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临行
陈素的态度竟然是一笑置之,不再追究韩黎三人,这一举动让周昌觉得非常满意,所以他对着陈素拱手谢过,而后将韩黎三人斥退,连伙计们也各自去忙自己的差事,这才又重新将陈素与奚正年二人请入正堂,奉茶款待,三人再不提刚才之事,只是说些云淡风轻的套话,一时间竟也嬉笑谈论宛如多年的挚友。只不过谈话间奚正年总是有意无意的想打听一些有关陈素家世出身的事情,却都被后者以笑而不答避过,奚正年无奈也只好不再多问。直到傍晚时分,周昌设宴款待奚正年二人,酒菜丰盛,三人少不了一通豪饮,陈素虽然不善饮酒,却是有着特殊的手段,直到最后周昌二人都已经不胜酒力,陈素却依旧谈笑自如,周昌不住的称赞,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想将陈素灌醉的打算似乎有些不太实际,若是再喝下去只怕他与奚正年都要出丑,这才作罢。而后周昌差了人护送陈素与奚正年回去,虽然奚正年三番两次的邀请陈素去奚家老号秉烛夜谈,却都被陈素婉拒,无奈周昌派的人也只好将陈素送回了回头栈,回到客栈之中,陈素将钱袋往背上一甩,那黑瘦的中年汉子倒一直等候在前堂,一见陈素回来赶忙笑脸相迎,陈素的心中虽然有些芥蒂,表面上却是不声不响一如平常,掌柜将他送回独院,问了没事这才恭敬的退去,陈素回到房中收了钱袋,又稍稍整理一下,不多时便进入了修炼状态,小院也渐渐的沉静下来。
陈素这一静便是两天,两天之中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等到第三天一早他睁开双目的时候,两道精光将偌大的堂屋照的澈如白昼,片刻之后精光褪去,他站起身疏松筋骨,一股无比充实的感觉涌向全身真是说不出的舒服。算算时间,今天不但是他去向徐卫讨债的日子,还是周家车行出发的日子,既然时间不多,他也不想再耽搁,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推开房门直奔前堂,此时之前招待过他的那位伙计正好在堂前忙乎,一见陈素出来,马上点头哈腰的迎道:“客官您今儿倒是真早。”
陈素露出一个笑脸,“是啊,今天我就要离开这北桐镇了,麻烦小哥你帮我算一下宿费吧。”
伙计一听陈素要走,赶忙一躬身,“宿费的事您就别提了,掌柜的早就吩咐过,以后咱这小店就是您的家一样,什么时候您再回北桐镇还往这落脚,宿费一个子儿都不收。”
“既然如此,那就谢了。”陈素一拱手,他也不想啰唣,既然掌柜不肯收,那就作罢,不过就在他想出门离去的时候,伙计又开口了,“客官您稍等片刻,掌柜说如果您要离开的话,他要亲自送您。”
“这……就不必了吧?”陈素回头看了一眼伙计,他跟这掌柜可没有什么交情,而且此人还曾对他起过歹意,所以送别之事,陈素倒是觉得好笑,不过伙计的话音刚落,掌柜已挑帘从后堂走了出来,远远的便对着陈素一躬,“客官,想不到我们如此缘薄,这才没几天你就要走。”
陈素微笑着点点头,“我也是家中有事所以才如此仓促,掌柜厚待,我铭记在心。”陈素有意将厚待二字说得重了一些,不过掌柜倒是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笑答道:“客官您这可就太客气了。”说着他来到陈素身旁,掏出了一个小石牌递过去,“客官,这里的朋友送了我一个诨名叫做黑泥鳅,您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将这个石牌收下,以后无论您什么时候来到小店,不管我在是不在,都可以凭这石牌入住,到时候伙计们一定会好生招待。”
陈素低头看了一眼那个石牌,上边歪歪扭扭的刻着黑泥鳅三字,有心不受便拂了对方的好意,若是收下,之前的事情他不知道还好,如今知道反倒怀疑这掌柜是别有用心,迟疑了一瞬还是婉拒道:“掌柜,此物太过贵重,我看您还是将它收回去吧。”
掌柜见陈素推辞便坚持道:“怎么,难道客官是看不上小店,所以才不肯要?”
“这……”陈素略感为难,一层窗纸没有捅破,他终是不好翻脸,或许这也是掌柜赔罪示好之举,“好吧!”陈素轻叹一声,将石牌接过,“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掌柜的好意。”
陈素收了石牌,掌柜这才笑逐颜开,将他送到门口,嘴里还百般不舍,最后在陈素的坚辞之下才没有远送。陈素出了回头栈径直赶往徐家货行,此时他倒是不担心徐家叔侄耍诈,他甚至希望能借此了解一下对方能请到什么样的帮手。不多时陈素便到了货行门口,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各商铺早已开门迎客,只有这徐家的货行大门紧闭全无一人,陈素在门口等了片刻,还不见有人开门,便在路边寻了行人打听,这才知道徐家的货行已经两天没有开门,陈素眉头微皱,难道这徐家叔侄逃了不成?他又悄悄的转到后门,后门也如前门一般,陈素无奈等四周没人之时内元微提,纵身一跃跨过门墙进入院内,想不到这院内竟也是一个人都没有,四壁厢房门全都关着,而之前被他摧折的那颗松树也还歪在地上,见了这般情况,陈素终于是一皱眉,心中暗道:“难道这徐家叔侄是逃了不成?”沉吟了一瞬,他将精神力铺散开来,不多时整个货行都已在他的精神力笼罩之下,果然不出所料,此时的货行之内已经空无一人。
“哼!”陈素一声怒喝,“徐卫啊徐卫,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既然你们叔侄逃了,难道就不怕我一把火烧了你们的货行?”话音未落,陈素一掌拍出,正对面的一扇房门应声而开,随即陈素迈步便走了进去,此地应该就是货行的仓库,只不过此时这里边除了东倒西歪的货架已经空空如也,看来徐家叔侄早已是有了打算,在这两天里把所有的货物都转移了出去,只留下这一具空壳,陈素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是老狐狸,就算他一把火烧了货行,只怕徐卫也损失不了百十个金币,跟他那一千枚金币的价格比起来不知道要省下多少,早知如此他就应该把那叔侄二人留在身边!不过此时后悔也晚了,他总不能不去莫吉城而在这里等着他们出现,迟疑了一阵,挥手在墙壁上留下了几个字,“花有重开日,人有再见时,千金留此地,隔日一分利!”陈素一挥而就,之后却觉得意犹未满,便又一挥手,在后边补道:“三年之后,必复来取!”写下这几字,他便一路向前门而去,所过之处路上但凡是锁闭的房门都被他硬生生的推开,最后将一扇正门击得粉碎,这才昂首阔步的走到了大街之上。货行的正门被击碎,引得不少行人围观,不过陈素从正门出来却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任由他大摇大摆的向着车行的方向走去。
“徐家叔侄竟然逃了!”一路上陈素的心中不断感慨此事,倒不是因为那一千枚金币,只是他没想到这对叔侄竟然会选择了这种最为懦弱的办法,不过这个办法倒也确实有效。直到车行门口,奚正年却早已等候在此,一见陈素远远的便打了招呼,将他迎进了车行,寒暄几句之后,他才低声在陈素耳边说道:“周老大早已在车上等候了,客官,您随我来吧。”陈素不禁觉得奇怪,周昌既然在等候自己,为什么不倒门口来,反而是在车上?不过他随着奚正年到了后院之后才知道这里究竟是有多么火爆,三天之前他见过的那种大车,此时已经在这里停了四辆,几十匹赤骥昂首立在大车前面,却听不见一声嘶鸣,明显是训练有素,而每辆大车旁边也都站了四位车夫一般打扮的伙计,而围在大车外围的人那就更是数不胜数,粗略的估计一下,至少也有数百之众。
奚正年拉着陈素直到第二辆大车旁边,伙计见到奚正年过来,赶忙分开人群出来相迎,奚正年见了那伙计,轻声道:“你们掌柜的客人我已经接来了,咱们上车吧。”
“奚掌柜里边请,客爷里边请!”那伙计倒是极为有礼,请了陈素二人上车,原来这大车之上不单有能够供人住宿的客房,所有的设施也是一应俱全,伙计带着二人深入其后,左右两边分列了四间极为宽敞的房间,不过左手的第一间却是明显要强过其他的三间,此间不仅大一些,也干净整洁了许多,而且前后通透,伙计将陈素请入这个房间,才又躬身说道:“客爷您请稍坐,我这就去禀报我们掌柜的。”
奚正年摆了摆手,伙计随即退下,他们二人便起身向四周看了看,这间房确实是此车内最舒适的一间,没过片刻,便听周昌谈笑着走了过来,奚正年闻声迎了出去,“周老大,这位朋友我可就交给你了。”
周昌大笑着走进屋内,“奚掌柜你就放心吧,绝不会有半点差池。”而后周昌又对陈素说道:“客官,这里您还满意吧?”
陈素点点头,拱手道:“多谢周老大!”
周昌闻言一笑,不过还不待他的笑容绽放,便听车外一阵闹哄哄的嘈杂声乱了起来。
二十七 突然来客
周昌的这辆大车可谓是极其宽阔,前后差不多有七八丈长,左右也有近三丈宽,虽然比不了正常的房室,不过旅途中有如此条件也算非常不错,而他安排给陈素的那间屋子更是最为宽阔的一间,不过就在三人笑谈之际,大车之外却突然乱哄哄的闹了起来,周昌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这里可是他的地盘。
“什么人在外边吵吵嚷嚷?”周昌不悦的问了一句,随即对陈素二人说道:“两位请在此稍待,我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素二人点头允诺,周昌转身出了房间向车外走去,奚正年看了一眼陈素,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陈素知道这奚正年也必然是担心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奚掌柜,你若是放心不下,也去看看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没问题。”
奚正年一笑,“客官你多虑了,这里乃是周老大的地方,什么人敢在这里闹事,那还真是没长脑子。”
“好吧。”奚正年既然如此说,陈素也就不再多言,不过周昌出去不多时,便愁眉苦脸的转了回来,一见陈素二人,面色更是变得难看,“奚老哥,你说外边是谁来了?”
奚正年从没见周昌的脸色如此难看过,心也不禁跟着一紧,“周老大,外边什么情况?”
周昌一声苦笑,“城主大人的外使,杜政。”
“什么?”奚正年听到这个名字连神经都绷了起来,“他怎么来了?”
周昌摇摇头,“看起来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到这,老九他们是肯定拦不住他的。”
奚正年苦思一下,“既然如此,我看你还是早早出去见他的好,我们也得赶紧避一避。”说着他看了一眼陈素,“客官,您不妨跟小老儿一起暂避一阵。”
“也好。”陈素倒是随和,反正周昌不发话这车队肯定是难以启行。周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领着奚正年二人走向大车之外,三人刚到车门,便见不远处一个身材肥胖的中年人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之下向着这边走了过来,旁边虽有不少人不满他们的蛮横却也不敢上前,奚正年一见那中年胖子,赶忙拉着陈素躲到旁边,而周昌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哎呦!想不到是杜老爷到了,小的迎接来迟,死罪!死罪!”
杜政摇晃着肥胖的身躯,一见周昌脸上马上露出不悦,“周昌,你少跟老子这打马虎眼,刚刚你那几个不长眼的伙计,老子已经替你教训过了。”
周昌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不过他的脸上却始终堆着笑容,“杜老爷教训的是,谁让他们几个狗东西不长眼。”一边说着,周昌躬身迎了上去。
杜政见周昌走到眼前,抬头看了看后边的大车,“周昌,老子问你,你这车队可还有房间?”
“这?”周昌回头看了一眼,在这杜政面前他可不敢说谎,“回杜老爷,就这个车上还有三间。”
“哼!”杜政撇了撇嘴,“周昌,我看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是,小的该死!”周昌不明白杜政的意思,不过却也不敢出言顶撞他。
“滚开!”杜政在这里竟都是丝毫不给周昌一点面子,“三间不够,老子要五间!告诉你,这可是城主大人亲自吩咐的要务,万一耽搁了,你可是吃罪不起!”
“五间!”周昌的声音虽然不大,不过此时可确实没有五间房,不禁让他十分为难。杜政却不管这个,见周昌略微迟疑,脸上的肥肉马上颤了起来,怒吼道:“怎么,老子刚刚说的话,你没听懂?”
“我……是。”周昌一顿,杜政的话他当然听懂了,可是事情确实很难办到。
不过周昌这一“是”却让杜政更加生气,脚掌狠狠的向前一踏,整个身子都跟着颤了起来,“周昌,你小子是活腻味了吧?”
“我……”周昌赶忙低下了头,“杜老爷息怒,此刻确实只有三间了。”说到这他的声音稍稍放低了些,“老爷,里边的那辆被城主大人的一位朋友包下了,外边这辆顶间也就只剩了三间,普通的小间条件差了点,您看?”
“哼,城主大人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周昌,你不是拿话蒙我吧?”杜政虽然双眉挤在了一起,不过听到是城主的朋友,他的声音也放得低了些。
周昌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大车,车里的主儿只怕能将杜政吓出尿来,不过他更不敢过去打扰,“杜老爷,小的只知道来包这车的人是罗爷。”
“罗勍?”杜政直直的盯着周昌,周昌虽然躬身低头,不过却也与杜政差不多高,见周昌点点头,杜政这才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给他些面子,不过这辆车,老子却是非包下不可!”说着,他伸手一指周昌身后的大车,正是陈素刚刚进入的那一辆。
“这……”周昌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敢反驳,他总不能说这辆车的一号房被他租给了一个不明身世的少年吧?可是陈素那边他又不知该如何解释,“杜老爷,这辆车上也只剩了三间顶间了。”
“什么?”杜政横眉怒目看着周昌,“周昌,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车里有四间顶间,别的事我不管,这四间必须给我,否则你就等着遭殃吧!这里无论住了谁,你都得让他给老子滚。”
周昌低着头一言不发,杜政话说到这,他哪还敢争辩,奚正年与陈素就站在一旁,将所有的事情都看在眼里,此时周昌不敢说话,那么陈素的那间房必然要被杜政霸占,而杜政见周昌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站在旁边,也懒得理会,一摆手带着身后的几人霸道的钻进了大车之内。周昌的眼神几度变幻,最终也没敢出言阻拦,待杜政等全部进入大车,他才来到奚正年与陈素身边,面露尴尬,“奚老哥,事情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尽力,只是杜政……”
“哎!”奚正年摇摇头,面露难色的看着陈素,不知该说什么好。陈素却是洒脱的一笑,“周老大,奚掌柜,你们二人也不必为了此事为难,只是我想问问,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周昌与奚正年对视一眼,随即周昌拉着二人来到旁边一处稍稍僻静的所在,“客官,此人名叫杜政,他的身份你虽然不知道,不过奚老哥和我却是饱受其苦,他是城主大人安排在这里的外使,一般大小事务也都是通过他向城主大人汇报,所以他才敢在我们面前作威作福。”
“哦。”陈素点了点头,“我看他的修为也就是刚刚触及煞魂境,不过既然是城主的外使,如此嚣张也就难怪了。”
陈素的话让周昌二人暗暗一惊,杜政刚刚可并没有催动元气,而前者却能洞悉他的底细,除非修为比对方高上许多,否则绝难办到,当即周昌沉吟了一下,“客官,您若是不着急的话,下月再回莫吉城如何?也让周昌稍尽地主之谊,我保证下个月绝不会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陈素却是淡然一笑,“周老大的意思我明白,是要我让出房间而已,没关系,原本我也没想一定要坐车回莫吉城,如此正好,我也可以领略一下沿途的风光。”陈素的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颇不是滋味,刚刚周昌与杜政的一席谈话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包括周昌提起那个叫做罗勍的人,当时杜政神色的变化他也全部看在眼里,看来在实力与权力面前,周昌根本就无法挣扎,杜政也是一样,不过这也怪不得谁,毕竟他们都要仰仗城主府的势力,而杜政一旦在城主面前卖弄是非,周昌也必然要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杜政的实力究竟如何并不重要,他有这个外使的身份就已经足够了。
“这……”犹是周昌面色不白此时也略显红润,陈素的话让他尴尬不已,而因为刚刚杜政嚣张的气焰他胸中的郁气更是难以舒展,不过对于他这样人生阅历丰富的人来说,吃点小亏丢点面子却也不算什么,当即一阵讪笑,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既然您不想留下,那么眼下倒也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要稍稍委屈一些。”说着他看了看奚正年二人,见二人也满脸疑惑的看着他,周昌又把声音稍稍放低了些,“此行去莫吉城,我倒是有几件宝贝想送给城主,所以……”周昌看了看左右,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才又继续道:“最后那辆车上拉的全是货物,客官若是不嫌弃的话,倒是可以在那里将就一下。”
奚正年闻言笑了笑,看着周昌就像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样,“周老大,你这么巴结城主,就不怕回不了本。”
周昌嘿嘿一笑,“我这也是情非得已,我比不了你奚老哥,我这买卖可是全得靠着城主的面子,否则我就得去喝西北风了……”跟奚正年稍稍解释了两句,他又看向了陈素,“客官,您觉得我这个办法如何?”
