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不许动
郡守这会儿一直殷勤往屋外看,希望平素交好的道爷们会来救他,听得张怕问话,不觉一滞,问题涉及到道爷,他不敢随便回答。张怕冷冷一笑,出门拎过捆在一起的十三个道士,随手丢进屋里:“你在找他们?”
郡守顿时一惊,连大神通的道爷都被人抓住,他不敢再有侥幸心理,老实回答:“道爷说北面群山有矿石,一块石头给二十两银子,我才招工去挖。”
“二十两一块的灵石,你给五十文钱?当真是没有最贪,只有更贪。”张怕道:“你要那么多钱干嘛?”郡守还挺有理由:“要打点啊,逢年过节要送礼,每年还有许多人或做寿或迎娶,尤其朝廷一些大官,给的少了他们不高兴,他们不高兴我就要倒霉,也是没办法……”
张怕哈哈一笑,贪官贪出理论了,一字字问道:“我不管你贪了多少钱,你只告诉我为什么滥杀百姓?”
郡守下意识就想喊出是泥腿子造反,可是他也知道百姓造反是因为工钱被扣所致,丧气道:“我一个人能有这么大胆子?满府官员都盯着那些钱,所以决定抽头留做官府税用,一块石头抽五两,好歹还给百姓们十五两呢,可是没想到下面人利欲熏天,不但层层扒皮大幅度克扣银两,还心狠手辣杀人立威,等我知道,唉,知道了有什么用?那可是二十万人啊,万一出点事,我这帽子就没了,所以出面安抚百姓,打算回头让下面人吐出一部分银子,哪里想的到下面人会药翻百姓动手杀人?”
郡守体力也算不错,说了好一段话才停下歇息,张怕担心他过早死去,丢给他一粒生命丹:“吃了。”郡守不敢不吃,咽下后立时感觉身体暖洋洋,受到的伤害全部消失,体力充沛,除去断手不能复生,皮肉伤害完全恢复,感觉前所未有的健壮,忙冲张怕道谢。张怕冷冷道:“你是说事情与你无关?”
“事情真与我无关,杀人的命令不是我下的,为了保全百姓性命,我强令手下放人,可是手下人阳奉阴违,放是放了,坚决不退钱,甚至还扣住壮丁继续挖矿。”
当一个人为自己辩解的时候,里面水分总是很大,郡守就是这样,整件事情除去放人一件事属实,其他事情都有些隐瞒或夸大。他是一郡之守,承担不起万多人同时死去的后果,为保全帽子只能放人,但是银钱抽多少,怎么分,他说的话总有一定分量。
张怕不管他如何解释,根本不想分辨是真是假,把帐本丢到郡守面前:“把你说的擅自杀人的把批人叫来。”
郡守骑虎难当,不知如何下令。张怕道:“他们不来,你死。”郡守急忙下令:“孙将军。”外人将军大喝道:“末将在。”郡守直接把帐本丢出去:“按上面名单请人,不来的抓起来。”
“是。”孙将军领命离去,他是城防将军,直接听命于郡守。
这个时候张怕走到那堆道士面前,扯开绳索,问筑基顶阶:“你买灵石?二十两银子一块?”那修士说是。张怕面目变冷:“官员克扣工人银两,导致许多人死伤,你也不管?”筑基修士昂然道:“些许蝼蚁性命,何须在意。”
张怕点点头:“你说的很好,也很有骨气。”那筑基修士相当傲气,被人檎住不改本色,大概以为张怕一个人不敢得罪龙虎山,大声道:“身为龙虎山弟子……”
后面的话张怕不让他说了,直接挥掌如刀,切掉他脑袋。看看其余十二名道士,叹口气说道:“你们来错地方了。”一巴掌一个全部拍死。
郡守吓呆了,开始怀疑自己的命运,颤抖道:“大侠饶命,从此以后我潜心向善。”
张怕没理他,走到屋外,外面的千多士兵像挤糖球一样挤在一起,对着房门拿着武器却不敢进来。他一一看过,有点儿想不明白,同是农家子弟,为什么当了兵拿了武器就可以随意杀害为难同胞兄弟?要说是利益?没有!当兵能拿几个钱?难道是命令?他很难理解这个群体,打着保家卫国的旗号为官府服务,充当权势的工具。却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也许这个时候他的家人正在被他这样的农家子弟欺负,只因为某个大人物的某一句话。
枯站一会儿,府外响起匆忙马蹄声,一个士兵急三火四跑进来,大喊道:“大人,不好了,大人。”张怕横跨一步拦住他:“怎么了?”“打起来了,他们把孙将军抓了。”士兵呼哧带喘说话。张怕眉头一皱,打起来了?神识轰的散开,覆盖整座郡城,城外西面军队驻地涌出万多人,朝扬郡进发。
张怕冷声道:“找死。”身影凭空消失,瞬间出现在城外军队前方。打眼一瞧,队伍中间是一名将官,指挥军队前进,喊着杀贪官之类的口号。
杀贪官?早不杀晚不杀,偏偏现在才杀?以前干嘛去了?
明明是一丘之貉,听手下报说郡府发生事情,又有孙将军来请他入府,知道事情败露,故先发制人以全其身,果真打的好算盘。
拿出硬铁刀,一刀劈出惊天之威,队伍前方地面出现一道三十多米长的壕沟,张怕寒声道:“都不许动,谁动谁死。”说起来挺奇怪,但凡这样情况总会出现几个不怕死的刺头,好象不得索一下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一样,从队伍后方跑出十几匹马,越过队伍冲向张怕,口中喝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赶紧让路。”等这些人看到路上壕沟时惊住,这是他砍的?
一万人的队伍实在太长,后面人无法得知前面发生何事,可是等他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硬铁刀横切,十几个人齐被切成两段死在马下。这一下震住前方士兵,但是后面士兵不知道这些,还闹着往前涌,有人问发生什么事情。
张怕提高声音大喊一声:“闭嘴,不许动!”这一嗓子声音够大,万多人,延连几里长的士兵听得清清楚楚,疑问着往前看。
第五百四十二章 闯营
军中主将也曾是骁勇战将,催马跑到前方问道:“为何阻我大军去路,你是谁?”
张怕神识搜寻,没发现孙将军气息,估计是死了,问道:“你杀了孙将军?现在要去杀郡守?”主将眼神一凝双手一紧,他想杀张怕,但是没有把握,对方手中门板一样的大刀,地面数十米长的壕沟,提醒他眼前这家伙绝对不是一般人,压下杀意问道:“阁下意欲何为?”
张怕哪会和他说废话,人往前行,手中大刀轻轻一挥,杀死主将,然后喊话道:“都给我滚回军营老实呆着,擅出军营者,杀!顺便说句,你们的主将已经被我宰了。”
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知道主将横死,军队开始慌乱。
非常时行非常事,张怕冲到中军处,把方才和主将呆在一起的几员副将捉住,喀嚓再杀一人,喝令军中长官:“为将者,管住自己士兵,若有不从或难以服众者,杀!”
将命令详细化,一层压制一层,又以生死相胁,军中诸将贪污的不敢去拼命,清廉的不甘心去拼命,军队慢慢停止骚乱,后军变前军回转军营。张怕跟个杀神一样,冷冷瞧过其余几员副将,冷哼一声回到城里。
孙将军死了,有些事情要自己做,但是他又懒,伸张正义可以,可是琐碎到挨家挨户去调查谁好谁坏,那就没有耐心。想了想,北飞矿山,先救出苦力工人,还可以自下而上层层指认找出坏人。
矿山在城北五十里以外,好大一片群山,开了十几个洞穴,工人在矿下工作。洞穴外守着一些打手,约有三百多人,执刀带着锁链来回晃荡。再往外是片军营,连绵十余里,驻扎着十几万军队。
张怕轻声打个呼哨,一群黑心王八蛋官员,当真瞧得起这帮苦老百姓,竟然以军队强行压制看管,不错不错,不管军营将领是谁,可以死了。
这一时刻他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官职越大,责任越大,这地方归你直辖,你就该承担责任。若是承担不起,那就死吧。径直闯向军营,士兵先是喝令,阻止,都失败后发起攻击。张怕也不和这帮毛兵蛋子纠缠,任他们刀斧加身,自己走自己的。
中军帐实在好认,神识轻松锁定帐内军士。他之所以闯营,就是要告诉士兵们,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只要违背伦理道德,老天不收你,我来收!
越走越接近中军帐,前面兵丁层层堵截,排成近千道人墙。张怕看都不看,直直迎上去,千道人墙数万士兵被他一人顶出好大一个缺口。
闯营对军队来说是天大事情,任何人敢这么做,只能是杀头一个结局。张怕的挑衅让士兵发疯,不要命般奋勇扑过来。
十几万士兵,布成前军后军左翼右翼等六个军阵,他闯的是中军大营,为首主将单手抚剑远望营门方向。身边传令兵来回奔跑,随时禀报战况。从最开始的闯营,到后来的刀兵加身攻击失败,直到阵列人墙被其冲破,条条消息翔实汇报。主将听得面色越来越难看,不断传下命令尽施杀招,可是闯营那个人好象铁人一样就是打不死。
一刻钟后,张怕出现在他眼前,而将军身前还拥着数百亲卫密实保护。张怕透过人群直望将军,淡声问道:“矿里那些人,你就看着不管?”
他不问那些人是不是你抓进去的,也没问有没有枉杀百姓,问那个没用,反正都是辩解,就问你为将一方,当保百姓安定,为何矿下有无数苦工饱受迫害?
见到张怕嚣张闯营,又听他如此问话,将军突然有种明悟,知道今天完了,此人能于万军之中轻易闯到身边而不伤一毫一发,这等本领绝不是几百亲卫能够抵挡的,没必要牺牲手下性命,挥挥手命令道:“退下。”
令出如山,虽有诸多不愿,亲卫们仍然依令散开。将军打量张怕,慢慢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但确实是职责所在,我认错。”仰头想想问道:“你来,不会只是想问我句话吧?”张怕道:“你说呢?”
将军哈哈大笑,突然大声命令道:“全军将士听令。”
“在!”万军齐应,声势惊天,张怕虽然不怕他们会对自己不利,但也被这声音吓一跳。
将军大声喝令道:“执将令,封闭所有矿洞,救出所有工人,但有阻拦者,杀!护矿队,杀!手上沾有百姓鲜血的,杀!”
“是!”依旧万军齐应,整队后列队出发。工夫不大,中军大营空空如也,只剩下将军和身边两名副将,及手下三百亲卫队。
将军冲张怕抱拳:“感谢你让我做完这件事。”张怕面色平静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临死时,人对生命的了解格外敏锐,将军知道今日难逃一死,反倒不慌不忙从容不迫,命令手下:“摆酒,去后帐把我的这些年贪来的钱都拿出来。”
摆酒还好,可是后一条命令一出,周围士兵面色齐变,这是当众承认自己失职,承认自己犯错误,有兵士急道:“将军。”
“将什么军,按我说的做!”将军沉着脸说道。
“是!”亲卫自去忙碌。张怕瞧着不说话,但是眼里露出一丝赞许之意。
酒席很快摆好,将军坐下自斟自饮,喝了会儿问张怕:“一起喝点儿?”张怕摇头:“一会给你杯好酒。”将军大笑:“好,我等着。”
将军自知必死,很快喝成半醉,举杯说道:“这几年收了些钱,做错了事情,谢谢你给我改正的机会。”他在套张怕,想用言语打动他,就算明知必死也总会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活下去,毕竟没有人想死。
可是张怕不说话。将军一指身边几个大箱子:“大部分都在这。”便闭口不言继续喝酒。
张怕忽然问:“其他几个军营主将也和你一样?”
