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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229-3230举手之劳

    “我要,”冷艳的蒋君蓉可怜巴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可一不可再,我真的无能为力,”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话。

    “你俩这个对话……有意思哈,”韦明河在旁边听得笑个不停,“太忠,男人在女人面前,怎么能说没能力呢?”

    发生这一幕的原因,那自然不用说了,蒋主任听说陈主任能左右如此大事,而且能影响阿尔卡特高层的人士,她就要求他帮着引资。

    陈太忠当然不可能答应她,他解释(book.www.uu234.com)得很明白,因为我帮忙说话,法国人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人家不可能再卖我类似的面子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蒋主任的下一句话,依旧是歧义丛生,她直勾勾地盯着陈太忠,“宁可顶了不要误了……这也是法国人的做事理念,太忠你肯定知道。”

    “我就……”陈太忠怪怪地看她一眼,沉吟一下,还是实话实说,“我就奇怪了,蒋主任,我要真的想试,也是往凤凰引资,我真的欠你很多吗?”

    “要是别的项目,你往凤凰引没有问题,但是阿尔卡特真的不可能,就算科委的手机项目没搬到素波,结果都是一样,”蒋君蓉眼睛微微一眯,淡淡地看着他,“素波在通讯制造行业,领先凤凰不止一条街,太忠你别说不知道这个……会让我小看你的。”

    要不说蒋主任这人,虽然人很傲气毛病也多,但她绝对不是花瓶,很多话能一语中的,素波通讯制造业的基础,还真的是很强大,有通讯配件厂、电话机厂,也有通信电缆厂,还有电子部三个研究所,几所大学里,电子方面的研究也获得了很多成果。

    尤其是甯瑞远在耶鲁大学的友人王泰信,在素波开了一个光接入终端设备的厂子,这个厂子的科技含量可不算低,虽然只是半成品的加工,可也投资了五千多万。

    当年陈太忠尊重投资者的选择,没有跟素波争——严格来说,是当初他抢单子抢得太厉害,不但抢下了甯家这天南第一大单,更是因为引入英国投资,搞得连朱秉松都对他不满意了,所以他不能肆无忌惮地抢单子。

    “早知道,当年就把王泰信留在凤凰了,”想到这里,陈太忠禁不住哼一声,“想试的话你自己去试,我又不端你素波的饭碗。”

    “……好吧”蒋君蓉沉吟一下,终于是点点头,看得出来,她也是有点恼火了,“那你告诉我,缪加先生,是阿尔卡特的什么人?”

    “我凭啥跟你说呢,你能给我生个儿子?”陈太忠脸上笑意大盛,他有点忍无可忍了。

    “生儿子……也不是不能商量,那荆紫菱怎么办?”蒋君蓉微微一笑,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很有点身经百战的沉稳,再配上她那冷艳和傲气,只要是个男人,就很容易生出……逼着她给自己生个儿子的念头——你真的欠收拾。

    不过这话说完,蒋主任又将话题一转,掀出一张牌,“你知道……明天段市长要来剪彩,”蒋某人能将无数男人玩弄于掌心,确实是有几分道行的。

    你这家伙要是个男人,还真的不得了,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说实话,这一刻他都有点佩服她了,有人说蒋主任是靠着美色和背景才走到这一步的,这么说的人,真的有点不负责任,起码在他看来,这女人自身的能力就很强。

    会流利使用法语的国家干部,能有多少?更别说她抓机会的水平了,陈某人为官这么些年,头上大大小小的领导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但是细数起来,能让他心甘情愿出手帮忙的,不会超过一个巴掌,而其中绝对有段卫华。

    凭良心说,段卫华跟陈太忠的关系不是很近,其弟段为民更是个色中恶魔,可是老段做人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肯为老百姓着想——这一点从段卫华对素纺的处置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得出来。

    若是说蒙艺对陈太忠有知遇之恩,秦连成对陈太忠是赏识其能力,黄汉祥对陈太忠是意气相投,那么段卫华跟陈太忠的认可,是基于两人对底层民众,有着相同的态度。

    这是执政理念上的统一,这样的认同是最难得的,搁在古代,段卫华要死了,陈太忠有摔琴的义务,还得长叹一句,“高山流水兮,俱往矣……”

    所以蒋君蓉搬出段卫华来,这效果比搬出蒋省长还好,某人的操蛋脾气上来,省长也就是那么回事,但是段市长的话,他得认——这还不包括段市长干女儿的面子。

    “那是阿尔卡特的董事长,你也听到了,过两天的文化节他要来,”陈太忠无可奈何地回答,“至于说这次机会抓得住抓不住,你别跟我说,自己努力。”

    “你不帮我吗?”蒋主任眼波流转,冷艳中带有说不出的媚意。

    “喝酒吧,”陈太忠端起了酒杯,他能因为段卫华而忍让,但不代表要给这个女人多少面子,“看起来,蒋主任你今天还没喝好。”

    “那你跟我说一下,阿尔卡特有什么项目,可以落在素波,”蒋君蓉再是能干,终究是女人,觉得自己占了上风,顺手就要占点小便宜,“你告诉我,我就陪你喝……”

    说到这里,她嘴角微微一翘,对着陈太忠意味深长地笑一笑,语气也放得异常地温柔,“你要觉得不过瘾,咱俩换个地方单独喝。”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也不看韦明河和赵民一眼,只当周围的人都是空气了。

    “你可以问缪加,好了……我说你能不能喝?”陈太忠不耐烦地看她一眼,“能喝就喝,不能喝就走人,你这一进来……”

    他的话没说完,手机就又响了,郭建阳拿起来看一眼,递给了领导,“井部长的……”

    “哈,井部长您好,”陈太忠接过电话来微微一笑,阿尔卡特那边成事了,老井打过来个电话太正常了,而桌上这些人也都知道此事了,他不需要避讳,“请问有什么指示?”

    “指示没有,你真是福将,”井泓说话做事,有点中国传统官僚的味道,他言简意赅地表示,“阿尔卡特的事儿成了,我也去块心病,什么时候来北京,跟我说一声。”

    部长就是部长,说完这话就挂了电话,陈太忠抬起头来的时候,一桌子人都看着他,好半天韦明河才发话,“井泓?”

    “嗯,”陈太忠点点头,心说这明河不愧是混北京的,井泓不过是个信产部的副部长,自己接个电话称呼个井部长,丫挺的就猜出是谁了,再想一想前面说点法语都被人破译,他真是有一点无力感——尼玛,我怎么就没发现,身边都是一帮挑通眉眼的主儿呢?

    还好,蒋君蓉适时地帮他捡回了点信心,她插口问道,“井泓是谁?”

    “那个……很扯淡的一个主儿,”韦明河也觉得自己卖弄得有点过了,又似乎违反了一点点保密原则,于是他笑着发话,“我家楼下小卖部的店主,我和太忠跟他都很熟,给他起个外号,叫部长……小卖部部长,跟传达室主任是一个意思。”

    “小卖部部长,敢给陈主任指示?”蒋君蓉嘴角微微一撇,那是一个很不屑的冷笑,“你俩,能来点新花样吗?”

    “我懂的花样很多,一定有你没见识过的,”韦明河一本正经地回答,“不过太忠在这一方面,要差我很多……我不能因为想卖弄,让兄弟下不来台。”

    “明河,有种的晚上比一下?”这连番的调戏之下,陈太忠快要气死了。

    “井泓,信产部的副部长,当我不知道?”蒋君蓉冷哼一声,得意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阿尔卡特和上海贝尔……这是信产部的事情,我没说错吧?”

    陈太忠闻言,和韦明河对视一眼,彼此都能感觉出那份惊讶和无奈——尼玛,这种女人太可怕了……谁敢娶回家?

    “头儿,下午荆总来电话了,说摩根想注资易网,”关键时刻,郭建阳发话了,他本是没能力掺乎此事的小人物,但是谁要觉得,他听不懂这些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郭处长真的听得懂这些话,不是百分之百全懂——全懂是不可能的,但是大致因果是听得明白的,于是就知道,领导在被蒋君蓉压着打。

    蒋君蓉是谁,郭建阳当然也知道,但是跖犬吠尧各为其主,他的富贵不是来自于蒋世方,所以他就要提醒一下——老板,蒋主任是很厉害,但是……你的女朋友比她厉害啊。

    事实上,这个电话的内容,在下午的时候,陈主任就知晓了,他只不过是没有太关注,眼下郭处长又一次提出来,自然有目的。

    “这个……”陈太忠略略沉吟一下,方始皱一皱眉头,然后狠狠地清一清嗓子,“这不是胡闹吗?注资……谁求他们注资了,好好的民族品牌,不能就这么毁了。”

    这个易网,诞生不过两三年,还算不上民族品牌吧?郭建阳知道自家老板做事不靠谱,但是能把不靠谱的精神发扬到如此的地步,那也真是罕见。

    3230章举手之劳(下)见他们谈到荆紫菱,蒋君蓉终于站起身走人,看到她离开,韦明河才感触颇深地摇摇头,“极品啊,太忠你就憋得住?”

    “就她?”陈太忠不屑地笑一笑,却也懒得多说什么,赵民以后还要跟蒋君蓉打交道,他没必要影响人家的观感。

    “确实是极品,”不成想,赵民反倒是点头了,他目光里有异彩一掠而过,“这种女人当老婆不行,玩一玩绝对没问题。”

    “玩一玩?后果没准很严重,人家要是讹上你呢?”韦明河看一眼自己的姐夫,不讲理的纨绔子弟,他也见过不少,“她不用跟你结婚,只要求你不许跟别人结婚,就够头疼的。”

    “谁敢跟她结婚?那是自找绿帽子,”赵民摇摇头,这郎舅俩还真是什么话都能说,“也就是太忠这样的人,没准能压住她。”

    “唉,”韦明河长叹一声,然后拿眼去瞟某人,“不过这女人,真的想骑一骑。”

    “想骑你去骑,看我干什么?”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好了,喝完这瓶我就回家,你们想怎么骑,我不管。”

    “着急走什么?”韦明河眼睛一眯,怪笑着看他,“给你安排两个小明星?保证干净。”

    “没兴趣,”陈太忠端起酒杯喝酒,心说哥们儿家里一大票能歌善舞的,今年家里差点就要搞春节联欢晚会了,稀罕你说的这俩“干净的”?

    结果韦处长又看一眼郭建阳,“那算了,便宜了建阳了,”他跟郭建阳其实也不熟,但就是能放下身段来结识,要搁给邵国立,绝对不会多看郭处长一眼——有什么事儿我直接找陈太忠了,何必去找你这个跟班?

    “不敢,韦处您别玩我,”郭建阳却是吓得连连摇头,郭处长当年虽然也是才子,可终究是窝在一个小县城里,漂亮女人他是见过不少,也不缺自制力,但是要说起小明星,对他的诱惑还真的挺大。

    然而,领导不开口,他哪里敢胡来?这可是韦处长给领导安排的女人。

    “你俩忒没意思了,”韦明河伪作恼怒地哼一声,不过他对郭建阳的客套,也就是走个形式,自然不会再去硬求,“明天演出,建阳你看上谁的话,跟我说。”

    第二天上午九点,光盘厂的开工仪式正式开始,这个厂子的注册资本是三千万,蒋君蓉亲自主持这个仪式,她热情洋溢地致辞,段卫华也上台讲了十分钟。

    接下来,段市长、蒋主任和赵民携手揭开厂址奠基石上的红布,然后就是鞭炮齐鸣,整整一面包车的鞭炮,响了足有半个小时。

    陈太忠虽然也到了现场,不过他还真没亮相,这是私人交情,就没必要上台了,他的身边站着韦明河、郭建阳、李云彤等人。

    李主任来不来都无所谓,可是陈主任记得她喜欢看表演,就把她喊过来了。

    中午大家还是在新星大酒店吃饭,不过这次都没进包间,而是在三楼的大厅,赵民这次也下了血本,请了七八个知名艺人来表演。

    那个年代的艺人,倒还没有像十年后一般,随随便便是个人就能请来,赵总这么做,固然是他看重这个项目,但是同时也不无卖弄和震慑之意——诸位看清了,我一次能请来这么多人,是有根脚的。

    台上载歌载舞,台下十几桌是吃吃喝喝,总算是在场的人还算有素质,没有人大声喧哗,倒也是其乐融融的样子。

    表演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本来要说结束了,但是跟赵民一起来天南的人里,有爱玩的公子哥儿,又现场砸钱点歌,也算凑热闹,直折腾到接近一点,那帮艺人才坐下。

    吃喝到这个时候,陈太忠就要拔脚走人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微胖带着眼镜的中年人,带着一个女明星走了过来。

    “明河,你倒是躲得舒坦,”他先冲韦明河打个招呼,顺手拖一把椅子,就坐到了旁边,笑着看一看桌上的人,“不给介绍一下这些贵人?”

    “叶一元,我朋友,搞房地产的,”韦明河先介绍一下微胖的身份,然后就介绍陈太忠,他们这一桌是朋友性质的,头面人物就是他和陈主任。

    “哎呀,您就是陈主任,久仰久仰,”叶一元站起身,走上前笑着伸出双手,“早就听明河和老赵说过您了,真是年轻有为。”

    “什么有为,就是个小干部,”陈太忠也站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回答,他对这样的应酬,早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搞房地产的,可都是大老板。”

    “哪里哪里,就是个小买卖,明河瞎吹呢,”叶一元满嘴的京腔,热情到肉麻,“不过您要是有朋友要房子,尽管言语,成本价……铁铁的。”

    “那先谢谢了,”陈太忠矜持地微笑着,然后又把身边的人介绍给对方,他要看一看,这个叶总是不是很势利。

    叶一元确实有点小势利,招呼别人的时候,远没有对上陈太忠热情,只是泛泛的敷衍,可也挨个笑嘻嘻地握手。

    这种恰到好处的势利,真的不让人讨厌,对于其间的分寸,他把握得非常好——陈主任本来就是领导,背景又深厚,谁会奢求能得到相同的待遇?

    陈太忠心里也暗暗感慨,在京城里混的,就没几个简单的,这可是在北京玩房地产的主儿,按理说到了地方上,都该是鼻孔朝天——相信这个叶总对上别人,也是类似的态度,但是偏偏地对上自己,却客气得很,甚至爱屋及乌。

    这里面肯定是有原因的,叶一元坐下来之后,又敬大家一圈酒,这才发问,“明河,你跟太忠主任说了没有?”

    “你不是坐在太忠旁边吗?自己说,”韦明河微微一笑。

    “呀,这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真是不好意思,”叶一元歉意地笑一笑,手又随意地摆一下,介绍侧坐在他身后女明星,“这是秦晴……听说咱天南要搞个文化节,陈主任您负责的,想请您帮个忙,给安排一下。”

    “这个真抱歉,不归我管,”陈太忠淡淡地摇头,“我只是负责协调的。”

    这个叫秦晴的女明星,他隐约有点印象,是个比较有名的女演员,走的也是清纯玉女路线,后来就演而优又唱,不过歌唱得……似乎不怎么样,跟小甜甜没法比。

    “唉,我这也是推不过去……”叶一元也没生气,他看一眼韦明河,面露为难之色,“明河,你给帮着说一说?”

    “我还有一个,要太忠安排呢,”韦明河不动声色地发话,“一元,你先去别的桌子敬酒,太忠这儿也为难着呢,他总得了解一下情况,才好决定。”

    叶一元又敬陈太忠一杯,站起身带着秦晴走了,陈太忠看着韦明河,悻悻地一咧嘴,“明河,你这么搞突然袭击……有点不厚道。”

    “太忠,这叶一元跟我姐和我姐夫关系不错,”韦处长苦笑着一摊手,“我实在不好拒绝,不过也说了……只负责引见,成不成要看你的意思。”

    “第一届不行,可以第二届嘛,”陈太忠真是有点无奈,他也知道明河的性子,错非不得已,不会跟自己玩这种手段,“不过说实话,这个女人刚才唱歌……唱得很一般。”

    “是啊,”李云彤点点头,在一旁附和,“秦晴演电影不错,唱歌还真是差了一点。”

    “她也能跳舞,”韦明河虽然说只负责引见,可是到了这个时候,禁不住还是要帮着说一说情,“而且……可以联唱嘛。”

    “我一直都不怎么插手那个的,”陈太忠很无奈地叹口气,事实上,他真的不喜欢干预别人的工作,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但是韦明河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好不闻不问,别人苦求而不得的机会,对他来说真的是动一动嘴皮子的事儿。

    说不得他拿过来韦处长的手机,在上面输个号码,“这是双天集团翟锐天翟总的手机号,你让叶一元去找他……同等情况下优先,就说是我说的。”

    “那成,”韦明河接过手机,将号码存储起来,然后笑眯眯地点头,“这就算有个交待了,多谢了啊,太忠。”

    “走了,”陈太忠站起了身,他们这一桌虽然是比较偏远,但是叶一元领着秦晴过来的时候,动静有一点大,有个把艺人正默默地看着这里,这些人眼里也没有揉沙子的,他要是再不走,怕是还有人过来关说。

    果不其然,他走了还不到五分钟,又有个男艺人走过来,笑眯眯地同韦明河的跟班小涛打个招呼,“涛哥,我来敬您一杯。”

    “这话说得,客气什么呢?”小涛笑眯眯地站了起来,他也是个干脏活的,眼皮子驳杂无比,对上三教九流的任何人,都可以客客气气,当然,谁要以为他真的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

    (未完待续)

3231-3232紧锣密鼓

    翟锐天做事,确实有章法,他接了叶一元的电话之后,反手就给陈太忠打了过来。

    陈太忠却是被他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心说你好歹一个厅级干部,安排个小明星还要左思右想,“翟总,我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同等条件下优先考虑。”

    “我知道,跟我这么打招呼的人多了,但是陈主任你不一样,从来没为这种事跟我张过嘴,”翟锐天在电话那边爽朗地笑着,此人有种莫名的亲和力,拍马屁都不惹人讨厌,“所以我肯定要跟你了解清楚,自家兄弟的事情,一定要操心。”

    我要是让秦晴独唱两首,估计你也不能答应吧?陈太忠心里暗暗地腹诽一句,“你看着安排就行了,也不是什么特别直接的关系……最近这种找门路的人多不多?”

    “海了去啦,不过除了文化厅和广电的人,我都直接顶了,”翟总谈起自己的硬气,也是振振有词,“还有那些我根本不认识的杂碎,张嘴就是我是北京的谁谁谁……去他妈的,我直接告诉他,老子不认识你。”

    “北京……北京的谁?”陈太忠一听这话,就略略认真了一点,敢这么说话的主儿,背景都差不到哪里去,当然,双天接下了这个活儿,按说是轮不到他操这个心,但是……他不是看着翟锐天顺眼吗?

    “不记得了,好像叫个肖啥啥的,我没必要记那么多人,”翟锐天大大咧咧地回答。

    不过他能这么有恃无恐,也有充足的理由,“好多我听都没听过的公司,来谈转播和录像,还有人一分钱不花就想搞中介,这年头骗子这么多,隔着电话说啥啥啥的……我怎么能知道,那边是个什么玩意儿?”

    这个文化节,真的这么热门吗?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的心里也禁不住生出一点自得来,哥们儿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经典。

    他的得意可以理解,然而,这年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自然也就没有无缘无故的风头,想出风头,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世界从来都是公平的。

    小涛没有告诉那个男艺人,陈太忠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世界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甚至那秦晴在入选之后,都跟自己的好姐妹说了:演唱会临时加了一首歌,《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是联唱的,目前还有几个空额——这个消息我没跟任何人说,只有你知道,赶紧想办法找人。

    她的好姐妹,自然也有相关的好姐妹好兄弟,没过多久,就有太多人知道了消息,知道了消息的人,就要纷纷地钻营,这其中并不仅仅包括艺人,还有那些娱乐圈的头面人物——如此盛事,不能掺乎一脚的话,情何以堪?

    太多的人,活着就是为了个面子,场面人一词,大抵便来源于此,他们需要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一定的影响力。

    但是他们活着,陈太忠就苦了,关说的电话纷拥而至,必须指出的是,能把电话打到陈主任这里的,都是消息灵通之辈,更多的人,是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要是没有这个联唱,倒还要好说一些,天南文化节的演出,也就三个半小时,小甜甜、理查德克莱德曼和西城男孩就占了四十多分钟,其他欧美、大陆和港澳台知名的大腕儿,再撑一个来小时妥妥的,再加上天南的地方戏曲,三个半小时都紧张。

    这些都是早协调好了的,所以说这个联唱的曲目,很惹人重视,毕竟里面能加几个塞,甚至,阴京华都为此打电话过来招呼,要求适当地照顾一两个——近年来,国内演艺界的眼光也大增,很少出现类似的事情,也就是小甜甜出马,有这个魅力。

    不过对类似的要求,陈太忠直接就无视了,“京华老哥,你介绍的人,我一定给你面子,别的不说,只要你来天南陪小陈我喝一顿,什么事儿都好说,路费、住宿和娱乐,一条龙都算我的……只要你能来。”

    这就是真心诚意地支持和官面文章的区别,阴京华若是能为推荐某个人,专程来天南一趟,陈太忠绝对会安排这个人上场,唱歌不行的话你演奏,演奏不行的话领舞,领舞不行的话伴舞,实在不行……给魔术师打一打下手,或者穿插报幕,这总可以吧?

    你要是来不了,那就是很扯淡的关系了,什么,你说你很忙顾不上?那个啥——哥们儿也很忙的,我努力帮你安排吧。

    这方面的压力很大,但是陈太忠倒也不是毫无招数,无非是演艺界的那点事儿,他真的看不上眼,有个女孩儿,甚至半夜三更地摸到科委办事处去堵他——结果被金程抓个正着。

    这个时候,陈主任的同学宋敏已经回了科技厅,负责科委办事处的就是梁志刚的通讯员金程,在人事这一点上,许纯良不是特别的计较,就是顺其而然,能办好自己的事儿就行。

    金主任自然是要尽心尽力的,而科委在素波的办事处在外表上看起来低调,论起内部的设备来,真的是不输任何人,尤其是对外界环境的监视上,十六个夜视摄像头全开的话,监视半条街没有任何问题。

    经过询问,大家知道,这个女孩儿不过是想拦一下陈主任的车,做个简单的自荐——苦命人有自己的不得已,于是大家交流一下意见,就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了。

    陈太忠对于这样的现状,不能无动于衷,于是他宣布一条禁令,女人来科委办事,裙袂不得高过膝盖二十公分,否则便是衣冠不整,必须那个……叉出门外。

    这个禁令听起来似乎有道理,但同时也有点滑稽,连金程听了都禁不住笑了起来,“那个啥……以后还得配一把尺子。”

    “就见不得你这种曲解领导意图的家伙,”陈太忠笑着骂他一句,转身向外走去,“你量别人裙子的时候,要小心自家的短裤。”

    站在窗口,看到黑色的奥迪车缓缓驶离,金主任呆立了好一阵,叹一口气摇摇头,轻声嘟囔一句,“还回得来科委吗?”