陈素把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笑,“周老大,你若是对我放心的话,这个办法我倒是没有异议。”陈素刚刚已经看过了,最后那辆大车虽然尺寸比前边这两辆略微小了一点,却也足够宽阔,“只不过周老大放了一堆宝贝在那车上,你就不怕我会把持不住?”
周昌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紧接着嘿嘿一笑,“以客官的本事,想要什么你尽管拿去就是,反正我事先也没有向城主汇报。”
陈素微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周老大信得过我,请放心,我绝不会动其中的任何东西!”
二十八 启行
陈素既然不肯留,周昌的心中自然清楚,任他说得天花乱坠肯定也难以动摇前者的心意,而眼下杜政他是无论任何也得罪不起,更何况此时那个胖子已经带了人进入大车之内,当时他都没能拦下,此刻他就更没本事把他从车里揪出来了,所以思虑再三他只好硬着头皮向陈素赔罪,好在陈素倒算是通情达理,即便是坐运货的大车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周昌跟奚正年将陈素送到车边,周昌吩咐了伙计在车内收拾出一间屋子来供陈素使用,其实这车内的货物也不算太多,只不过一旦有了其他人会麻烦一些而已,可眼下周昌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将陈素送到车内,周昌看看时间差不多,来到外边,招呼了伙计,车队便准备启行,谁知周昌启行的命令刚下,杜政的一名随从却从车内钻了出来。
“车把式!”那随从刚从车内探出头来便是一声大喝,引得不少送行之人都将头转了过去看着他,而那随从更是趾高气扬,冲着伙计大声吼道:“去,把你们掌柜的给我叫来!”
其实周昌离他并不远,他说的话周昌也能听见,他根本就不用跟伙计喊,不过他这样一喊,所有人的注意几乎都集中到了这边,在这北桐镇,周昌也算是头面人物,如今被人呼来喝去,不知道要留下多少笑柄,可周昌得罪不起也就无暇顾及颜面,不等伙计禀报便快走几步凑了过去,一低头,“不知杜老爷有什么吩咐?”
那随从不屑的看了一眼周昌,嗤声道:“杜老爷说了,你的车队现在还不能启行,他给城主带的东西,还有部分没到,所以,你们得等。”
“啊?”周昌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可是又不敢表现出不悦,回头偷眼瞧了一下远处的大车,此时他是多么希望那车里的主儿能现身狠狠的教训这杜政几句,可是那车内却像深夜一样沉寂。
而那随从把话说完,头便缩了回去,似乎根本就不是与周昌商量,而像是下命令一般,弄得周昌呆立在了车外,片刻之后,周昌才回过神来,心中也不知把杜政骂了多少遍,终于是打定了主意,吩咐伙计稍慢启行,而后他才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那辆沉静的大车,到了车边,周昌静待了片刻,才以极低的声音试探着问道:“客人,客人?”周昌只喊了两声便不敢再喊,此时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让这车里的人去镇压杜政本就不是明智之举,杜政乃是城主安置在这里的外使,自然受到城主的信任,而自己对于城主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的这位朋友又岂肯替自己说话,想到这他不禁有些为难,恰在此时,车帘挑开,显出了一位清秀俊俏的小童,小女孩儿眨巴着大眼睛看了看周昌,以稚嫩的声音开口问道:“掌柜的,你可是有什么事么?”
周昌赶忙一躬身,“本是不该打扰您……的。”一时之间周昌竟不知该如何称呼这小女孩儿,窘迫之态倒是惹得后者掩嘴一笑,周昌也附和着一乐,“麻烦童子帮在下禀告一声,就说……”
“我知道了,刚刚主人吩咐,若是因为延缓启行之事的话,就由他好了。”小女孩儿倒是聪明伶俐,把周昌的心思猜了个十之**,起初周昌是想禀告延缓之事以借此人的威势挫动一下杜政,不过此时看来这样的结果倒是更好,他只是向这边禀报实情杜政自然也就不会找他为难,所以忍一时之气少了许多麻烦,周昌恭谨的向后退了一步,躬身拱手道:“如此,多谢客人通融。”小女孩儿一笑便退了回去,周昌又恭敬的等了片刻,见车内没了动静,也才撤步回身,来到等候的伙计身旁,轻声道:“等着吧。”
谁知这一等就是差不多一个时辰,弄得不少客人都口出怨言,甚而也有人催促车行为什么还不出发,可是多数都被周昌以三言两语打发,到最后惹得烦了,索性放出话去,爱坐就等,不爱坐的一律退还车钱,这下倒好,一下子就安静了,所有人都在这里陪着杜政一起等。直到时近晌午,送行的人已经散了个七七八八,陈素也从大车内出来过两次与奚正年、周昌聊些闲话,陈素未走,奚正年也就一直在这里陪着,不过另外一辆车内倒是一如既往的肃静,甚至连先前那童子也未曾再出来过。
日当正中,终于是有伙计凑到周昌身旁,愁眉苦脸的问道:“掌柜的,咱还不出发么?再等下去的话,只怕今天就走不了了。”对于时间的把握,周昌岂能不知,不过眼下他却也是没有办法,最后还是奚正年开口,“周老大,实在不行的话,你再去问问杜老爷?”
周昌几次咂嘴,不住的摇头,可是又没有别的好办法,也只好硬着头皮再度凑到杜政的车前,挑开帘子走上车内,可是不大一会,就听车内一声大喊:“不知好歹的东西,还不给老子快滚?”话音未落,周昌便灰头土脸的被赶下车来,周昌的双脚一落地,脸上竟显出一丝罕见的杀意,不过那表情一闪即逝,随后他又来到奚正年、陈素二人身旁,摇了摇头,“等吧,今天走不了就明天。”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不过奚正年却是看得出来,周昌此刻已经恨极了杜政。
三人一边聊着,又过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听车行前院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周昌一听头皮就有些发麻,今天他的麻烦已经够多,要是再出点什么乱子,怕是他就要忍不住发作了,“奚老哥,看来今天还真是祸不单行啊。”
奚正年的眉头也是一皱,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送陈素来车行,他也就不用在此生受,不过倒是陈素站在二人身旁,仔细听了一阵,开口道:“周老大,前院好像来了不少人。”
周昌点点头,“我还是去看看吧。”说罢他就要往前院走,然而他刚走到杜政那辆车边的时候,杜政以及他那几名伙计竟然从车内钻了出来,杜政一脸怪笑,吩咐从人赶紧去接,弄得周昌满头雾水,杜政一见周昌,似笑非笑的说道:“要不是你小子命好,老子今天非让你等到天黑!”
周昌一躬身,也不知杜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只见杜政的两名随从跳下大车向前院迎去,周昌这才赶忙吩咐伙计长点眼色,不要再惹杜老爷不悦,伙计闻声去了。不多时,两名随从回来,后边引着十几名男男女女,这些人一路吵吵嚷嚷,等到了车旁,才有一位中年女子迈步上前,对着杜政躬身行礼,“回禀杜老爷,您要的人,我全都给您带到了。”
杜政看着中年女子,脸上的肥肉来回的颤着,而后他又向后边看了看,满脸的诡笑,“还算你会办事,来,你们几个,上前来,让老子好好瞧瞧。”说着他伸手一指后面的几名女子,算上中年女子在内,这些人一共是七男五女,男的看起来都是护卫打扮,而女的除了中年女子脂粉气极重之外,其他四名女子倒是婀娜窈窕,顾盼生姿,看得不少人直吞口水,而杜政的目光也是来回的在四名青年女子的身上游移往复,最后才一摆手,“这几个货色倒还不错,没让老子白等,上车吧!”说罢他又看了一眼周昌,傲声道:“可以出发了。”声音未落他便转身回了车内,而几名随从则围着四名女子也上了大车,中年女子与那起名护卫模样的男子这才闪身退在了一旁,脸上的谄媚任谁看了都觉得恶心。
这中年女子周昌倒也认识,她乃是北桐镇出了名的鸨儿,大家多叫她尤妈,周昌本是不屑与这等人为伍,所以从来不许此人进入他的车行,而平日里尤妈也没少托关系想与周昌结交,毕竟他掌握着镇上唯一通往莫吉城的车行,只是不知此次她是怎么攀上了杜政这一层关系。等杜政退回车内,四名女子跟随从也都上了车,尤妈这才又凑到周昌身旁,略显得意的说道:“周老大,让您久等,我老婆子还真是过意不去。”
周昌“哼”了一声并未答话,若不是看在杜政的面子上,他早将其赶出门外了,此时无奈也只好吩咐伙计们准备启行,尤妈也知道周昌打心眼里看不上她,不过既然攀上了杜政,周昌对她来说也就不比从前,翻白眼瞟了一眼周昌,带着几名护卫扬长而去,气得周昌一口郁气憋在胸口无处发作。待伙计们准备停当,周昌才又回到陈素的车旁,与奚正年站在一处,跟陈素拱手作别,再三赔罪,没想到陈素让出的一号房竟让杜政这等人给糟蹋了。不过陈素倒是豁达,以好言抚慰周昌之后,三人又聊了几句,他转身上车,周昌也发下了出发的命令,等了整整半天,四辆大车,六十四匹赤骥终于是浩浩荡荡的发往莫吉城。
二十九 劫
周昌的这四辆大车每辆都有七八丈长,行动起来十分壮观,此时被六十四匹赤骥拉动带起了漫天的烟尘,周昌与奚正年站在后院门口看着大车隆隆的驶出门外,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直到车影没入街巷,奚正年才拜别了周昌自回商号,而周昌站在自家门口,不由得怅然若失,原本奚正年将陈素介绍来的时候便与他说过,此人虽然年少,却身怀重货,而且修为不俗,这会正是结交的时机,想不到却因为杜政的出现致使陈素被安排在了货车之中,也不知对方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而一想到陈素那似是而非的笑容,他的心中便不禁打了一个结。
陈素倒并未执着于那个所谓的一号房顶间,不过被杜政所抢,他的心中还是有点不舒服,坐在周昌临时给他安排的这个房间之内,四围皆是墙壁,只有头顶上一个天窗开着,透进点点阳光,房间并不大,除了能摆下一张木榻之外,便是仅有的点点空余,而这还让周昌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这里的货物换到其他房间,不过在此之前陈素倒是也注意到这辆大车最里边的四间房竟是与其他的不同,房门上都落了大号的门锁,而在那门锁之后似乎还有着一道隐秘的精神符文。陈素不想多事,所以那里边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感兴趣,只要到了莫吉城他便离开车队去做自己的事情,所以此间只要还能容得下他,其他的事情他一概都不想理。
杜政所乘的那辆车走在队首,这辆车里除了四间顶间之外,还有十二个普通位子,而在普通位子之后则是一个大开间,里边容纳了将近二十人。自打队伍启行之后,杜政的四间顶间便显得狭窄了些,因为除了他本人之外,还带了七名随从,再加上尤妈送来的四名女子,十二个人挤在四间屋里明显是不可能,故此没过多久,他的随从便把主意打到了那十二间房间之上,对于此事杜政非但不加阻止,反而是放任他们去吵闹,没多久,距离杜政他们最近的四间普通房间便被他们霸占了下来,而原本的那些客人虽然敢怒却是不敢言,就算有那么一两个人说了几句不愿意的话,也只是被杜政的人以拳脚相加,之后他们几次三番的去找车把式理论,车把式也只能是一声苦笑,杜政的嚣张跋扈连周昌都吃尽了苦头,让他们去出头岂不是妄想?所以车把式在征求了这些人的意见之后只好把他们也安排在了开间之内,毕竟往返莫吉城一趟不易,谁也不想再等上一个月,而如此一来,杜政就更加横行无忌。
车队迤逦而行,好在赤骥这种妖兽极具耐力,就算是连续走上十天半月也能保持一个速度,而车队的这六十四匹赤骥却又多是上品,赶起路来不但十分平稳,而且往返多次,它们均已识途,这也省了许多力气。陈素坐在车内倒像是跟住在客栈中无异,所以到日头逐渐偏西的时候,他已经渐渐的进入了修炼状态,而在有意无意之间,他的精神力也是逐渐扩散,不自觉的将整个车队都纳入了精神力的笼罩之下,如此一来,整个车队的情况他已经差不多了然于胸。
车把式们来回更换,车队日夜兼程,不知不觉间便远离了北桐镇,过深山越大泽,这一走便是七天。七天的时间里,只有杜政的那辆车始终不见平静,初时他的所作所为大家还都是刻意隐忍,可是越到后来他更是变本加厉,白天不停的找周围人的麻烦,而一到晚上他的房间里便会传出一些****,惹得众人难以入眠,几天下来,群情激奋,车把式已经逐渐的压制不住,而杜政则索性撕破了脸皮,但凡是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不满的人,他都会直接施以武力,这些人中就算是有些本事的也不过是形气境中期,哪里具备与他抗衡的实力,而且在这大车之上,一旦将车身损毁了,所有人都只能靠步行去莫吉城,所以最后不少人都被他跟随从们打得鼻青脸肿,也只能对他敬而远之。
到第十天,路途已经走了大半,杜政的车上众人也终于屈服在了他的淫威之下,除了开间之外,差不多所有的房间都已经被他霸占,而他更是肆无忌惮的与那四名女子**享乐。与杜政那边不同是,其他三辆大车几乎是沉寂了一路,更是以神秘客人的车辆为最,一直以来那车帘甚至都不曾被人挑起过,陈素尚且还出来透过两次气,而最后的那辆车虽然载的人最多,一路上众人却也都庆幸没有遇到杜政这样的主儿,所以大家都为了保持现状而极少出来。
到傍晚时分,车队进入了一座风景秀丽的山谷,据车把式讲,只要过了此谷,前方便是一马平川,用不了三五日便能到达莫吉城。此地已经逐渐远离了北荒之地,所以树木也多了起来,其中更不乏参天的古木,陈素在小屋中修炼了一阵,便起身来到外边透气,跟车把式一同坐在车前的辕木上,看着两边的景色不断向后掠去,也不禁感慨起来,人生几何,去日苦多!
车队正前行,陈素的目光忽然一凝,瞟向了前方近百丈远处的一株巨木之上,仔细分辨了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刚刚他分明从那里感应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故此再度催动精神力向那里扫去,顿时便发现了一道隐藏在巨木之后的身影。为了不惊动别人,陈素站起身向着前方眺望了一眼,平静的跟车把式说道:“老师傅,咱们现在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了?”
车把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周昌曾吩咐过,车里的人是他的朋友,所以此刻跟陈素说话便显得有些拘谨,“回爷的话,这里叫留声谷,乃取雁过留声之意,其实每年北归的大雁到了这里也就不再向北了。”说到这车把式看了看周围,把声音稍稍压低了些,“还有件事恐怕爷您不知道,其实从北桐镇到莫吉城,最让人提心吊胆的也是这留声谷。”
“哦?”陈素闻言一愣,其实在此前车队所经的多是些高山大泽,路途十分难行,若不是倚赖赤骥这种异兽恐怕都无法通过,怎么反倒到了这相对平坦的山谷,他们倒是提心吊胆起来。“老师傅,难道这里的路不好走么?”
