百人——阵前列队的只有三个步兵连,炮兵们则在“狼牙”小队的保护下在步兵方队后面布设阵地——但却依然给人一种威风凛凛、沉稳肃杀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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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有隙可乘?

    此时的大堡戍内外突然变得安静起来,若不是堡外的“飞龙军”炮兵正在紧张的构筑发射阵地,甚至会让人以为是堡外阵形整齐的兵士们正在等待着堡内的长官出堡来检阅他们。不过,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大堡戍的那位千总邵志虽然官职不高,但从军的年头并不少,以往又曾经跟契丹人打过多年的仗,战阵上的经验非常丰富。经过了刚发现自己被断了后路时的那种绝望后,一直在望楼上观察堡外敌军动向的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发现,这支突如其来的敌军的做派很奇怪。这些敌军步兵杀到自己堡外,看样子应该是想攻破堡垒,占据这处位于瓶形砦与繁峙县之间最重要的要塞的,但是他们并没有携带任何的攻城器械。虽然从敌军轻兵而来这一点说,他们没有携带攻城器械也是正常的。可按理说,如果他们负有攻占堡垒的任务,那么即便是因为行军仓促不能携带器械,那也应该在抵达堡外后,立即派人去伐木砍树,现场制造一些简单器械——就算来不及准备冲车、楼车这种大型器械,那么至少应该预备下一些云梯。可眼下这堡外的几百敌军并没有派人去砍树,虽然不知道在前面三个方阵的步兵后面聚集的那一百多人在忙活什么,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制造攻城器械的。

    这样的现象令大堡戍的这位邵千总产生了一个判断——堡外的这几百敌军根本就不是来攻堡的,他们之所以来这里,应该只是来看住堡内的守军,或者说是要震慑住堡内的守军,让守军不敢轻举妄动,从而为后面的辽军主力赶到争取时间。

    由此,这位千总大人又延伸出了另一个想法,那就是在自己前面的瓶形砦并没有被辽军攻破。辽军因为怕瓶形砦中的守军派人向后方求援,这才派了一支几百人的队伍绕过瓶形砦南下围住大堡戍,以便拦截从瓶形砦派出的求援信使,使得其有足够的时间攻下瓶形砦,或者至少是有足够的时间抢掠瓶形砦周围的百姓。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对方只有几十名骑兵,而且堡外的这些步兵在装束与武器上面又如此奇异——契丹骑兵主力在瓶形砦周围劫掠,而奇怪打扮的步兵则可以令堡内守军产生疑虑,不敢出堡与其交战,从而使其能够以数百人困住有上千守军的大堡戍。

    想通了这一点,认为自己已经看清楚敌人阴谋的这位邵千总,立即抛却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打算,同时精神头也上来了。站在望楼上的他连忙向下面吩咐,让亲兵去将堡内的两名营指挥给叫到望楼上来。

    两名营指挥一个姓赵,一个姓刘。二人原本正在按照自己那位千总上司的吩咐,带着手下人严加戒备,准备抵抗随时可能会攻堡的“辽军”。这会听到上司叫自己,一面命令副手代替自己指挥,一面急匆匆爬上了望楼。

    望楼之上,邵志拦住欲向自己见礼的赵、刘二位指挥,然后用最简练的语言向二人说明了自己刚才的判断。赵、刘二人听完也都觉得有理,那位赵指挥更是提出要率自己手下的一营兵杀出堡去,将堡外的那些辽军杀散,彻底打破敌人的阴谋。

    对于自己手下这种积极求战的表现,邵志觉得很是欣慰。他点点头,说道:“赵指挥所言正合某意。不过,堡外敌军毕竟有六百余人,赵指挥所率的营头还不到五百人,兵力上并不占优势,况且在堡子的另一面还有数十名辽国骑兵。所以,这次出堡迎敌除了赵指挥所率的营头外,刘指挥的营头也要配合作战。咱们两个营头一千人打他六百步兵加数十骑兵,这样才更有把握。”

    “千总大人果然比末将等看得透彻。只是,如果末将把人马都带出堡外了,那这堡砦岂不是就成一座空城了。如果辽军在附近还有埋伏的话,那末将等再要回援只怕就来不及了。”赵、刘二位指挥先是恭维了一句,随后也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邵志摆了摆手,回答道:“二位指挥不必担心。本千总刚才在望楼之上已经仔细观察了一番,咱们堡砦周围没有一点敌军埋伏的迹象。二位指挥只需为本千总留下一小队弓弩手,以防敌军骑兵冒险攻堡即可。其余兵士尽管都带出去,不必担心后路。”

    “千总大人英明”赵、刘二位指挥再次送上恭维话。

    邵志对属下的恭维并没在意,他继续吩咐道:“待会儿二位指挥便将麾下兵士集结起来,而后赵指挥先带队出堡,与那辽军厮杀。待赵指挥的人马与辽军混战一处之后,刘指挥便命手下两都人马出堡,从敌军步兵两翼加入混战,使敌军步兵误以为自己已经被包围,这样他们败得会更快些。到时候,他们一定会向自己的骑兵求援。等敌军骑兵接到信息前来增援时,刘指挥再亲率剩下的三都人马出击,从背后攻击敌军骑兵。

    如此一来,敌军骑兵要么陷入前后夹击的混战当中,无法发挥其优势,要么就会冲出一条血路来离开混战之处。而其若想杀出双方交战的这块地方,只有前后两条路可选。向后冲虽然只有刘指挥的三都人马在那里拦阻,但这三都人马身后不远便是咱们堡砦的护墙,上面有本千总指挥的弓弩手。对敌军骑兵来说,恐怕就算能冲出步兵的阻截,也逃不出弓弩手的射杀。因此,他们只有向前冲,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冲。

    可那样一来,他们不但要在咱们汉军兵士中杀出一条血路来,而且还要在他辽国的步兵中也杀出一条血路来。到那时,刘指挥亲率的那三都人便跟在辽军骑兵后面杀进其步兵阵中,将辽军的阵形彻底搅乱。只要辽军的阵势乱了,那他们便只有挨宰的份了。”

    邵志邵千总说的头头是道,两名指挥也被他讲的信心大增,再无任何犹豫。二人一齐向邵志行了军礼,说道:“千总大人此计甚妙,末将等这便去整队。”

    邵志闻言点点头,说道:“二位指挥速去整理人马。待本千总在望楼之上举起红旗,赵指挥便率队出堡。待本千总举起蓝旗,刘指挥便派前两都人马出堡。待本千总举起绿旗,刘指挥便亲率剩下的三都兵士出堡。”

    “是,末将领命。”赵、刘两位指挥躬身领命,然后便下望楼集合队伍去了。

    邵志邵千总在望楼上向自己的属下面授机宜时,唐潮也在给自己手下的几名连长布置任务。虽然在唐潮原来的计划中,是打算利用自己这支队伍着装和装备奇特的现象,将大戍堡中的守军稳住,使其不敢轻举妄动。然后,再利用自己的火力优势,对大戍堡进行猛烈炮击,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因此,借着炮兵在准备阵地的当口,他将三个步兵连的连长以及“狼牙”小队的一位班长叫到自己身边,一起商量一下待会儿炮兵将对方堡门轰开后,三个连进入堡内的先后顺序,以及在堡内冲杀的方向。同时也要求“狼牙”小队这个班在进入堡内后,不要过多的与敌方普通兵士纠缠,而是要找敌军中职位较高的军官下手。对此,三个步兵连长和“狼牙”小队的那位班长纷纷点头,表示完全明白唐潮的意思,一定会按照唐潮安排的计划执行。

    就在几个人正准备对这个行动方案做最后的敲定时,负责监视对方动静的一名亲兵突然喊道:“禀二十四爷,敌军出堡了。”

    闻听原本做出死守姿态的敌军竟然出堡了,唐潮及其他“飞龙军”的指挥员虽然都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众人并没有丝毫的慌乱。唐潮一边命令几位连长速速返回本队,指挥兵士们战斗,一边转头询问后面炮兵阵地的准备情况。

    负责在后面指挥炮兵的是“飞龙军”炮兵营的副营长马正声。听到唐潮的询问,他连忙回答道:“禀二十四爷,六门迫击炮已安置完毕,随时可以射击。两门前装火炮还在布置当中,再有半盏茶的工夫才能妥当。”,

    唐潮听罢并没有马上下命令,而是转回头继续观察出堡汉军的人数和队列。待他发现出堡的汉军不过只有一个营不到五百人,而且其并未在堡砦前列队,而是径直向自己这边冲过来时,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因为按照常识,在自己人数居于下风时,最佳选择应该是依托堡砦采取守势。这样既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后路,又可以利用堡砦内的远程武器来最大限度的杀伤敌人。可对面的汉军却偏偏放弃这样有利于其自身的战术,反而以数量处于劣势的队伍冲击自己,这实在是有违作战常识呀。

    对于敌军的这种反常战法,唐潮最开始的理解是冲出来的这些人是敢死队一类的死士,可他转念一想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大堡戍中的汉军不过千余人,一下派出五百人来玩儿命,绝对是不可能的。

    既然敢死队的可能性不存在,那么敌军突然冲出来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这一营人的后面还有其他部队接应。对方可能是打算先用这一营人引自己上钩,待自己这边一时贪功,冲上去与这一营人厮杀,并陷入混战后,对方再把增援部队派出来,从自己的两翼进行包围。到那时,就算自己的骑兵从堡砦的另一头赶过来,在这个相对比较狭小的战场之中,面对敌我双方混战在一起的局面,其能发挥的作用也就很有限了。

    想到这里,唐潮已经有了相应的反制方法。他一面派通讯兵去通知前面的三位连长,叫他们听自己这边的号令,按照平常训练中对付敌军步兵的法子阻击敌人,一面又一次转头对身后的炮兵营副营长马正声命令道:“马副营长,传令所有迫击炮兵,将射击的目标点设定在敌堡砦大门前三十米到八十米之间的区域,等爷我下令开炮后再一起开火。”

    “是”马正声大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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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无机可乘

    唐潮的命令下完,三个步兵连的连长也向手下的兵士们下达完了“成立姿射击队形”的口令。随着连长们的口令,三个步兵方阵立即作出了反应,原本排成密集队形的兵士们迅速分散开来,变成了相对稀疏却又错落有秩的三列横队。

    “飞龙军”的突然变阵令带兵冲出大堡戍的那位赵指挥有些看不懂了。在他看来,面对对方步兵的冲击,本方的步兵要么是结成密集方阵,以长矛杀伤敌军,要么就分散成一个个小阵,靠彼此间默契的配合来杀敌。可对方却反其道而行之,既不结大阵,也不结小阵,反而变成稀疏的一字长蛇阵这样违反常识的阵型,实在是令他想不明白——这样的阵型自己这边一冲便透,根本起不到阻敌的作用。

    这位赵指挥虽然对对方的阵型迷惑不解,其脚下的步伐却一点没有变慢。在“飞龙军”完成变阵后,汉军已经杀到了距离“飞龙军”步兵阵线不足百米的地方了。眼见汉军已经进入己方射击成绩最差的步兵也能命中的区域,唐潮毫不犹豫的扣动了已经抵在肩膀上的95式自动步枪的扳机。

    “砰!”的一声大响,跑在汉军队伍最前面的赵指挥只觉得胸口好像被大锤猛砸了一下,似乎有一个炽热无比的物体钻进了自己的胸膛。他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结果发现自己胸口处的皮甲莫名其妙的破了一个小洞,殷红的鲜血正从破洞处喷涌而出。而随着鲜血一起流出的似乎还有自己的力气,自己的脚步开始不由自主的减慢并有些踉跄起来。在坚持着跑了三、四步后,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的赵指挥双腿一软扑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后便再也不动了——他至死也没搞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送的命。

    随着唐潮打响了第一枪,排成三列横队的三个步兵连在连长的指挥下,也都举起了手中的步枪,按照平时训练的战术,一丝不苟的开始进行经过穿越团队军事部诸位兄弟改进后的新式“三段射”。

    虽然还是叫“三段射”,虽然还是三排兵士依次向敌人射击,但基于“五五”式步枪每分钟十五发的标准射速,在汉军冲阵的步兵跑到“飞龙军”步兵战线跟前的近二十秒时间中,每名“飞龙军”的步兵都进行了五次射击——其实经过训练的士兵完全可以做到每分钟射击二十乃至二十五发以上,但考虑到自产枪管的性能和使用寿命问题,在科技部的建议之下,军事部将“五五”式步枪的射击速度限定在了每分钟十五发。

    这样算下来,三个连的步兵共射出了一千六百余发子弹,每个冲锋的汉军士兵平均会摊到三发以上。尽管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飞龙军”士兵射击的命中率不可能是百分之百,但在如此近的距离内,就算射击成绩最差的士兵,打出五发子弹也至少能做到有一发命中目标了——百米范围内,不知道卧倒躲避枪弹的活人全身靶总比训练场上的移动半身靶要好打一些。

    当然,考虑到有不少士兵在射击时瞄准的可能是同一个敌人,所以五轮射击过后,还是有二、三十名命大的汉军冲到了“飞龙军”步兵战线十步之内。不过,还没等这些已经有些红了眼的汉军挥刀劈向那些置自己袍泽于死地的敌军,对面的敌军便已经先他们一步做出了反应。就见前排敌军迅速的后退,而后排的敌军则将手中那根样式奇怪的铁棍平端,快步迎了上来。只不过,与刚才那些退到后面的敌军士兵不同的是,他们手中铁棍的下端都固定有一把锋利的短刃,使得整件武器就好像是一杆外形奇特的短矛。

    这样一来,原本以为对方只有远射兵器,无法和自己进行近战的汉军士兵们顿时傻了眼。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拿的是单刀,只有一两个士兵使的是长枪——经过严格训练的“飞龙军”士兵们认真执行了作战操典的要求,对装备长兵器的敌军予以了“重点照顾”,是以能冲到“飞龙军”步兵面前的汉军士兵中,持长枪的只有人品值大爆发的一两个人。,

    到了现在,无论是“飞龙军”步兵,还是冲过来的那二、三十名汉军士兵,都非常清楚这场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因此,在经过短暂的对峙之后,“飞龙军”的一名连长自作主张的对汉军士兵喊了一句:“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不杀。”

    他这句话喊完,不知道是没有听懂,还是出于顾虑不敢相信对方的承诺,那些汉军的士兵们并没有任何的投降动作——当然也没有任何的进攻动作——而是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从大堡戍大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呐喊,又有一队汉军从中杀出,呼喝喊叫着向这边冲了过来。那支与“飞龙军”对峙的汉军似乎是被自己同伴的喊杀声给惊醒了,不知道是谁带头大喊了一声“弟兄们,被抓去辽国也是死路一条,不如跟他们拼了”。随着这声喊,这二、三十名汉军兵士立即清醒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就与面前的“飞龙军”步兵战在了一处。

    尽管步枪上已经挂好刺刀的“飞龙军”步兵有百余人,但是相对于汉军残兵的集中一处,“飞龙军“的这一百多人站得比较分散,而且他们分属三个步兵连,在指挥上自然又会有些不太顺畅。因此,当汉军残兵突然暴起发难时,真正与其对战的“飞龙军”士兵很有限,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汉军残兵甚至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接连砍倒了四、五名“飞龙军”士兵。

