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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信天上掉馅饼     绝对权力txt下载     绝对权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4章 给县长支招

    “鸿宇,你继续说……”

    范鸿学已经被弟弟的规划吸引住了。

    范鸿宇却双手一摊,说道:“没有了,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这工厂你都没说要建多大规模,什么时候投产,招收多少工人,年产品多少,这些东西,不预先搞清楚,怎么建?”

    范鸿学大为吃惊,问道。

    范鸿宇笑道:“哥,建工厂可不是搞研究,不是做学问。你已经形成思维定势了,凡事先有因为,然后才有所以……”

    “难道不对吗?”

    范鸿学随即反问道。

    “没有说不对。但是建工厂,搞不到那么细致,尤其是眼下,更加不可能在纸上把一切方案都做到尽善尽美,再开始行动。如果真那样,多少时间都浪费了。这个东西,只能边做边矫正,发现有问题,随时解决,不可能有完美预案。就好像你们做试验一样,事先,你们也只有一个大致的思路,具体结果如何,总要等试验完成之后才能搞清楚。我给交个底吧,现在我手里有六十六万,省里拨的四十万,国家计委给了二十六万,镇里一分钱没给……”

    范卫国笑道:“镇里还能有钱给你?不给你扣掉一部分都算是好的了。”

    对于目前各乡镇的财政状况,范卫国了如指掌。彦华的经济总体来说,比宇阳要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枫林的财政应该和宇阳下面的区镇差不多,都很窘迫。凡是上面来的资金,基本上都要层层扒皮,真正能够到手的,有一半就谢天谢地了。

    这一回从省里和国家计委下来的资金,戴着帽子,到了地区,行署专员邱明山专门做了指示,由地区财政局直接支付给枫林镇财税所,不经过彦华市财政局,这才能一分不少到帐。不然,哪怕你范鸿宇同志再牛逼,也是扣你没商量。

    大环境如此。

    至于到了枫林镇之后,倒是不必再担心,高洁如今书记镇长一肩挑,范鸿宇是常务副镇长,尽管在镇党委班子里排名不靠前,论实权,怕已经是真正的枫林镇二号人物了。他又是直接主管乡镇企业建设和招商引资工作的镇领导,这笔钱自然由他来全权处置,别人无可置喙。

    范鸿宇笑着说道:“是这样,这段日子,不知道多少人找我套近乎,想要分一杯羹。六十六万,枫林镇建镇到现在,也没见过这么大一笔钱,相当于镇财政过去十几年的收入总和。大家觉得,有这么多钱,再不给干部们谋点福利,真说不过去。”

    范卫国严肃起来,说道:“鸿宇,这个你一定要把好关。这钱是上级给你们搞建设的,那就全都要用在建设上,一分不能乱花。”

    范卫国正位宇阳县长之后,对县财政抓得很紧。县委书记也是新来的,在宇阳县,资历远远比不上范卫国,人头也不如他熟络,很多事情,都要和范卫国商量着办。范卫国虽然不争权,这个县长倒也做得比较威风。

    范鸿宇笑道:“爸,放心吧,我现在只愁钱不够用,哪里还会有钱乱花?这笔钱,看上去是不少,但要办的事情却更多。饮料厂,我安排四十万,五金厂,安排十万。安排九万元在各村建图书室,少了点,先搞一部分,等以后有了钱,再全部建起来。还剩下七万,打算作为招商引资的奖励基金。”

    范卫国说道:“鸿宇,你们那个招商引资的奖励办法,我也听说过了。奖励百分之二,是不是太多了?这要是引进十万的资金,就给奖两千,相当于普通干部两三年的工资总和,合适吗?”

    说着,范卫国的眉头皱了起来。

    “合适!”

    范鸿宇毫不犹豫地答道。

    “原先我的想法是给百分之五的奖励,后来和高书记商量,她觉得百分之五太多,怕镇里一时半会拿不出这笔钱来,失信于民就不好了。最终改成了百分之二。我还嫌少了……爸,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奖励太轻,提不起大伙的兴趣啊。”

    范卫国没有附和儿子的说法,双眉蹙得更紧,说道:“鸿宇,奖励主要是一种荣耀,不在乎奖金多少。你过于看重金钱的力量,是不是误入歧途了?”

    目前全国大环境俱皆如此,奖励主要是精神层面的,大红奖状,锦旗,荣誉证书等等,像这回范鸿宇荣立一等功,也不见省里给他多少奖金,就是一个荣耀。

    管丽梅也插话道:“是啊,鸿宇,你爸说得有道理。现在全地区都没搞这个百分之二的现金奖励,就你那里在搞,要是给人抓住把柄,告你一状,就麻烦了。”

    管丽梅可也不是普通的家庭妇女,一直干的行政工作,对体制内的很多情况,非常了解。官场,最忌讳的就是出风头,标新立异。何况范鸿宇搞的还是大额现金奖励,就更加容易引起别人眼红了,被人告状的可能性非常之高。

    范卫国点点头,说道:“鸿宇,除了你妈说的这一点之外,还有一点你也要考虑进去。就是跟风的问题。你在枫林搞了现金奖励,其他地方说不定也会搞……”

    范鸿宇说道:“爸,那不是更好吗?大家都想办法招商引资,咱们彦华地区的经济就搞活了。”

    “没那么简单!”

    范卫国摇了摇头,说道。

    “很多事情,办着办着,就变味了。你们枫林,或许不会走样,别的地方就难说了。搞不好个别领导干部,就会以此为由,中饱私囊。把国家的钱,捞到自己的口袋里去,还正大光明。”

    范鸿宇顿时露出十分佩服的神情。

    无他,范卫国这个预测实在太准确了!

    在他所经历的另一个世界,范卫国所言的情形,比比皆是,数不胜数。单以修路为例,一些官员甚至恨不得将高速公路分割成一米一米的发包出去捞够油水。

    “爸,你说的这种情形,确实会发生,而且会愈演愈烈。不过……我还是坚持要搞现金奖励。我们不能因噎废食。**的干部,总是有的,不能因为害怕**,我们就不搞建设。社会主义不是贫穷落后的代名词。我们必须把经济搞上去让大多数群众的生活都富裕起来,才能最好地体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至于有人要**,那也好办。**一个就处理一个。”

    范鸿宇雄赳赳地说道,然后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把。

    这话是真的说得太不靠谱了。

    不要说他现在只是区区的范副镇长,就算有朝一日,他黄袍加身,走上神坛,朝南而坐只怕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至少,在枫林镇,我能保证这一点。”

    随后,范鸿宇又加上一句,免得自己总是鄙视自己——我现在就是个副镇长,只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别的地方咱真的管不着。

    “嗯……总之要谨慎!”

    范卫国沉吟稍顷,轻轻颔首,叮嘱了一句。

    范鸿宇说的也没错,新的东西新的举措,总得有人去进行尝试,不然就永远都没有进步的机会。

    “爸,我接下来就要去南方,联系一下设备的事,顺便看看能不能引点资金项目回来……”

    范卫国诧异地说道:“你不是已经在搞饮料厂和五金厂了吗?这两个工厂都还没搞好又想着要引进其他项目?鸿宇,奋发向上,工作努力是对的,但也要适度,不能冒进。贪多嚼不烂。”

    范鸿宇笑道:“爸,这回啊,我想去南方引进的项目,不是给枫林搞的,是打算引进到咱们宇阳来。”

    “啊?给宇阳引进项目?引进什么项目?”

    范卫国更加感到诧异了。

    “肉食品联合加工厂吧,我打算搞这个项目。爸,我是这么计划的……枫林那边,丘陵多,坡地多,种粮食不怎么靠谱,农民的收入增加不多。

    我认为,要大力发展畜牧业。以村组为单位,组成多个农业合作社,统一放牧饲养肉牛和肉羊。我们南方气候好,雨水充沛,饲养的肉牛肉羊,肉质比北方的鲜美,价格也更高,更受市场欢迎。尤其受香港,欧美等国家的欢迎。这个要作为主体产业来搞,基本上百分之六七十的农户都能受益。但是,肉牛肉羊养多了,销售就成问题。活牛活羊销售,是一个方面,肉食品深加工也是一个方面,得两条腿走路。枫林地盘太小,养不活一个大型的肉食品联合加工厂。所以我建议,在宇阳搞这个项目。爸,宇阳的自然条件,和枫林是一样的,很适合发展大规模的养殖业。咱们再把肉联厂建起来,打开销路,这是一个非常来钱的项目,县财政和广大农民群众,都能因此受益匪浅。”

    范鸿学随即说道:“爸,我觉得鸿宇这个建议非常好。”

    管丽梅也说道:“是啊,老范,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说着,望向范鸿宇的眼神就变得亮晶晶的,这个二儿子,确实是越来越有本事了,还帮他爸爸筹划起大事来啦。

    范卫国微笑点头:“我也没说不对啊……嗯,我看这事能行,可以搞起来。”

第175章 霸气侧漏

    彦华汽车站,赵歌和朵朵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流行的高腰连衣裙,宝蓝色和粉红色的皮凉鞋,显得身材极佳。

    两个女孩子吃着冰糕,在一起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不时传出欢快无比的清脆笑声。

    不远处,穿着白色短袖衬衣和黑西裤的范鸿宇和夏言,在吞云吐雾,抽着烟,也很惬意的样子。不过夏言还是对今天的装扮有点不大习惯。依照他的性子,他更喜欢穿大裤衩子,趿拉一双拖鞋。多舒服!

    但今儿不一样,今儿他们要去省城坐飞机,飞南方。

    夏言长到二十一岁,还是头一回要坐飞机呢。

    不穿得庄重点不行。

    而且二哥说了,到了南方,有“大人物”要亲自接机,那就更要穿得体面,不但是给自己争面子,还得表示对朋友的尊重。

    “小罗他们,后天可以赶到江口吧?”

    范鸿宇边抽烟边问道。去洪州的大班车,还要等半个小时才出发。这天气太热,出门的人不多,在汽车站候车的乘客寥寥无几。从彦华去洪州,大班车要颠簸好几个小时,实在是难受。

    夏言点点头,答道:“嗯,他们三个,从明珠直接去江口,坐火车,比较慢,要二三十个小时。”

    八七年的铁路交通,确实是够呛。

    小罗等人,就是跟着夏言操作国库券生意的。最近这几个月,国库券生意已经“升级”到一个新阶段,不再仅仅是收购私人手里零星持有的国库券,而是做起了“批发”。

    国库券去年就放开了自由买卖交易的渠道,各大银行柜台都有销售。眼下,电脑网络还是传说中的事务全国各地的银行,自然不可能像后世那样,实现了自动联网。

    信息沟通非常费劲,不同的银行,彼此之间的横向联系沟通很少,许多时候都是各自为政。

    这就“有机可乘”了。

    在范鸿宇的指点之下,夏言和赵歌收集了全国各主要大城市的报纸,从报纸上寻找信息。结果,他们发现陇西省省会秦关市的银行,挂出的国库券交易牌价,和明珠市银行挂出的交易牌价有明显的价差。八七年国库券,百元面值的,秦关市工行购入价是九十六元,售出价是九十八元;而明珠市工行挂出的交易牌价,购入价为一百元售出价则是一百零二元。秦关市工行和明珠市工行之间的牌价,相差了两元,百分之二。

    明珠号称东方大都会,经济远比秦关市活跃,这个价差非常正常。

    一般人就算看到了这个价差,也无动于衷完全不可能意识到这中间存在的商机。

    范鸿宇凑巧知道。

    在另一个世界,范鸿宇曾经看过某位股市风云人物的传记,那位风云人物自述,他的人生第一桶金,就是这么赚到的。用十万元本金,在两地之间来回滚动,不出半年就差不多赚到了十万元。

    简单来说那位风云人物,在秦关市购入十万元国库券,乘坐火车赶到明珠市工行出售,利润两千元。而八七年的时候出行的费用极其低廉,从秦关市到明珠市一个来回,坐车七天,加上住宿费餐饮费,节俭一点的话花不到两百元,净利润超过一千八百元。一个月下来,“利滚利”,他就能赚一万元以上。到了下个月,则会赚到更多的利润,呈几何级数累加。

    这个赚钱的方式,太简单了,“山寨”起来,毫不费力。

    那位风云人物主要是靠自己脑海里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好办法,而范鸿宇则是“复制”,自然比他制定的计划还要周全。通过仔细寻找核查,他们不但发现了秦关和明珠之间的价差,还发现了其他好几个城市银行挂牌交易价与明珠市银行之间的价差,燕北省省会铁门市的价差,甚至比秦关的价差还要大,售出价是九十七元,有百分之三的价差。而铁门到明珠的距离,远远要短于秦关到明珠的距离。

    范鸿宇当即吩咐夏言等人赶往铁门市,兵分两路,小罗带一个人在铁门市组建“收购团队”,继续收购铁门市民间的零散国库券,夏言则带一个人往返于铁门与明珠,大额滚动。

    他们的本金,已经超过了十万,差不多达到了十五万,由铁门到明珠往返一趟,也只需要四天时间,比秦关到明珠的往返时间差不多缩短了一半,一个月可以往返七八趟。加上小罗在铁门就地收购的零散国库券,利润率远在银行交易之上,两样加在一起,雪球越滚越大。

    关于这趟生意,夏言在电话里跟范鸿宇说起了一个很有趣的小故事。

    夏言提着十几万现金,带着小兄弟来到铁门市某家银行营业部的国库券交易柜台,劈头就问:“小妹,有国库券吗?”

    银行女工作人员头也不抬:“要多少?”

    “你们有多少?”

    夏言牛皮哄哄地问道。

    “小妹”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夏言的双眼瞪得老大。

    霸气侧漏啊!

    不过夏言悠忽之间,便红了脸。原来他猛然发觉,这位“小妹”的年纪,至少比他大了十几岁,足可以当他的阿姨。

    阿姨在银行工作了好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买国库券的顾客,口气这么大。

    夏言竟然敢问银行“你们有多少国库券”!

    当夏言把十几万现金摆到柜台上时,阿姨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自然,后面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夏言证件齐全,带着正式的介绍信,不是什么坏人,购买大量国库券也是为了支援祖国建设,银行方面竭诚欢迎。

    范鸿宇当时听到这个故事,笑了好一阵。

    历史,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他看的传记里,那位风云人物也描述过类似的情形。却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那位风云人物是否在“重操旧业”?

    不过就算他依旧在干这一行,也没关系。

    相对于全国那么庞大的国库券市场来说,区区二三十万资金,翻不起任何大浪花,最多是激起一点小小的涟漪,完全不在乎多一个竞争对手。

    毕竟这不是收购民间零散国库券,而是直接向银行柜台购买。

    两个月之后,铁门银行似乎有所“察觉”,调整了国库券的购入与售出价格,一下子将价差缩小到一元钱。

    然而夏言早有准备,随即转移“战场”,去了另外一个城市,继续如法炮制。

    前两天,范鸿宇通知赵歌夏言,准备启程去江口,做更大的生意,赵歌就告诉他,这几个月滚雪球下来,他们资金已经达到了将近三十万之多。只有两万多是本金,其余全都是盈利。

    说这话的时候,赵歌双眼亮晶晶的,恍如梦中。

    从去年十一月份开始,范鸿宇让她做这个生意,迄今不到一年时间,两万多元就变成了近三十万的巨款,十倍利润都不止。这在当初,赵歌是无论如何都意想不到的。小小国库券里面,竟然蕴含着如此绝大的商机。

    夏言则用一句话进行了总结——二哥,这比抢银行还狠啊!

    依照夏言的意思,这生意才刚刚开始,长远着呢,就这么干下去,不出一年,百万富翁了。当万元户还在所有地方被大肆表彰,戴着大红花游街的时候,百万富翁,是个什么概念?

    但二哥却让他们“收山”,准备去南方搞更大的生意。

    难道还有比这生意来钱更快的行当?

    尽管夏言也听说过南方的繁华,却总是难以相信,莫非这南方的钱,都是用捡的?不用赚!

    当然,疑惑归疑惑,夏言赵歌还是毫不犹豫就执行了范鸿宇的“指令”,收拾细软,准备去南方。

    二哥说的话,就没有哪一回是失误的!

    他说去南方赚大钱,那就一定能够赚到大钱。

    只是,到底赚多少才算是“大钱”,夏言赵歌也有点犯糊涂。在他们看来,三十万就已经多得不得了,一辈子都花不完了。

    夏言在农机厂上班的时候,一个月工资奖金加起来,不到一百元。照这么算,三十万需要他工作三百年!