“当然不是。”车把式轻轻的嘘了一声,像是怕别人听见,顿了一下才又神神秘秘的跟陈素说道:“这留声谷内据说原本有一门宗派,因为不受北柱国府的约束,几年前被剿灭了,不过却是有一些残党逃了出去,经常在这里做一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陈素点了点头,目光又不自觉的向着那参天的巨木望了过去,树上的那道人影如猿猴一般矫捷向前跃去,正与车队前进的方向相同,陈素的双眉不由得微微一凝。车把式见陈素表情变得严肃,又出言开解道:“其实爷您也不用担心,咱们车队往返这里不知道已经多少回,他们也知道咱的底细,所以从来没敢对咱们下过手,也就是最近柱国府盯得不是那么紧了他们才敢稍稍活动活动。”
陈素微微一笑,“多谢老师傅跟我讲了这么多,我也有点累了,想先进去休息一下。”其实他倒并不是真的累了,而是心中对树上之人的行动感到奇怪,那人就像是在盯着车队一般,周围的情况更是变得不妙,所以回到车内,他倒是可以静下心神感知周围的情况。
“爷您请便。”车把式恭敬的说了一句,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车队前方几十丈远的大树上接连射下了三道银光,银光划破空间发出嘶鸣,正射向跑在最前方的几匹赤骥,那车上的把式反应不及,三匹赤骥应声而倒,整个车队一下子就乱了起来,陈素原本还想回到车内,可是这突发的状况让他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倒也多亏几名车把式是老手,虽然有三匹赤骥倒地,拖行了十几丈远之后,他们还是逐渐稳住了大车,好在最终没有翻车,不过就是这片刻间的颠簸,车里的人也被跌的东倒西歪,等车身刚刚稳住,杜政的随从便从里边钻了出来,一见车把式张口便骂,不过还不待他们的怒火彻底发泄,一声呼哨响过,从两旁的树林中猛地蹿出了几十道人影将车队围在了中央。那几名随从一见情况不妙,马上把头一缩又退了回去。
等四辆大车全部稳住,外围已经站了几十人,这时头车之上一位车把式站到了车辕上,面容严肃的看了看周围的人,开口问道:“什么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的就敢在这里劫道?”不过不待他几句话说完,前方嗖的一声又是一道银光闪过,眨眼间已经从那名车把式的前胸处透穿出去。
三十 留音宗
一支被银光包裹的弩箭从车把式的身体穿透而出,而那车把式甚至都没有哼一声便当场气绝,鲜血喷洒染红了大片车辕,须臾之后车把式的身躯向后一翻,倒在了车上,这惊绝的一幕吓得不少人瑟缩到后边,再不敢出声,而那些在外围将大车围住的人却是一个个欢欣鼓舞的样子,不时传出他们的呐喊声。
两名车把式将中箭之人的尸体移开,正好杜政挑帘从车内出来,明显因为匆忙而显出衣衫不整的样子,他刚一出来,一股血腥气扑面袭来,惹得他眉头一皱,肥脸上的两只小眼睛几乎蹙在了一起,杜政一边捂着鼻子然后摆摆手,厌恶的说道:“赶紧给老子抬走!”说罢他一跃跳下大车,此时那胖到肥肉乱颤的身躯倒是罕见的露出了一丝敏捷,四名随从也跟着他跃下车来,杜政的小眼珠这才骨碌碌的向着四周望了望,“我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一群蟊贼。”
杜政的话音刚落,那射杀了赤骥与车把式的银光再度出现,只不过这一次银光却是瞄准了他的咽喉。嗖!银光一闪而过,杜政从随从手里抽出了一把琥珀色的长刀,长刀在手他毫不犹豫便是向着那银光劈下,叮了一声脆响,长刀正劈在了弩箭之上,杜政的手腕狠狠的一压,那银光便落在了他脚前不足两尺的地上,“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献丑?”杜政不屑的嗤了一句,而后抬起头看向前方,双眸中闪过一抹狠戾,而后拖着长刀向前走了两步,刀尖遥遥向着对面的人群中一指,“你们是什么人,不想死的最好早早给老子滚开!”
被杜政这么一说,外围的人群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而在杜政所指的地方,一个身穿浅蓝衣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男子棱角分明,样貌俊冷,手中提了一把穿云弩,看来刚刚的那几道银光便是他掌中的穿云弩所发,男子走出人群,打量了一下杜政,似笑非笑的说道:“死胖子,我问你,你又是什么人,也敢出来管咱们留音宗的事情?”
“留音宗?”杜政思忖了一下,看向那男子的目光变得更加凶恶起来,“你们是留音宗的余孽?蝼蚁尚且偷生,你们倒是愚蠢至极,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今天既然被老子遇到,定要杀你们个鸡犬不留!”
“哈哈哈!”那男子仰天一阵大笑,“就凭你一个不知死活的蠢胖子,也敢口出狂言?不妨实话告诉你们,今天就是我们留音宗复仇的开始,而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男子话音未落,伸手一招,围在大车周围的人群齐声怒喝,喊声震天,随即所有人都取出了背在身后的穿云弩,刹那间银光暴闪,箭矢乱窜,雨点般落向四辆大车。杜政一见这等场面,赶忙又钻回了大车之内。留音宗的人明显训练有素,箭矢并不急着射人,却大多集中在了那些赤骥身上,不过是片刻时间,四辆车的赤骥已经损失了大半,而一些反应不及的人们更被弩箭攒身,当场殒命。
在留音宗的人将穿云弩取出之际,陈素双眸一凝,一把抓在那老车把式的背领上,只是轻轻一提,在老车把式惊呆的目光中拎着他闪身钻进了大车之内,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让陈素不敢犹豫,不过这些所谓留音宗的人既然被北柱国府所剿,说起来也算是与他有着共同的敌人,所以他并不想跟这些人动手,陈素提着老车把式进到自己的那间小屋,轻声道:“老师傅,我们就暂时先在这里避一下吧。”那老车把式仍旧没有回过神来,刚刚的血腥场面已经吓得他面色发白,呆呆的点了点头,看着陈素,惊慌的问道:“爷,你说我们是不是会死在这里?”陈素嘴角微微一扬,安慰他道:“老师傅请放心,有我在定然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陈素刚刚说完,便听外边又是一连串的大喊,而后弩箭破风之声响彻不停,陈素将精神力释放开来,感应着外边的情况,对于那些但凡是能够对他们这个房间构成威胁的弩箭全部以精神力弹开,又等了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老车把式已经吓得抖个不停,而外边的声势也终于是弱了下来。
箭雨攻势停下,陈素将老车把式安抚在车内,独自向外走去,将车帘挑开一点点缝隙,他目光向外望去,那些留音宗的人此时正缓缓的向着大车逼近,陈素的目光向四处扫了一下,却惊奇的发现那辆神秘客人所乘的大车虽然四周散落了一地的箭矢,而车身竟然完好无损,他又以精神力微微向着那辆大车一聚,想不到那大车之内竟然隐藏着三位煞魂境大成的高手。陈素不声不响的将车帘放下,不禁有些犹豫,拦路的留音宗虽然人数不少,可是真正的高手却没有几个,除了那个领头之人达到了煞魂境小成之外,其他的几乎全都是形气境后期,这样的实力对于三名煞魂境大成的高手来说,一旦开战无异于羊群围饿虎。
嘭!外边一声巨响,陈素赶忙又挑开车帘向外望去,只见留音宗的人终于是接近了杜政的那辆大车,而就在他们准备上车的时候,车门旁一块厚厚的板子倒飞而出,砸在最前边那人的胸口,而后杜政带着几名随从跳了下来,横眉怒目,舞刀向着对方的头顶劈去,杜政虽然是刚刚触及煞魂境,出手却是相当凶残,而且口中还在不停的骂着,“他娘的,老子好不容易弄了四个**儿,被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放死了两对儿!都给我纳命来!”长刀飞动,元气四逸,不几时,在他跟几名随从的拼命厮杀之下,数名留音宗的弟子竟然丧命在他的刀下。
此次突袭,留音宗的人算是经过了周密的计划,而他们的第一轮攻击也确实相当奏效,六十四匹赤骥在弩箭的攻击之下死伤殆尽,车行的伙计们也大多受了不轻的伤,客人中除了一些比较幸运的人躲在车内逃过一劫之外,其他人就算不伤也吓得不轻,所以在杜政出手砍杀留音宗的人时就使他们的胜利打了不小的折扣。“死胖子!”留音宗的蓝袍汉子看着杜政肥硕的身躯在人群中晃荡,手下人竟然少有他的对手,当即按捺不住,提动元气向着杜政杀去,眼看距离杜政不到五丈,他抬手一按手中的穿云弩,一支弩箭带着银光射向杜政的背心。杜政不知危险降临,等他发现时却已经反应不及,不过他还是将肥硕的身躯往旁边一侧,那弩箭恰好攒进了杜政的左臂之内,杜政的左臂比一般人的大腿还粗,那支弩箭连箭稍儿都没了进去,疼得他嗷的一声惨嚎,连长刀都掉在了地上,等他回头发现了偷袭他的蓝袍汉子,眼眸中杀意怒放,也向着对方奔了过去。蓝袍汉子正暗悔没有将目标一击毙命,见杜政向自己奔来,心中一声冷笑,对方的修为他已经有所了解,只要他出尽全力必然能将其一招斩杀,所以当即便爆发全力,把穿云弩往背后一挂,双掌晃动,竟催动内元发动了杀招,霎时间元气奔涌,随着他嘴唇轻动,一柄元气利剑在他眼前凝现出来。
杜政向前蹿的身形微微一顿,从那柄足有五尺长的元气利剑之上他感到了一股浓郁的危险波动,这道攻击与之前的所有人都不同,已经对他产生了相当的威胁,不过这杜政也是奸狡之辈,一见事情不妙,身躯赶忙向后一缩,同时忍住剧痛伸双臂揽过两名随从向前一推,怒吼道:“你们上去给老子顶住!”不过杜政的两名随从却是明显没有这等本事,二人被他推出去,那柄元气利剑也刚好射了过来,结果两名随从直接被那剑气斩成了一滩血肉,就是借着这么个空当儿,杜政转身向后逃去。
“想跑?”蓝衣男子也不得不佩服杜政关键时刻的狠绝,竟然让自己的手下当替死鬼,不过杜政伤了数名留音宗的弟子,他自然不肯放过后者,大吼一声朝着杜政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杜政一回头见那蓝衣男子追来,吓得寒毛都竖了起来,也顾不得掉在地上的大刀,奋全力向后奔去,眨眼间便到了神秘人的大车之旁,不过此时杜政可是无暇旁顾,只想着逃命,而那蓝衣男子的修为强过他,所以二人的距离也在急速缩短,杜政眼看就要逃生无望,然而当蓝衣男子追到大车旁边的时候,那辆没有被箭矢伤及丝毫的大车却是嘭的一声轰然爆开!
强大的冲击波震的蓝衣男子接连向后退了十几步才勉强的稳住身形,杜政也借着这股力量跌出了五六丈远,摔得他龇牙咧嘴,不过大车爆裂之后,车身上烟尘散去显出了五道人影,三男两女,其中更是有一男一女两名童子,杜政趴在地上刚想破口大骂,可是一见那展露身形的几人,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又被他硬吞了回去,反而还赶忙跪在地上,磕头就像捣蒜一般,“罗爷,求您救小的一命吧!”
三十一 人不畏死
陈素从车帘的缝隙处向外望去,三名煞魂境大成的高手是两男一女,其中两名男子是一老一少,老者须发斑白,少者英俊挺拔,而那女子同样是亭亭玉立,美艳如桃,站在他们身旁的两名童子更是粉雕玉琢一般,惹人怜爱。
杜政被冲击波弹开重重的摔在地上却也没把他摔傻,一见那须发斑白的老者,就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个接一个的头磕在地上,嘴里还不停的哀求着,“罗爷救命!”
老者看了一眼杜政的怂样,眼眸中闪过一抹不齿,不过他还是纵身一跃跳到杜政身旁,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和颜悦色的说道:“杜使不必如此,你我既然同在城主手下共事,老夫理当尽力保你周全。”
……
陈素隐在车帘后面,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神秘的三人终于是出手了,只不过他们若是早些出手的话,车队的损失也不至如此惨重,不过就算他们此刻出手,想来这些留音宗的人恐怕也是难逃厄运。
蓝袍男子被强悍的力量冲退了十几步,面色开始变得沉重起来,再不像他追击杜政时那般从容冷俊,看着从大车上现身的五人,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稍稍犹豫之后,他身形急退,口中更是一声呼哨,不过片刻,所有的留音宗弟子都开始放弃攻击转而向他围拢过去。
老者扶起杜政,随手递过一只药瓶,杜政咬着牙接过,此时他的那条胳膊基本已经废了,伤口处不停的流出乌黑的血液,将他的白肉染得略显狰狞。而后老者身形掠动来到了大车之前,扫了一眼已经聚在一处做出防御姿态的留音宗众人,伸手一指被围在中央的蓝袍男子,“你们是留音宗的余党?”
蓝袍男子看着对面的老者,老人虽然须发斑白,不过双瞳中精光爆射,明显是修为强悍之辈,他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开口回道:“不错,我们都是留音宗的弟子。你又是什么人?”
老者轻轻的一捋颌下须髯,“老夫罗勍,乃是莫吉城主座下的近卫。”
蓝袍男子一听到“近卫”二字不由得身躯一震,旁边的子弟之中也传出了窃窃私语,“莫吉城主的近卫?据说那肖琼的十七近卫个个可都是修为高超之人,想不到这老头竟也是其中之一!”
罗勍仍是面带微笑,片刻之后又开口道:“你们既然识得老夫之名,想来也知道老夫之能,那么也只能怪你们命运不济,如果想死得痛快一点的话,不如早早受缚。”罗勍这几句听起来颇仁慈的话,其实饱含了不屑与冷漠,不过在这些留音宗的残余弟子面前,他倒是有说这番话的资格。
蓝袍男子轻哼了一声,“你也太小瞧我们留音宗了,只要有我左益在,绝不会让你放肆!”他表面上虽然如此说,不过却对着周围的人打了一个手势,随后又轻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要恋战!”
看着左益紧张的神情,罗勍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只怕没有资格在这里放肆的人是你!”说着他催动内元,煞魂境大成高手的气息扩散开来,惊得不少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在这血腥味已经极浓的战场上,他无异于一尊降临尘世的杀神。对于罗勍的举动,另外那一男一女则是冷眼旁观,站在大车之上,他们既不出声,也没动作,甚至连眼皮都懒得眨动一下,完全就像是超脱俗世的存在。
罗勍展露实力逐步向着左益等人逼近,直到双方相距在彼此的进攻范围之内,罗勍身形暴掠,卷起了一道元力风暴冲向了对面的防御圈。左益见对方来势凶猛,心知难以匹敌,也算是当机立断,两臂向外一展,低喝一声“退!”,紧接着手下人便分开扇形向着后方急退,而罗勍的身影却在左益的眼眸中飞速放大,即便对方的实力明显强过他,可若是他也在此时撤退的话,恐怕留音宗的许多人都得遭殃,当即也只好催动元力,准备迎击罗勍!不过眨眼间,留音宗的几十人只剩下了包括左益在内的四人留下来应敌罗勍。大车上的一男一女见留音宗的弟子作鸟兽散,二人眉头微蹙,相互对视了一眼,却仍旧没有说话,不过他们周围的空间却是微微一震,随即两道身影向着不同的方向射出,尾随那些扯逃的人追了上去。
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终于还是开始了,陈素双眉紧锁,身子贴在门口的隔板上,他此时心中正在犹豫,是否应该出手帮一下留音宗的人,不过接下来他就要到莫吉城去,这么早便得罪了城主的属下,明显不是太聪明的举动,不过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却听见火元儿似有若无的声音,“你若是想出手,大不了将他们全都杀了就是!”火元儿的办法他不是没想过,全杀了,对方虽然只是三名煞魂境大成的修者,不过除了罗勍外,其他二人的身份他还并不清楚,而且表面上他们虽然与罗勍修为相若,可是看年纪以及他们刚刚的神态,身份明显与罗勍不同,如今他并不了解北柱国府的实力,万一因为出手击杀三人而引出**烦,岂非得不偿失?何况他与这三人又没有实际的冤仇,要对他们下杀手更是让他有些为难,“火元,我只是不想看着他们在此地全军覆没而已,毕竟他们跟我有着共同的仇人。”
“哎,你的感情还真复杂。”火元儿似不解的叹了一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伤人,只想救人?”