    而且,最最重要的不是损失了几名士兵,而是汉军残兵的突然发难使得“飞龙军”的步兵阵线发生了短暂的混乱,特别是面对汉军残兵的那个连,由于双方的兵士混战在了一起,已经无法组织起像刚才那样严整的“三段射”队列。而正是这短暂的混乱,却使第二拔冲出大堡戍的汉军士兵看到了希望,重新点燃起了刚才因为目睹自己袍泽被莫明其妙屠杀而消失贻尽的斗志。

    “飞龙军”的阵列离大堡戍的堡门不到三百步远,这点距离一个训练有素的士兵顶多跑上二十几秒钟就能冲过来。如果让第二拔汉军冲到阵列面前,那么除了已经将刺刀插在步枪上的百余名兵士外,其他的“飞龙军”步兵就要拿着没刺刀的步枪和对方进行搏斗,那亏可就要吃大了。

    在这关键时刻,唐潮连发两道命令。一是命令一直在自己身前护卫的亲卫和“狼牙”小队一个班的兵士上前,将自家阵列前的那几十名汉军残兵消灭掉。二是命令已经做好准备的迫击炮和前装炮立即开火,拦截正向这边冲过来的第二拔汉军。

    随着唐潮命令的下达,在他身前的六名亲卫和十二名“狼牙”小队成员将手中的步枪斜背在肩上,抽出腰间的横刀便冲了出去。在他的身后,炮兵营副营长马正声举起手中的小红旗,然后狠狠的挥下。

    在马正声手中小红旗挥下的同时,六门迫击炮和两门前装炮几乎同时打响。紧接着,就见在第二拔冲过来的汉军当中先是炸响了两团烟雾,片刻之后又炸响了六团烟雾。随着一声声巨响传来,一团团烟雾升腾而起,原本还能保持比较严整队形的第二拔汉军瞬间便陷入了一片混乱当中。被炮弹炸到的汉军士兵或者粉身碎骨、或者倒地哀号,没被炸到的汉军士兵则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吓怕了。刚才的步枪射击由于只是点杀伤,所以虽然令第二拔汉军失掉了昂扬的斗志,却并不能令没有身临其境的他们从心底里感到畏惧。而现在,当他们真正置身于比第一拔汉军所面对的更加震撼的攻击时,他们的精神终于彻底崩溃了,其表现远不如他们那些率先冲阵的袍泽。第一轮炮击过后,这两都人就已经被吓傻了,待三轮炮击过后,除了被炸死炸伤的几十人外,剩下的百余人便开始四散奔逃。

    不过,说是四散奔逃,其实除了个别精神已经彻底崩溃的倒霉蛋外,其他幸存的汉军士兵还是很会选择逃跑路线的。这些人既没有一个敢向“飞龙军”阵列方向跑的,同时也没有一个人向自家的堡砦内跑的——逃向“飞龙军”这边肯定是死路一条,而逃向自家堡砦也肯定不会被允许进到堡内,搞不好还会挨弓箭射击。因此,这些汉军都是向两侧逃跑,意图跑到离官道不算很远的山上去,先躲过眼前这一劫再说。,

    只是,这些汉军如意算盘虽然打得很好,可惜事情的发展却与他们想象相去甚远。一方面,未参与围歼汉军残兵的“飞龙军”步兵开始向这些逃跑的汉军士兵射击,而且炮兵的轰击也一直没有停,能躲过子弹和炮弹的汉军士兵只是少数。另一方面,在他们逃跑的路线上,各出现了一、二十骑骑兵,催马舞刀向他们冲了过来。这样一来,这些逃跑汉军士兵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除了少数见机的快,在骑兵冲过来之前便弃械跪地求饶的士兵外,其他的均命丧于骑兵的长刀利矛之下。

    就在第二拔汉军开始四散奔逃的时候,第一拔汉军的残部也在亲卫、“狼牙”小队士兵,以及渐渐缓过神来的上刺刀步兵的联合围剿下全军覆灭——除五名在那位“飞龙军”连长喊话要他们投降时就已经弃械跪地的汉军外,其他人无一活命。

    眼见自己派出的前后两拔冲阵的兵士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对方解决了,站在望楼上的邵志邵千总彻底没了继续打下去的勇气。这家伙一屁股坐在了望楼的地板上,满脸俱是惊骇与绝望的神情。

    和这位邵千总有类似表情和想法的还有在堡砦大门之内,原准备率领自己剩下的三都人马第三拔冲出去的那位刘指挥。刚才“飞龙军”那边炮声一响,看到自己那两都冲向敌阵的手下在一声声的巨响之下,突然凌空飞起,然后不是四分五裂就是缺胳膊少腿的,这家伙也不去请示邵志,当即便自作主张的命令手下军兵们将堡砦的大门给关闭了。

    关上了堡砦大门,这位刘指挥一面命手下军兵死守,一面急急的跑上了望楼,向已经呆在那里的邵志邵千总要主意。

    此时的邵志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可拿,他发了半晌呆,这才有气无力的说道:“本千总还有什么主意可拿,事到如今,除了开门投降外,咱们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那刘指挥虽也知道自己的这位上司说的是实在话,不过刚才“飞龙军”歼灭自己的手下有如砍瓜切菜一般,其手段之凶狠、所用武器之怪异,都令他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尽管他此时也明白除了投降自己这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但内心的恐惧又令他非常害怕自己一旦向堡外的这支怪异的队伍投降,很可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因此,他脑筋急转,心里有了计较之后,这才顺着邵志的话说道:“千总大人说的极是,属下一切都听千总大人的。”

    邵志听了点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就劳烦刘指挥出堡走一趟,向外面的队伍首领说明咱们的投降之意。”

    刘指挥闻言嘴上连忙答应着,心里却在暗骂这位邵千总——现在敌我双方还处于交战状态,对方又是如此凶恶,自己这边一开堡砦大门,说不定就会像那些冲阵的兵士一样,莫明其妙的丢了性命。这种认输投降的事完全可以找一个低级军官去做,完全没有必要让自己去犯险。

    不过,这位刘指挥心中虽然不满,但在邵志的面前却一点也不敢显露出来——无论怎样,邵志都是他的上官,他是得罪不起的——而是向邵志行礼道:“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办。”说完,这位刘指挥便下了望楼。命自己的亲兵去为自己备几匹马——就算是出去投降,这位刘指挥也是要把面子上的事做足,不能让外面的那些辽军看扁了自己。

    时间不大,亲兵便将几匹战马拉了过来。这位刘指挥一边命兵士打开大门,一边搬鞍认蹬上了马,带看几名亲兵一起出了大堡戍。

    由于不知道外面辽军对自己这几骑人马的态度,所以那刘指挥在出了堡砦大门后,并没有敢催马快行,而是一边控马小跑,一边不住的向对面招手,并让几名亲兵高喊自己这一行人是来向对方投降的。

    好在这位刘指挥想的周全,做了上述种种准备,使得唐潮及时下达了不要开火的命令。不然的话,“飞龙军”那些位操作火炮的兵士很可能会一阵炮火将这位刘指挥和他的亲兵送去见他们的那些袍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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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受降大堡戍

    饶是“飞龙军”这边既没有开枪也没有开炮,刘指挥和他的那几名亲兵却并没敢把坐骑的速度提高,只是战战兢兢的缓慢向前挪动着。当他们接近到距离“飞龙军”阵列百步左右时,一个班的“狼牙”小队兵士迎了上来。

    “狼牙”小队的兵士先是让那刘指挥及其手下下马,然后又仔细搜了他们的身,在确定这几个人并没有随身携带什么利器后,才让对方将马匹留在原地,步行跟着自己去见唐潮。

    那刘指挥一行人在“狼牙”小队兵士的严密监视下,走进了“飞龙军”的阵列之中。面对周围那一双双充满敌意的眼睛,这位刘指挥虽然心中一凛,但常年从军的经历在这时还是起了一些作用,使得他能够多少表现出一名军人应有的骨气,至少是直着腰板来到唐潮的马前。

    看到这位来和自己商洽投降的小小营指挥——从服色上完全可以辨别得出来——还算有些风骨,唐潮心里也有些许赞赏,不过面上却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一脸冷淡的看着对方,等着对方解释来意。

    虽然这位刘指挥不愿堕了汉军的威风,但形势比人强,如今自己是来向人家求一条活路的,身段该放还是要放的。因此,在来到唐潮的马前,并听到带他来的“狼牙”小队兵士介绍马上这位身材高大、体格健壮、仪表堂堂,穿了一身样式奇怪,还染得花花绿绿的甲胄的人,就是对方这支队伍的首领——唐指挥使后,他那挺了一路的腰板终于软了下来,上前躬身施礼道:“汉国大堡戍守军左营指挥刘丰谷见过大辽唐指挥使。”

    唐潮闻言轻哼了一声,说道:“原来是刘指挥,幸会,幸会。不知刘指挥来见本指挥使有何见教?”

    唐潮的这句话问得刘丰谷有些气苦,心说我从一出堡砦大门就不停的在高喊是来投降的,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这是来干什么的。如果真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你又怎么可能允许我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到你的面前。

    不过,气苦归气苦,就算刘丰谷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羞辱自己,但俗话说的好“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事到如今也只能忍着了。因此,刘丰谷只当是没听出对方话中的讥讽,依然恭敬的说道:“回唐大人的话,小人是奉了我家千总邵志之命,前来与贵军议和的。”

    “议和?”唐潮闻言不由冷哼道,“正所谓‘能战方能言和’。难不成,以刘指挥看来,尔大堡戍之守军还能有一战之力?若是如此,那就请刘指挥回到堡中,咱们继续打下去就是了。”

    刘丰谷哪里敢回去,且不说自己这边根本已经没有再战之力,如果就这么回去,只怕邵千总第一个就不答应。到时候,轻则挨一顿军棍,重则很可能会被邵志当成替罪羊杀了,来博取辽军的宽容。

    因此,这刘丰谷连忙跪倒在地,向上叩头并附和道:“是,是,唐大人教训的是。是小人一时口误,小人确实是奉了邵千总的命令,前来向贵军投降的。”

    唐潮这才点点头,说道:“既然是投降,尔等就要有一个投降的样子,如此我军才能相信。你回去告诉你家千总,如果真有投降的诚意,便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将自己捆了,然后率大堡戍所有剩余的兵士空手出堡,在堡前百步处跪地请降。届时,我军将会有人过去接受尔等投降。”

    听唐潮要求大堡戍中的官兵全部空手出堡,并且还要将千总邵志绳捆索绑,刘丰谷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他怕自己这边真这么做了的话,到时候面前这位唐指挥使要是突然翻脸,那大堡戍中幸存的这几百号人搞不好就会丢掉性命。因此,听完唐潮提出的条件后,刘丰谷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犹豫了片刻。

    对于刘丰谷的这个反应,唐潮自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又加了一句:“刘指挥不必担心,既然我军同意接受尔等投降,自然不会食言。在这里,本指挥使可以给尔等一个保证,只要尔等是真心投降,本指挥使可以保证尔等生命无虞。”,

    虽然这样的保证其实跟没有一样,但一方面唐潮此时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像才见面时那么冷峻,多少给了刘丰谷一点信心。另一方面,不答应这个条件的后果是什么,刘丰谷也是非常清楚的。正所谓“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降与不降都有可能挨刀,那还不如痛快的降了——毕竟顽抗到底肯定只有死路一条,而现在投降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因此,刘丰谷不再犹豫,向上叩头道:“小的这就去将唐大人的要求转告给堡里的千总知晓,还望唐大人能多宽限些时间,毕竟小的们列队出堡也需要花一些时间。”

    唐潮听罢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本指挥使就再多给尔等一柱香的时间。两柱香之内,尔等必须出堡投降,否则的话,本指挥使便踏平大堡戍,届时堡内将鸡犬不留。”

    唐潮最后那句话说得非常狠绝,吓得刘丰谷一哆嗦,连忙再次向上叩头道:“多谢唐大人宽限时间,两柱香之内小的们一定会出堡投降。”

    说完,刘丰谷又给唐潮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退出了“飞龙军”的阵列,返回大堡戍去传达唐潮给出的投降条件。

    虽然唐潮给出的投降条件对大堡戍的守军来说有一定的危险性,但现在形势比人强,邵千总及手下一干军将除了捏看鼻子照做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选择。

    因此,在一柱香多一点的时间后,大堡戍堡门大开,守堡的千总邵志便将自己五花大绑,带着残存的近四百名汉军士兵两手空空、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在距离堡门约百步的地方停下并跪倒在地,等待着“飞龙军”这边派人去接受投降。

    时间不大,“飞龙军”这边便由常生俊带领“狼牙”小队一个班的兵士,以及两个排的普通士兵走上前来,先将已经被五花大绑的邵志以外的所有出堡投降的汉军挨个儿捆好,并对其进行逐一搜身。在确定所有汉军都身无寸铁之后,才将邵志、刘丰谷以及其他几个活着的军将带到唐潮面前。

    此时无论是邵志还是刘丰谷以及其他的汉军军将,一个个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来到唐潮的座骑跟前,也不用别人命令,便齐齐跪倒在地,向上叩头。

    作为穿越军人的唐潮打心底里是瞧不起这种贪生怕死,向自己的敌人举手投降的军人的。在他看来,跪在自己马前的这些汉军军将,远不如刚刚在“飞龙军”枪口下丢掉性命的那些汉军官兵那般值得尊敬。只是由于现在暂时还需要这些投降的汉军为自己这边做事,所以才忍着极度的鄙视与这些人交谈。因此,他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看着跪倒在地的邵志等人,冷冷的问道:“尔等便是这大堡戍中的汉军军将?”

    听到唐潮问话,被自己人捆得结结实实的邵志一边极力挣扎着抬起头,一边连忙答道:“回唐大人的话,小人是千总,乃是这大堡戍守军的最高长官。这位刘丰谷刘指挥是左营指挥,剩下的那几位既有小人的副手也有左营的都头。”

    “大堡戍中所有幸存的军将可都在这里了?”唐潮接着问道。

    “回唐大人的话,所有幸存的军将都在这里。”邵志恭敬的答道。

    唐潮点点头,神情冷漠的说道:“既如此,那本指挥使有几句话尔等且记清楚。”

    说到这儿,唐潮顿了顿,见邵志等人不住的点头,这才接着说道:“第一,本指挥使及手下的弟兄们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尔等要约束好自己的部下,让他们在俘虏营中踏实呆着,不要有什么非份之想。如果尔等能够做到,本指挥使自会保尔等性命无虞。如果尔等做不到,出现诸如士兵逃跑、试图反抗我军士兵、试图出堡去给其他地方的汉军报信。那么,不但这些士兵会被格杀勿论,而且他同伍或者同什的战友、他的直接官长同样会掉脑袋。,

    第二,尔等要约束和安抚好堡中的军人家眷和百姓,让他们在家里踏踏实实的等着,除非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在本指挥率军离开之前,都不要跨出家门一步,否则同样会被格杀勿论。

    第三,尔等要从手下的军兵中选择一些老实本份,家眷就住在大堡戍内的,由尔等轮流带领,继续在堡子的南北两处大门把守,以免那些经过这里的商贾、行人在进入堡子之前就产生疑心。至于他们进了堡中之后,自有本指挥使手下的弟兄去“劝说”他们暂时留下来,待到本指挥使率军离开之后再放人。如果有官兵家眷或者普通百姓意图出堡,那么除了这些人会被处死外,汉军降兵中也会有一什人会掉脑袋。

    所以,为了尔等身家性命着想,为了大堡戍中所有官民的身家性命着想,尔等一定要记住本指挥使说的这些话,尔等可听明白了?”