    二十一号上午,理查德?克莱德曼和西城男孩抵达北京,下午的时候,布兰妮的专机也在机场降落,翟锐天早飞到北京,亲自坐镇。

    理查德克莱德曼来过北京不止一次,自己就会找玩的地方,西城男孩此次可是初来乍到,这时候翟总的安排就起到了效果,他在北京聘请了会英语的导游。

    不过要说最夸张的,还是布兰妮的团队,不愧是签了史上最昂贵代言费用的女明星,只是保镖就二十多个,还有专用的营养师、化妆师、发型师,至于说灯光师、音响师和乐队什么的,也就不用说了。

    后来翟总跟别人卖弄起这次事情,都要屡屡感叹,“那做派比中央委员还牛,我没事的话,都近不了人家的身……不过想一想也是,小甜甜只有一个,中央委员可是不少。”

    二十二号的时候,西城男孩和布兰妮团队里负责灯光和音响的人飞来了素波,事实上,在体育场里演唱,这个效果就意思不大了,像理查德克莱德曼一行人,根本都没人过来,而是兴致勃勃地在北京玩呢。

    随着日期的临近,天南省这边也忙了起来,不光是双天忙,文化厅和电视台也忙,除了纷沓而来的艺人,还有广告商、音像出版社。

    陈太忠也忙,不过最近,他忙的是会展中心,这个会展中心就设在省体育场里,在体育场的外围,一万平米的展厅,展厅之外还有露天的广场,足够举办各种大型展示会。

    展厅里面,各个商家已经开始上货,更有人借机制作各种引导牌甚至是大幅广告,这个是一定要规范的,但是商家们跟会展中心捉迷藏,有工作人员来的时候,就收起广告,等人走了就又打出来。

    这种小动作,就让工作人员忙到不得了,同时他们还要为露天展台做准备——等文化节开始了,商品要从展台摆到露天广场去,以方便人们选购和采买。

    陈太忠关心的不止这个,他还在看凤凰科委和电子部七六八所生产的触摸引导屏,这个东西是这半年之内搞出来的,目前是为会展中心服务,将来也会推向社会。

    以科委的技术,完全可以单独搞这么个东西出来,不过七六八所听说有这么一桩买卖,主动上门求合作——想当初你们搞的ATM柜员机护罩,就是我们加工的,你们富贵了,不能忘了我们啊。

    七六八所近几年是持续的不景气,而他们在电子产品的研发上,确实积淀比较雄厚,只是大规模生产能力要差一点,经过发改会研究,大家决定合作搞这一块,当然,科委必然是要控股的。

    这个触摸屏是前两天刚彻底调试好的,陈主任很有兴趣试用一下这个玩意儿,不过就在他戳来戳去的时候,不远处有人吵吵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明显的凤凰口音。

    3232章紧锣密鼓(下)“怎么回事?”陈太忠背着双手,施施然走了过去,他本来就是个小集体主义思想泛滥的主儿,听到有人为难老乡,自然要过去问一问——事实上,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陈主任,他们不讲理,”吵架的那位认出了陈太忠,虽然陈某人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此人,这位手一指对面的工作人员,“说好换展位给我,搞得我现在鸡飞蛋打……”

    合着这位,就是谢向南跟陈太忠提过的,是新注册的黄酒厂家,由于报名晚了,展位就不是很好——事实上,要不是有陈主任打招呼,都报不了名。

    而同时,陈主任还打过招呼,说要有合适的展位,就给帮着调整一下。

    这位恼火就恼火在这里了,会展中心给许多黄酒知名企业预留了很好的位置,其中还真有几家,不当回事就不来。

    然而问题在于,好位置谁都喜欢,发现有厂家没来,大家就纷纷找人打招呼,要换场地,这位也一样,找到工作人员说——陈主任许了我的企业,说没人就可以换个好地方。

    这是前天的事儿,工作人员也应承了,不成想昨天调整了好几家,偏偏没这一家的,更要命的是,他们看好的那块场地,昨天下午正主儿来了。

    晚来的这一家解释(book.www.uu234.com)说,我们厂里的办公室,出现了一些人事变动,结果这个邀请函,厂里就一直不知道,这还是看了天南台的黄酒文化节广告之后,打听了一下才晓得,合着邀请过我们,这就马上赶来了。

    这个理由很有点匪夷所思,但也不是说不过去,尤其是这家企业牌子还挺响,人家看了展位之后就表示说,天南人给我们安排得很好——我们非常感激。

    他们高兴了,想换位置的这位就不高兴了,但是工作人员跟他解释(book.www.uu234.com)说,前天夜里调整展位引导屏的时候,把你们给漏了,本来说昨天可以补一下,谁成想正主儿就来了呢?

    正主儿一来,也是看了引导屏,又看到了自家空着的展位,人家还是知名企业,这个时候会展中心再调整的话,就太欺负人了。

    既然不能换了,这位昨天就做了一个大横幅,务求让自己的展位醒目一点——可以确定,这个横幅绝对是超标了,远远超过了会展中心允许的标准。

    像这种东西,发现就要没收,刚才这位正扯着横幅打算测试一下效果,不成想一旁走过来个工作人员,要收他的横幅,两边这就吵吵上了。

    “我这个广告是不对,”这位看到陈主任,真是发现救星了,不过他还肯认错,因为江湖传言,五毒书记恩怨分明,他不敢太过得瑟,“但是你们前天晚上为什么漏了我的信息?”

    “这就是失误嘛,这么多厂家,这么多事儿,”工作人员无奈地双手一摊,“引导屏的信息还是你们凤凰人输入和修改的……谁能想到人家昨天来了呢?”

    “是科委的人没改呢,还是你们没报呢?”这位冷笑着发问。

    “这哪儿说得清楚?这换展位也不是能拿得出来说话的吧?”工作人员真的是要多无奈有多无奈了,“输入完了,单子肯定就手处理了,留着给别人抓把柄?”

    “嘿……恐怕未必吧?”这位冷笑一声,“听说你们最近……饭局很多啊。”

    “嗯?”陈太忠听出点味道来,敢情这是吃拿卡要,拿到我们凤凰人身上了?“你别什么饭局很多的,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前天我没请他们吃饭,就漏了我,”这位恶狠狠地发话,眼中满是怨毒,“要喝酒,啥时候不行呢?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你还真是……”那工作人员气得眼睛一瞪,不过下一刻,他又扫一眼陈太忠,身为会展中心的工作人员,他非常明白这个年轻的陈主任有多么可怕。

    所以他不敢发火,只得冷冷一笑,“你还真是莫名其妙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要替你保管这个非法的横幅……吃饭什么的,前天你又不是跟我说的,冲我撒什么气?”

    “有话好好说,你只是工作人员,是为人民服务的,”陈太忠绷着脸插话,事实上,这个表情证明他只是对此人有小小的不满——人家坚持原则,是没错的,要是都仗着这样那样的关系,胡乱打横幅,这展会岂不是成了自由市场?

    接下来,他又扭头看一眼自己的老乡,很和气地发话,“按规矩,你是不许做大横幅的,你先让人家代为保管,配合一下会展中心的工作。”

    工作人员也不敢多言语,收了横幅走人,陈太忠则是站在老乡的展位前,聊了起来。

    以这位的逻辑,他认为自己没给人家送上东西,所以会展中心的人在修改的时候,有意漏了他,甚至他都打算好了,第二天晚上要请人家吃饭,不成想,就在下午,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真够坑爹的。

    “你需要请谁吃饭,这件事就能办成?”陈太忠琢磨的是这个,他苦心经营的黄酒文化节,居然有人要借此吃拿卡要,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无所谓,随便请谁都行,上货的时候,也给过他们几包烟,”这位回答得很是客观,“您都打过招呼了,谁敢为难我?关键是没有人惦记着帮忙说话,就把我给漏了……不给我面子也就算了,怎么能不给您面子?”

    这还差不多,陈太忠听得暗暗点头,政府人员吃拿卡要这种行为,真的是太常见了,不过他只是负责协调的,不严重的话,他也不好过多干预。

    正经是面前这个家伙,做得有点差,你要请人调整展位,不能因为我打了招呼,你就什么也不做——收你横幅的那位说得没错,这种事情不能拿到桌面上来。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当初多操一点心,不是什么都有了?”陈主任恨铁不成钢地发话,你小子的情商也忒差了,比之哥们儿是远远地不如。

    不过训归训,他也不能看着自己人就这样,说不得转身往外走,“来,你跟我来,跟科委的录入人员说一声。”

    负责引导屏的有四个人,其中凤凰科委和七六八所各一,剩下两个是会展中心的人,在学习各种输入和调试。

    陈太忠走到跟前吩咐两句,大意就是说把我旁边这个人的企业,引导级别放得高一点——会展中心这一点做得不好,答应人家换展位了,结果又忘了。

    陈主任吩咐,谁敢不听?七六八所的那位马上把程序调出来,在相关的企业上标了一下粗,又在天南——凤凰一栏里,将该公司提到第二位,“不合适放在曲阳黄集团前面吧?”

    “那是当然,”陈太忠点点头,老谢的面子要卖,但是总不能影响了正经事。

    那位也是连连点头千恩万谢的,展位好坏固然重要,但是对大客户来说,也不是很严重,引导上有优势,就算有了面子——说白了就是一口气儿顺不顺的问题。

    协调完此事,陈主任又了解一下各家的报价,要说这刘满仓的协调能力,确实还行,起码凤凰来的这些黄酒厂家,价格都定得虚高,不过旁边也都有小小的注释——量大从优。

    至于外地甚至外省的黄酒,那定价也是虚实相间,甚至有的厂家,价格定得比曲阳黄集团还要高——大概就是标榜自己的产品更好吧?

    他正优哉游哉地转悠呢,接到了那帕里打来的电话,“太忠你这个文化节,搞得是轰轰烈烈的,我们这边不少人都听说了。”

    “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陈太忠接到这个电话,就想起来一件事,“涂阳的红彤彤香烟,能不能把货铺到碧空?”

    “又不是你自己的事儿,碧空还那么多卷烟厂呢,”那大秘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可以自己来跑嘛。”

    “我还忙得脚后跟直打屁股呢,抽不开身啊,”陈太忠叹口气,他要是跑碧空,大约也就是松峰和阳光两个市,能不太费力地拿下来。

    但这确实不是他的事儿,专程跑一趟真不值得——这跟阴京华介绍演员却是不能亲自来,他就没必要买账是一个道理,老那也没必要对此事认真。

    那就只能再说了,陈某人眼里也没这点小钱,想到那大秘不可能专门打个电话来夸奖自己,于是他就笑着发问,“怎么说……想搞几张票?”

    “那是肯定嘛,弄上十来张,给我老爸送过去就行了,再给湘香准备五张,”那帕里轻描淡写地发话,接着他轻笑一声,“我说你自己来跑,是说……你可以来碧空上任嘛。”

    你这不是扯犊子吗?陈太忠刚想说老蒙叫我好几次,我都没去,下一刻,他猛地觉得有点不对劲,以老那的稳重,不可能信口开河,“这是……怎么个说的?”

    “有个全国范围内的青年干部交流,”那帕里笑着回答,“重点是正处和副厅,你要想来碧空,我跟老板说一声……在这儿呆着多自在?”

    “这个……”陈太忠犹豫一下,最终是苦笑一声,“真是走不开啊……”

    (未完待续)

3221-3222嘉宾

    3221章嘉宾(上)“这才是胡说八道,”陈太忠也顾不得是省长当面,登时就大怒,“他自己吐血,赖到我身上?这话是谁说的?”

    “喂,”蒋世方恼怒地看他一眼,眉头一皱,“我这不是也是不信吗,真要相信是你做的,我还问你?”

    “恶意造谣中伤国家干部,这是大事儿啊,”陈太忠很愤慨地表示,而且帽子随手就拎了出来,“很可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说有意抹黑组织,破坏中国的国际形象,甚至可能阴谋借此颠覆国家政权,省长,这个事情您得高度重视。”

    “行了,中纪委的干部你都敢打,打个把日本人算什么?”蒋世方哼一声,没好气地发话,“无限上纲上线的话,你就免了吧,我比你更会说。”

    蒋省长的语气不好,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真的是不见外了。

    不过陈太忠哪里是那么好说话的?他冷哼一声,“这不是鼓励谣言滋生吗?等下出去我就开车到凤凰,非把四个日本人打得挨个吐血不可……也省得别人说他们是胡说。”

    “幼稚!那别人说你杀人了,你就真去杀个人?”蒋世方呵斥一句,但是他也担心这家伙犯浑,于是又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估计他们这么夸大其词,也是想让我重视。”

    蒋省长心里清楚,这才是真正的原因,传话的人也没敢说一定就是陈太忠打的,那边只是说三菱有个人吐血了——不会是咱们的干部一时冲动吧?

    其实关于碧涛的针状焦,蒋世方在省级领导里,掌握的信息绝对算最多的,殷放主政凤凰,而他的女儿蒋君蓉参与了聚碳酸酯项目之后,又对针状焦垂涎三尺——这不仅仅是填补国内空白,在国际上都算顶尖的高科技。

    不过穆海波却坚决阻止她再对这个项目伸手,素凤手机、光盘生产线和聚碳酸酯,小蒋,你从陈太忠身上得到的东西已经太多了——碧涛的第二大股东,可是陈太忠正牌女友的哥哥,你确定一定要这么刺激他吗?

    就因为此事,蒋省长的秘书和女儿还很是争辩了几天,官司都打到了省长大人那里,蒋世方当时只是淡淡地一句话,就阻止了女儿的蠢蠢欲动——你非要抢着投资,不控股都行,但是你确定,碧涛一定能制出针状焦吗?

    蒋君蓉登时就不吭声了,从阴谋论的角度来说,她甚至可以怀疑,某个陈姓家伙被抢的单子太多,就有意捏个套子,说能制取出针状焦啥啥的,选的还是自己大兄哥的企业。

    然后她所在的高新区兴致勃勃地找过去,软硬兼施要死要活地争取入股了,再然后……项目失败了,所有的投资都打了水漂——这就是传说中的送脸下乡了吧?

    所以到最后,蒋君蓉还是没有试图插手这个项目,不过女儿的执着,让做父亲的心里微微有点疑惑,怎么一遇到陈太忠的项目,她就这样呢?平日里君蓉也不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嘛。

    由于有这许多的原因,蒋省长对碧涛的针状焦真的很了解,前两天日本来人考察,他就又听到女儿唠叨了,说您看,明明是碧涛的人偷了日本人的技术,搞得人家都找上门来了,您当初还怀疑人家搞不出来。

    之后三菱公司动用关系,在天南找人帮腔说话,蒋省长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但是他根本就不搭理——你三菱又没在中国注册专利,现在找我告状,这算个什么章程?

    不过今天又有个关系联系他了,这关系要近一些,而且做事也靠谱,起码消息打听得挺到位,所以他觉得能跟陈太忠说一说,“这个针状焦,日本人想入股,他们不追求控股了……能考虑一下吗?”

    “让日本人来跟我说吧,我只靠两片嘴,也照样让他们吐血,”陈太忠怒气未消,直接顶了自己的省长。

    “你说话做事,能稳重一点吗?”蒋世方无奈地撇一撇嘴,上次有人跟我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是多久之前了?“我只是听说,离了日本人的指导,那个碧涛未必能生产出合格的针状焦,可能C什么T和电阻率会偏高,是不是这么回事?”

    “确实可能,”陈太忠点点头,关于这一点,是邢建中亲口跟某个黑脸膛说的,但是同时邢总也说了,就算高一点,对某些产品来说,也能将就着用——有得用总比没得用强,再加上价格优势,真的不用担心市场,别说一万吨的产量,十万吨都供不应求。

    然而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陈太忠才会大力支持邢建中抵制日本人,有些东西不掌握在自己手上,那确实太被动,更别说这次针状焦的项目,三菱人猜得也没错——里面还真是有点邢总自己的东西,虽然不多,但真的有。

    咱偷别人的东西,那是天经地义,反正小日本欠咱的海了去啦,但是怎么能让外人偷咱自己的东西呢?所以,合作是绝对不可能的。

    其实某人的心里,对产品质量真的不太在意,不合格的可以先将就着用——等你琢磨清楚了,到底可能是哪些环节有问题,大不了哥们儿再走一趟日本。

    当然,有些话他是不合适跟省长说的,那么就只能将前因后果解释(book.www.uu234.com)一遍,“……咱没有的时候,他们狮子大张嘴欺负人,咱有这技术了,他们上杆子贴上来了,我觉得,这不是个有诚意的合作态度。”

    “嗯,”蒋世方点点头,陈太忠说的情况,他也是比较清楚的,很多人说什么做领导的只在意招商引资在意GDP,只会巴结外国人,那还真是错了,身为省部级干部,哪里会不知道这些门道?还是那句话,愚昧的人走不到这个岗位。

    只不过大家看到的,只是领导想让你看到的而已,盲目的迎奉和巴结,或者源于利益,但是更多的,是表明态度罢了。

    所以蒋省长也没有促成此事的决心,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好掺乎的,他只是尽一尽心意而已,眼见小陈说得有理,他自然更不会多事了。

    于是他撇开此事,开始说今天的正经话题,“文化节马上要开始了,我给你下三个任务,抓展区、彩排和嘉宾。”

    “嘉宾?”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心说其实我只管邀请明星,天南的嘉宾,需要我来邀请吗?“您是说演员里的嘉宾?”

    “部委里的,”蒋世方轻描淡写地吐出四个字,略略停顿一下,他又吐五个字出来,“或者国务院。”

    “……”陈太忠默然,好半天才低声问一句,“兄弟省份的,行不行?”

    “这个……当然也可以,”蒋省长这回答,就相当地勉强了,事实上他兴师动众地搞这么个文化节,除了想留名之外,也是想被上面注意到——别的不说,强调敬老,总是能对老干部们的胃口吧?

    至于说部委的嘉宾,蒋世方自己也有联系,请来两三个省部级不成问题,但是兄弟省份的,他还真的不是很在意,我要的是直达天听的效果,口碑什么的,真的没意思。

    这正如红山工商分局狠抓食品卫生时的心思,他们并不在意兄弟单位的反应,除了辖区内百姓的反应之外,他们更想要的是上面的肯定。

    可是蒋世方想是这么想,还不好做得太过火,要不然斧凿的痕迹太重,钻营的味道太浓,所以他就想到,要陈太忠也发挥一点能力——真要说老干部的话,目前整个中国最有资格被称为老干部的人,应该就是黄老了吧?

    蒋省长不求能请来黄老,能请来黄家一系的重量级人物即可,不过黄和祥和郑文彬之类的可不合适——黄老三已经登顶磐石,郑书记则是海角的一号,这些人来的话,味道不对……这是打算结社自保,就此封疆裂土吗?

    蒋世方跟黄家有渊源,但是也轻易请不到黄家重量级的人物,更别说眼下小小的节庆活动了,所以他要陈太忠出面帮忙相邀,不需要一定是正国副国的,有个把正部也算。

    第一届文化节嘛,办得越隆重,后面的文化节就越好操办。

    “您是认为……影响越大的嘉宾越好,是不是?”陈太忠小心翼翼地猜测蒋省长的心意。

    “那是肯定的,”蒋世方毫不犹豫地回答,邀请嘉宾图的可不就是影响力?不过想到小陈邀请到的明星也很有影响力——比如说小甜甜什么的,说不得他又补上一句,“我说的是政界……演艺界嘛,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副部长行不行?”陈太忠沉吟一下,才开口发问,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是管文化的副部长……很对口。”

    “文化部……我请了一个副部长了,”蒋世方觉得这厮太没有诚心了,副部长是不小了,但是以你的能力,不该是这样啊,“再有的话,那就是撞车了。”

    “我说的……是法国的文化部副部长,”陈太忠低声嘀咕一句,“他早答应我要来……”

    3222章嘉宾(下)“法国文化部的副部长?”蒋世方惊讶得嘴巴微微一张,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分了,于是自嘲地笑一笑,“我倒是忽略了,你还在法国干过……这个副部长我好像听说过。”

    “嗯,叫科齐萨,亲中人士,来中国的时候,首长亲自接见过,”陈太忠点点头。

    蒋世方缓缓地点头,小陈嘴里的首长是谁,他非常清楚,那是不加任何前缀的首长,沉吟一下他发问,“他一定能来……是吧?”

    “他是这么答应我的,”陈太忠很肯定地回答。

    “唔,”蒋省长沉吟了起来,他还真没想到,小陈不吭不响的,在此之前就请到了法国的文化部副部长——听起来还是很容易的样子,这家伙也太能干了一点吧?

    国外的政界嘉宾,其实也不错哈,他发现了一条新思路,于是拿起手边的笔,在纸上写了起来,头也不抬地发问,“这是之前的,不算我给你的任务,其他国家的能不能再邀请几位?像德国、英国这些。”

    “英国我能请来伯明翰的议长,德国……德国人不好请,”陈太忠摇摇头。

    “为什么不好请?”蒋世方放下手中钢笔,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他。

    “意识形态的问题吧,虽然都是资本主义国家,德国跟英国这些不一样,两德曾经分裂过,并且身处两大不同阵营,”陈太忠在欧洲的时候,对这个问题有研究。

    他侃侃而谈,“要说西方国家的对华态度,德国算最不友好的国家之一,原西德不用说,东德也一样,合并之后的东德人,对社会主义国家比西德人还要痛恨,我在欧洲的时候,遇到过基督教民主联盟的总书记默勒尔,这个联盟曾经在东德执政多年,并且推动了两德的统一,她对我的态度非常不友好。”

    “哦,”蒋世方又点点头,他对小陈说的这些略知一二,今天听到如此明确的解说,也算是小有收获,“那就伯明翰的议长吧,还有对华友好的朋友吗?”

    “红色资本家哈默的助手海因先生,”陈太忠的备选名单越拉越长,而且不带打磕绊的,“阿尔卡特的董事长缪加,我也可以尝试联系……不过这些就都是商界人士了。”

    你小子还能再能干一点吗?蒋世方听到这么一个个的人名张嘴就来,也是相当地无语,谁手里要是有个陈太忠,简直能顶十个干部用,不,十个干部都没他一个有用。

    “那行,就交给你了,国内的嘉宾也考虑一下,”蒋省长低头又往纸上写什么,“嗯,展区和彩排,你也要重视,去吧。”

    陈太忠走出省长办公室,脑子里却是禁不住想起了默勒尔,既然她能为政治前途抱有仇华态度,那么科齐萨的亲中……会不会也是抱有政治目的?

    大概是一定的,他得出了这个结论,哪怕这个结论真的让他有点扫兴(book.www.uu234.com)。

    接下来,陈主任去展区看一看,顺便又给翟锐天打个电话,了解一下表演的筹备进展,等到了下午四点多,算一算时差,他觉得不管怎么讲,缪加也该上班了,于是给法国打个电话,不成想那边有个男人告诉他,董事长不在,至于去哪儿了,男人不肯说。

    这倒奇怪了,于是他又给埃布尔打个电话,结果掮客先生很高兴地表示,说我要去中国参加一下你们的黄酒节——我的销售成绩很不错,难道不是吗?

    尼玛,你要来的话,哥们儿这儿要露馅啊,陈太忠觉得这个消息非常糟糕,他供给埃布尔的曲阳黄价格,是国内销售价的好几倍——那厮来黄酒展销会一看,岂不是绝对糟糕?

    于是他不接这个话茬,说你帮我问一下,缪加的移动电话是多少,我找他有点事情。

    趁着埃布尔打听消息的时候,陈太忠就给袁珏打个电话,老袁你这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埃布尔来中国参加这个黄酒节呢?

    “黄酒的价格,早就不是秘密了,”袁主任苦笑一声,“咱国内都有其他黄酒厂家,接触上了埃布尔,他想去我也没办法拦着,不过我跟他强调了,咱们是做品牌的,他也认可。”

    这个倒是,陈太忠点点头,他在国内呆得久了,一时就忽视了法国人玩品牌的能力,那么现在想来,只要埃布尔能坚定本心,这也不是多大的问题,“他过来只是看一看?”

    “有砍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弃呢?”袁珏的语气里,多少有点无奈,他是承袭了陈主任的工作,没有发展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要倒退,是个人都不会舒服了。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人和人相比就差了这么多,陈主任能赤手空拳打下这片江山,而他袁某人维持得都很难,没办法,人家就认陈主任。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没做,“我跟市里也反应了,要求在展销的时候,曲阳黄能拉开档次,出口包装的黄酒报得要比供给欧洲的价钱还高。”

    “关键是还有外地的黄酒,”陈太忠叹口气挂了电话,想一想之后,又给殷放打个电话,说我在筹办这个黄酒文化节,您能跟我说一说,市里是怎么规划的吗?

    殷放则表示说,我正在去省里的路上,六点以后咱们再联系好不好?

    这个电话刚挂,埃布尔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掮客先生的消息还是很灵通的,他倒没问出来缪加的电话号码,但是他告诉陈主任,董事长现在就在中国,“……应该是关于阿尔卡特收购上海贝尔的谈判,这个谈判已经一年多了,也不知道还要谈多久。”

    还没有谈下来吗?陈太忠听得也是有点愕然,不过想一想这么大的一桩交易,双方的责任、义务划分以及利益需求都要商量,久拖不决也正常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就给阿尔卡特中国公司拨电话,那边接起来之后,先是说了一通法语,然后才是中文,“阿尔卡特中国公司,请问你要接哪里?”