    那是好几个一辈子。

    朵朵已经从卫校毕业,分配在宇阳县人民医院上班,做护士。不过还没有去报到,因为夏言要带女朋友去大城市开开眼界。去年,夏言就承诺要给朵朵买金项链,前不久兑现了诺言。

    那边不远处,朵朵雪白的脖颈上,金项链闪耀着迷人的光泽,和她饱满高耸的酥胸相得益彰。

    不过夏言觉得,区区一条金项链,远远不足以表示他对朵朵的宠爱之情。这次要去江口,还是坐飞机去,说什么也要让朵朵开开洋荤。医院那个班,早上几天晚上几天有啥关系?

    照夏言的意思,朵朵压根就不用去上班,直接和他在江口住下来就是了。

    夏老板如今又不是养不活女朋友。

    而且,按照当初的股本来分红的话,朵朵和他差不多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净利润三万。足够他们潇潇洒洒地过小日子了。

    只是,他和朵朵还没有正式结婚,都还没到法定婚龄呢,这话却是不好开口。

    万一朵朵误会他是个“流氓”,满脑子“色色”之心,那就糟糕透顶。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得一步一步来。

第176章 天方夜谭

    一行四人,赶到洪州市,已是天色向晚,只能坐明天一早的班机。

    范鸿宇没有住到梅山酒店去。

    听高洁说,洪州市副市长沈玉清的小孩沈光远,上次因为在梅山酒店非礼女司仪,被处以行政拘留十五日。而沈玉清则在不久前跻身市委常委,出任了常务副市长,成为洪州市政府的二号人物,高兴汉之下的第一人。

    无疑,这是针对高兴汉的人事安排,让沈玉清在市政府制约高兴汉。官场生态,历来如此,总是相互牵制相互制约,做不到一把手的位置,很难拥有一言九鼎的无上权威。

    既然这样,范鸿宇自然要谨慎小心。

    旅游贸易,都是沈玉清分管的,上回闹了这么一出,沈玉清说不定就给梅山酒店打过招呼,范鸿宇只怕上了“黑名单”,蒙喳喳的一头撞上去,被沈玉清公报私仇,那就不好玩了。尽管有高兴汉的大牌子罩着,只要高洁出面打个招呼,不会有太大的麻烦,总归还是谨慎些为好。

    免得无端端的耽搁了行程。

    李春雨可是在南方市等着他呢。

    大伙住到了另外一家也比较豪华的酒店,就在酒店订好了次日上午飞南方市的机票。彦华地处偏僻,境内没有客运铁路线经过,只有矿区那边有一条单轨铁路线,主要是货运列车通行。从彦华到江口,也没有直达班车,只能转道洪州,再搭乘火车绕行楚南省,南下岭南。兜这么大个圈子,加上省内的汽车行程,近三十个小时的颠簸,够呛的!

    如今范大老板有钱,财大气粗自然要对自己好点,直接搭乘飞机了。

    可惜彦华暂时还没有营运的小车,不然,范鸿宇会直接租车怎么说也比坐大班车舒服。那时节的大巴车,和后世的空调快车不是一个概念。

    如果是后世的空调大巴车,反倒比一般的出租小车要舒服。

    几个人到达洪州的时候,浑身灰扑扑的,活脱脱一帮“农民工”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皆失笑。赵歌便掏出手绢,给范鸿宇轻轻擦掉脸上的灰尘满怀温柔之意。范鸿宇便伸手摸了摸她红润的脸颊。

    这几个月,赵歌也和夏言他们一起,在铁门市操作国库券生意,主要是管管后勤和账目,“大掌柜”,原本消瘦下去的身躯,重又变得丰盈起来,脸上也恢复了青春少女特有的光泽,纵算尘土满面,亦是难掩迷人的艳丽娇媚之色。

    看来赵歌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不管怎么样范鸿宇才二十一岁离机关规定的晚婚年龄,差了整整四年赵歌还有时间来改变范鸿宇父母对她的观感。至于到那个时候,自己已经二十七岁,变成了“老姑娘”万一和范鸿宇好事不谐,不免耽搁了大好青春,赵歌却从未考虑过。

    或许,在她想来,这辈子如果不能嫁给范鸿宇,也再没有别的男人值得她去嫁了。

    女孩子一旦固执起来,远远不是男人所能意料得到的。

    在酒店开好房间,各自洗漱。

    满身尘土,不洗一洗,见不得人了。

    夏言的速度最快,朵朵都还磨磨蹭蹭的在准备衣服,尚未进入浴室,夏言已经洗漱完毕,在外边“捶门”了。

    “快点快点,朵朵,我饿死了……”

    夏言一迭声地嚷嚷,大呼小叫的。

    他年轻力壮,正是神完气足的年纪,最耐不得饿,一顿不吃都饿得慌。原本他一下车就想在汽车站附近的小店里就地解决,孰料朵朵和赵歌都坚决反对,一定要先洗澡后吃饭。

    这么满身汗淋淋,灰扑扑的,哪里吃得下去东西?

    对于赵歌和朵朵这个“思维”,夏言完全不能理解——洗澡和吃饭,能拉得上什么关系?

    在夏言想来,十天不洗澡可以,一天不吃饭指定不行!

    其实范鸿宇和夏言一样,饿得肚子咕咕乱叫,只是尽量忍受,保持着“二哥”的风度罢了。

    好不容易,朵朵和赵歌都洗漱完毕,四个人就在酒店的餐厅点了一桌子饭菜,范鸿宇夏言犹如风卷残云一般,吃了个痛快。

    酒足饭饱,回到房间,夏言赵歌朵朵等人都很兴奋,没有睡意,便要服务员送了两幅扑克过来,在床上摆开了牌局,玩拖拉机。

    “二哥,咱们这回,到底去江口做什么生意啊?”

    夏言忍不住又问了起来。

    刚刚在车上,夏言就不止问过一回了,范鸿宇总是以车上人多嘴杂为由,语焉不详。越是这样,夏言就越是好奇。

    这不搞明白了,今晚上还睡觉不?

    范鸿宇笑着说道:“金融期货!”

    夏言莫名其妙:“金融期货?这是什么货物?咱们做贸易吗?”

    赵歌和朵朵也停止出牌,两双妙目瞪得大大的,直视范鸿宇,等着他解释。

    八七年那会,不要说他们三个,就算整个青山省,听说过金融期货的人,只怕也不超过二十个,基本上都还得去银行寻找,普通人,连股票是个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呢,更别说期货了。至于“金融期货”,就更加满头雾水,不明所以。

    夏言能够马上从“货物”一词上头想到贸易,脑袋瓜子要算是转得极快的。

    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夏言自也不再是昔日农机厂懵懵懂懂的钳工师傅,渐渐摸到了一些生意上的门道,勉强算是一个生意人了。

    范鸿宇随口解释道:“不是贸易,而是一种全新的交易方式。简单来说,就是买空卖空,合约买卖……”

    “不懂!”

    夏言大摇其头。

    什么叫合约买卖?合约怎么买卖?

    “没关系,我会给你们解释清楚的。”

    范鸿宇索性放下了牌,往椅子后背一靠,舒展了一下身子,拿起香烟,丢给夏言,自己也叼上一支。

    下一刻两人之间完全不同的“待遇”便展现了出来。

    范鸿宇的烟一叼到嘴里,一只纤纤素手便拿起了打火机,“哒”的一声,给他点上了火自然是赵歌了。朵朵却条件反射般的一伸手,将夏言嘴里的香烟给扯了下来,说道:“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她是卫校毕业,自然讲究这些,随即便瞥到了赵歌的动作,俏脸顿时微微一红,重又将香烟塞进夏言嘴里。

    在二哥面前可不好一副“母老虎”德行。

    夏言傻呵呵地笑着,搔了搔脑袋。

    范鸿宇哈哈一笑,也不调侃他们,抽着烟,开始很耐心地向他们解释金融期货。

    这可真是个苦差事。

    如果在后世,要解释清楚金融期货是个什么东西,还比较好办。毕竟大部分人,对于股票,期货等虚拟经济多多少少有个基本的了解。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走路。耳濡目染的,起码无需解释基本面的东西就事论事也费不了多少口舌。

    但眼下范鸿宇却必须要先给三个“小学生”启蒙,让他们大致了解什么叫“虚拟经济”。

    范镇长口若悬河自以为讲得很深入浅出了,小半个钟头之后,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水,却只见三名学生面面相觑,满眼小星星晃来晃去。

    范鸿宇禁不住问道:“不明白?”

    “不明白!”

    三人一起摇头,异口同声地答道。

    “二哥,这……这没有东西,我们怎么做买卖啊?你说这国库券,虽然不是吃的喝的,好歹它有张票子攥在你手里头,国家承认的,咱心里就踏实。你说的那个……那个金融期货,买卖什么股票指数,这个东西,它,它连一张纸都没有啊……怎么买卖?”

    夏言歪着头,苦苦思索,便想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应该说,夏言的理解能力已经很不错了,毕竟他这段时间做国库券,也是一个“半虚无化”的商品,一种有价证券,而不是实质商品,和股票差不多。

    金融期货,指数买卖,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

    “是啊,鸿宇,我也听得糊里糊涂的……”

    赵歌望着范鸿宇,妙目闪动,娥眉轻蹙,低声说道,美丽女孩沉吟思索的样子,别有一番风韵。

    范鸿宇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们可以把指数期货想象成一种赌博。一个数据摆在那里,你得去分析它,接下来它是涨还是跌,然后,根据你们自己的判断,去赌一把。赌它涨,真的涨了,就赚钱,跌了,就亏钱。明白一点了吗?”

    “明是明白一点了……可是,二哥,咱们这国库券生意做得好好的,稳稳当当的赚钱,赚得还不少,为什么要去赌呢?”

    夏言再次提出了异议。

    范鸿宇笑了,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很早就说过,国库券生意,只是一个阶段。咱们通过这个阶段来积累原始资金。但国库券生意,局限性也很大。随着大伙对国库券的了解越来越深入,银行系统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快捷,这生意渐渐就不好做了,终有一天做不下去。现在要开始进入第二阶段。一时半会,你们很难理解这个金融期货是个什么东西,等到了江口,住上几天,买些相关的书籍好好研究一下,也就明白了,这东西,不难懂。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用不了多久,咱们手头这三十万,至少能变成两百万,甚至更多,也许上千万!”

    “啊?”

    三个人,六只眼睛,瞬间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第177章 令和繁?领盒饭?

    巨大的喷与式客机在南方机场降落。

    范鸿宇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江口,但江口机场正在建设之中,估计还要等好几年才能正式通航,必须在岭南省省会南方市转车。

    赵歌,夏言,朵朵还是头一回坐飞机,兴奋得紧。几个人拉着行李箱,欢欢喜喜地到了候机大厅。

    “鸿宇!”

    远远的,一名衣着打扮十分新潮的年轻男子扬起了手。

    正是李春雨,花名“李寻欢”。

    “寻欢!”

    范鸿宇大步上前,李春雨马上给了他一个熊抱。

    “来,寻欢,给你介绍一下……”

    范鸿宇随即将夏言赵歌朵朵等人介绍给李春雨。

    “哈哈,你就是夏言?澡兴跟我说你好多回了……够意思!”

    李春雨是个喜欢交朋友,当即与夏言也来了个熊抱。

    见到赵歌,李春雨便愣怔了一下,这也太漂亮了点,接下来就朝着范鸿宇挤眉弄眼。这个小范,还真是有眼光,跟在身边的,都是这种一等一的美女。

    至于高洁是不是范鸿宇的女朋友,李春雨才不去管,总之他认定了,那就一定是的。

    “走,咱们先吃饭,吃饭完直接去江口。”

    见礼完毕,李春雨大声说道。

    一台威严大气的黑色奥迪车,静静地停放在候机大厅门口,挂着南方市的牌照。范鸿宇的双眼顿时微微眯缝了一下。

    眼下,德国大众公司刚刚开始和国内某汽车生产厂家接触合作事宜,奥迪汽车尚未在国内生产,这台车,百分之百是进口车。果然不愧是岭南省省会,这就能见到进口高档小车了在内地,奥迪车不说绝无仅有,绝对也是非常罕见。

    李春雨笑道:“我一哥们给借的车,公家的。”

    范鸿宇说道:“岭南就是岭南,和内地确实不一样。”

    “这车老贵,就算在南方,也没几个公家单位买得起。”

    李春雨便砰释了一句。

    这是大实话,虽然岭南是改革开放的最前沿,八七年那会也不是任何一个单位都能买得起进口奥迪车的,这车,不管搁在哪个单位,都应该是一把手的座驾,李春雨吱一声,就给借来了。

    老李家在岭南省的势力,果真不是盖的一个年轻三代子弟,也这么牛。

    当下上了车,李春雨亲自驾驶,范鸿宇在副驾驶位相陪。

    “鸿宇,你吩咐的事,我可是办成了。这回咱们去江口见见香港来的期货经纪人,把事情谈妥。”

    李春雨驾驶着奥迪车,熟练地驶出了机场。可见对于南方市的道路,他也很熟悉。估计平时没少在岭南呆着。

    老李家无论在岭南还是在京师,俱皆是一等一的豪门,甚至有人私下里戏称,岭南是老李家的大本营。

    类似这样的小道消息也不是完全的空穴来风少数京师大豪门世家,因为老爷子的籍贯以及建国后的工作经历,确确实实形成了一定的“地域性”一些省份被看作是某个豪门大族的“后花园”本派系干部培养的大本营。

    当然,能够有如此实力的豪门大族,纵算在京师也是屈指可数,并且隐隐有成为各大政治派系雏形的意思。就范鸿宇所知老李家一直都是国内政坛举足轻重的大势力之一。纵算老爷子不在了,依旧对高层政治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李春雨是老李家的正宗三代传人,在京师就已经堪称“顶级衙内”之一,来到岭南,那就更加是数一数二的了。

    现阶段,内地人在香港期交所开设户头,千难万难,于李春雨,却不是什么难事。

    范鸿宇点头道:“行,这事咱们抓紧办。就在这几天,咱们好好干一场,说不定也能买个奥迪车开开。”

    李春雨猛地扭过头,望向范鸿宇,说道:“鸿宇,说真的呢?”

    范鸿宇笑道:“我用着骗你啊?骗了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春雨一怔,随即大笑起来,说道:“是这个理。不过,鸿宇啊,不瞒你说,这几天我虽然恶补了一下,看了很多金融方面的书籍,但确实还是没有弄得很明白,你说的那个股票指数买卖,到底是个啥玩意……不但能买涨,还能买跌,真是奇怪了。这东西,它跌价了还能赚大钱?”

    这也是夏言赵歌等人始终都难以理解的最大“困扰”。

    别管是实体经济还是虚拟经济,甭管是卖包子还是卖国库券,总而言之有一个道理是肯定的涨价了才能赚钱!

    范鸿宇却说,股指期货,跌了也一样赚钱,还赚大钱。

    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范鸿宇笑着说道:“春雨,别急,这个道理吧,昨晚在洪州酒店,我跟他们说了一晚上,也还是没鼓捣明白。这事,得实践。对了,你说的那个经纪人,香港来的?“

    “对。挺年轻,叫令和繁,据说是金融精英,银行一个行长给介绍的……”

    “领盒饭?”

    范鸿宇顿时满眼小星星。

    世界上竟然还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对,令和繁,你认识他?”

    李春雨就很奇怪,不明白范鸿宇何以如此惊讶。

    范鸿宇随即失笑。

    这位“领盒饭”先生的大名,恐怕还要等若干年,某个文学网站风靡内地之时,才能扬威千里,出现在各本畅销或者非畅销的网络小说之中,与“打酱油”先生一样,成为一等一的名人。

    “不,我不认识他。也许再过十几年,他就大名鼎鼎了!”

    范鸿宇哈哈大笑着说道。

    不过眼下,范二哥还真是对这位“领盒饭”先生大感兴趣,很想马上就见到他,看他到底是如何“领盒饭”的。

    其实李春雨比他还心急。自然李春雨不是急着去“领盒饭”而是想要见识一下,范鸿宇怎么与令和繁谈这个跌价也能赚大钱的生意。

    邪门了!