将军知道他一言能定别人生死,不敢随意说话。张怕点点头轻声道:“知道了,都杀了就是。”主将一急,想替他们辩解,可是张了张嘴,发现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处辩起,索然长叹,举杯长饮,而后轻声说道:“不是每一个人都坏。”
第五百四十三章 杀官
这时有士兵送来消息:“报将军,骁勇营被左大营拦截,于半山处发生械斗,死伤惨重。”
一句话惊住场中人,亲卫不敢相信有人胆敢违抗将命,几与造反无异,将军勃然大怒:“传令给后军右军,包围左大营。”
张怕也很怒,这是给我添罪过。事情因我而起,兵士打架,无论死伤多少都要算到我头上,坚决不可以!神识放开,朝左大营方向奔去。
两个闪身出现战场之上,双方士兵拼斗正凶,中军骁勇营人少,倚着山坡与左大营士兵战在一处,损伤颇为严重。张怕大怒:“住手。”声音大的如同惊雷,激起山风阵阵,震住交战中的双方。跟着亮出伏神剑,人随剑飞,杀向远方帅旗,口中高喝:“挡我者死。”
他并不愿意做这种风骚的举动,但是为震慑军心,让双方停止打斗,不得不招摇风骚一次。否则偷摸杀人谁都看不见,人家不知道你厉害,也就吓不到人,士兵还是要打架。
但是他这么喊了,摆出风骚的架势,却依然吓不到人,左大营士兵蜂拥扑来。张怕很生气,全然不像在中军大营时那样客气,但凡有人胆敢阻挡他前进方向,统统断胳膊断腿丢出老远,脚下不停疾冲向帅旗。
左大营主帅没有中军将军那么牛,那么不怕死,口中急忙喊着:“护住护住。”胆怯躲在卫兵保卫之中。
张怕鄙视之,怕死?越怕死越让你先死,很快杀到他身边,单手拽起他,冷着声音问道:“你想怎么死?”将军颤着声音说话:“求求你,放过我,只要饶我一命,要什么给什么。”
张怕阴阴一笑,大喝道:“所有将领听令,给我看好你的兵,有哪个兵不听话乱冲动,我杀完了兵再杀你!”喊完话以后,跟手中人轻声道:“再会。”猛掼到地上,噗嗤摔成血泥。
“有谁想陪他一起去?”张怕冷着面一个一个看过军中诸将。
一人喝止数万军队,当兵的很少相信会出现这种情况,有将军不服,大喊道:“为大帅报仇。”五个字喊完,他也就死了,连同陪他一起冲动的兵士一起死掉。
众将官只看见白光频闪,这个乱喊话的家伙已经死去,终于开始相信张怕具有恐怖力量,老实认真执行他的命令。
张怕又冲山坡上中军骁勇营士兵喊道:“继续执行将军命令。”
山上士兵大声应是,走进山间矿洞解救工人,顺便诛杀看矿的地痞打手。
搞定左大营,张怕回到中军帐,看到将军还在喝酒,问他:“怎么不跑?”将军自嘲的笑笑:“跑的了么?”
很快时间转到傍晚,中军士兵陆续回来缴令,所幸只有左大营出了意外,其他几处军营都还好,只在捕杀打手们的时候多费些时间。
众军士带回来四百多颗脑袋和六千多名劳力。张怕指着一堆箱子命令亲卫:“把这些钱分给工人,你敢贪,我就敢杀你。”
亲卫连称不敢,叫过几名士兵帮忙,给苦工们分钱,还要送他们回家。
张怕拽起将军:“跟我走吧。”将军推开他的手,整整仪容,带上头盔,走进中军帐后大声道:“动手吧。”张怕低声道:“我一会儿让郡守下去陪你。”说完话举剑要刺,突然想起件事,收剑出帐,拿回个酒杯,满满倒上一杯没有稀释过的灵酒,递给将军说道:“喝这个吧,也算没白活一回。”
将军想,已经这样了,也不差一杯酒,接杯后一口干掉,然后呆在当场,这辈子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说不出的柔滑爽顺,口味好到无法形容,怎样称赞都不为过,闭眼品味片刻,讷讷道:“果真好酒,果真没白活一回。”这话说完,灵力涨满身体,啪的一声整个爆掉,化成一团血雾在帐中飘落。
解决掉矿工事情,又返回郡城,原本想层层摸瓜,把所有混蛋来个一锅端,待看过军队具体情况后作罢,瓜不用摸太多,摸几个大的醒目的就成。
他在郡守府杀人在军营中杀人,城中百姓却不知道,依旧过自己的日子,只是看到城中守军来回奔跑稍微有些好奇。张怕回来时,正好赶上郡守乘轿外逃,这家伙也是着急了。张怕懒得再问原因对错,追过去杀死,然后回到郡守府。
去后堂敛财,拽过几个丫头下人,问他们城中那些官员最混蛋。这些家丁平时也经常接待高官,哗哗哗说出一堆名字。记下人名、地址和模样,张怕又叫些家丁多问一遍,他担心误杀。巧的是其中有位苦主,与某位官员有仇,他的家产被那狗官霸占不还,平时恨的不得了。这时听到张怕问话,当即来个竹筒倒豆子,把那倒霉官员的大略情况说个清清楚楚。
他想的明白,这人厉害,杀人如割草,对待我们这样的下人都和蔼可亲,不找他诉苦还想找谁?
问过府内下人,又去府外询问。一般来说,普通民众对官员大多不熟悉,但是没想到这些官员实在鼎鼎大名,叫出名字没有不知道的,各顶各儿都有些光辉的坏人坏事历史,听百姓说的详细,如同熟识一般,足见这些官员平时有多坏。
张怕很小心,问话时仔细查验每个人,确认大家说的是真话,故溜溜地充当杀神,于当夜连杀十七名高官,夺走无数细软珍宝,只留下宅院及部分金银给他们的家人度日用。
至此,他的捣乱行动算是完成。扬郡满城高官,连带军队高层将领基本死个一空,还有龙虎山十三名弟子被杀,这么大的事情想不轰动都难,何王啊何王,你慢慢头痛吧。
杀人后,在城中走走,死去一批高官对百姓生活没有任何影响,可见有没有这些官员根本不重要。百姓不在乎是谁当官,他们在乎的是能不能吃饱饭,是否公平公正。百姓需要的是肯给他们提供公平公正机会的,肯帮大家办事的好官。
第五百四十四章 毁矿
见百姓生活不受影响,又去军营转一圈,将领们还算听话,虽然不知道张怕从哪里来,但是他的超强实力兼心狠手辣绝对给每一个人留下强烈印象,太恐怖了!让他们不得不慎重视之,尤其城里传来消息,整座郡城,算上郡守共十八名高官尽被杀之,瞧那人的意思,好象没杀过瘾,还在四处乱看找寻毛病,试问有这样一个畜生在,谁敢不小心?
走出军营,望向不远处的群山,那里有灵石,也就会有修真者惦记,惦记了就要找人挖矿,如果下一任官员继续贪墨,倒霉的还是老百姓,索性把根去掉。
行至山脚,寻个矿洞钻进去,凝出光球照亮,想看看灵石矿到底是什么模样。可是随着越走越深,也越失望,不过是随便一走,就知道灵石矿远没有老汉跟自己介绍的那般好,说什么运气好的可以一天挖出一块,根本不可能!
如果好挖,龙虎山修士自己就做了,那还轮到别人赚钱。正是因为难挖,龙虎山才会放弃矿山,而门下弟子宁愿花钱购买,也不愿意自己吃苦。
矿洞很深,蜿蜒几里地,洞壁还有开口延伸出新的矿洞。张怕不想再走,放出一百零八条伏神蛇,让它们找到灵石吃掉了事。又放出藏鼠和噬地鼠,这俩小东西对灵气感应极其敏捷,让它们帮着寻找。
伏神蛇号称伏神,也号称什么都吃,但是谁都没见过,张怕也没见过。所以呢,百多伏神蛇给张怕上了生动一课,告诉他传说大多不靠谱。没有一条蛇对满地的大石头小石头感兴趣,它们吃灵石不假,但那是成品,没有磨开的脏兮兮的灵石坚决不吃。
两只小老鼠不像大蛇那样耍个性,很快探查到几个稍微大点儿的矿脉,传回消息。张怕潜过去查看,灵石质量一般,灵石数量稀少,实在不值得开采。
但是他认为不值得,不代表别的修真者也会这么看,而伏神蛇又偷懒罢工。左思右想,张怕自认倒霉,取出阵旗设置禁制法阵,将灵石矿封住,加上矿藏深埋地底,等闲修士不能发现这里有灵石。
搞定这一处,按照同样办法,连续封住十几个矿洞一百多处矿脉,用掉二千多枚阵旗。
等一切做完,他气的想要吐血,这一堆灵石矿,即便全部开采完毕,所能得到的灵石加一起也买不来他一柄阵旗,纯粹的赔本无极限。拽过一百多条蛇,挨个批评教育,顺便打几巴掌:“让你们懒,再让你们懒!让你们挑食,还敢不敢了?”
伏神蛇很大度,懒得和他计较,反正皮厚肉粗鳞甲坚硬不怕打。张怕简单发泄完,继续败家行为,丢出几十张符咒把所有矿洞炸塌,他不敢在洞内释放,害怕符咒威力太大引起山崩祸及百姓,只敢在洞口附近放肆,炸毁了事。
爆炸停歇后又四处转转,确认没有遗漏,收回蛇和老鼠,逃跑。
扬郡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估计朝廷和龙虎山都得到线报。张怕只得委屈的继续当土拨鼠,在土里钻啊钻,钻啊钻的。一天后浮出地面,是片山野,辨认方向后西行。
翻山越岭后进入一座小城,略微打听下,知道永安郡已经不远,若是骑马,七天能到,便在小城略做休息。第二天一早,在市坊买辆马车,又采买许多蔬菜瓜果肉类,都是不用拾掇就能入口的,然后出城行往永安郡。
骑马要七天,他坐着马车慢慢晃悠起码得一个月。马车比较破旧,拉车的也是匹老马,配上他一身灰布袍子,张怕像个游学的落魄书生。
这一月齐国大地真是风起云涌。一年前张怕搞出三件事,散布红光余孽的消息,在西面三个郡打伤驻地修士,又用符咒炸出死去武王的法器和储物袋。何王收到消息后分别派人追查,可是一年过去,什么都查不到,不但挑衅龙虎山的凶手找不到,连红光余孽也没有线索。
而这一年,张怕因为被劫道儿的青衣人打伤,藏在地底养伤,省却掉一些可能发生的麻烦事。而他才养好伤,就又搞的扬郡大乱,不但高官被杀,连龙虎山修士也弄死十三个。
一年来,龙虎山为追查三件事情,消息网扩到极至。现在终于有了用处,张怕杀死十三个修士,没多久消息传出,半天后何王收到消息,让他有些生气:怎么着?又来了?当即下令,扬郡附近结丹期以上修士前去追查事情原因。
这些人领命而来,不到十天,已经有近百高手抵达扬郡。大伙儿在城中追查,查来查去唯一可疑点是城北五十里的灵石矿,但已经被炸掉。报回消息后,何王彻底发怒:“也就是说,又是什么都没查到?”