    “听说缪加先生来了中国,我想问一下他的联系方式,”陈太忠沉声发话,对方明显是个中国人,对于外资企业在国内的傲慢,他是深有体会的,所以他也懒得多事,直接报出自己的身份,“我是天南省凤凰市原驻欧办主任陈太忠。”

    “你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缪加先生来了中国?”果不其然,那边一听这是中国人,登时就变得非常冷漠了许多,语气上听不太出来,但是那种感觉是实实在在的。

    尼玛你这什么态度嘛,陈太忠整天琢磨的就是怎么说话,一听这种居高临下的发问,他就不爽了,“我没有义务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消息,这本来也不是秘密,再说一遍,我叫陈太忠,你可以跟缪加或者其他人求证一下,以前在巴黎……”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边的电话啪地一声就挂了。

    我艹,陈主任登时大怒,我都自报了身份,你还敢不等我说完就挂电话,原本他是不想找井泓打听这事儿的,气急败坏之下,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缪加的电话,我帮你问一下,”井部长接起电话,很痛快地表示,只听得听筒那边有人轻声吩咐两句之后,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陈你找他干什么?”

    “是这样,我们省里要搞个黄酒文化节,上面的领导要我多多邀请嘉宾,”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本来我不想打扰您,是打到阿尔卡特问的,接电话那小姑娘,态度太差劲……回头一定投诉她。”

    “嘿,自己人嘛,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井泓听得就笑,可以想像得到,有这么一个解释(book.www.uu234.com),井部长心里会舒坦一些,“你跟缪加很熟悉吗?”

    “还行吧,他去过我驻欧办,我也去过他办公室,”陈太忠知道,自己跟那个董事长的关系,真的很一般。

    “嗯,号码来了……”井泓念了一个手机号,“这是他的助理拿的电话……对了,你顺便跟他表个态吧,说语音交换设备的生产,涉及到中国的国家安全,阿尔卡特想控股,那是不可能的。”

    这才是的……陈太忠道谢之后,很无语地挂了电话,这个态度你们肯定强调过无数遍了,还要让哥们儿再说一遍,有意思吗?

    我只是想邀请人家做个嘉宾嘛,他悻悻地嘀咕着,拨通了那边的电话,考虑到是缪加的助理接电话,他就直接用上了法语。

    电话那边有点喧闹,不过接电话的人听说此人跟董事长在巴黎见过几面,沉默一阵之后,缪加在那边接起了电话,“哦,陈……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

    “我想邀请您参加个活动,”陈太忠开门见山地发话,随后他略略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黄酒文化节的性质,“……如果您时间允许的话,我会发出正式邀请的。”

    “哦,那种酒啊,我品尝过,不是很合我的口味,”缪加不说敬老的性质,只是单纯地点评一下黄酒,然后话题一转,“但是我们跟贵国政府的谈判不是很顺利,我想,也许没有那个心情去参加,真的非常抱歉。”

    (未完待续)

3223-3224曲阳黄危机

    3223章曲阳黄危机(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嘛,陈太忠对这个理由很是无语。

    要是缪加说自己在中国已经呆得很久,不能再呆下去,或者说他不可能短期内两次访问中国,这些理由更加合理,也更能令人接受。

    但是你跟中国政府谈得不好,迁怒于我们天南,这就没意思了,陈太忠正琢磨该如何转述井泓的话,听到这话之后毫不犹豫地表态,“这个事情就没可能顺利,语音交换设备的生产,涉及到国家安全,有人托我强调一下这一点……阿尔卡特不可能控股。”

    “哦,那真是遗憾……你说什么?”缪加才说要中止这个话题,猛地听到最后一句,终于是不能再保持平静了,你不就是请我做个嘉宾吗?怎么又会牵扯到别人托你传话?

    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说法,董事长先生敏锐地意识到这一点,于是他急切地发问,“陈,你能告诉我,是谁托你强调的吗?”

    “谁强调的并不重要,关键是……这是原则,”陈太忠没好气地回答,原本他就不想说出井泓来,眼下心情不爽,自然更不会说了。

    “陈……这只是一个误会,”缪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着急,不过最后,他还是叹一口气,“好吧,让我来了解一下日程安排,没准会发现什么惊喜。”

    当然,董事长先生这话,只是借口而已,他非常清楚的是,自己的这次谈判又陷入了僵局,不出意料的话,他又要一无所获地回去——已经是考虑下一轮谈判技巧的时候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这个电话,由不得生出一些猜测来,所以挂了电话之后,缪加先生沉吟一下,抬手招过来自己的助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会问自己的行程安排,“去了解一下,谁对这个陈的情况比较清楚。”

    助理转身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回来报告,“据说这个陈太忠,跟文化和通信部副部长科齐萨比较熟悉,科齐萨和亨利?古诺曾经多次去他的单位。”

    “怪不得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原来是科齐萨,”缪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事实上,他以前就知道,科齐萨跟陈太忠关系不错,只不过陈太忠实在不算多大的官,又是离开了巴黎,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地将此人抛到了脑后。

    现在经人提醒,他自是想起了此事,于是点点头,“帮我接科齐萨先生……”

    陈太忠打了这个电话之后,对缪加就不做指望了,事实上前文说过,他跟缪加的关系很一般本来就是打算碰一碰运气,到现在把该传的话传到,也就没事了。

    正经是英国那里不容有失,不过尼克也很仗义,接了电话之后,议长大人很明确地表示,我去没问题,不过,“很久没有见许纯良了,他还好吗?”

    你总共也只见过许纯良一面吧?陈太忠知道尼克想的是什么,那家伙原本就是个双性恋,喜欢男人多过喜欢女人,而纯良长得又是那么地……漂亮,做为一个英国人,能记得一个只谋一面的中国人的全名,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许纯良很好,他马上要结婚了,”陈主任手起棒落,打掉某人不切实际的想法,“你会赶来参加婚礼吗?”

    “也许吧,”尼克的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失落,不过对性取向不正常的人来说,类似的打击也是常态了。

    “我就奇怪了,男人和男人,也能有爱情吗?”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禁不住悻悻地哼一声,然后他就想到了刚才说的,纯良的婚礼。

    许纯良结婚的日子也定了,明年的三月九号,阴历正月二十六,三六九齐全大吉,这半年之前就预定下日子的婚礼,就是很隆重很正式的了。

    大婚是在京城,许家根本之地——也是中国官场的根本之地,陈太忠对这个举办地点没有什么争议,他琢磨的是,许纯良娶的竟然不是李英瑞?

    许主任的个人生活,一向严谨得很,在陈太忠和许纯良两个人的交友圈子里,他俩对女人的态度,绝对是另类——从来不叫小姐。

    其中的陈某人也就罢了,丫不是个随便的人,随便起来却不是人,只要看得入眼的都直接收回家,那些主再出来的时候就是一身极品装备,就算不建公会,也是没人敢惹。

    可是许纯良身边,不出现女人则已,一旦有女人,必然是李英瑞,两人相处从来不避讳别人,而两家又是世交,这样的情况下,许纯良要结婚——新娘居然不是李英瑞。

    陈太忠心里奇怪,嘴上却是不说——纯良也没问过哥们儿的后宫,倒是许纯良自己按捺不住,就要找自己的兄弟抱怨,我现在是真的不想结婚,问题是家里人催得不行了。

    说起这个事情,许主任也真的是很恼火,他不是想跟现在这个对象结婚,但是此女跟他家门当户对——所谓的天生良配。

    严格来说,李英瑞跟许纯良也算门第相当,虽然她的父亲下海了,可是在南方也闯出了一方局面,不过按许纯良的话来说就是——大家真的太熟了,她第一次来月经,用的都是我家的卫生间,弄了一地血还是我妈帮着收拾的,这样的夫妻……有啥过头?

    但是令许主任郁闷的是,他现在这个未婚妻,跟他也没什么感情,只不过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家门当户对而已。

    据说这肖姓女子,样貌也还算中上,只是脾气略略大了一点,到得现在,也没有谁能容忍下去,这一点上来说,纯良的脾气和善,倒也确实是她的良配。

    陈太忠觉得该考虑一下,自己是不是要去北京,按说以两人的关系,他该去,但是许纯良回到素波,还是要办婚礼的——许家父子都在天南讨生活,不可能忽视了这里。

    但是许纯良那个老婆,我真的不熟啊,他正琢磨呢,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殷放的秘书王群,“陈主任,领导跟高院的人在一起,抽不出时间……请您稍等一下。”

    “算了,也没啥事,我正好也有安排呢,”陈太忠笑一笑挂了电话。

    十分钟之后,郭建阳来到了办公室,“头儿,妇联的跟刘主任打招呼了,说是社区关怀,交给红十字会的人,不合适。”

    这个社区关怀的思路,起源还是在小思怡身上,小思怡的案件,真的是闻者惊心听者落泪,大家就觉得我们该采取个什么行动,制定个什么措施,以确保类似的悲剧不再上演。

    这个事情,海角抓得最紧,但是天南这边也在抓,细说起来,海角那边失职的人,真的太多太多了——关于李思怡的事件分析已经很多,笔者就放弃这个大好的灌水机会了。

    文明办之所以能关注到此事,是因为海角的事情发生之后,宣教部马上就做出了积极的假设,这件事情若是发生在天南——好吧,在杜书记的英明领导下,天南就不会出现如此惨绝人寰的事情,但是……我们想要设计个类似的应急手段,也不算错吧?

    于是,文明办领了这个任务,潘部长和秦主任做事的方式类似,要强调个制度优先,秦主任把刘主任叫过来。

    没人说这个事情一定要归刘主任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未成年人的事情,是归她管的——未成年人思想道德建设处。

    而民政部门事情的事情,也是归她管的,这是省文明办默认的——涂阳那边那么多人食物中毒,都是刘主任来善后的,不过秦主任也说了,遇到事情,你可以跟小陈协调。

    这个题目不算小——如何能保证李思怡事件不发生在天南?

    警察玩忽职守、渎职什么的,那是警察的事情——虽然那是最直接的因素。

    政府要考虑的,是社区能在类似事件中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也就是“重点关注人口”的子女看护、教养问题。

    这时候强调关注,已经是有点晚了,小思怡再也救不回来了,但是能从这个案例中吸取到什么经验教训,那就是进步。

    刘爱兰是女人,遇到这种事情,就双眼通红义无反顾地去处理了,直到落实类似看护责任的时候,她才想起秦主任的吩咐,于是去找陈主任,“重点人口的关注,应该落实到社区,要不然不能保证基层的执行力。”

    “基层的执行力啊,”陈太忠没别的想法,他只想吐血了,基层的执行力还是很强的,可是你怎么能保证……能落实到实处呢?

    可能你的想法和动机是好的,不过这样操作下去,老百姓能不能落到实惠倒还在其次,倒是基层的编制……可能又要扩大了。

    刘爱兰也深明这一点,而做为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又不能对李思怡的事件无动于衷,于是她就建议,“要不然,让红十字会来督促?”

    那个单位,好像比咱们文明办,饿得还要狠吧……陈太忠第一个感觉是这样,毕竟咱们是吃财政的,那个家伙……丫什么都吃啊。

    但是刘爱兰提出建议来了,又不是陈某人分管的片区,他也不好做出太激烈的表态,只能心里想一下——你们要搞的太不合适,就别怪我伸手收拾你们了。

    3224章曲阳黄危机(下)刘爱兰这里才冒出一个苗头,妇联先不答应了,因为这里会发生一些费用,她们就找到刘主任,说还是让我们妇联来搞吧,红十字会——那是救助难民的,跟重点人口无关。

    要说这妇联里,闲人也多,刘主任见省妇联挺热心的,又想起来陈太忠做事,通常是先搞试点,就琢磨着红十字会负责一个县区,妇联负责一个县区,搞两个试点比较一下。

    决定做出来之后,她又有点拿不准,正好见到郭建阳,就让他带个话,想知道陈主任如何看这个问题。

    “首先……人是不能增加了,”陈太忠听完之后,先设定了大前提,“其次嘛,我觉得这个人文关怀,也要有竞争才好,可以每年或者每两年一评,这个县区你红十字会做得不好,下一轮就交给妇联来负责。”

    “咦,这个点子真的不错,”郭建阳听得点点头,“有竞争才会有压力……头儿就是头儿,这高瞻远瞩的能力,确实厉害。”

    这是马屁,但也是实情,红十字会和妇联之所以都要争这一块,无非是看上里面存在的费用了——这个费用并不会多,但是有和没有,那是不一样的,这两家都很穷。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点费用得来真是不容易,那要扎扎实实地在社区里面跑,赚的是辛苦钱,若是没有竞争的话,这辛苦就未必能下到位。

    “怎么考评,那还得有个制度,不过这就是刘主任考虑的了,”陈太忠笑一笑,又补充一句,“不过考评之后,相关责任人要承担必要的责任。”

    “那成,我就去跟刘主任汇报去了,”郭建阳站起身,见领导没别的指示,就转身离开。

    陈太忠微微地摇一摇头,也就是这种事情了,要是其他事情,想搞这个竞争也不容易,不过——这也算给那些冗员们找点事情做吧?

    下班之后,陈太忠去赴田立平的酒宴,还带上了等在外面的通玉县委书记徐自强——田书记妥妥地转正了,徐书记自然会借着跟陈主任的关系,亲近一下市里老大。

    酒喝到一半,殷放来电话了,说我现在有空了,太忠你来办事处找我吧。

    我还有好几个酒会要赶,你稍等我一会儿吧,陈太忠哪里是被人呼来喝去的性子?这也就是涉及到曲阳黄在国外的销售,要不然他直接推到明天了。

    “殷放?”见到他挂断电话,田立平就看着他笑。

    “没事,喝咱们的,”陈太忠满不在乎地回答,“下午说好的,结果他没时间。”

    凤凰市政府的一把手,你就敢这么晾着?徐自强看得有点胆战心惊,却是啥都不敢说,倒是田书记还算厚道,又喝几杯之后发话,“我也喝好了,行了太忠,你忙去吧。”

    不过这个时候,殷放就已经回家了,陈太忠找上门去,就说起了这个黄酒文化节,法国那边有买家要来,可能会有点麻烦。

    “这个我听说了,”殷市长端起面前的茶壶,给陈太忠倒一杯茶,“现在的问题是,曲阳这边有些小厂子,不愿意把酒卖给曲阳黄酒集团,所以有点矛盾……”

    经过段卫华、田立平和殷放三任市长的努力,曲阳已经组成了黄酒集团,九成以上直接出口,剩下的就是国内的礼品包装——事实上,欧洲那边偶尔还缺货,产量就那么多。

    但就是这种情况下,曲阳有些小厂子,产出来的酒不肯卖给曲阳黄集团,因为集团的收购价并不高——都是曲阳人,你的酒该多少钱收,我不知道吗?

    在这些人眼里看来,黄酒集团低价收购,却是以超高的价钱卖出去,他们心里就不能平衡,我不卖给你,在街上零卖虽然麻烦,但赚得还多些,而且没那么繁复的检验不说,更重要的是可以收现金——集团那边可是赊货的。

    所以这集中起来的厂家好协调,但是其他跟曲阳黄集团关系不大的厂子,市政府不太好控制——总不合适去强买强卖。

    更由于曲阳黄名声在外,现在有不少人去曲阳办酒厂,外地的酒拉过来走个过场,就成曲阳黄了——这还是讲究的,不讲究的直接假冒了,所以曲阳那边也不能打击得太狠。

    “曲阳黄那么大的利润,为什么还要赊货呢?”陈太忠表示自己不能理解。

    “检验酒总是要有时间的,尤其是那些小作坊的酒,谁敢保证?都是出口的产品,”殷放沉吟一下,缓缓地发话。

    “那就加快检验速度,不要压人家货款嘛,”陈太忠觉得这不算大事。

    “曲阳黄集团也有经营上的难处,”殷放叹口气,别看曲阳黄赚钱,区里和市里抽血不少,尤其这曲阳黄集团是国企,政府欠供货商的钱,那还不是常事?

    殷市长并不认为欠钱是多大的事,但是这个话,他没办法明确地跟陈太忠说——小陈可是有浓重的草根情结。

    但是他不说,陈太忠也觉得有点不对劲,黄酒集团这么赚钱,居然要拖欠供货商的货款,这里面肯定存在一些利益链条,“再难,也不该欠钱……这么搞下去,是要出问题的。”

    “他们也是为了保出口,”殷放无奈地撇一撇嘴,这不仅仅是地方政府抽血的问题……黄酒集团认为,不欠钱的话,有些供货商就不好控制了——甚至有可能保证不了出口,万一几家大供货商联手逼宫,要求集团提高收购价咋办?

    要知道,如果不算甯家工业园的话,目前凤凰市的出口产品,除了焦炭,曲阳黄是第二大宗的货物,而且利润奇高。

    这个出口规划始于段卫华,成于田立平,眼下到了殷市长手上,哪怕说跟他的能力没什么关系,但是总不能比前任差很多吧?一个领导太能干了,对继任者来说,也是件不幸的事——想一下袁珏的处境就知道了。

    所以殷放只能坐视事情的发展,他冒不起这个险,“……压不住货款,黄酒集团认为,他们的利益可能会受损失,而政府也不便过于插手企业的事务。”

    “……”陈太忠听得真是非常地无语,殷放说得有没有道理?很有道理,但是这个问题,要看是摆在什么角度上分析的。

    曲阳黄集团担心不能控制供货商,最终担心的是不能有效控制成本,而必须指出的是,现在有些升斗小民也是一心钻到钱眼里了,能涨价就肯定要涨价。

    但是……你黄酒集团,凭什么就要安然享受这么高的利润呢?无非就是把持了出口渠道,就觉得自己的钱赚得理所应当——当然,这一部分利润,很多装进了税务的腰包里,那这钱赚得就是更理所当然了,我们在为政府创收嘛。

    不过陈太忠觉得,黄酒集团的人,真的是有点过于短视了,只要你把采购渠道放开,付款及时的话,有人想要联合起来涨供货价,别的商家也得愿意陪你冒险呢——这世界上没有谁是傻瓜。

    供货价是可能涨的,但绝对会是在黄酒集团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也就是说,本质上不会影响多少利润,正经现在,黄酒集团正在一条很危险的路上走着——他们过于依赖渠道,同时也太忽视供货商的感觉了。

    “要是他们认为合理,那我就不说什么了,”陈太忠最终叹口气,“反正欧洲那边要过来人,人家会不会选择低端的黄酒,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吧。”

    “这怎么可以?”殷放听得吓一大跳,他很诚恳地发话,“就算你不找我,我还要找你谈这个问题呢……万一被人说了小话,曲阳黄在欧洲市场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陈太忠听得脸一沉,接着又冷冷一哼,“黄酒集团能耐那么大,能拖延别人的货款,自己坐享超高利润……想当初我帮曲阳黄打开欧洲市场,努力把价格定得那么高,我赚了一分钱吗,他们收钱倒是收得这理直气壮。”

    “……”殷放的嘴巴动一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为重重的一叹。

    小陈这话有道理没有?有那么几分道理,黄酒集团倚仗着市里的支持,打开了出口的市场,就心安理得地坐享其成——当然,对市里的孝敬也不少。

    但是他们就偏偏忘了,能支持他们的产品远销海外,获得巨大成功的,除了那些小厂之外,还有一个能在欧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陈太忠——这家伙的草根情结,真的很浓重。

    陈主任被无视,这是制度的原因——毕竟驻欧办的费用,市里还承担了不少,但是陈主任要为那些遭受盘剥的小厂抱怨,甚至不惜撂挑子,说明这黄酒集团做得也有点过了。

    殷放沉默好一阵,才无可奈何地发话,“曲阳黄的刘满仓,是去年上任的……”

    (未完待续)

3225-3226各有难处

    3225章各有难处(上)殷放这话说得很明白:曲阳黄的老总,是田立平提拔起来的。

    事实上,殷市长也好,刘满仓也罢,他们对经营企业的概念,跟陈太忠完全不一样,一方是认为寅吃卯粮很正常,公家的钱永远是不够花的,哪怕是曲阳黄这样的利税大户——多找几桩事情来做,钱绝对花得出去。

    所以在他们看来,拖欠供货商的货款,那是天经地义,尤其是这个时候的商界,还流行一个观点——拿自己的钱赚钱,那是笨蛋,要学会拿别人的钱赚钱,这才叫懂经济。

    但是陈太忠不一样,比如说疾风厂,又比如说科委大厦建造的时候,也是要求乙方垫资,这多半是为了考验乙方实力,同时也要保证质量,但是一旦通过审查,该拨的钱就按期拨下来了,绝对没有半点犹豫。

    在陈太忠走后,许纯良继续这样处理事情,许主任也是这种性子的人——他当初组建施工队搞高速路施工,甚至想着第一单不赚钱,直接将自己的工程队升级为全自动化施工,他不是愿意在小事上耽误时间的主儿。

    这些就扯得远了,殷放在来了凤凰之后,略略一了解,就知道曲阳黄集团的老总刘满仓是田立平提拔起来的,此人做事雷厉风行,通过一系列的强硬手段,尽快地整合了黄酒资源,保障了欧洲市场的需求,田市长曾经当众表示——刘满仓是个有魄力的同志。

    所以,虽然曲阳黄集团是一块很肥的肉,殷市长也没兴趣去收割——除非那厮太不懂事。

    刘满仓肯定懂事的,他本是半个段系人马,后来寻到的靠山田立平也走了,他若不服务好新来的殷市长,不用等殷市长发话,章书记只要牙缝里透露一丝口风,他就惨了。

    正是因为曲阳黄集团有眼色,殷放就懒得动那个班子,他来凤凰是为了增加基层工作经验,不是来养老的,只要田立平有的我也有,就足够了。

    要说殷市长做得也算不错了,曲阳黄集团这样的肥美单位,他不但沿袭前任的班子,也不多做干预,下面有人反应说,曲阳黄的采购过程中有猫腻,他听到了也只当是没听到,左右不过是对关系户的照顾罢了,换个人来,能彻底杜绝吗?

    在陈太忠开始搞这个黄酒文化节的时候,殷市长就觉得,这个文化节对曲阳黄的影响,可能是弊大于利——闷声发大财就好了,何必吵吵得天下皆知呢?到时候没准别的黄酒厂家也要来抢国外的市场。

    不过再怎么不情愿,殷市长也是蒋省长提拔起来的,而这个文化节是谁的主张,他也一清二楚,所以他只能积极地支持——维持现状,总还是很容易的吧?

    但是不成想,三天前驻欧办传来消息,说欧洲的包销商要来天南,这真的是晴天一个霹雳,是个人就能想到,曲阳黄这边可能要有麻烦了。

    对于殷放来说,这才叫真正的欲哭无泪,曲阳黄集团那边,一直维持得还算不错,但是法国人一来,所有的矛盾都将会被激化,而袁珏则明确地表示,承担不起这副重担。

    一时间,殷市长都有点想撤了袁珏这个驻欧办主任,但是……他还不敢撤,姓袁的跟的是陈太忠,这就很令人三思了,更令人三思的是,凤凰市第一大出口产品焦炭,也是驻欧办居中协调的——确切来说,是陈某人包办的。

    所以说,他刚才说的是大实话,小陈你不来找我,我都要去找你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也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刘满仓是谁,更知道田立平走后,这个人通过好几个人,试图跟他建立关系,只不过陈主任人在省委,又离开了驻欧办,没兴趣搭理此人。

    然而陈某人做事,一向对事不对人,听到这话,真的是有拿下刘满仓的冲动了——虽然田书记是他便宜老丈人,但是此人做事,委实太差了一点。

    不过当着殷放,他也不能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于是微微一笑,假装听不懂里面的意思,“去年就上任了……原来是老同志啊,那更不需要我关注了。”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不方便动他!殷放听到这厮耍无赖,心里真是有点委屈,不过这个话这时候说,徒灭自家威风而已,所以他只能点一下,“不拖欠供货商的货款,这个工作你来做,比我方便一些……我要说话,有点不尊重田书记。”

    “田市长要在,也不会允许他这么胡来,”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回答,“曲阳黄这么好一个项目,任由他这么折腾下去,最多再坚持一年,走下坡路是必然的。”

    这话真的在理,企业要发展,开源和节流是必须强调的——刘满仓目前在做的,说得好听一点就是节流,但是话说回来,对于一个蓬勃向上发展的企业,一些可有可无的节流,最终会导致供应链中断甚至市场萎缩,这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说白了,还是某些人特权思想太浓,把自己摆到了救世主的位置上,这种心态,可能会搞好一个企业吗?更别说这里面会涉及到太多的猫腻。

    有关系的供货商,会比较早拿到货款,那么也就是说,下一步的发展,就是有关系的供货商,可以用比较差的产品,挤掉那些比较好的产品的份额。

    那么更是说,有关系的供货商,甚至可以凭借资金和关系,收购其他的小黄酒厂家的产品,形成垄断的趋势,到时候收购价,还真的由不得黄酒集团了——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黄酒集团可以推出相应的措施,但是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

    说来说去,企业领导只顾自身的利益,而不是去积极开拓渠道的话,再好的企业都能弄砸了,开源节流——开源是放在节流之前的!