    饶是如此,李春雨还是不肯马虎了事,将奥迪车径直开进了南方市的百年老字号“八珍轩”好好地款待了一番。

    对这顿饭,赵歌和朵朵比较满意,女孩子就是喜欢清淡点的食物。范鸿宇夏言则大快朵颐,干掉了不少叉烧和白切鸡。

    吃过中饭,略事休息,大伙便即登车,向江口进发。

    一路上,朵朵东张西望,处处透着新奇。

    夏言和赵歌这几个月呆在铁门,夏言还不时往返明珠,倒是见过大世面了,相对而言,南方市与明珠市,各有各的繁华,也分不清哪个城市更新潮。

    南方到江口的高速路正在修建,尚未通车,但国道线的十分宽敞,路况也很好,视野开阔,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范鸿宇叹息说道:“要想富,先修路。岭南的铁路交通虽然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但公路交通网络,确实发展很迅速。看这车流量,经济想不发展都不行啊。”

    李春雨说道:“就是,一天到晚这么多车,不知道要运多少货场……哎,鸿宇,听说你当副镇长了?”

    “是啊,前不久刚任命的。”

    “嘿嘿,这个可了不起……这么点年纪就当了副镇长,将来前程无量啊。”

    李春雨是京师世家子,尽管本人并没有打算在体制内发展,对体制内的事情,却了解得很透彻。在李春雨眼里,副科级什么都不算,但基层副镇长,确实扎扎实实的亲民官,和机关的副科级干部,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夏言笑着说道:“前不久,二哥因为抢险救灾,救了几百人的命,立了个一等功。要不是他年纪太轻,说不定直接就当镇长了。”

    “是吗?一等功?救了几百人?”

    李春雨大为讶异。

    范鸿宇笑道:“凑巧而已。”

    李春雨一边开车,一边瞥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得,宠辱不惊,这气度很了得。我家老头子,就经常骂我太毛糙,干什么都沉不住气。看来今后要多多向你学习了。”

    “寻欢,你这是打我脸呢?”

    “不不,绝对不是……鸿宇,我呢,虽然不大乐意在机关上班,不瞒你说,就是看不惯那小肚鸡肠的勾心斗角,那种事,我干不来。但这不表示我没眼光。在首都这么些年,牛皮哄哄的家伙我见得多了。但实话说,像你这样的,还真是很少。你可能就是那些老辈人说的,那种天生搞政治的人。这点眼光,我还是有的。”

    李春雨便减慢了奥迪车的速度,很认真地说道。

    范鸿宇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却也不再谦虚。

    倒不是他脸皮真那么厚,对李春雨的夸奖居之不疑。关键他了解李春雨的性格,特讲义气。认定你是他的朋友,那就绝对不含糊。若是老是跟他客气来客气去的,说不定反倒惹他不高兴了。

    两个多小时之后,奥迪车驶进了江口市区。

    八七年的江口,自然还远远不能和后世相提并论,但已经具备了国所大都市的雏形,道路异常宽广,绿化搞得很不错。尽管到处可见轰隆隆作响的建筑工地,整个城市却很是干净整洁,并没有遮天蔽日的灰尘雾霄笼罩。

    渐渐到了市中心,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显出十分的繁华热闹。

第178章 傲气的“盒饭”先生

    尽管李春雨已经跟范鸿宇说过,令和繁很年轻,但等范鸿宇真正见到这位“盒饭先生”之后,还是吃了一惊。

    太年轻了!

    估计也就二十二三岁的样子。

    范鸿宇本身二十一岁,令和繁比他还大一两岁,范镇长却嫌人家年轻。在他看来,能够称得上金融专家的人物,怎么说也得是三十岁往上走吧?

    毕竟像他范鸿宇同志这样的“年轻人”,是不能拿来作比较的。

    八七年不比后世,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自称专家,尤其是自称金融专家。何况还要得到李春雨的“认可”,那就更加难上加难。李春雨自己或许不懂金融,但将令和繁介绍给他的人,却绝不敢随便忽悠“李少”。在岭南省,忽悠李少的后果将是非常严重的。

    这位令和繁先生,却不知是何等来头。

    奥迪车径直开进了江口市金鹏大酒店。金鹏大酒店金碧辉煌,高达十八层,巍峨壮观,乃是现阶段江口市标志性的大酒店之一,极其奢华。

    既然是李少亲自请客,这酒店指定差不到哪里去。

    令和繁并未在酒店大堂等候李春雨,而是李春雨领着范鸿宇等人,亲自去令和繁所居的套间拜访。

    夏言等人就比较紧张。

    因为在车上的时候,李春雨便介绍过令和繁的“不凡”,乃是香港“繁盛贸易公司”的总经理,生意做到了全球十几个国家和地区在香港商界,也是颇有名气的青年俊彦。

    以李春雨的身份,都还要亲自去令和繁的房间拜访,足见“盒饭先生”的牛叉。

    这几个月夏言尽管已经完成了从钳工到“大老板”的转变,也见过不少世面但来自香港的真正大老板,还是能给人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

    那时节,香港在内地人眼里,等同“外国”,极其“神秘”,内地人只要一提起香港,就以为是“天堂”金山银山,取之不尽。

    房门打开,一位打扮入时的二十几岁美貌女郎出现在门口深蓝色职业套裙,白色紧身内衣,盘着精致的发髻,标准白领丽人形象。

    “李少,您好!”

    白领丽人见到李春雨,立即微微鞠躬彬彬有礼地说道。

    “汤小姐,你好!令总在吗?”

    “在的。令总正在恭候李少大驾光临。李少,请!诸位,请!”

    白领丽人风度优雅,举止大方得体,明显受过非常良好的职业训练。

    高级秘书人员。

    范鸿宇瞬即在心里为汤小姐定了位。

    住在江口的酒店也有高级秘书人员随行服务,“盒饭先生”果然很大牌。

    金鹏酒店的贵宾套房,远不是梅山酒店可比的。就在酒店的顶楼,里外两间,还有一个很大的阳台,花木扶疏,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空中花园模样,视野极其开阔,一登上阳台附近街道的全貌,一览无余。

    一位浑身白色的男子,负手站在阳台上,眼望天际,单看背影,倒也挺拔。

    “令总……”

    李春雨高声叫了一声。

    “李少!”

    白西装男子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微笑着向李春雨打了个招呼。

    大伙这才看清楚他的容貌。

    令和繁的身高,大约和夏言不相上下,较范鸿宇略矮,但壮实的程度,那就差得太远,长相俊朗,斯斯文文的,戴一副金丝眼镜,一看就知道是颇有教养的读书人。不过他的脸上,除了“贵族式”的例行微笑之外,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表情。想要从他的外表来“获取”内心的信息,基本上不大可能。如果仔细观察,便能在他眼里读到一丝隐藏得非常巧妙的傲气,倒是与范鸿宇前不久在京师见过的陆月,颇有相似之处—一样的少年得志,一样的矜持傲岸。

    这样的人,通常比较自我,不大容易接受别人的意见。

    当然,他们也确实有傲气的本钱。

    陆月年纪轻轻成了中组部的副处级干部,令和繁年纪更轻,就已经是大公司的老板了。

    却不知他是“繁盛贸易公司”的一代老总还是二代老总。

    如果是一代老总,白手起家,几年时间就能壮大公司规模,也着实需要几分真本事。

    夏言赵歌等人,微微有些愣怔。

    合着在李春雨嘴里那么“牛皮”的令总,竟然是这样的一位年轻帅哥?

    “李少,请!”

    汤小姐微微弯腰,仲手延客。

    李春雨走上阳台,主动向令和繁伸出了手。

    “李少,这几位,就是你的朋友?”

    令和繁跟李春雨见礼完毕,眼神在范鸿宇等人脸上一一扫过,微笑问道,居高临下的傲气,不可避免地流露了出来。

    虽然范鸿宇等人的装扮,都不算老土,但既然是内地来的,在令和繁眼里,无论如何,都带着三分土豹子气息。

    如果不是看在李春雨面上,令和繁绝不会专程跑这一趟的。不管怎样,李春雨绝对是值得好好结交的朋友。

    要和内地的公司做生意,不搞好和官方的关系,指定不行。

    李春雨略略有点不大舒服,他完全能够感受到令和繁骨子里头的那股傲气。固然这傲气不是针对他李春雨而来,但范鸿宇是他的朋友。在李春雨眼里,令和繁小觑他的朋友,和小觑他李少本人,没啥区别。

    你给我面子,也就应该给我朋友面子!

    这是李春雨的惯常思维。

    而令和繁是商人,在商人眼里任何东西,包括朋友在内,都是分等级的。

    因为李春雨的出身来历,他可以和李春雨握手言欢,平起平坐但李春雨的内地朋友,那就另当别论了,李春雨也没说,范鸿宇这几个人,是来自首都的世家子弟。

    但令和繁这股傲气,隐藏得很好,脸上半点也不带出来斯文有礼,与范鸿宇等人一一握手见礼,气度雍容。

    “来李少,范先生,夏先生,赵小姐,刘小姐,请坐!”

    李春雨引介的时候并没有点出范鸿宇的干部身份。八七年那会,香港商人与内地党员干部的交往,还是比较谨慎小心的。多年的信息隔绝,对两地都是均等的。

    内地人固然觉得香港十分神秘,香港人何尝不是如此?在他们眼里,内地有更多看不明白的事物。

    而且范鸿宇此番前来江口,带着纯粹的经济目的,更没有必要在令和繁面前,挑明自己的干部身份。

    阳台上,摆着一张黑白花纹的大理石圆桌,几张木制的椅子和锦墩,桌面上摆放着一套功夫茶茶具,晶莹的白瓷杯,看上去非常的精致。

    大家分宾主坐下汤小姐坐在令和繁身边,伸出白皙的纤纤素手,为大伙泡茶。

    这种泡茶的方式很特别,夏言等人此前从未见过,赵歌和朵朵立时便被吸引住了,全神贯注地望着汤小姐操作。朵朵只是好奇,赵歌却在默记汤小姐泡茶的诸般步骤。范鸿宇说得明白,今后她可能要在江口或者南方市长驻,这本地的泡茶方式,那是一定要学会才行的。

    要想融入到本地的生活圈子之中,那就必须从细微处着手。

    “范先生,听李少说,你想在香港的期货经纪公司开设一个户头?”

    令和繁望向范鸿宇,微笑问道,带着几分好奇之意。

    实话说,当李春雨向他提出这个帮忙的要求时,令和繁当真大感诧异。

    内地人要在香港搞期货交易?

    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知道什么是期货吗?

    纵算是股票,在大陆也还是完全的新鲜事物,刚刚在明珠进行试点。

    原以为李春雨带过来的,会是一位精明强干的中年内地商人,不料一见之下,居然是这样四位年轻人,比他和李春雨的年纪还小。如果真是那种见多识广的中年商人,令和繁多少还好理解一点。期货交易固然十分新潮,内地数亿人口,总有那么一两位商业精英能够走在最前列,想要尝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但范鸿宇……是不是年轻得过分了?

    “是的,令总,我确实有这么个想法。”

    范鸿宇也微笑点头,很自然地答道,似乎觉得自己的要求,非常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值得惊讶之处。

    “范先生,请恕我冒昧……你对期货,了解多少?据我所知,内地暂时还没有这样的项目。”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令总,我对期货了解不是太多。但大致的内容,还是知道一点的。期货的套期保值功能,很有意思,对稳定现货市场的价格有很大的帮助。”

    令和繁双眉顿时轻轻一扬。

    这个范鸿宇,确实明白期货是个啥玩意,至少他知道“套期保值”,这本来就是期货最大的功能。

    “呵呵,想不到范先生真的对期货十分了解……范先生在内地是做什么工作的?在银行上班吗?”

    令和繁对范鸿宇的“出身来历”,产生了一点兴趣。

    “那倒不是。我是政府干部,青山省一个小镇的副镇长。”

    范鸿宇坦然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政府干部?副镇长?”

    令和繁的瞳孔微微一缩,似乎很意想不到。

第179章 范先生,你亏得起吗?

    “令总,在期货经纪公司开设户头,不会用我自己的名义,用我朋友的名义。”

    范鸿宇微笑着,向身边的赵歌示意。

    赵歌便嫣然一笑。

    李春雨便问道:“令总,这个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令和繁说道:“李少开了口,肯定没问题。”

    李春雨顿时便觉得倍儿有面子,笑着说道:“好,令总够朋友……鸿宇,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令总是香港令氏集团嫡系子弟,最被看重的第三代青年俊彦。”

    赵歌等人很茫然。

    对于香港,他们所知实在是太少,除了高楼大厦,灯红酒绿,再没有其他印象。

    范鸿宇却吃了一惊:“令氏集团?”

    令和繁笑了笑,说道:“范先生也听说过令氏集团?”

    “当然。令氏集团在香港大名鼎鼎,和徐氏集团关系十分密切。”

    徐氏集团,乃是香港商界的一等豪门,甚至很多时候,徐氏集团已经成为香港的“同义词”,商业界的朋友,只要一提到香港,头一想起的,就是徐氏集团。

    这个令氏集团,在香港也不算多有名气,如果不是范鸿宇有后世的记忆,还真不知道令氏集团是何方神圣。而令氏集团在后世之所以出名,主要还是沾了徐氏集团的光,集团的一些后起之秀,和徐氏集团的外围子弟联姻。

    令和繁却脸色微变,略略有点不悦地说道:“范先生令氏是令氏,徐氏是徐氏,两码事。”

    看上去,盒饭先生似乎对徐氏集团颇为反感,丝毫也不想和徐氏集团拉上什么干系。这里面肯定有原因,只是双方第一次见面,范鸿宇微微一笑,自然也不好问得太深入。

    令和繁的不悦之意,一闪即逝,随即问道:“范先生想要在香港操作哪种期货交易?”

    “恒生指数期货。”

    令和繁大吃一惊:“恒生指数期货?范先生要买卖期指?”

    “对。

    有什么不妥吗?”

    范鸿宇反问道。

    令和繁没有马上回答范鸿宇,只是很诧异地打量着他连正在泡茶的汤小姐也惊讶地抬起了头,望向范鸿宇。

    李春雨忙即问道:“令总,是不是买卖这个什么期指是违法的?”

    这段时间,李少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恶补了一下有关方面的金融知识,但对于指数期货,确实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只略略有点印象。

    令和繁有点自失地一笑说道:“没有,李少误会了,买卖恒生期指,当然不违法……我只是有点惊讶,范先生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香港期交所,也是去年才刚刚推出恒生期指的买卖。范先生是内地人这个消息真是灵通得很。没想到内地的干部,也有眼光这么超前的。”

    李春雨说道:“令总,不瞒你说,我这几天啊,也看了几本书,但对这个指数期货,真的搞不明白……这个东西,实在太虚了。”

    说着,李少满脑门子都是黑线。

    令和繁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李少。这个东西不难懂,多接触几回就搞明白了……范先生,你确定要做期指交易?”

    范鸿宇笑了笑,没有吭声。

    不做期指交易,他巴巴的跑到江口来做什么?

    你“盒饭先生”的脸色很好看么?

    哪怕你长得再帅,奈何范镇长可不是基友!

    “范先生,内地的同胞要在香港开设期货经纪户头,手续上面有些繁琐,可能至少需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办好。这边的手续,要麻烦你们先办好,那边就交给我了。李少,这边应该没问题吧?”

    李春雨立即说道:“肯定没问题。”

    令和繁微笑道:“那就行了,我那边也肯定没问题。”

    范鸿宇忽然说道:“令总,我这里,可能有点问题了……”

    “哦?范先生有什么问题呢?”

    “时间!一个月太长了,我希望能够在一周内就办好手续,马上进行交易!”

    令和繁就笑,微微摇头,说道:“范先生,是不是太心急了?恒生期指每个月都能做的,也不必急在一时。”

    范鸿宇说道:“令总,这回不一样。这回,必须要抢时间。不然,损失会很大!”

    令和繁双眉一扬,诧异地问道:“范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范鸿宇这话,确实把令和繁搞蒙了。听起来,范鸿宇不是想做期指交易,而是来“抢钱”的,他怎能如此笃定,这几天一定能在期指市场赚到钱?

    “令总,按我的分析,近期之内,恒指期货会有一波极大的下行行情出现。这是个很难得的机会,错过了,也许就要等很久。”

    范鸿宇很平静地说道,仿佛他不是在预测,而是在叙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下行行情?大跌?”

    汤小姐插口问道,妆化得很浓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完全不相信,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讥讽之意。

    这可真是奇哉怪也。

    内地来的一个小年轻,竟然坐在香港令氏集团第三代嫡系传人面前,指手画脚地分析恒指的行情。

    这种事情,汤小姐不要说以前从未碰到过,就连想都没想过。

    太颠覆了!

    “对,暴跌!”