武王被杀后,他一直惦着给自己弟子报仇,可过去十几年岁月,连仇人是谁都查不到,再加上最近事端频发,怎么可能不生气?
众弟子见何王生气,以蔡小小为首的一批亲传弟子主动外出追查,同时号令整个齐国大地,但有外来修士,必须报备,否则格杀勿论。
蔡小小嚣张惯了,也确实有资本嚣张,大部分外来修士知道龙虎山势大,蔡小小又修为高绝,不愿意招惹他,纷纷老实配合。但天底下永不缺乏刺头,那个被张怕炸掉手的倒霉蛋青衣人坚决不予配合!
断手后,他整日在齐国转悠,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抓到张怕,乱飞乱找折腾一年。他行事招摇,引起龙虎山弟子注意。便把消息报回龙虎山。龙虎山内堂外堂连续派出数拨高手追查他,全是无功而返。修为不够,追都追不上人家,又何谈查?
如此过去一年,这时扬郡出事。
过去一年间发生的事情与蔡小小无关,他是龙虎山高层,平时极少插手门派管理。此次为师分忧,只为扬郡之事,巧的是在路上遇见青衣人,结果就打起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错过
他不认识青衣人,但是见到个高手总要小心谨慎,想着说几句软话问问来历。可是青衣人不给他机会,动手就是杀招。
青衣人一肚子全是火,整整憋了一年。大限将近,寻张怕不到,龙虎山数次派人追查他,许多事情加到一起,想不憋屈都难。如果搁在以往,他不会理睬,一群低阶修士,不值当和他们认真。但是现在,龙虎山居然派了三名元婴高阶修士盘问自己?也太不拿自己这个顶阶修士当回事了,不由他不生气。
要说何王教徒弟真有一手,收下八个徒弟,八个人全都修成元婴高阶修为,号称龙虎山八杰。蔡小小带着两名师弟往扬郡赶,碰见青衣人,才想张嘴说话,对面已经一片亮光闪过。蔡小小大惊,鬼哭无风自鸣,一阵阴森呜咽在空中飘荡,那片亮光砍到空处。
蔡小小三人急退数千米,略微散开,呈一个倒三角,各执法器慎重戒备。
同是高手,刚才那一刀的威力也看到了,知道比自己只强不弱。
青衣人冷笑道:“不是追我么?为什么要跑?”单手舞着大刀片子冲上。这玩意真诡异,蔡小小三人从没见过这样的法器,鬼哭阴叫不已,声音慢慢变大,其余二人也都放出法器对敌,一个是个木桶,一个是柄铁锤。
青衣人嘲笑道:“做家务的好手。”
两名高手面色一红,抬手指向各自法器。只见木桶外的两道桶箍啪地脱落,木桶散成十八根木片和一个桶底。微风一吹,圆形桶底变成护盾挡在身前,十八根木片变成一十八柄飞剑,往来反复纵横飞舞,在空中画出一道又一道图形。而两道桶箍在那名修士身侧溜溜打转,多加上一层保护。铁锤倒没有这么多变化,在主人操控下,变大后一锤锤猛砸过去,完全一副硬拼架势。
青衣人微微冷笑,大刀片子好似亮云一般,在天上倏忽出现倏忽消失,刀刀不离蔡小小。他看出鬼哭对他的威胁最大。
可怜打斗双方,敌人都是张怕,却偏偏要生死相拼。张怕如果知道这一切,一定会感谢老天开眼。
青衣人不亏顶阶修为,确实厉害,以一敌三不落下风,若不是鬼哭法宝威力可怖,蔡小小三人早变成尸体。
经过这会打斗,蔡小小三人知道打不过对手,但是无力逃跑,那大刀片子比天下最锋利的神兵还要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斩向自己,他们只能依靠三人战阵及鬼哭威力勉强支撑,心中叫苦不迭,齐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安全?
他们打的热闹,有龙虎山弟子瞧见,将消息上报,于是便有更多龙虎山修士往这里赶。青衣人有些不耐,一群蚂蚁一样的人干嘛要和自己做对?大怒道:“滚滚滚。”连续三个滚字表达心中愤怒,惊住低阶修士。
蔡小小三人终于趁这个短暂机会脱身逃跑。青衣人当然不干,闪身追上。三人知道这么样跑不掉,遂玩起凶狠战术,以命搏命,每次和青衣人打架的时候,都有一人以同归于尽的方法攻击他。
问题是青衣人不想死,所以屡次被他们得逞。他们得逞了就是跑,然后青衣人再追,三人再继续玩同归于尽,青衣人还是不想死,又给三人要跑机会。于是,这种一个人追杀三个人的游戏在齐国大陆处处上演,搞的好不热闹。
蔡小小终于完全体会到张怕的感觉,被人疯狂追杀,没完没了的追杀。打打跑跑中,把三人累的吐血,幸亏携带有许多灵丹,持续服用才算勉强坚持下来。
在追杀中,蔡小小急速成长,带着两名师弟向西方逃去,他要学张怕,逃进十万大山,祸水西引。
这个时候张怕也在往西边走,躺在破马车上也不赶车,任老马顺路自行。忽然天上四道人影一闪而过,张怕刷的惊起。四名高手在拼命,自身的强横实力,追逐中的灵气外泄,让他立时觉察到危险。
把头探出车厢往天上看,那四个人速度极快,当然什么都看不见。缩回头停住马车,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
天上四人一闪而过,蔡小小西逃是希望能在山内碰见何王。扬郡出事,何王隐隐感觉许多事情好象都是针对龙虎山而为,在他搜集不到足够线索的时候,决定先把武王之死弄清楚。
追查十余年没有线索,他知道以后也不可能查到线索。所以决定当面质问。元婴顶阶修士,有自身的骄傲和尊重,宁死也不会说假话。
以一路上追杀打斗的痕迹来看,武王最后出现地方距离那座山峰颇近,那山峰中隐居着一位尊者,他想直问那名尊者,是否与武王之死有关?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抱着瞎猫撞死耗子的态度去解决事情,同时也算是给武王,更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如果直问再得不到回答,那么只能说:徒弟抱歉,师傅尽力了。
蔡小小知道师傅西行,所以往十万大山逃跑,希望能找见师傅。可是一路着急忙慌的,从张怕头顶飞过竟然没发现他。
但是他没发现张怕,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发现。青衣人嗖地停在空中,脑中一点一点过滤方才飞过的地方。他隐隐觉得方才有股很熟悉的气息,默想片刻,确定那股气息就是张怕,身影嗖地原路返回,神识尽展,一丝一毫搜遍脚下土地。
不是他想这么找,实在是刚才追的太急飞的太快,说是瞬息万里都不为过,一个恍惚就不知道飞去哪里,能发现到张怕已经是极不容易。
蔡小小在前面逃呢,忽然感觉到身后的强大压力消失了,转头一看,青衣人不追了。招呼两名师弟停下,合计那人干嘛去了。
蔡小小向来胆大,提议回去瞧瞧,被两名师弟否决,转个方向绕向扬郡。
张怕坐在马车上思考好一会儿,隐隐感觉不好。当下再无迟疑,闪身遁入大地,快速下潜千里,敛息屏气装死人。
青衣人在天上一寸寸搜索,很快搜过马车,没有发现,然后继续向前,直到一天后停止搜索,大怒道:“又被那个王八小子跑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小厮
张怕可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老老实实藏在地底做乌龟,三天后偷摸出来,发现马车没了,叹气道:“世风日下,路不拾遗只是传说。”
为避免被青衣人这样超高修为的人发现踪迹,他不敢使用灵力,黑色折扇收起不用,装扮成普通人腿着来,一步步走向永安湖。
这一走就是一个月,好在路上又买了辆马车代步才没那么辛苦。同时又买件黑色罩袍,盖住灰色衣衫,小心些总没有错。
沿官路走,永安湖之前是永安郡,他本想直接去看冰晶,可是略微琢磨下决定进城转转,顺便探探风声。
永安郡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龙虎山驻守修士比以前忙碌一些,每天轮班外出巡查。进城时正好赶上三名修士出城,城门士兵恭恭敬敬迎送,张怕也把马车赶到路旁静静等候。
等三名道士走远,张怕进城找客栈存下马车,一个人去城中溜达。走到繁华街上一处宅院前停下,看着高大院门心里苦笑:“有家不能归,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吧?”这是他曾经买下的家,数次被人霸占,现在家中依然有人居住,他不认识,也不知道怎么会住进去,但是住就住吧,只要不是像以前被一群地痞流氓占据就好。
看到这个家,想起另一个家。十几年前在永安湖惩治渔霸,杀死许多人,其中一户渔霸被自己所杀,留下三女四子,被他安置在城中。此时记起,便欲过去看看。
那户人家被安置在东城门附近,是一个小宅院,买的时候宅院修整还算不错,此时再看,稍微有些破落。
沿街溜达过来,站在院门前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们生活。他们是渔霸老大的家属,而渔霸因自己而死,这家人应该还在记恨自己。
正犹豫呢,一个十四、五的少年从街角跑回来,衣衫被撕破,脸上有淤青,身上更是伤痕累累,显然刚打过架。少年跑到院门口放慢脚步,不敢进入,微一思忖转身走向街对面。
长街另一头有家酒楼,门口站个迎客的小厮,十八、九岁模样,远远看见少年气骂道:“说多少次了,不许打架不许打架,听不懂?”少年倔强不说话。小厮叹口气,问道:“痛么?”少年这才回话:“不痛。”
小厮说:“你等着。”跑回酒楼,不多时拿条湿毛巾出来,给少年擦手擦脸。然后向左右瞅瞅,又回望酒楼,偷摸塞到少年手里一个熟鸡蛋,确定没人发现后,转头小声说话:“装起来,找个没人地方在淤青处滚滚,好的快。”
少年低声道:“谢谢哥。”小厮踢他一脚:“和我还说谢?”少年笑了下又问:“衣服怎么办?”小厮也为难,摸摸怀中铜钱:“不够啊,还没发工钱,再说就是发了工钱也要交给大妈,你今天指定少不了一顿打,忍着吧。”少年坚定点头道:“我不怕打,怕她们不开心。”
这时酒楼里有人呼喊:“小二,小二。”小厮高声回道:“来了。”叮嘱少年一句:“回家主动认错。”然后跑开,剩下少年呆站会儿,握着鸡蛋往家走。
这一切,张怕看个完全,两个少年应该是渔霸老大的孩子,渔霸共有四个小孩,不知道另两个孩子现在如何。
严格说起来,青会老大是自杀,但总是因张怕而死,所以他会对死者后代有所挂牵。
几步走到少年身边,轻声道:“等会儿回家,衣服破了,我帮你买套新的。”少年马上用警戒眼光看他,快步后退,话也不说转头就跑。
张怕愣住,还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看少年回家,无奈一笑转身走向酒楼。小厮依旧在门口候客,见来个黑袍客人,心道也不嫌热,口里热情招呼道:“客官,您里边儿请。”
张怕点点头,跟他走进酒楼,小厮殷勤问话:“您是想楼上雅间慢饮,还是打算在楼下小酌?”张怕道:“楼下吧,你想吃什么就给我上什么,你想吃多少,就给我上多少。”
小厮第一次见到有客人这样点菜,遇过许多客人,大方的也无非说些拣贵的来,从没有按他所想上菜的,谨慎多问一句:“客官,你说的是,我想吃什么就给你上什么?万一口味不合……”张怕递给他一锭金子:“照我说的做,剩下的钱给你做小费。”
听到有小费,低头看看,这可是金子!能值多少钱啊,小厮心下高兴,重重应声:“好嘞。”快步跑到后堂安排酒菜。
工夫不大,各种酒菜接连上来,先是冷菜,多是猪耳朵酱牛肉之类,还有花生米,隔会儿熟菜上来,一盘鱼一盘鸡一盘猪肉一盘牛肉四盘时鲜蔬菜,这一桌菜加一起花不到半两银子。但是酒贵,小厮小心捧上一坛五斤装的老酒,惟恐摔碎,直到把酒放到桌子上才轻舒口气,笑道:“客官,按您要求上的菜,菜不值几个钱,都是我想吃的,我总想有一天请客,就摆这么一桌菜。但是这个酒贵,八两银子一坛,打碎了我都赔不起,是我们店最贵的酒,也是我最想喝的,不知道您满意么?”