    “听明白了,小人等都听明白了。唐大人请放心,小人等一定遵照唐大人的吩咐去做。”邵志等人闻言再次连连点头称是。

    话说到这儿已经足够,唐潮向常生俊点头示意。后者把手一挥,刚才负责将邵志等人押解过来的军兵一齐上前,押着邵志等人与常生俊一起离开,去为“飞龙军”先头部队进大堡戍做准备。

    不管是被“飞龙军”所表现出来的强悍实力震慑住了,还是对唐潮刚才那番话中所体现的狠辣味道的畏惧,邵志等人在被押走之后,个个都表现得十分配合。他们不但说服手下的众兵士收起任何企图继续与“飞龙军”对抗的念头,而且在引领“飞龙军”进入大堡戍前,还将堡中的所有军人家眷和百姓都召集在一起,向他们陈说了利害,要求他们务必配合“飞龙军”的安排,绝不可有任何的非份之想。

    在成功约束住自己手下的军兵以及堡中的家眷和百姓后,邵志等人再次来到唐潮马前,态度极其恭顺的请唐潮入堡。唐潮自然不会跟他们客气,一面命令常生俊整队进城,一面命令邵志等人头前带路。就这样,在应历七年阴历四月十五的傍晚时分,“飞龙军”先头部队在唐潮的率领下士气高昂的进入了此次“砥砺二号行动”所攻取的第一座北汉城垒——大堡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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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都来请罪

    进入大堡戍后,“飞龙军”先头部队便迅速行动起来。六百余人的队伍,分成了几部分,分别负责看押俘虏、维护堡中治安、指挥部分比较老实的俘虏及堡中百姓到堡外去掩埋尸体、安排各部队驻地、保护先头部队指挥所等等各项工作。

    此外,考虑到此时已经接近天黑,基本不会再有商贾进出,所以原本被邵志等人挑选出来,准备去当门官的十几名兵士并没有立即上岗,而是被要求第二天一早再到堡门处报到,此前依然要住在俘虏营中——说是俘虏营,其实就是原来大堡戍守军军营位于中心的一部分。在其外围,则是“飞龙军”先头部队的驻地。由于在堡外被消灭的汉军有七百多人,所以六百余人的“飞龙军”先头部队驻进汉军原来的军营到不必担心过于拥挤。

    入夜,唐潮在简单的吃过晚饭之后便来到原本属于邵志所用的军营正堂,等着常生俊来向他汇报白天战斗的情况总结,以便稍后给良乡那边发电报进行汇报。

    时间不长,常生俊和一营的副营长刘小六便带着“飞龙军”一营三连的连长胡德成走了进来。这令唐潮多少有些奇怪,他不明白常生俊和刘小六来向自己汇报情况,带一名连长进来干什么——这种情况汇报通常都是在前方指挥部内部进行,随着“飞龙先锋营”升级为“飞龙军”,原本允许副中队长参与的汇报已经更改为副营长以上军官才有资格能参加。

    似乎是看出了唐潮的疑惑,常生俊不等他发问,便上前一步,禀报道:“禀二十四爷,胡连长是来向您请罪的。”

    “请罪?请什么罪?”唐潮迷惑不解的问道。

    不等常生俊向唐潮解释,胡德成便已经跪倒在地,向上叩头道:“二十四爷,此次攻打大堡戍,若不是属下在两军阵前多嘴,向那些冲到我军阵前的北汉残兵说了句‘放下武器,跪地投降不杀’,旁边的弟兄们便不会暂停战斗,从而给了敌兵可乘之机,使得我军有一个阵亡、七人负伤,其中三人重伤。原本一个歼敌数百、自身损失为零的局面,被属下这一喊给彻底破坏了。这一切都是属下的罪过,属下对不起二十四爷及其他几位爷的信任,对不起军中弟兄的信任。虽然受伤的弟兄们并未有任何报怨,二十四爷也并未责备属下,但属下依然心中不安。毕竟那位阵亡的弟兄就算有什么报怨,属下也是听不到了。所以,属下特来向二十四爷请罪,请二十四爷治属下一个动摇军心、战阵之上乱发号令之罪。”

    胡德成说完,便跪伏于地,等待着唐潮下令责罚自己。而作为他的直管上司,一营的副营长刘小六此时也跪倒在地,说道:“世叔,此次作战三连遭到意外损失,小侄作为副营长,也有失职之处,请世叔一同处罚。”——虽然因为种种原因,刘万宝至今也没能成为“清园”兄弟的一员,但在军事部几位穿越者心里已经把他当成自家兄弟看待,因此作为刘万宝的亲侄子,刘小六一般都称呼他们为世叔。

    听对方说完请罪的原因,唐潮也松了一口气——他原本多少有些担心,怕是手下的兵士在大堡戍内违犯了军纪,那样的话对自己这些人此后在这里的工作会有不小的影响。可这会儿明白了其中缘由,这点担心也就去了。

    因此,他摆了摆手,说道:“爷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为了这个请罪。要说,这事其实怨不得你胡德成,更跟小六你没有任何关系。

    一来,在开战之前爷并未下令不留俘虏,因此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胡德成你依常例喊出那句话并不违犯军中的律条。二来,咱们‘飞龙军’的所有兵士从新兵训练开始,就被要求在战斗完全结束之前,都必须要保持高度的警惕以及随时打击敌人的状态,而那几名死伤的弟兄显然并没有记住这一点。爷我在后面看得很清楚,那名被杀的弟兄直到敌人的刀砍到脖子上之前,都没有任何抵挡的动作。这说明他当时完全处于一种愣神的状态,说明他并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放在杀敌上,而是在想别的。由此可见,他之所以丢掉性命,原因并不在你,而在其自己身上。,

    可以说,此战虽然折损了几名弟兄,但也使咱们从中发现了兵士们身上存在的一些毛病,而发现不足、解决不足正是此次行动的目的。所以说,你在战场上喊出那句话并没有什么过错。而且你能主动来向爷请罪,也足见你是个有担当的汉子,爷自然也不会治你之罪。

    至于小六,则更没必要一起请罪。漫说这次胡连长并没什么过错,即便他真的有错,也应该是世叔我这个正营长负连带责任,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副营长头上去。”

    见面前的二十四爷不但不治自己的罪,反而对自己好言安慰,这位胡连长自然是满腔的感激之情,连忙向唐潮叩头谢道:“属下谢二十四爷不罪之恩。”

    旁边的刘小六也觉得自己跟着请罪有些冒失——正如刚才唐潮所说,如果他这个副营长要为此事负责,那唐潮这个正营长不是同样有责任——连忙说道:“世叔教训的是,是小侄想得多了。”

    唐潮再次摆了摆手,说道:“好了,都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刘小六和胡德成谢过之后,才站起身来。

    由于知道接下来还要和常生俊、刘小六讨论其他事情,因此唐潮便对胡德成说道:“胡连长你且去吧,记得回去之后与连里的弟兄们好好总结这一仗,一定要吸取其中的教训。爷希望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时,你的连队不会再像今日一般反应迟钝。”

    “二十四爷放心,这样的情形今后绝不会再发生。”胡连长一边神情坚定的保证着,一边又向唐潮郑重的行了个军礼,然后才退出了正堂。

    待这位胡连长退出去之后,常生俊才又走上前来,向唐潮躬身说道:“禀二十四爷,除了这位胡连长,还有两人要向您请罪。”

    “还有人要请罪?”唐潮不解的问道。

    “回二十四爷的话,是北汉军在此地的那个千总邵志和那个营指挥刘丰谷。”常生俊恭敬的答道。

    听说是邵志和刘丰谷要请罪,唐潮原本松驰下来的神经又略微绷紧了些——邵志作为大堡戍的最高长官,他来请罪自然是与大堡戍有关,其重要性就要比胡德成来请罪大得多,因此唐潮赶忙问道:“邵志和刘丰谷要请罪?他们请的什么罪?他们两个人现在在哪里?”

    常生俊答道:“邵志和刘丰谷现就在门外候着。”

    “叫他们两个进来。”唐潮立即吩咐道。

    常生俊答应着转身出去,不多时便把脸色有些发白的邵志和刘丰谷领了进来。邵、刘二人一进门,还没等常生俊上前禀报人已带到,邵志便已经跪伏在地,口中连称自己有罪。那刘丰谷虽然没像邵志这般行五体投地之礼,可也神情紧张的跪在一边,看样子外面可能真出了什么乱子。

    唐潮是个率直汉子,看着邵志跪在那里像个女人一样没完没了的念叨自己有罪,却根本不提罪在哪里,心中不由得有些火大,喝道:“邵志,尔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如此的婆妈。出了什么事就赶紧说出来,光在那里喊请罪有什么用?”

    邵志被唐潮这么一斥责,虽然不再在那里喊请罪,却又因为害怕唐潮治他的罪而不敢直接把自己请罪的原因说出来,只是哆哆嗦索的跪伏在那里。

    邵志的这种表现令唐潮的火更大了,猛的一拍桌子,喝道:“来人,将这个没用的家伙拖出去砍了。”

    不知道是因为唐潮怒极而用力过大,还是桌子本身就不太结实。唐潮这一巴掌拍下去,只听“咔嚓”一声,面前的桌案便被他给拍塌了。桌子上摆放的纸笔、令箭、印信等物滚落了一地——除了纸笔外,其他东西都是原来那位邵千总用的,唐潮占用桌案之后并没有在意,所以还一直放在那里。

    这一声断喝加上桌子被拍塌,固然吓得那个邵志邵千总魂飞魄散,除了一个劲的在那里磕头求饶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就连旁边的那位刘丰谷刘指挥也是满脸的惊惧之色。他很清楚,那张桌案乃是榆木所做,虽说已经用了些年头,某些位置已经开始出现朽坏的现象,但即便如此,一般人莫说是用手拍,就算拿斧子砍也得砍一会儿才能将其砍为两半。而上面坐着的这位唐指挥使却一掌便将其给拍塌了,这得要多大的掌力才能做到呀。而且,看其拍完这一掌后的表现,似乎手掌根本没有受伤,实在是太令人吃惊了。原以为这支各方面都透着怪异的辽军全靠特殊的武器取胜,可现在看来其长于汉军的绝非武器这一方面。,

    或许是没想到自己这一掌会使出这么大的力气,又或许是没想到面前的这张桌案如此不结实,唐潮自己也被突然倒塌的桌案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纵身向后一跃,是以虽然桌案上的东西四散而落,却并没有一件碰到他的身上。

    此时,正有两名亲卫听到唐潮的命令走进正堂中来,见到这种情形还以为是邵志和刘丰谷这两名俘虏欲对唐潮不轨,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冲过来,将二人按倒在地,紧接着寒气逼人的横刀便已经搭在了二人的脖颈之上。如果邵、刘二人有任何动作,马上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邵、刘二人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二人虽然嘴里都在喊着唐大人息怒,可身体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生怕身后的辽军亲卫误会自己有什么企图而给自己一刀。

    好在唐潮在拍塌了桌案后火气散出来不少,此时见到邵、刘二人被自己亲卫刀架脖项一动也不敢动,便向亲卫挥了挥手,说道:“没事,没事。是爷不小心拍塌了桌案,你们两个再去给爷搬张桌子来。”

    两名亲卫这才放开邵、刘二人,收刀入鞘,向唐潮行了个军礼后,便退出正堂去找桌子了。

    吩咐完了亲卫,唐潮又用厌恶的眼神看了看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的邵志,便不再理他,而是转向了刘丰谷,问道:“你且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搞得你和你这个没用的上司要来向本指挥使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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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刘无敌”来了

    刘丰谷虽然也被刚才的钢刀加颈吓得不轻,但好歹比邵志要强一些,至少还能回话道:“禀唐大人,刚才小人和邵千总陪同常指挥、刘指挥去堡子外面清理战场、清点伤亡人数,结果发现除了已经死掉的五百七十七名汉军外,还有一百零五名汉军受伤,再加上在战斗时跪地投降的四十八名汉军,总共是七百三十人。而据小人和邵千总计算,前两次出堡冲阵的汉军总数应该是七百三十五人。也就是说,至少有五名汉军失踪。”

    “有五人失踪?”唐潮追问道,“数字可靠吗?你确定出堡参加战斗的汉军确实是七百三十五人吗?”

    “小人确定”刘丰谷非常自信的点点头,“小人自己营中的兵士数量自不会记错,而小人又与右营的赵指挥非常熟悉,他营中有多少兵士小人也一清二楚。而且,在清点完人数后,小人还和邵千总一起与堡内所有兵士的花名册进行了比对,出堡参加战斗的兵士确实是少了五个人。

    据小人猜测,这五名兵士很可能是在战斗中受了轻伤,或者干脆就是在冲阵的过程中假装受伤倒地不起。待小人等开堡投降,迎接贵军进堡时,这五个人便趁着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堡砦大门口的机会,偷偷逃离了战场。”

    见刘丰谷说得异常肯定,唐潮便不再怀疑。原本一场战斗下来,对方的兵士少了五个并不算什么大事。可问题是,“飞龙军”此番攻占大堡戍,其目的是想以这个坚固堡垒为最后一站后勤补给据点,为出击其他北汉堡垒或者城镇提供后勤支援——这也是唐潮派游骑兵守住大堡戍南门,并打算在此后一段时间内扣留所有路经此地的商队或者行人的根本原因。

    如今,这一切计划都可能会随着五名汉军兵士的逃跑而流产——几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五名汉军必定会去向繁峙、瓶形砦乃至雁门县、雁门关的北汉守军报信。那么,恐怕用不了多久,北汉的大军就会开到堡外。到那时,“飞龙军”如果不想被汉军困在这里,就只有掉头北上,攻破瓶形砦,杀回辽国去才行,而那也就意味着这次经过充分准备、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的“砥砺二号行动”不得不半途而废了。

    想到这里,唐潮连忙问刘丰谷道:“本指挥使问你,此去瓶形砦及繁峙、雁门等县有几条道路,那几名兵士若是步行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到这几个地方?”