陈素“嗯”了一声点点头,这一次火元儿的反应倒是够快,而且自打他与火元儿共同凝练火气之后,似乎火元儿更能理解他的心意,“所以我在等,等一个能让我出手的最佳时机。”
火元儿不屑的“嗤”了一声,“我看你呀,就是不嫌累,你想救谁,出去把另外一个打趴下不就得了?”
这一次陈素并没有答话,而是双目紧紧的盯着罗勍三人,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只要那一对年轻男女追的远了,留下罗勍一人必然不会注意到他,所以他只要瞅准时机,以精神力打罗勍一个措手不及,到时候他必然能救下那自称左益的蓝袍男子,其他人,他便顾不得那么多了。打定主意,陈素趁没人注意这边,悄悄地从大车侧面一个通风口里钻了出去,借着车身的掩护他又向前接近了点。此时那一对男女自持修为分开两边追向了逃散的留音宗弟子,而左益见到这种情况面色终于是彻底阴沉了下来。
罗勍侧目看了一眼,两道矫捷的身影从他两侧一闪而过,就像是搏击猎物的鹰隼,他心中暗暗一赞,目光再看向左益时,更显得犀利,同时手印结动,周身的元气立即鼓荡起来,连他那斑白的须发也跟着随风飘散,随即一枚差不多丈许的元气光弹在他的头顶上空形成,这道攻击莫说是让左益感到极大压力,就连陈素也不禁微微有些动容,罗勍的修为虽然只有煞魂境大成,不过他的这手杀招却是威力不俗。
“结阵!”左益不敢力敌,当即便是一声大吼,陪他留下来的三人刚刚已经被那光弹惊得有些呆了,被左益一吼,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站到他的身后,三人催动内元,将元气全部汇聚到左益身上,四人同出一宗,所习相同,加之平时又有默契,所以左益的气息也在一瞬间提升了许多,只不过仍是不及罗勍,不过此刻左益却也不敢拖沓,赶忙结动手印,那柄元气所凝的利剑也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看着对面的元气利剑,罗勍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螳臂当车,真是不知死活!”话音落下,他以手指向前一点,那枚元气光弹便向着左益四人爆射出去。左益面色严肃,如临大敌,手印不停的翻动,身前的那道剑影也越发凝实,他与三名属下的脸上也出现了因消耗过度而导致的惨白,不过在最后时刻左益的嘴角也终于是微微一挑,“人不畏死,何必以死惧之!”随着他这句话出口,身后三名已经到了极限的属下也是一声怒吼,贡献出最后一丝元力便口吐鲜血不止。
“我就不信你们全都不怕死!”罗勍一声怒喝,元气光弹上毫光迸射,正轰在了左益所发的那道剑影之上,二者相抵,不断的发出嘶鸣,持续了片刻之后,左益到底还是不敌,剑影崩碎化作了四逸的元气,而左益也因为受到反噬嘴角渗出血迹,不过他仍是倔强的不肯屈服,照此下去,只要那光弹落下,他必将化成一团血雾。正在此时,一道似虚若无的手掌竟然凭空出现将那元气光弹轻轻托起,而后它缓缓一握,只听嘭的一声闷响,那元力光弹竟被生生捏碎!
三十二 救人一命
突然出现的神秘手掌乃是一股精神力所凝,硬生生的捏爆了元力光弹之后它毫不停留直接向着罗勍的头顶拍下,这一变故使得罗勍大吃一惊,他可没有想到左益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留有一手底牌,这一击已经足可匹敌一位煞魂境大圆满高手的攻击,他略显仓惶的看着那只已近丈许的手掌,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身形暴退。只是罗勍并不知道,左益被那只大手救下了性命之后,惊讶之情丝毫不弱于他,他心中暗自狐疑了一句,“难道是老宗主出关?”不过瞬息之后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们留音宗内可是绝对没有人修习过精神力,更何况达到这等程度,就在他纳闷之际,耳边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等什么,还不快走?”那声音略显急促,左益先是一愣,不过他马上便是发现身后的三名属下已经在刚刚的对决中身受重伤,他伸出双手却不知道该去扶谁才好,那三名属下则甩开左益的手臂,凄楚的齐声说道:“左长老,快走,我们怕是不行了,不要再为我们浪费元力。”
左益看着三名视死如归的属下,眼眶处也不禁闪出了一点泪光,“兄弟们,我左益发誓,一定会为你们报仇。”说罢,他仍不忘回头恨恨的看一眼罗勍,此时罗勍正被那精神力所凝的手掌逼得接连后退,一时之间也顾不得他,左益双手狠狠的握在一起,而后哀叹一声,却不能再向着刚刚那一男一女所追的方向退去,否则他就是自投罗网,辨别了一下方向,左益向着密林之中闪身掠去。
罗勍见左益想要逃跑,当即一声厉喝,“站住!”可是左益哪里会听他的话,不过是眨眼之间已经钻进了茫茫山谷,罗勍被那精神力手掌所逼,根本就无暇顾及左益,直到他退了差不多十几丈远,无法再追击左益,那只手掌才嘭的一声碎成虚无,不过罗勍眼神闪烁,不断的向着四周扫去,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刚刚的那一击根本就不是左益所能,想到这,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说岂不是这里还有一位实力堪比煞魂境圆满的高手?这对他来说可是极大的危险,想到这罗勍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枚光印,毫不犹豫的便将其捏碎,而后警惕的望向四周。此时那杜政总算是逃过一劫,谄媚的来到罗勍身旁,却是不敢做声。
车行的伙计跟客人们见留音宗的人退去,三两成群的开始逐渐走出车外,这些人差不多死伤近半,而那六十四匹赤骥则所剩寥寥。站在空地上,罗勍不住的东张西望,差不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那一对追击留音宗弟子的男女才出现在了前方远处,罗勍这才心神稍安,看来刚刚他捏碎光印就是为了给他们报信,随后二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罗勍身旁,对视一眼,虽然显得冷漠却也终于是开了口:“罗师傅,发生了什么情况?你怎么会这么急着召唤我们回来?”
罗勍的目光又向着四周望了一圈,看向陈素所乘的那辆货车时,他稍稍顿了顿,不过目光最后还是移开了,看了看站在身旁的俊俏儿女,罗勍面容严肃沉声道:“刚刚发生了一件怪事,就在我即将击杀那个蓝袍男子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只精神力所凝的手掌。”
“精神力?”俊朗的青年一声轻咦,似乎有些不信,刚刚那个蓝袍男子他们可都是见到了,似乎并没有从他身上感觉到精神力的波动。
“罗师傅,请你继续说下去。”女孩则不像男孩那么着急,既然罗勍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嗯。”罗勍点了点头,“那只手掌,据我看来已经可以匹敌一名煞魂境大圆满高手的攻击,它不但救下了那个蓝袍男子,还轻易就将我的攻击捏碎。”
“可以匹敌煞魂境圆满的存在?”女孩终于不像刚刚那么淡定了,“你是说有人对你出手?”
“确实如此。”罗勍回头看了一眼大车上的一对小童,“此事童子们也是亲眼所见。”二人闻言看向了那一对小童,只见他们不住的点头,如此一来,气氛更变得紧张起来,罗勍继续说道:“所以我才赶紧以光印唤你们回来,若是这里真的存在一名煞魂境大圆满高手的话,我们三人一旦分开,难保不被他各个击破。”
“煞魂境大圆满?”罗勍的声音稍稍高了点,正被杜政听在耳中,可是这句话马上把他吓得瘫在了地上,若是连罗勍等人都感到为难的高手,那么他岂不是只有送命的份儿?“这么说我们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女孩儿厌恶的看了杜政一眼,沉吟片刻,开口道:“我看倒也未必,这里就算真的有一名堪比煞魂境圆满的中级五行师,我想他也未必敢直接对我们出手,我们三人在一起,他恐怕无法将我们全部击杀,而一旦让我们任何一人逃掉,他必将被追杀到天涯海角,所以我想这也是他迟迟不肯动手的原因。”
罗勍点了点头,“小姐所言也有些道理,不过我们却不能大意,如今只要过了这留声谷,前方不远就是咱们的势力范围,既然这车已经指望不上,我看我们还是尽早赶回去的好,不知两位以为如何?”
青年和女孩儿对望了一眼,二人的意见却稍稍有些不同,青年抢先开口道:“罗师傅,我看那蓝袍男子虽然逃掉了,不过这里却还有几个活口,我们要不要将他们带回莫吉城严加审讯?”
罗勍看了看几名受伤的留音宗弟子,不禁犹豫起来,若是带着这些人恐怕他们的速度就会变慢,“公子,依我看,不如直接将他们杀了了事。”
青年眉头微皱,明显有些不乐意,“罗师傅,我想这些人就算不知道那个阻拦你出手的人是谁,他们也定然知道留音宗余孽的巢穴,我们何不借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罗勍在此人面前似乎显得有些拘谨,转头看向女孩儿询道:“小姐,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女孩儿看了看那青年,脆声道:“我同意罗师傅的意见,留音宗的人根本就不堪一击,待我们回去请城主大人派人将他们彻底清剿就是。”
“曲茵,你不是怕了吧?”青年的嘴角微微一挑,没想到女孩儿竟然跟他意见向左,这让他大不高兴,“这么点小事儿也值得让大人操心?”
“哼!卢岳,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莽撞的毛病,平时城主是如何交代我们的?不能以有用之躯做无益之事,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女孩儿声音冰冷,不过她抬出了城主,卢岳却也不再跟她拌嘴,把头一转道:“既然如此,随便你们就是。”
“好!”罗勍闻言手臂一甩,倒是毫不犹豫,强悍的元力震在几名留音宗弟子的胸膛上,直接打得他们当场殒命,随后罗勍走向大车,震碎车辕,牵过三匹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赤骥,“公子,小姐,看来你们要委屈一下了。”说罢,他把刚刚拧成的缰绳打了两个结,分别递给了卢岳跟曲茵,“我们就骑这赤骥回莫吉城吧。”
“罗爷!”杜政一见赶忙弯腰跟在了罗勍身后,“求罗爷带我一起回莫吉城吧。”
罗勍微微一笑,“杜使,情况你也看到了,城主吩咐我,无论如何要保证公子跟小姐的安危,所以此刻只怕罗某顾不得你了。”罗勍说罢,向着四辆大车看了看,此时只要是能活动的人几乎都已经下了车,他将声音稍稍放低了些,“杜使,我看你现在最好还是赶紧去找一匹赤骥,晚了怕是就没有了。”随后三人纵身骑上赤骥,卢岳跟曲茵伸手拉了两名童子骑在身后,五人竟绝尘而去。
罗勍等人的举动,让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要知道留在此地多一刻就不知道要多多少危险,而这赤骥明显是离开此地的最佳工具,不过对于罗勍牵走了三匹赤骥,却是谁也不敢反对,直到他们动身离去,众人才争先恐后的上去拼抢,这时杜政已经受了伤,而他的随从也都已经不在,所以大家对他的畏惧早已大打折扣,而在死亡的威胁之下,杜政也不得不以命相搏,最后他终于是抢到了一匹受了点轻伤的赤骥,骑上去朝着罗勍等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罗勍等人离开之后,陈素终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能救得了左益,却也不敢出手救下所有的留音宗弟子,此时只能跟那些殒命的人说一声抱歉,趁众人不注意他挑开车帘跳下大车,满目狼藉惹人感慨,不过现在却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刚刚在左益的身上他留下了一点精神印记,此刻已经变弱,他只好闭目凝神加以感应,片刻之后,纵身向着左益离开的方向掠去,留音宗既然为北柱国府所剿灭,那么他们应该很清楚对方的实力才是。
三十三 左益
借着夜色,陈素取出一件灰袍披在身上,以帽兜遮了头脸,循着精神力所留的痕迹追踪左益而去。不过这左益此时倒是长了个心眼,一路上拐弯抹角绕了不少山路,看来他对这里的地形倒是极为熟悉,幸好陈素在出手救左益时以精神力将他锁定,否则难保不会跟丢,即便如此,陈素也还是在他后边寻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能隐约的在前方百多丈远处感应他的气息,到了这个时候,陈素反倒不急着现身,而是在后面缀着他,看看他是否还有其他的同伙,因为直到此刻,陈素的心中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从战斗开始到现在,那道之前隐藏在巨木上的气息却是至今都没有出现。
左益一路仓皇而逃,并且不时的回头查看,也不知他是担心罗勍追来还是对跟在后边的陈素有什么心理感应,总是显出不安之态,直到深入山谷中一处极为隐秘的所在之后,他才停下来躲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缝中,屏气凝神,不发出一丝动静。对于左益的这种举动,陈素也只好找一处地方隐藏,稍稍跟近之后,旁边不远处有一棵已经空了树干的巨木,看看刚好,他身子轻轻一闪便藏进了树洞之中,而此处又依稀可以看见左益隐蔽的那块巨石。左益在巨石那里等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功夫,远处的树梢上响起了数声咕咕鸟叫,陈素微微一皱眉,因为伴随着鸟叫声,那道略微熟悉的气息竟然由远及近的接近着,左益从巨石边上探出头来,向着四周望了望,随后双手拢在嘴边,也学了一声兽鸣。
嗖!片刻之后,一道身影从树梢上飘落,正落在那块巨石上,左益从石后站出来,看着巨石之上的人,显得稍稍有些沉重,“少主,我们失败了!”
巨石之上是一道少年耸立的身影,看年纪也就与陈素相若,不过他倒比陈素还显得稍稍高了一点,而且面容清瘦,如削般的脸庞呈现出病态一般的惨白,“左长老,事情我都已经知道了,没想到这一次我们竟然遇到了三名煞魂境大成的高手,那一男一女出手还真是够狠,咱们有十几名弟子丧生在他们手中,后来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他俩急匆匆的退了,否则的话,咱们的损失恐怕要更加严重。”
左益的双拳重重的撞在一起,咬牙切齿的恨道:“旧仇未了又添新恨,我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少年从巨石上跃下,站到左益身旁,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左长老,报仇之事任重道远,这一次你们若是肯听我的意见,或许也就不会又损失这么多的兄弟,眼下老宗主尚未出关,单凭我们这些人,根本就无法跟那北柱国府抗衡。”
“少主!”左益的脸庞上闪过一抹忧虑,打断了少年的话,“我们已经沉寂的太久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很多人就会把仇恨忘掉,把死去的兄弟们忘掉。”
“哎!”少年叹了一声,稍显惆怅的摇摇头,“不忘记仇恨我们又能怎样?难道就这样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么?难道这几年我们所见的牺牲还少?”
左益狠狠的咬了咬牙,“少主,我们此刻还是不要争论这件事了。对了,刚刚倒是发生了一件怪事,就在我跟那个近卫决战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只神秘的手掌,看起来那是由精神力凝聚,而且威力颇强,就连那个近卫的攻击也被它硬生生的给捏爆了。”
“精神力手掌?”少年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在寻思着什么,不过他很快又摇摇头,“左长老,你不会是看错了吧?咱们宗内好像并没有人修习精神力,而且那个近卫可是煞魂境大成的修为。”
“少主说得没错,所以这件事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此事确实千真万确,不然的话我也没命活着回到这里。就连我跟三名兄弟联手都不是那个近卫的对手,若不是因为那只手掌,我此刻怕也死在对方的手里了。”
“难道是老宗主?”
“不可能。”左益摇了摇头,“若是老宗主的话,他老人家不可能不出来见我们,而且肯定会替兄弟们报仇。”说到这左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在那时我好像听见有人跟我说快走,而且那个声音非常陌生!”左益说着面色突变,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低喝了一声:“不好,我们莫不是中计了?”
“左长老,你的意思是……?”少年被左益的情绪感染,也开始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左益的目光不断的向着四周望去,警惕的说道:“若是对方故意放我走,而后尾随我来到这里,那我们岂不是彻底暴露了?一旦打扰老宗主闭关……”左益惊慌失措,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
左益与那少年的谈话被陈素听了个七七八八,而此时左益已经有所警觉,所以陈素犹豫了一下,看来自己不能再这样隐藏下去,打定主意,他从树洞中向外一蹿,如闪电般出现在左益二人的视线之中,陈素的速度极快,还不待左益二人反应过来,他已经到了他们距他们不足五丈远的范围之内。
左益的瞳孔猛缩,从陈素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险,这种压迫甚至连之前的罗勍都不曾具备,他身形一闪挡在了少年身前,语气决绝的说道:“少主快走,我将此人拖住!”那少年一愣,待反应过来之后一把拉住左益的胳膊,“左长老,我们恐怕不是他的对手!”