    范鸿宇随即给了肯定的答复。

    令和繁与汤小姐对视一眼,都微微一笑,轻轻摇头,似乎觉得范鸿宇这话十足好笑。

    李春雨夏言赵歌朵朵也望向范鸿宇,眼里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们主要是担心范鸿宇露怯丢脸。不管怎么说,令和繁乃是香港来的商界精英,从内心上,他们自然而然地认定,对香港的啥“指数期货”,令和繁汤小姐肯定比范鸿宇更清楚一些。

    “范先生,请恕我无礼,我确实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范先生会做出这样的判断?范先生毕竟不是生活在香港,对香港股市的情况应该了解得不是那么透彻。这几年来,香港经济平稳发展,尤其是《联合声明》签署之后,香港各行各业都趋于稳定,恒生指数步步攀升,已经接近四千点的大关口。在这种形势之下,请原谅,范先生,我真的没办法认同你的观点。”

    稍顷,令和繁微笑说道。

    说话的语气,彬彬有礼,十足绅士,但脸上却写满了不以为然。令和繁甚至都不大愿意去掩饰他骨子里的那份傲气了。

    跟这么一个信口开河的乡巴佬谈股指期货,令和繁的心理优势实在太足,有什么掩饰的必要呢?

    范鸿宇也笑,淡然说道:“令总,我想您误会了,我绝没有让你认同我的观点。我只是想知道,如果一个星期之后,我想要上市交易,您能不能帮得上这个忙!”

    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怎么分析恒指的行情,是我的事,买涨买跌,赚钱亏本,也都是我的事,你认不认同,和我无关。今儿我就是请你帮忙来着,给开个户头,让我交易。

    范某人不是来和你“盒饭先生”谈生意的!

    别的事,用不着您操心。

    令和繁脸色微变,望了李春雨一眼。

    李少,要不是瞧在你面子上,咱还真不耐烦了!

    什么人啊这是?

    牛皮哄哄的!

    你一个内地的小干部,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牛叉?

    李春雨亦是满头雾水,但有一点,他倒是很明白——范鸿宇来之前,确实也就跟他要求过这一件事,就是找人帮忙在香港弄个炒期货的户头。没让他李春雨给找个分析师!

    既然如此,李春雨就得把这事办妥了。

    一码归一码!

    “令总,真没办法弄快点吗?”

    见李春雨的态度很坚决,令和繁只得说道:“李少,从正规途径走,确实时间很紧张。如果你们确定要马上交易的话,那这样吧……我在香港再开个户头,你们把交易金打进去,通过旅游签证的方式,你们在香港呆一段时间,自己操作,怎么样?当然,我们要先签个合同,明确一下责权关系。这个户头,算是临时借给你们使用的,无论盈亏,都和别人没关系。”

    “可以,就是这么办!”

    不待李春雨答话,范鸿宇马上点头。

    李春雨笑道:“行,只要鸿宇觉得这样可以,我没意见。实话说,我反正也不懂这些东西,跟着瞅瞅热闹呗,也长点见识。”

    令和繁望了范鸿宇一眼,说道:“范先生,是不是太心急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我也要很郑重的提醒你一句,股市有风险,交易要谨慎。尤其是期指交易,风云变幻,很难说谁一定赢的。就算是香港一些最资深的期指操盘手,也经常有失手的时候。范先生,期指交易,每手按金一万五千港币,折合成人民币大约是七千左右,一定要慎重啊!”

    因为港币和美元挂钩,订的是固定汇率,人民币与港币的汇率,也就随着美元的起伏而变化,八七年那会,人民币对港币的汇率,大约是一比二。

    令和繁这个提醒,不能说没有道理。每手期指按金七千多人民币,一旦亏损起来,可不是小数目。

    估计范鸿宇每月的工资,也就几十块吧。恒指波动两三个点,他一个月工资就没了。

    亏得起吗?

    不过令和繁说话时那种高高在上的“教导之意”,与其说他这个提醒是出自好心,还不如说是讥讽。

    内地人,竟然也想炒期指?

第180章 跟定你了!

    “谢谢令总提醒。”

    范鸿宇又淡淡的说了一句,便没了下文。

    这位令和繁,很明显十分固执,自以为是得厉害,和他范二哥正是同一类型的性格,多说无益。反正范鸿宇也没打算与他合伙炒期指。

    令和繁的语气也冷淡下来,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劝了。阿敏,你马上通知公司那边,在期交所开设一个新户头,再拟定一份合作协议。”

    所谓阿敏,自然是指汤小姐了。

    “好的,令总。”

    眼见双方言语不甚投机,李春雨便即站起身来,说道:“那辛苦令总了!”

    “李少,不客气,大家都是朋友,应该的。”

    令和繁也跟着起身,和李春雨握手,略一沉吟,又加上几句。

    “李少,别怪我多嘴,如果李少也要参与这个生意的话,我劝李少还是应该慎重考虑。期指买卖,确实是高风险行业,最好还是多听听专家的意见。”

    夏言便脸色微变,望向令和繁的眼神,变得不是那么客气了。

    他虽然不懂啥叫期指交易,但却无条件信任二哥,这个令和繁,高高在上,总是怀疑二哥,什么意思?还公开“挑拨”李春雨和二哥的关系!

    做人也太不地道了。

    令和繁毫不在意。

    他也没打算和夏言交朋友。

    如果不是李春雨有那么显赫的出身,令氏集团又想要在内地发展业务,有必要和内地豪门搞好关系,令和繁也连正眼都不会瞧他一下。

    “二哥,这个啥令总,也太牛逼了吧?”

    一回到范鸿宇的房间,夏言便气哼哼地说道。也不去顾忌李春雨就在身边。

    范鸿宇倒是不生气,微笑说道:“站在一般的角度来看,他是正确的。”

    李春雨也说道:“是啊,夏言,你可能不知道,令和繁虽然牛皮哄哄的,也确实有几分本事。他那个繁盛贸易公司,就是他自己搞的。没有借助家族多少力量。刚刚成立几年。发展很快。就算再令氏集团内部,他也是很受看重的。”

    一般的香港人,李少可也不怎么瞧在眼里。

    范鸿宇问道:“寻欢,好像令和繁对徐氏集团比较反感啊?有故事吗?”

    李春雨便哈哈笑了起来,说道:“你啊,刚才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句话就戳到人家的痛处了。令和繁家里,想要让他娶徐氏的一个女孩子,他一点都不乐意。直接和家里闹翻了,才赌气自己开公司的。”

    范鸿宇便甚是诧异,说道:“这又是为什么?令氏和徐氏联姻。又不是从他那里开始的,他们两家,本就是姻亲。让他娶徐氏的女儿,很般配啊。”

    李春雨笑道:“太具体的内情,我也不了解。不过听说徐氏的那个女孩子。特别刁蛮,在家里被父母宠坏了,天王老子都得听她的……你刚才都看到了,令和繁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哪里受得了这个?他赌着气呢,一定要自己搞个名堂出来,有朝一日,超过徐氏集团。”

    “哈哈,这个志向可不小。我看,难度太大了点。”

    范鸿宇笑着摇头。

    徐氏集团那是何等的巨无霸?多少年的华人首富,“盒饭先生”想要超越徐氏,未免雄心太大。别的不说,单他这个名字就够呛,不定哪天就“领盒饭”了,还超越个屁啊!

    “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别管了……想管也管不到。不过这家伙既然答应了,那肯定能把事情弄妥,就是……”

    李春雨说着,眼望范鸿宇,迟疑了起来。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寻欢,你是不是也在担心咱们搞这个期指会亏本?”

    李春雨便点了点头,说道:“是啊,鸿宇。这期指吧,我确实是不大懂。但令和繁肯定是懂的,他都说得这么严重,我看咱们是不是要慎重点?”

    范鸿宇笑着说道:“期指交易风险高,这个是肯定的。但凡事都要一分为二来看,大凡风险越高的产业,利润也就越高。咱们想要大发横财,一夜暴富,就得牢牢抓住这个机会。按部就班地搞,虽然也能赚钱,速度就太慢了。赶不上明年琼海那边的地产热潮。”

    这话将大伙都搞得一愣一愣的,范镇长是不是太信心爆棚了?

    好像这钱等着他去捡啊。

    “鸿宇,你跟我交个实底,这回你去香港搞这个期指交易,准备了多少本金?”

    愣怔了一下,李春雨便问道。

    “三十万!”

    范鸿宇倒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

    “我的乖乖,三十万啊?都是你自己的钱?”

    李春雨顿时大吃一惊,眉毛都竖了起来。

    李少出身首都豪门,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但八七年那会,私人资产三十万,还全是现金,实实在在将李春雨吓到了。

    范鸿宇笑道:“是我们的钱!”

    边说,边瞥了夏言赵歌一眼。

    “等一下等一下……”李春雨双手乱摇,神情有点凌乱:“……这,你参加工作多久了?哪来这么多钱?这不对啊……”

    三十万,保守估计,相当于范鸿宇三百年工资总和!

    他又不是生意人。

    就算是生意人,想要赚这么多,也相当不容易,最起码范鸿宇就没这个时间来完成积累。

    他今年多大?

    夏言笑哈哈地答道:“我们搞国库券赚的……李哥,不要说你这会儿不相信,当初我们也不相信。二哥说这玩意能挣钱,我信。但是一年不到,赚三十万,我现在都像是在做梦似的。”

    “我比做梦还做梦……”

    李春雨嚷嚷道,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范鸿宇,猛地发出一声怪叫。

    “范二,你今儿老实交代,这个戏法到底怎么变的?我完全搞蒙了!”

    看得出来,李春雨相当兴奋。

    因为范鸿宇早就跟他说得明白,要一起做生意。冷不丁的,他的合伙人就变成了一个“妖怪”,怎不叫李春雨惊喜交加?

    “这事简单,不复杂,咱们去年就凑了一两万块本金……”不等范鸿宇说话,夏言已经呱啦呱啦地将国库券的生意经竹筒倒豆子般全嚷嚷出来了:“……就这么着,去年的两万,一年不到,变成了现在的三十万!现金!”

    说着,夏言便笑嘻嘻地瞪着李春雨,神情甚是得意。

    “就这么着,两万就变三十万?一年不到?”

    李春雨听得目瞪口呆,瞪着夏言,机械地重复着他说过的话。

    不怪李春雨“没见过世面”,实在这戏法太过神奇。

    “对啊,就是这样……”

    “范二,这都是你给支的招?你那什么脑子?”

    稍顷,李春雨又是一声怪叫,冲着范鸿宇嚷嚷起来。

    赵歌和朵朵对视一眼,抿嘴而笑,小脸上都神采奕奕的,望向范鸿宇的眼神,充满着崇拜之意。如果说刚才她俩听了令和繁的话还有点担忧,这一刻,那点担忧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范鸿宇本就是一个创造奇迹的人。

    范鸿宇笑道:“寻欢,做生意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不管你做什么生意,反正秘诀只有一条——看准了就下手,别犹豫。”

    “行,我不犹豫,都听你的!”

    李春雨顿时就下定了决心。

    “不瞒你说,这回呢,我跟葆兴,还有几个哥们,凑了点钱,不多,就五万块。都交给你了,咱们合伙干。嘿嘿,别嫌少啊,咱可不像你们,是大财主。别看咱哥几个,在首都城里能充个字号,但那都是闹着好玩的,还真弄不到太多的实惠。家里老头子管得严,歪门邪道的,不许弄……”

    李春雨絮絮叨叨地说道。

    范鸿宇微笑道:“寻欢,不是早就说好了,本金我来出吗?你只要把这边的关系理顺就行了。”

    李春雨顿时瞪起了牛眼,怒道:“鸿宇,你这什么意思?打我脸呢?大家是哥们,我能这样占你的便宜?你让我帮个忙,我就向你要好处,那还算个屁的哥们?江湖骗子吧!下回不要再讲这样的话,不然我真跟你急!”

    急赤白眼的样子,登时将大家都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好像生怕范鸿宇不收他的五万块。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不跟你客气。不过寻欢,时间方面,咱们确实要抓紧了。最多一个星期,咱们就必须要入市操作,不然赶不上趟了。”

    范鸿宇笑了几声,认真起来。

    李春雨马上说道:“这个没问题,令和繁刚才也说了,他那边马上搞个户头,肯定用不了一个星期。我呢,明天就给你们去办手续,咱们去香港待一段时间。估计有个两三天,所有手续都能办下来。”

    李少要去香港溜达几天,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范鸿宇说道:“除了这个,还有一个事,也得你去落实。”

    “你说你说……”

    “就是兑换。咱们现在有三十五万,得兑换成港币。这个钱,不能走正式的渠道,不然会有麻烦,时间上全耽搁了,走黑市吧。直接换现金。”

    “行,这个也没问题,交给我了。呵呵,黑市这一块,也许还能占点便宜的,比公家的汇率要低一点。”

    李春雨二话不说,就将胸脯拍得“啪啪”响。

    老李家在岭南省的能耐,绝对不是说着好玩的。

第181章 繁盛贸易公司

    令和繁虽然瞧不起范鸿宇夏言这帮土包子,却不是个小气家伙,在香港给李春雨他们安排的住所还算不错,尽管不是太高档豪华的大酒店,也有中档水准。关键是离“繁盛贸易公司”的办公地址比较近,从酒店出来,无需坐车,步行十来分钟,就到了。

    当然,这主要还是给李春雨面子。

    本来令和繁打算将李春雨单独安排到豪华大酒店去住,无论如何,李春雨和范鸿宇他们的身份是不同的,豪门子弟,当得好生招待。但李春雨坚决不干。

    这叫什么事?

    撇开朋友,自己吃香喝辣,李少还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再说,这要是让葆兴知道,只怕立时便会跟他翻脸——你瞧不上我的哥们,那就是瞧不上我葆兴了!

    令和繁也不勉强。

    这首都来的公子哥儿,谁没几分脾气?

    只是李春雨对范鸿宇言听计从的德行,让令和繁也在心里有点鄙视他。

    堂堂世家子弟,自己没一点主见,凡事都听范鸿宇那个乡巴佬的安排,未免太掉份了。

    第一次来到繁盛贸易公司所在的大厦,赵歌夏言朵朵都呆住了,拼命仰头,望着这栋高达二十七层的大楼,瞠目结舌。

    需要用这么多层楼来办公,繁盛公司也未免大得太离谱了吧?

    这得养多少人,每天得做多少生意才能挣回办公费用啊?

    范鸿宇知道他们误会了,便笑着说道:“这不是繁盛公司的产业,繁盛公司只是在这里租了几间写字楼……这栋楼里,估计得有上百家公司在办公。”

    “啊?”

    夏言等人听了这话,就更加阄不明白了。

    不是同一个公司的在一栋楼里办公?

    在内地,好像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形,一般每个单位都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大楼,哪有和其他单位混用的?除非是一个大单位下属的几个小单位,才有可能这样弄。但繁盛公司明显不可能管着上百家其他下属公司。

    范鸿宇只点了一句,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反正这种情形,等他们在江口香港这边待的时间略长一点,就会弄清楚的了。

    繁盛贸易公司在大厦的第二十六楼办公,差不多已经是最高的一层了,亲自下来迎接他们的汤小姐微笑着解释了一句:“令总喜欢站在很高的地方,他经常说,站得越高才能看得越远。”

    看得出来,汤小姐对令和繁十分崇拜,有点类似赵歌对范鸿宇的崇拜。从外貌分析,汤小姐应该比令和繁还大两三岁的样子,也与赵歌和范鸿宇之间的年龄差距类似。

    至于她与令和繁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那就不便深究了。

    范鸿宇微笑点头,说道:“令总志存高远!”

    汤小姐望了范鸿宇一眼,一抹诧异之色在她脸上飞快地闪过。这位范先生,年纪虽轻,气度却甚是沉静,似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香港,这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的盛况,在他眼里,也只等闲,一直都是这么不徐不疾,不亢不卑。

    他真是内地小镇的小干部吗?

    繁盛贸易公司的规模,在香港只能算小型公司,总共不过五六间办公室,不过其中两间大办公室,被分隔出许多小办公位,有不少于二十个人在里面办公。

    见了这与内地办公室迥异的情形,李春雨等人自然又暗暗惊叹了一番。

    夏言忽然说道:“二哥,我们以后搞公司,也可以这样布置办公室。”

    范鸿宇笑着答道:“好啊,这个你来安排。”

    夏言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

    办公室的布置,当然只是皮毛,但只要肯钻研,总能学到精髓。

    汤小姐径直将客人领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令和繁倒是不亏待自己,这间总经理办公室的空间,甚至比外边十余人共用的办公室还要大,铺着柔软的大红地毯,光可鉴人的红木大办公桌,装修十分豪华。

    令和繁背着双手,站在高大的落地窗前,极目远眺,似乎正在欣赏城市的美景。

    “令总,客人到了。”

    汤小姐温柔地报告道。

    令和繁这才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戴着贵族般的职业化微笑,缓步上前,说道:“李少,欢迎!”