张怕点头:“满意,很满意。”少年没有上珍美佳肴,说明朴实节俭,也很坦白实诚。加上店里最贵的酒,说明我不想贪你的钱。以这桌酒菜来看,少年品性很好。
小厮看客人满意,他也高兴,笑着往桌上放银子,四锭大银子还有些碎银子。张怕问:“怎么?”小厮道:“用不了那么些钱,你给的小费比饭钱都贵,我不能拿。”
张怕呵呵一笑:“收下。”他对少年更加满意。
小厮推脱不要,张怕道:“想让我好好吃饭就把银子收起来。”少年犹豫下收起,琢磨一会再还给客人,口中说道:“客官瞧着小的顺心,随便赏几个铜钱就是,您给的实在太多。”
张怕不说话,挥手让他离开,开始吃饭。小厮只得拿着银子退下。
第五百四十七章 银子
他吃饭不过是每道菜浅尝一口,主要是喝酒。小厮远远照应,见满桌菜基本没动,不免有些忐忑,琢磨琢磨又走向后堂,不多时捧回一盘黄金螃蟹,端到张怕桌上说道:“客官,是不是不合口味?我又做主给您上了盘螃蟹,您尝尝,很新鲜很好吃。”
张怕没去管螃蟹,偏过头看少年,少年心里没底,低声问:“是不是又不合您口味?我这就换,这就换。”要去端螃蟹。
张怕笑道:“拿个大食盒,把这些菜全部装上,还剩大半坛酒,一起装了。”
小厮应了一声,跑去柜台要食盒,回来后一阵忙碌,边收拾菜边问:“客官您住哪?我给你送去,正好把碗盘收回来,免得您再跑一趟。”
张怕道:“我不要,你要是不嫌弃就带回家吃。”
小厮愣住,搞不明白眼前客人想干什么,这人花了锭金子,置办一桌子菜,然后送人?还是个素不相识的人。才要再问,张怕起身道:“走了。”至于小厮如何处理这桌菜,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经过这会儿相处,他很喜欢这个少年,懂得替别人考虑的人大多是善良人。
见张怕往外走,小厮急三火四收拾好酒菜,拎着食盒追出去:“客官,您住哪啊?我给您送过去。”张怕笑笑,往前走几步,快到那处宅院时停住说道:“你不嫌弃就留下,嫌弃就丢掉。”小厮又掏出四锭银子:“您的钱。”
张怕道:“是你的。”转身扬长而去。
剩下小厮一个人,回头望望酒楼,转身跑进宅院。一进门就招呼道:“娘,我带吃的回来了。”
东厢房走出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瞧面貌还算年轻,但皮肤发暗有点儿黑,双手也有些粗糙,说道:“教你多少次才长记性,别人吃剩的东西再好吃咱也不吃,做人要有骨气。”
小厮辩道:“不是吃剩的,是客人给我点的。”
“吆喝?还有这样好事?来,让我看看都是好吃的?”西厢房门帘掀开,走出个女子,和方才女人差不多大,相貌要美一些,不过面上斜着有道长长刀疤。
院中有个石桌,小厮把饭菜一一摆上,俩女人仔细看每道菜,好象真的不是剩菜,尤其那道黄金螃蟹,个顶个的饱满,浇着金黄的酱汁,整盘菜宛如一体,若是动一筷子就能看出残缺,先出来的女子问道:“真是给你点的?”
小厮恩了一声,心道:“反正没说谎,都是我做主点的我喜欢吃的菜。”
这时东面屋又走出个女人,年纪略大,四十多岁,穿一身粗布衣裳,看看一桌子菜,又看看看小厮,沉声道:“说,怎么回事?”
小厮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中年女人明显不相信,大声道:“还胡说?”
“娘!你怎么就不信我?”小厮回嘴道。
“信你?你这样让我怎么信你?还有你弟弟?你们俩不把我气死不算完是不是?说了多少遍,人要有志气,不可说谎!记不住?”他娘很生气。
小厮低声道:“我没说谎,碰到个好心人,他说我想吃什么就给他点什么,上菜后他只是每道菜动一筷子,然后让我装食盒,说如果我不嫌弃就拿回去吃,嫌弃的话就丢掉,我想这些菜不是剩菜,也不是偷拿回来的,是客人给我的,所以才拿回来,我真没说谎。”
他娘仔细看儿子,判定说的是真话,轻声道:“娘错怪你了,拿出来吃吧。”
小厮摇头:“我还得回去,二娘三娘,你们快拿盘子把菜装过去,我得把盘子和食盒送回店里。”
二娘三娘转身进厨房,三娘,也就是脸上有疤的漂亮女子笑道:“留着,等你回来吃。”小厮道:“不用。”又从怀里拿出银子,四锭大银子,少说四十两,娘亲一看到银子,脸就变了颜色,大声问道:“还说没说谎?银子哪来的?”
“客人赏我的。”小厮说道。
“胡说!谁打赏一赏就是四十几两银子?说,偷谁的?赶紧送回去。”娘亲很生气。
小厮很委屈:“不是偷的!”
二娘和三娘拿盘子出来,见到这个情况,二娘跟四旬女人说道:“大姐,好好说。”又问小厮:“说实话,是不是偷的?”
三娘一边倒腾盘子一边说话:“小志,你也不小了,给三娘说实话,偷银子不打紧,人不能说假话,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
小志变得不高兴,气道:“我没偷!怎么就不信我?”过去收拾食盒,把酒楼的盘碗装好后跑出院门。
剩下三个女人和一桌子菜,还有四锭大银子。二娘犹豫下说道:“也许真是客人赏的呢?”大娘气道:“你会用四十两银子打赏?等晚上回来收拾他。”
这时西厢房露出个脑袋,见到一桌子菜口水直流:“这么多好吃的。”大娘斥道:“跪着去!”少年撅嘴哦了一声,缩回屋中。
院内的喧闹,张怕听个周全,以他修为想听什么听不到?但是没来帮少年解释。他认为自己是衰神,担心连累小志一家人,所以只是听听,一无作为。
下午依旧在街上闲逛,顺便琢磨怎样帮助这家人。傍晚的时候又回到酒楼,没想到就这么会工夫出事了。
张怕吃饭时的做派及拿出的整锭金子,让饭家老板垂涎,后来见到银子归了小志,又被他拿回家里,贪欲冲脑,说四十两银子是酒帐,是客人给酒家的,让小志归还。小志当然不肯,于是被老板捆起来,威胁着不还回来银子就送交衙门,又找人通知他家。
四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平头百姓一年也赚不到。女人接到消息,慌忙带银子来赎人,交银子领回儿子,回去的路上还一直数落他,说不该偷拿别人的钱。
张怕回来吃饭,问伙计:“中午那小孩呢?”伙计说:“他请假了,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管保您满意。”酒店老板认出张怕,这家伙一身黑袍,想认不出也难,知道是豪客,嘱咐小二一定伺候好。
张怕一听,请假了?就去小志家看看出了什么事,如果能帮一定要帮。
第五百四十八章 管杀管埋
没想到临近家门,却听到扳子拍打皮肉的声音,还有一声声喝骂:“还偷钱不?还丢人不?”
张怕满腹疑问,小志因为中午的赏钱挨打了?心下感觉不落忍,想去解释又实在不敢,自己别的本事没有,倒霉的运气可是天下数第一,只得强忍在屋外听小志挨揍。
小志硬是要得,挨了半天打一声不吭,倒是二娘三娘一直在劝:“大姐,别打了,别把孩子打坏了。”还有个小女孩在喊:“娘,别打了。”又劝小志:“哥,你认个错啊,认错娘就不打你了。”
打到后来,扳子断掉,大娘才歇手,指着小志大骂:“你爹死的早,我想教你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
小志咬着牙一字一字回道:“我没偷。”声音有些嘶哑。
二娘三娘在中间劝,一个扶小志回屋休息,一个拦着大娘说好话。
张怕在墙外听着连连叹气,不过给了四十两银子,小志就被打成这样,要是再多给些银子,小志还不一定会咋样呢。灰溜溜转身离开。他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
换成你是小志,事情会这样结束么?
小志一肚子气,娘亲打他无所谓,但事情起因是酒家老板黑掉他的钱,而且还把他辞掉,加上多年来受人歧视受人欺负,现在又平白挨顿狠打,这股火要是不发泄出来简直能活活憋死。入夜后,去厨房拿把刀偷摸出屋,他要去杀酒家老板。
结果是没杀死,小志白天挨打伤了筋骨,不很利索,进房开门时惊醒老板,冲进去砍人的时候被老板拿棉被挡住,只在肩上划出道小口。反是老板奋勇而起把他撂倒,又喊伙计绑起来,然后是一顿狠揍,等天亮后报官。
小志在客栈挨打,家中大娘惦记孩子身上伤痕,半夜过来看看,却发现小志不在家,当时就慌了,叫起二娘三娘和小志的弟弟去外面寻找,沿街召唤。
张怕正睡大觉,听到有人唤小志的名字,好奇走出客栈,看到小志弟弟慌张乱跑,边喊边叫,拦下他问道:“怎么了?”小志弟弟气喘吁吁说道:“我哥不见了,可能离家出走了。”
离家出走?张怕多问一句:“怎么回事?”小志弟弟胡乱说句:“酒楼老板说我哥偷钱,我娘打了一顿就跑了,你看到我哥没?”