    刘丰谷略微思索了一下,答道:“回唐大人,大堡戍距瓶形砦四十里,距繁峙县六十里,距雁门县一百一十里,距雁门关一百五十里。那几名兵士若是发足狂奔的话,往北在明日天亮的时候就可以到瓶形砦了,往南在明日中午以前便能够抵达繁峙县。至于雁门县和雁门关,只怕要走两天以上。

    不过,小人所说均是一路疾行,中途不做长时间休息。那五名汉军兵士只是在上午的时候吃过一餐饭,此时只怕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明日午后至傍晚能跑到瓶形砦或者繁峙县就不错了。而且,由于大人是从瓶形砦方向来的,所以这五人为了躲避那个方向的其他辽军,往繁峙县跑的可能更大些。”

    “那以你所知,繁峙县有多少汉军,雁门县和雁门关又有多少汉军?”唐潮继续问道。

    唐潮的问题涉及汉军的军事机密,从刘丰谷的本心来说是不愿意讲的——在他心里,战败投降与泄露己方机密是两回事。因此,听到唐潮的问题,刘丰谷略有些犹豫,并没有马上回答。可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要向唐潮透露这些信息的时候,原本已经被唐潮刚才那一掌吓得软倒在地上的邵志却突然来了精神,挣扎着重新跪好,向上叩头道:“回唐大人,据小人所知,繁峙县有守军四千人,雁门县有守军六千人,雁门关则驻扎有代州境内最大的一股军兵,总数在万人左右。”,

    尽管唐潮打心眼里看不起邵志,但对其提供的汉军数量还是很感兴趣,因此也就没有斥责他抢话的错处。唐潮将邵志所说的几个数字进行了简单相加,便得出了两万这个数字。虽然之前对代州一带汉军的驻扎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但大堡戍左近城池有两万汉军,还是令唐潮略有些意外。

    不过,意外归意外,唐潮却并没有任何惧怕的想法。一方面,对方要留部分军队驻守城池,不可能把所有军队都派过来,能派一万出头的人马过来已经是极限了。另一方面,以“飞龙军”现在所拥有的装备优势,再加上是据城而守,就算是主力来不及赶到,以自己现在手里的六百余人也是可以和汉军打一打的。

    当然,在对自己部下的战斗力充满信心的同时,唐潮也看到了自己这方面的不足——后勤补给问题。虽说占据大堡戍,“飞龙军”得了不少的粮食,即便汉军围困几个月,兵士们吃饱肚子也不成任何问题。但作为一支严重依赖火器取胜的军队,一旦失去了弹药的补充,那“飞龙军”可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了。因为敌军援兵赶到之后,围城肯定是第一步要做的,这样就会使“飞龙军”的弹药补给中断。而自己手中的这支先头部队为了赶时间,身上携带的弹药数量并不太多,平均每支步枪只有五十发子弹,每门火炮只有二十发左右的炮弹。刚才堡外一战,步枪子弹又消耗了近十分之一,炮弹则消耗了五分之一。剩下的弹药再打几场小规模战斗或许还够,可面对上万敌军,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现在对于唐潮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储备足够多的弹药,而做到这一点的前提是自己这边的主力,特别是负责运送弹药的后勤营一定要在汉军增援部队围城之前赶到。因此,在从刘丰谷和邵志那里得到相关信息后,唐潮一面命人将邵、刘二人带下去好生看管,一面开始进行布置。

    唐潮首先命令随先头部队行动的游骑兵派出两拔人马,一拔向瓶形砦方向搜索,一拔向繁峙县方向搜索,争取能够利用骑兵的速度优势,将那五名逃跑的汉军拦住,从而尽可能拖延他处汉军得知大堡戍被占消息的时间。

    其次,唐潮又派出一拔骑兵前往那处距离瓶形砦不远的秘密营地,命令那里的后勤部队立即将营地中的所有作战物资送到大堡戍,以增加先头部队的弹药储备。

    此外,唐潮还以最快的速度架起电台,将大堡戍这边的相关情况向良乡那边做了汇报,一方面请示下一步是据堡而守,还是继续按照既定计划出击其他汉军据点,亦或是就此撤军。另一方面,也希望委员会和军事部那边如果确定要继续打下去,那么就尽量催促后续部队加速前进,争取在汉军增援部队围城前赶到大堡戍——后续部队赶到后,拥有两千人的“飞龙军”将会把作战主动权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

    几道命令下达下去,最先反馈回来的却是距离最远的良乡城。在唐潮的电报发出两个小时后,委员会的复电就到了。委员会在电报中除了命令唐潮修改原定作战计划,将出击改为据堡而守外——撤军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还通知他,后续部队已经全速前进,最近的一支已经离瓶形砦不远,第二天就应该能够到达。其他几支部队也在加紧赶路,估计在三日内就会全部抵达大堡戍。

    接到委员会的复电,唐潮心里的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根据刘丰谷的介绍,那几名逃跑的汉军最快也要明日午后才能跑到繁峙县。而繁峙县在得到大堡戍被攻占的消息后,最大的可能不是派兵来夺回,而是派人前往雁门县及雁门关救援——毕竟这两处及在汉军看来很可能已经陷落的瓶形砦才是代州兵马精锐所在。这样一来,路途上花费的时间加上军队为出征所做各项准备的时间,只怕汉军增援部队赶到大堡戍最快也要到五、六天之后了。到那时,“飞龙军”主力已到,各种弹药也储备充足,即便周边的两万汉军全员到达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第二个给唐潮带来反馈的是派去秘密营地的那拔人,他们中的一部分在第二天,也就是阴历四月十六一早返回了大堡戍,给唐潮带来了秘密营地中的物资都已装车出发,预计当天下午就能抵达大堡戍的消息。

    而最后反馈的则是最先离开大堡戍的那两拔游骑兵,他们是在四月十六的傍晚才返回大堡戍的。与前两条反馈信息相比,他们给唐潮带来的消息就不太好了。

    最先被派出去的这两拔游骑兵经过一番仔细搜索,其中一拔只在离繁峙县城不太远的地方发现并解决了三名逃跑的汉军士兵。另外两名逃跑的汉军士兵却一直没有发现,估计其并没有走大路,而是逃进了官道两边的山岭之中——至于这二人是跑到山里躲起来了,还是前往繁峙县去报信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没能拦住所有逃跑的大堡戍守军,但考虑到这两名汉军士兵这么一路翻山越岭的,就算他们跑去报信,也要两三天之后才能到繁峙县城。而那时“飞龙军”已经全部就位,完全有能力打一场大仗了。所以,唐潮对这个结果还算比较满意。

    情况也正如唐潮所预料的那样,此后的七天时间里,大堡戍左近都相当平静。不但“飞龙军”的后续部队在钱远山、杨新、曾志林、穆特尔和辛飞宇的率领下陆续到达,而且他们还有时间将大堡戍的堡墙加固了一番,以便在汉军攻城时更好的进行防守。

    大堡戍的宁静一直持续到了应历七年阴历四月二十三,这天一早,钱远山等前方指挥部成员刚刚在营地正堂中坐定,常生俊便将两份侦骑打探到的情报送到了他们面前。

    其中一份来自北面的侦骑,只是简单报告说,瓶形砦守军出动三千人,在一员指挥使的率领下南下,现距大堡戍十五里。

    而另一份情报则更详实一些,上面清楚的写着:汉国皇帝刘钧养子、汉建雄军节度使、被汉国百姓称为“刘无敌”的汉国大将刘继业率一万二千精兵自繁峙县而来,现距大堡戍不足十五里。

    ps:这段时间闲人因为换了新工作,能够用于写作的时间大为减少,多数时间只能保证两天一更,希望书友们能够谅解。今天难得有较多时间,所以送上两更七千字,算是略做一点补偿,希望书友们能够继续支持闲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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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兄弟间的妥协

    北汉援军的到来早在钱远山等前方指挥部成员的预料之中,所以对这个消息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有一点令众人都有些为难,那就是大家最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杨业(刘继业),可偏偏这次北汉援军的指挥者就是他。因此,众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时间都没有说话,营地正堂里安静异常。

    过了片刻,还是钱远山开了口,他说道:“这个杨业升官的速度还真快,前年老二十五与他结拜时,他还只是个保卫指挥使。这才不过两年的时间,就一跃成为了建雄军节度使了,还得了个‘刘无敌’的外号,可见这两年他是一点都没闲着,功劳肯定是立了一大堆。”

    唐潮听了略摇了摇头,说道:“依兄弟我看,他之所以升官升的这么快,立下了一些功劳是一方面,更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他那个北汉皇帝刘钧养子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绝对可以令他在升迁之路上事半功倍。”

    钱远山闻言点点头,赞同道:“嗯,二十四弟说的也有一定道理。皇亲国戚嘛,总会受到许多照顾的。”

    眼见两位兄长在那里顾左右而言他,说了半天都在讨论杨业升官升得过快的问题,却并不涉及该如何应对付杨业及其手下的一万多人,杨新自然明白这是兄弟们照顾自己的情绪,不愿意说的太过直接,以免自己在感情上接受不了。不过,在决定参与这次行动时,杨新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这次前来北汉,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尽管在当初的全体大会上他力保杨业的态度非常坚决,但作为穿越团队的一员,作为委员会候补委员,他也明白在目前的情形下,团队的利益还是要高于个人利益的。自己这次能够随前方指挥部来到北汉,已经是王崤峻、张维信等委员“义”字当先,力排众异的结果。如果自己在“飞龙军”即将与北汉援军作战的时候再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则成了以“小义”压“大义”,彻底失去了道德支撑点。那样的话,且不说钱远山等人势必不会答应,搞不好大家甚至连兄弟都没的做了。

    因此,趁着钱、唐二人说话的空当,杨新摆了摆手,涩声说道:“二位兄长不必绕弯子了,咱们兄弟之间没必要来这些虚的。如今杨业,也就是刘继业的大军已经近在咫尺,二位兄长万不可因为兄弟我的原因影响了作战决策。虽然大哥、五哥、六哥他们出于一个‘义’字,同意让兄弟我跟着诸位兄弟一起来,但兄弟我却不能为了与杨业的‘小义’便忘了与诸位兄弟的‘大义’。毕竟诸位兄弟的身后还有守在这大堡戍中的两千兵士,绝不能为了兄弟我一个而耽误了这两千弟兄的未来前程。”

    说到这儿,杨新略顿了顿,见钱远山、唐潮等人并没有反驳他的意思,便继续说道:“旁的就不多说了,兄弟在这里先表个态。

    第一,这一仗关系到堡子里两千‘飞龙军’弟兄的身家性命,兄弟我绝不会妨碍诸位兄弟指挥兵士们进行作战。

    第二,战场上刀枪无眼,更何况咱们使用的还是威力更加强大的火器。俗话说的好‘子弹是不长眼睛的’,所以,如果在战斗过程中真的伤到了我的那位义弟杨业,兄弟我也不会埋怨诸位兄弟。

    这第三嘛,既然兄弟我费了那么多的力气才得以跟着大家来到这里,那自然要发挥兄弟我应该发挥的作用。所以,兄弟我想向诸位兄弟求个情,希望诸位兄弟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去和杨业单独见面,劝他撤军回营的机会。

    第四,如果兄弟我能够说服杨业撤军,届时还希望诸位兄弟能网开一面,放愿意撤走的北汉军队一条生路。”

    杨新的这一表态明显的分成了前后两部分,前半部分可以看成是他向钱远山、唐潮等人所做的让步,而后半部分则更像是在作出让步后向对方提出的条件。也就是说,他前面的那些许诺是建立在后面条件得到满足的基础之上的。,

    可以说,无论是钱远山、唐潮还是穆特尔,乃至加入团队时间不长,在军事部说话份量还不够重的辛飞宇,从内心里来讲都不愿意接受杨新的这几点要求,因为杨新与杨业进行单独谈话结果如何谁也说不准。万一杨业真的撤兵走了,前方指挥部就会陷入两难境界——追吧,有违自己的承诺。不追吧,兵士们的士气肯定会受到很大影响,从而使得这次准备良久、耗费巨大的行动不得不提前结束。

    不过,尽管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但最终钱远山、唐潮等人还是同意了杨新的这几点意见。众人之所以会作出这样的决定,一方面是因为在出发之前,李俊武、王崤峻、张维信等人曾经和军事部的几位兄弟单独谈过话,希望他们几个人能够理解杨新这样做的缘由,在不损害团队根本利益的前提下,尽可能的照顾一下杨新的情绪。另一方面,从几个人对杨业这个人的了解——主要是从张维信以及前世所听的评书,所看的电影、电视剧中了解到的——来看,他这个人是个极度忠君、骁勇善战、智谋出众的将帅。杨新想单凭自己的一张嘴就说动他回去,基本上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既然任务不可能完成,那么以此来换取杨新对作战行动的不干预也未尝不可。

    诸位兄弟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令杨新多少感觉有些意外。不过,此时他的心思都在如何救杨业身上,也没有多想,而是仔细琢磨着如果有机会见到杨业,自己应该如何劝说他回返雁门。

    杨新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军事部的几位兄弟就开始讨论迎敌的办法。由于汉军距离大堡戍不过十几里,“飞龙军”再想出堡埋伏,在半路上给敌人一击是没有可能了。现在,摆在钱远山等人面前的只有两个方案,一是据城固守,以自己这边的先进武器为基础,以火力抵消掉敌人数量上的优势。在给予敌人重大杀伤后,再考虑是否趁胜出堡,追击敌人,进而借机再占几处汉军城市或者据点。

    另一个方案则是堡外列阵,与汉军进行面对面的厮杀,以便在充分利用先进武器杀伤敌人的同时,还能锻炼队伍的近战、白刃战能力。这个方案与上一个保守方案比,显得更加激进、更加冒险,同时也更加能够锻炼队伍。只不过,这样的作战方式也有弱点,那就是以新兵为主的“飞龙军”兵士很可能会因为心理紧张、惧怕而出现崩溃。那样的话,“飞龙军”这两千来人能否全身而退,安全返回辽国就很难说了。

    因此,虽然出堡列阵厮杀显得更加刺激、更加有血性,但前方指挥部最终的决议还是执行第一种方案——据堡固守。

    得出了决定后,钱远山等人立即通过电台将相关方案报给了委员会。而委员会的回电很简单——此决策甚为稳妥,诸位兄弟可照此执行。另,前线形势瞬息万变,若非牵涉团队核心利益的问题,前方指挥部可自行决定,不必事事请示委员会。

    委员会电报中的这几句表述,基本上就是彻底的向前方指挥部放权,允许他们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拿主意。这样一来,钱远山等人就能更好的把握战机,更从容的指挥作战。

    计议已定,一道道命令也随之发了出去,沉静了好几天的大堡戍立时热闹了起来。最先行动起来的是把守城门的十多名汉军降卒。他们在几名负责监督他们的“飞龙军“兵士的指挥下,将大堡戍的南北两座大门紧紧关闭,并找来一些砖石土袋堵塞在大门内侧的门洞当中,作为阻碍对方撞破大门的防御措施之一。

    紧接着,其他各处的“飞龙军”兵士也都有了动作。他们有的登上堡墙,小心戒备着堡外。有的将堡中央的一块土地平整了出来,改造成了炮兵阵地,将这次行动所携带的所有迫击炮的一半——十五门——布置在了那里,以便根据战斗情况能够随时调整角度,对需要支持的那而堡墙提供支持。其余的迫击炮和所有六门前装炮都被放在了堡墙之上,负责对某一面敌人的打击。还有的“飞龙军”兵士则负责维持堡内的治安,以免开战之后有泼皮无赖趁机犯奸作科。更加的兵士则在认真的检查自己的武器,以便在开战之后多打死几个北汉军兵。