    至于范先生夏先生赵小姐刘小姐,却是免了问候。

    李春雨哈哈一笑,四下打量一番,说道:“令总这间办公室,倒是挺宽敞的。”

    令和繁微笑道:“不瞒李少说,太小的空间,总是让我感到压抑。”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从令氏集团跑出来,自立门户,独力打天下。

    “来来,李少,范先生,大家请坐!”

    总经理办公室内,有一个宽敞的待客区,深红色皮革沙发,老红色木质茶几上摆放着茶具。令和繁邀请客人们落座,汤小姐随即自动自觉地充任了茶艺师,再次为大家泡茶。

    “李少,如你所命,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你们的资金,已经全部打入了账号,一共是八十万港币。”

    李春雨果然是好手段,按照官方牌价,三十五万人民币本来只能兑换到七十二万港币,他却给弄到了八十万出头。整数打入账户,几千的零头搁在手里零花。

    既然到了香港,总也得买点小东小西的,做个纪念。

    “另外,我还专门给你们配了个操作平台,请了一位操盘手。有些交易规则,操盘手会给你们解释的。”

    令和繁不徐不疾地说道。

    他尽管瞧不上范鸿宇,但办事不含糊。既然李春雨亲自开口相求,怎么样也得把事情漂漂亮亮的办了,至于李春雨他们要一意孤行,在期指市场的盈亏,却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

    “谢谢谢谢……”

    李春雨连声说道。

    扯了几句闲篇,令和繁便即站起身来,说道:“走吧,李少,咱们去操作间。”

    “好……”

    所有人便跟着起身,一起出门,来到总经理室隔壁的一间小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就要小得多了,靠墙摆了四台电脑,俱皆是最老式的机器,范鸿宇都叫不出款式名称,只在脑海中略略有那么一点残存的印象。显示屏也是黑白的,不是彩色制式。

    操作间内,已经有一位二十七八岁,头发长长的年轻瘦小男子坐在第二台电脑前,很专注地盯着显示器屏幕,上面有一些简单的图表在不断地变幻。

    范鸿宇认出来是股票市场的实时数据和图表。

    香港证交所和期交所,应该尚未实现纯电脑化办公,估计还是电话下单。但这在当时,已经是很先进的了。全网络化办公,还需要很多年才能实现。

    见令和繁等人进来,那名瘦小年轻人忙即起身,冲着令和繁点头行礼,恭谨地说道:“令总!”

    “阿明,这就是李春雨李少,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的老板,你得听他的吩咐,明白了吗?”

    令和繁微微颔首,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是的,令总。李少,你好!”

    阿明忙即向李春雨鞠躬为礼,卷起舌头,努力和李春雨说官话,自然不可避免的带着浓重的“港式普通话”味道。

    “李少,阿明是我们公司的资深员工,一直都是他在负责股票和期货这一块的交易。别看他年轻,经验很丰富,这几年,已经为公司赚了不少的利润。当初,可是我花了大价钱从专门的经纪公司挖过来的。是个人才!”

    令和繁微笑着向李春雨介绍了阿明的基本情况。自始至终,令和繁基本只和李春雨对话,对范鸿宇等人,但点头而已。本来这一切,也是冲着李春雨的面子才做的安排。

    令和繁的普通话,可比阿明强得太多了,前些日子没有对比,还不觉得,这一有了比较,区别马上就显现出来,基本上,令和繁讲的就是标准普通话,不怎么带口音。香港人要将普通话讲得如此标准,难度远在内地人学香港话之上。由此可见,令和繁的性格极其要强,凡事总在追求完美。

    “呵呵,令总都那么看重的人才,肯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了。阿明,你好!”

    李春雨笑容满面地朝阿明伸出了手。

    虽然说,令和繁是有点“势利眼”,总归给他李春雨的面子很足,李春雨求人帮忙,也不能过为己甚,好在除了夏言有些愤愤不平外,范鸿宇一直平静如水,没有丝毫不悦的表示。

    “你好你好,李少……李少,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期交所的基本交易规则吧?”

    阿明也是那种典型的“技术人员”,不善应酬,寒暄过后,便即切入正题。

    李春雨哈哈一笑,仲手指向范鸿宇,说道:“阿明,你甭给我说,你跟这位范先生说,他是我的朋友,也是管事的。这一回,全都由他来做主,你直接和他商量吧。”

    “你好,范先生!”

    阿明马上又跟范鸿宇打招呼,倒也没啥意见。

    反正他也搞不清楚这些客人之间的关系,老板怎么说那就怎么做好了,令和繁刚刚说得明白,李春雨现在是他的“Bass”。

    范鸿宇微笑着和阿明寒暄了两句,很自然地和他并排坐在一起,摆开了架势。

第182章 闹个满拧

    操作间虽然不是十分宽敞,七八个人还是能容纳得下的。

    大伙都坐了下来,令和繁坐在另一台电脑之前,关注着显示器上数据和图表的变化。事实上,令和繁自己也经常炒股票期货。香港的商业精英,尤其是新生代的精英,就没有不投身金融市场的。香港本来也是远东地区的金融之都。

    香港证交所和期交所,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亦是整个东南亚金融的晴雨表。

    阿明抖擞精神,开始给客人介绍期货的基本知识和香港期交所的交易规则。实话说,阿明心里也是怪怪的,这还是他头一回跟内地人谈起金融期货交易。

    内地,不是连饭都吃不饱吗?

    貌似和全世界最顶端的金融期货交易,拉不上什么干系吧?

    因此阿明的神态,也与令和繁一样,时不时流露出一丝高高在上的气息。只不过因为李少是老板看重的客人,阿明才不敢过于明显。

    但是只谈了一会,阿明的神态便开始起变化。

    看上去,范先生对金融期货,着实了解不少,可以肯定不是菜鸟。

    却不知这位范先生,又是从何处得来这些金融方面的知识?

    “范先生,你看,这是期指市场的即时数据,现在本月期指是……”

    “3791点!”

    范鸿宇随口就给他报了出来。

    “对对,范先生对这个走势图看得很清楚吗?”

    阿明大吃一惊。电脑显示器上显示的,可是非常专业的图表,不料范鸿宇一口就说出了正确的数据。难道他平时经常看这些图表数据吗

    “阿明,我们的资金,已经全部到位了吧?这个账户是不是可以随时操作?”

    不待阿明开口,范鸿宇便即问道。

    “当然……”

    “那好,现在咱们开始入市,以即时价格,沽单,五十三手!”

    范鸿宇平静地说道。

    “啊?”

    阿明惊呼出声,双眼望着范鸿宇,瞪得老大。

    “范先生,你……你没有搞错吧?沽五十三手?这……这是满仓啊!”

    本来正在专心研究电脑数据的令和繁也猛地转过身来,满脸诧异之色。

    阿明震惊过后,马上回过神来,双手连摇,急急说道:“范先生,你听我说,做股指期货,没有这样做的,这太冒险了……”

    范鸿宇脸带微笑。

    “你看,是这样的,我们这个账户,现在有八十万,期指按金是每手一万五,五十三手,按金就是七十九万五千,完全满仓……”

    “对,就是满仓,有什么不妥吗?”

    范鸿宇很平静地反问道。

    “这,这个……范先生,是不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恒指期货,每点是五十港币,一万五千元按金,就是三百点。

    我们现在沽单,一旦期指上涨超过一百五十点,就会要求补仓′不补仓的话,会被强行平仓,损失四十万……范先生,我们全部的资金,才八十万……”

    阿明脸如土色,一迭声地说道,边说边向令和繁望去,显然是在请令和繁示下。

    不管怎么说,令和繁才是他真正的“Bass”,刚才介绍的时候,也说李少是他的朋友,而不是这位莫名其妙的范先生。如今范先生忽然“发疯”,满仓入市,阿明无论如何都不敢操作。

    “范先生,这样真的不妥。”

    令和繁原本是打算看热闹的,由得这个范鸿宇去折腾,等他亏了钱,他就知道厉害了。到那时候,不怕李春雨范鸿宇不来求他。但令和繁也没想到,范鸿宇竟然如此“疯狂”,这五十三手沽单真下进去,就不是亏一点钱了,搞不好会全军覆没。因为期交所虽然有强制平仓的规定,但有时候期指变化太快,可能根本来不及平仓,就已经爆仓了。

    “范先生,你要搞清楚,现在整个股市都是牛市,现货指数和期货指数这个月一直都在往上涨,在这种情况下,你满仓进入做沽单,太冒险了。会亏死的!”

    令和繁毫不客气地说道。

    范鸿宇就笑,说道:“照令总这个说法,期交所就该关门了。谁都不做沽单,只做揸单,那交易怎么完成?”

    范鸿宇说的,也是标准的香港股市交易“行话”,在香港,买涨叫“揸”,买跌叫“沽”。

    不过他刚才下达的交易指令实在过于惊人,谁也没心思去关注这些细节。

    “嘿嘿,范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每个月都有很多人在期指上面亏得血本无归吗?就是因为他们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总想沽顶。但是你要明白,真正要想在股市和期货市场赚钱,顺势而为是最好的方式。永远都不要自作聪明,和大势对着干。”

    令和紫的言辞,益发的不客气了,直指范鸿宇“自作聪明”。

    他本来也没有必要对范鸿宇客气什么。

    “是啊,范先生,这两三年,我们都是顺势操作,赚了不少。我们是做投资,不是做投机,不要想一口吃个胖子。这样搞,风险实在太大了……”

    阿明马上插口说道。

    李春雨微微色变,低声说道:“鸿宇,要不,咱们再考虑考虑?”

    他尽管不懂金融期货,但令和繁与阿明都这么异口同声地反对,李春雨也觉得心中很不托底。照道理,在这个方面,令和繁和阿明才是“权威”,至少比范鸿宇权威多了。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寻欢,富贵险中求。今天是最后的机会,再不入市,就来不及了。等明天股市开始暴跌的时候,沽单根本就做不进去的。”

    令和繁气极反笑。

    这什么奇葩啊?

    他以为他是创世神,让股市暴跌股市就暴跌?还担心没机会做单!

    简直笑死人了。

    “范先生,你是格林斯藩吗?美联储要加息?”

    令和繁讥讽地说道。

    汤小姐和阿明不由失笑,边笑边连连摇头。

    这位范先生,实在是太好玩了。

    现在香港股市,平稳无比,节节攀升,他却说明天就会暴跌,除非是美联储突然宣布加息,而且是加重息,美国股市才会应声暴跌,连带的,香港股市出现重挫。除此之外,大伙实在是想不到股市有暴跌的理由。

    但毫无疑问,范鸿宇不是刚刚上任的美联储主席格林斯藩。

    就算格林斯藩要加息,也没理由香港人不知道而范鸿宇这个内地人反而先知道了。

    范鸿宇也不在意令和繁的讥讽,微微一笑,说道:“令总,美联储是不是准备加息,我还真不清楚,格林斯藩也没给我打电话。不过,股市暴跌,除了美联储加息,还有其他很多原因都可能造成这种情况。”

    “范先生,请恕我愚钝,除了美联储加息,我还真没看出来,有什么其他原因,会造成股市暴跌?”

    令和繁冷笑说道。

    在他心里,对这个固执“愚蠢”,不懂装懂的范鸿宇,实在厌恶到了极点。尽管范鸿宇是拿自己的钱在打水漂玩,令和繁也十分看不惯。

    怎么这内地人,做了个小干部,什么副镇长之流,就牛皮哄哄,以至于此呢?

    什么意见都听不进去!

    夏言忍不住了,怒道:“令总,咱们自己的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夏言其实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弄明白这“指数期货”到底是个啥玩意,但令和繁言辞之中那种极度不以为然的讥讽之意,他如何听不出来?

    没人可以这么当着他的面讥讽二哥!

    哪怕他是李春雨的朋友,那也绝对不行!

    夏言一双牛眼瞪了起来,气呼呼的,怒视令和繁。

    操作室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其紧张,赵歌和朵朵都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露出焦虑的神情。朵朵连连向夏言使眼色,叫他不要冲动。

    这可是在香港,人家的地方。

    令和繁脸色黑成了锅底,金丝眼镜之后,目光阴沉无比。

    这些内地来的乡巴佬,也太自以为是了,自己为他们好,他们却这样没礼貌!

    李春雨神情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边都是他的朋友,他也确实不好怎么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操作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一名穿白色T恤黑色裙子的年轻女孩,“闯”了进来。

    这女孩年纪在二十来岁左右,外貌娇美,与令和繁有几分相似,身材苗条之中不失丰满,许是因为走得太急的原因,胸口急骤起伏,波涛汹涌。

    “二哥,爸爸让你马上回去一趟……”

    年轻女孩眼神一抡,就揪住了令和繁,急急说道,说的自然是粤语。

    却原来是令和繁的妹妹。

    令和繁双眉立即蹙了起来,问道:“小妹,什么事?”

    “那个……三表姑来了,那个事,让你给个确切的答复……”

    年轻女孩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这才说道,双眼却直直瞪向令和繁身边的汤小姐,神色之间,颇不友好。

    汤小姐脸色微变,俏脸上飞起两朵红晕,神情很不自在,低下头去,避开了年轻女孩子的目光。

    令和繁立即变得怒容满面,冷“哼”一声,说道:“不去,没什么好谈的。你回去告诉三表姑,好意心领。徐四小姐,我高攀不上!她爱嫁给谁就嫁给谁!”

第183章 杠上了!

    “二哥,我出门的时候,老豆跟我说了,你要是不同意这门婚事,他马上就切断你的资金供应!”

    令和繁这个态度,显然在小妹的预料之中,立即说道。

    令和繁双眼怒火大炽,满脸涨得通红,咬着牙齿,冷冷说道:“这么说,咱们令家,要卖儿子了?”

    白T恤小妹顿时柳眉一竖,也变得极其不悦,尖声说道:“二哥,你不要太固执……四姐姐有什么不好的?哪点配不上你,你说这样的话?你开这个公司,人家暗地里帮了你多少,你知不知道?”

    “她暗地里帮了我不少?小妹,你开什么玩笑?她时不时捣乱倒是真的。现在还威胁老豆,要切断我的资金供应!嘿嘿,小妹,你回去告诉他们,繁盛公司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我自己就能搞得很好。拜托他们,不要再来烦我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令和繁毫不客气地说道。

    汤小姐轻轻拉了拉令和繁的衣袖,低声说道:“令总,你还是回去一趟吧,不要和伯父把关系搞得太僵了,总归是父子……”

    “你闭嘴!”

    汤小姐话没说完,白T恤小妹便冲着她怒喝了一声。

    “你叫谁伯父?你有什么资格叫我老豆伯父?这是我们令家的家事,你插什么嘴?”

    汤小姐的脸色,“刷”地一声变得苍白无比,泪水夺眶而出,双手使劲绞在一起,因为太用力的缘故,指节都发白了。

    这一番吵闹,自然将整个办公室的员工都惊动了·大家齐刷刷地放下了手头的工作,站起身来,伸长脖子·向操作室探头探脑地张望。

    只是操作室空间不大,令小妹堵在门口,从外边很难看得见里面的情形。

    “小妹,你住口!胡说什么!”

    令和繁大怒,吼道。

    令小妹丝毫不惧,冲着令和繁就叫嚷起来:“我就说了,二哥,你是被狐狸精迷花了眼睛。

    四姐姐哪点不好·论身材论长相论出身,这三八哪点比得上?你放着那么出色的千金小姐不娶,要和这狐狸精鬼混在一起。你是想要把老豆气死吗?”

    “你滚!”

    令和繁气得浑身颤抖,几步走到令小妹面前·伸出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令小妹的鼻尖,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吼道。

    “哼,你好耶!千万别后悔!”

    令小妹也是个火爆霹雳的脾气,朝二哥一竖大拇指·冷“哼”一声,随即拂袖而去。

    整个办公室,一下子变得死一般寂静,所有员工,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砰”!

    操作室的小门重重撞上了。

    那些看热闹的员工情不自禁的浑身一震·随即缩头缩脑,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埋头工作,谁也不敢交谈一声,只敢以眼神进行交流。不过从他们的眼神中能看得出来,大家都憋得很辛苦。

    操作室内的气氛,一样的变得极其尴尬。

    范鸿宇等人听不明白令和繁兄妹的对话,还则罢了,李春雨却能听得明白。这些年,他不是住在京师就是住在南方,本地话十分精通。

    眼见令和繁坐在椅子里,呼呼地喘粗气,汤小姐泪如雨下,李春雨觉得,作为朋友,自己总该说点什么,不然这情形,还真是难熬。

    “呃,令总……这个,婚姻归婚姻,家庭归家庭,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令尊大人把关系搞得太僵……”

    犹豫了一会,李春雨以本地话劝解道。

    令和繁摆了摆手,说道:“李少,这个事,你就别管了。咱们还是谈正经事吧……李少,请恕我直言,现在下沽单,绝对是不明智的。更不用说满仓操作了。我很不同意这样子冒险!”