    陈太忠对刘满仓,真的很失望,哪怕是田立平说了,小刘是个很有魄力的主儿,但是有魄力不是一意孤行,刘总这套做法,真的还是计划经济的思路——殊不知市场经济的年代里,名声一旦臭了,想挽救都难。

    比名声臭了还要重要的,是僵化的经营思路——这一次的矛盾爆发,是因为黄酒文化节的举办,那么下一次呢,还有我陈某人为你保驾护航吗?

    “太忠,我跟你谈话,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殷放眼睛一瞪,很不客气地发话,但是说不客气吧,他还管对方叫太忠而不是小陈,而且他强调……咱们要解决问题。

    “我都不是驻欧办的人了,解决什么问题?”陈太忠冷笑一声,不过,想一想田立平终究是自己的便宜老丈人,所以留下的这糊糊事儿,他也得认,不管刘满仓再操蛋,殷放没动此人,他就要领情,而且还得维护。

    “我给刘满仓打个电话,”他叹口气表态,一边叹气,他一边就抓起了手机,“有魄力,我艹……欺负老百姓也算有魄力?有本事欺负外国人去,田书记这可真走眼了。”

    他才摸起电话,就有电话打进来,不过他毫不犹豫地就压了,“殷市长,刘满仓电话是多少,您跟我说一下?”

    殷放先翻一翻手机,不得其所,又找个小本子来翻腾,才找到刘满仓的电话——这期间,陈太忠连着压了三个电话,“就是这个号了。”

    陈太忠按着这个号拨过去,果然是刘满仓接的电话,而且那边一接起来就很热情,“啊呀,是陈主任,这个电话我存了一年了,从来没敢拨过……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没啥指示,”陈太忠对这样的反应,是相当地无语,“黄酒文化节就要到了,要珍惜这一次机会,同时也是挑战,嗯……兄弟单位很多。”

    “这个我们知道,是一个很严重的挑战,”刘满仓态度很端正,不但热情,也不掩饰自己的短处,“但是我们有信心克服,尤其是……有陈主任支持我们。”

    我艹,陈太忠真的想骂娘了,你们打我的旗号,打得也太顺手了一点吧?考虑到当着殷放,他只能把诸多脏话压在肚内,“我支持你们……刘满仓,你觉得我跟你有这个交情?”

    刘满仓登时就无语了,可以想像得到,他现在肯定满眼金星,好半天之后他才发话,“陈主任,我跟景静砾秘书长关系不错,还有刘望男……都是自己人。”

    “我知道,你还跟田立平关系不错呢,”陈太忠冷哼一声,也顾不得自己面前是殷放了,“所以你牛逼,我不敢不支持你嘛。”

    “陈主任你这话说得……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刘满仓这下是真的急了——做为利益相关的企业,他也知道,法国人要来参加黄酒节,这个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不过他觉得自己内部管理得还算不错,至于外部嘛,有市里操心呢。

    严格地来说,这个市里操心,真的扯淡到不能再扯淡了,简而言之就是,市里能指挥得动陈主任,而陈主任出马的话——曲阳黄能打开市场,还能保不住吗?

    可是陈太忠要是撂挑子,那真的是灭顶之灾了,刘满仓一时间急得——连说都不会话了,“陈主任,您有什么想法,尽管指示,我保证完成。”

    “不用我指示,你自己就牛逼到不行了,”陈太忠冷冷地发话,“挣那么多,连货款都不能及时给,搞得其他小厂怨声载道……你别跟我解释(book.www.uu234.com),要不然后果自负。”

    3226章各有难处(下)其实,陈太忠还真的是想听解释(book.www.uu234.com),听一听曲阳黄集团还可能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过前提是,这个老总得是有担当的,敢“后果自负”的。

    刘满仓不是这种人,或者他曾经是有骨气的,但是再多的骨气,终究要被雨打风吹去的,听到这种严重警告性质的话,他马上退而求其次,“这个拖欠的款项,我们正在考虑分批次支付,但是资金确实紧张……一个月前市里才抽走三百万,搞国庆活动。”

    “你的意思,是这个家当得很难,对吧?”陈太忠哪里肯跟他废话?

    “不是,我坚决完成领导交给的任务,”刘满仓在关键时刻,也是很能决断的,他甚至打断了陈太忠的话,“陈主任,请你指示,我保证圆满完成任务……不打任何折扣。”

    “你这态度,就是最大的折扣,”陈太忠毫不犹豫地指出这一点,“只唯上,不唯实……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吗?”

    “我只知道,要完成上级给我的指示,这就是我职责,”得,这货还叫上真了。

    “我的指示就是……欧洲的出口,你自己去落实吧,”陈太忠实在忍不住了,“我真不知道,田市长怎么会看重你这么个人。”

    他才说就要压电话,不成想刘满仓在那边发话了,“您要说的我知道,就是延迟付款的事情,我会尽快调整的,不过有些老百姓确实太刁了。”

    “好像你不是老百姓似的,”陈太忠见他还敢辩解,禁不住冷冷一声,“别跟我说尽快调整,要马上调整。”

    “马上调整没那么多钱,”刘满仓在电话那边理直气壮地回答。

    尼玛,你跟我说没钱?陈太忠听得又有点恼了,不过既然对方敢这么说,估计是又有什么说法在里面,他看一眼对面的殷放,也懒得再多说,“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延迟付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但是……”刘满仓还想再做解释(book.www.uu234.com),发现那边压了电话,一时间他也有点恼火,嘴里悻悻地嘀咕一句,“曲阳那边,根本就是一群刁民。”

    他之所以能升为集团老总,很大一点就是对曲阳的黄酒作坊手段特别硬,当曲阳黄走出国门之后,面临的第一个大问题就是产量跟不上,虽然市里整合了不少小作坊,都归入了曲阳黄集团,但还是远远不够,这才开始收购其他小作坊的黄酒。

    可是那些黄酒厂家也听说了,曲阳黄在外国卖得有多贵,所以他们报的价钱也高得离谱,甚至超出了零售价——反正你急等要货呢。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分管这一块的刘满仓拍板了,要送货,就是我们的收购价,胡乱报价的人,以后都不要给我们送货了——欧洲那边正搞饥饿销售呢,断货算多大点事?

    这话说出去,就没人胡乱报价了,但是多数人也不送货,坐等黄酒集团自乱阵脚,不成想还真是被曲阳黄挺过去了,三个月后,有人试图高价销售,被刘满仓一口拒绝,并且当众表示你上了黑名单。

    这个表态流传出来之后,第二天送货的人就纷拥而至,所以刘总对曲阳这帮卖酒的人,真的没有什么好印象——要不是他高价请人做托儿,他会要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等黄酒集团走上正轨之后,他一再强调付款不许太及时,这固然是上面抽血抽得厉害,但同时他心里怨念很大:我让你们再趁火打劫。

    后来曲阳黄集团也扩大了生产,不过刘满仓想的是,我要增加品种,要酿制一些陈年黄酒,所以产量虽然上去了,但是出货量没有多大改变——还是要对外收购一些。

    至于说对供货商的欠款,他根本不在意,不成想省里搞起了黄酒节,而且法国人居然要来,再然后,陈太忠居然打电话来骂人!

    刘满仓知道自己做得过了,但是他心里也不无委屈,于是他就打个电话给田立平告状,说是曲阳黄曾经遭遇的危机,您最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说白了,他是想让老市长给帮着缓颊两句——那陈太忠是一般人惹得起的吗?

    田书记知道今天小陈要见殷放,但是同时,人家也坐得稳稳的陪自己喝酒,所以他不会觉得这是小陈对自己怎么回事,而是彻底的就事论事。

    那么,他也要明明白白地就事论事,“他现在应该跟殷放在一起,要我说的话,小刘你气量放大一点,有些群众不太讲理,你适当教育一下就够了,还是要以引导为主,搞到现在这么被动,你也有责任……你积极补救,回头我帮你说一声。”

    田立平不是随口敷衍,他知道陈太忠对凤凰的感情很深,不会坐看曲阳黄遭受损失,所以刘满仓的积极补救,才是最正确的态度。

    不过,他现在不合适联系小陈,刘满仓得先把事情做好,他才好张嘴,而且,小陈现在……估计还在跟殷放聊天吧?

    陈太忠在接电话,就是刚才那个被他拒绝了好几次的电话,虽然他对面坐着的就是殷市长,但是这个来自北京的号码,打得如此地顽强,说不得只好接起来——这没准是有什么急事,“我是陈太忠,那位?”

    他这一开口不要紧,那边直接用法语哇啦哇啦地说上了,合着打电话的阿尔卡特的董事长缪加,“陈,我了解了一下行程,如果要接受你的邀请,我不得不提前离开……然后再赶过来,但是我缺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哦,那我应该怎么做呢?”陈太忠笑着发问,合着缪加还可能过来?

    殷放则是在一边听得目瞪口呆,传言中小陈会二十多门外语,他一直以为仅仅是传言,不成想这家伙外语说得这么溜——好像不是英语?

    “如果我不走的话,参加你的庆典没有任何问题,”缪加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可是我们的谈判,似乎陷入了僵局。”

    “哦,如果您说的是这个的话,那么非常抱歉,我无能为力,”陈太忠自然会坚持底线。

    “我认为,你可以做一些什么,好吧,我要直接说了……请你转告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朋友,我们并不谋求控股,双方各百分之五十,我们要多一股,但是那一股是非常股份,没有表决权,不享受配送和分红,你知道,这只是属于财务的范畴。”

    缪加把话说得非常明白。

    这个说法,陈太忠是知道的,阿尔卡特也不过是想通过这一股,把即将成立的阿尔卡特——贝尔公司,纳入自己的财务报表,只是图个账面好看,能算进总资产里。

    “这个嘛,好吧,”陈太忠沉吟一下答应了下来,只是传个话,不是什么大事,这话背后可能还有更深层含义,但是他没有兴趣知道。

    他挂了电话之后,殷放缓缓发问,“小陈你说的这……好像是法语?”

    “嗯,阿尔卡特董事长的电话,”陈太忠点点头,“他们在谈收购上海贝尔的事情,目前陷入了僵局,这个董事长托我给别人带个话。”

    哥们儿不是有意卖弄,但是……这深夜接到个外国电话,最好还是解释(book.www.uu234.com)清楚一点,要不然不知道又被传成什么样了。

    他是不是有意卖弄,真是说不清楚,但是很显然,殷放又被惊到了,堂堂的大市长眼角抽搐一下,方始强自镇定地笑一下,“小陈你真的太厉害了,这样……能不能让阿尔卡特来凤凰投点资?”

    殷市长所谓投资什么的,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事实是,他真的被陈某人的能力惊吓到了——阿尔卡特收购上海贝尔的事情,你都掺乎得起?

    “这个有难度,”陈太忠缓缓地摇头,“通讯设备的制造上,素波的底蕴强过凤凰不少,而且手机不但搬到了素波,也选用了诺基亚和西门子的体系,不可能再用阿尔卡特了……”

    这话说得有点打脸的味道,凤凰的手机项目可是被蒋君蓉硬生生拿走的,不但许纯良无可奈何,殷市长也没脾气,那么真的要再把阿尔卡特引进凤凰,你确定不会再被蒋主任抢走?

    不过,殷放这时候心里有点乱,没听出来这层意思,而陈太忠也是有点心不在焉,所以才说话没注意。

    他琢磨的是,我把缪加的话传过去,井泓会是什么反应呢?于是他又谈了几句之后,站起身走人,才下楼钻进车,他就迫不及待地摸出手机打电话。

    井部长的反应也很奇怪,听他说完之后,沉吟一下发话,“太忠……你把他说话的过程,细细地跟我说一遍。”

    (未完待续)

3644-3645 谁先挑

    跟徐区长不同的是,陈区长早就对这种事情免疫了,这倒不是说徐瑞麟偌大年纪还不如一个年轻人沉得住气,实在是陈太忠在这几年的官场生涯中,遭遇过太多的事情了。

    所以他并没有生气,而是问一句,“这破帐篷,是省厅的还是市局的?”

    “是省厅的,我跟葛宝玲落实了,市民政局没有帐篷,”徐瑞麟做事也算有章法,并不胡乱告状,“这发霉褪色的也就算了,被老鼠咬过的……这怎么住人啊?”

    “有多少顶帐篷?被咬的又有多少?”陈区长沉声发问。

    “三百五十顶,被咬过的差不多有两成,这是96年抗洪抢险的急救帐篷,”徐区长气呼呼地回答,“他们还说全省都紧张,能协调来这么多算不错了……这个字我该不该签?”

    “你先等我一下,”陈太忠压了电话,反手拨给马飞鸣,“马书记,我想请教个事情,民政厅拨下来的帐篷,算不算在那八百万的救灾款里?”

    “不算,八百万是拨款,帐篷只是过渡期的生活物资,”马书记很干脆地做出了回答,然后他哼一声,“为什么这么问?”

    “三百五十顶帐篷,全是存放了六年的,发霉的褪色的,老鼠啃咬过的都占两成以上,”陈太忠哇啦哇啦地发牢骚,“灾区防鼠疫还防不过来呢,这帐篷怎么用?”

    “都是白给的,你凑活用吧,”马飞鸣也不可能为这点小事出头,事实上,他对民政系统还是比较了解的,库存六年的帐篷?库存二十年的他都见过。

    不过六年就能毁成这样,那肯定是保管上有问题——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现在的干部,就爱玩这种小聪明,马书记想到这个因素,心里也有点恼火,“我给你个民政厅的电话,你自己了解吧……”

    与此同时,徐瑞麟绷着脸站在市民政局的院子里,他身边是民政局的副局长莫娇,她不耐烦地催着,“徐区长,你到底签不签字?等着要帐篷的地方多了,现在你不签的话,回头想签就得找杨局长了。”

    “你稍等一等,请示领导也要时间的,”徐区长面无表情地回答,心里却不无愤懑,这么破烂的帐篷,你也好意思这么催我?

    并没有等了多长时间,陈区长的电话就打了回来,徐瑞麟接起来嗯嗯两句,就侧头去看莫娇,“莫局长,我们领导说了,这次拨给北崇的帐篷,好像不止三百五十顶?”

    “这个……你们北崇提的要求,是三百顶左右吧?”莫局长不答反问,她对这个情况是知情的,耳听得对方拿此说事,心中暗叹一声,这数量纵然瞒得过一时,也瞒不过一世。

    不过真要敞开说,她也不怕,“现在是雨季,防汛工作需要一定数量的帐篷,北崇遭灾了,市里搭车要一些,这不过分吧?而且给你们留出三百五十顶,不少了吧?”

    “陈区长说了,五百顶都得给北崇,”徐区长挂断手上的电话,淡淡地发话,“他不反对搭车,但是这种档次的货的话,质量不足数量补。”

    “这不可能,”莫娇很随意地摇摇头,“厅里不是直接对你们北崇,二次分配是市里的事,而且市里已经满足了你们的要求,三百五十顶……已经是超额了。”

    “里面有七八十顶不能用,怎么就超额了?”徐瑞麟脸一沉,不怒而威地发话,“小莫,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徐瑞麟从不说虚话,不怕告诉你,陈区长刚才把电话打到马飞鸣那儿了,我就问你三个字:给不给?”

    “打到马书记那里了?”莫娇听得登时就是眉头一皱,她年约四十出头,相貌普通肤色微黑,个头不到一米六,身材也略略地发福,但是收拾得很利落,一看就是机关女性。

    事实上,她原本也就是家学渊源,她的父亲一直在阳州宣教系统,最高到了宣教部副部长,后任敬德县党委书记,在朝田干了三年副市长之后病退。

    所以她虽然人在阳州官场,眼力价却不低,猛听得此事引起了省委书记的关注,而她也知道,马书记前两天确实去过北崇,一时间就怔住了,“那我跟杨局汇报一声。”

    要不说这市里的行局,确实挺遭人厌的,对上下面县区牛皮哄哄的,却根本不想自己有没有牛皮的资格。

    不多时,莫局长又走了出来,她笑着发话,“杨局长说了,五百顶你全领走,他现在人在五山,赶不回市区。”

    “你们杨局长就是贱皮子,别人不收拾,他不痛快,”难得地,徐瑞麟居然骂人了,实在是有损他儒雅的形象,“把剩下的一百五十顶都搬出来。”

    眨眼间,剩下的一百五十顶帐篷就被小车推了出来,徐瑞麟一看,登时就火冒三丈,“莫局长,原来你们是这么搭车的?”

    由不得他不生气,北崇要领的三百五十顶,那是个顶个的歪瓜裂枣,看起来简直比小贾村的村民还要悲惨,但是民政局留下的这一百五十顶,就是干干净净完好无损,偶尔有些许霉斑,却也只是小小的几片。

    “我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莫娇看到这场景,也有一点傻眼,她抬手一指,不让运货的人离开,厉声发问了,“怎么这同一批帐篷,能差这么多?”

    “我就是干活的,怎么能知道这些?”运货的人苦笑着回答,“不过……北崇那边都给得多了,他们也不能挑挑拣拣吧?”

    “滚远一点,”莫局长怒喝一声,转头冲着徐区长苦笑,她柔声解释(book.www.uu234.com),“瑞麟,这是我的不对了,没想到他们会这样,你签个字就行了,五百顶帐篷全拿走。”

    “小莫,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徐瑞麟冷哼一声,他心里清楚,莫娇一直想进入他的情感生活中,偶尔会使些性子,但不会不知道轻重。

    可这两边的帐篷相比较,也委实有点欺负人了,原本他还想把五百顶帐篷全拉走,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大家挑一挑,选三百五十顶好一点的拉到车上,咱今天来,就是领三百五十顶帐篷,多一顶也不要。”

    “可是剩下的帐篷,你让我们怎么处理?”莫娇一听不干了。

    “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徐区长冷冷地回答,“民政局给我三百五,我就拉三百五,你们杨局长不服气,可以去找陈区长抗议。”

    这个决定,是徐瑞麟临时起意的,也有点不讲道理,不符合他往日与人为善的理念,但是他相信陈区长会支持他——为区里争取利益,陈太忠不会后人。

    有了他这句话,跟来的小伙子肯定不会含糊,挑挑拣拣地挑出三百五十顶帐篷,一件一件地往车上丢着——来的都是北崇人,就算不是为自己家人选帐篷,但总还是为乡亲挑的,大家都不会含糊了。

    这个当口儿,又有两辆车驶进了民政局,一辆帕杰罗越野车,一辆福田轻卡,车上的人下来之后,笑嘻嘻地跟莫娇打个招呼,“莫局长好。”

    打招呼的自然是领导,但是旁边的小兵也没闲着,他们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说不得胳膊肘捅一捅领导,“头儿,那儿挑帐篷呢。”

    “莫局长,有帐篷来了?”做领导的就问了,一般来说,帐篷这种小玩意儿,放不到领导眼里,雨季的这几个月稍微俏一点,但也就是那么回事。

    可民政局的帐篷不一样,那里的帐篷是救灾用的,没有任何的成本,弄到手就是钱——起码单位会因此而少花钱,能抢到一点就是一点。

    所以这位的眼睛就有点直了,“我们也申请了帐篷,怎么没通知我们?”

    “吴县长,你们的申请还没批呢,”莫娇一看就着急了,眼前这位是北郭县的副县长,往日里跟民政局联系得也算紧密,但是现在……显然是你们掺乎不起的局面。

    但是北郭的人也是穷惯了,吴县长一开口,旁边的人就蹿了上去,手快有手慢无,先抢到物资,到最后再走手续也不迟——正经是这帐篷有好有坏,得多抢两顶好一点的。

    不成想北郭的人才走上前,那边就推推搡搡的,“滚一边去,我们挑帐篷,你们凑的什么热闹……信不信我揍你?”

    “这谁啊,这么牛逼?”吴县长见状受不了啦,走上去看清来人,他就不满意地哼一声,“我说徐瑞麟,你有点太霸道了吧?”

    “这些帐篷本来全是我们的,”徐瑞麟是君子范儿,他很认真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但是我们不想全拿走,就挑一点好的走,那个吴县长……你稍微等一下。”

    “我还就不等了,老徐,物资是公家的,你也需要我也需要,”吴县长在阳州市,也是比较横冲直撞的,尤其是他知道,徐瑞麟这个人讲道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就是懦弱。

    而两人级别又相当,所以他不需要考虑给对方留面子,“北崇老百姓需要帐篷,北郭老百姓就是后娘养的?说句实在话……谁抢到手是谁的。”

    3645章谁先挑(下)吴县长说的是大实话,不成想北崇一个扛包的不服气了,此人将包往车上一甩,抬手一指他,“吴鞋匠,够胆你再说一遍……敢抢北崇的东西?”

    吴县长起于微末,父亲就是一个鞋匠,他也干过这个,后来多亏国家恢复了高考,他由此而出人头地,但是阳州知根知底的人说起来,还说他是鞋匠出身。

    所以对吴县长来说,这话非常侮辱人,但是怎奈阳州不知死活的好汉太多,时不时就能听到这样的话,他真是想计较都无处计较。

    不过眼下有人当面打脸,他是不想计较都不行了,于是脸一沉,也不顾忌自己的形象了,“就算我抢北崇的东西,也轮不到你说话……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我不算什么玩意儿,就是个北崇人,”这位丢下手里的帐篷,一脸不服气地看着他,“有种的,你抢一下试试?”

    吴县长登时就停滞一下,阳州人里,最难斗的就是花城人,其次要数得上敬德和北崇,北崇人的勇猛,那不是吹出来的——打不过花城,那是因为人数差一些,钱财差一些,就连花城人,等闲也不愿意招惹北崇人。

    所以他有一个短暂的犹豫,这时候,远处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拨号了,似乎要叫什么人来,莫娇见状,赶紧上前将吴县长拉到旁边。

    “你什么意思,”吴县长皱着眉头,很不高兴地发话,看那架势,若不是对方是女人,他甚至有可能直接翻脸。

    “北崇的新区长交待过的事情,那可是个从来不吃亏的,”莫娇低声嘀咕一句,“人家直接打电话给马飞鸣了……我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你好。”

    吴县长听完这话,愣愣地看了她有两秒钟,然后微微点点头,又侧头看一眼徐瑞麟,冷哼一声转身走人。

    现在的陈太忠,在阳州官场名头也极为响亮,一是能搞钱,二就是不讲理,能搞钱这个不用说了,这半年流入北崇的投资,比阳州其他地方加起来的还要多。

    最关键的是,这家伙不讲理,小小的北崇居然稳稳地压住了难缠的花城,邵正武因为此人而去职,尤其是最近哄传得沸沸扬扬事件——新来的市长,异常强势的陈正奎,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陈太忠打破了头!

    吴县长一听涉及此人,他还真没胆子不讲理下去了,更别说此事还有省委书记马飞鸣的关注,他能做的,也就是掉头就走,哪怕身后还有人不屑地冷哼。

    类似的事情,在阳州不止一起,比如说弓南华的司机王建武,最近也遇到了一些麻烦。

    自打他从京城机场回来之后,遇到有人问,你怎么没去巴黎,他必然要脸红脖子粗地大骂一顿北崇人,遇到那些关系近一点的,他还要点明陈太忠这个名字。

    我王建武是小人物一个,无所谓了,关键是季虹季大嫂,也被卡回来了,这不是打我的脸,纯粹是给弓局长上眼药不是?

    对他如此放风,弓南华听而不闻持放任的态度,这个反应很正常,堂堂的财政局局长被人如此地打脸,心里没有怨怼才怪,可他又不便出头表示什么,司机在下面表示不满,他当然不会过问——权当是代他在科室里吹风了。

    正经是如此做,就算那夯货找上门来,他也会把事情推到司机身上,于弓某人无损。

    王建武最近放风放得很痛快,今天中午领导接待客人,他可以回家吃饭,不成想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两个男人。

    俩男人年纪都不算小,四十岁左右,一个矮胖一个瘦高,两人共撑着一把伞,似笑非笑地拦住了王司机的去路,矮胖子发话了,“你是王建武?”