    与这些战兵相比,来自后勤营的兵士虽然神情上比战兵要轻松一些,但身体上的辛苦却是一点也不少。这些后勤营的兵士一面将各种补给物资——弹药、食物——送到战兵手中,一面派人日夜不停的守在“飞龙军”堆放各种物资的房屋,以防有人搞破坏。

    要说在诸营之中最闲的,就是被约束在了大堡戍之内,除少数侦骑外,其他人则不能摘自离开大堡戍,除非得到了前方指挥部的书面命令。只是,虽然穆特尔、常生俊等人对骑兵部队不能出堡迎战有些微辞,但考虑到“飞龙军”目前的情况,面对堡外的上万汉军,只有百十人的游骑兵小队确实心里没底,因此,出城冲杀的念头也就不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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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杨业的忧虑

    大堡戍外,率军赶到的杨业并没有急于发动进攻。他一面安排手下监视堡内敌军并在堡外安营扎寨,一面派人去和从东北方向赶过来的瓶形砦守军联系,命负责带队的瓶形砦将领到自己的中军帐来议事——杨业的地位决定了他是这次夺回大堡戍、驱逐进犯辽军行动的总指挥。

    傍晚时分,城外汉军的营垒基本建设完毕,令负责看守堡内动静的汉军暗中松了一口气。大家都踏踏实实的回到营垒之中,准备吃晚饭。与此同时,瓶形砦守军副将也与杨业就瓶形砦守军统一由杨业指挥的问题达成了共识。

    随后,杨业与这名副将以及自己的手下一起出了中军帐,登上一座高大的望楼向大堡戍中看去。

    由于大堡戍只是一座规模不是很大的军事要塞,所以其堡墙虽然坚固、厚实,实际的高度却比不上像繁峙、雁门这样的县城城墙,只有两丈多一点,大概六米左右的样子。而杨业大营中望楼的高度也差不多是这样,所以当杨业等人登上望楼后,基本上可以把大堡戍堡墙上的情形都看在眼里——虽然望楼与堡墙的距离不算近,而且现在的光线也不像中午时那么明亮,但以杨业的眼神还是能看出个大概情况的。

    仔细观察之下,杨业却是越看越觉得奇怪,越看越不能理解堡中敌军的意图。以往,辽军南下“打草谷”虽然也会进攻一些防御薄弱、城池残破的城市,但当他们面对像大堡戍这样城池坚固,其中又布署有上千守军的堡砦时,通常都是绕城而过,直接去抢掠城外的百姓,从而避免进攻坚城给自己带来过多的损失。

    可堡中的那支所谓来“打草谷”的辽军却完全相反,他们不但进攻并占领了城池坚固的大堡戍,而且也没有在堡砦四周抢掠,而是全部都龟缩在堡内,似乎是打算据堡自守,与自己这边的大军较量一番。可据之前派出的探子多方打探,堡中的敌军数量也就两千左右。如果再刨去骑兵和厢兵,战兵最多也就一千五百人。以这么少的兵力,即便是依托坚城,要想和自己这一万五千大军相抗衡也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毕竟一比十的兵力对比摆在那里。

    就在杨业对大堡戍中敌军的战法百思不得其解时,几名从堡墙垛口处露出大半个身形向自己大营这边张望的敌军士兵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过,引起杨业注意的并不是这几名士兵从垛口后面露头观望的行为,而是对方在观望了一阵后,其中一名士兵举起了手中的一件样子比较奇怪,估计是某种兵器的物件,将其抵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向着汉军大营这边乱指。

    尽管这名士兵只是象征性的做了一下这个动作便重新伏身到了垛口下面,但他肩膀上抵放的那件奇怪兵器以及他的动作却使得杨业心中一动,想起了在两年前的三月底,就在距大堡戍不远的石台村,自己也曾见到过与对面敌军手中的这种奇怪武器样子差不多,同样也是抵放在肩膀上使用的特殊火器——按照自己结义大哥杨新的说法,这种武器叫做燧发枪,而使用那种火器的人正是义兄手下的那些护卫们。

    一念及此,杨业不由得愣住了,难不成对面占据大堡戍的敌军与义兄杨新有什么关联。可转念一想,杨业又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些荒唐。义兄杨新乃是辽国的一名普通员外,虽然家中薄有资财,并且手下的护卫使用了燧发枪这种奇怪而威力强劲的武器,但就算他再有钱、再会制造各种奇技淫巧的武器,也不可能组建起一支近两千人的队伍,更不可能通过辽国境内的重重关隘进入汉国境内来主动挑衅。

    可是,如果不是自己的义兄杨新,或者是义兄在辽国的那些兄弟率兵而来,那么对面敌军士兵手中的燧发枪一样的武器又怎么解释——杨业虽然对燧发枪的了解非常有限,但有一点他却是非常明白的,那就是像燧发枪这样精巧而又复杂的武器,绝不是中土的匠人能够想到并制造出来的,也只有自己那位来自海外,见识远超中土人士的义兄以及他的那些同样来自海外的兄弟们能够造的出来。,

    想到这里,杨业的脑海里却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来自汉国派往周国的密探传来的消息——在去年及今年周国皇帝柴荣进攻唐国江北淮南之地的战争中,曾经多次动用过一支名为“神机军”的禁军部队。而这支部队最引人注目,同时也是威力最为强大的武器便是火药包和火炮。由于这两样东西杨新也曾经简单的向杨业介绍过,是以杨业在得到探子传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便猜测那名率领周国“神机军”,为柴荣攻城拔寨的副都指挥使会不会就是自己的义兄杨新。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自己的这位义兄已经投效了周国朝廷,那么总有一天作为汉将的自己会和作为周国“神机军”实际创立和指挥者的杨新在沙场上相遇——汉、周两国乃是誓不两立的仇敌,在其中一方彻底失败之前,双方的战争将不会停止。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杨业对自己可能会和义兄杨新兵戎相见很是焦虑。之所以会如此,一方面是杨业不愿兄弟相残,另一方面他也是出于对汉国安危的担忧——周国“神机军”在淮南的表现摆在那里,对于与周国仇怨更深的汉国的大将来说,杨业自然会想到如果周国在与汉国交战时用上“神机军”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虽然,随后传来的消息——那位副都指挥使的名字叫做徐绍安——推翻了杨业的猜测,也打消了他的焦虑,使杨业暂时不必担心结义兄弟战场相见的难题,但他对汉国安危的担心并没有就此消除。因为杨新在与他的交谈和书信往来中,曾经说过,在自己的结义兄弟中,就有一个叫徐绍安的人。此人在“清园”兄弟中排行第八,在海外时便是一名军人。

    同样的姓名,再加上周国的那个徐绍安能够把使用火器的“神机军”训练指挥的那么出色,杨业可以断定此徐绍安便是彼徐绍安。杨新虽然没有出现在周国的军队之中,但他和他的那些来自海外的兄弟们投效周国却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好在柴荣在占据了淮南之地后,既没有对唐国采取更进一步的进攻行动,也没有掉过头来攻打汉国,而是在稳定住了淮南的形式后结束御驾亲征,班师回朝。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柴荣此次罢兵不过是暂时停手,为的是百姓能够休养生息,为下次战争做准备,但期间至少有一年的时间不会再发生大的战事——正因如此,杨业才会离开太原返回代州边镇,重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经常南下骚扰的辽军身上,从而才会在大堡戍被占之后,率领大军前来应战。

    既然由对方士兵手中的武器联想到了徐绍安麾下的周国“神机军”,杨业此时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攻占大堡戍的敌军可能来自周国,并且很可能就是那支大名鼎鼎的“神机军”。尽管一时还想不明白这样一支周军是如何闯过重重关隘来到大堡戍的,但杨业依然没有马上否定自己的这个推测,而是决定第二天一早进行一次试探性攻城,来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测是否能够成立。

    打定主意,杨业便带领手下众将爬下了望楼,回到中军帐继续议事,而议事的重点也从大军的统一指挥问题转移到了该如何与大戍堡中的敌人进行作战的问题。

    出于对自己的推测尚无绝对把握的考虑,杨业并没有向众将说明自己对堡中敌军来历的看法,只是向大家表示,由于对堡中敌军的战斗力以及身份来历尚不明了,因此对大堡戍的进攻不宜仓促发动,而是应该谨慎为上。大军在正式对大堡戍发起进攻之前,可以先行派出一部分部队,对大堡戍进行一次或者几次试探性进攻,待摸清敌人的底细后,再正式攻城。

    作为这支大军的最高统率,杨业提出的这条非常中规中矩的建议自然没有任何人会反对,众将纷纷表示赞成。随后,杨业又指定了一名来自雁门关的副将负责第二天的试探性进攻。那名雁门关副将虽然心里并不情愿去做这种前途未卜的试探进攻,但嘴上却不敢表露出分毫,而是装出一副非常坚决的神情,向杨业领命。,

    安排完了第二天试探进攻的事情,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杨业与众将一起吃过晚饭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臣帐之中,准备好好休息一晚,为即将开始的大战养精畜锐。

    由于此前几天不是忙着进行出兵的准备,就是忙着赶路,生怕辽军在自己到达大堡戍之前逃回辽国,或者再去别的地方抢掠。再加上下午又和众将议了半天的军情、战法,饶是杨业身子骨结实、精力充沛,此时也有了一些倦意。因此,在躺倒在行军床上之后,一阵阵的睡间便向杨业袭来。

    就在杨业似睡非睡,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卧帐之中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好像有人正在盯着他看。虽然此时的杨业还没有完全从被人吵醒的迷糊状态出恢复过来,但从军多年的经验还是使他作出了一系的反应。只见他一伸手就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抽出了一把腰刀,而后便以极快的速度从从军床上翻起,在双脚落地站稳的同时,他已经大致判断出帐中那人的大概位置,紧接着便向那个方向挥刀砍去。

    出乎杨业意料的是,他这一刀却劈空了。帐中的那位不速之客已然不在那个位置了,而是身形一闪来到了他的身侧。对方的敏捷身手令杨业意识到自己今天看来是遇到了强敌,想要脱身光靠自己只怕是不可能了。因此,在改劈为斩,挥刀横扫的同时,杨业便准备呼喊自己在帐外的亲兵进来帮忙。结果,还没等杨业把话喊出来,那名身手敏捷的不速之客却抢先出声了:“贤弟末急,是愚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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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二杨夜谈(上)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对方的相貌,但是这声音却是熟悉的。因此,杨业横扫一刀再次落空之后,并没有继续进招,而是将刀横在胸前,吃惊的问道:“大哥,怎么会是您?”

    对方还没来得及回答,卧帐之外便传来了亲卫的声音:“大帅,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既然已经从声音上判断出来者的身份,杨业自然不会让亲卫进来打扰,当即回应道:“没事。尔等走远些去守着,本帅要好好休息一下。没有本帅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来打搅。”

    尽管亲卫们有些奇怪,刚才明明隐约听到大帅的卧帐之内有舞动兵器的声音,大帅为什么会说没事,还让远远守着。但是,杨业是主帅,他既然已经开口,亲卫们就是再不理解,也要遵照执行的。因此,帐外的亲卫们答应一声后,便远离了杨业的卧帐,到二十步之外去执守了。

    打发走了亲卫,杨业将手中的腰刀插到自己的腰带之上,摸索着从桌案上找到引火之物点燃了蜡烛。卧帐之内顿时亮堂起来,借着烛火杨业看到那名不速之客正站在距离自己不过两、三步的地方看着自己,眼神中既带着兄弟久别重逢的欣喜,却又带着一丝无奈与歉疚,不是自己的结义大哥杨新又是哪个。

    杨新的突然出现,令杨业白天观察大堡戍中敌军时所产生的各种疑惑都迎刃而解。不过,虽然对杨新夤夜来访的目的已经猜到了**分,但是杨业还是有些不死心。他在将插在腰带上的腰刀放回枕头下面之后,先按照兄弟之礼见过了杨新,然后一边请杨新入座,一边端起桌案上的茶壶为杨新倒了一杯茶水。

    杨业将茶水递到已经坐下的杨新面前,然后自己也坐下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才看似随意的问道:“上次一别,小弟与大哥已经两年多未见了,着实想念得紧。小弟虽有心去良乡看望大哥,只是小弟是有官身的人。一则不能擅离职守,二则进出辽国也不太方便,所以一直也没能去成。

    之前也曾托为大哥那边送黄铁矿的商队给大哥带过话,希望大哥有空时能来太原与兄弟相会。可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大哥事忙,一时脱不开身,难以成行。不曾想,今夜却在这大军军营之中与大哥相见,真是令小弟‘喜出望外’呀。”

    杨业话说得看似客气,可任谁都能听出他对杨新之前一直拖脱自己的邀请,不来太原相聚,而此时正值他率兵前来攻杀外敌,杨新却以这种非常失礼的方式闯进他的卧帐之中来找自己相当不满。

    在杨业说完后,杨新也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位义弟。因为杨业之前确实多次托送货的商队给自己带话,邀请自己去太原做客,但一方面是由于团队成员出行对安保的要求很高,自己出一趟远门很多人都要跟着受累。另一方面也是由于此时的交通不方便,来回一次少说也要花上一个月时间,自己所负责的工作必定会受到影响。特别是这种远行还是出于私人原因,其在团队中的影响势必会很不好。所以,虽然杨业多次邀请,杨新都以事忙为由推脱了。

    这会儿杨业话语中暗带不满,杨新觉得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愚兄在良乡那边确实担着不少事情,空闲的时间很少,良乡与太原又相隔较远,是以对于贤弟的邀请只能一再推脱,希望贤弟不要见怪。至于愚兄这次不请自来,到军营中来见贤弟,却是事急从权,也请贤弟多多谅解。”

    “事急从权?”杨业故作不解的问道,“大哥此话怎讲?难不成,大哥在辽国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想找小弟帮忙?”