    刚才,令和繁虽然语带讥讽,但没有把话说得如此直白。

    终归他和范鸿宇还是头一回打交道,和李春雨也是前不久才经过朋友介绍认识的,说白了,他就是给李春雨帮个忙,至于人家要怎么操作,他不好干涉。

    经过刚才令小妹这么一搅和,令和繁涵养再好,也有点沉不住气,直截了当就说了。

    “这个……”

    李春雨犹豫着,望向范鸿宇。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寻欢,令总说得对,清官难断家务事,咱们还是先干工作。阿明,请你马上下单,五十三手,即时价格,沽单!”

    阿明顿时满眼小星星。

    合着搞了半天,这位爷半句劝告都不曾听进去,还是满仓操作,五十三手沽单一起下去。

    令和繁心里淤积的怒火,一下子就点燃了,“呼”地站了起来,怒道:“范先生,你为何这样固执?是,这是你们自己的钱,我本不应该插嘴。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你们到了我公司里,我就应该给你们提个醒.这样干,不行!”

    夏言的眼珠子又瞪圆了。

    范鸿宇轻轻一摆手,止住了夏言,淡然说道:“令总,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真的,我没说假话。不过这一回,我绝对要做,满仓沽单。我有信心!”

    令和繁几乎要气得冒烟了,死死盯住范鸿宇,呼呼地喘息,范鸿宇微笑着和他对视,平静如水。见了这个样子,令和繁本待脱口而出的气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稍顷,才勉强压住了勃发的怒火,转向李春雨,说道:“李少,不知道你在这里面,投资了多少?”

    李春雨笑着说道:“不多不多,就五万块钱……”

    言下之意就是说,我就投了这么一点钱,您啊,别太当回事。

    “五万块?那就是十万港币了。李少,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给你做十手揸单,给你锁住。这样,最起码保证你那部分利益不受损害。”

    令和繁冷冷说道。

    应该说,令和繁也确实有两把刷子,刚才还气得“寻死觅活”,转瞬之间就能冷静下来,自始至终没有忘记自己要和李春雨交好的“目的”,是个人物,不愧了“商界精英”这个美誉。

    李春雨搔了搔头,说道:“令总,这可能不大合适……我和鸿宇是好朋友,说好了同进同退····…哈哈,好意心领,好意心领……”

    令和繁脸色都绿了。

    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明知道是火坑,也要往下跳。

    不过,当初给自己介绍李春雨的朋友倒也没说错,这位李少,确实够义气,宁愿亏本,也不愿意让自己朋友脸上难看。

    这样的人,真值得一交。

    “令总,说实在话,我建议你和我一起做沽单。如果令尊真的切断你的资金供应,我相信,你会很需要这笔盈利的!”

    范鸿宇在一旁微笑说道,语气颇为诚恳。

    “谢谢,资金的事,用不着范先生担心,我自己会解决。阿明,你执行范先生的指令吧……阿敏,即时价格,五十三手揸单!”

    最后一句,却是对汤小姐下达的指令。

    看来令和繁实在是被范鸿宇气晕了,范鸿宇做五十三手沽单,他就做五十三手揸单。

    倒要看看,到底是你这个内地来的土包子厉害,还是我令和繁更加懂得香港股市!

    “令总,这……”

    汤小姐大吃一惊,顾不得委屈抹眼泪,双眼一下子瞪得老大。

    令总这是在置气啊!

    范鸿宇的脸色,也立即变得凝重起来,很认真地说道:“令总,我真的建议你不要这样做。虽然你对股市和期市都很了解,但你也应该清楚,股市和期市,永远都是风云变幻的,没有谁是常胜将军。你真的没必要这样赌气。你是成功人士,商业精英,我希望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是通过深思熟滤才做出来的。赌气,绝对是商业操作的大忌!”

    令和繁“哈”地一声,笑了起来,连连摇头。

    这位范先生,真把自己当“教父”了,竟然对他进行说教?

    令和繁耸了耸肩膀,说道:“范先生,谢谢提醒。我确实不是在和你赌气,我是按照自己的判断,做出来的决定。阿明刚才也和你谈过,这两三年,我们都在顺势操作。恒指一路看涨,我们也赚了些钱。就算你们今天不来,我们还是会继续看涨的。

    阿敏,马上下单!”

    “啊……好的。”

    汤小姐不再犹豫,擦了擦眼泪,在电脑前坐下来,抓起电话,开始下单。

    与令和繁的配合,倒是非常默契,表现出职业经理人的良好素质。

    眼见汤小姐已经将单子下进去,李春雨夏言赵歌朵朵便都望向范鸿宇,等他做最后的决定。不过李春雨的眼神,明显有些动摇。

    在他的内心深处,无疑还是比较相信令和繁的判断。

    这东西,还是专业人士做出来的分析,比较靠谱,何况令和繁他们以前一直都在赢利,已经以事实证明了他们的正确性。

    范鸿宇轻轻摇了摇头。

    只有他明白,今天晚上,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纽约股市,会发生何等事情。但这个话,却无论如何不能公开说的。

    令和繁异常固执自负,再怎样劝他,都没用了。

    五十三手揸单都下进去啦!

    “阿明,请你执行指令吧。”

    范鸿宇对阿明说道,语气坚定不移。

    “好……即时价格,五十三手,沽单!”

第184章 亏定了?

    夜,灯火辉煌!

    坐在酒店房间的小阳台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灿烂的景象。

    香港的夜景,果然不是内地一般城市比得上的。

    但现在,夏言,赵歌的心情,明显不在美景的欣赏之上,赵歌秀美微蹙,略带忧虑之色。白天五十三手沽单是下下去了,但直到港股收盘,恒生指数也没有跌一点,反倒略有上扬,比他们下单时的价位,高了十几个点。

    折腾了这么多天,夏言赵歌总算对恒指期货了解了那么一点皮毛,最起码知道恒指期货每点价值五十港币。上涨十几点,就意味着每手沽单要亏损七八百港币,加上手续费五百港币,这五十三手沽单,已经亏损了八万港币,相当于他们总资产的十分之一。

    在铁门和明珠之间滚动做国库券生意的时候,每三四天他们就能赚到好几千元,已经是个天文数字,将夏言赵歌高兴得合不拢嘴,只觉得范鸿宇真是正确无比。谁知道到了香港,半天不到,就亏了八万港币,将近四万人民币,在铁门做大半个月国库券生意的赚头,还填不满这个窟窿。

    这亏损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相对来说,朵朵倒是要“镇定”一些,反正她没参与做国库券生意,对赚钱亏钱没有太直管的认知,眼见阳台上气氛沉闷,便笑着说道:“夏言,亏一点不要紧,再赚回来就是了。反正这些钱啊,也都是你们赚回来的。”

    本来头一回来香港,范鸿宇有建议,要一起出去溜达溜达,好好见识一下香港这纸醉金迷的资本主义社会,也不枉了千山万水的来这一趟。

    但他这个建议提出来,夏言赵歌破天荒的没有“欣然答应”,只是勉强点头。

    范鸿宇便知道他们心里在担忧,也就不再提起。

    旅游是很讲究心情的,心情不好,香港的夜景再美丽,只怕亦是无心欣赏。

    既如此,那就缓两天吧,不急在一时。

    大家一起坐在阳台上喝茶聊天,欣赏夜景,也是好的。

    在另一个世界,范鸿宇曾经专门研究过股市行情,正是“全民大炒股”的最高峰期。无数人都被股市疯魔了,飞蛾扑火般纷纷往股市里面跳,似乎那里面就是金山银山,等着大伙去采挖搬运。宇阳公安局刑侦队的老油条范警官,也曾动过心思,想要发点横财。

    做警察,也许对于某些心术不正的人来说,是个很有“钱途”的职业,九十年代有句顺口溜,叫做“四等公民大盖帽,吃完原告吃被告”。只要心黑一点,皮厚一点,发大财固然困难,每年多赚几份工资的收入却完全不成问题。

    奈何范鸿宇同志,实在不是那种性格,收不来那个“黑钱”。比如一个杀人犯,范鸿宇在侦破之时,UU小说留情,略略给他减轻几分罪责,完全能够办得到,也不触犯刑律,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收受犯罪分子家属送的好处。

    范鸿宇做不来!

    研究了一段时间的股市行情之后,范警官尝试性地进去炒了几把,迎头就碰上零八年的经济危机,亏得七零八落,不得不赶紧割肉出场,几万元的本金,最后剩下万把块。

    范警官那个郁闷啊!

    好在他那时还没结婚,更没小孩,倒也不至于出现生存危机。

    但范鸿宇再也没想到,当年对股市的深入了解,会在这个世界派上用场。

    只要是研究过股市的人,就没几个不知道八七年著名的“股市黑色星期一”。说的就是美股莫名其妙大跌,连带的影响到整个世界股市,跟着出现恐慌性抛售,全部重挫。

    香港股市,更是一口气跌去三四成之多,期指则跌去将近一半,香港期交所历史性的连续四天停盘,各方紧急磋商,研究救市方略。

    如果范鸿宇没有记错的话,就在今天晚上,美股将暴跌,几乎崩盘。

    另一个世界曾经发生过的许多大事,在这个世界,都一一验证了,范鸿宇相信,只要没有外力影响,美国股市的暴跌,依旧会“重来一次”。

    所以他现在很轻松。

    只是这个话,却不能跟任何人提起。

    夏言闷闷地说道:“朵朵,你不懂的,如果这就亏了,那倒没事……这不还没完吗?”

    这才是夏言和赵歌真正担忧的。

    八万港币,固然是大数目,但亏了也就亏了,把剩下的钱退出来,还回内地去搞国库券,用不了一个月,又赚回来,就当来香港旅游一趟,用掉八万港币,也不当太大的事。

    关键是单还在飘着,谁知道明天期市开盘,又是一个什么光景。这要再涨个百来点,一半的钱就不见了,那才真正糟糕。更何况,这里面还有李春雨和葆兴他们几哥们凑的五万块,尤其不好交代。

    范鸿宇望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笑说道:“夏言,还在担心呢?”

    夏言倒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二哥,不瞒你说,我这心里还真有点不踏实。关键这玩意,咱们不懂,以前也没做过。听那个阿明说,恒生指数一天三百点都涨过,真那样的话,咱们不是要亏光了吗?”

    范鸿宇微笑道:“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恒生指数一天也跌过三百点?跌三百点,咱们的资金就翻番了,一个晚上赚八十万,过不过瘾?”

    夏言笑道:“嘿嘿,要真那样就好了,肯定过瘾。”

    赵歌问道:“鸿宇,真能跌?”

    范鸿宇说道:“歌儿,无论做什么生意,都会有风险的。就算大贪官弄钱,都不能百分之百保险。他虽然不需要本金,搞不好哪天就被人举报了。股市和期市的风险更大……不过,有个时候,想要干大事,就得有点冒险精神。今后你和夏言,要做大生意,没点冒险精神可不行……对了,朵朵,你想好没有,到底是回宇阳去上班,还是跟夏言一起,留在江口这边,一起做生意?”

    朵朵歪着脑袋说道:“二哥,这我可还没想好……”

    夏言笑道:“二哥,你别怪我乌鸦嘴啊,这要万一亏本亏得厉害,咱们恐怕还得回去搞国库券。江口虽好,不是我们久待之地。”

    范鸿宇淡淡一笑,说道:“放心,这一回,你肯定待在江口了。过几天,等你手里有了上百万,咱们再商量去琼海炒楼花的事。但总部,还得放在这边,离香港近,进退有据。”

    夏言便和赵歌对视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抹喜色。

    但凡范鸿宇如此笃定之时,就说明这事,没有十成把握也有八成。

    “上百万,呵呵……敢情好!”

    ……范鸿宇他们四个在房间聊天说话,李春雨却在香港的某个夜总会欣赏“劲舞表演”。

    令和繁专程邀请的他。

    既然李春雨到了香港,令和繁就得牢牢把握这个机会,和李春雨将友谊建立起来。令和繁单独请了李春雨,没有理会范鸿宇和夏言几个。

    原本令和繁也不是个小气吧啦的家伙,不在乎多请几个客人一起吃饭娱乐,只是对范鸿宇的极度自以为是,令和繁实在有些看不惯。和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同桌而坐,没的影响了心情。

    令和繁的心情本来就不好。

    李春雨自然也清楚令和繁的心思,想要好好结纳他这位在京师和岭南都吃得开的“衙内”,李春雨也有同样心思。“衙内”的大牌子,只能算是一块敲门砖,想要发挥更大的作用,还得利用这块大牌子建立起自己的人脉。

    不然,总是别人给自己面子,自己啥都帮不到人家,久而久之,再大的招牌也会失灵。

    至于令和繁不待见范鸿宇,李春雨暂时只能装作看不到。

    范鸿宇是他的哥们,令和繁眼下亦算是他的朋友,为了一个朋友得罪另一个朋友,也不是那么好。

    这香港的夜总会,着实让李春雨大开眼界。

    红男绿女,笙歌不断,那镭射灯将李春雨晃得眼花缭乱,心中暗暗慨叹,香港毕竟是香港,首都地界,单论好玩的,着实有所不如。

    这资产阶级腐朽没落的生活方式,着实很腐蚀人的灵魂啊!

    现在酒吧的劲舞暂时告一段落,略略清静了几分,令和繁举起酒杯,朝李春雨说道:“李少,来,干一杯。”

    李春雨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满饮杯干。

    “呵呵,李少也不要郁闷,今天小亏一点,看看明天有没有机会跑出来吧。不过,李少,你还是要好好跟范先生聊聊,不要那么固执。期指交易,没有三几年的时间浸淫其中,是很难摸透的。明天只要有机会,那就赶紧出仓,略亏一点也不要计较了。到时候,我给李少补足就是了。

    要合伙做生意,有的是其他项目,咱们明天再详细谈……”

    李春雨有点郁闷地问道:“令总的意思,这回咱们亏定了?”

    令和繁微微颔首,说道:“以我的经验来分析,这时候做沽单,十有**没有什么赚头,能走要尽量走,真被套住就被动了……”

    一句话没说完,他要见的“BP机”忽然震响起来,令和繁拿起“BP机”一看,脸色微变。

    “不好意思,李少,我去那边打个电话……”

第185章 暴跌

    令和繁暂时离开座位,去夜总会的吧台打电话,汤小姐陪着李春雨坐在那里。

    李春雨也看出来,汤小姐与令和繁的关系不一般,似乎无论何时何地,汤小姐都会陪伴着令和繁,这可超出了公务助理的工作范畴,有点像私人秘书了。

    汤小姐微笑着对李春雨说道:“李少,令总在股票市场和期货市场,很少失手过,繁盛公司的一小半利润,都是令总从股市期市赚回来的。实话跟你说,就算令总的父亲真的切断资金供应,对我们公司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李春雨笑道:“我看出来了,令总很有底气。”

    “是啊……所以,李少,还是要请你接受令总的劝告,和范先生他们商量一下,尽快出仓吧。令总绝对是一番好意。”

    汤小姐柔声说道。

    令和繁下定决心要结纳李春雨,汤小姐早就看出来了。这要是李少又在期市里亏了钱,虽然与令和繁没关系,总归会影响到李少的心情,这朋友就不好交了。难道到时候真拿自己的钱去给他们填窟窿?就算令和繁愿意,也得李春雨有那个脸皮收下来才行。

    京师来的大少,是很讲究个面子的。

    见汤小姐也这么说,加上今天账面上已经亏损了八万港币,李春雨益发动摇起来,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吧,待会我回去之后找他好好商量一下。”

    “嗯……”

    汤小姐微笑点头。

    便在此时,令和繁已经打完电话走了过来,脸色变得极其古怪,透出很明显的焦虑之意。

    汤小姐忙即站起身来,低声问道:“怎么啦?谁的电话?”

    令和繁咽了一口口水,有点艰难地说道:“阿明打来的,刚才美股开盘了……暴跌……”

    “啊?”

    汤小姐大吃一惊。

    “跌了多少?”