酒楼老板说他偷钱?就算偷钱也是偷我的钱,关酒楼老板什么事?张怕疑心大起,跟小志弟弟说话:“别找了,我知道你哥在哪,一会送他回家。”
“真的?”小志弟弟惊喜问道。
“真的,让你娘也回家吧,我一会就带他回去。”张怕保证道。
他刻意不接触这家人,没想到只是吃顿饭给点银子就又惹出麻烦,心里发狠,我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索性管到底,看贼老天能奈我何?神识放开,找到小志,发现气息十分微弱,这下不怒也怒了,不想理也得理了,否则小志可能有生命危险。
悄没声息进到酒楼老板房中,老板搞了点儿菜在喝酒,边喝边骂道:“砍我?敢砍我?我弄死你!”起身过去踹一脚,地上躺着捆着严严实实的小志,满面青肿,眼内都是血丝,凶横盯看老板。
张怕直接走过去扶起小志,扯断身上绳索,喂他一粒生命丹。
老板大惊道:“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来人啊。”张怕一巴掌把他拍倒:“闭嘴。”眼神冷的可怕,老板吓得打个哆嗦。
生命丹入肚,小志周身伤痕立时得到恢复,伤势很快全愈,心中吃惊:不痛了?怎么回事?抬头认出张怕一身黑衣,问道:“客官,怎么是你?”
张怕问:“他为什么打你?”
小志赶忙道谢:“谢谢你,谢谢你,你要给我做证,中午那银子是赏给我的,我不要,你硬给的,老板他污蔑我,说钱是给他的,被我偷了,客官,大哥,大人,你要给我做主。”
见财起意?张怕淡淡问道:“银子呢?”
“在他那。”小志指着老板喊道。
张怕点点头,转身说话:“把银子拿来,你打伤小志,再赔些医药费,这事儿就算了。”
老板还嘴硬:“凭什么?”又大喊一声:“来人!”门外呼啦啦跑来三个伙计,挤进门问:“老板,怎么了?”
老板见来了人,有了胆气,指着张怕喊道:“给我打!”三个伙计就气势汹汹扑过来。
张怕不想杀人,可也不想暴露出形迹,钻到三人中间,一人一脚全部踹昏过去,然后走到老板面前问道:“不义之财,你得了就是快乐么?”反手一掌打昏,在屋里翻翻找找,找出近千两银子。
“真有钱啊。”耻笑着拿出四十两银子和几张银票,交给小志:“银子是我给你的,银票是他打伤你给的药费,这种钱不拿白不拿。”小志狠狠点头收下,可是又担心老板会报复,小心问道:“他怎么办?”
张怕呵呵一笑:“有我在你怕什么?回家吧,你娘在找你。”小志说是,刚要出门又走回来:“你要给我做证,我娘不信这钱是你赏我的。”
张怕说:“好,我明天去解释,你回家吧,别让你娘担心。”小志问:“你知道我家在哪?”张怕笑笑点头:“知道,快回吧,你娘好着急了。”小志应了声才离开,临走不忘带走菜刀。
剩下四个人该怎么办?老板贪财,勉强可以杀,可是他也有家眷,杀了他再搞出另一个小志?赶忙否掉这个想法,管杀管埋真麻烦。至于三个伙计,听命而为,实在算不上什么恶事。踹醒老板,冷着脸说道:“以后做好人别做坏人,做好事别做坏事,别逼我杀人。”说完离开,丢下惊疑忧惧的老板胡思乱想。
这件事原本是老板犯错,如果他一错再错,张怕不介意多辛苦一趟。
第二天一早去小志家敲门,他要给小志证明。院内有个女声谨慎问道:“谁啊?”
张怕在门外应声:“是我。”听声音不知道是谁,女人追问句:“你是谁?”张怕咳嗽声:“我是给你儿子赏钱的那个人。”
第五百四十九章 治脸
昨天半夜小志回家,女人又哭又笑心疼半宿。早上起床后看小志好象一点事都没有,自己白担心半夜,脾气上来,又给他的宝贝儿子一顿胖揍,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信。不想刚教育完儿子,就有人主动上门解释,难道真错怪儿子了?隔着门多问一句:“什么赏钱?”张怕挠挠头,小声说道:“就是那四锭银子,是我给他的,不是他偷的。”
听张怕这么说,女人也不好意思再关着门说话,打开一扇门,满怀戒备之意往外看,正看到张怕,脑中轰的一下,怎么是他?她能忘记别人,实在忘不掉张怕,这个男人使她家破人亡,有时候想起来,恨不得杀死一遍再杀一遍。惊问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给你儿子证明,他没说假话。”这是张怕能想到的唯一借口。
“证明?送饭送银子?怎么?来装好人?”女人把着门说话。
门后有人问:“大姐,是谁呀?”女人回道:“问路的。”又冲张怕说:“怎么还不走?”
张怕抬头看看破旧院墙,又看女人一身布衣,知道她们这些年没少受苦。当初离开时,曾留下大笔银钱,也不知发生什么事,会闹到如此地步。
张怕道:“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帮帮你。”
“帮我?帮我就是杀我男人?然后把我们孤儿寡母丢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自生自灭?”女人越说越气,声音有些大。门内女人听出不对,走过来看:“怎么了?”拉开另一扇门,看见张怕,愕然呆住。
三个女人以前的生活说是锦衣玉食也不为过,搞到今天这步田地,张怕是主要功臣,搁到谁身上也不可能轻易忘掉。
张怕弱弱回辩一句:“你男人不是我杀的。”声音很小,接着又看到一个女人出来,顿时愣住,他记得青会老大,就是被他杀死的那个渔霸头子,他记得青会老大的三个女人都很漂亮,尤其眼前这个女人,当时是水嫩嫩一朵娇花,可是如今这朵娇花的脸上多出一道刀疤,说不清美丑,总之影响美观,看着很不舒服。
这女人是三娘,略一呆住马上恢复过来,脆声道:“孤儿寡母的,家里没个男人,不方便招待贵客,您还是请回吧。”
这话完全是托词,这些年抛头露面买米买菜的,和小贩斤斤计较,有时还要打零工,哪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之说,真正是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张怕没话找话,也是让自己心安:“我能治好你的脸。”
三娘一怔,随即道:“不治,这样挺好。”就要关门。大娘转头瞪她一眼,问张怕:“为什么帮她治脸?”
为什么?世上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张怕想不出理由,总不能说我可怜你吧,退后一步说道:“你们先想想,我明天再来。”
他想走,大娘叫他站住:“你真能治好她的脸?”张怕点头,大娘让开身子:“那快治,治好以后老妇当跪谢先生大恩。”这个时候也不计较他男人被张怕逼死的事情了。
四十就称老妇?宋云翳都活了几百岁了。张怕心下暗叹,同样人不同命运。刚要进院,三娘大声道:“治什么治?不治!你请回。”
俩女子真不是一般的倔强,张怕记起件事,当初离开时,担心三女四子被人欺负,曾留下七道传讯符咒,每人一道,出事时扯开,自己便能知晓,可是过去十一年多,那符咒从没动过,不由问道:“我给你们的东西呢?就是这么大一张,纸一样的东西。”
大娘闻言回头看眼院中石桌,张怕神识一扫,桌下下面的土里埋了个盒子,过去搬开石桌,取出盒子,打开后是一叠符咒,长叹一声:“这是何苦?”
他进院子,屋中的人听到动静全部出来,二娘,小志,小志弟弟,还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张怕一点数,少一个,原来是三女四子,现在是三子,少的哪个去哪了?多看眼小志,不由暗笑,那家伙歪着嘴捂着屁股,看来又挨揍了。
大娘道:“都回屋。”关上院门,领张怕进入到一间空房,叫来三娘,冲张怕一揖:“还请先生帮忙。”三娘犹在推脱:“我不治。”
张怕走过去,把三娘按到凳子上,轻声道:“会有点儿疼,忍住。”不待三娘反应,手中出现小小飞刀,在她脸上轻轻划上几刀。小刀太快,入肉后只感觉冰凉,然后才是疼痛,慢慢有鲜血留出。
大娘见他动刀子割脸,大叫道:“你要干嘛?”可是看到的太晚,问话的时候张怕已经停手不动,低头仔细端量三娘,面貌还算年轻,但是多年操劳让这张脸过早衰老。心中有个主意,重说一遍:“忍着点儿。”一双手化作一团影子,在三娘面上擦动,等停手时,三娘已经面目全非,惨白肌肉向外渗血。
张怕不知道如何帮人改换新颜,便按照自己所想,毁去你现在的,重建你未来的,拿出生命丹快速塞到三娘口中,而后袖手退开。
三娘脸上皮肤受伤,痛的难受,正要大喊,忽然感觉嘴中塞进个东西,入口即化,化做无数道暖流涌向面颊,片刻后整张脸恢复一新,新长出的肌肤透着粉润娇嫩,面貌更胜从前。
大娘看傻了,这么神?看着看着忽然跌坐在地上,大声哭起来。
她一哭,再次惊动大家,一屋子人呼窿跑过来。三娘以为是自己面貌没恢复过来,所以大娘才哭,蹲下劝道:“不就一张脸么,咱又不靠它吃饭,好不好坏不坏的又能怎的?”