    对于杨业的“猜测”,杨新摆了摆手,并没有马上开口解释,而是在那里沉吟半晌,叹了口气后才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愚兄也不跟兄弟你绕圈子了。实话和贤弟你讲,愚兄之所以要夤夜来访,并且是秘密潜入贤弟的卧帐来见汝,并非是愚兄碰到了什么十万火急的麻烦事,而是贤弟你马上就要遇到一件凶险异常的大事。愚兄此来就是想和贤弟好好商量一下,该如何化解这件危急之事。”,

    “危急之事,还是十万火急、凶险异常的大麻烦?”杨业这次是真有点糊涂了,“大哥何出此言呀。小弟这次来大堡戍虽是奉了天子之命前来剿杀大胆进犯的敌军,看似战场之上凶险异常,但堡内敌军不过两千人,而小弟手下却是一万五千人。尽管敌人是据城而守,可小弟相信以我汉军的剽悍、敢战,攻取一座小小的大堡戍还是费不了什么力气的。”

    见杨业根本没把自己说的凶险放在心上,并不知道杨业自以为已经猜到此次占据大堡戍敌军来历的杨新心中多少有些着急,最后索性也不说那些七拐八转的话了,直接说道:“贤弟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此次占据大堡戍的人绝非其他来打‘草谷’的辽军可比。不瞒贤弟说,愚兄现在其实已经不是一介布衣,而是辽国南京道‘五京乡丁’的一名副虞候使。而此次攻占大堡戍,与贤弟对峙的这支军队,其对外的身份便是辽国南京道‘五京乡丁’的一个军,其直接统领则是愚兄在良乡的几位结拜兄弟。”

    虽然在之前就已经猜测到了堡内敌军会与杨新和他的那些兄弟有关系,但当对方真的向自己证实了这一猜测的时候,杨业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苦笑了一声,说道:“看来小弟的判断和猜测虽然并不全对,却也与事实相去不远。这次进犯我大汉边境的敌军果然与大哥你有关系,只是让小弟没想到的是,这支敌军与大哥您的关系会这么近。

    不瞒大哥您说,白天小弟在观察堡内情形时,曾经看到几名守城敌军手里拿着与咱们兄弟初次见面时大哥您手下护卫所用的那种火枪相类似的武器。当时小弟便心中一动,猜测这会不会是伪周皇帝手下那支大名鼎鼎的‘神机军’。小弟原本是想在明日一早派一部兵马试探着攻一次大堡戍,看看堡内敌军是不是真是那支‘神机军’。没想到,不等小弟进行试探,大哥您便直接来找小弟,并告诉了小弟这么令人意外的消息。

    只是大哥既然已经当上了这支乡丁的副虞候使,并随着这支乡丁队伍进犯我大汉,为何又要跑来跟小弟说这番话,难道大哥不怕被堡内的其他人知道了,来找大哥您的麻烦吗?”

    杨新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愚兄虽然当了个什么副虞候使,但自始至终愚兄都不同意‘飞龙军’这次到汉国来练兵的行动。唔,‘飞龙军’是良乡那边众兄弟对这支队伍的称呼。

    只是,贤弟你也应该知道,良乡那边结义的兄弟有三十多人,愚兄一个人的反对是改变不了兄弟们的决定的。因为想着‘飞龙军’此次入汉国作战没准会碰到贤弟你,贤弟你虽然武艺高强,但战场上毕竟刀枪无眼,如果‘飞龙军’的人伤了贤弟,那愚兄会一辈子心里不安的。所以,思来想去,愚兄最终决定既然不能阻止其他兄弟率军入汉,那倒不如愚兄也跟着一起来。到时候,如果贤弟你不在与‘飞龙军’对战的汉军之中也就罢了,如果你在其中,那愚兄无论如何也要保得贤弟你安然无恙。

    至于‘飞龙军’的其他头领会不会找愚兄的麻烦,这个贤弟到是不用担心。愚兄这次来找你之前,已经向其他几位兄弟打过招呼。其他几位兄弟也同样不愿意看到贤弟你受到损伤,因此对愚兄来与你商议双方如何解决这场战斗都很支持。”

    听完杨新的解释,杨业半晌无言。从杨新的这番话中,他听明白了三件事。第一,这支占据大堡戍的军队虽然名义上是辽国“五京乡丁”中的一个军,但实质上其却是包括杨新在内的,所有“清园”兄弟手中的一支私兵——“飞龙军”。

    第二,“飞龙军”这次进入汉国境内并非像其他辽**队那样是来“打草谷”的,而是来练兵的。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为什么汉军大队人马逼近时,对方面对悬殊的兵力对比并未撤走,而是据堡而守的原因——如果撤走了,那还怎么练兵呀。

    第三,自己的这位结义大哥在“清园”兄弟中虽然不能左右大家的决定,但其他人在做决定或者做事情的时候,还是会尽量照顾他的心里感受,而不是完全和他对着干——这从杨新能夤夜来找自己上就能看得出来。

    在想明白了这几点后,杨业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另外几个问题——自己的这位结义大哥怎么就那么肯定自己会受伤,他又打算用什么办法来帮自己避免战场上受伤。因此,杨业继续开口问道:“听大哥刚才所讲,似乎是断定小弟这次作战一定会受伤。小弟不才,虽然年纪比较轻,但自打从军以来,却也打过不少场仗,至今还没有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况且此次作战汉军是以一万五对两千,即便对方有坚城可守,但毕竟人数太少,破城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小弟作为这支汉军的统帅,既不用自己亲自去冲锋陷阵,身边又有大批亲卫保护,又怎么可能会受什么严重的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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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二杨夜谈(下)

    尽管杨业的话放在这个时代其他任何一场城池攻坚战中都非常有道理,但是这次他所要面对的却是与这个时代常见的军队完全不一样的“飞龙军”,他在前面所说的汉军方面的优势在“飞龙军”面前基本什么都不算。而且,汉军参与攻城的人越多,其可能受到的损失就会越大。

    为此,杨新不得不耐心为杨业解释“飞龙军”与其他军队的不同,为他解释在“飞龙军”强大火器的面前,汉军在兵力上的优势将会被有效抵消,除了徒增汉军伤亡外,发挥不出其他一点作用。

    对于杨新的解释和提醒,杨业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虽然当初杨新的护卫们在石台村用火枪——或者叫燧发枪更确切一些——击败了来劫掠的山贼,但面对那样的一群乌合之众,即便不用火枪想要消灭他们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而说到周国皇帝柴荣手下的“神机军”利用黑火药和火炮等武器占据淮南之战,火器的作用尽管看着很大,但其前提是周国除了“神机军”之外还有十余万大军在为“神机军”提供各种协助,而绝非只有数千人的“神机军”孤军奋战。

    可是,如今在大堡戍里的那支所谓的“飞龙军”的处境与前两者完全不同。一方面,汉军的战斗力绝非山贼草寇可比。另一方面,“飞龙军”在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不可能像周国“神机军”那般从容不迫的进行战斗——杨业在石台村见过燧发枪的射击,知道其射速是非常慢的。因此,杨业便觉得自己义兄是小题大做,是故意在自己面前夸大“飞龙军”的实力,从而影响汉军,特别是自己的军心士气,为后面的战斗做准备。

    只可惜,杨业的眼睛光盯在了石台村的山贼和周国的“神机军”上了,并把其对燧发枪的了解当成了火器的固有性能,却忘了当初杨新正是凭借比他所见的火枪厉害得多的火器,远距离射杀了意图向他杨业放冷箭的山贼,

    杨业的表现杨新全都看在眼里,他很清楚杨业对火器的认识一直局限在当初石台村的经历以及对周国“神机军”的了解上,以此为依据所得出的结论肯定是错误的。此时的杨新是非常想把“飞龙军”现在所拥有的火器水平向杨业说清楚,可是一来这样做有违团队的政策,二来即便他说了,没有事实摆在杨业面前,只怕对方也不会相信他所说的。

    因此,在多方劝说无效的情况下,杨新只能退而求其次,说道:“既然贤弟不相信愚兄对双方实力差距的判断,那愚兄也就不强求你马上就转变对这场战斗的看法。毕竟很多事情在亲眼看到以前,是很难相信的。不过,再怎么说你也是愚兄的结义兄弟,你可以不相信愚兄说的话,但愚兄不能明知道你会有生命危险而不予理会。愚兄在这里只希望贤弟你能听愚兄一句话,如果贤弟你真的非要进攻大堡戍不可的话,那么在你发起正式进攻之前,一定要先派出一支小部队进行一次试探性攻击。然后,再根据这支小部队攻堡的最终结果来决定是否还要继续留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杨新的这个希望却是与杨业之前与众部下商论的结论一样。因此,杨业一边心中纳罕事情的巧合之处,一边顺水推舟的答应了杨新的希望,说道:“不瞒大哥说,即便大哥今晚不来,明日汉军也不会贸然攻堡,而是会派出来自瓶形砦的那支部队来进行一次试探性进击。不过,无论如何,小弟都要谢过大哥的提醒。大哥放心,小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听杨业说汉军这边已经定下了先佯攻再全面进攻的战术,杨新一边感叹“英雄所见略同”,一边转换了话题,不再继续劝说杨业撤兵,而是和对方谈起了这两年多来自己的一些经历,并向杨业打听其在汉国的生活。

    随着话题的变化,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分别之后各自的情况,大帐中的气氛也渐渐的由刚才的平淡变得热烈起来。,

    兄弟二人就这样一直聊了近一个时辰,眼见着子时已过、天近四更,杨新主动止住了两人的闲聊,说道:“贤弟,现在已经过了子时,愚兄已经在你帐中待了一个多时辰了,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杨业此时却是意犹未尽,见杨新要走,劝道:“大哥何必如此着急。咱们兄弟两年多未见,小弟还有许多话要与大哥说,大不了咱们兄弟二人来个彻夜长谈就是了。”

    杨新听了却摇摇头,说道:“贤弟的心意愚兄明白,其实愚兄也很想与贤弟彻夜长谈。只是,愚兄在来见贤弟前,曾与堡中的诸位兄弟约定。此次前来,无论能否说服贤弟退兵,都要在丑时正以前赶回堡内去。”

    杨业听了有些不解,问道:“这话怎么说,难道大哥在堡里的那些兄弟不相信大哥吗?不然的话,大哥前来说服兄弟为何还要限定个时辰?”

    杨新摆摆手,解释道:“非也,非也。之所以要约定个时辰,绝非是堡内的众兄弟不相信愚兄,而是出于保护愚兄的考虑。”

    听杨新这么一说,杨业算是明白了,他不忿的说道:“大哥在堡内的那班兄弟把我刘继业当成什么人了。您是小弟的结义大哥,难道小弟还能难为自己的义兄不成,真真是岂有此理。”

    杨新见状忙劝道:“贤弟不必介怀,现在大堡戍内外毕竟是剑拔弩张的状态,堡内的兄弟们想得多些也是常理。”

    杨业有心多留兄长一会儿,可杨新却是坚持要按时返回大堡戍内。杨业无奈,只得点头答应。兄弟二人又互相道了一番珍重后,杨业便提出要亲自送杨新出营,省得杨新再费神去躲避大营中巡逻的军兵。

    对于杨业的提议,杨新并没有接受,他说道:“贤弟的好意愚兄心领了,只是现如今大戍堡内外毕竟还是敌对状态,贤弟送愚兄出寨并不妥当。如果被有心人看到了,回到太原之后向那汉国的皇帝告贤弟一状,贤弟只怕会受到那刘钧的怀疑。”

    杨业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说道:“大哥太过小心了。想贤弟现在是陛下的养子,又为大汉立下了那许多的功勋,正是圣眷正隆之时,怎么会怕那些小人去进谗言。”

    虽然杨业一再表示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杨新却并不这么想。“三人成虎”以及“众中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因此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杨业最终只是把他送到了自己所住大帐的门内,兄弟二人便拱手告别了。

    尽管没有杨业在一旁陪同,离开汉军大营对于杨新来说也没有什么难度——不然他也不可能人不知、鬼不觉的摸到杨业的卧帐之中。

    送走了杨新,杨业坐在那里又把刚才与杨新的谈话内容在自己脑海里过了一遍,在确认自己没有遗漏掉杨新在兄弟二人聊天的时候所说的每一句话的真实做含义后,这才重新上床睡觉,等待着亲眼目睹第二天对大堡戍的试探性进攻。

    就在杨业仔细琢磨刚才杨新所说的每一句话时,杨新已经凭借其高超的武功以及现代夜视仪的帮助,成功从汉军大营中脱身,在规定的时间以内来到了大堡戍城外。在被守城的“飞龙军”兵士用竹筐提上城墙后,他顾不上此时已经到了深夜,除了少数负责值班的兵士外,其他绝大多数的兵士都已经进入了睡眠状态,而是骑上早已备好的马匹一路疾行,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飞龙军”大营所在,并直接进到中军帐内,与一直等在那里的钱远山等人见面,向众兄弟讲述他此去北汉大营的经历,以及与杨业交谈的结果。

    前方指挥部的众兄弟们因为怕杨业不念兄弟之情将杨新扣留,这才与杨新约定了返回的时辰。而出于对自家兄弟安全的担心,钱远山等人从杨新离开大堡戍时起,一直到杨新全身而退,毫发未损的来到大家身边这段时间内,一直在中军帐中等待消息。为了以防万一,在钱远山的指挥下,炮兵们将迫击炮和前装炮都已经被搬到杨业帅旗所在的北门,准备在情况发生突然变化时,将堡外的北汉大营化成一片火海。这也是当初杨新与众兄弟的约定之一——如果杨新和杨业话不投机,杨业要抓杨新的话,大堡戍这边便会将无数的炮弹送入北汉营地之中,将那里变成一片焦土,变成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

    好在,杨业虽百般的不愿意,却还是在杨新的劝说下放弃多留杨新几天,以尽其地主之宜的想法,使杨新按时返回了大堡戍,从而避免了“飞龙军”对汉军的一次大规模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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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炮灰”攻堡

    应历七年阴历四月二十四日一早,汉军大营中渐渐开始热闹起来。根据前一天军议定下的方略,今天会由在大堡戍北面扎营的,从瓶形砦赶来的汉军对这座军事要塞进行试探性进攻。因此,在早早的吃过早饭后,杨来以及手下众将领便率领大队亲兵从其扎在大堡戍南边的大营赶到了北边大营。

    北边大营领兵的主将,瓶形砦副将鲍辉将杨业等人迎入自己的帐中。进帐之后,大家照例寒暄了一番,杨业这才问起这边的进攻准备情况。鲍慧当即表示本部兵马已然准备就绪,攻城器械也已打造妥当,只等大帅一声令下,便杀向大堡戍,一定会将敌人全部消灭在堡内。

    虽然知道这位鲍副将说得都只是些豪言壮语,真打起来不一定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杨业却只当不知,反而说了不少鼓励、称赞的话出来,令那鲍副将很是欣喜——如果他知道这次试探进攻只是自己的主帅杨业与敌人的高级头领达成妥协的结果,不知道他会不会大骂杨业,是拿自己这些人当炮灰。

    客套话说完了,官腔打完了,紧接着就要拿出真本事、亮出真家伙了。作为一军的统帅,杨业此时也不像刚才那般和善,他走到桌案之后坐定,表情严肃的向鲍辉下达了开始进攻的命令。

    鲍辉也不含糊,当即恭身接令,而后便一转身,大踏步的走出了大帐。鲍辉出帐时间不长,大营中便喧闹起来,来自瓶形砦的兵士们开始集结。杨业等人此时也在大帐中坐不住了,众人一起出了大帐,来到营门左近。就见鲍辉和他手下的三千兵士已经于自家大营门外列阵集结,随时准备听从长官的号令,冲向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有任何动静的大堡戍。

    对于瓶形砦兵士的军容和士气杨业还是很满意的,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带领众将领登上营地中的望楼,并下达了开始进攻的的命令。随着杨业命令的下达,望楼上的一名旗手摇动了一杆火红的大旗。而随着红旗的摇动,营寨外列队的汉军兵士在鲍慧的率领下开始移动,向着大堡戍堡墙的方向前进。