    “是我,”王建武略略迟疑一下,就点点头,他见对方耸肩歪脖子的站姿,就知道这是俩老炮子,不过他身体很棒,倒也不怕跟对方动手,于是他慢条斯理地摸出一包烟来,自顾自抽出一根,“有事?”

    “听说你最近怨气很大,”瘦高男人慢吞吞地伸出手,抓住那根烟,微微用力揉个稀巴烂,轻描淡写地发话,“年轻人火气太大,对身体,对家人都不好。”

    “还没请教二位的大名,”王建武不紧不慢地发问,他不怕动手,但是也不想稀里糊涂(book.www.uu234.com)地招惹人,阳州市各路好汉真的太多了,一时冲动可能导致极为恶劣的后果——他只是一个临时编制,要是正儿八经在编的科室人员,底气会更足一点。

    “北崇老痱子,没听说过,就跟人打听一下,”矮胖男人发话了,抬手轻轻地拍几下对方的脸,“老了啊,没人认识我了,刘金虎要是活着,也不敢说不认识我。”

    老痱子……王建武还真没听说过此人,不过刘金虎是谁,他是清楚的,所以他任由对方侮辱自己,“两位找我什么事儿?”

    “没啥,劝你消消火儿,”矮胖男人轻描淡写答一句。

    等了一等,瘦高男子干笑着发话,“顺便向你报个警,北崇人民对你很不满意,不是我哥俩拦着,现在就找到你或者你家人头上了,你得领情吧?我俩着急过来报警,中午还没吃饭呢……拿个三千五千出来的,给垫垫肚子。”

    “我身上就这么多了,”王建武也光棍得很,拿出自己的皮夹,将里面十来张百元大钞抽出来,递了过去。

    “行了,给你留两张,”瘦子抬手接过那一叠,抽出两张还回去,两人转头离开。

    王建武铁青着脸走回家,老母亲见他这样子,才要开口发问,他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关门,就摸出手机打电话,要搞清楚这老痱子是什么人。

    其实他已经想到了,不说那些做派,只冲这两人敢跟自己这个财政局长的司机诈钱,这就不一般,除非是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小混混,老混混们都想得到,现在只要他反手一个电话报警,那俩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判不了抢劫罪,判个敲诈勒索是没有问题。

    但是这个报警电话,他还真不敢打,阳州不怕死的好汉太多了,等人家回头出来了,这种就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王建武略略一打听,还真是这样,那老痱子就是跟刘金虎差不多同时起家的,结婚之后就收手了,再后来媳妇死了故态复萌,现在支个棋牌馆,有时候也帮人催债,是派出所和分局的常客,名副其实的滚刀肉。

    值得一提的是,这丫催债的时候,手段可不怎么样,绑架老人妇女孩子的事儿,都干过,王建武听说居然是这么一个人,长长地叹口气,“尼玛,陈太忠你也做得太绝了吧?”

    陈太忠在官场上的强势,本来就已经给他很大的压力,现在更是连道上人物都用上了——你难道不知道,跟黑社会结交的干部,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吗?

    见他神情忧郁地走出房间,做母亲的赶忙上前相问,听他说完之后,老人家叹口气,“以后你老实点吧,街上那些混混心狠手辣,咱普通老百姓平安就是福……你总不能让我这个白发人,送你黑发人。”

    “就是,你都说了,陈太忠在北崇有群众基础,”他的媳妇也在旁边相劝,“回头有**害咱们家一把,都找不出来是谁干的。”

    “我是咽不下这口气,”王建武气呼呼地回答。

    “当官的之间斗,你一个小兵掺乎什么?你凭什么不服气?”做母亲的冷哼一声,“你要是再折腾,我去找陈太忠给他下跪。”

    “别说了,吃饭,”王建武不耐烦地摆一摆手,是啊,这是领导们在斗,关我什么事?

    其实他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陈太忠安排的,无非是林桓出面指使了两个人,陈区长不可能把心思放在他这种小人物身上。

    这两天陈区长正在忙着布置会场,因为马上又是一个新的仪式——博睿咨询的人要来了,好几个亿的资金,会再度砸向北崇。

    这个融资年前就在谈了,目前就进入了实质性的操作阶段,按说要请市政府的领导来,可陈区长跟市政府闹得那么僵,索性就邀请李强来主持这个仪式。

    李书记很愉快地接受了邀请,这么大的资金落地,是很有面子的事情,不过对于北崇的领导们来说,这不光是面子的事情,还有一个问题也很关键——钱会投向哪里?

    所以,当天晚上陈太忠的小院里,几个副区长又凑了过来,各自拿出自己的方案,要求区里多考虑一下他们分管的片儿。

    “这个钱是要还的,不能大规模投在基建上,”陈区长摇摇头,这钱虽然是他的,他也不能学雷锋不是?而且他对这一笔钱,有自己的设想,“主要还是要用于发展。”

    大家正边吃边聊,有人敲门了,来的是武水乡的乡长宁培亮,一进门,他就气急败坏地发话,“陈区长,听说上游小剪子村要建电镀厂,这是祸害武水啊……”

    (未完待续)

3646-3647 跨区矛盾

    宁培亮这一嗓子可是不得了,要知道,区政府的大佬们,正全部坐在一起呢。

    “你先坐,”陈区长倒是沉得住气,他下巴微微一扬,“还没来得及吃饭吧,先吃饭……有话慢慢说,不着急。”

    宁乡长听到这话,就算心里再着急上火,也只能坐下来吃饭,倒是谭胜利等了一等之后,出声发话,“明信这帮人,也真是有点过分。”

    小剪子村位于王不留乡,是明信区最边上的乡,紧邻着北崇小岭乡,清阳河在小岭乡的流程只有一公里多,武水乡却有二十公里出头,宁培亮这么着急上火,真的很正常。

    白凤鸣看谭区长一眼,他可是知道,某人一直在鼓动区里在武水建旅游区,于是低声嘀咕一句,“也不知道这电镀厂的污染大不大。”

    “大啊,非常大,”宁培亮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吃菜了,抬起头看他,“白区长,这是电镀啊,除了毒副作用,只说重金属污染,就能让小岭和武水的农作物绝收。”

    白区长看一眼陈区长,发现区长耷拉着眼皮夹菜吃,才又问一句,“那里要建的是电镀厂……你确定绝对是这样?”

    “非常确定,”宁乡长很坚决地点点头,“要是别的厂子,我还不会这么着急,但是这个电镀厂,实在是不能上,陈区长指示过,等条件成熟了,武水可以搞旅游开发。”

    我没跟你这么说过吧?陈太忠有意无意地看谭胜利一眼,心说你小子又拿区里的规划许愿去了,不过他也懒得多计较,只是淡淡地问一句,“明信会让你知道这个?”

    “是啊,”葛宝玲点点头,这一刻她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白凤鸣会问那么简单的问题,因为这件事透着古怪,“这种厂子,明信怕是连小剪子村的村民都瞒着,会让你知道?”

    这个逻辑才最符合现状,村里建厂,首先要考虑征地问题,那种一听就利润很高的厂子,村民们肯定希望能得到更多的补偿。

    其次就是这个污染问题,现在国家宣传环保的力度有所加强,就算阳州这么落后的地方,也不乏有村民知道污染的危害,尤其是这危害,可能殃及子孙后代。

    在这种背景下,想要顺利地完成征地,干部们通常都要含糊土地的用途,或者直接捏造个项目,等到征地完成项目开工,村民们后悔也就晚了。

    一个村干部口中的大型养猪场,可以一眨眼变成商品房项目,也可以变成造纸厂——不对称的信息,可以让基层工作事半功倍。

    换到目前这个话题就是:小剪子村若是真要上电镀厂,那就是连小剪子村的村民都不宜知情,就更别说下游只有坏处没有好处的县区了——下游的一反对,黄了项目都很正常。

    白凤鸣对这种事的因果看得很清楚,但是他不说透,把点题的机会留给了陈太忠,而陈区长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直接将话点得明明白白,葛宝玲虽然反应慢一点,却也第一时间领悟到了精髓。

    所以说还是那句话,基层干部到了县区这一级,该知道的,也就都知道了。

    他们想的都没错,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宁培亮依旧点头,“没错,小剪子村的村民都不知情,这是我市政府的一个朋友说的,这个项目是市里牵头搞的……我这个朋友绝对可靠。”

    “他叫什么名字?”白凤鸣笑吟吟地问一句,这个问题明显冒失,但是白区长的心思,又岂是一般人能轻易忖度的?

    “这个名字我不便说,”果不其然,宁乡长摇摇头,他很坚决地表示,“我用武水乡乡长的位子担保,如有不实,陈区长您撤了我。”

    这个话一说,白凤鸣也就不再挤兑人了,陈区长等了一阵,发现老白居然不说话了,于是微微一笑,“谁引进的这个项目,打算投资的又是什么公司?”

    “投资的是广东一家叫兴邦的公司,老总姓曾,”宁培亮早就将这些打听得明白了,要不然也没胆子半夜来敲区长的门。

    不过对于另一个问题,他就不好回答了,不是回答不了,是实在太不方便,“这个引进项目的,自然就是这个……市政府。”

    “是陈正奎?”陈太忠斜睥着他,大家都知道,现在两陈水火不相容,他不怕直接点市长的名,而宁乡长听到这个问题,只能尴尬地笑一笑,也不出声否认——反正就是这么回事,您都知道了,也别为难我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个公司打算投资多少钱?”出乎意料的是,谭胜利居然出声发问了,看到大家的目光纷纷地投过来,他不无尴尬地笑一笑,“投资大的话,也许会上污水处理设备。”

    你傻了吧?葛宝玲不屑地哼一声,心说这民主党派的,说话做事还真不靠谱,明明是怕了陈正奎,偏偏要找一个异常可笑的借口出来。

    现在的阳州,只要有项目,谁会考虑上污水处理设备?也只有国家三令五申禁止的诸如苎麻脱胶厂这类的,大家才不敢乱上——其实苎麻脱胶厂未必就比造纸厂污染更严重,只不过苎麻脱胶的污染重,单位产出的效益却极低,太不划算了。

    葛区长又看一眼年轻的区长,也只有陈区长,能力强又财大气粗,才会考虑环境污染问题,别人真想上这些设备,十有**会被人耻笑。

    她是这么想的,可这话又说不出口——她的逻辑没错,但真的有点太主观了。

    葛区长抬眼看一下白凤鸣,发现白区长耷拉着眼皮喝酒,似乎没听到这话,而徐区长一手拿田螺一手拿牙签,聚精会神地挑着,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宁培亮却是没想到,他异常倚仗的谭区长,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他都有点懵了,嘴巴动了好几下,最终却是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再不说话。

    陈太忠看一眼坐在下首的王媛媛,发现她眼里有跃跃欲试的神情,说不得送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有啥话,你尽管说!

    “谭区长,我有一些个人看法,”王媛媛得了领导的暗示,立刻就出声了,“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说出来?”

    “你说,咱们就是随便聊天,”谭胜利微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微微一颤,听说这小丫头说话,能代表陈区长一半的意思。

    “我想的是,如果这个电镀厂打算上污水处理设备,为什么还要建在清阳河边?”王媛媛的问题,真真是一针见血,“它建在哪里都可以的。”

    “嘿,”徐区长终于忍不住了,轻笑一声,白区长嘴巴抿得几抿,抬手去菜,只不过那筷子有点微微的抖动。

    葛宝玲将这些反应全部收到眼底,心里登时微微一叹:这俩的思维能力,真的比我强一点啊,就连那王媛媛,似乎也……很有潜力,我现在应该多注意学习,该充一充电了。

    “我就是随便问一句,”谭胜利干笑一声,也不再纠结这个环节,王媛媛的问题,真的是直指本心。

    “这样吧,”陈太忠终于开口了,他看着宁培亮缓缓发话,“既然你敢保证那是电镀厂,就先组织村民去小剪子村要说法,就说是我说的……只要敢有一滴污水进河,咱北崇要明信鸡犬不宁。”

    “没问题,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宁乡长拍案而起,他双手举起酒杯,“我谢陈区长三杯酒,感谢您对武水乡的支持,现在连夜回去做工作。”

    “这个……先礼后兵,”陈区长见他如此亢奋,待他三杯饮完,说不得又淡淡地指示一句,“咱北崇人是讲道理的,知错就改的,也是好同志……你还没吃主食呢,来点主食。”

    “主食不吃了,趁着这会儿没雨,我赶紧回,”宁培亮倒也是风风火火的干部,放下酒杯就扯开了凳子,“诸位领导请慢用,我先走一步。”

    他离开了,在座的人却也没有多少说话的兴趣,大家心里都清楚,想阻止这件事情,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北崇要发展,明信也要发展,人家好不容易拉来个电镀厂提升经济,你凭什么就要阻止厂子上马?

    这还是在其次,北崇是明信的下游县区,但大家都是兄弟单位,有资格对平级的单位提出抗议,但是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个投资商是市里引来的。

    自打陈太忠来了之后,北崇一向不鸟市里的各种不合理指示,这个反应在大家看来,是有一点桀骜,但总还是在容忍范围之内,现在陈太忠居然想干涉市里对其他县区的布局,真的有不知死活之虞。

    酒足饭饱人散去,白凤鸣是最后一个走的,临出门之际,他低声说一句,“区长,武水的事情,不管你怎么决定,都算我一票。”

    两分钟之后,徐瑞麟打来了电话——这时候他应该还没有到家,“陈区长,该争的要争,需要我表态,你尽管说话。”

    这北崇的干部,终究还都是有点血性的……年轻的区长心里真的很欣慰。

    3647章跨区矛盾(下)第二天上午,陈区长参加了安全生产大会,白凤鸣准备得很充分,全区的施工单位,包括大大小小的包工头,一共来了两百余家。

    白区长直接划出了硬杠杠,不来的人,那就是对安全生产不重视,产生后果啥的,你们也不要抱怨——我可是提醒过了。

    要说北崇这点建设量,能有两百多家乙方,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事实上还真是这样,有二包三包的存在,更别说,有人只是接了小小的活儿,比如说一栋楼的铝合金门窗的安装,也得来参加这个会——安全生产再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大会开完之后,区里还出面组织大家搞了个会餐,并且发放了纪念品,价值两百多元精美皮具,只此一项就近五万元的支出,不过这么大手大脚花钱,也是为了体现区里的重视。

    陈太忠也参加了会餐,乙方们热情地追捧年轻的区长,陈区长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平易近人,也是酒到杯干,喝了足有三瓶白酒。

    陈区长的酒量是无敌的,不过他很喜欢微醉之后那种放松,所以也没去刻意控制,难得地睡了一个午觉,直到被电话惊醒。

    来电话的是明信区的区长关方卓,关区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恼怒,他先自报了家门,然后不客气地发话了,“太忠区长,能不能管一管你手下的群众?都折腾到我们明信来了。”

    “哦,是个怎么回事?”陈区长很诧异地发问了。

    “怎么回事?”关方卓听得只有苦笑了,你可能不知道吗?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他也就只能再说一遍,“区里好不容易引来点投资,真的不容易,这跟你们北崇不相干的嘛。”

    “我还是没听明白,”陈区长明知故问,事实上,他是想了解一下,明信在这件事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你能说得细一点吗?”

    关方卓也不怕说得细一点,合着今天上午十点左右,有武水乡的群众来到了王不留乡,初开始只有二三十号,半个小时之后,居然突破了五百大关,有的人开着农用车,一拉就是十几号人过来了。

    武水乡的人要闹事?王不留乡的老百姓不干了,也是纠集了两百来号人,气势汹汹地上前打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北崇人敢到明信来撒野?

    现场是王不留的人少一点,但这里是人家的主场,几个乡干部又呼朋引伴的,渐渐地就形成了势均力敌之势。

    武水乡这次来的人,组织得不太好,起码明面上看不出来谁领头,面对王不留人的置疑,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你们上游要建工厂,我们武水人不答应,还有小岭人也不答应——小岭乡听说此事,也来了三四十号人。

    尼玛,你们管得倒多,王不留人一听就更火了,明信的贫穷程度,足以和北崇相媲美——跟半年前的北崇相比。

    这种情况下,有人愿意投资两千万,搞金属加工厂,大家真能把眼睛珠子都瞪出来,耳听得北崇人居然不许搞这个厂子,大家忍不住就要动手了——尼玛,你们北崇有钱了,就见不得我们穷人过年?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武水乡的人马上就解释(book.www.uu234.com),说那不是金属加工厂,是电镀厂,一旦开工,污染可是大了去啦。

    去尼玛的,工厂有污染不是正常吗?王不留乡的人才不会在乎这个,有什么污染往水里一排,也就完事儿,谁让我们是上游呢?有种的,你们到我们上游去。

    慢着……神马?终于有那耳朵尖的听出不对了,是电镀厂不是金属加工厂?

    大多数村民并不知道金属加工厂和电镀厂之间,污染的差距有多么大,但是他们有属于自己的逻辑方式——这之间的差距若是小了,乡上至于骗大家是金属加工厂吗?

    紧接着,就有人通过熟人了解到,这两者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于是王不留乡的群众也不干了——这污染能导致断子绝孙、颗粒绝收,老少爷们儿怎么能答应呢?

    于是,本来围着乡政府的只是外乡人,现在连本乡人都不干了,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大多数王不留乡的人目的跟北崇人不一样,他们不是坚决反对电镀厂落户乡里,他们求的是增加补偿——地不能种了,乡里得补偿。

    乡政府的人一看,知道坏事了,好在这闹事的人还分做两拨,乡里领导就试图分化瓦解双方——真的是个金属加工厂,你们不相信乡政府反而相信外地人,真是胳膊肘向外拐。

    这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王不留这里闹事的,基本上都是乡里人,只是想分润点钱财,但是后来,小剪子村的村民越来越多了。

    目前正是要征地的时候,村民们一听,大家居然受到蒙蔽了,这就真不答应了,有人计较的是污染,有人计较的是征地款——最少也要翻一倍。

    他们来了,乡政府的压力登时大增,不过话已经说到这里,他们也只能一口咬定,说区里引入的资金,确实是要搞加工厂,而不是什么电镀厂,你们不要说风就是雨。

    解释(book.www.uu234.com)给出来了,暗示也就出来了——你们不信,可以去找区政府嘛。

    小剪子村的人当然要去找区政府,不过武水乡的人对此兴趣不大,五百来号人,也就陆续去了一百多,可就是这样的阵仗,也把区政府搞毛了。

    关方卓正在办公室里午休,秘书就冲进来说,外面有人闹事,他探头一看发现大门口有三四百号人,扶老携幼地围做一堆,可气的是,旁边还有两百来号人围观。

    等他搞清楚事情缘由之后,气得大骂王不留乡,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不过现在骂人解决不了问题,于是他就电话通知分管工业的李副区长去处理。

    李区长可是不会跟大家说,那一定就是金属加工厂,事实上区里的领导都知道,那里要搞的是电镀厂,只不过对外保密就是了。

    所以他向小剪子村的人解释(book.www.uu234.com),说市里计划的就是加工厂,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儿听来的这个消息,但是我可以保证一点,如果要上电镀厂的话,区里肯定会要求上污水处理设备。

    不管怎么说,区里对付小剪子村还是有办法的,先推后拖——推到市里和拖时间,到最后大不了多给点征地款就是了,并不算难处理。

    但是对武水的人,李区长就头疼了,人家的要求很明确——不许上这个电镀厂,这个矛盾基本是无解的,要说用强吧,北崇人本来就不是善碴,更别说那里新去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陈太忠。

    李区长将求援电话打给了关区长,关方卓一听,也只能咬牙切齿地给陈太忠打电话——大家都是领导干部,那里要建什么厂子,实在没必要提,“太忠区长,该知道这个投资两千余万的厂子,对明信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电镀厂的话,我认为武水乡的村民,要求是正当的,”陈区长终于不再遮遮掩掩,他明确表态,“别跟我说什么污水处理设备,这个我不信。”

    “清阳河是大家的,不是你北崇一家的,你要发展我也要发展,”关区长听到这个回答,气得扯开脸皮发话,“为了保证你们的发展,明信的群众就该固守贫困?我就问你一句……换了你陈太忠来明信,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少跟我扯那么多,这种事儿就不会发生在我北崇,”陈太忠听得也火了,隔着电话就嚷嚷了起来,“苎麻脱胶厂污染照样严重,我自己消化,不会那么缺德,排进清阳河去……说白了,你就是欺负有北崇这段缓冲,要让你直接挨上海角,我看你敢建这个电镀厂。”

    “这个事情不是我抓的,是市政府主要领导在抓,”关方卓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为了争取这个项目落户明信,也很是活动了一阵,绝对不会被轻易地吓回去——你陈太忠再不讲理,事关明信的发展,我一定要争取。

    “我不介意再揍那货一顿,”陈太忠听得冷笑一声,说句实话,他是讨厌陈正奎,但是这个关方卓引不起他太多反感,身为政府一把手,辖区的发展是必须优先考虑的。

    至于说放任污染不管——这年头GDP当先,有几个干部会在意污染?也就是北崇位于下游,有切身之痛,他不得不明确反对。

    “我建议,你的人还是散去的好,他们在北崇折腾没事,但是在明信闹事……先天不足,”关方卓听到这货不讲理了,禁不住也是叹口气,“这可能构成冲击国家机关罪,就算明信不处理,市里也要处理的,”

    “我倒要看一看,谁有胆子处理我的人,”陈太忠冷哼一声,对这隐含威胁的话一点都不在意,“只要他们是正当诉求,区政府就是他们的坚实后盾!”

    “……”关方卓沉默半天之后,轻叹一声,什么话都没说就挂了电话。

    (未完待续)

3648-3649 周秘书长

    3648章周秘书长(上)当天下午五点,在明信区政府门口,发生了大规模的冲突,冲突双方分别为武水乡和王不留乡的群众,天底下的滑稽事,莫过于此了,同在区政府抗议的两拨人,居然打了起来。

    不过此事说起来,也是有原因的,王不留乡大部分的人,是希望政府多补偿一点,而武水人是坚决要求取缔该项目。

    结果那些围观的闲汉中,就有人风言风语,说你们小剪子村的就是一帮傻逼,还真以为武水人跟你们是一伙的?现在不是说区政府补偿多少的问题,而是说这个项目还能不能搞下去,就算区政府答应增加补偿,武水人不同意,还不是白搭?

    据北崇诸多领导后来分析,说这怪话的主儿,很可能是明信区政府暗地指使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这话听起来确实有一定的道理,现场的两拨人登时就不能保持一心了。

    而明信区那些闲汉听到这话,也深以为然,他们不是王不留乡的,跟这个项目也没有什么瓜葛——不管是电镀厂还是金属加工厂,跟他们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最看不惯武水乡人的嚣张,尼玛,我们明信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北崇人说话了?

    到后来都不知道是谁触发的,双方稀里糊涂(book.www.uu234.com)地就发生了冲突,不过北崇人明显不是对手,大多数的北崇人在王不留乡,来了区里的不过百十号人,被三四百号明信人围着打。

    北崇人对大规模的械斗,也有一定的经验,大家且战且退,并且疯狂地打电话找帮手,不多时,王不留乡的北崇人冲杀了过来,双方就算得上势均力敌了。

    而明信区这边,也没有多出多少人来,能闲得冲上来打架的,就是那么些人——乡亲观念再重,打架也是有损伤的,更多人愿意呐喊助威或者偶尔打个太平拳。

    不管怎么说,这一架北崇人吃了点小亏,而明信分局的警察们原本是在保护区政府,眼见本区群众占了上风,就冲出来阻止斗殴,当场擒获了三名明信人……和十五名北崇人。

    这显然是非常不公平的,不过本地人的优势也就体现在这里了,就在明信人步步逼向北崇人的时候,只听得远处警笛声大响,十来辆警车呼啸而至,却是北崇的警察到了。

    这十来辆车里,只有两辆喷涂了警用标志,但是车顶上都有警灯,其实这些多数都是张一元四海车行的车,大家拿来借用,上个警灯喇叭什么的无所谓,喷涂什么的就太麻烦了。

    见到北崇人在明信人的威逼下步步后退,冲下车的警察拔出枪来对天鸣枪,“所有人……统统抱头蹲下,否则以拒捕论。”

    北崇人一听来人的口音,顿时就抱头蹲下了,北崇分局最近在区里的口碑,那不是一般地好,可是明信人哪里在乎这个?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和主场优势,兀自步步紧逼。

    这一下,北崇的警察恼了,眼瞅着一个明信人手持砖头,狠狠地砸向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个警察抬手一枪就打在不远处的墙上,那位吃这么一吓,登时手一松,不过那砖头去向不改,狠狠地砸到了少年的头上,少年登时栽倒在地,头破血流。

    这一枪,也引起了明信警方的关注,他们还真没想到,北崇同行敢对着老百姓开枪,一名警察下意识地拔出枪来指向对方,却听得一声闷响,下一刻,他觉得小腿上被狠狠地一撞,腿一软就跌倒在地。

    这一枪是北崇带队的吕副局长打的,吕局长是部队上的转业干部,枪法惊人,如何个惊人法?就算是六四小砸炮,三十米内指哪打哪。

    吕局长见有人掣出枪了,手一抖,冲着对方脚面前半米处就是一枪,意思是说你别胡来,但是一枪出去之后,他就后悔了……尼玛,忘记还有跳弹一说了。

    但是这一枪,把明信的警察打愣了,看到同伴抱着小腿在地上打滚,大家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这警察有关系好的同事,愣得一愣,就去抢地上跌落的枪——阳州从来不缺血性汉子,不成想周围几个同事死死地拖住了他,“你干什么,还嫌事儿不够大?”