陈素直到离左益二人还有两三丈远近时才停下身形,把帽兜往后一掀,而此时左益则是催动元力,在身前凝聚出一道剑影,剑影浮现便射向陈素的额头,随后他反手拉起少年的手腕,转身便要逃走。
陈素看着那道剑影微微一笑,虽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已经不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不过他还是催动精神力,随即便有一道虚幻的掌印出现,向着那道剑影狠狠的拍了下去。
轰!掌印毫不留情的将剑影拍碎,而左益与少年逃窜的身影却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左益回头看了看面带微笑的陈素,狐疑的问道:“刚刚出手救我的人,是你?”
陈素点点头,“不错,不过我若是知道你恩将仇报的话,刚刚就不应该冒险救你。”
少年看了看陈素,此人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可是修为却是天差地别,他若是有这般本事该有多好,少年不自觉的向前走了两步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们,你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的目的?”陈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只因我跟你们有着共同的仇人,所以我想向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共同的仇人?”左益并不相信陈素的话,此时在他看来,陈素不过是在编瞎话骗他们,而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彻底剿灭留音宗,“你不必骗我们,只管将我们杀了就是,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而且总有一天,老宗主会为我们报仇。”
“哦?”陈素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了闭门羹,不过他到并不会如此轻易就放弃,脚尖在地面上轻轻一踏,身形再度闪电般射出,左益虽然时刻在防备着,可是陈素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他所能及,看着后者的身影飞速放大,他狠狠的一拳轰出,可是拳风只到了一半,却被对方轻轻一拨,轰在了虚空处,而陈素则探出手去一把抓在了目瞪口呆的少年的左肩处,而后轻轻一提,身形掠动,竟将那少年掳出了两丈多远。
左益匆忙的转回身,少年却已不在他身边,左益的嘶吼甚至连声音都变了腔调,“你赶紧放了少主,否则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我也要让你好看!”
“哼!”陈素故意在少年的肩膀上一拍,少年顿时嘴角一咧,明显是疼的不轻,不过却是咬牙挺住没有做声,这股韧劲倒也让陈素佩服,而左益也不得不安静下来听陈素说话,“我知道你叫左益,而我也并没有骗你们,我确实与北柱国府庇护之下的一个家族有着杀父之仇。我只是想知道北柱国府的实力到底如何,我该怎么做才能报这不共戴天之仇?”
“你说的是真的?”左益仍然不敢相信,不过少年被陈素控制,他又不敢造次,想了想之后开口说道:“如果你真的跟我们有同样的敌人,不妨放了少主,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少年的面庞抽动了两下,咬牙忍着疼开口道:“左长老,不要管我,你走吧。”
“少主,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要死我们死在一起。”
“罢了。”为表诚意,陈素将那少年轻轻的向前一推,少年一个踉跄,回头看了一眼陈素,目光中是一种难以言明的复杂情绪,想不到如此轻易的自己就被一个同龄人这么一抓一放,而后他缓步走向左益,到跟前时,左益一把将少年拉过,“少主,听我说跑,你就一直往前逃,不要回头,我来牵制他。”左益再一次站到少年身前,而后用尽全力把少年往后一推,同时一声大喊:“快跑!”
三十四 左益(二)
左益的反复,连陈素也是始料未及,虽然前者是出于谨慎,不过这么做终于还是让陈素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悦,左掌上蓝芒一闪,只要那少年敢逃,他便要让他们吃点真正的苦头。被左益一推,少年险些跌倒,不过对于左益说的话,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耳朵里,只是向后退了一步便努力稳住身形,十分认真的说道:“左长老,我们为什么不能相信他?”
少年的话弄得左益一愣,回过头来吃惊的看着少年,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少主,他说不定就是敌人的奸细,我们怎能相信他?绝不能再让他伤害我们的兄弟!”
“这也未必。”少年上前一步,看着陈素,此时的陈素也略感意外,他没想到对方二人竟然对自己的身份出现了意见分歧,索性打消了再度出手的想法,少年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陈素一番,不卑不亢的直接开口问道:“我是杨冉,你叫什么名字?”
陈素长吸了一口气,把语气尽量放平缓,“我是陈素。”
“陈素?”杨冉轻轻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他并没有印象,“好吧,你说自己跟北柱国府有杀父之仇,那么你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陈素不由得摇了摇头,这种事他怎能拿出证据?而且他也不是受审的犯人,难道要报出自己的底细等他们去证实一番不成?这明显不太切合实际,不过这二人若是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话,他也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不如转向莫吉城去罢了,有些事日后一样可以查明,“我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
“少主,不要再跟他啰嗦了,他一定是敌人的奸细。”左益看向陈素的目光更加警觉,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觉得陈素百分之百就是奸细。
“左长老!”杨冉重重的说了一句,“我觉得他不是奸细,首先他跟我年纪相若,而修为却是远胜于我,即便是刚刚的那一男一女,恐怕跟他比起来都有所不及,敌人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人做奸细?”有些话他并没有说出口,或许在他看来,对方他们对方根本不用如此费力,“他们若是真的想将我们赶尽杀绝的话,刚刚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被杨冉这么一问,左益双眉紧皱,“少主,你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就相信他,他年纪轻轻便修为不俗,如此一来只要取得我们的信任便能轻易的将我们一网打尽!”
陈素冷笑着摇摇头,“算了,你们走吧,我也只不过是想向你们问一问北柱国府的实力而已,既然你们不肯说,就当做没有见过我好了。”
左益与杨冉皆是一愣,尤其是左益,他随即一声冷笑,“你好狡猾,跟了我这么远,还想故技重施不成?想让我们带你回去?做梦!”
陈素右拳紧紧一握,火气缭绕,瞬间将他的整条右臂包裹起来,紧接着他一拳挥出,近百道拳罡刚刚浮现便凝到一处,百怒拳的杀气立时弥漫在树林之中,“吼!”他一声低喝,拳影狠狠的轰在了一棵百年古木之上,咯嘣一声,古木粗壮的主干竟被他一拳在半腰处轰成了碎末,木片横飞,刹那间巨树向着一侧倾倒,扬起了漫天的烟尘。陈素这一拳之威惹得左益彻底震惊起来,如此实力恐怕就是真正的煞魂境圆满修为,再加上那让人动容的精神力,此人恐怕都能抗衡丹元境的高手,如果他真的不是奸细的话,自己岂不是错过了一个极为强横的助力,左益此刻不禁犹豫起来,或许少主说得有道理,敌人真想赶尽杀绝的话,确实不用这么费力,而且他们已经隐藏了数年之久,或许早已被人忘记。
发泄了胸中的怒火,陈素转身就要离开,却听左益在背后喊道:“等等!”陈素并没有回头,只是脚步一顿,冷冷的问道:“怎么,你还有事?”
左益迟疑了一瞬,目光从杨冉那里移到了陈素身上,“你说你想知道北柱国府的实力如何?”
陈素这才转回身来,盯着左益看了看,“不错,只是你现在不怕我是他们的奸细了么?”
“怕!”左益倒是够诚实,“不过我也怕你不是他们的奸细,不瞒你说,我们留音宗数百名弟子被北柱国府派人残杀,如今只剩下我们这不到四十人,而且就连宗主也难逃厄运,今日一战,又让我们损失了十多名兄弟,照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要尽数死在他们的手中。”
陈素微皱着眉头缓步走向左益二人,“我与父亲、三叔、柔姨和敏儿原本平静的生活在一个小镇上,就是因为仗着北柱国府的庇护,他们才敢横行乡里,更逼着父亲跟三叔去采什么七孔紫莲,害得三叔当场殒命不说,父亲也因重伤不治。”回忆往昔,陈素的胸中悲痛难当,双眸中也是泪光隐现,“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如今只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每到夜深人静时,我就会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所以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我不但要让那些伤害了我父亲的人偿命,更要将北柱国府连根拔起……”
左益与杨冉静静的听着,陈素所说的仇恨丝毫不弱于他们,亲恩受戮,天人两隔,这样的悲痛就算是再坚强的心也苦于承受,左益待陈素说完,才轻声道:“陈公子,你若是真的想找北柱国府报仇的话,恐怕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行。”
“我知道。”陈素的目光聚焦到无尽的远方,片刻之后才收回来看着左益二人,“所以我想了解他们的实力,这样我才能完成报仇大业。”
“嗯。”左益点点头,“记得当初北柱国府派人来围剿我们的时候,其中便有三人达到了丹元境小成的境地,也就是他们三人联手,才害得宗主当场殒命,失去了宗主我们更没有人能与他们抗衡,那根本就是一场屠杀。”
“三名丹元境小成的高手么?”陈素的眉头微微一皱,这应该只是北柱国府的冰山一角,不过其实力却是可见一斑。左益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除了这三名高手之外,他们还派了十七名煞魂境后期的杀手,所以我们根本就无力反抗……”
“而且当时太爷爷又在闭关。”杨冉忍不住从旁开口道,对于那一场杀戮,只怕已经成了他永远的噩梦,“左长老等人为了保护我也死伤了不少兄弟。”
左益听杨冉提起老宗主,心又暗暗的一沉,少主实在是太没有城府,怎能随便让外人知道老宗主的存在,当即赶忙接过话茬,不再提留音宗的事,“陈公子,北柱国府治理东靖北疆已近百年,十四城主如今全都是他们的人,别的不说,就是这莫吉城主肖琼,据说也是丹元境大成的修为,而且为人凶残,手下更有十七近卫,想必那个叫罗勍的人刚刚你也见到了,他便自称是十七近卫之一,不过据我所知,他的实力恐怕都进不了前十之数,近卫中最为有名的人叫做卢云,修为也达到了丹元境。”随着左益的介绍,陈素的面色越发严肃,而左益则在不停的观察着他表情的变化,想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陈公子,所以说你如果真的要将北柱国府推倒的话,北疆十四城都将是你的阻碍,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跟他们为敌。”
陈素仰天长出了一口气,看来此事确实任重而道远,不过他绝不会放弃,听左益说完,向着他们二人一拱手,“多谢先生以实相告,后会有期!”鉴于刚刚左益对他的戒备,既然知道了北柱国府的强横他也就不想再跟这二人有进一步的接触,以免误会更深。
“慢着。”见陈素又想走,左益二度出言挽留,“我还没有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陈素一摆手,“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左益微微一笑,“在公子看来是举手之劳,不过在我看来,若不是公子出手相救,我恐怕已经丧生敌手。”
陈素意味深长的一笑,“先生刚刚恐怕并不是这样想的吧?”陈素的话说得左益尴尬的一笑,“请公子莫怪,这些年我周围的兄弟不断惨死,所以我的戒心也变得重了起来。”
“先生多虑了,请放心,我绝不会像任何人提起你们的事,告辞!”
“慢!”
“先生还有事?”陈素的眉头微微一皱,自己刚刚已经表明心意,不知这左益还想做什么。
左益的目光看得陈素稍稍有些不自在,“公子既然自称孤身一人,又跟我们同仇敌忾,不如就加入留音宗如何?一入宗门皆为兄弟,这样一来,公子也就不用再四处飘零,待有朝一日我们大仇得报也可告慰亡魂。”
左益竟然会拉拢自己加入留音宗,这倒让陈素大感吃惊,刚刚他还怀疑自己是奸细,想不到态度竟会转变的如此之快,“多谢先生好意,不过此事恕我实难从命,而且眼下我也还有要事在身,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就此别过。”
“哎!”左益轻叹了一声,向陈素一抱拳,“公子说的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只不过刚刚我还想将一些有关莫吉城更详细的信息向公子说明,既然公子不便,也就算了吧,保重!”
三十五 留声洞
左益的欲擒故纵果然奏效,陈素迈出的脚步犹豫一下又收了回来,转过身目光灼灼的盯着左益,“你是说,你还有关于莫吉城的详细情报?”
左益的嘴角微微一挑,说到底陈素的阅历还是不及他,他知道越是想挽留对方就越是不会答应,而只要用一点小饵将其钓住,就不怕他不乖乖的跟自己走,而他一旦留下来日后加入留音宗也就有了希望,“公子,这里并非讲话之所,而有关莫吉城的情报一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所以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不妨换个地方详谈。”
“好吧。”陈素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左益这么说他索性就看看前者到底能提供什么样的情报,即便是耽误个一两天倒也没所谓,反正他不急着到莫吉城去,“那就打扰了。”
“公子客气。”左益面露得色,而后身形向着巨石后边掠去,杨冉向陈素微微点了点头,“公子,随我们来吧。”杨冉二人在前,陈素在后,三人身形闪动,消失在树丛之中。
陈素随着左益二人穿过密林,走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才来到了一片空旷的阔地,这里方圆千丈之内毫无遮掩,站在其中便暴露无遗,难道留音宗的人竟选了这样一处地方驻扎?这是不是也太过冒险了?想到这陈素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先生,这里似乎也太过暴露了点。”
左益当然明白陈素的意思,回头一笑,“公子不必担心,这里虽然没有什么可以隐蔽的地方,但是我们身处其中同样可以提早发现情况,所以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陈素也只好摇头一笑,这算是什么逻辑,对于强者来说在这里自然不用担心,可是对于自保都成问题的弱者来说,这里绝对不是好的求生之地,不过既然左益等人选择了这里,他也就不再多言。跟着二人来到中心腹地,左益看看四周没人,竟然弯腰伸手在地上一划,嗤啦一声,一块石板应声而开,左益这才回头看着陈素道:“陈公子,这下你应该放心了吧,这里原本可是我们留音宗的禁地。”说罢,他顺着石板之下的石阶逐级走了下去,杨冉跟在左益身后,陈素探身向着里边瞧了一眼,也迈步跟了进去,随后那石板轰隆一声又关了起来。左益伸手在墙上取了一只火把在前边带路,三人顺着盘曲的小路一直下行,走了差不多有两三千阶远才到达底部,左益停下脚步,将火把插在墙上的一处孔槽里,“请公子莫怪,一时之间我确实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所以才带公子来了这里,其实这里乃是我们历代宗主坐化的石冢。”
“石冢?”陈素虽然不拘小节,不过将他带到坟墓里边来,他的心中还是稍稍有些不爽,“先生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陈公子,你不要误会。”杨冉怕陈素误解,不待左益开口便抢着回答:“这里虽然是历代宗主的坟冢,不过我的太爷爷也是在这里闭关,有关莫吉城跟北柱国府一些老人的情况,只有我的太爷爷才知道详细,所以我想左长老带你到这里来,其实是想让太爷爷亲自讲给你听。”
“你的太爷爷?”陈素知道杨冉口中的这位太爷爷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老宗主,可是听他们说此人已经闭关数年,让他亲自讲给自己听,岂不是天方夜谭?“那你的太爷爷,他现在人在哪里?”
“公子,请!”左益打了一个请的手势,在他前面是一道高有丈许的宽阔石门,等陈素进了石门之后才发现这地方竟然别有洞天,其中不但假山林立,流水淙淙,更植着许多花草树木,穹顶之上透下霞光万道,正中央竟然还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这一幕,就连陈素都惊得目瞪口呆,这留音宗还真是会选地方,一个石冢竟然都建在了这种地方,先前他还真是看走了眼。
见陈素望着天空出神,左益缓行到他身后,抬头望了一眼,“公子你可能还不知道,此地就是留声洞,留声谷也是因此而得名,当年老祖也是在这里受七英礼拜从而创立了留音宗,只不过后来我们留音宗人才凋敝,日渐式微,才被北柱国府有机可乘,作为宗门子弟,我们实在是没有颜面面对先祖。”
“左长老,我们一定会重新光大宗门的!”杨冉也跟二人站到了一起,“相信有朝一日我们一定会强大起来。”
“希望有那一天吧。”左益从无限憧憬之中收回心神,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西侧的一面石壁上,“公子不是问我们的老宗主人在何处?此时他就在那里闭关。”
陈素在石壁上仔细打量了一阵,才发现那石壁处虽然严丝合缝,不过却是隐藏着一道石门,若不是借着精神力的辅助,想发现那石门可是相当不易,“你是说你们的老宗主就在那石门之后闭关?”