    因为此前与堡中的敌军并未交过手,那几名逃出大堡戍去报信的军卒也因为被炮轰得有些神经质,根本不能利利落落的回答问题,所以直到现在,包括杨业在内,所有军将对堡内两千敌军的战斗力可以称得上是一无所知,都希望通过这次试进攻可以得到第一手资料。而杨业也希望利用这次机会好好的了解一下自己义兄和他的那些兄弟们所打造的这支军队有何过人之处,竟使得义兄夤夜冒着被哨兵发现并抓到的风险,来自己的寝帐之中向自己晓以利害,劝自己退兵。因此,从营外汉军开始运动时起,望楼上所有将领的目光都聚集在这支有近三千人的队伍身上。

    由于队伍中有大量的诸如楼车、云梯等攻城器械,所以攻城部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从大营门口到大堡戍北门七百步远的距离,他们用了近一柱香的工夫才走了一半。尽管由于携带了大量攻城器械使得行进速度很慢,但攻城汉军并不担心会受到对方的突袭。因为根据之前的打探,堡中敌军只有两、三百骑兵,而在自己的身后,光是大帅及其他将军们带到这边来的骑马亲兵就远超过这个数字了。在所有参与攻城的汉军兵士看来,最最危险的地带是距离堡墙一百到二百五十步之间,那是强弩和弓箭的射击范围。而现在队伍距离堡墙还有三百五十余步,除了个别重弩之外,没有什么武器可以射的这么远——这样的想法不单单来自普通兵士,就连鲍辉乃至曾经见过原始火器的杨业也是同样想法。因此,虽然大战在即,参与进攻的汉军兵士们的心情还是比较放松的。

    就在这时,一直在注意观察堡墙上动静的杨业突然发现有三个明亮的红色光点从大堡戍内部升起,直飞空中。三个红色光点的后面都拖着一条白色的尾巴,在空中上升了一段高度后略一停滞,又开始缓缓的下降。如果仔细听的话,似乎还能听到一阵轻微的呼哨声。,

    如此怪异的东西令杨业及手下众将大惑不解,搞不懂堡中的敌军这是在故弄什么玄虚。杨业手下的一员将领正想向自己这位年纪虽轻,却见多识广的主帅请教一番。这时,面对攻城汉军这个方向的堡墙上突然闪现出几点亮光,随即便有六团浓重的烟雾在攻城汉军的阵列中爆开。片刻之后,几声沉闷的爆响便传到了众人的耳中。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那员将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重新聚精会神的观察前方的动静。结果却发现,战场上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变。在那几团升腾起的烟雾周围,倒伏着许多汉军兵士。尽管距离较远看得不太真切,但从他们倒地的样子以及周围兵士的反应来看,这些人恐怕已经成为尸体了。

    这样的变故不但令那名准备问问题的将领心神俱震,同时也令所有见到这一幕的其他将领愣在当场。唯一还能对这种变故作出相对合理判断的只有杨业,见过火器使用,比较全面的了解过周国“神机军”在淮南使用火器情况的他,在短暂的吃惊之后,便想到了一种周国“神机军”常用的武器——火药包。

    杨业非常清楚,当初正是凭借这种神奇而全新的武器,周军才能在几个时辰之内便攻克了之前数月都没有攻克的坚城寿州。也正是凭借着这种武器,周军在二征淮南时才能那样顺利,许多城池几乎都是兵不血刃的被攻下。

    不过,以杨业对火药包的了解,要想使用这种武器,需要有大量的抛石机、床子弩等远射兵器才成。可通过自己昨天对堡内的观察,大堡戍内的敌军并未装备这些器械——尽管望楼距离堡砦较远,但像抛石机这种根本藏不住的大家伙还是能够发现的。

    想到这里,杨业脑海中又冒出了另一件武器——火炮。这也是周国“神机军”的一种新式武器,在周军攻取淮南的战斗中也曾使用过。不过,以探子的描述看,这火炮只能发射实心铁弹或者铅弹,并不会像火药包那样爆裂开来,与堡中“飞龙军”刚才所使用的那种武器也对不上号,只怕这又是一种新奇而厉害的武器。

    “看来这是大哥他们打造的又一种新武器”杨业心里想着,嘴里也自言自语的说了出来。话一出口,他才惊觉不妥,因为这话如果被其他人听到,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杨业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其他将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主帅刚才说了句什么话,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被战场上新的变化完全吸引过去了。

    就在杨业思索对面的“飞龙军”使的是什么新奇武器时,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显得有些混乱的汉军阵列在各级军将的指挥下重新恢复了严整,在经过短暂的停顿之后继续向大堡戍移动。

    然而,重新整队的汉军也就是才走出不到十步,噩运再次降临。随着从空中传来的一阵阵轻微的“嘶,嘶”声,与刚才类似的巨大轰鸣声再次在汉军阵列中响起。只是,与上次的六声爆响不同的是,这次的爆响声音虽略有减小,但次数却远远超出,达到了二十多次。而且,与上次六声爆响之后汉军还有足够时间整队不同,这次的爆响在最初的二十多次后只是略有停顿,随后就几乎是连绵不绝的出现——期间,那咱略大一些的爆响也会时不时的加入进来,造成更严重的伤亡。

    顷刻之间,整个汉军阵列几乎都被浓重的烟雾所笼罩,除了那一声声闷响和隐约能够听到的兵士们的惨叫声,以及渐渐变得明显起来的刺鼻硝烟味外,望楼上的汉军将帅们基本上看不到军阵中的具体情况。

    尽管炮兵营的兵士们打得很痛快,但出于保护装备的考虑,钱远山只给了他们五分钟的射击时间。因此,在连续进行了约五分钟炮击后,意犹未尽的炮兵们不得不停止了发射。将后面的作战交给堡墙上的步兵弟兄们——如果还有汉军在炮击后活下来,并继续向堡墙冲击的话。

    要说,人的生命力有时还是非常顽强的。当战场上的硝烟散尽后,堡内的“飞龙军”兵士惊讶的发现,三千人的密集方阵,在遭受了五分钟的密集炮击后,居然还真有一些侥幸存活,并能站起来的汉军兵士。

    这些残存的汉军大约有三、四百人,虽然看起来个个带伤,但至少其中的大多数手中还都拿着兵器。尽管也很佩服对方生命力的顽强,但自身的职责却令钱远山没有时间感慨。同样站在高大望楼上的他,朝着下面挥动了两下手中的小红旗。随着他的动作,早已畜势待发的游骑兵小队在穆特尔的带领下,风驰电挚般的冲出了大堡戍的北门,向那些还没有从炮击的震撼中清醒过来的汉军残兵杀去。

    杨业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大将,虽然也被刚才那阵有如铺天盖地般的炮击所震惊,但当他看到对方的骑兵从堡门内冲出来后,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作出了反应,立即下令本方的那些亲卫骑兵前去支援自己的步兵。

    出营支援的汉军骑兵都是杨业或者其他高级将领的亲兵,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心理素质,都远超出一般的汉军士兵。因此,虽然他们同样也被刚才的炮击所震撼,但在出击的命令下达之后,他们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回复到正常的战斗状态,冲出了汉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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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汉军败退

    不过三百多步的距离,对于骑兵来说,如果纵马奔驰倾刻间便可以到达。然而,同样的距离,对于冲出大营的五百汉军骑兵来说,却显得是那么的难以跨越。由于汉军骑兵是后发,是在看到“飞龙军”游骑兵出堡之后才有所动作的,可以说从他们开始行动时起就已经处于下风。而且从汉军骑兵冲出营门的那一刻起,原本已经沉寂下来的“飞龙军”炮兵,在钱远山的命令下又重新开始发威,一发发炮弹接连落在汉军骑兵前进的路途上。尤其是那几门前装炮,由于使用了科技部受前世滑膛坦克炮所用榴弹启发开发出的新型带弹翼的爆炸弹,其射击精度较之以前有了很大提高,炮弹的落点非常准确,几乎每一发炮弹都能爆翻好几名汉军骑兵。如果不是受限于其装填速度较慢的劣势,其拦阻射击的效果还要更好。

    饶是如此,在前装炮和迫击炮的火力打击下,汉军骑兵原本严整的队形完全散乱开来。巨大的爆炸声令从未经历过这些的汉军战马处于惊乱状态,尽管马上的骑士都在竭力控制,但还是有不少骑士被从马背上甩下来。那些冲在前面的骑士最为凄惨,他们一旦被受惊的战马甩下,很容易就被后面飞驰而至的其他骑兵撞倒、踩烂。

    出发时间上慢了一拍,加上受到炮火拦截,付出了不少伤亡的汉军骑兵终究还是比游骑兵晚了一步。当游骑兵们已经冲到汉军残存步兵面前时,汉军的骑兵距离他们却还有百步左右。

    好在那些被刚才的炮火打懵了的汉军步兵这会儿已经略微回过点神来,当他们发现对方的骑兵挥舞着大刀长矛向自己冲过来时,终于想起自己是有两条腿的,是可以逃跑的。虽说两条腿比不上四条腿跑的快,但自己的骑兵已经离着不远了,向回跑没准还能有活命的可能。于是,不知是谁最先带的头,这三、四百残存的汉军步兵将手中的兵器一扔,扭头就往自家大营的方向跑去。

    当然,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是肯定的,汉军步兵没跑出几步就已经被“飞龙军”的游骑兵给追上了。面对将后背留给自己的汉军步兵,游骑兵们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举起手中的大刀长矛,有如砍瓜切菜一般的开始进行单方面的屠戮。当汉军骑兵终于冲过炮火封锁线抵挡住游骑兵后,能够有命通过同样的炮火封锁线,跑回自家大营的这队汉军残兵就只剩下不足二百人了。

    尽管受到了炮火打击,但冲到游骑兵面前的汉军骑兵依然还有近四百人,在数量上远远超过只有一百二十人的游骑兵小队。如果是这个时代的两支骑兵队伍有这样的兵力对比,那么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游骑兵小队若不能设法逃脱对方的追杀的话,其下场恐怕就只有全军覆灭这一种了。冲向游骑兵的汉军骑兵也是这般想法,刚才的炮火打击使他们损失惨重,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杀了面前的这些敌军骑兵,为自己的袍泽报仇。

    不过,游骑兵们显然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在看到汉军的骑兵已经冲过炮火封锁,气势汹汹的向自己冲过来时。穆特尔立即呼哨一声,打马就向大堡戍的方向跑去。其他游骑兵们也跟着动作,一百余骑转瞬间便全部调头而去。

    眼见就能手刃仇敌了,对方却转身要跑,汉军骑兵岂肯就此罢休。一个个紧催战马,跟着游骑兵就追了下去。由于双方的距离只有几十步,所以一部分箭术、骑术高超的汉军骑兵一边追还一边射箭。好在游骑兵的甲胄精良,除极个别“人品”比较差的游骑兵被射中了防护较弱的脖颈,或者因为座骑中箭受惊被摔下马来而伤亡外,绝大多数游骑兵都安然无恙。

    从汉军步兵遭受火力打击的地方到大堡戍的北门也是三百多步的距离,打马飞奔的游骑兵小队很快就跑进了堡砦百步之内的范围。由于这个距离一般都是堡内守军弓箭的最佳打击范围,因此在接近这个范围时,汉军骑兵中的不少人都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追下去,有些经验丰富的骑兵甚至已经将盾牌握在手中,随时准备抵挡对方射出来的弓箭。,

    就在汉军骑兵犹豫的当口,游骑兵小队已经撤进了堡内。不过,或许是因为一时慌张,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在游骑兵们进入堡内后,堡门却并没有及时关上,吊桥也没有及时拉起,依然保持着畅通的状态。

    惊慌跑回堡内的敌军骑兵、不足百步的距离、放下的吊桥和敞开的大门,这样的情景其实是相当有诱惑力的。追击的汉军骑兵中也确实有不少人动了趁机冲进堡内的心思,但在后方望楼上观战的杨业却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破绽——不足百步的距离,无论是弓箭还是“飞龙军”的火枪,都可以轻松击中堡外的那些汉军骑兵。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任由汉军骑兵靠近,其中要是没鬼才真是见了鬼了。

    因此,杨业立即下令鸣金收兵,将自家骑兵召回来,以免遭受不必要的损失——这些骑兵均是杨业和手下诸将的亲兵,刚才被炮火拦截损失百余已经心痛不已,再也经不起更多的伤亡了。

    响亮的锣声传来,无论是不是中了对方的诱敌之法,汉军骑兵能做的只有拔马回营。看到汉军骑兵纷纷调转马头准备后撤,望楼上的钱远山等人就知道自己这点小小的诱敌之策肯定是被杨业识破了。不过,这个小小的计策本就是锦上添花的一笔,钱远山等人也没指望着自己这点小阴谋能骗过身经百战的杨业去。

    不过,计策被识破却并不代表“飞龙军”这边再没有消灭敌人的手段。随着钱远山在望楼上挥动了几下小红旗,原本一直躲在堡墙后面的“飞龙军”步兵在各自长官的指挥下终于露出头来,开始向将后背留给自己的汉军骑兵射击,而原本已经稀疏的炮火也随之密集起来。

    在步枪与火炮的双重打击下,最终有命跑回自家大营的汉军骑兵不过两百来人。眼见着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不但瓶形砦的三千军兵只回来了不过两百多人,他们的主将鲍辉都未能幸免,而且自己手下的精锐亲兵也折损了一多半,侥幸活着回来的那些步兵及亲兵中还有不少带伤的,从杨业到他手下的一众将领个个心痛不已。不过,心痛归心痛,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所有将领都保持了清醒的头脑,没有一个人表示要去报仇的。

    杨业此时也意识到昨晚大哥杨新劝他撤兵时所说的“飞龙军”实力强大的那些话并非虚言,这确实是一支新颖独特,同时又实力超级强悍的队伍。不要说自己率领一万多人来与其争战,就是再多上一两倍,也不过是给对方当练习的靶子而已。

    然而在以三千多人的生命为代价,认识到了对手的强大后,杨业和他手下的一众将领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打肯定是打不过的,照刚才的情形看,在自己这一万多人死光之前,能不能摸到大堡戍的边都难说——有刚才那一战,兵士们还敢不敢与敌人对阵都在两可之间。虽然也有个别悍勇的将领主张和对手拼到底,战死沙场也算尽了武将的本份,但这种意见响应的人很少。

    不打却也是不行的,皇帝把他们派到这里来是要夺回大堡戍的。如果人死光了没夺回来,那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皇帝虽然会不高兴,却也不会过多怪罪。可如果打了一场败仗就放弃大堡戍领兵后撤,那就是领兵之人畏敌不前,懦弱怕死了,皇帝绝对会非常的不高兴,除了杨业或许会因为其皇帝养子身份能够保住性命之外,其他人很可能会因此掉脑袋的。

    在从其他方向调来部分兵士驻守原来瓶形砦守军的营盘,并派部分民夫去战场上收尸后,杨业率一众将领返回了自己在南边营盘的中军帐,继续就下一步的行动进行商议。然而左右为难的困局却令杨业和他的手下将领们一筹莫展,从早上一直商议到午后也没能取得一致意见。

    好在堡内的敌军虽然实力强悍,却一直没有主动出击的意图,汉军倒是有充足的时间想对策。因此,见一时难以想出办法,杨业便宣布暂停商议,大家且先把迟到的午饭吃了,然后再接着议。众将虽然都没什么胃口,但主帅既然已经发话,大家还是遵照执行。,

    时间不大,饭菜摆上,就在众将刚要动筷子的当口,帐外传来的轰轰的声响。刚刚经历了一场大败的众将都能听得出来,这正是堡内敌军火器爆炸时发出的声音——难道是敌军终于开始主动进攻了?