这时小志进屋,跑去搀扶娘亲:“怎么了?娘,怎么了?”双目怒瞪张怕,怀疑他做了什么。大娘停止哭泣,擦去泪水说道:“没事。”冲三娘说道:“你的脸……”这时二娘进屋,一眼瞧见三娘皮肤变得白皙美丽,惊问道:“疤呢?怎么弄的?这么漂亮。”
三娘这才知道面容恢复过来,急跑出屋,一会儿拿面镜子回来仔细观瞧,边看边摸自己的脸,终于确认伤疤消失不见,肌肤变得年轻漂亮,比以前更美,不由喜极而泣,冲张怕说:“谢谢。”
第五百五十章 过去
张怕说:“举手之劳。”去问大娘:“怎么了?”大娘边抽泣边断断续续说话:“三儿,三儿的命。”这几个字让屋子寂静下来,好一会儿,二娘才说道:“都是命。”声音低低,好象已经认命,却隐隐透出不甘之意。
张怕想知道这些年发生什么事情让她们落魄如此,所以多问几句,二娘和三娘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叙说个大概。
三个女人是奇女子,男人被张怕杀死,她们也认命,知道为恶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被安置在永安郡以后,想起过往种种,决定此生从善,认真教养孩子。初时还好,少外出少与人打交道,也算风平浪静。后来有一天去市场买菜,被村内来城里卖鱼的人看见,这一下麻烦了。她家男人是渔霸,收了许多不该收的钱,欺负过许多人,现在男人被杀死,村民知道她们下落后,把仇恨转移,每次看见三人都会谩骂鄙视。
如果只是被这些人发现还好,无非说几句气话,骂两句而已。可是任何一个地方都不缺少混子二溜子这一类伟大人物,有溜子听说到以前青会老大的媳妇住在永安郡,查到地址后直接打上门,虎落平阳被犬欺,何况是三个弱女子加四个小孩。
三个女人是净身出门,现在有的一切都是张怕给的。但是别人不知道,以为青会家当被她们贪下。
消息一传开,便有人惦记那些财产,还有人惦记三个女人的姿色,找各种借口上门。更有十来个混子以此为业,没钱便来敲门。尤其是几个曾经的青会弟子,整日来说没钱没钱,青会倒了,我们活不下去了,您大人大量,给点吧,不给就堵门不走,威逼恐吓。三个女子没有办法,只好把张怕给的钱财一点点分发出去,没几年,钱财一空。
可是流氓们不干,一件事情如果开始做的时候知道是罪恶,兴许会不忍心或不敢去做,但是当习惯之后,已经不会再去分辨事情的是非对错,只会顺着自己心意和惯性做下去,如果不能让他满意,那就是你的错!所以**们开始闹腾,逼女人们卖房子,打三个女人的主意。最狠的是打算先骗房子再玩女人,最后把她们卖到窑子里。
但是女人们不肯,态度坚决,给银子是底限,其它房子身体的想都别想,敢动歪主意就和你拼命。这也是多年被敲诈被逼出来的狠劲儿。
于是流氓们变得疯狂,决定绑架小孩,让女人们拿钱来换!做这些事的有原来渔村的青会手下,也有郡城里的地痞流氓。
三个女人没有办法,只有卖房子,可是卖到的钱不够流氓们分。这些人太多了,十好几人分成两帮,因为分赃不均打起来,有人一生气,把男孩给杀了。然后又有流氓头子来逼女人,打算抢回去作妾,不同意就卖到窑子里。
三个女人知道儿子死去都要疯了,一人拎一把菜刀找人拼命,她们想好了,反正是受苦受难,不如早死早托生。可是女人力气小,又不会打架,杀人不成却被一群流氓好顿揍。尤其三娘,因为最漂亮,平时受到欺负也最多,许多仇恨憋在一起爆发,去砍人的时候也最狠,砍伤两人,结果被人夺走菜刀,还了她两刀,一刀在脸上,一刀在肩胛骨。
三娘受伤昏倒,满脸鲜血,地痞们以为砍死了人,轰的逃跑,三娘才拣回条命。
这件事闹的挺轰动,当天晚上传到永安郡垄断鱼市的勇堂老大耳朵里。说起来算这家伙命大,当初张怕杀渔霸,三个渔霸弄死俩,单单放过他没动手。
勇堂老大听闻青会家眷被人如此欺凌,琢磨着,刀头生涯不好混,我也会有死的那一天,如果我死了,家眷怎么办?所以派人把宅子强买回来还给三个女人,又在宅院外面挂上勇堂暗记,意思是这家归勇堂罩着,谁敢动就是和勇堂作对。
他这么做算是兔死狐悲,但也只能做到这么多,以后的路要靠三个女人自己走。
有了保护,地痞们不敢再上门捣乱,三个女人开始寻找各种活计抚养三个孩子。老大小志比较懂事,刚满十三岁就外出做工贴补家里,一家人算是勉强维持下来。
许多悲伤苦难低声婉诉,张怕听的郁闷。本想问问为什么不撕碎符咒通知我?可是看三个女子坚强模样,知道她们心里极恨自己,恨不得自己死,又如何会求自己帮忙?叹气道:“对不起。”
也只有这样三个女子,威逼不从,苦困不弃,面貌美而不以之附逆权势,于逆境不忘教子向善,他很佩服,万想不到黑帮老大的遗孀会有这等胸襟这等魄力这等见识。
小志听张怕说对不起,又仔细看他面貌,忽然面色一变,转身跑出房,很快又回来,把四锭银子和几张银票砸向张怕,大喊道:“滚!”
他爹死的时候,他七岁,模糊记得是哪个坏蛋使他家破人亡,现在记起来了。
大娘喝止:“闭嘴。”冲张怕作揖:“谢谢你治好三娘面貌。”
过去十几年,经过太多事情,什么仇恨都看的淡了,三儿被抓的时候,就是因为她的固执导致三儿死去,若是换做现在,决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这种事情能怪谁?心中悔恨实难诉说,若有机会再来一次,她就是以命换命,也要保住三儿性命。
张怕又说一遍对不起,无论如何是他作的孽,低声问道:“我可以帮你们找到杀害三儿的凶手。”
小志大叫:“那你去找啊,在这站着干嘛?快滚。”
大娘轻声说话:“我不想报仇,现在只想报恩。”说话时眼睛直望张怕,张怕明白,若是报仇,自己是第一个该杀之人,退后几步说道:“我替你去谢勇堂老大。”又将那一小盒传讯符咒郑重搁到凳上:“希望你们有事情会告诉我。”轻轻出门,走出院子后一声长叹,世上事因果循环,你以为在除恶,却又害到另一些人,他就想不通,为什么处处有坏人?
第五百五十一章 好与坏
扬步走向市场,在一处鱼摊前站住:“我给你五两银子,你告诉我怎么找到勇堂老大。”卖鱼的商贩不敢收,眼睛斜望向街中一把藤椅,上面坐个面色发白的年轻人。
张怕丢下银子走过去,跟年轻人说话:“我要见你老大。”年轻人一撇:“口气不小,你谁啊?”然后打个呼哨,鱼市中哗的跑出七、八个壮汉,咋呼着喊话:“怎么着?谁惹事?”
年轻人冲张怕抬抬下巴颏:“喏。”
几个壮汉呼啦围上:“小子,怎么着?混哪儿的?”
张怕不想和他们起冲突,拿出一封银子丢到地上:“给你们老大的,你告诉他,有好事找他。”
随手丢出五百两银子?一群人互相看看,搞不清情况,这小子到底干嘛来的?
坐在藤椅上的年轻人起身,打开银封仔细查,是银子,而且是官银,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官府铸的,没见过那种标记。
银子开路好说话,青年人冲张怕一抱拳:“这位爷您先候着,我去通传一下。”抱着银子走出市场。
半个时辰后回来三十多个人,领头的是个大汉,年纪大概有五十多,瞧外表依然雄风不减,冲张怕问道:“谁要见我?”
张怕也不废话,拽着他走到一处无人地方,直接砸下四封银子:“青会老大家眷那件事你做的很好,希望以后多加照顾。”接着又砸下四封银子。
勇堂老大呆住,以前光听说拿钱砸人,今儿看到真实的了,八封银子就是四千两啊,就这么呼呼往外丢?
勇堂老大疑问道:“你这是干嘛?”多年江湖厮混,他从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当引诱够大的时候,付出的风险一定更大。
“这些钱是你的,以后帮着照顾照顾那家人。”张怕说完转身就走,扔下老大独自发呆。等他走的没影了,老大还在猜疑不停。
过了好一会儿手下人追来,有人当街绑架老大,开玩笑!都抄着家伙疯狂追逐,待发现老大和八封银子时,齐齐怔住,有人询问:“老大,咱接的什么买卖?”一时间议论纷纷。
手下的议论让勇堂老大心下不安,把最近遇到的事情过一遍,自从与龙虎山修士扯上关系,少有人敢得罪他,连官府见他也有三分礼遇,应该没问题啊?吩咐道:“所有银子原封不动,存到底库。”然后派人去城东那户落魄人家查看,如果真是他们报恩,到时再花这钱也来得及,反正银子跑不了。
张怕知道勇堂与龙虎山有关系,但有些事必须要做。他觉得欠那三个女人,既然勇堂照顾到她们,而她们又要报恩,那就自己来做吧,至于是否会惹来麻烦,恩,再说吧。反正已经放过酒楼老板,再多一个也无所谓。
而且已经尽量低调,本想给一张传讯符,日后帮他一次,基于龙虎山的原因,才改成给银子。
处理完勇堂事情,穿城而出,去往永安湖探视冰晶。至于小志一家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对自己的仇恨极大,不是说几句话就能消除掉的。
这一路越发低调,悄悄走近湖边,在岸上呆会儿,左右看看没发现人,也没感觉到有修真者存在,轻轻滑入水中,像一条鱼一样沉下水底,向湖心游去。
他和冰晶分别十好几年,也不知道养好伤没有。越接近越忐忑,终于游到地方,轻轻剖开淤泥,露出洁白冰壁,白白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盯着冰壁看,心里有点儿失落,怎么还没好?
冰晶疗伤是以极冰母体滋养,不同于人兽有血有肉,它的伤是本命冰源受损,这是根本所在,只能回归出生地吸取天地精华慢慢恢复,任何外力都帮不上忙。
张怕在水底站了许久,暗叹一声按原路返回,看来还要再等。湖心岛已成为龙虎山重点巡逻区域,他不敢多待,悄悄潜入永安郡,回到客栈,琢磨着要如何补偿那家人。
他琢磨不出,勇堂老大更是糊涂,手下多方探查,什么都查不出,谁也不知道那个黑衣服年轻人是打哪来的?而小志一家人还和以前一样落魄,只是小志不再做工,还有个发现是,那家最漂亮的女人突然变的更漂亮,皮肤好到不能再好,脸上刀疤不见了。
消息报给他的时候,气的大骂:“我是让你查消息还是让你查女人?”想想自己的几房小妾,丢出一百两银子:“把钱给那家人,问问皮肤怎么变好的。”
勇堂老大琢磨的是:那个疯子给他钱的时候说是感谢他照顾小厮一家人,如今再给些钱,日后即便出事也可以扯出来救命。
没料到手下很快回报:“三个娘们不识抬举,不要钱还要打我,若不是看她们是女人……”
老大一听,有个性!他很佩服三个女人,尤其二娘和三娘,青春年华,如花似玉容貌,硬是能舍得一切为青会老大守寡,甘愿贫苦一生。再看看自己那几个女人,唉,尽在不言中。问问手下:“三娘的面貌果真变好看了?刀疤也没了?”
手下回话:“真真儿的,那脸简直就是形容不出的嫩,从没见过那么好看。”
老大想想:“我亲自去一趟。”他是想了解张怕和那家人有何关系,顺便给几个娘子寻个美容妙方。
当初是他救下这一家人,去敲门时,三个女子得知是他,纷纷来谢。获救时曾上门道谢,老大不见她们,让手下打发了事。如今肯上门,必须好好感谢一番。
让小志去买酒菜回来,三女子请老大正堂落座。老大随口说几句客套话,直接把话题引到三娘脸上:“有句冒昧话语,不知当问否?”**老大说文话,可见他确实把张怕当回事。
大娘道:“恩公直言便是,你与我家有天大恩德,有什么话问不得?”
老大道:“你也知我家有几个娘子,每天吵着买胭脂花粉,一张老脸打扮个不够,我瞧三娘肌肤如同新换的一样,不知有何妙法可以常驻容颜?”
第五百五十二章 搬家
三女子有点为难,微一沉吟,大娘道:“恩公问话,当知无不言,实话实说,根本没有什么驻颜妙法,是一位与我家有大恩怨的高人替三娘去除刀疤,也不知怎么弄的,整张脸就变成这样。”
老大心下了然,那个有钱的疯子果然与这家人有关系,多说几句话告辞离开。然后严命手下不许得罪他们,若有事发生随时来报。
看手下唯唯诺诺,老大记起自己还有个身份,龙虎山几位道爷说,有异常情况必须禀报,这情况算不算异常?思忖良久,感觉小志一家人不容易,那个给钱的疯子又没做什么过分事情,所以压下不报。
但是他不报,不代表别人也不报。龙虎山的眼线遍布永安郡,另一个黑帮老大听闻有人当街给勇堂银子,又听说丑娘子变好看了,最后听说勇堂老大去拜会丑娘子,心里一番琢磨,不管什么事报上去再说,把消息报给龙虎堂修士。
城中修士已经换过一批人,得知消息后混没在意,随便出来个筑基修士去小志家查看。他是修真者,做事情不考虑别人,直接闯进小志家中,抓来三娘细查。
三娘吃过生命丹,是灵药,内含灵息,普通人不能消化,只能通过毛孔等体窍排出体外。修士抓住三娘,稍一接触就知道她服过灵丹,直问道:“哪来的灵丹?”