听到石门二字,左益的心又是砰然一震,想不到陈素竟然真的能发现那道石门,虽然是经过他的提醒,可是一般人仅凭肉眼的话,想发现石门基本就不可能,而且那石门可是足有三丈多厚,寻常的中级五行师凭精神力恐怕根本就无法探测到石门之后的空间,只不过他并不知道陈素的底细。
“这里似乎并不是只有这一道石门吧?”陈素的眉头微微一皱,因为经过了精神力的探测之后,他发现这四周的石壁上竟然大大小小的隐藏着近十道石门。
“公子说的没错,本宗四位已经亡故的宗主就在这些石门之后。”左益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点在了四处石壁上,陈素逐一望去,这留音宗的风俗还真是有些独特。
“而我们的老宗主,”左益继续说道:“在十一年前为了冲击更高的境界,将宗主之位传给了当时宗内最有才华的人,他也是大家公认的百年来最具天赋之人。”
“此人就是我的父亲。”杨冉接过左益的话,却显得略微有些失落,“而我却完全没有继承他的天资,恰恰相反,我却像个废物,父亲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远远的超过了我。”
“少主!”左益紧紧的握起杨冉的右手,“少主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宗主他确实是了不起的人物,不过你的天赋同样不差,只要你肯努力用功,有朝一日一定可以重新光大我们留音宗。”
“可是现在我们只能期望太爷爷出关才能一雪前耻。”
“哎!”左益叹了一口气,“没有宗主口口相传,你便不能参悟留音秘典的最高境界,这也是七年来宗主的修为停滞不前的原因,不然的话就凭那三个人又岂是宗主的对手?”
“太爷爷,您还要闭关到什么时候?”杨冉突然向着那石壁一声大喊,不知何时他的泪水已经顺着眼角不受控制的滑落,“父亲死了,四位护宗长老也死了,就连我们也被逼得像丧家之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您若是再不出关,只怕就见不到我们了!”
见杨冉极尽悲楚的样子,陈素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情,不过他们口中的老宗主竟然一闭关就是十一年,他到底是在冲击什么境界?抑或是早已在闭关的过程中坐化?带着这个疑问,陈素看了看左益,“先生,请恕我问个不该问的问题,你们的老宗主到底在冲击什么境界?”
左益的目光中涌现出一副敬仰之情,“自先祖以下,只有老宗主一人参悟到留音秘典的最高境界,那时的老宗主应该是丹元境圆满的境界。”
陈素一惊,难道此人是在冲击舍尊境不成?虽然对那个境界他没有什么了解,不过从木贤的口中他也得知只有跨过了这个门槛才是修炼的真正开始,此境界之所以称为舍尊境,乃是元气结丹之后,舍去凡俗肉身,以丹元重新炼化的意思,亦即是破而后立,想不到留音宗竟然还有这等人物。只是冲击舍尊境的过程十分危险,只要一个不慎便可能殒命身死。
“公子,公子?”左益将陈素从出神的状态唤醒过来,“公子你在想什么?”
陈素不知到底该不该告诉眼前的二人,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开口道:“照你所说,你们的老宗主应该是在冲击舍尊境,只不过这个过程十分危险,如今已经历十一年,他极有可能已经……”陈素并没有将这最坏的预期说出口,如果他们的老宗主真的已经陨落的话,只怕他们便连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左益的语气微冷,“难道你觉得我们老宗主已经发生了什么不测?”
“这……”陈素欲言又止,杨冉却是忍不住了,“公子,有什么话,你尽管直说就是。”
“好吧。”陈素叹了一口气,“我听一个朋友说过,突破舍尊境一般来说需要三年的时间,三年中不但要完成身解,而且必须以元丹重新炼化肉身,否则就算是失败。”
“失败了会有什么后果?”杨冉不禁大为担心起来,陈素犹豫一瞬,却又不忍骗他,“后果,轻则修为大损,重则殒命身亡。”
三十六 门后的秘密
其实陈素并不是危言耸听,只要是稍微了解舍尊境的人都知道冲击这个境界虽然危险重重,却也极少能够拖延十一年之久,所以陈素虽然没有明言,不过对于留音宗的老宗主,他已经不觉得其还能有生还的希望。不过在陈素说出了可能的结果之后,杨冉与左益的脸色却都开始变得黯淡下来,他们的心情越发沉重,因为陈素不大可能在这件事上骗他们,回想当年,老宗主也确实说过,他这一次闭关,少则三年,多则五载,必会出关,谁知道这一去竟是十一年之久。
“左长老,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杨冉已经没了主意,如果连他太爷爷都陨落于此的话,他们留音宗就真的没了希望,左益盯着壁上的石门呆了片刻,黯然道:“少主,这个结果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除非是亲眼所见。”
“可是太爷爷他在石门之后闭关,我们怎样才能知道里边的情况?”
左益向着四周望了望,“记得之前莫长老曾提起过,除非是宗主陨落之后,石冢之门封闭,不然的话,这石门应该能从外边的某处机关打开。不过就算找不到机关,我们也要毁去石门,亲眼看看老宗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左先生,照我看这石门并非寻常的石料,而且厚达数丈,只怕轻易不能将其毁掉,我们还是找找机关吧。”此时陈素也不急着问有关莫吉城的信息了,如果对方的老宗主真的陨落的话,恐怕这二人会受到极大的打击。而且若是真的强行毁掉石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更是极有可能误伤里面的人,所以还是找到机关打开石门稳妥一些。
左益跟杨冉对视了一眼,二人向着石门两侧走去,在石壁上四处摸索起来,而陈素则站在了石壁对面,仔细的观察着其上的纹路,依照精神力的反馈,陈素惊奇的发现如果将这些石门全部连接起来的话,竟然是北斗七星的形状,而最大的一处石门则是在北极星的位置,看了看那道石门,陈素手指着问左益道:“左先生,那道石门是?”
左益顺着陈素的手指看了一眼,稍加思索,“若是我没记错的话,那里,应该是老祖的石冢,也就是我们的开宗祖师。”
“哦。”陈素点了点头,顺着石壁继续看下来,老宗主闭关的那道石门却正在天玑的位置上,沉寂心神,双目微闭,陈素将精神力向着四周探测开来,石洞之内的景象尽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小子,你不用找了。”正在陈素没有什么眉目之际,只听火元儿得意的说道:“机关并不在石壁上,准确的说,也不在这石洞之内?”
“哦?”陈素眉头微皱,又向着四周看了看,左益二人仍在墙壁上寻找着,看起来全无头绪,“火元,你要是知道就别卖关子了。”
“哼,你这人真是没趣,就知道?现成的,不过先说好啊,这一次我帮你,你可是又欠了我一份情!”
“好吧。”陈素无奈的一叹,火元儿这个滑头,不禁狡猾而且赖皮,“那你快说,机关在哪?”
火元儿稍稍停顿了一下,“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穹顶中央的洞口就是关键所在,你也看到了,这些石门是按照北斗的形状排列,而老祖的石冢却是在北极星的位置,而且听左益说,他们老祖是在这里受七英礼拜,正喻示着当年的情形……”
“火元,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点!”陈素听得有些头大,火元儿说的这些东西怕是能讲到天亮,火元儿嘿嘿一笑,“简单点说,你们要打开的那道石门在天玑位,不如就以天玑之光投在石壁上,看看能不能将它打开。”
“天玑之光?”陈素站到穹顶之下抬头看了看漫天星光,北斗七星正在头顶,而后他分辨出天玑星,左手平伸,一股浓郁的寒冰之气凝集在他的掌心,结出了一面光滑的冰镜,而后陈素手掌微转,无数的星光在他的手掌中闪闪发亮,“火元,如此微弱的星光,如何才能投在那石壁之上?”
火元儿一笑,“痴儿,你岂不知星星之火都可以燎原,何况是一道石门,这只是催动机关的方法罢了……”按照火元儿的话,陈素轻轻的转动着手掌,直到他的手掌已经差不多由平伸转成了侧立,道道星光才终于反射到了石壁之上,而后陈素小心翼翼的调节手掌的角度,最终将北斗七星的光芒尽数映在了石门之上,一息,两息,三息,陈素静静的等了片刻,可是那石门竟然毫无动静,“火元,你这方法似乎也不行啊?”陈素怀疑的话音未落,只见那道石门之上光芒暴闪,吓得正在旁边寻找机关的左益二人连退数步,满脸惊恐的看着石门,而后在三人吃惊的目光中,石门缓缓打开。
“小子,以后记住,结论不要下得太早!”火元儿得意的一笑,总算是再一次完败陈素,这件事又足以让他得意几天的了,陈素哼了一声,不过火元儿的见识确实非他所能及,看起来以后要跟它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石门打开,陈素的精神力终于可以探测其中,不过他刚刚将精神力延伸进去,却是不由自主的一皱眉,因为在那石门之后他竟感觉到了数以百计的微弱生命气息,“怎么会这样?”陈素不由得一声轻呼。
石门打开,左益与杨冉便迫不及待的冲入其中,然而二人刚刚只是前行了十几步,便听前方传出一阵“嗞嗞”的尖锐叫声,甚至要将他们的耳膜刺破,二人赶紧捂住耳朵,却不防前方有近百只巴掌大小的黑影向他们射来!顾不得耳朵生疼,左益一把拉住杨冉的胳膊转身就跑,还不待二人逃出门口,成群的黑影呼啦啦的便将二人扑倒在地。
“尸血蝠!”火元儿严肃的声音在陈素的脑海中想起,“这里怎么会有这种生物?它们怕火,小子,快!否则的话那二人性命难保!”
近百只尸血蝠将左益二人扑倒在地,就像是饿了千百年一样,针芒大小的毒牙向着二人裸露的皮肤咬去,只怕连半刻都用不了,二人就会变成它们的美餐,匆忙之间,左益甩开双臂,催动内元,一心只想保护杨冉。陈素见状,也提动内元,火气顿时在他周身升腾缭绕,啸日火体之威瞬间显现,而后陈素一个箭步冲进了石门之中,在火气的保护之下,他的双掌所到之处便有尸血蝠摔落在地上,“快出去!”陈素对着左益二人一声大喊,二人在陈素的庇护之下,连滚带爬的从石门之中逃了出来,陈素又狠狠的一提火气,护体的火甲猛然一涌,随着陈素的双掌向前一推,一道火光冲向前方,尸血蝠迫于火气之威,暂时退了回去,而后陈素也返身退出了门外。
“少主,没有伤到要害吧?”左益紧张的拉着杨冉,此时杨冉的脸上,手臂上都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不过好在有左益保护,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其实左益自己的伤势倒比杨冉重得多。
“左长老,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的伤势,应该赶紧包扎一下。”
“少主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这点小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
“尸血蝠有毒!”在左益二人相互担心之际,火元儿的语气稍显急促的又一次在陈素的脑海中响起,“若是不尽快帮他们解毒的话,只怕这二人都难逃一死。”
“有毒?”这下陈素可为难起来了,解毒他根本就是一窍不通,甚至连这尸血蝠,若不是火元儿认得,他也是束手无策。
“不错,尸血蝠的体内蕴含着极浓的尸毒,如果不尽快帮他们驱毒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二人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僵尸。”
“这?”陈素面露难色,事情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棘手,“那我该如何为他们解毒?”
火元儿犹豫了一下,“其实在你体内就有一件百毒难侵的宝贝,要想帮他们解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这件宝贝就怕你驾驭不了。”
陈素的眉心一凝,难道火元儿说的是子逍遥托付给自己的天玄印?因为在体内除了此物自己从来没有触碰之外,其他的东西并不存在不能驾驭的情况,“火元,你说的莫不是天玄印?”
“不错,正是此物,天玄印蕴含着九宝玲珑的灵气,九宝玲珑正是万毒之克星,所以区区尸血蝠之毒,在天玄印之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不过却也需要你能催动天玄印才行。”
“这?”陈素稍感犹豫,子逍遥只是将天玄印托付给自己带走,却并没有允许自己使用天玄印的力量,而且天玄印一旦暴露,子逍遥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不过正在陈素为难之时,左益跟杨冉的面色开始逐渐发青,细小的伤口处也不断的渗出乌黑的血渍,而且二人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呆滞起来,最后竟瘫软在地上难以动弹。
“左先生!”陈素推了推左益的胳膊,左益的眼皮艰难的抬了抬,对着陈素挤出一丝笑容,却并没有出声,“左先生,你感觉怎么样?”左益嘴唇动了动,却仍然没有回答,而一旁的杨冉已经彻底将眼睛闭了起来。
“不必问了,一定是尸毒发作。”火元儿毫不犹豫的下了结论,“他们二人修为浅薄,又被这么多的尸血蝠咬伤,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们的意识就会彻底丧失,到时候再想救,可就来不及了。”
三十七 驱毒
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我到底该怎么做?看着左益、杨冉二人的脸色越发的靛青,陈素的额头已经急出了汗水,火元儿说自己能救这二人,可他却是完全没有头绪,想救他们必须要用天玄印的力量,可是那神奇的光印自打子逍遥交给他之后便一直在生死诀的金光下,从来就没有挪过位置,而陈素也有意的从来不去触碰他,想不到如今却不得不借助它的力量。
“小子,你要是想救人就快点动手,拖延下去,你能等,只怕他们两个可是等不了。”
“火元,你说得轻巧,可你倒是告诉我怎么做啊?”陈素此时并非不急,反倒是急得要死,可是天玄印毕竟非同寻常,子逍遥不惜牺牲自己把它送到这里,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陈素真的不敢想。
火元儿似云淡风轻般一笑,“怎么做?那就只能靠你摸索了,天玄印这种至宝,我也只是听说过,所以到底该怎么做只能靠你自己去参悟。对了,你若是担心会出什么问题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另外一个建议。”
“什么建议?”陈素急迫的问道,要是能有不动用天玄印就能救左益二人的其他方法,他倒是极其愿意一试。
“另外一个建议就是,如果你不想救他们,我劝你现在赶紧逃,等他们变成了僵尸之后,可就没有这么老实了,到那时你若是不彻底杀了他们,他们可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而一旦变成血尸,事情就会更加难办。”
听着火元儿的话,陈素就像是被一根鸡毛塞在了咽喉,恨得心痒痒,他知道火元儿又是在用激将法,不过确实是他打开了石门,而且石门之后还有着未知的秘密,他要是现在一走了之,就显得太过懦弱了,到时候恐怕要被火元儿轻视,“火元,既然你这么说,就让我试试天玄印的力量!”说着,他的精神微微一动,大梦生死诀当即有所感应,嗡的一声,旋转的速度猛然加快,金光飘散,染得陈素大半黄庭都闪耀着淡淡的金光,随即陈素的右手轻轻一握,“天玄印,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神秘的力量!”随着陈素的右手虚托,那道同样闪烁着金色光华的符印终于是悬浮在了他的手掌之上。
“天玄印!”陈素试着以一丝元力注入其中,不过却如涓涓细流送入海口一般,不见任何动静,而后他又逐渐的增加注入其中的元力,试过几次之后,仍是不见任何效果。
“放心吧,天玄印这种异宝连子逍遥的元力都能承受,何况是你,照你这么试下去,到明天都不会有什么效果。”
陈素闻言眉头轻皱,难道火元儿的意思是让自己将全部的元力注入天玄印中?可是那样万一再失败的话他岂不是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当即面色一肃,沉声道:“火元儿,说清楚一点,难道要让我将元力全部注入其中?”
“哎,你还真是笨。”火元儿轻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天玄印自打进入你的身体就一直躲在金光中。”火元儿似乎犹豫了一下,其实他想将子逍遥曾经在陈素的黄庭之内使用天玄印却被生死诀挫败的事情告诉他,不过眼下时间紧迫来不及说,“看来这天玄印是被那金光降服,所以子逍遥才选择将它交给了修为并不出众的你,懂我的意思了么?”