    明信警察在犹豫,北崇这边却是已经开始自报家门了,“北崇分局的,接到报案说,有人当街抢劫……希望大家积极配合,有警民协作奖金可拿!”

    警民协作奖金?北崇人一听,眼睛登时就绿了,这是陈区长对付花城人时使用的手段,在北崇可谓人所共知,抓一个人就是五千块——我艹,这可是满大街的人啊。

    于是,武水乡的人当街就开始反扑,明信有个别警察觉得不含糊,走上前阻拦,不成想对方根本不予搭理,有人刚露出想用强的意思,登时就被十几个人打倒在地。

    眼下的情形,跟刚才相比,简直是倒过来了,相对明信人,北崇确实是客场,但是有了强有力的主心骨,客场也能成为主场。

    就在一团混乱中,明信分局的局长钟伯山露面了,同为警察系统的人,他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吕冬子,谁让你来我明信抓人的?”

    “你明信能抓我北崇的,我北崇自然能抓明信的,”吕局长根本不吃他这一套,眼瞅着已经抓了一百多号人,他冷哼一声,“都带回去,谁他妈的敢拦,一起抓回去!”

    “我他妈的要让你带走人,这个警察局长不干了,”钟局长眼睛一瞪,“大家听好,给我拦住了,谁敢放人走……”

    “你他妈的再逼逼,老子连你一起抓回去,”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打断了钟伯山的话,发话的是个高大的年轻人,远远地站在一辆普桑旁边,天色渐暗,这么远的距离,面孔已经不可辨识,但是声音却异常地清晰,“小小的一个分局局长,真当自己是号人物了?”

    “你是……”钟局长才待出声呵斥,不成想身边的北崇人如同炸了窝一般,大声叫了起来,“陈区长”,“是陈区长”,“我艹,陈区长来了”!

    陈太忠这么说了一句之后,转身上车就走了,群体**件,按说他这个区长该躲着走,可是明信这边明显地拉偏架,他要是完全不闻不问,也不是个父母官的样子。

    陈区长来得隐蔽去得轻松,但是对北崇人来说,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信号,众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转身又去捕捉明信人。

    而钟伯山一看,此事都引出了出名强势的北崇区新区长,就知道事不可为了——那货不但敢打陈市长,市局邵局长也是栽在丫手上的,如非必要,实在不宜招惹。

    所幸的是,阳州人做事讲个光明磊落,北崇人在明信小小地暴走一下,捉的也是那些真正动手或者积极跟风的,小两百号明信人被抓走,里面没有一个被冤枉的。

    陈太忠前脚离开明信,关方卓的电话后脚就打了过来,“太忠区长,市里本来是要动武警的,我劝说住了,你就进明信乱抓一通?”

    “你可以试一试动武警,我打赌……后悔的绝对不是我,”陈太忠冷笑一声回答,“那么大的冲突,你明信抓了十八个人,有十五个是我北崇的,我说什么了吗?”

    “只是想控制事态而已,”关区长也不回避这个问题,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发生在明信的事情,我要考虑辖区老百姓的情绪,肯定多抓外面的人。”

    “扯淡吧,我这是北崇区,不是自治区,要不我倒要看你抓哪边多,”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他的阴损话是张口就来的,“你也就是关上门,跟汉族横一横。”

    “我没打算横,你们北崇的人,明天就能领走,”关方卓很大方地表示,事实上,他对分局扣了十五个北崇人,也感觉很棘手,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不处理不行,处理得重了,却又得罪陈太忠了,“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人民内部矛盾嘛。”

    “没必要,你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该怎么判怎么判,”陈太忠干笑一声,“你才抓了北崇十五个,我们抓了明信一百多个呢……有法必依,违法必究嘛。”

    尼玛,你那一百多个是咋抓的,自己不清楚吗?关方卓听得实在是有点无语了,可他还不能计较,明信抓的这十五个北崇人,多少有点倾向性。

    但是同时,相对明信的倾向性,北崇抓的这一百多个,就几近于无理了,不过这也怪不得谁,你做初一,就要有被别人做十五的准备,“太忠,兄弟单位,不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

    “我都没去捞人,充分尊重了你明信,你还要我怎么做?”陈太忠冷冷一哼,“你判你的,我判我的,大家谁也别说谁。”

    你这么搞就没意思了,关区长听得颇为无语,“这样吧,咱们换人。”

    “我不换,”陈太忠断然拒绝,“大家各判各的,我的人你抓起来容易,想放可就难了……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儿,我要追究这些公权私用者的责任。”

    “这不是当时武水乡的人……喂喂?”关方卓喂喂两声,终于悻悻地挂断了电话,这陈太忠也太不知道好歹了——我放了你的人还不行,你还要追究抓人者的责任?

    但是在抱怨的同时,他脑子里又冒出一段话来,这段话让他感觉有一点耻辱,又有一点自责——是啊,北崇区来的人,我敢随便抓,但是换成自治区的人,明信敢抓吗?

    3649章周秘书长(下)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接到了李强的电话,“太忠,昨天明信怎么回事?陈正奎大半夜地跑我家来告状,说要出动武警。”

    “那就让他出动武警吧,”陈太忠冷冷一笑,他倒不认为这是虚言恫吓,阳州人调动不了武警,不代表说陈正奎没这能力,省武警总队有关系的话,偶尔使用两次也不算大事——武警是接受双重领导的,但是相对更强调条管而不是块管。

    但是他并不在意,陈正奎若是敢为此事出动武警,他就能做出更多,“大家碰一碰,看谁能更代表民意。”

    “明信这个事情,影响不是很好,”李书记终于表态了,他喜欢看陈正奎被扫面子,但是同时他还要计较很多,“明天上午,你来我办公室,大家一起说一说。”

    “那大家不如去明信说,”陈太忠冷哼一声,“我倒要看一看,上游县区污染下游,他们就有道理了?”

    “那就去明信,”李强这个劝说也是心不甘情不愿,陈太忠既然有建议,他自然顺水推舟,不过同时,他要强调一句,“上游下游的你没必要说……都是阳州的地方。”

    陈区长却是不满意地哼一声,“李书记,这个电镀厂必须搬走,没有商量余地……”

    上午十点,陈太忠和李强同时抵达明信区政府,此刻的政府门口又是围着两拨人,不过是泾渭分明,而且全换成了老人小孩儿。

    昨天一场架,打得北崇和明信两败俱伤,只是北崇人还敢来明信,明信人却是不敢去北崇——那里的人太不讲理了。

    这两拨人中间,站着二十来个维护秩序的警察,双方也不动手,只是相互怒目相视,有人偶尔恼火,就冲着对面骂两句,知道他俩来了,关区长走出大门迎接,还有几个工作人员在那里安慰明信的群众,不过群众们也知道大官来了,谩骂的声音反倒是大了。

    陈太忠从车里走下来,北崇的群众一脸笑意,纷纷跟他打招呼,陈区长点点头,“你们往后退一退,市里领导是专程来协调此事的,不要挡了路。”

    他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北崇人哗地向后退出去有五六米远,关方卓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再看一看明信这一边,连副区长都亲自上阵了,群众们却是死活不肯退让,他心里没由来地暗叹:人家陈太忠才是真正的区长派头,一句话就管用,实在是比不了。

    他们来了之后不久,市政府也来人了,原本说来的是分管工业的归晨生,不成想陈正奎也来了,尤其要紧的是,省政府秘书长周仲书居然也到了。

    陈市长是绝对不想跟陈太忠打照面的,所以才会让归市长来,不过既然能请动副省级干部下来,他倒也不介意走一遭。

    倒是李强的脸色有点不好,周秘书长是魏省长的大管家,而陈正奎能来执政阳州,也是魏省长的意思,看来今天的事情又要有点波折。

    周仲书身材高壮,长着一张标准的机关橡皮脸,不过他说话倒还算和气,众人在小会议室坐下之后,他先不动声色地发话,“本来是在章城市考察,听说这里出了群体**件,省政府很重视,派我来了解情况,大家各抒己见,就当我不在场。”

    这个态度是相对公正的,但也仅仅是相对公正,因为他一侧坐的是李书记,一侧坐的是陈市长,在明信开始阐述理由的时候,秘书长时不时地侧头跟陈市长低声嘀咕两句,跟李书记就没有这么不见外的动作。

    关方卓要说的话也没多少,无非就是说这个项目对明信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市里领导又是多么关注,他还列举了不少预测数字。

    他说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终于停嘴了,周秘书长看一眼陈太忠,微微地一扬下巴,“嗯,北崇的说吧。”

    “我们就是一个态度,做为清阳河的下游县区,坚决抵制明信区建设这个项目,”陈太忠却是没有那么多话,他很坚决地表示,“明信发展了,北崇污染了,我做为一区之长,没办法向父老乡亲交待。”

    现场一片沉寂,大约过了有半分钟,归市长举起手来,获得允许之后,他才出声发话,“陈区长,刚才关区长已经强调了,电镀厂会上污水处理系统的,保证不直排。”

    “这个保证我们北崇区信不过,污水处理得好的话,完全没必要在清阳河边设厂,”陈太忠很直接地指出这一点,这样的兄弟单位之间吵架,没必要藏着掖着,最好就是用简单明了的话表明态度。

    他虎视眈眈地看着归晨生,“归市长既然这么说,那我问一句,如果在他们投产之后造成污染的话,你支持北崇把这个工厂推平吗?”

    “你没必要说得这么绝对吧?”归市长无奈地翻个白眼,他怎么可能许下这种诺言?“水至清则无鱼,只要污水经过处理了,剩下那点污染,需要叫真吗?”

    陈太忠轻哼一声,点点头,“受污染的是北崇,我们需要叫真。”

    归晨生不说话了,关方卓又举起手发言,“陈区长,据我们了解,北崇是想在武水建风景区,所以才坚决抵制我们上电镀厂,请问是否如此?”

    陈太忠沉吟一下,点一点头,“确实有这方面的因素。”

    “针对这个因素,明信有一些看法,”关方卓盯着他,缓缓地发话,“我们不想影响北崇的建设,但是必须要强调的是,北崇和明信一样,在省里都是极为偏僻和落后的地区……”

    “而风景区的发展,不是一蹴而就的,首先要在基础设施建设上下大力,其次还存在个知名度的问题,以我们分析,五年之内,风景区未必能形成规模,见效益的话,那就更要往后排了,这一点你是否承认?”

    “关区长说得有道理,”陈太忠点点头,在北崇的规划里,武水建风景区,本来就是相当靠后的事情,甚至要晚于城市改造——区里还可以借此制造一些人为的景观,有了这样的建设,再开发武水,那就是事半功倍。

    而风景区的建设,也确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打出口碑和名气,获得大家的认可,那更是需要时间。

    “那完全可以先让我们建设起来,看一看污染情况,到时候你们再反对也不迟,我也不认为污染是不能治理的,有争议可以大家坐下来,协商解决……总是不会影响你风景区的建设,”关方卓意味深长地看对方一眼,“我的话完了。”

    他这就是打着拖的主意,先上了项目再说,至于说厂子建起来污染怎么样,那到时候再就事论事——两千多万的厂子,不信你敢让它停工。

    归晨生紧接着举手发言,“去年的时候,我曾经去了一趟东,湖风景区,湖边到处都是死鱼,富营养水死的,但是这并不影响它成为知名风景区。”

    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停了好一阵,才表情怪异地发话,“我只是说,这风景区是因素之一,并没有说是全部原因吧?”

    “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周仲书沉声发问。

    “最关键的,肯定是关系到民生,其次才是风景区的建设,”陈区长认为这两个重要性不能倒置,然后他又信手丢个重磅理由出来,“还有一点就是,北崇正在跟海角省协商,打算近期内将清阳河水电站建起来。”

    “清阳河水电站?”周秘书长的橡皮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惊讶,做为省政府秘书长,他对清阳河可以发电还是略略知情的,只不过两个省之间太难协调,好久没人打过这个主意了,现在听到一个小小的北崇区正在操作此事,真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陈正奎,陈市长神情肃穆地微微摇头——我对此不知情。

    “嗯,初步规划,是四台二点五万机组,”陈太忠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发话,“计划投资九个亿,此事李书记是知情的。”

    尼玛,这件事你今天上午才跟我说的,李强听得翻个白眼,他随手就打电话到海角去核实,海角省委书记郑文彬的秘书谢思仁肯定了这个合作意向。

    反正,能在证实消息之余,顺便打击一下陈正奎,李书记还是很愿意的,他看到秘书长侧头狐疑地看自己一眼,就不动声色地点头,“北崇一直在沟通这个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未完待续)

3650-3651 有恃无恐

    3650章有恃无恐(上)听到李强的话,饶是陈正奎城府再深,也禁不住抽动一下嘴角:你们这两个混蛋,居然敢如此算计我。

    他不想来明信见陈太忠,这是事实,县区之间的类似纠纷,真的很难说得清对错,他也不可能通过组织程序压下来,除非李强愿意大力支持他,常委会上通过这个决议。

    但是同时,这个电镀厂是陈市长一手引进的,尤其这投资的老板还是他朋友介绍的,他不能容忍此事被搅黄了,他在阳州官场再丢不起人了,更不能在朋友面前丢人。

    所以他安排归晨生来配合市党委协调此事,只要他不出面,这个协调就有再商榷的机会,不过不成想,魏天接了他的电话之后,居然安排在章城的周仲书来协调此事。

    若是周秘书长能大力支持的话,在明信这次协调会上,就可以敲定此事了——谁对谁错,交给省里裁决吧,不服气的话,陈太忠你再把省政府秘书长打一顿。

    为了刻意打对方一个冷不防,他甚至没有把周秘书长要来的消息泄露出去,省里了解到阳州发生大规模冲突,临时决定派人过来看一眼,这很正常吧?

    陈市长考虑到了种种因素,准备来个狮子搏兔,却偏偏没想到,陈太忠和李强手里,居然还握有如此强悍的底牌,九个亿和两千万孰重孰轻,这是不消说的。

    一时间,他觉得脸上燥热无比,同时却越发地痛恨李强了。

    陈正奎你说你干的这些事儿吧,周秘书长心里也是暗叹,连人家的底牌都没搞清楚,就匆匆忙忙地拉着我过来,这丢人现眼的,机关干部搞基层工作,还真的要强调个扎实。

    不过这个时候,他不会将火力引到陈市长身上,而是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小陈……海角的意向敲定了吗?”

    有了这样的收获,他不得不称呼对方一声小陈,再不能以“北崇”两字代之了。

    “建水电站是敲定了,只不过具体细节,还要再商量一下,比如说投资比例,产品销售方向这些,”陈太忠点点头,又似笑非笑地看陈正奎一眼,“到时候还要请市党委和市政府帮着把一把关,以免有什么疏漏,”

    这不是他故意添堵,而是谢思仁早就说了,建水电站一事,最低也只能对阳州市,海角和恒北联合搞个清阳河能源开发公司都可能,北崇可以具体执行,但是不能作为主体出现。

    陈正奎耷拉着眼皮,摸出一根烟来抽,就像没听到这话一般。

    “嗯,不错,”周仲书点点头,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开始考虑此事的可行性,然后他就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但是我有点不太了解,这省际之间的河流,海角省跟北崇直接谈,是不是有什么说法?你能跟他们谈的,就是北崇建水电站,而不是海角来建。”

    这个问题够犀利,恒北和海角一直谈不拢,肯定是双方各有原则,对恒北省来说,有些底线是不能退让的,北崇更是没资格代表省里退让——你不是代表省里胡乱答应了什么吧?那样的话,你真的是有过无功!

    “北崇会是主要投资方,而且水电站我们要控股,这个没商量,”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答,“至于其他细节,需要市里和省里帮着把关。”

    “北崇具备控股水电站的资质吗?地方政府经营电厂的现象很少见,”周仲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北崇区政府家属院自备电厂”的项目,他也听说了,但是清阳河离北崇区政府真的不近,而且已经有了自备电厂,总不能再来个“第二自备电厂”。

    “我们可以从省地电得到授权,也可以跟省地电共同开发,”陈太忠正正地看他一眼,“康晓安康总早就表示过,愿意跟北崇一起,开发新的项目。”

    尼玛,果然如此!周仲书问这些话的意思,就是想知道康晓安的地电掺乎进来没有,前文说过,康总也是省政府办公厅里出来的——事实上,秘书长和康主任都是魏省长的人。

    康晓安从省政府到地电的时候,只是办公厅副主任,但却是魏天的铁杆人马,事实上两家可以说是世交,只不过康总生性比较跳脱,省里要成立地电,魏省长顺手就将他塞过去。

    相较而言,周仲书虽然是秘书长,比康总高了两级,但是论起跟魏省长的亲近,他还真的赶不上,而且论底蕴的话,康晓安的老爸可也干过省委副书记的。

    所以周仲书很注意北崇跟地电的关系,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知道不能再在此事上纠缠下去了,于是点点头,果断地转移话题,“这样的话,合作成功的几率很大……呵呵,小康那儿可是正缺好项目呢,关区长你有话说?”

    “我想问陈区长一句,”关方卓也被这个消息雷得不轻,两千万的投资和九个亿相比,真的不具备任何的可比性,不过他身为明信的父母官,必须要抓住每一个让区里发展的机遇,而不是轻言放弃,“你们下游建电站,跟我们上游建电镀厂,有什么不可协调的冲突吗?”

    “这个冲突不是一般的大,”陈太忠冷冷地笑一笑,接着就侃侃而谈,“要建水电站,首先要建的是水库,关区长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而要建水库,就要蓄水,这被污染的水流到水库——就算是很轻的污染,最终会形成沉淀,污染沉淀在这一块,下游的海角人可能无所谓,但我北崇受不了!”

    “其次就是,会增加水电站的发电成本,”陈太忠扫视一眼四周,“在座的各位领导,有谁清楚水电站的发电成本,都包括哪些方面吗?”

    在座的……还真的都是领导,个头最小的也就是明信和北崇两个区的区长,明信的区委书记倒是也来了,但是他只有坐在桌子的一角,低头喝茶的份儿——他跟关区长不对劲。

    所以陈区长这句话,问得有点不敬,毕竟他是级别最低的。

    但是这个问题问出来,一时间竟然没有人回答,由此可见,大家对水电站不是一般的陌生,尤其是陈某人的问题,似乎还有后续的说法。

    就算有人觉得自己知道一些,也不敢轻易地回答,首先他们不能保证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其次,大家更担心后续的说法,万一那是一个陷阱的话,这么巨大的漩涡,卷进去就有粉身碎骨的可能。

    场面足足冷了有两分钟,周秘书长才轻咳一声,“小陈你所指的,是否是水电站里水轮机叶片的磨损?”

    “啪”地一声轻响,陈太忠拍一下手,又伸出一个大拇指来,笑嘻嘻地发话,“秘书长不愧是省政府大管家,一句话就说中了。”

    “嘿,秘书长这真的是见多识广,”李强在惊愕过后,紧跟着伸出了大拇指,笑吟吟地发话,“我就没去过水电站,见识太短浅了……您给大家讲一讲吧?”

    我就不信你没去过水电站!周仲书心里冷哼一声,就算省里水电站少,但是大家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谁还没去过刘家峡或者三门峡之类的样板工程?

    不过李书记这个奉承,也正挠到秘书长的痒处,眼见一屋子的人都对这个问题噤若寒蝉,他就禁不住卖弄一下,“水轮机叶片的磨损,会影响到发电机的工作效率,而补焊叶片的费用非常高,这是水电站发电成本的一个重要指标。”

    别说,李强还真的知道这个环节,他是确实参观过不少水电站的,当时他还年轻,也愿意跟当地的技术工人多聊一聊,就知道这水轮机的补焊,真的是发电成本里很重要的一块。

    “没错,我也听说过,是有这么个说法,尤其是在那些泥沙含量比较重的水电站,秘书长一句话点醒我了,”李书记笑眯眯地点点头,接着又狐疑地看陈太忠一眼,“但是……”

    “真没什么但是的,”陈太忠笑着一摊双手,“撇开污染沉淀不说,只说这重金属污染可能对水轮机叶片的影响,我们也坚决反对上这个电镀厂。”

    相比恒北这些土棍,陈太忠手上好歹握着一个建福公司,对水电这一套不敢说门儿清,但是眼下这场合,也只有他蒙别人的份儿,别人想蒙他……基本上不可能。

    要不说这干部进步要强调个任职经历,经历不足的话,工作不好开展,别人蒙你没商量,要是有足够的经历,那就是你蒙别人了。

    “啧,”周仲书听得也叹一口气,这种场合不退缩似乎也不合适了,可他今天是帮腔来的,真的是非常为难。

    关键时刻,关方卓又举手要求发言了,他的问题直指核心,“陈区长,我们明信不是不可以牺牲,但是我想知道……北崇为这个水电站,筹集了多少资金?”

    “你那就谈不上牺牲,根本就是无理取闹,”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北崇能筹集的资金,这个不能跟你说,但是我敢说一句,海角一分不出,这个水电站,我照样打包票建起来。”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关区长敢不敢跟我打包票,电镀厂排出的水不合格,你就把厂子推平?”

    3651章有恃无恐(下)关方卓面对这样的挑衅,登时就无语了,这倒不是他胆怯,实在是合格不合格这条线,弹性真的很大——有刺鼻异味让庄稼绝收的污水叫不合格,没有异味却能让鱼翻肚皮的水也能叫不合格,甚至单个元素超标或者不达标的水,还能叫不合格。

    “先不说那个了,”周仲书笑着打岔,到了这一步,他也不跟陈太忠绷什么副省的架子,别的不说,只说能跟海角谈成清阳河的合作,就足以令他正视此人。

    更别说,此人还可能关系到康晓安,于是他笑着发问,“小陈,这个水电站要是海角一分都不出的话,你有坚持下去的信心和足够的资金吗?”

    “我跟海角,只是要个政策,”陈太忠微笑着回答,对于这样的试探,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动机,他都必须明白地表态,“他们就算一分钱不出,这个钱我也找得到。”

    “小康那儿也没多少钱,”秘书长这一句话很突兀,有点交浅言深,不过陈正奎听到耳内,心里却是大恨——周仲书一再提起康晓安,明显是在找退路了。

    “我北崇独资,也找得到这九个亿,”陈太忠倒是没想那么多,下一笔大资金进账也不远了,不怕透露出点口风,“下一周,我们会签订十个亿的外商融资,实在不行就全填进去。”

    “十个亿?”在场的人登时就石化了,这也太狠了一点吧?

    好半天之后,周仲书才笑一笑,“小陈,这是哪里来的十个亿?”

    “香,港博睿投资咨询公司,我在天南跟他们有过合作,”陈太忠笑吟吟地回答,又看一眼李强,“这一点,李书记是知情的。”

    你就撺掇着我跟陈正奎对掐吧,李书记微微一笑,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陈区长,你们北崇发展,资金都是按亿算的,”关方卓实在忍不住了,也顾不得举手了,他苦笑着盯着对方,“我们上个小小的两千万的项目,大家都能红了眼,麻烦你高抬一下贵手……可以吗?”