三娘是普通人,不知道什么灵丹,大喊:“放手。”那道士一巴掌把她扇倒:“再不说,取你性命!”
大娘焦急,回到房子打开小盒子,取出传讯符咒刷的一下撕开,符咒啪的一下消失掉,搞的大娘一头雾水,怎么不见了?刚想再拿一张继续撕。筑基修士已经出现在她面前,劈手抢过盒子大声问道:“哪里来的传讯符?”
符咒传讯有灵力波动,他们距离接近,很容易觉察到。
大娘惶恐惊急,大喊:“你要干什么?”修士一把抓住大娘衣领,高高拎起问话:“灵丹,还有传讯符,从哪里得来的?”
大娘一听,完了,又被那仇人害了,就不该听信他的话。刚有些懊悔,眼前一暗,张怕出现在屋里,手指轻点,制住那修士,扶下大娘,低声问道:“没事吧?”
大娘没回话,甩开他跑向另一个房间,待看到三娘无碍才放心下来,回去问张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还想问呢,张怕看看那修士,问道:“龙虎山的?”
帮三娘恢复容貌时,没人看见生命丹;给勇堂老大的是银子,和修真者扯不上关系;和酒楼老板也是普通打架,他已经努力把每件事情的影响努力降到最低,还是被这群倒霉修士发现,心中实在郁闷。
龙虎山修士都一个德行,不管什么修为,特喜欢玩骄傲,昂着脖子跟张怕叫唤:“别做傻事,别和龙虎山作对。”
张怕真想呸他一脸,问大娘:“怎么回事?”
大娘很生气,我刚问了你,你又问我?大声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他说什么灵丹符咒的,就这个纸,这个破纸难道是符咒?”她举着盒子问张怕。
破纸就破纸吧,张怕无奈转身问修士:“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灵丹?”那修士不答:“劝你还是放了我。”
郁闷个天的,挺有个性啊,张怕在考虑要不要杀人,问道:“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他已经决意杀人,无论眼前修士了解多少事情,只要对大娘一家人构成威胁,那就必须死。
想了想,驻地还有些修士,难道要一起杀死?
也不知道怎么走漏的消息,勇堂?不太像。酒楼老板?一个小掌柜也能和龙虎山扯上关系?想了会儿想不出所以然,索性不想。
那修士还不知死活,大声叫嚣:“告诉你痛快放了我。”张怕气的给他一巴掌:“你们龙虎山都是白痴么?”
大娘感觉话中带点什么,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问张怕:“你想杀他?”
龙虎山修士不屑的嗤了一声:“他敢?”
张怕彻底无语,骄傲更容易让人变成白痴。又在那修士身上点一指,彻底封住所有血脉,然后让大娘和三娘出屋,叫齐二娘,问道:“我给三娘治脸的事,你们跟谁说过?”
三娘说:“谁都没说,我们没有朋友,也没有街坊,应该是出去买菜时被人看到。”
张怕哦了一声,如果因为这个让龙虎山修士发现端倪,那就杀多少人都没用,琢磨着要不要把驻地修士一锅端了。
大娘问他:“你是不是要杀人?像以前那样杀人?”
她们三都见过张怕杀人,冷酷无情干净利索,杀人好象拍死个蚊子一样轻松。
张怕不想瞒她,点头道:“有这个想法。”
大娘叫道:“不要!不要杀人。”二娘三娘也说不可以杀人。
张怕说:“他们知道你这有灵丹有符咒,肯定会来追查,他们可不像你这么在乎别人性命,到那时,你们必死无疑。”
大娘摇头:“那是以后的事,我不管,反正现在不能杀人。”
张怕道:“不杀他,他们再来人,你们就得死,难道不怕死?”
“死有什么可怕?”大娘回道。这话让张怕吃一惊,三个女人说话做事总在他意料之外,淡泊生死?还是一般人么?按说这种品质不该会嫁给黑帮老大啊。想不明白,摇摇头说道:“可以不怕死,但不能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三个女子想想说道:“我们搬家,不在永安郡,找个村庄住下,再没有人认识我们,不就没事了?”
张怕也想过这办法,但是感觉自己欠这家人的,不好意思让她们颠沛流离,不过人家主动提出,张怕同意道:“好吧,只要你们愿意就成。”
这没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世上很少有一妻二妾融洽到这种地步的,尤其还是共同吃苦,简直像传说故事一样,而更像传说故事的就是她们三人的子女,有一个算一个,个顶个的孝顺。大娘喊来三个孩子,直接说道:“咱搬家,不住这儿了。”
第五百五十三章 出城
小哥俩没一句疑问,进屋就收拾东西。张怕瞧着甚是感慨,那个青会老大烧了什么高香能有这样一家人?妻妾贤淑和睦,子女听话懂事,简直好到没边儿。
家穷,没什么可收拾的。当初送他们进城的马车早已卖掉,现在无非收拾点儿破被破碗。张怕制止道:“挑几件换洗衣服就成,其他的不要了,走路也方便。”
他若不说后面几个字,三个女人断不肯依他,听张怕这么说,仔细想想是那么回事,还不知道要搬去哪里,如果带着许多东西赶路,确实很麻烦。
张怕又说:“你们先收拾,我去找车。”小志瞪眼道:“不要你做好人!我们自己会走。”尽管张怕刚救下他,恩德还是没有父仇来的大。张怕摇下头,没做反驳出门而去。
找车是个借口,他在客栈里存着辆破马车,主要原因是要去见两个人,问问他们有没有说些不该说的话。先去问勇堂老大,那家伙正在家发愁,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小志一家人的异常情况报上去,也在犹豫那一堆银子,不知道怎么办是好。
张怕来找他没经通传,直闯而入。他的突然出现吓勇堂老大一跳:“你怎么来了?”说着话往门外看,一堆手下也没个进屋通传的。张怕淡淡道:“我知道你和龙虎山修士有联系,现在问你几句话,先劝你一句,最好说实话。”
老大马上感觉不对,出事了,看看张怕,偷偷把手压到桌旁的刀上。张怕全当没看见:“你最好别乱动,我问你,我给你银子的事有多少人知道?你有没有告诉龙虎山修士。”
老大回道:“当初随我去的兄弟都知道银子的事,应该没人通知道爷,一些银子而已,又没有杀人放火,告诉那些道爷干嘛?再说,我手下也联系不上道爷。”
张怕点下头,这家伙没说假话。现在这个时候,是谁把消息报给龙虎山修士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龙虎山已经知道了,他只是单纯想知道勇堂老大有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
勇堂老大表现还不错,张怕话都不说一句转身离去。这一次去的是酒楼。才进门,老板一见到他就打哆嗦,陪着笑问话:“大爷,您坐;小二,上好茶。”张怕没坐下,阴着脸问话:“你有没有跟别人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老板赶忙摇头:“哪敢啊,像我们这类人躲事都来不及,哪还敢惹事?”“不敢惹事还抢银子?”张怕冷冷说话,然后出门。这家伙说的也是真话。
问过两个人,答案让他满意,现在只剩一件事情,杀人。
不做停顿,直奔龙虎山驻地而去。街中心那一座高楼,只要不瞎,是人就能看见。他打算直闯而入嘁哧咔嚓杀人了事,可是眼瞅着就要进门时忽然停住,他过不去自己这关,无故杀人实在有悖善良秉性,犹豫再三,再三犹豫,长叹一声,转身回去。
这一队修士无论杀不杀,小志一家人的麻烦是惹定了!肯定会有修士追查,差别就是不杀这些人,他们会很快追来;杀死这些人,追查会来的晚一些。既然如此,实在没有必要多添冤魂,除非这些人就是想死!
边往回走边佩服自己,无论是谁,只要和自己挂上关系,肯定要倒霉。这等天下第一霉运,实在是……对了,还说要找算命的看看,居然忘记。
去客栈取了马车回来,进门时看到大娘等人在救那个修士,张怕无语道:“别折腾了,我来吧,你们上车。”说着话一指解开封住修士的灵力。
没想到这修士不知死活,一见解开束缚,大叫道:“谁也不能走。”招出法剑冲向大娘,他看出张怕对她们甚好,想挟持做人质。
张怕无奈道:“白痴。”整个人撞向那个修士,轰的把他撞倒,问大娘:“他要杀你,你还要放他?”大娘肯定的点点头:“放。”
张怕嘟囔句:“疯子。”自己够傻的了,没想到又碰到个更傻的,跟大娘说话:“上车吧,过会官府来人,想走也走不了。”大娘知道他说的对,叮嘱一句:“你答应我不杀他。”回身招呼家人上车。
张怕疑问道:“什么时候答应的?”原来想着趁大娘不注意偷偷弄死这家伙,现在看看这家伙运气还真好,人无信不立,大娘说答应她了,那就答应了吧,蹲下去拍拍他脸说道:“算你个混蛋运气好,老子不杀你,现在我说句话,记住了,以后别来烦老子。”站起身一脚踢过去,暂时封住血脉把他打晕,拎着走到屋外,跟大娘说话:“听你的,没杀他,就是打晕了,咱走以后会醒。”大娘不放心,过来检查鼻息和脉搏,确认活着,点头道:“走吧。”
临上车前又看遍房屋,好歹住了十几年,总有些不舍,每件屋子重新检查一遍,关紧门窗,最后把大门也锁上,然后才上车出城。院中只剩下那个昏迷的龙虎山修士。
张怕头前引路,他们一家人坐在车内,二娘说话:“可惜了一处好院子。”三娘笑道:“房契还在咱手里呢。”大娘打断她俩:“想想以后怎么办?”
他们在车里讨论,张怕坐在车辕上赶车,让元婴中阶修士赶车,天下任谁也没有这么大的谱。只有他这个傻蛋才肯这么做。
宅院距离东城门近,所以往东行,越早出城越少人看见越好。
出城后晃晃荡荡过去半天,大娘掀开门帘递出块饼子:“饿了吧?”张怕回头看看,车内只有几罐水和一些干粮,没有菜。取出自己买的咸菜鱼干肉干,递给大娘:“给孩子,长身体不能少了吃的。”
张怕越来越会劝人,知道大娘心痛什么顾及什么,果然,大娘犹豫下接过食物,说声:“谢谢。”拿给三个孩子吃。小志特别恨张怕,大声道:“不吃!也不要他赶车!咱们自己走。”张怕暗自苦笑:“得,昨天晚上白忙活了,人家不领情。”
第五百五十四章 到底杀了
大娘偷瞧张怕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低声劝说儿子:“咱惹了事,不走会有麻烦。”小志倔道:“大不了一死,谁还怕了。”大娘继续劝道:“你不怕死,难道想让二娘三娘弟弟妹妹陪你一起死?”
小志这才闭嘴,狠狠盯着张怕背影看。张怕只好放下车帘,隔阻他目光,同时说道:“你爹是我逼死的不假,可我没亲手杀他;况且你爹也杀过别人,难道别人就该死?别人就没有家人?你恨我我知道,可你知道有多少人恨你爹么?”