火元儿虽然说得拗口,不过陈素却明白,想要催动天玄印便需要借助大梦生死诀,如今他已将生死诀修炼至第三重,如何催动生死诀的力量也算初窥门径,想到这,他双目微闭,心神沉入黄庭之中,随着他的双眸缓缓睁开,大梦生死诀浮现在眼前,生死诀在飞速旋转着,金光已经将他的大半黄庭渲染得如同夕阳照耀下的山坳,温暖而祥和,不过随着陈素对着大梦生死诀伸出手掌,就像是灵魂的召唤一般,大梦生死诀的金光猛然变得璀璨而耀目,灼灼光华一洗之前的宁静,铿锵之声如金鼓交鸣,陈素知道这是大梦生死诀跟自己产生的共鸣,而当他的手掌向着头上的虚空猛然一推,就像是单臂擎天的巨人一般,耀眼的金光顿时冲天而起……
陈素缓缓的睁开双目,看着掌中的天玄印,露出了一个璀璨的微笑,随着他一声清斥,掌心内生出一道细若发丝的金光直冲入天玄印之中,这一次天玄印再不能平静,嗡的一震,陈素险些控制不住将其跌落,不过待其重新将天玄印控在掌心之时,脸上的微笑已经彻底绽放,“去吧,天玄印,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力量!”随即陈素的右掌抬起一点,天玄印仍被他虚托在掌中,紧接着他的右掌猛然向前一推,天玄印也随之竖立起来,然而这一次被陈素以融合了大梦生死诀之力的元力催动,天玄印也开始爆发出夺目的光芒,哗!光芒射出,顿时将左益、杨冉二人笼罩其中。
沐浴在金光之下,左益二人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痛苦的神情,躯体不断的挣扎着,就像是被无数的金针刺中,颤抖、摇摆、起伏不定,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额头处也开始不断的冒出丝丝紫黑色的烟气,不过随着烟气排出体外,他们的面色则是逐渐的恢复了正常。
陈素控制着天玄印为左益二人驱毒,差不多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左益二人的额头才没再有那股紫黑色的烟气冒出。陈素抬起左手轻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想不到不知不觉之间,元力的消耗竟然如此之快,他的内元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好在左益二人此刻看起来也已经并无大碍,他才收了天玄印,取两枚天香丸拍入口中,坐下来慢慢的恢复元气。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左益的双眸缓缓睁开,只觉得头痛欲裂,侧目看向身旁,才发现杨冉仍在沉睡,“少主,少主,醒醒啊,快醒醒。”左益不停的晃动杨冉,直到后者痛苦的睁开双目,“左长老,发生了什么事?”左益摇摇头,“我也说不太准,不过我想我们应该是被那些小东西咬伤了。”
左益二人的谈话惊动了正在恢复之中的陈素,不过他却并没有急着睁开双目,只是沉心静气的听着,此时杨冉发现了不远处的陈素,不由得眉头一皱,“看起来连陈公子也受伤了。”左益顺着杨冉的目光望过去,挣扎着站起身来,走到陈素身边,犹豫了一会,突然说道:“此人修为颇强,却不肯为我所用,如今又知道了我们留音宗最大的秘密,留他在世可能将来会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说着,左益的双瞳中竟真的闪过了一抹杀意,完全不像是玩笑,“所以不如趁着他修炼的机会……”
“左长老,不要!”杨冉忍住疼痛赶忙站起身来,挡住了左益,“左长老,此人对你曾有救命之恩,怎么说也是我们留音宗的恩人,我们怎能恩将仇报,而且这里是历代宗主的长眠之地,我们这么做,岂不是有辱先人?”
陈素仍在静静的听着,不过左益刚刚对他的那股杀意绝不是假装,如果杨冉阻拦的再晚一点,他倒是不介意直接将左益击杀,此人的狠辣丝毫不逊色于沈府之人,只不过他不逢其时罢了,所以陈素的心中,已经对他渐渐的生出了厌恶。
“少主,话怎能这么说?”左益叹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冲动,“罢了,看在他曾救过我的份上,就饶他一命。”
陈素的心中一声冷笑,应该是你自己逃过一命才对,不过他的心情被扰,也无意再恢复下去,当即猛的睁开双眼,伸了一个懒腰,口中打着哈欠,自言自语道:“真是一场好觉。”
陈素突然的反应险些将左益吓死,结结巴巴的问道:“陈……陈公子,你怎么……醒了?”陈素眼中的精光直射在左益的身上,冷声道:“原本刚刚是一场好觉,谁知竟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救了一条毒蛇,它却要反过来咬我,所以被这梦一吓,就不觉醒了。”陈素说得轻松,左益浑身已经冷汗直流,他不知陈素是否知道他刚刚的举动,却又不敢开口去问,“陈……陈公子多虑,只是个梦而已,而且左某听说,梦,一般都是反的,这梦的意思应该是陈公子手刃强敌才对。”左益勉力克制着自己情绪的波动,努力不让陈素看出任何端倪。
“哦?真的么?”陈素意味深长的看了左益一眼,“真是那样就好。”说罢陈素站起身来,左益仍旧惊魂不定,刚刚他可以确定陈素肯定是在修炼之中,可是此人怎么能说醒就醒了,这等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二人,甚至就是那已经亡故的宗主,怕都是难以匹敌。
陈素以平静的目光看了看杨冉,此人虽然看起来懦弱,不过倒也不失为君子,只是修为差了点,见陈素看着自己,杨冉微笑着点点头,陈素也对着他一笑,而后收回目光,朗声道:“两位既然想知道你们的老宗主发生了什么事,不如就让我代为一探。”
“可是……”左益心中不愿,毕竟这是留音宗的事,而陈素却不是他们的宗内之人。
陈素回头看着左益,“此门之后的尸血蝠,以你们二人的实力无疑就是送死,而我的本事也只是勉强自保而已,所以,我劝你们还是留下,对了,此物怕火,所以一会儿万一有那么一两只漏网之鱼的话,你们不妨用火把驱赶,切忌不能再被它们咬伤!”
三十八 门后的秘密(二)
陈素警告了左益、杨冉几句,目光看向了那漆黑的石门里边,眼下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其中有数以百计的尸血蝠,而留音宗的老宗主是否尚在人世就不得而知,其中的凶险程度就连陈素也不得不谨慎对待,所以他绝不能再带上左益二人。缓步走到石门之前,陈素犹豫了一下,随后又将两枚天香丸拍入了口中,此刻他的元气虽然恢复了大半,但仍然不是最佳状态,冒冒然的闯进去明显不是明智之举,平复了一下心神与内息,陈素伸手在石壁上一扳,而后纵身一跃,在左益二人略显呆滞的目光中跳进了石门之内。
一进石门,陈素便将精神力释放开来,随着精神力的深入,他能够感觉到,前方十几丈的廊顶上,此刻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尸血蝠,陈素仅是稍稍的抬头一撇,便见头顶上无数的红色光点延伸到前边近百丈的地方,“好多的尸血蝠!”陈素不禁轻叹了一声。
“其实只要你有足够的火气催动啸日火体,这些小东西应该伤不了你,不过有一件事我得事先提醒你,尸血蝠中极其罕见的会有一种叫做尸阴蝠的变种,此物非但毒性不是尸血蝠可比,耐力,速度也远远超过尸血蝠,所以你要多加小心。”说到这火元儿似乎欲言又止,“不过你应该没有那么幸运能够遇到它。”
“嗯。”陈素点了点头,火元儿虽然平日里爱开些玩笑,不过懂得的东西倒确实不少。看着眼前的百丈长廊,陈素不禁有些犹豫,啸日火体对他元气的消耗速度可是极快,一旦他跨过这百丈长廊,那么他的元气必然要损失不少,到时候一旦再有其他的问题他可能就要疲于应付。
“小子,你还在等什么?”火元儿等了一小会,发现陈素虽然跳上了石门,可是并没有向前进的打算,“难道你想在这里看死这些小东西不成?”
陈素尴尬的一咧嘴,“火元,你不知道,刚刚催动天玄印,我的元气消耗不小,此时仍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我在等……”
“哎呀,等什么!”火元儿一声轻笑,“早知道你没用,不过我这些天倒是通过吞焱吸收了不少火气,反正留着没用,不如就暂时先借给你,说好啊,只是借给你,将来可是要还的!”火元儿的声音落下,陈素便感觉到体内生出了一股极为精纯的火气,火元儿的元力果然比自己提炼的火气要精纯的多,这股火红的能量刚一在陈素的经脉中流淌,他就觉得自己像是置身于火海之中,不过却并不感觉到灼痛,而是说不出的温暖舒畅,似乎他的经脉早就渴望着这一缕阳光。
“啊……哈”陈素舒服到忍不住轻呼出声,“火元儿,想不到你的元气竟然让人如此舒爽,我真恨不得把你生吞了去。”
火元儿不屑的“哼”了一声,这是因为你修炼啸日火体的缘故,所以才对我的力量如饥似渴,不过我可要警告你,借用我的力量对于你修炼啸日火体并没有什么好处,所以平日里你还是得加倍努力才行。
“懂了!”陈素右拳一握,当即便有一层极薄的火气透出了他的身体之外,以火元儿的力量催发的啸日火体威力更胜之前,陈素可舍不得浪费如此精纯的火气,便毫不犹豫的迈大步向前走去,陈素的身形一动,那些倒挂在廊顶上的尸血蝠顿时嘶叫起来,尖锐的声音仿佛要刺破人的耳膜,好在陈素以精神力护住的双耳,不过即便如此,脑袋还是一阵嗡响,“这尸血蝠还真是烦人!”话音未落,一大群尸血蝠便向他扑了过来。
陈素的嘴角微微一挑,心中暗道,来吧,都来吧,这样我也好省点火气将你们一网打尽,待那群尸血蝠到了眼前不足五尺远处,陈素双瞳猛的一缩,而后他的右掌向前一探,掌心处一道火光猛然爆发,那团烈焰就像是太阳的流火,瞬间便照亮了石廊,尸血蝠前进的速度也因此一缓,而后陈素的双掌拍到一起,等它们再分开时,流火已经一分为二,随着陈素双掌舞动,尸血蝠不断噼里啪啦掉在地上,不多时,陈素周身丈许范围已经满是这种小东西的尸体,不过它们也似乎彻底被陈素触怒,开始时还不见怎样疯狂,现在它们甚至都不顾陈素周身的火气,接连不断的扑上去,而陈素也被他们激起了心中的意气,双掌舞动的越发敏锐,冲入蝠群就像沸汤泼雪,掌控着流火,陈素不断向前,一条石廊眨眼间已经被他走过了大半,而尸血蝠也差不多被烧杀殆尽,有啸日火体护身,陈素对尸血蝠可以说是完全克制,挥掌拍落最后一只近身的尸血蝠,陈素左掌一晃收了流火,回头看时,地面上竟铺满了上千只漆黑的小东西,好在有火元儿相助,不然的话他的元气此刻恐怕已经耗尽。
“嗞~”就在陈素回头看自己的战绩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比之前尖锐数倍的嘶鸣,陈素一转身,那黑影已到近前,这一看陈素的眼瞳顿时一缩,这只尸血蝠不但比之前的大上数倍,而且速度之快竟然连他的精神力都是勉强追踪,一惊之下,陈素赶忙将精神力提到极致,锁定了这只巨大的尸血蝠,它的轨迹才变得明朗起来,陈素内元一提,掌中的流火顿时一蹿,就要想着那飞来的黑影发动致命的攻击。
“慢着!”就在陈素即将出手之时,火元儿却是一生大喊,陈素已经拍出去的火掌不得不勉力变幻方向,虽然流火避开了那尸血蝠,可是尸血蝠却毫不领情,直接扑向陈素的面庞!千钧一发之际,陈素虽然有些慌乱,却仍是在最后关头催动了虚之魇,黑芒爆射将尸血蝠笼罩,而那只尸血蝠的毒牙在距离陈素的额头还有不到一寸之时才摔落下来,砸在地上扬起了一层烟尘,此情此景把陈素气得狠狠一跺脚,“火元,你这是搞毛?想让我变成僵尸么?”
“嘿嘿。”火元儿极其欠揍的一笑,“我之前说过,这可是一只尸阴蝠,尸阴蝠你知道么?帮我活捉了他,就算你还了借用我元力的人情,怎么样?”
陈素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巨大的黑影,“这是尸阴蝠?可是你也不能就因为要活捉它就差点让我送了性命啊!”
“你的小命,哪是那么好送?我就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现在你不是好端端的,什么事都没有么?咦?对了,貌似你的精神力对尸血蝠的效果也是相当不错啊。”火元儿似乎有意要岔开话题,不过陈素可是不吃这一套,语气一厉,“说,你要这尸阴蝠又想耍什么花招?”
“嘿嘿,我怎么会耍花招?像我这么老实的……”火元儿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东西极难遇见,记得之前曾有人说过,几十万只尸血蝠中也未必能见一只尸阴蝠,如今这么好运被我见到了,我只是想弄一只当宠物耍耍罢了。”
陈素一听,差点没气死,弄这么一只毒物当宠物,也亏火元儿想得出来,当即便出言否定,“不行!除非你能拿出一个更加合理的理由,否则别想让我帮你活捉这只尸阴蝠。”
“我?好吧。”面对陈素的坚持,火元儿不得不败下阵来,“实话跟你说,尸阴蝠是尸血蝠中的异类,它甚至能成长到几丈大小,不过前提是有足够的食物对它进行喂养,而除了血肉之外它对任何东西都不敢兴趣。”
“如此异物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陈素的语气没有一点的缓和。
“我?”火元儿仔细想了一下,“告诉你,尸阴蝠可是能成长为五阶妖兽,你说日后如果你带着一个可以匹敌练斗境强者的妖宠,那气势,拉不拉风?”
“呸!”对于火元儿的**,陈素不屑的啐了一口,“只怕我还没把它训成妖宠,就先成了它的大便!”大便二字一出口,顿时惹得火元儿噗嗤一笑,“你就那么想做大便啊,不过说实话,我有九成把握驯服这只尸阴蝠,将它置于吞焱之内,绝不会让它捣乱,大不了不能驯化时我一把火将它焚了就是,可若是驯化成功,它倒是能成为一招出奇制胜的手段。”
“好吧,我就勉强再信你一次!”陈素不想再跟火元儿争论,俯身将已经昏迷的尸阴蝠拾起,收入黄庭之内,火元儿倒是如获至宝,抱着尸阴蝠一阵摩挲,最后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入了吞焱之内。陈素无奈的摇摇头,火元儿还真是奇怪,不过相比这些,他更想知道这条石廊之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陈素继续向前,剩下的百十只尸血蝠在他的火气与精神力的夹击之下,不到片刻功夫就被一扫而空,而陈素也终于来到了石廊的尽头。
石廊的尽头是一道仅可容身的石门,看起来这后边应该就是所谓的石冢,陈素的手掌贴到石门之上,轻轻一推,那道石门嘎吱一声打开,陈素矮身钻过石门,原来他猜得没错,这石门之后确实只有方丈之地,中间还摆着一口石棺,而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此时正双目紧闭的盘坐在石棺之上。
他,竟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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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活死人
如果不是陈素的精神感知力超过常人,他一定难以发现此时盘坐在石棺之上的老人竟还有着微弱的生命气息,不过他也只是以最后一点元力护住了心脉不死,本身已经与一个活死人无异,看起来他应该就是左益口中所说的老宗主,亦是杨冉的太爷爷。眼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危险,陈素正要转身向外走,脚步忽然又停住了,无奈的摇头一笑,从石冢中退了出来,站在门口看向石廊的另一头,不多时,便见左益在前拉着杨冉的手腕,二人小心翼翼的也来到了石冢门前。
见到正站在石冢门口的陈素,杨冉把头一低,没有做声,左益则尴尬的说道:“陈公子,我们实在是担心老宗主的情况,所以才没有经过你的允许便跟了进来。”
“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陈素嘴上并没有责怪,不过心中却对左益的不信任感到失望,“毕竟这是你们留音宗的大事,而眼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危险,原本我也是要喊你们过来的。只不过我并不知道这门后就是石冢,所以刚刚已经先行将它打开了。”
“太爷爷?”杨冉一听石门之后就是石冢,也顾不得有没有危险,便从陈素的身旁钻了进去,而左益对着陈素一拱手也赶紧跟在杨冉身后进去,陈素犹豫了一下,却没有转身,而是迈步顺着石廊向外走,陈素大概只走出了七八步,就听身后的石门之内一声惊叫,是杨冉,陈素当即眉头一皱,“啧”了一声,无奈又转身走向石门,因为他能感觉到,先前那股已经弱到极致的生命气息,竟然有着枯木逢春的迹象。
矮身钻进石门,眼前的情况不仅让陈素一愣,原本还盘坐在石棺上的老者,不知为何已经站在石棺的外面,而左益、杨冉二人则畏缩在石冢的一角,眼中仍然留存着恐惧的神情。这是怎么了?此人既然是他们的老宗主,按理说不应该伤害这二人才对,而且他既然以元力护住了心脉,也应该还有着一丝意识残存。
“杨公子,这是怎么回事?”陈素已经不愿意再问左益,因为从他的口中并不能得到确切的答案。
杨冉二人惊魂甫定,“刚刚左长老他……”不过即便陈素问的是杨冉,后者的话也只说到一半又被左益接了过去,“刚刚我们进来,不知为何,老宗主突然就对我出手!”