    “开盘一个小时,道琼斯指数已经跌了一百五十多点,并且还在跌……”

    “……”

    汤小姐脸色大变,性感的嘴唇大大张开,形成了一个“O”型,饱满的胸部急骤起伏,显然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完全不敢相信。

    李春雨尽管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见了他俩的脸色,也知道发生了大事,连忙跟着起身,关心地问道:“令总,发生什么事了?”

    “美国股市开盘了,暴跌……”

    “美国股市暴跌?”

    李春雨莫名其妙。

    这美国股市暴跌,跟咱们有啥关系?

    美国佬反正不是啥好东西,跌就跌好了,谁在乎?

    “嗯……李少,这事啊,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咱们得赶紧回公司去……啊,要不,请范先生他们一起去公司看看吧。”

    令和繁尽管焦虑无比,依旧还是努力保持着自己的绅士风度,平静地说道。

    “行。”

    李春雨点头不迭。

    三人随即离开了夜总会,登上令和繁的丰田车,直驶繁盛公司所在的区域,先到了范鸿宇他们下榻的酒店。

    “令总,你俩在这等一会,我上去叫他们。不过,可能他们已经睡了……”

    李春雨边说,边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出乎李春雨意料的是,令和繁紧跟着也下了车,说道:“李少,还是咱们一块上去吧。范先生真要是睡了,那就不打扰。”

    语气竟然一下子变得十分的客气。

    李春雨再闹不明白,此时也能想到,那个美股暴跌,多半跟香港的股市有些牵扯,范鸿宇押对了宝,而令和繁押错了。

    当下三人急匆匆来到范鸿宇他们居住的楼层,刚刚走到范鸿宇房间门外,房门就打开了,露出赵歌艳丽无匹的脸庞。

    “令总,李少,汤小姐,你们来了,请进!”

    赵歌嫣然一笑,彬彬有礼地说道。

    貌似赵歌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房门打开,范鸿宇依旧穿得整整齐齐,一副正在恭候大驾的模样。

    “范先生,你好……”

    令和繁一见范鸿宇,便即开口招呼,脸上依旧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倒也并未显得惊慌失措,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和教养。

    范鸿宇微笑着和他握手,不动声色地问道:“令总,美股已经开盘了吧?”

    令和繁深深吸了一口气,望向范鸿宇的目光之中,终于流露出一股怪异的神色。

    范鸿宇真的是在等他!

    难道他早就已经知道,美股开盘之后会暴跌?

    “是的,范先生,美股已经开盘,一个小时之内,道琼斯指数跌了一百五十多点,跌幅超过百分之六……”

    汤小姐忍不住问道:“范先生,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美股会暴跌?”

    她望向范鸿宇的眼神,比令和繁还要怪异。

    “汤小姐,只是一个分析罢了。”

    范鸿宇倒是说得很谦虚。

    汤小姐苦笑道:“范先生的分析,可真到位!”

    令和繁说道:“范先生,我也是刚才得到阿明的电话通知,具体情况到底怎么样,还不是很清楚……能不能耽误范先生一点时间,我们去公司看看?”

    “好。”

    范鸿宇也不多言,当即点头应诺。

    他本就是在等着令和繁登门。

    今天在令和繁的公司,同时下了五十三手沽单和五十三手揸单,总按金一百六十万港币,是个不小的数目,令和繁不可能不关注美股动向。

    于是一行人离开酒店。

    朵朵年纪最幼,又是小孩心性,耐不住困,刚才已经提前回自己房间去睡了,现下自然也不会有人去叫醒她。这些东西,她反正也不懂,叫她一起过去,就是看天书。

    繁盛公司办公室,灯火通明,阿明怔怔地坐在电脑之前,双眼大睁,死死盯住显示器,额头上冷汗密密麻麻的,越渗越多。

    事实上,不但繁盛公司的办公室亮着灯,整栋大楼不少办公室都亮着灯。

    对于香港乃是全世界的商业精英来说,今晚注定无眠!

    “阿明!”

    “老……老板……”

    阿明过于专注,连令和繁他们进门都没察觉到,等到令和繁叫了他一声,才如梦方醒,急急忙忙往起站,抬手擦一把冷汗,结结巴巴地说道:“老板,还在跌,已经跌了快两百点了……疯了,美股疯了……”

    汤小姐急匆匆地跑到显示器前,瞪大眼睛瞅着屏幕上不住往下的图表和数据,顷刻之间,白皙的脸颊上亦是冷汗淋漓。

    “令总,得想想办法,这样跌下去,不行啊……”汤小姐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也跟阿明一样,抬手擦汗,什么淑女形象,那是半点也顾不得了:“这个样子跌下去,明天一早,咱们这里一开盘,只怕马上就会跌几百点,会爆仓的……”

    令和繁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

    赵歌莫名其妙,压低声音问道:“鸿宇,怎么回事啊?”

    夏言和李春雨也瞪大眼睛望着范鸿宇,等他解释。

    范鸿宇低声说道:“港币和美元是挂钩的,固定汇率。香港经济受美国经济的影响非常直接,美国股市大跌,明天肯定会影响全世界的股市,都会大跌,香港这边也不例外!”

    “原来是这样……那,那就是说,咱们那些单子,会赚钱了?”

    夏言又惊又喜。

    范鸿宇微微颔首。

    不但会赚钱,而且一定会赚大钱。

    只是令和繁等人已经冷汗如注,范鸿宇也不好说得太多,省得人家难受。

    “阿敏,你做好准备,明早一开盘,马上出仓,能出多少是多少……”

    令和繁一边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对汤小姐下达指令。

    “啊……”

    汤小姐连连点头。

    范鸿宇忽然说道:“令总,来不及了。明早一开盘,肯定是恐慌性的暴跌,你那些单子,根本平不了仓。我估计,最少每单要亏一千多点。”

    令和繁猛地抬起头来,望向范鸿宇,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范鸿宇说的,他如何不懂?刚刚向汤小姐说的那番话,也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罢了。

    “范先生,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汤小姐急急忙忙地问道,望向范鸿宇的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希冀,甚至还有哀求。她很清楚,范鸿宇说的那种情形,极有可能会出现。美股如此暴跌,港股的暴跌完全能够预见得到。真要是每张单亏一千多点,他们今天的五十三手揸单,搞不好要亏三百万以上。对繁盛公司的打击,那就太沉重了。不说瞬间将令和繁击倒,起码会遭受重创。说不定,令和繁将不得不接受家里给他安排的那段婚姻,和徐家的小姐结婚,以换取令家和徐家对繁盛公司的资金援助。

    这样的结果,汤小姐很难接受。

    她没奢望能嫁给令和繁,但她绝不愿意看到令和繁违心地去娶那个刁蛮千金小姐,那样的话,不但她要黯然离开繁盛公司,从今之后很难再与令和繁往来,尤其要紧的是,只怕令和繁这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而现在,范鸿宇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这个白天他们谁都很瞧不上的“固执乡巴佬”,在大伙眼里,忽然就变得高大起来。

    或许,他真能想出好办法?

    令和繁虽然不说话,但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得出来,他也是满怀希冀!

第186章 主客易位

    “令总,你有海外账户吗?或者,这个财户能不能在美国下单?”

    范鸿宇双眉微蹙,问道。

    令和繁一惊,疑惑地问道:“范先生,你的意思是?”

    范鸿宇点点头,说道:“令总,明天港股开盘,基本不可能出仓,反手做沽单的可能性也不大。”

    阿明显然也明白了范鸿宇的意思,插口说道:“范先生,现在美股指数期货,只怕也下不了单。”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试一试。道指期货和SP500都试一试,美股盘子大,抗跌能力强一点,马上行动,或许还有机会把单子做进去!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阿敏,快,马上下单,阿明,你也下单,能下进去多少是多少。”

    令和繁反应极快,马上叫喊起来。

    无疑,他有美国的账户。

    刚才也是一时急糊涂了,没有想到这一点。

    “哎,好好……”

    汤小姐和阿明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急急忙忙地抓起电话,开始向大洋彼岸的期交所下单。他们讲的也不是英文,而是粤语。可见美国那边的盘房,操盘者也是香港人。

    香港本就是东南亚金融中心,有人投资美股和股指期货,很是正常。

    “令总,下多少单?”

    汤小姐先接通美国那边的盘房,扭头叫道。

    “满仓!”

    令和繁毫不犹豫地说道。

    “满仓?”

    汤小姐吓了一跳。

    “对,满仓,快点!”

    令和繁瞪起了眼珠子。

    今天下午,范鸿宇就满仓操作了,令和繁还在讥讽不已,如今才终于明白,范鸿宇是何等的先见之明。虽然这先见之明未免过于诡异,但眼下,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赚钱要紧!

    所有人都死死盯住汤小姐,紧张地等待着她那边的结果。

    顷刻之间,汤小姐便浑身都湿透了,洁白的丝绸T恤紧紧黏在身上,肌肤颜色清晰可见。

    “耶!”

    汤小姐忽然一声欢呼。

    令和繁顿时长长舒了口气,脚下有些发虚,连忙扶住了身边的椅子,支撑自己的身躯。

    “令总,单都下进去了,实时价格,二十手沽单……”

    汤小姐扭过头来,说道。

    “二十手?怎么只下了二十手?”

    令和繁再一次瞪起了眼珠,有点气急败坏。

    汤小姐便垂下头,低声说道:“我们资金不够了……”

    谁叫你白天下了五十三手揸单?

    令和繁就愣住了,作声不得,懊丧无比。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令总,能下二十手单也好,多少能挽回一点损失。”

    令和繁点了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

    阿明忽然又有点害怕,说道:“范先生,美股这一回大跌,有点莫名其妙,找不到理由啊……万一,只是技术性下跌,怎么办?”

    美股一开盘,他就死死盯着盘面看,开市半个小时之后,忽然开始出现大量抛售指令,整个盘面如同山崩一般,呼啦啦就下去了,完全看不明白。

    所有人的眼神,又都聚集在范鸿宇脸上,希望他能给个解释。

    好像范鸿宇忽然之间就成了“股神”。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内地来的固执乡巴佬”!

    范鸿宇微笑说道:“阿明,技术性下跌,会跌这么多吗?你以前见过这种技术性下跌?”

    “这倒是……”

    阿明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

    道琼斯指数都已经跌去将近百分之十了。明显是崩盘的先兆,技术性下跌,焉能如此凶猛。

    令和繁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这真是怪事……美股的基本面没问题啊,一路利好,怎么会这样?”

    范鸿宇在一张椅子里坐了下来,说道:“令总,那就要好好分析一下了,今年前几个月,美股大涨,超过百分之四十,是不是真实的。美国的经济发展,是不是真的达到了这么高的速度?我们都知道,在一个经济成熟的国家,股票市场往往能够反映国家经济的真实情况。一年不到,股市大涨四成,有点超速了。”

    令和繁说道:“你是说,这是美股对国家经济发展的真实情况作出反应,自行矫正?”

    “可以这么说吧。里根总统上任以来,美国经济确实取得了很不错的发展,股市节节攀升。但我们也应该看到,实体经济的增长,是有规律的,不能无限增长而不回落。尤其今年以来,股市大涨百分之四十,已经预支了今后一两年的市场利润。民众不可避免的要担忧经济增长放缓的问题,同时还要担心加税和内幕交易的问题。可以说,美国股市早已经暗流汹涌。任何一次小规模的恐慌性抛售,都有可能引发股市整体崩盘。大跌,是迟早的事!”范鸿宇侃侃而谈。

    这番话自然也早就想好了的。不然这个“股神”实在来得太突兀了。

    令和繁怔怔地望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汤小姐和阿明则是满脸震惊之色。

    或许,换一个时候范鸿宇说出这番话,会引来激烈的反驳甚至是讥讽,但现在,谁都不敢吭声。事实已经证明了一切!

    “令总,单已经下了,接下来的事,就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这次股灾,肯定还要延续一段时间。大家都早点休息吧。”

    范鸿宇说着,站起身来。

    “啊,好的好的,范先生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再继续……”

    令和繁连连颔首,一迭声说道,语气客气到十分,和汤小姐,阿明一起,恭送范先生一行离开公司。至于他们自己,今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刚一走出大楼夏言便忍不住嚷嚷起来:“二哥,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这个美国……美国股市会大跌?”

    夏言人很聪明,在一旁看了这许久渐渐也悟出了一点道道。

    范鸿宇微笑道:“我一直都在等这一天。”

    这话倒是真的。

    起步阶段,资金太少,只能想方设法利用杠杆效率最高的期货市场来大赚一笔,迅速完成原始资金的积累。重来一次,在经济上肯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实现效益最大化。

    “鸿宇,那你说,这回咱们能赚多少?”

    赵歌俏脸飞霞,看上去也颇为兴奋。说实话能赚多少还不是她最关注的问题,真正令她如此开心的,是令和繁等人态度的转变。白天,眼见令和繁对范鸿宇那个态度,直接将范鸿宇当作了“乡巴佬”,赵歌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只是她不懂股市,就算想帮范鸿宇说句话,也不知从何说起。

    现在好了!

    范鸿宇总是那么有本事,无论谁敢小看他,最终一定会将自己弄得灰头土面。

    望向情郎的眼神之中赵歌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之意。

    范鸿宇微微一笑说道:“具体的数目现在也不好说,一两百万还是有点吧?”

    “两百万?”

    李春雨大吃一惊猛地停下了脚步,瞪大眼睛。

    “港币还是人民币?”

    “当然是人民币。港币肯定不止两百万!”

    范鸿宇说得很笃定。

    “那么多?”

    李春雨目瞪口呆。

    记得范鸿宇在首都争取扶持资金时,也只想弄个几十万就心满意足了。可那是国家扶持面向一个镇,数万人口。希望拨款几十万下去,能够改变整个枫林镇的落后面貌,让全镇的经济迅速发展起来,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而且,这还是破例。

    一般的乡镇,甚至区县,都不一定能争取到这么多的扶持款项。

    现在,范鸿宇却告诉他,一夜之间,他们能赚两百万!

    这香港的钱,真的那么好赚吗?

    范鸿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寻欢,放心吧,这仅仅只是开始。有了这笔资金,咱们能做的事情就比较多了。哎呀,还是本金不多啊,要是本钱足够,咱们这一回,还能赚更多的钱,做更多的事情,这确实是个好机会……”

    “就这,你还嫌少啊?”

    李春雨忍不住怪叫起来,死死盯住范鸿宇,就好像在看着一个怪兽。

    好在已经是深更半夜,大街上没什么人,不然要引起路人侧目了。

    范鸿宇摇摇头,说道:“不是嫌少,是不够多……而我想做的事情,又太多了。这个世界,这个时间段,太多的事情要做。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这话怎么听着都有点诡异,好像他不是来自这个世界,也不是生活在这个时间段似的。所幸赵歌夏言等人,早已见惯了他的“神奇”,谁都没有去深思。

    李春雨搔了搔头,说道:“鸿宇,你胸怀大志,这个比不了,也不想比。我呀,就是个小农思想,丰衣足食就可以了。不瞒你说,白天我确实在担着心呢。这要是亏了,我自己的钱倒是无所谓,就怕不好跟那几个哥们交代……嘿嘿,这下总算是放心了。鸿宇,你了不起!”

    说着,李春雨就朝范鸿宇竖起了大拇指。

    夏言笑道:“寻欢,放心好了,二哥从来都没有坑过朋友!”

    李春雨哈哈一笑,说道:“那可不见得,令和繁就被坑了。”

    “那不能怪我们,谁叫他不相信二哥的?”

    夏言撇了撇嘴,有点不屑地说道。

    “话不能这么说,令和繁也是个人物。他那性格,其实我还挺喜欢的,也是性情中人。”

    范鸿宇摆了摆手,说道,若有所思。

第187章 妖孽?

    范鸿宇对令和繁评价颇高,但眼下,令和繁的表现,却似乎有点配不上这个评价。

    次日一早,繁盛公司的办公室内静悄悄的,所有人做事都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来。

    办公室里明明有十几个人在工作,乍一走进去,还以为今天放大假。

    小小操作间的门是敞开着的,令和繁定定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雕像,只是这座雕像满眼血丝,下颌青碜碜的一片。

    令总竟然没刮胡子。

    这是繁盛公司自开业以来,前所未有之事。令和繁年纪虽轻,一贯重视仪容,从来都是衣冠整齐,精神抖擞,风度翩翩。几曾有如此狼狈之时?

    自然,大伙都已经知道,出大事了。

    股市今日开盘,大跌!

    一个小时不到,就跌了一百多点。

    崩盘的前兆已经显现。

    而昨天,令总在期市一口气做了五十三手揸单,这也是大家都清楚的。

    现在,期指却要崩盘了!