小志只当没听见,缄口不语。张怕摇摇头不再劝说,专心赶路。
行到傍晚,马车停下。这是一个山坡,山坡两面都是庄稼地,只这个山坡向南延伸,连出一片森林,大家夜宿于此。
张怕拿出许多棉被送进车内:“你们在车上挤挤,我守夜。”大娘道:“你一直赶车,该你休息,让孩子守夜。”
小志走出车厢,大声道:“你赶车,我欠你的,我守夜,咱俩顶上,互不相欠。”
张怕已经很久没听过这样的话,以前有张天放和他墨迹废话,算计谁欠谁多一点儿,此刻又听到,觉得有点亲近,微微一笑,走向远处坐下。
小志虽然行大,也很有些男子汉的气概,但到底没有完全长大,半夜时倚着树昏昏睡去,张怕远远看他,那树根下有条蛇,慢慢游向小志。张怕轻轻嘘了一声提醒他,小志没听见。张怕丢块石头过去,小志猛的惊醒,喝问:“谁?”他一有动作,蛇受到刺激,上去就是一口,然后跑掉。
小志被咬在小腿上,慌慌喊了一声痛,挽起裤管看,天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赶紧找火折子。他一声叫惊醒大娘,出马车问:“怎么了?”小志嘴硬:“没事。”
张怕走过来,把他放躺,撕开裤管露出两个小洞,周围已经微微肿胀,看着牙洞说道:“被蛇咬了还说没事?是毒蛇。”
大娘一听就急了,跑过来俯下身子就要吸血救人,被张怕拦住:“不用那么麻烦。”拿出颗丹药给小志:“吃了。”
小志还不想吃,大娘急道:“吃!”这才依言服下,片刻后肿胀消失,没有疼痛感,两个小洞慢慢变的更小。张怕嘟囔道:“又不是没吃过。”
见伤势转好,大娘喜道:“谢谢谢谢。”一劲儿谢张怕,张怕说:“不用谢,我看见蛇就提醒他,哪知道他反应太大惊到蛇,平白被咬一口,说起来也是怪我。”
经过这个插曲,又救一命,算上昨天连救两次,小志终于不好意思再敌视张怕,低着头不说话,但强大的恨依然存在。
张怕由得他,刚站起身,面色忽然变得严肃,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死活呢?跟大娘说声:“那面有动静,我去看看。”他不喜欢说假话,也不想让大娘一家人知道太多事情,所以含糊其词。大娘不疑有它,经过几日相处,感觉这人还不错,叮嘱道:“小心些。”
张怕恩了声钻进黑夜中,向前疾走千米停住,仰望天空。这时空中飞来十三个人,永安郡的修士竟然集体出动,只为抓他,其中便有那个白天见过的倒霉修士。
张怕懒懒站着不说话,一幅鄙视加无所谓的态度打量众人。
这帮修士很自觉,见到张怕哗地散开,小心降落地面,白天见过的修士指着他喊道:“就是他。”
张怕懒懒道:“好吧,就是我,找我干嘛?”
“跟我们回龙虎山,听凭师尊发落。”那家伙喊道。
张怕当真无奈的很,看着那家伙笑笑:“你脑袋有病吧,说了让你别烦我,不但不听,还带一堆人来烦我?干嘛?想抓我回去?有那个本事么?”
这些修士听张怕说话口气很大,各用神识查他修为,很容易查出,不过一个刚筑急的弟子而已,没什么可怕,纷纷笑道:“你才有病。”
张怕轻声道:“好好的活着不好么?我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你们知道不?”
修士们哈哈大笑:“那再放一次吧。”显然不相信加瞧不起他。
张怕冷笑一声:“这是你们找死,怨不得别人。”一拍胸前大核桃,放出十三条伏神蛇,淡淡说声:“杀了。”只见夜空中十三道白光闪过,然后白光又飞回来,现出十三条肥大身躯,懒懒缠住张怕。
看看不远处的二十六截尸体,拍拍大蛇说道:“挑食不是好习惯。”又觉得纳闷:“什么都不吃,你们怎么长这么大的?”
走过去随便挖个坑,把一堆尸体都丢进去,再随便一埋,溜达回去。
大娘在等他,问:“看到什么了?”张怕含糊回话:“夜晚的林子就那么回事。”大娘点头:“恩,兴许是野兽。”
第二天吃了饭继续前进。这一路张怕没有目标,主要听车上人的意见,大娘一家人在挑选未来的家,当然由他们拿主意。
四天后来到一座小城,寻客栈住下,略做休息后大娘二娘带着小志出去找房子,三娘带着另两个小孩留在客栈中。
张怕也在城中溜达,时不时抬头看天。杀死那些修士四天了,龙虎山该有反应了。算上这次,已经给龙虎山找了五次麻烦,可以说战果辉煌。
天晚时回到客栈,大娘找他过去谈事,说小城很小,适合居住,他们准备留在这里。
张怕说好,取出些银子,一沓银票,还有几样珠宝:“这些东西是你们的,当初我从你们家拿的。”具体是不是大娘家的,他也记不起,反正有去青会拿钱就是真的。那时候挨家搜刮钱财,哪还分的清主人,他这么说是担心大娘一家人不肯要,不如说成是他们家的,按小志恨他的程度,一定会拿回去。
果然如他所想,两个男孩把一堆钱抱回去,还骂张怕是强盗。
张怕笑着出门,关门时说道:“不要太急,我还在这住几天,等你们安顿好了才走。”
第五百五十五章 被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想晚上会出事情。小城虽小,正好处在永安郡往东的官道上。永安郡驻地修士被屠,龙虎山高层得到消息,马上派人详查。于是继扬郡之后,永安郡也变得风起云涌,来了许多高手。
龙虎山与城中帮派大多有联系,查消息当然叫齐所有帮派负责人,询问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那个汇报过小志一家消息的老大又把事情重复汇报一遍,龙虎山便派人去查,发现一家人已经人无屋空。于是兵分几路,向各个方向追查。
至此那个勇堂老大直呼侥幸,幸亏没存坏心,否则死的一堆人中必定有自己一个。
龙虎山修士往东面追查这一组是六个人,三个人在天上飞,三个人在路上找,很快追到小城,他们手上都拿着那一家人的画像,在城中大肆搜寻。
张怕早料到他们会追来,但是没料到这些人竟然有大娘一家人的画像,事情紧急,也没时间去想是哪个环节出错,挺身而出主动引走这批修士。临走时嘱咐大娘:“天亮后赶紧离开这里,有事情就撕符咒叫我。”
出客栈后偷摸潜往东面,然后飞到高空装做刚飞来的样子快速前进,引起小城里六名修士注意,有人上飞阻拦问话,他佯怒攻击那修士,假装不敌被三两下打跑,慌忙逃向南方。其余修士发现情况,纷纷向他追去,追逐的过程中放出好几道传讯符,报回师门发现贼人。
张怕轰轰乱飞,脑子不停思考如何安置小志一家人。飞出万多里后,转个方向西行,他想再去看看冰晶。
修为高,跑的就快。把敌人引出老远以后,加速飞行,眨眼甩掉尾巴,后面六名修士累的吐血也追不上张怕的影子,只能传回消息,说在何处何处把人追丢了。
找到最大嫌疑人,暂时放弃追查那一家人下落,龙虎山众修士重又聚向永安郡,呈四面方向围拢追查。
张怕在他们还没围拢的时候一头扎进永安湖,仔细看看,见冰晶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只好重新东行潜回小城。找到大娘一家人,这一夜就做了一件事,把他们弄昏迷,全体剥光,磨去全身陈旧衰老皮肤,然后喂服生命丹和伐髓丹,让他们从头到脚换个模样。
以前劳作时风吹日晒导致皮肤受到损伤显得苍老,现在什么损伤老茧都没了,一个比一个嫩,变年轻许多。第二天起床时人人大惊,张怕只说是喂他们吃了丹药,别的一概不提。
女人最在乎容貌,三名女子十几年辛苦劳作,皮肤衰老严重,又暗又黑,现在刷地一下全部消失掉,重新焕发青春面容,简直开心到极点。
张怕挨个看看,她们每一个都与以前大不同,不是说模样,连气质都发生变化,看上去养尊处优,隐隐透种富贵气,和以前相比,打死也猜不到是同一个人。
张怕道:“我走了,你们要小心,逢人留三分小心,有事就撕符咒。”然后离开。
他去的地方是永安郡,他笃定哪里最危险,哪里就最安全,一个人骑匹瘦驴,晃晃的回到永安。衣服早已经换过,什么黑的灰的全都不穿,改成青色长衫,显得年轻潇洒。
城中只留了几个低阶修士,然后是满城地痞流氓们的大清查,他们比官府还负责,一家家查点人口,看谁家少人多人,逐一登记在册。
张怕也被检查过,他住客栈,登记时先有两名帮派成员仔细盘查过才让住店。然后张怕就来了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呆在屋内。
如此熬过十天,外出追查的修士陆续回来。不但没抓到捣乱的修真者,连那一家六口也全部失踪,查不到任何线索。修士们便按照他们固有的思维判断,被人灭口了,所以放弃不查,直接把消息报回龙虎山。如此一来,小志一家人算是真正安全。
这时候何王还在十万大山里转悠,他要找静尊者,可是找了几次,静尊者都不在家。他又不愿去山神台,山神那个老家伙说是天下第一人都不为过,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何王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他,没必要过去找倒霉。
他在山内转悠,虽然找不到静尊者,却总能遇见赤尊者,那个红头发的家伙没事就来烦他,又不打架,就是没完没了说屁话,搞的烦乱不堪。这天运气不错,总算没碰见赤尊者,可是龙虎山来消息了,说驻守永安郡的弟子集体被屠,查不到凶手。何王大怒大怒大大怒,到底哪个王八蛋在和他作对?蹭地跑出十万大山,来到永安郡。
两地距离不远,以何王修为,不到半个时辰已经出现在永安郡大街上。他一到永安就发现张怕,冷笑着过去。
张怕住在客栈一楼,何王才一在城中出现,他马上感应到,立时遁入大地,想着赶紧逃跑。此番甘冒奇险,就是要把龙虎山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好让小志一家人安全逃脱,只是没想到竟然等来何王。
他反应虽快,到底比不过何王,老家伙修为高他两阶,等他发现何王的时候,何王已经出现在他身边,啪的一把抓住,从土中生生拽出来,拎起高高说道:“总算逮到你了。”
张怕装糊涂:“逮我干嘛?咱俩有仇?”
“你说呢?”何王阴阴一笑,啪地一掌打在他胸口,封住全身血脉,如同他对龙虎山弟子做过的那样。
张怕很苦闷,玩大了,怎么办?脑中不停思索,却想不出方法逃跑。
何王拎着他回到高楼,用绳索捆住吊在房梁上,然后才问话:“你做的?”他也是无聊,该干嘛就干嘛呗,非想着折磨折磨张怕,问点东西出来。
张怕暗笑不已,何王啊何王,你知道我会遁地,所以封住血脉,把我高高吊起,却不知道还有神泪在身。一面装出疑问表情:“我做的什么?”另一面心念一动,神泪灵力狂涌入身体,所有经脉啪地冲开,双臂一使力,身上绳索全部震断,同时使用千斤坠,嗖地坠向地面。他练有炼神曲心法,可以一心多用,上面四件事一起做的时候,还能顺便催动地行术,在他掉落地面的一瞬间,立即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