“嗯?”陈素的眉心微蹙,大致看了下,之前他进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留意这里详细的情况,不过有一件事他倒是记得,老者之前盘坐的时候,虽然被灰尘掩盖,但是双膝上应该是横放了一只稍微有些破损的卷轴,如今老者起身站立,那只卷轴却是不见了。如果不是被左益二人拿走,老者应该也不会被惊动,因为刚刚他自己进来的时候,老者就没有任何反应,不过此时老者同样是静如石塑,也不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竟使得杨冉失声惊叫。
不过正在陈素琢磨不透之际,心头突然示警,他当即猛的一回身,瞳孔紧缩,那刚刚还一动不动的老者,此时双拳之上已经凝聚了浓郁的元力,看起来都能将一名煞魂境后期的高手斩杀,难怪刚刚左益二人惊叫出声,这里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过于危险,即便是陈素也不敢等闲视之,当下赶忙一声大喊,“快走!”同时催动内元,并且再度借助于火元儿的力量,将啸日火体彻底爆发出来。
石冢原本就只有一丈之地,中间还摆了一只石棺,在如此狭窄的空间之内,陈素与这老者若是同时爆发元力,恐怕就算是余威也能将左益二人碾杀,这个道理左益岂能不懂,所以一见二人爆发元力,便赶忙拉起杨冉蹿向门口,匆忙之间,一只破败的卷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左益一见赶忙俯身去捡,而他的动作却使得那老者浑浊的双眸中突然精光一闪。左益可顾不得那么多,捡起卷轴之后,拉着杨冉惊慌的跑到了石门之外,而陈素则借机将石门死死封住。封住了石门,陈素便不再担心门后的杨冉二人,然而左益倒是足够机灵,带着杨冉根本不停,一路向着石廊之外跑去。陈素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心中暗骂自己够蠢,为何要来趟这一趟浑水?不过此时已经箭在弦上,他若是也像左益二人一般,只怕他们三人都得被这老者所伤,此时也只好硬着头皮迎战。
老者双拳上的元力此时已经浓郁到粘稠的地步,陈素可以确定,此时他虽然还有一丝意识,可却并不完整,不然的话以他之前丹元境圆满的修为,实力绝不会仅仅如此,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冲击舍尊境失败,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此时却容不得陈素多想,老者那被元力包裹的拳头已经毫不留情的向他挥出,陈素虽有鹏犀软甲护身,不过却也不敢大意,同样是催动了百怒拳迎向对方!
轰!狂暴的元力瞬间四溢,震得石壁瑟瑟发抖,犹是这石冢是以特殊的石料筑成,在陈素二人堪比丹元境的元力冲击之下,也不断的生出丝丝裂纹,片刻之后,陈素瞪着双眼向四周看了一圈,恐怕这石冢已经难再持久,照这样下去的话,他与这老者都要被活埋在此,陈素可不想那么麻烦,反正左益二人不在这里,他们都已经抛下了这位老宗主,故此陈素精神一动,伏魔雷锥闪现出来,狂暴的雷电火光毫不留情的射向老者的胸口,老者虽然意志模糊,不过对于陈素发动的攻击,他潜意识中已经知道该如何应付,分出右拳,毫不犹豫的轰向那黑铁陀螺,而陈素也只是想借此分散他的注意而已,老者刚一扯拳,一只精神力手掌便向着他的额头拍下。
面对陈素同时发动的三道攻击,老者的鼻中传出一声怒哼,而后只见他化拳为掌,双臂向前一推,以封门之势对敌陈素,而此时他似乎也已经将元力催动到极致,须眉飘散,面庞也微微有些涨红,如此一来,却正中陈素下怀,他眼角轻轻一挑,伏魔雷锥便“嗖”的一声射向了老者头顶的石壁,同时陈素也驱动百怒拳轰向门口的石梁,加之老者元力的破坏,陈素相信,这石冢一定会坚持不住,所以此刻他已经做好了撤退的准备。
轰!百怒拳轰在石梁之上,而伏魔雷锥也钉入了老者头顶的上空,陈素看看时机刚好,精神一动,收回雷锥,他竟然完全不顾老者的攻击,脚掌在地面上狠狠一踏,身形顿时闪电般向后弹射出去。陈素的举动,老者根本就反应不及,以他此时已经不大运转的头脑,恐怕根本就没有想到对手会临阵脱逃,而他双掌此时所蕴含的元力已经足以当场击毙一名丹元境初期的高手,轰隆一声,他的双掌紧随着陈素的身形落在了石门之上。强大的冲击力使得陈素整个人不由得向外一飘,也幸好是有鹏犀软甲护身,加之啸日火体强横的防御力,陈素才没有被伤及分毫,反而借着这股冲力以极快的速度冲过了石廊。
百丈距离眨眼而过,不过陈素却是知道,在他身后那座石冢已经被肆虐的元力破坏的不成形状,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塌陷,能将那老者掩埋其中,也算是尽到了石冢的作用,只可惜没有让他安息在石棺之内。
呼!逃出石廊,陈素深呼了一口气,此时左益与杨冉早已经紧张的站在了石门之外,只不过左益手中的那只卷轴却也已被他收起,对于此事更是只字不提,陈素摇了摇头,并没有理会二人,若是能够撇清此事最好,现在他已经丝毫不想再跟左益扯上任何关系。不过一见陈素转身要走,杨冉却是忍不住开口道:“陈公子,你这是……要走?”
陈素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对不起,你的太爷爷只怕要永远在此地长眠了,而我的事情已了,所以我也不想再耽搁,告辞!”说罢陈素看了看杨冉身旁的左益,好在此人对杨冉倒是忠心耿耿,不然的话,只怕他将杨冉卖了后者都不知道,杨冉的单纯与左益的狡猾简直就不可同日而语。
“陈公子,虽然如此,还是要谢谢你……”
“嗯?”正与杨冉说话间,陈素的眉头突然一凝,目光再度看向了漆黑的石廊,就在此时,石廊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碎石横飞,还不待三人反应过来,便见一道枯老的身影从其中走出,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杀气,瞬间笼罩了这片空间。
“火元,怎么会这样?”陈素虽然也曾想过会有这种可能,却不曾想会如此之快。
“嘿嘿.”火元儿刁横的一笑,“想不到你又要求我。”
“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陈素的声音略显急促,刚刚那石冢崩陷,就算是丹元境的强者恐怕也要被困上半日。
“好吧。”火元的语气变得正经起来,“其实事情很简单,此人冲击舍尊境失败,准确的说,应该是在他成功的瞬间遭遇失败,所以才会以精元护住心脉不死,然而现在却因有人偷走了他要保护的东西而不能平静,你能懂我的意思么?”
“你是说那只卷轴?”
“不错,大概就是那只卷轴,对他来说那一定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所以现在才不能割舍。”
四十 倾力一战
陈素的目光投到左益身上,左益略显尴尬的向后退了半步,不过很快又强装笑意,“陈公子,恐怕还要麻烦你再出手一次……”
陈素似笑非笑的一撇嘴,看向了旁边的杨冉,“杨公子,我想应该是你们拿了你太爷爷的东西,所以才让他不能安心,想让我出手将他彻底的抹灭也行,只不过……”接下来的话,陈素并没有说,因为他想听一听杨冉的态度,看看这个年纪跟他相若的同龄人,在亲情与利益面前又是如何选择。
杨冉看了看那已经快走到石门口的太爷爷,又转身看了看左益,略显为难的开口道:“左长老,我想陈公子说的,应该就是我们刚刚拿的那只卷轴吧?”杨冉的诚实惹得左益眉头一皱,面露不悦,“少主,这本来就是我们留音宗的东西,我们拿了,老宗主怎能不愿?而且这卷轴就应该是传给宗主再传给你的,难道要留它在此地跟着老宗主长眠?”说到这他看了陈素一眼,似乎对陈素的话有些怀疑,却又不敢反驳,只能继续劝杨冉,“少主,如果失去老宗主,再失去秘典的话,只怕我们永远都无法报仇了……”
“呃……呕”在左益劝说杨冉之时,老者终于是跨过了石廊,来到石门的尽头,他浑浊的目光一眼便看到了左益与杨冉,似乎是挣扎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变得杀意汹涌,双拳上元气凝聚,便有攻向二人的迹象。
陈素看着仍在犹豫的杨冉,此时他若是不能改变左益的想法的话,只怕他将来也只能成为此人的傀儡,或许活着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杨公子,我可以再帮你们抵挡片刻,该何去何从,就看你们二人的意思了,如果不想归还卷轴的话,你们最好现在就逃。”
一听陈素如此说,左益毫不犹豫的拉起杨冉的胳膊就想向外逃,不过杨冉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般,第一次没有任由左益将他拉走,饱含了复杂情绪的目光看向了苍老枯槁的身躯,“太爷爷,为什么会这样,您老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杨冉如泣如诉的悲声让老者的脚步一顿,眼瞳中也闪过了一抹挣扎,不过这也难怪,杨冉毕竟是他的嫡孙,本来就应该是他记忆最深处的存在,不过他虽然迟疑了一瞬,最终理智还是没能恢复,朦胧的双眼中又被杀气充斥!
“杨冉,就看你的了!”陈素心中暗叹了一句,原本他已经不想再趟这浑水,不过为了能帮眼前这个同龄人一次,他再度催动内元,啸日火体瞬间将他的身躯包裹,随即他挡住了老者的去路。
对于出现在面前的拦路者,老者却是丝毫不肯留情,挥拳攻向陈素,元力如澎湃的潮水一般向着后者拍去。陈素眼瞳一凝,这等攻势就连也不敢大意,立即将内元催到极致,与老者缠斗起来,陈素的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十五招,如果杨冉还不能说服左益的话,他便要以自己的想法行事。
杨冉看着陈素跟自己的太爷爷打起来,被左益拉着手腕却不肯走,“左长老,没有太爷爷的口传,我们就算是拿了秘典也没用,这你我都应该知道的。”
“少主,你看老宗主现在的状态,连你他都不认得了,又如何能口传本宗的秘典,而且现在我们若是不将它拿走,”左益顿了一下,目光警惕的看向了陈素,“秘典必定要落入此人之手,本宗的至宝怎能落在一个外人的手里?”
“可是陈公子之前也没有对秘典动手不是?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说过想要秘典?”
“哎,少主,你就是太善良,太单纯了,老宗主又没有开口,他怎么知道是因为秘典惹得老宗主不能安息,他这分明就是借口,就是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夺取秘典。”左益又用力拉了杨冉一下,“少主,听我的话,我们现在赶紧逃走,此人都能跟老宗主斗到这种地步,等一会他若是撕破脸皮强抢的话,以我们二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何况只要有秘典在,我们找一处隐秘的地方修炼个十年八载,到时候说不定也能有老宗主这等修为,到时候想要报仇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可是……”杨冉终究还是没能说服左益,被左益用力一扯,他的身影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坚定,而是顺着左益拉扯的方向退了半步,虽然心中觉得有些对不起陈素,不过事到如今,或许左益说的才是最正确的做法,心中默默的跟陈素说了一声“对不起”,身形便任由左益拉着向外退去。
杨冉二人的身形一动,陈素的心彻底凉了半截,他没有想到连杨冉会丢下此事不管,当即便想抽身而退,让老者去将他们二人杀掉算了,不过老者的攻击越来越猛,陈素想要全身而退已经变得有些困难,而在此时随着他心神的变化,动作却稍稍一缓,正被老者狂暴的元力扫中右肩,嘭的一声,陈素右肩处的衣袍顿时被巨力撕扯成片片碎屑,露出了隐藏其后的鹏犀软甲,若不是有软甲护身,只怕此时他已经要出现伤势,而随着身形稍稍一斜,老者又是隔空两拳轰到,陈素来不及反应,正被打在了胸口,整个人当即倒飞出去,在地面上擦出了近十丈长的痕迹,最后嘭的一声狠狠的撞在了后面的石壁上,蛛网般的裂纹顿时从他背后处向着周围延伸,不幸的是,此刻他的火气消耗殆尽,啸日火体也变得越来越淡。
强大的冲击力撞得陈素体内元气一阵翻滚,这也就是他,如果换做一名寻常的煞魂境圆满修者的话,只怕此时已经被老者的攻击轰杀。陈素手扶着石壁向前迈了半步,此时在他身后的石壁上竟印出了寸许深的痕迹,而他自己更是衣袍破碎的一副狼狈相。
“小子,不如我再借一枚天火珠给你,将他彻底抹杀算了。”火元儿的语气中带着怒意,看来它已经动了杀心,陈素抬左手在右肩处摸了一下,肩头处阵阵隐痛,“火元,你现在有几枚天火珠?”
火元儿的笑声略显尴尬,“也只是到三天前我才刚刚凝聚出这枚天火珠,不过没关系,有了吞焱之助,我想我的凝练速度会越来越快。”
“那就算了,我想不用天火珠我也能对付他,而且我现在反倒不想将他彻底抹杀,我很好奇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了,你之前说他是在成功的瞬间遭遇失败,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眼下时间紧迫,不过既然陈素问起,或许把事情说明白才能让他知道该如何解开眼前的谜团,“小子,你可别光顾着跟我说话!此事说来话长,我慢慢给你解释。”
“知道了!”陈素轻喝一声,因为老者已经再度向他缓缓走来,看来光凭元力他恐怕无法再与老者抗衡,只好右臂轻轻一挥,鸣霜剑出现在掌中,而随着精神一动,一只由精神力凝聚的手掌出现在头顶上空,随即对着老者怒拍而下,随后他右臂一划,焚龙剑如流星一般射向老者的额头,陈素的反击,就此开始!
与此同时,火元儿继续向陈素解释道:“如果我猜的没错,此人应该是已经晋入了舍尊境,只不过在突破瞬间意志混沌之际出现了变故,匆忙之间他也只是护住了心脉不死。”
“出现变故是什么意思?”陈素一边与老者对敌,一边匆忙问道。
“嗯……”火元儿思索了一下,“比如说他被人出手偷袭,或者因为情绪的巨大变化失控,不过我觉得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石廊中的那些尸血蝠,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此地怎么会有这些生物,或许他的变化就跟这些尸血蝠有关!”
“你是说,有人用尸血蝠偷袭了他?”
“不排除这种可能,对于一名舍尊境的高手来说,这些尸血蝠根本就不能构成威胁,就算是丹元境的修者也能将这些小东西彻底灭杀,可是他正在突破的关头,一点点意外都能导致他失败……”
“哎!”陈素叹了一口气,尸血蝠定然不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这里,而一名舍尊境的强者,恐怕就算是北柱国府都要都要为之头疼,能如此不费力气将其铲除,自然是最好,“火元,那你说我们还有办法让他恢复如前么?”
“这,希望只怕不大,他在这种状态,少说也有数年,若不是因为修为过人,恐怕早就化为枯骨,不过事无绝对……只是这么做你可能要冒极大的风险,因为让他恢复你就必须先让他安静下来。”
“让他安静下来,我或许有些办法。”说到这,陈素的眼中黑芒一闪,额头处显出半颗如枣核大小的黑光,紧接着黑光爆射,精神涟漪扩散开来,瞬间便将老者吞噬其中,只不过虚之魇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黑芒一闪即逝,在老者短暂失神的瞬间,陈素的左掌掌心蓝芒闪动,一颗如珍珠大小的水滴浮现,紧接着就将陈素的左掌包裹,而在水滴出现的瞬间,整个空间的温度骤然下降,甚至连四周的石壁上都开始结出剔透的冰晶。
“你竟然将它……炼化到了如此程度!”火元儿惊讶的一声长叹,不过陈素却没有留意,此时他双目微闭,静静的感应着左掌上的元气波动,而后在老者即将恢复的时候他的左掌向前一推,浓郁的水气卷向后者,咔、咔,老者的周身随之开始结出层层寒冰,不过是片刻时间,刚刚还疯狂的老者此时已经置身于尺许厚的寒冰之中,而这寒冰不仅禁锢了他的行动,连他的元气也变得迟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