    “我没不让你上吧?”陈太忠不耐烦地发话了,他真是有点恼火这关区长的逻辑,“只要污水不排进清阳河,不影响北崇,你想怎么上都无所谓,要求北崇牺牲自己的环境和发展,来支持明信的发展,你不觉得过分?”

    “好了,不说了,”周仲书终于拿出了裁判的架势,“这个争议先搁置,明信的电镀厂不能改换地点的话,先暂缓上……”

    说到这里,他侧头看一眼陈正奎,“若是清阳河的水力资源能开发出来,省里会有一些倾斜性的支持,正奎市长你看呢?”

    这话其实也算是帮陈市长撑面子,北崇原本就有反对的理由,现在又砸出这么一个大单来,搞得秘书长想偏帮都张不开嘴。

    所以眼下建议明信换地方也好,暂停也罢,他都没说死,还许了说省里会支持——不管这是不是随口说的,总算是给了陈正奎台阶下。

    陈市长听得却是颇为无语,他沉吟一下才看向李强,微笑着发问,“这个清阳河的水力合作,多长时间能定下来?”

    李书记笑一笑,看向了陈太忠,对这种时间问题,市委书记本来就不宜随便表态,而且他也不想每次都冲到抵抗陈正奎的第一线上,“太忠,正奎市长问你呢。”

    “这谁说得清楚?”陈区长先吊个胃口,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回答,却是看也不看陈正奎一眼,“如果市里大力支持的话,一个月时间应该差不多。”

    “那好,今天就先到这里,”周仲书果断地拍板,有了大致意向就完了,至于说这个协调结果,他还要向魏省长汇报的,不过想来,魏省长在此事上,也不可能再大力支持陈正奎了,“剩下的时间,我还要在阳州市看一看。”

    “那我就先回区里了?”陈太忠见秘书长站起身,他也站起身发问,居然没有陪领导视察的意思——事实上,周秘书长今天的倾向很明显,他再陪着也是无趣。

    “唔,”周仲书不置可否地哼一声,然后又看他一眼,淡淡地指示一句,“你们两个区把关着的人都放了,在群众里面搞对立,成什么体统?”

    放就放呗,陈区长也没当回事,走出门后打两个电话,然后就径自来到了明信警察分局,警察们已经接到了区里的指示,已经将扣着的十五个人放到了院子里。

    陈区长走下车来,操着北崇话笑眯眯地说,“大家委屈了啊,我接你们来了。”

    “嗐,这算个啥,咱是也是争取自己的合法权利”,“陈区长你老人家这么忙”,大家七嘴八舌笑着答话,一时间乱哄哄的。

    “争取自己的合法权利,区里肯定支持的嘛,”陈区长换回普通话,笑眯眯地招呼大家,然后他扫一眼不远处的俩警察,脸微微一沉,“被关押的时候,受到虐待了没有?”

    “没有,他们敢!”被扣下的十五人都是相对精壮的汉子,大家牛皮哄哄地回答,只有一个瘦高的汉子嘟囔一句,他脸上带着点青紫,“屋子里有几个明信人打我。”

    “你俩过来,”陈太忠冲那俩警察招一下手,不怒而威地发话,“来,这个老乡,你带路,到关你的屋子去。”

    那俩警察犹豫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中一个转身就走,“没时间。”

    “我看你走,”陈太忠跑过去就是一脚,直接把那警察踹倒在地,“牛得你不行了,领导说话你敢不听?”

    “你怎么随便打人呢?”站着的那位警察不干了,他知道这位是北崇区的区长,也知道这位不讲理,但是尼玛……你跑到明信分局来打警察?

    “我的老百姓还被打了呢,”陈太忠斜睥他一眼,眼中满是挑衅之色,“怎么,你是不是也想挨揍?”

    “真是莫名其妙,”小警察嘟囔一声,也不敢再说什么,而是走过去扶起跌倒在地的同事,就在此时,十几个北崇人已经围了过来——跟着区长打架,肯定安全嘛。

    “你们别乱动,”陈区长出声阻止大家,他笑呵呵地向乡亲们解释(book.www.uu234.com),“我打人没事,你们打人,这就是袭警。”

    “陈区长,人都放了,你还要怎么样啊?”分局里走出个二级警督来,却正好听到区长打人没事的论调,心说这才是狗屁逻辑,亏你也好意思说出口?

    他是在屋子里看到警员被打,赶紧出来的,以为是陈区长迁怒于自己的警员,于是很无奈地叹口气,又一摊手,“我们都很注意保护他们的。”

    “我没说你们刑讯逼供了,那货是不听领导的指挥,”陈区长轻描淡写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正好你这个二级警督出来了,北崇有个群众,昨天在小黑屋被人打伤了,带我们去看一下。”

    你跟谁摆领导架子,北崇管得到明信吗?二级警督心里腻歪,可又不敢多说什么,于是走上前看一眼瘦高个,“好像就是些表皮伤。”

    “这么说,你是拒绝我了?”陈区长脸上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二级警督跟他对视了差不多有一分钟,最后才将目光转移开,心灰意冷地叹口气,又一摆手,“小王,你带他们过去……看着点分寸。”

    说小黑屋,其实就是一排小平房,在瘦高个的指点下,小王打开一间房,里面五个闲汉闻声登时站了起来,见到一堆人呼啦一下子涌进来,脸色齐齐就是一变。

    待见到把瘦高汉子站在前排,四个人紧张地向后退去,另一人则是将身子往墙边一贴,以表示不关他的事——显然此人未曾动过手。

    “他们怎么打你的,你打回来,”众人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笑嘻嘻地发话了,“谁要敢反抗,大家帮着往死里打。”

    “王警官,你……”一个闲汉才待向警察求助,却见那警察转身走掉了,说不得一抱头就蹲下了,倒是有两个闲汉想绝望地反抗,眨眼间就被众人打倒在地。

    噼里啪啦响了一阵之后,北崇的众人出来了,还有七八个人在系裤带,合着瘦高个夜里被人尿了一头,大家就一起撒尿帮他出气。

    真是过分,那王姓警察心里暗暗嘀咕一句,真是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区长,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他探头往屋里看一眼,发现四个人被打得血流满面,禁不住咂巴一下嘴巴,“你们这也太狠了吧?”

    “我还没问你们,为什么要把一个北崇人和五个明信人关在一起呢,”陈太忠白他一眼,“敢欺负我的人,我这当家长的当然要管。”

    其实他心里更多的感触,还是北崇太穷了,撒尿的八个人,全是拿布条做腰带,打个结往两边一拽,然后往两侧腰间一别,居然没有一个人有皮带,“北崇的发展,还是太慢了……”

    (未完待续)

3652-3653 还是合作吧

    陈太忠在明信警察分局的所作所为,引起了分局相当的不满,不仅敢殴打警察,还公然带领北崇人殴打其他明信人。

    更为可气的是,到最后,北崇居然派来了一辆豪华金龙大巴,来分局的院子里接人,在诸多北崇人的欢呼中,警察们得知,原来这是北崇区政府最高档的公务用车。

    这种挑衅,真的让明信的警察接受不了,而陈太忠还公然表态,我的人做得有道理,派这辆车来接你们,就是区里对你们维权意识的的肯定!

    陈区长的表态,让那些被关了一夜的北崇人感动万分,有的人甚至都流泪了,同时,明信的警察们也想流泪了,他们觉得自己太委屈了——你的人没错,那错的就是我们警察了?

    所以分局就把状告到了区里,要区里帮着澄清分局的名义——告到市局一点用没有,现在整个市局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邵正武是被陈太忠拉下马的?

    不过关方卓也没心思过问,他心里正苦着呢,这个协调会刚开完,第二天,恒北省地方电力发展有限责任公司的老总康晓安就赶到了北崇——电镀厂的项目,十有**要糟糕啊。

    陈太忠其实也不想让地电过早知道此事,只是陈正奎出人意料地搬出了周仲书,他必须有力地回击,彻底打消某些人的侥幸心理。

    所以对他来说,康总的火速抵达,反倒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这不?当天晚上康总设宴邀请陈区长的时候,不等上菜,就先把总工刘抗美骂了一顿,“……老刘,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协调地方的,这么大的项目,陈区长又是自己人,你居然要等我通知你才知情?”

    刘抗美黑着脸面无表情坐在那里,也不解释(book.www.uu234.com)什么——反正他的脸本来就挺黑的,但是陈太忠有点忍不住了,“康总,用你的话说,这里都不是外人,你做给谁看啊?”

    确实没有外人,这里是毗邻小赵的一个大院子,目前就算地电在阳州的办事处了,眼下既是办公地点,又是休息场所,还是库房和食堂,所以康总在这里请客。

    而院子旁边不远处,就是地电正在修建的招待所和员工宿舍——五十亩地,一亩二十万,地电连价都不还,直接拍出一千万来,买了!咱地电啥都缺,就是不缺钱。

    当然,地电是否缺钱,知道的人自然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康总号召大家不谈工作,狠狠地喝了两个小时的酒,等终于发现,陈太忠确实是酒量无边,康总才大着舌头发话了,“不行,还是喝不过你……太忠,清阳河你咋打算的?”

    “明孝市和阳州谈,不过我北崇要控股,”陈太忠不以为意地摆一摆手,“大不了发的电多给海角一点,反正目前看来,油页岩电厂也够支持北崇近几年的发展了。”

    “那你跟周仲书提地电干什么?”康总喝得确实有些高了,说话就直来直去,他笑着打个嗝儿,“合着没我们地电什么事?”

    “我们的三电办打算搞个服务公司,资质挂在地电下面,”陈太忠笑着回答,“这样我就有建水电站的资质了。”

    “看把你会算的,”康晓安不满意地瞪他一眼,“这个水电站,地电要控股!”

    “好说啊,”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伸出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轻轻地搓两下,正是数钞票的动作,“拿钱来,我帮你搞定控股。”

    “咱兄弟……谈钱可不就俗了?”康晓安一本正经地反问一句,接着就苦笑着摇头,“地电有钱没有,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

    “那你就别惦记着控股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亲兄弟明算账,我借给过你一次钱了,这做人啊,得知足。”

    “这个项目我还真是一定要控股,水电……这是水电啊,”康晓安睁大了眼睛,“十万千瓦的水电机组,太忠,这份压力你不好扛得下。”

    “我也没不让你控股不是?”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回答,“但问题是你没钱……你拿钱出来,我铁定支持你。”

    “朋友有通财之谊,”康晓安干笑一声,腆着脸回答,反正他喝多了,不怕借着酒意说点胡话,“只要熬过这段时间,你就知道我姓康的是什么样的人了。”

    “喝酒吧,”陈太忠不理他那一套,“康总你让我挂靠一下,我就当你是朋友。”

    “我让你挂靠好说,但是明孝跟阳州谈,谈不出结果,你相信不?”康晓安意味深长地看着年轻的区长。

    “这话怎么说?”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发问。

    “阳州要控股,海角必然多要电,”康晓安很随意地点出要害,这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现在全国都在缺电,明孝让阳州控股,他们要是连产品也不争取,跟省里无法交代。”

    这便是同样的尴尬了,北崇没有权力牺牲恒北的利益,明孝也没资格牺牲海角的权益。

    “这个嘛,可以尝试协调一下,”陈太忠不得不承认,周仲书之类的人好蒙,可老康这种人真不好蒙,所以他使劲找理由,“水库的管委会,可以由海角人来掌握。”

    这个条件也是很有说法的,海角跟恒北迟迟谈不拢合作,除了电力方面的利益,水利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清阳河下游是在海角境内。

    而水库的管理,跟发电量是息息相关的,这里面的因果讲起来就太复杂了,举个简单的例子:天旱很久了,下游要水,水库的水也不是很多,这个时候,是该多放水保农业和畜牧业,赌一把不久之后的降水,还是继续徐徐放水,保证供电的稳定和持久?

    这种矛盾,搁在同一个省里,协调起来也许不是很难,但两个省共享的水库,扯皮就能扯到中央去,所以,在北崇控股的情况下,陈太忠答应将水库的话语权给对方,这诚意不算小。

    但是康晓安真的不是那么好蒙的,他干笑两声,抓住弱点猛打,并不直面那些冠冕堂皇,“但是不管怎么说,明孝能分到部分电量,还要把这电卖出去,是吧?”

    你脑袋瓜转得慢一点会死吗?陈区长心里恨恨地嘀咕一句,这个问题正问到他的软肋上,所以他必须不着痕迹地化解,“他们不用卖电,整个明孝市,电力缺口也有这么大。”

    “太忠,你跟我玩这种文字游戏,有意思吗?”康晓安很不屑地摆一摆手,醉醺醺地答话,“明孝没有卖电的资格,而阳州市政府……反正这两方谈不成什么。”

    “我还真的有信心促成这件事,”陈太忠淡淡地笑一声,有郑文彬做背书,他怕得谁来?这是哥们儿不喜欢用非常手段,要不然……电站也是北崇的,电也是北崇的,了不得把水库管委会丢给海角就是了。

    “好好,你能干成,”康晓安也不跟他叫真,只是笑着点点头,然后他面容一整,“你要找到郑文彬,肯定能办成事,但是太忠……我问你一句,为这点小事,砢碜不?”

    这就是到达了某个圈子之后,大家相互就都知根知底了,就像吴言,本来在上层没什么势力,但是一听说省外一个叫马飞鸣的,立刻就能反应过来,这个人快入局了——不同的圈子,有不同的英雄谱,大家必须要熟记。

    康晓安接触的圈子,未必有陈太忠高级,但是他确确实实触摸到了这个圈子的边缘,而海角省老大是黄家的人,海角省的人都知情,省外的有心人也知情。

    知情不要紧,最后三个字才是要命的,是啊,为这点小事找郑文彬,真还不够丢人的。

    陈太忠也认可康总的逻辑,下一刻他干笑一声,“康总有什么好建议,说出来听一听?”

    “我的建议就是,这个双方的主体,最好是地电对地电,”康晓安很认真地建议,“海角也成立地电了,咱恒北地电跟他谈。”

    “那行,你俩谈吧,”陈区长笑眯眯地点点头,“记得北崇多争取一点利益……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太忠你怎么这样啊?”康晓安可是挑通眉眼的主儿,一听这话不对劲儿,说不得眼睛一瞪,“我说要撇开北崇了吗?不怕你笑话,你要撒手的话,我还真不敢跟海角谈了。”

    “那你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啥都没有,凭啥敢惦记控股这个水电站?”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问,“能给我个理由吗?”

    “这个……”康晓安沉吟好半天,终于是缓缓摇摇头,“没有啥说得出口的理由,地电需要这个水电站……反正我愧对不了朋友,我保证。”

    “我艹,你真的皮厚,”陈太忠气得笑出了声,然后他点点头,“行,我就信你这个保证了,这个水电站你控股,但是贷款利息,要上浮百分之十。”

    3653章还是合作吧(下)这世界上的事情,真的没什么道理可讲,担保手续完善的贷款,并不能让人心里更踏实——那只是程序正确罢了,万一出了漏子,相关的程序也够人走的。

    而陈太忠的本心里,还是草根情结居多,看得顺眼的人,他不怕小小地赌一下,不就是几个亿吗?陈某人亏得起,事实上,他更欣赏康晓安的一句话——丫承认没啥理由,敢承认没理由的,这就是汉子。

    左右不过是一份机缘,他能给王媛媛一份机缘,也不怕再多撒一份机缘出去。

    至于上浮百分之十,这个条件跟没提也差不了多少,十个亿的贷款,一年利息六千万,和六千六百万,真的差很多吗?

    说白了,水电站只要能扛得住前期的投入,后期的收获那简直是必然的,前文都分析得很多了,这里不再赘述,十万千瓦的水电机组满负荷运行,若是撇开社会效益不谈,只谈利润的话,抵得上一台三十万千瓦的火电机组——水电的发电成本就是低。

    而水电站的运营寿命,却是比火电高得多,水电只要是水库不垮,机组寿命到头,换一台机组即可,不需要重建锅炉重修冷却塔,要少很多费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地电一定要把这个项目拿到手,发电量虽然少,架不住它全是肉啊。

    “那成,”康晓安点点头,伸手出去跟他重重地握一握,大家都是琢磨电力行业的,里面的轻重谁都清楚,陈太忠愿意让出控股来,这给了多大的面子,他心里有数,“太忠你拭目以待,要是我对不起你,你吐到我脸上。”

    “你别挤兑我,我真的敢吐你,”陈太忠干笑一声,他让出这个项目,也不是很情愿,但就是那句话了,牌照问题难死人。

    而他搞这个水电站,并不是要为北崇盈利多少,关键还是想借此补充了北崇的电力缺口——没错,北崇有油页岩电厂了,但是未来的发展,这个十万千瓦的油页岩电厂未必够用,他目前都已经在策划二期工程了在二期工程之前,水电站能开工,对北崇也不无补益,就像北崇自备电厂一样,只要能保障了北崇的电力供应,他无所谓电费交给谁——事实上,这样的潇洒本身就是一种无奈,因为……北崇区政府真的不具备某些资质。

    “资金还得你帮着支援一下,”康晓安厚颜无耻地回答。

    “那我现在就想吐你一口,”陈区长苦笑一声,“我不吐唾沫,吐口血,可以吗?”

    说是这么说,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还是电话联系了谢思仁,谢大秘迟疑一下,还是笑着答应了,“其实地电和地电合作是最好的,不过我就不宜出面撮合了。”

    “那还是地市之间合作吧,”陈区长听出来了,谢大秘对海角省的地电有点抵触。

    “不用,既然你跟你们省的地电谈好了,这件事就很好操作了,”谢思仁笑着回答,“我只是个人不方便,传话是没有问题的。”

    哦,知道了,陈太忠听说是一些个人因素,倒也就不多想,记下一个电话号码之后,依着谢大秘的吩咐,半个小时后,拨通了海角省地电公司老总权为民的电话。

    “哦,陈区长你好,”权总并不因为打电话的是个小区长,就摆什么架子,他很热情地发话,“这个合作我前一阵就听说了,省委刚才也来电话了,既然是恒北的兄弟单位一起搞,需要我们配合,那尽管说话……什么时候来?今天就可以来,中午来的话,我给你们接风。”

    康晓安昨天喝得太多了,今天八点钟才起来,头还一直在痛,他正端着一碗稀粥有气无力地喝着,就接到了陈区长打来的电话,一时间就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就走?”

    康总来北崇,那纯粹是要先跟陈太忠敲定,我们地电要如何介入这个项目,至于说跟海角地电的谈判,那是下一步的事,他还打算今天或者明天就回朝田呢。

    结果这一大早,陈太忠就告诉他,海角地电已经协调好了,权总欢迎你过去,要知道,康晓安是昨天晚上到的,到了之后就招待陈区长吃喝,一旦吃喝开了,肯定就不能打电话了,要不然有酒后骚扰人的嫌疑——官场里,这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忌讳。

    搁了电话之后,康晓安下意识地看一眼时间,才八点半,想到昨天的海角地电都还不知情,他下意识地感叹一声,“陈太忠在海角,这能量也太大了吧?”

    感叹归感叹,既然决定要合作了,也是宜早不宜迟,康总强撑着软绵绵的身子,来到了车上,一行人直奔海角而去,由于双方是第一次接触,陈区长也跟着前往。

    车到绕云的时候,才十一点四十,要不说这北崇偏远,去海角的省会,比去恒北的省会要少用一半的时间。

    海角省地电的办公大楼相当气派,高有十五层,装饰得富丽堂皇,权总已经领着三四十号人,在院子里等着了,左顾右盼的,很有些派头。

    总算是康晓安上任之后,很注意恒北地电的形象,今天来的车里有辆奔驰500,还有一辆凌志车,看到这架势,康总跟陈区长嘀咕一句,“看到了吧,我这场面不能不绷。”

    经过一路的歇息,康总已经缓过劲儿来了,虽然身子还有一点发软,但基本上没大碍了,他和陈太忠走下车,热情地跟权总握手交谈。

    康晓安此来,身边也跟着刘抗美,不过权为民只是简单地同对方握一握手,倒是对陈太忠,权总是非常地热情,所以,哪怕是海角地电还有两个副总也在场,但是一群人中,核心只有三个:权为民、康晓安和陈太忠。

    海角地电大厦设有客房,将恒北一行人安置了之后,权为民发出了邀请,“康总、陈区长,接到消息晚了,临时准备了点酒菜,大家随便喝点,晚上再好好地喝。”

    “这个……不喝行不行啊?”康晓安听得只有苦笑了,他现在身子还打晃呢,“晚上,晚上好好喝,昨天在北崇,太忠灌了我足足两斤半白酒,现在看人还重影儿呢。”

    “少喝点总可以吧?”权为民肯定不能由着他,双方职务差不多,对方说少喝,他就答应少喝的话,那岂不是感觉恒北压了海角一头?

    “那就只喝一点,权总都指示了,我怎么能不听?”康晓安有气无力地开玩笑,事实上他也知道,中午滴酒不沾是不可能的。

    接风宴其实很无趣的,他们三个所在的一桌,除了刘抗美和海角地电的一个副总,就是两个地电老大的秘书了,总共才七个人——其他人没资格上桌。

    大家一边吃喝,一边就聊起了目前地电的发展,都是搞这个的,话题很多,不过对于即将展开的合作,谁也没有提,这不是说正经事的地方。

    这顿饭没吃多长时间,一点钟的时候就散了,大家约定,下午三点半,在权总的办公室见。

    “我就不掺乎了,你们两家谈吧,”陈区长笑着表态,可那俩老总不答应,他只能举起双手,“好久都没回趟家了,都来绕云了,就顺便家里走一趟。”

    “那你回的时候,还得来一趟,”权总很坚决地发话。

    “既然是权总指示了,那我一定照办,”陈区长笑着点点头,其实他已经把底线跟康晓安说了,自己真的没兴趣参与。

    正经是他有一阵没见姜丽质了,今天是周四,携了小姜同学前往凤凰,周五夜里动身回北崇,正好参加周六小廖的婚礼,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才知道,姜丽质跟着领导下地市检查妇幼工作去了……吴言升任常务副之后,手上的事情就多了起来,不过对吴市长来说,她是最享受这种生活的,越忙她就越开心。

    尤其以她的年纪,现在居然已经做到了凤凰市这天南第二大城市的市委常委,前途真是一片光明,上杆子巴结她的人真的不少,就连殷放也等闲不找她的麻烦——当然,别人并不知道,蒋世方特意指示过殷放,你跟那个吴言不要搞得太僵。

    像今天就是,来凤凰视察的警察厅长窦明辉都特意点了吴言的名,大家喝酒就喝到了八点半,吴市长虽然不怎么能喝,也被人灌了有半斤白酒。

    车回到横山区宿舍,吴言下意识地扫视一眼院子,没有发现自己期待的车,于是跟钟韵秋悻悻地上楼,至于某一扇窗户上是否亮着灯光,她没去看——做为省里最年轻的常务副市长,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进得家里关上门,她才轻叹一声,“太忠这家伙,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考虑搬到市委大院住了。”

    吴言出任副市长之后,就有资格搬到市政府大院住了,不过她一直是住在横山宿舍,不明白的人少不得要夸一夸,说这年轻人不张扬啥的。

    而按她现在的身份,市委大院儿也可以住了,还住在横山区的话,难免有点不符合身份。

    “不许搬走,”卧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两女吓得登时就是一个激灵,紧接着,吴市长就奔了过去,怒气冲冲地娇嗔,“你个坏蛋,想吓死人?”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陈太忠干笑一声……

    (未完待续)

3654-3655 节省不得

    3654章节省不得(上)

    一夜的疯狂自不必说,吴言一觉醒来,探手去搂那个冤家,却猛地发现,搂了一个空,于是摸起床头的闹钟看一眼,发现才六点半,于是懒洋洋地打个哈欠,轻声嘟囔一句,“这家伙……走得倒早。”

    事实上,白市长都有点怀疑,自己是否做了一个春梦,不过下一刻她一侧头,发现了在床边蜷着的钟韵秋,小钟的丰腴的左大腿露在被子外,白生生的煞是耀眼,腿弯处却是挂着软塌塌的黑色丝袜,脸上也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她一动,钟韵秋就行了,做秘书的揉一揉眼睛,四下看一下,“人呢,走了?”