    就在杨业及众将领惊疑不定之时,一名探马从帐外飞快的跑了进来,单膝跪地禀报道:“禀大帅,我军北面营盘接连发生爆响、腾起烟雾,许多士兵正在向东西两侧的大营逃跑。”

    虽然探马因为不知道堡内的敌军用的是什么法子,对北面营盘中的情形描述得比较含糊,可经过刚才那一场战斗,无论是对火器有一定了解的杨业,还是其他原本不懂火器的将领,都知道这肯定是堡中敌军所为。只是,令杨业没有想到的是,他原以为只能打三四百步的火器居然是可以直接打到自家大营里的。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对方火器射程的时候。有了刚才那一战的例子,汉军对对方的这种神奇武器的效力已经有了清楚的认识。此时面对对方的打击,兵士们的反应恐怕只有一个字——逃。如今汉军大营是四边相连,将大堡戍围在当中的布局。北边营盘的兵士要逃跑的话,自然会向东西两侧跑——这从刚才探马的禀报中已经证实。这种情况如果不能很快的控制住,那么经北边营盘兵士这么一冲,东西两侧的营盘很可能也会随之混乱起来,并最终影响到南边营盘的稳定。

    面对这种情形,最好的办法就是东西两侧营盘的守将带人把守住与北侧营盘的交界处,将北侧营盘逃过来的兵士驱赶开,让他们向营外跑,而不是冲进自家营盘造成混乱——必要时是会砍杀溃散过来的逃兵的。可现在偏偏东西两侧营盘的守将都在自己的中军帐中,负责守营盘的都是他们的副手。这些人到底能不能守住营盘,能不能有向自己人动刀的决断,却是很难说的。

    因此,在得到探马禀报后,杨业当即下令,所有将领马上返回本队,维持自家队伍的稳定,对于所有可能造成混乱的兵士,一律格杀。

    众将领命后,刚刚准备离开中军帐,就见另一名探马又冲了进来,有些慌张的禀报道:“禀,禀大帅,东西两侧营盘也出现了爆响和烟雾,这两处营盘中的士兵与从北侧营盘逃过来的士兵一起,正向南侧营盘逃过来。”

    “什么?”杨业和众将几乎同时惊呼道。

    三座营盘一起混乱意味着什么,大家都非常清楚。现在就算南侧营盘能够维持住,不让逃兵冲进来,汉军对大堡戍的包围也就此瓦解,此战大败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远没有结束。不过是片刻之后,巨大的爆炸声开始在南侧营盘中响起,随着这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原本就已经有些不稳的南侧营盘也彻底混乱了。

    应历七年四月二十四下午,刚刚抵达大堡戍不过一天多的一万五千汉军全军崩溃,主帅杨业及一众将领仅率残兵两千退至繁峙县城,闭城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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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头脑要清醒

    汉军如此迅速的崩溃、逃散大大出乎钱远山等人的意料,在几乎全歼杨业派来进行试探进攻的瓶形砦守军后,钱远山等人原计划是借消灭对方近三千人的势头,对汉军其他三处营盘进行一轮示威性的炮火打击,一方面动摇汉军兵士们的战斗意志,另一方面也是想给杨业退兵提供更多的借口,免得这位北汉军民眼中的无敌将军因为战败撤军而在颜面上过不去。不曾想,不过是向着对方各处营盘发射了几十发炮弹,却引起对方兵士那么大的恐慌情绪,以至于一万余人就这么一哄而散,杨业最终能收容到自己身边的残兵只有区区两千人。

    不过,这种判断失误也是很正常的。作为在科技、战术、装备等方面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飞龙军”从上到下所有官兵都不可能体会到汉军官兵面对自己完全不了解、以前从未听到、见过的强大武器时,心理的那种恐惧、那种无助。而这种恐惧和无助加上他们或多或少都具有的迷信思想,使他们很容易就把“飞龙军”强大的火器与神灵、与天兵天将、与上天惩罚联系到一起。特别是当他们或看到、或听到瓶形砦那三千人马在倾刻间便灰飞烟灭后,这种恐惧和无助已经达到了极致。

    因此那区区几十发落入大营的炮弹便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他们彻底的崩溃了——确实是彻底得不能再彻底的崩溃,汉军溃散后,“飞龙军”缴获的粮草缁重、锣鼓帐篷、兵器器械,几乎把整个大堡戍都装满了。以至于在“飞龙军”后来制定的撤退计划中,根本就没列出此战缴获的物品清单,而是打算除了带走一些粮食外,其他物资全部扔下,让那些之后肯定会重新占据大堡戍的汉军在一段时间内都可以过得相当舒服。

    不过,也正是出现了眼下这种情形,结果令原本接到命令,被告之在汉军撤退后自家大军也可能撤往瓶形砦方向的“飞龙军”官兵中的一些人有了别的想法。特别是一些低级军官,汉军的仓皇逃窜令他们有了“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觉,认为以“飞龙军”如此强悍的实力,只是占据对方一个小小的军事堡砦——很快还要放弃掉——实在是大材小用,完全体现不出“飞龙军”的真正实力。在他们看来,既然汉军在“飞龙军”面前如此不堪一击,那“飞龙军”索性就给对方来个乘胜追击,一举攻克繁峙县、雁门县,乃至最个代州,甚至占据忻州、太原也不是不可能的。到时候,把在幽州的人马都调过来,在这边当个割据一方的节度使甚至是关起门来当土皇帝都没有问题,也省得在幽州那边要处处谨慎、时时小心,拥有这么强大的实力还要尽力遮掩,生怕被别人发现了。

    如果只是些下面的低级军官或者士兵这样想也还罢了,虽然这些人见识有限,打了一两场胜仗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但也正是因为见识有限、缺乏主见,只要“飞龙军”的前方指挥部及高级军官们略微敲打、引导一下,用不了几天这股思潮也就沉寂下去了。可实际情况偏偏不是这样,除了部分低级军官和士兵外,少数高级军官甚至是前方指挥部中的穿越者都存了这个心思,这就令钱远山、曾志林、杨新等人不得不高度重视、积极应对了。

    在这些思想出现波动的官兵中,身份最高、影响力最大的则非穆特尔和辛飞宇莫属。作为前方指挥部中年纪最轻、思想最不成熟的一员,穆特尔对于攻城略地最为热衷,凡事就喜欢以力服人,动不动就想带兵上阵拼杀。在上午的那场一边倒的屠杀中,如果不是钱远山在开战前再三叮嘱他,并给他下了必须遵照计划执行的死命令,这家伙在率领游骑兵出战遇到汉军骑兵前来解救汉军步兵时,很可能不会按计划所写的那样立即后撤,将敌军骑兵引到堡下歼灭,而是仗着自家盔甲兵器占有优势,带着手下的游骑兵们去和对方硬打、硬拼。,

    这会儿眼见汉军上万大军,被自家一顿炮火就给打散了,连在前世大名鼎鼎的杨继业杨无敌都躲到繁峙城中不敢出来了,这家伙的自信心瞬间爆棚,那股攻城略地、征伐天下的雄心壮志迅速膨胀。在那些动了心思的低级军官和士兵们还只是在私下里小声议论的时候,穆特尔就已经开始在钱远山等前方指挥部成员那里频频游说,希望大家能支持他扫平北汉,至少是扫平代州的想法。

    除了态度最明确、对攻城略地表现得最积极的穆特尔外,新加入团队、作为前方指挥部副参谋长的辛飞宇也在不同场合对其他几位兄弟表露过这种想法。只不过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辛飞宇远比二十来岁的穆特尔深沉得多,表达自己意见的方式更含蓄,给自己留的转圜空间更大。

    穆特尔和辛飞宇的身份决定了他们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可能造成的危害,远比那些有同样想法的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要大得多、严重得多。因此,在忍了他们两天后,钱远山、曾志林、杨新等人终于不想再忍了,他们要好好敲打敲打这两个愣头青的脑瓜了。

    在阴历四月二十六的晚上,也就是汉军大崩溃的两天后,钱远山将前方指挥部的成员都召集到一起,就下一步的行动进行讨论,借此端正一下穆特尔、辛飞宇等人的错误思想。不过,考虑到穆、辛二人的面子问题,会议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大家各抒己见,以发表自己对大军下一步行动看法的方式,引出了关于是继续前进,将汉国代州乃至忻州、太原都搅得天翻地覆;还是就此收兵,回身攻破瓶形砦后,便班师回幽州的议题。

    原本只能私下里说服几位兄弟同意自己观点的穆、辛二人见自己的建议有机会被拿到前方指挥部会议上讨论,自然心里非常的高兴。因此,穆特尔便第一个出来发言,将自己攻城略地、征伐天下的理论仔细讲了一遍。在他讲完后,辛飞宇也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并对穆特尔的说法进行了一定的补充和完善,使他们提出的这份行动方案看上去更有可执行性。

    待穆、辛二人说完,钱远山等人互相对视一眼,唐潮便轻咳一声,按照事先的约定第一个发言,向穆、辛二人的理论提出质疑:“三十五弟、飞宇兄弟,诚如你们刚才所言,‘飞龙军’无论是在装备上还是在战术上,都远远领先于汉军,也可以说是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所有军队。凭借着这些优势,‘飞龙军’确实也能称得上是所向披靡,打遍天下无敌手。可你们也应该看到,这种令‘飞龙军’所向披靡的技术和战术优势恰恰也是‘飞龙军’最大的软肋。”

    “最大的软肋?二十四哥此话怎讲?”穆特尔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这其实很好理解”唐潮解释道,“‘飞龙军’最大的优势在火器,凭借火器的优势咱们的士兵可以以一当十,甚至是以一当百。可火器既是一种威力强大的武器,同时也是一种对后勤支持,特别是弹药补给要求非常高、非常苛刻的武器。当后勤供应顺畅、弹药充足的时候,它便是一部杀人的利器。可是一旦后勤供应出现困难、弹药供应不足,甚至是弹药供应中断的时候,它的作用恐怕真的抵不上一根烧火棍。就算是上了刺刀,其效能也远比不上一枝长矛或者一把横刀。可问题是,谁又能保证咱们的后勤供应绝对不会出现问题,永远都能保持畅通无阻呢。

    不要说是像杨业这样见过火器,对火器有些许了解,久经战阵的大将,就算是最普通的一名将领,在和咱们交手过几次,对火器有了一定的了解后,恐怕也都会想到通过切断咱们的后勤供应的办法,迫使咱们要么减缓甚至停止进攻,要么分散兵力,将更多的力量用于保护后勤补给线,从而进攻乏力。,

    退一步讲,就算汉军将领永远都无法发现咱们火器的弱点,这“断敌粮道,令敌因缺粮自乱,而后攻之”的战术却是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有效的。在正面对抗无法取胜的情况下,汉军将领绝对会采取这种代价小、收获大的战术来对付咱们的。

    此外,前日一战汉军虽大败亏输,一万多人转眼间便崩溃逃散。可失败归失败、惧怕归惧怕,并不代表汉军只是一群木雕泥塑的玩偶,他们也有思想,他们也会痛定思痛,他们也会开动脑筋想对策。

    第一次面对火器的威力时惊慌失措不代表他们永远会这样。或许第一次会惊慌恐惧,第二次会惊慌恐惧,甚至第三次时还会惊慌恐惧,可是五次之后呢?十次之后呢?当他们已经适应了火器的威力,熟悉了咱们利用火器进行战斗的方法,再与咱们进行对战时,虽然仍然可能会处于下风,但哥哥我敢保证,除非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否则他们绝不会再像前天那样,几炮下去便一哄而散。恰恰相反,他们会找窍门、想办法,会总结分享各种躲避、遮挡火器射击的方法,会找出咱们武器的弱点来对付咱们,使得咱们武器上的优势越来越小。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应对火器的方法会渐渐向外传播。一旦这些方法被咱们真正的敌人掌握了,那么有朝一日,当咱们与他展开正面对抗时,咱们就会为此付出代价,而这种代价绝非占据几座北汉的城池所能弥补。”

    尽管心里觉得唐潮说得有理,但穆特尔嘴上却仍然不服输,强辩道:“人手不足咱们可以再从良乡那边调嘛。三千‘飞龙军’,一千人押运粮草弹药,两千人攻城略地,不是不可能的。”

    “那攻城略地,占领了敌人的城池、要塞之后呢?”杨新接话问道,“你是打算穿城而过杀奔下一个目标,还是据城固守,以便打退敌人的反击?”

    “既然占了城池,自然是要派一部分人守城,其他的人继续进攻了,不然的话,我攻这城还有什么作用?”穆特尔有些不太理解杨新问这问题的目的。

    “那依三十五弟之见,守一座县城需要多少兵力?”杨新继续问道。

    “依兄弟我看,以咱们‘飞龙军’的战斗力,在征集一部分民壮协助的情况下,守一座县城有一千人足够了。”穆特尔想了想说道。

    “正如你刚才所说,三千‘飞龙军’,一千人负责维持后勤畅通,两千人负责攻城略地。攻下一座城池要派一千人守卫,那么等攻下两座城池后,三十五弟你手里可就一兵一卒都没有了,还拿什么去继续进攻呢?”杨新为穆特尔简单的算了一笔帐道。

    “这个,咱们可以继续扩军嘛。”穆特尔虽然给出了回答,但口气明显比刚才弱了不少——经历过上一次扩军的他,自然清楚将一名普通百姓训练成一名合格的士兵需要花费多大的力气,需要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会开到现在,结论已经很明显了。就在穆特尔还在为自己找说辞,不肯马上认输的时候,辛飞宇却已经完全明白今日其他几位兄弟开这个会的目的,同时也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的不切实际。因此,他拦住还要找理由的穆特尔,向钱远山等人敬了个军礼说道:“多谢各位兄弟的教育和提醒,是飞宇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或者说是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各位兄弟放心,这样的错误飞宇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眼见自己唯一的同盟者主动向众兄弟承认自己的想法不正确,穆特尔也就没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也学着辛飞宇的样子做了自我批评。

    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穆特尔和辛飞宇已经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不再坚持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再在这件事情上跟他们计较,纷纷表示二人言重了,大家都是兄弟,总说这些认错、保证的话就显得太生分了。

    分歧消除了,会议的气氛也就越来越融洽,众兄弟很快便得出了一致的意见——马上向委员会发电,要求调整部署,放弃当初行动方案中攻打繁峙县城的那部分计划,即刻回师瓶形砦,破砦而出,返回良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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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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