    期指比现货指数跑得更快,已经快跌去两百点了。

    试想在这种情形之下,谁敢大声?

    门口忽然有了响动,范鸿宇李春雨夏言赵歌朵朵等人在汤小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最靠近门边的那位员工,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望向范鸿宇,眼神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敬畏之意。

    这个内地来的年轻人,昨天做了五十三手沽单,满仓操作。

    昨天,公司几乎所有员工都在暗地里笑话,摇头不已。

    内地人竟然也敢炒期指,而且还敢做满仓沽单!

    简直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但是现在……

    像是条件反射似的,所有员工都相继站了起来,以眼神向范鸿宇致意。

    这什么脑子啊?

    他好像能够百分之百肯定,今天股市一定暴跌!

    “范先生,来了……你好你好……”

    范鸿宇一出现在操作间门口,一动不动的令和繁立即就动了,快步迎了上来,双手伸出老长,和范鸿宇紧紧握手,连声问好。

    “令总,你好。现在股市什么情况?”

    “大跌!平仓指令根本执行不了,一张揸单都没有……”

    令和繁顿时忧形于色。

    范鸿宇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昨晚美股大跌,全世界股市都会跟着跳水。港股盘子小,兼且地理位置特殊,“身份”特殊,受影响更加严重,基本没有独立抗风险的能力。

    “昨晚,道指跌了多少?”

    “五百点!超过百分之二十的跌幅……”令和繁说道:“幸好我们的沽单下进去了,多少挽回了一点损失。只要港股能在五百点以内顶住,我们的损失就不会太大。”

    范鸿宇轻轻摇头。

    令和繁的脸色也跟着变得黯淡了几分。

    这种可能性本就不大,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美股都跌了五百点,恒指哪有可能在五百点内顶住?如今范鸿宇摇头,令和繁的心便跟着沉了下去。

    不知不觉间,范鸿宇在令和繁心目中,已经成了股市“代言人”,仿佛范鸿宇只要说一声股市能顶住,股市就真能顶住似的。

    范鸿宇沉吟着说道:“令总,港股一千点以内是肯定顶不住的。我估计,期指合约短期内也没法平仓,你要有这个心理准备。不过昨天那二十手SP500的沽单,今晚要尽早平仓。昨晚跌得这么厉害,要防备它技术性反弹。美国人的经济实力不容小看,会有人救市。”

    “嗯,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令和繁随口附和,对范鸿宇几乎是言听计从。

    接下来发生的事,几乎全都在范鸿宇的意料之中。连续两天,全球股市疯狂下跌,世界金融一片愁云惨雾,无数经纪公司和职业经纪人纷纷破产。

    四天之后,繁盛贸易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令和繁斜斜靠在巨大的大班椅内,抬头望向站在办公桌对面的汤小姐,纤长的手指之中,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令总,我们的盈亏出来了……”

    汤小姐觑着令和繁的脸色,小心地说道。

    “嗯……”

    令和繁抽了一口烟,微微颔首。

    “五十三手期指沽单,暂时还没有平仓,但期指跌了一千五百五十多点,我们每手要亏损七万七千港币,一共亏损四百万。二十手SP500沽单,盈利二十万美金,盈亏折抵,我们实际要亏损两百四十万港币。范先生他们那边,盈利四百万港币……”

    令和繁又点了点头,这个盈亏,早已在他脑海里算得一清二楚。

    “令总,集团那边,真的切断了我们的资金供应……”

    汤小姐又紧着提醒了一句,忧形于色。

    原以为令和繁的老豆,就是一句威胁话,不料却真的将资金链给切断了。对自家儿子,也够狠的,这是落井下石啊。

    令和繁冷笑一声,说道:“老头子这是想要逼着我答应结婚。”

    汤小姐秀眉紧蹙,低声说道:“令总,我建议,你还是应该回去,好好和令尊谈谈。不管怎么说,也是嫡亲父子,不要搞得这么僵……”

    “别说了,我绝不向他低头!”

    令和繁烦躁地一挥手,粗鲁地打断了汤小姐。

    汤小姐便垂下头去,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

    见了这般模样,令和繁又略略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阿敏,你别担心,我会有办法应对的。两百多万,还逼不死人!”

    汤小姐轻轻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这个男人,是何等的骄傲?

    “哎,阿敏,你觉得,范鸿宇这个人,怎么样?”

    令和繁话题一转,忽然问道。

    “很厉害啊……”汤小姐脱口而出:“我是真没想到,他一个内地人,这么精通股市,不但精通我们香港的股市,连美股都研究得那么透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获得那些信息的。内地的资讯,难道已经这样发达了么?”

    汤小姐说着,脸上露出极度迷惑的神情。

    令和繁摆了摆手,说道:“厉害不用说,咱们都看到了。我是说,你觉得他这个人,为人怎么样?”

    “为人?令总,这个我还真说不好……打交道太少了。”

    “嗯,这个人,我必须要跟他谈谈……他是真有本事,不但精通金融操作,还和李春雨那种‘太子党’是好朋友,不简单啊。”

    令和繁边说边坐直了身子,将手里的烟蒂熄灭在烟灰缸里,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啊,我听说,李少是李家的人,而且是嫡系子弟。这个范鸿宇,如果真是内地的一个普通小干部,他又是怎样和李少成为朋友的呢?看上去,李少对他非常客气,丝毫也没看轻他。”

    汤小姐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令和繁的话语,表示完全认同。

    “这样,你马上在半岛酒店订个餐,我中午请他们吃饭。另外,再在半岛酒店订几个房间,豪华套房,请他们今天就搬过去住。”

    令和繁又沉吟稍顷,像是下定了决心,挥手说道。

    “半岛酒店?”

    汤小姐吃了一惊。

    半岛酒店是香港最豪华的大酒店之一,也是香港历史最悠久,最著名的酒店,建成迄今已有近六十年历史,是贵族化的大酒店,多次入选世界十佳酒店,订房价为香港各酒店之最,建成之后,接待过无数的政界商界以及娱乐界名人。连英国女皇都曾经在半岛酒店下榻。

    虽然香港是一个开放的民主社会,但汤小姐骨子里头,依旧留存着“尊卑上下”的概念。范鸿宇固然厉害,不过内地来的年轻人,似乎也难以当得起如此隆重的款待。

    “对,就是半岛酒店,你马上去办吧,待客要有诚意。我还担心,范鸿宇不一定那么好请呢。听说这几天,他们都在游览?”

    令和繁说着,脸上又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

    尽管从前几天开始,世界股市就在狂跌,范鸿宇他们做的是沽单,早就锁定了胜局,然而这几天连股市的情形看都不看一眼,却优哉游哉地到处玩儿去了。这到底是极度自信还是“没心没肺”,实在也不好下定论。

    令和繁自认,还做不到如此镇定自若。

    这四五天来,他白天处理公司事务,晚上盯美股,连轴转,真正的休息时间,加在一起不超过二十个小时,期中甚至熬过一个通宵。

    原以为自己算得心志甚坚,和范鸿宇这一比,差距就太明显了。

    汤小姐说道:“是的,听说范鸿宇和赵小姐是恋人,夏先生和刘小姐也是恋人。”

    “嗨!倒是赚钱旅游两不误。”

    “是啊,这位范先生年纪轻轻,还真能沉得住气。”

    “他越沉得住气,就越说明他是个厉害人物,值得交个朋友。也许,我们今后要打开大陆市场的话,就得从他们几个身上着手。阿敏,只要大陆市场真的打开了,咱们的业务量,马上就会呈几何级数倍增。那个市场,太庞大了。”

    令和繁说道,神色颇为振奋。

    “对。香港的竞争太激烈了,市场早已被人瓜分完毕,只有尽快打开大陆市场,才有广阔前景。虽然他们普遍都还比较穷,但人口基数太大,总是有市场的。而且,经济还在不断的发展……”

    “就是这样的,你马上去办吧。”

    令和繁微微一笑,说道。

第188章 合作的前提

    金色骄阳下的维多利亚港,碧波荡漾,景色迷人。

    半岛酒店豪华套房的阳台上,摆放着一张白色圆桌,两张白色的椅子,范鸿宇令和繁隔桌而坐,欣赏着维多利亚港的美景。

    “令总,太客气了。”

    范鸿宇微笑着说道,端起鲜榨果汁喝了一口,语气依旧淡淡的,似乎对这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从刚刚的丰盛午餐到现在豪华套房与无敌海景,令和繁没有在范鸿宇脸上看到丝毫惊讶诧异的神情。

    范鸿宇的从容镇定,实在远远超出了令和繁的预料。

    “范先生,实话说,我现在很怀疑你的出身来历。”

    令和繁笑了笑,开门见山地说道。

    范鸿宇微笑道:“令总,我的出身来历,也是你今天考察的内容之一么?”

    “考察?”

    令和繁双眉微微一扬,略显诧异。

    范鸿宇笑笑,拿起桌面上的香烟,递给令和繁一支,说道:“令总,我相信,你不会是因为我让你亏损了两百多万,所以才请我吃饭的吧?”

    “范先生,我听说内地的官员,和别人谈话的时候,总是不会直接说明自己的想法,喜欢旁敲侧击……但范先生好像并不是这样子的?”

    令和繁拿起火机,给范鸿宇点上了香烟,自己也点着了。

    “呵呵,有时候是这样的,但也要看谈话的对象。

    令总,是不是在你心目中,内地的官员都是保守的,对外界所知不多,而且反应迟钝?”

    范鸿宇脸上带着笑意,眼里却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令和繁恍如未见,淡然说道:“范先生,难道不是这样吗?你个人的例外,不见得能代表整个团体。这两年,我也确实和内地的一些官员打过交道,基本上就是范先生说的这种情况。纵算在你们所说的,改革开放的最前沿——江口,这样的官员,也是大多数。这是事实,范先生应该不会否定吧?”

    “我们正在改变。令总应该知道,这么大的国家,这么多年传统的管理模式,想要一夜之间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大现实。”

    令和繁点了点头,说道:“范先生说得很正确,内地确实正在改变。尤其是范先生这几天的表现,让我大吃一惊。范先生,你确实很了不起。能够如此精准地预测到全球的这次大股灾,我相信,全世界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十个人的。而像范先生这样,敢于无条件地相信自己的判断,将全部身家都压进去的,恐怕唯有范先生一人而已。我很佩服。”

    “既然看准了,就要及时出手。不然,分析得再正确,也毫无作用。实话跟令总说,我分析股市,不是为了验证自己有多聪明。这个市场,能为我带来巨大的效益,才值得我花费时间去研究。”

    令和繁再次望了范鸿宇一眼,点头说道:“很正确!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范先生,请恕我冒昧,你如此年轻,听李少说,令尊令堂都是干部,不是商人。所以我就很好奇,你是用什么方法,赚到这么多钱的?据我所知,三十万人民币,差不多相当于你三百年的工资总和。如果范先生不介意的话,可不可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从令和繁的眼神之中也看得出来,他并没有什么恶意,更不是向范鸿宇“挑衅”,确确实实是非常的好奇。

    八七年那会,不要说在内地,就算在江口南方这些改革开放最早的大城市,拥有三十万现金的个人也十分罕见。

    范鸿宇一笑,说道:“令总,我现在的本金,已经增加到两百万了。这不是更奇怪吗?”

    两百万人民币,相当于四百多万港币,就在香港也堪称巨款,香港普通的工薪阶级和小商业者,一辈子都难以有这么一笔积蓄。在范鸿宇说来,却轻轻巧巧,似乎也就是一个普通的数据罢了。

    令和繁双眉微微一蹙,说道:“范先生,内地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吧?内地的股市,刚刚开始尝试而已……”

    “有的。令总,只要放开计划经济,搞市场经济,这样的机会,比比皆是。不客气地说,今后一段时间内,内地的商机,比香港要多,而且多得多。就看你的眼光是否敏锐,是不是能及时抓住机会了。这三十万本金,来得也并不艰难,去年十月份,我们还只有两万块钱……令总应该知道国库券吧?”

    “国库券?我当然知道。但国库券,跟这个有关系吗?”

    “当然有!”

    范鸿宇随即简单向令和繁介绍了国库券交易的操作过程。

    令和繁不由目瞪口呆:“就这样,两万变三十万?”

    “对,就这样!”

    范鸿宇很肯定地说道。

    “范先生,佩服!”

    愣怔稍顷,令和繁由衷地说道。

    “我是真没有想到,国库券里面,也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商机。”

    范鸿宇微笑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令和繁摇摇头,有些自失地一笑,说道:“范先生,这句话我也经常听到,但没有哪一回,从里面找到赚钱的门路。”

    “令总,如果仅仅只是赚钱的话,那太容易了。可以说,到处都是赚钱的机会。但是,要想把事业做成功,那就得好好的筹划一下。”

    令和繁不由诧异地问道:“范先生,事业成功不就是赚钱吗?”

    “不。赚钱只是事业成功的一个方面,而且是最基本的方面。事业成功,至少还应该包括对社会对国家的贡献,以及自身价值的体现。比如身份地位大幅度提升之类的。简单来说,我用几天时间,赚到了四百万港币,但我的身份地位,并未因此发生变化。我还是一个内地人,一个内地的小干部。有钱,只是我个人的事,和我周围的人无关,和我正在从事的工作也无关。这么说,令总应该能够理解。金钱,只有反馈给社会,继续为社会服务,为普罗大众服务,才能体现出它真正的价值。令总,如果我们要合作,我希望,这是我们合作的前提。我和任何人的合作,都不仅仅局限于赚钱,最终必须要回报国家,回报社会!”

    范鸿宇不徐不疾地说道,语气柔和,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之意。

    “范先生,我同意!”

    令和繁肃然起敬。

    本来他今天设宴款待范鸿宇,只是为了要要摸摸范鸿宇的底细,看看双方有没有合作的机会,不料范鸿宇直接就将“合作”点了出来,完全没有当作谈判的筹码。

    令和繁分明感觉到了范鸿宇言辞之间透出的极度自信——你不与我合作,有的是人愿意与我合作。

    尽管牛气冲天,但令和繁也不得不承认,范鸿宇确实有这个牛皮哄哄的本钱。无论谁,显露了如此惊人的“商业天赋”和赚钱的手段之后,都不难找到合作对象。严格来说,是很多人会争抢着与他合作!

    “范先生,我非常乐意与你合作!”

    令和繁随即很诚恳地说道。

    “好,令总,那我们接下来,就能够商谈一下具体的合作事项了。首先,我想确认一点,令总的公司,在资金方面,是不是存在问题?”

    范鸿宇望向令和繁,目光炯炯。

    令和繁苦笑一声,说道:“范先生,恒指交易,我损失了两百多万,我父亲已经切断我的资金供应。繁盛公司短期之内,确实会面临资金方面的困难。”

    “找银行!”

    范鸿宇毫不犹豫地说道。

    令和繁蹙眉说道:“范先生,你可能已经了解香港银行的运作模式,如果我不能及时还清贷款,我的信用等级就会降低,然后就更难贷到款子了。”

    范鸿宇一笑,说道:“令总,我的资金不能帮你归还贷款,我还有其他安排。不过,我建议你去找银行,也不是找香港的银行。”

    “不找香港的银行?”令和繁不由大感困惑:“范先生,其他国家和地区的银行,运作模式也是差不多的。比如新加坡,台湾这些地方的银行,也一样需要良好的信誉才能贷到款。”

    范鸿宇笑了笑,说道:“那么内地的银行呢?”

    “内地的银行?”

    令和繁更加惊讶了。

    “对,内地的银行,运作模式和香港的银行有很大的差别。令总和李少是朋友,相信他能帮得上忙。”

    令和繁瞪大了眼睛,说道:“范先生,你是让我去内地银行贷款,来填补公司的财务窟窿?”

    “是的。”

    范鸿宇点了点头,毫无忌讳地答道。

    令和繁又笑了,眼里再次闪过一抹讥讽,说道:“范先生,这似乎和你刚才说的那段话自相矛盾了。”

    范鸿宇刚才还“慷慨激昂”地要为社会服务,要用金钱回馈广大民众,转眼之间,却给他出这样的“馊主意”,让他利用关系去“骗取”内地银行的贷款。

    此人年纪轻轻,也未免过于皮厚心黑了。

    “不矛盾。因为内地人很难在内地银行贷到款。关键是你贷款之后,把这笔钱投资在哪里。内地银行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坏账和呆账,其实就是用群众的储蓄为某些错误决策在买单。

    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贷出来,能发挥到真正服务社会的作用。”

    这倒是挺新鲜。

    令和繁的双眉,又扬了起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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