    “走了,真像一场梦,”白市长懒洋洋地靠在床头,闭着眼睛轻喟一声,“这小子肯定又去阳光小区了,连一起睡一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事情太多了啊,”钟韵秋掀开被子,开始窸窸窣窣地穿衣服,“他这神出鬼没来去匆匆的,倒是让我想起一句话来,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你……”吴言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才待说什么,却是又停下了,好半天才轻叹一声,“想要被封侯,自然要付出代价。”

    “所以官越大,就越是跟家人聚少离多,”钟韵秋做了两年的秘书,跟领导说话已经相对随便了,更别说两人还拥有同一个男人,“领导,将来等你去了京城,估计也没时间多陪父母亲了。”

    “问题是,这家伙去的是恒北,不是首都,”白市长轻叹一声,缓缓睁开了眼……吴言猜得一点都没错,陈太忠昨天回了素波,先是带着磨石头的小萱萱看了大头龟,又来横山宿舍跟老书记搞摩擦,今天就要呆在阳光小区等人刷BOSS了。

    不过遗憾的是,凤凰这里,他的女人已经没几个了,除了这三个,就只剩下蒙晓艳、任娇和李凯琳,丁小宁去素波发展了,刘望男也很少回来——她的两个煤矿由加拿大籍华人马某某代为管理,基本不用操心。

    直到中午的时候,阳光小区才热闹起来,素波的一拨女人赶回来了,当然,有事的就来不了,来的人不过是雷蕾、刘望男、董飞燕,后来汤丽萍和姜丽质又结伴而来。

    总之,这是荒诞的一天,也是时间飞快的一天,傍晚的时候,陈太忠和汤丽萍、姜丽质驱车离开,踏上了前往恒北之路。

    三人到了北崇,就接近夜里十二点了,陈区长想一想这车没个地方放,索性是心一横,带着两女来到了区政府家属院。

    家属院里喜气洋洋,这个时候都不消停,不过这也正常了,明天廖大宝娶媳妇,结婚前夜要暖房,还要放爆竹,还有女方的观察员在这里,观察一些事情,比如新郎官在午夜的时候,吃了多少个枣子——男方吃的枣子少过女方的话,将来十有**妻管严。

    而女方吃得枣子太少的话,就不能“早早得子”,也是不好,于是双方吃的枣子,都是亲友特意挑拣的小枣——反正说来说去,不过是民间的一些风俗和说法,是用来衬托喜庆的。

    所以这个时候,在廖主任家趁热闹的还真不算少,陈区长见状,索性一个电话将廖大宝喊出来,“怕你车不够用,再借给你两辆,找女司机来开。”

    说完之后,他也懒得看小廖的表情,就带着姜丽质和汤丽萍转身走了,留下廖主任在当地,怔忪了好一阵,才握着车钥匙返回。

    处理好了车辆,陈区长再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带着两女来到了自己的小院,拿钥匙开了院门之后,就走上了二楼。

    王媛媛在一楼睡觉,由于偌大的小院只有她一人,所以睡得极轻,听到院子里有响动,她拿起手机就走到了门口,悄悄地将房门拉开一条缝。

    下一刻,她就听到了陈区长说话的声音,才说要出去问一声,然后就反应过来,领导似乎在跟什么人说着什么。

    接着大厅的灯开关一下,得得的脚步声响起,不止一个人走上了楼,而且她很清楚地分辨出,最少有一个人,是穿了细跟的女士皮鞋。

    这个发现,让她很有一点冲动,想上楼问一问领导,我需要做点什么,顺便再看一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你领到这里——比我强很多吗?

    然后响动消失,王媛媛就有点睡不着了,辗转反复了半天,才刚刚有一点睡意,却又隐隐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响声,竖起耳朵细细一听,却又听不到了。

    这一下,她是再也睡不着了,壮起胆子开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上楼,这才发现,那声浪是区长的卧室里传出来的。

    似乎是有女人在低声呢喃,又似乎是在呐喊,走到卧室门的旁边,她才听出来,那是女人在高亢地呻吟,在急促而幸福地哭号。

    听了一阵之后,她觉得两条腿有点发软,两腿之间也肿胀得厉害,于是转头下楼,回了房间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内裤已经粘腻到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了……第二天,王媛媛又是起个大早,由于后半夜被各种奇怪的梦境所骚扰,她的精神头不是特别好,不过她还是给区长和自己订了早饭,至于区长房间里的女人,她就当不知情了。

    不成想,她刚放下电话,身后就传来区长威严的声音,“你去小廖那儿吧,今天他会比较忙,同事之间多照应一点。”

    “嗯,”王媛媛下意识地认为,领导是不想让自己看见留宿的女人,于是站起身就去穿外套,不成想又听他说,“你着什么急,不是叫了饭吗?吃了再走,天气不太好,带把雨伞。”

    看她吃完饭之后急匆匆而去,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其实小王听墙根儿的行为,他当时就发现了,不过既然是体己人儿,他也不介意对方知道一点小秘密。

    正经是这样的际遇,能让她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生活,真正的官场,早一点明白这些事情,有利于她的成长。

    大约是上午九点,陈区长陪同投资商汤总等人,前往杨豆腐的家中,看望身体基本恢复的杨伯明和已经能一瘸一拐地走路的杨紫萱。

    杨伯明杀人和特大拐卖儿童案,警方的调查工作基本告一段落了,鉴于案情重大,市警察局想接手,并且移交市检察院提起公诉——毕竟是中级人民法院才有资格裁定打靶。

    所以杨老大是否为正当防卫,也不是北崇人关起门来就说了算的,不过陈区长已经表态了,杨伯明不但是正当防卫,而且要得到相当数额的民事赔偿,市中院要是不打算这么判,那这个案子北崇自己判了,移交来移交去的,还不够麻烦的。

    杨豆腐也担心自己的儿子,他已经找到了法院的门路,据说花个四五万的,儿子就没事了,陈太忠听说之后勃然大怒:你钱多?那你花去吧,我不管了行不行?

    所以杨伯明现在一点都不怕官面上的事情,事实上在又过了十年之后,他才知道陈区长的庇护为他省去了多少麻烦,现在的杨木匠还不到四十岁,对很多东西看得还不够透彻。

    不管怎么说,杨老大虽然身体将养得差不多了,但是两只手废掉了一只半,能完全无碍灵活运用的,只有三根指头,尤其他整个右手受创过重,二十斤重的东西都拎不起来。

    不过杨伯明对未来的生活,还是很有信心,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开拓了眼界,技术也学了不少,既然女儿找回来了,他就有心思组织一支木工队,出去接活了。

    而且看北崇目前的发展,似乎不出去发展,这三五年内也不愁活干,杨老大的木工活在区里是数得着的,而北崇又格外照顾本地人。

    杨大妮儿的状况也有好转,在陈区长的按摩和“中药”的治疗下,她那条断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算不拄拐杖也能走路了,只不过不能像常人一般自如。

    陈太忠对她的要求就是,为了保护断腿,平常走路还是要拄拐杖,每天家里人为她做腿部的拉伸运动,而且他打了保票,只要你们配合,按照这样发展下去,今年九月份,大妮儿就可以跟普通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地上学去了。

    不过姜丽质一直放心不下这个孩子,这次就又过来看一看,至于说那孩子曾经把她送的布娃娃扔到地上,那算多大点事儿?她这次又买了精美的巧克力来看这孩子。

    杨紫萱也记住了这个阿姨,不过她对姜丽质依旧不甚友善,汤丽萍见状想哄一哄她,也非常地被排斥,她是普通人家长大的孩子,走出来之后,悻悻地嘀咕一句,“孩子不正常,吃大人的醋,她才多大?”

    “小孩子才最容易受伤害嘛,”姜丽质对这个论点表示不满。

    3655章节省不得(下)“被伤害的小孩子多了,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汤丽萍不以为然地回答,这就是家庭出身不同,导致的理念不同,“丽质姐,我觉得你的同情心有点泛滥,要不是遇上太忠哥,我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惨,而我一直在努力,没有辜负了老天给我的机会。”

    “可是……他们真的很可怜,”姜丽质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辩解,事实上,她性格虽然怪癖,但却是个很善良的人,“太忠,我的想法不对吗?”

    “下雨了,”陈太忠微微一笑,也不对她俩的争论做出什么评价,心里却是暗暗感慨一下:果然,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

    天上又开始飘起绵绵密密的小雨,陈区长带着她俩走进一间小店,买了两把雨伞,三个人就在北崇的街头信步走着。

    五月初的阳州,已经是满街的浓绿,在这样的小雨中漫步,真的令人心旷神怡,走不多远,姜丽质发现一棵桑树上满是桑葚,就要过去摘下来吃。

    桑树长在一个农家的院子,陈太忠过去敲开门说明来意,开门的女人有点不高兴,说现在果子还没全熟,倒是男人认出了陈区长,说自家这点东西,小孩子们祸害得不少,掉地上也就烂了,陈区长你随便用。

    完全变紫的桑葚真的不多,不过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个木头的人字梯来,两个女孩在叶子里找熟透的桑葚,边摘边吃,搞得嘴上手上都是一片青紫。

    玩闹了一个小时左右,两人下了梯子,摘了差不多有一海碗的桑葚,头上身上也都是湿漉漉的,却是非常开心,陈区长不管男人的推辞,留下两百块钱,带着她俩离开了——偷得浮生半日闲,应该便是如此吧?

    然后三人又回到陈太忠的院子,把身上的衣物烘烤一下,这就到了十一点,于是又走到北崇宾馆,找个包间坐下,没过多久,就进来十来号人,跟区长打招呼。

    廖大宝的大婚仪式就定在了这里,虽然小廖和扈云娟都是市里人,可廖主任现在的发展根基,就是北崇区,他原本还想定市里的酒店,但是现在看来,定在区里比较好。

    至于市里的亲戚朋友同学怎么说,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可以在市里摆酒,但是万一别人认为他不能扎根北崇,那岂不是很没有意思?

    陈区长是随便选了一个包间,但是他往里面一坐,这包间的意义就不同了,不少人进来打招呼,像白凤鸣、徐瑞麟之类的,不想跟外面的小家伙多说什么,索性直接就在包间里坐下了,这一桌就是我们区政府领导的了。

    至于说陈区长身边的两个女孩不是区政府的,那也没人多计较,闹哄哄地说着杂话,像白凤鸣就笑着说一句,“这雨不大也绝对不小,看来小廖这个媳妇,也是不好伺候。”

    按北崇的说法,大婚这一天,下雨就意味着以后是媳妇管家,雨越大,媳妇越厉害。

    不过这个话题,引起了徐瑞麟的忧心,“小贾村那边,不好过啊。”

    “昨天才送过去蚊帐和蚊香,”门口响起一个女声,却是葛宝玲来了,她一边进门一边接话,“钱又不够了,马书记答应的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来。”

    “你没有去问一问?”陈区长一听这话,眉头就是微微的一皱,他最烦的就是去市里要钱,现在的北崇发展得红红火火,却是跟市里的拨款没什么关系。

    而且北崇跟市财政的关系,那也是不消说的——得罪了政府一把手不说,连财政局局长的夫人和司机,也得罪了个死又死。

    但是这一块,终究是绕不过去的,陈区长就打算让副区长们先出面,陈某人不出面则已,出面就是大杀器,还是谨慎点用为好。

    “问了,省财政还没拨下来,”葛宝玲微微皱一皱眉,市财政或者民政那里,她能跑一跑,省里的还真是有点够不着。

    “那就再等一等,”陈区长不动声色地说一句,然后他眉毛一扬,就站起身笑着发话,“哈,没想到居然刘总也来了。”

    来的是地电的总工刘抗美,要说在座的副区长们是看着陈区长的面子,不得不到,他这个副厅级干部出现,就有一点夸张了,毕竟今天结婚的只是一个小区长的通讯员。

    “小廖这孩子不错,”刘总工笑眯眯地称赞一句,也走到沙发边坐下,“陈区长,少了你这么个酒仙,康总可是被海角人灌惨了。”

    “康总都被灌惨了,我在估计也不抵事,”陈区长笑眯眯地谦虚一句,又给对方散一根烟,“谈得怎么样?”

    “大致有个意向了,恒北控股,”刘抗美轻吁一口气,看得出来,他情绪不错,“电量海角占六成,用水也由海角来调度……”

    原来在前天下午,双方就达成了初步的意向,海角和恒北地电各自控股百分之四十五,剩下的百分之十是北崇区政府的,如此一来两家地电股份均分,却又能保证恒北控股。

    有得当然就要有失,恒北和海角同为缺电所困扰,恒北控股了,海角就要拿走六成的电量,而且水库如何放水,是海角说了算。

    这是大致的意向,细则还要继续谈,不过恒北地电能把条件谈成这样,也算相当不错了,尤其是还给北崇争取了一成的股份。

    康晓安做点事情,还确实靠谱,陈太忠承认这一点,但是白凤鸣听到这里,就要再问一句,“那就是说,投资的百分之五十五,是北崇先出了?”

    “康总说了,近期能从农发行协调到两个亿的贷款,打算全投到清阳河项目上,”刘抗美又爆出个料来,他不无自豪地发话,“按全部投资八个亿算的话,北崇借给我们两个亿就够了,而且优先还你们。”

    “优先还,这个不错,”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然后眉头一皱又发问,“我们测算的是,八个亿怕是打不住,没准要到九个亿。”

    “我也觉得够呛,不过预算能控制在八个亿内,”刘抗美点点头,接着又苦笑一声,“项目越大越难筹钱,但决算应该可以控制在九个亿之内。”

    “预决算资金差距的缺口,海角那边有数吧?”白凤鸣不动声色地发问,海角没数的话,这笔钱又是麻烦,所以还是问清楚一点比较好。

    “海角地电可是不缺钱,”刘抗美感触颇深地叹一口气,恒北的地电纯粹就是一个架子,正经人家海角的地电,才叫财大气粗,想起前天下午的交谈,“人家都说了,全资都没问题,之后水归它管,发电量海角和恒北各半。”

    “这个条件也不错啊,”徐瑞麟禁不住插句嘴,如此一来,北崇一分钱都不用出,还能享受清阳河发出的电来。

    你们觉得不错,但是我们地电还需要发电企业呢,而且那电就未必能留在北崇了,刘抗美心里有数,可话不能这么说,于是他笑着表示,“这涉及到很多问题,比如说以后省地电会考虑上市……”

    借用我们北崇的投资,你们倒琢磨上市了,几个副区长交换一下眼神,彼此都能看得到对方眼中浓浓的不甘来。

    倒是陈太忠对此很无所谓,投资就是用来建设的,目前北崇没有特别好的项目,把钱暂时借出去,以保障以后发展所需的电力,这买卖划得来。

    不过能节省下点资金,也是不错的事情,油页岩项目搞不起来,再找几个不大不小的项目搞起来也不错,于是他笑着发话,“康总谈判果然很有两手,接下来咱北崇花钱,也就不怕捉襟见肘了。”

    听到这话,几个区长的眼睛又是一亮,地电把合作谈成这样,北崇手上起码多了五个亿的闲钱,大家很多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也就有了着落。

    然而这样的话题,不合适在此场合说,众人只能将这份牵挂埋在心里,等着回头得空了,跟陈区长好好念叨念叨……又过一阵,区党委书记隋彪和宣教部长陈文选都来了,组织部长霍兴旺也托人随了份子,不过由于区政府这拨人已经满满占了一桌,隋书记等人就另开个包间。

    廖大宝的婚礼搞得隆重得很,能容纳二百余人的北崇宾馆居然接待不下,不得不在宾馆的院子里又摆了十来桌,由于天上下雨,又支起两排雨布,倒也有几分情趣。

    不过那些繁文缛节并没有影响到区领导的两桌,时间一到就开动了,等旁人纷纷进来敬酒的时候,大家都打算站起身走人了。

    所以进来敬酒的人虽多,还很有些扈云娟的亲戚,但是基本上,陈区长没记住几个人,又敷衍一阵之后,众人纷纷站起身走人。

    葛宝玲惦记着从陈太忠手里抠点钱出来,下午三点的时候,就来到了区长所在的小院,还没等她说明来意,陈区长就问了,“是惦记省出来的那点钱吧?”

    “我觉得在候车大厅旁边,可以搞一个货物集散地,”葛区长先试探着开口,胃口也不算太大,“充分利用咱北崇三省交界的优势,有两三千万就能搞起来。”

    “李强刚跟我打了电话,也想借钱,”陈区长无奈地晃一下手上的手机。

    (未完待续)

3656-3657 李书记的诚意

    陈太忠还真是有点苦恼,中午才确定手头空出几个亿,却就接到了李强的电话,李书记跟他聊两句之后,就问一句,“太忠,既然你手里宽松一些了,能不能借给市里一个亿?”

    这样的话,搁在俩月前,李书记绝对张不开嘴,但是现在李陈联手对付陈正奎,已经是很明朗的格局了,而且李书记已经出了两次手,他觉得现在提这个要求,不算很过分。

    陈太忠也有点没辙,不管怎么说,在他殴打陈市长,并且阻止明信区上电镀厂一事上,李强给了他一定程度的支持。

    这两件事他占理,起码部分占理,也不怕官司打到更高的级别去,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强的支持是可有可无的,恰恰相反,能将事态的发展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这样的支持很珍贵,而且他拥有了自己的政治盟友。

    官场里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陈区长非常清楚这一点,自己若是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李书记的话,这盟友的关系就有点危险了,态度也不够端正。

    所以他只是奇怪地问一句,“什么项目,居然要用到一个亿?”

    尼玛,你这叫什么话?李书记听得真有点恼火,你小小的一个北崇区,过亿的项目都好几个了,我堂堂的地级市,就不能有个过亿的项目?什么叫“居然要”?

    不过恼火归恼火,该解释(book.www.uu234.com)的他还是要解释(book.www.uu234.com),说不得他叹一口气,“别提了,就是市中心广场的规划,搞到一半没钱了。”

    说起市中心广场的规划,这还真是李强的捶心之痛,在他任市长的时候,想搞一个形象工程,同时也是为阳州市民谋点福利,就想着把市中心广场好好地规划一番——阳州市还没有一个相对现代的广场。

    这个广场的改建,涉及到了拆迁、回迁、广场公园和街道装饰,需要的资金量达到了两个亿,建成以后能回笼资金一点二亿元,也就是说相当于市政府投资了八千万,这点钱不算多,如果能利用好临街门面的出售和出租,三到四年内,可以收回全部的投资。

    然而还是那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李强觉得自己的规划不错,王宁沪却认为,这纯粹是花架子,彻底的形象工程,有这笔钱,还不如把火车站门口的站前广场修一下。

    站前广场也实在是太乱了,体现在城建方面,是地方狭小、私搭乱建的违建多,垃圾遍地污水横流;体现在治保方面,则是违法犯罪现象猖獗,出租车宰客、换假钱、仙人跳和碰瓷的现象,比比皆是。

    所以王宁沪认为,就算整顿也该先整顿站前广场,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到最后就是相互支持对方,其实是自行其是——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站前广场的面积要小一点,而且没有公园这种公益设施,周遭又全是政府的地,征地不存在太多麻烦,更重要的是这里的门面房真的好卖,所以王书记用一年半时间,完成了站前广场的改造。

    而李市长就悲催了,广场附近本来就是市中心,相比站前广场,这里的热闹程度或者要略略差一点,但绝对是阳州的黄金地段,开发成本极高,还有这样那样的扯皮事情,干了两年也没全拆完,人累得要吐血,钱也没钱了。

    李强还不服气,想咬牙撑下去,但是眼瞅着他就快到点儿了,连市政府的人都没了心气儿,于是自去年年底,这个项目就彻底地停了,成为了一个典型的烂尾工程。

    但是谁也没想到,都说李市长要走了,到最后却是李市长成了李书记。

    李强的业务能力一般,在官场里的口碑也没有多好,但是他也是要面子的,也是确实想做点事的,出任市党委书记之后,他最想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完善了这个工程。

    陈太忠对这个著名的烂尾工程,也略知一二,更知道不少人说,李市长在工程里受益匪浅,如若不是对关系户太过照顾,浪费了大量的民脂民膏,这个工程也许在去年就能完工。

    这个说法可信吗?这真是不好说,首先逻辑上是成立的,其次,李强的一些关系户四处插手政府工程,也有太多的例子——陈太忠来北崇之后停掉的那些工程款里,就有不少人跟李强有这样那样的关系。

    但是要说李强确实是为了再捞一点,才张嘴借钱,陈区长又觉得有点不像,关于这个广场改造的八卦,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老李会以为我没听说过吗?

    身为堂堂的市党委书记,在接下来五年的任期里,天天要面对改造到一半丢弃在那里的广场,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吗?

    李强以前贪了不少,或许是真的,但是眼下将该工程完工的意愿,应该更可信。

    然而,年轻的区长虽然分析出了这些,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答应借钱给李强,区里借钱给市里,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于是他干笑一声,“这个项目,我也有所耳闻,市里想借钱的话,我会帮着给博睿公司牵一下线,具体怎么操作,还是李书记您跟他们谈吧。”

    “唉,”李强听得就是长叹一声,关于中心广场的八卦,他听到的版本比任何人都多,不过他也只能听一听,实在没办法解释(book.www.uu234.com)。

    李市长的关系户在里面赚钱了吗?确实是赚了,但是大头都让各种更高级别的关系户赚走了——如若不然,他怎么能从上面要下那么多钱来?想得到,必须要有付出,这种利益分配关系,并不是他能左右得了的。

    而李强在这个项目里,基本上没落下多少好处,他本来就不是阳州人,仅仅是为官一任,也没想着让自己的亲朋故旧在这里扎根,那么,他想赚也赚不了多少。

    然而这个苦衷,他也没办法跟人解释(book.www.uu234.com),于是苦笑着发问,“太忠,你觉得以阳州的条件,跟外面谈融资,好谈吗?”

    “那就不是我考虑的事情了,”听到这话,陈太忠再也顾不得对方的面子了,断然出口拒绝,“我能帮市里引见私人关系,已经很有诚心了,北崇的钱,自己还不够用呢。”

    他帮着阳州引见博睿公司,那是市里跟港资借款,还不上的话要考虑后果,市里跟北崇借钱——哪怕是转借的博睿的钱,到最后还不上,挨板子的是北崇,在这一点上,他是绝对不会让步的。

    李强默然,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发话,“太忠,我是想让你帮市里出个点子,跟这些人打交道,是你擅长的。”

    这话听起来很诚恳,市长不但恭维了一下小区长,而且阳州也确实没啥吸引人投资的地方,但是小区长不这么看,哥们儿的建议,有可能成为背书,这种事情不能随便沾手。

    所以他干笑一声,“这个我也真的不是很擅长,市里领导的智慧,肯定比我这小年轻要强很多,只说引见的话,我可以帮忙……嗯,有人敲门,您先忙着。”

    他不管不顾地压了电话,李强却是在那边发起呆来:你小子还真是没大没小,到底你是领导,还是我是领导?听你说话这态度,简直就是跟同级别的干部在沟通。

    可再想一想,就连李书记也不得不承认,只从经济角度上讲,陈太忠确实具备跟他平起平坐的资格,如此说话正是有底气的表现,不过——你小子能稍微尊敬领导一点吗?

    陈区长才挂了电话,就见到葛区长进门,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的,“货物集散中心……这个有意义吗?”

    “长远来看,是很有意义的,”葛宝玲硬着头皮回答,其实她更想谈道路建设,但是区内的道路建设,没有什么直接的回报,价值都体现在间接的社会效益上了,倒是这个货物集散中心,可以适当地收取一些费用。

    而马上到来的这十个亿的资金,不但是借款,还是求回报的,所以她只能拿出这个项目来做试探,“在这个交界地,货物运转可以集中配送,这方面,咱们的优势是得天独厚的。”

    “我觉得不容易,”陈太忠寻思半天之后,终于是缓缓地摇头,“客运咱肯定不能揽,货运的话,零担车都是点对点的,人家凭什么来咱们这里集中配送?”

    “它不愿意配送,咱们可以上路查啊,”葛宝玲冷冷地丢出这么一句来,她虽然是女人,这话说得也是杀气腾腾,“查几天以后再放行,咱也不乱罚款……只要他们觉得自己耽误得起,那也无所谓。”

    “这个……不好吧?”陈太忠心里,其实有一点心动了,旁人都能借着职能吃拿卡要,哥们儿这北崇位于三省交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也不算啥,不过他总觉得自己这么搞,有点……有点不太合适。

    “地北已经在这么搞了,咱阳州人都过去打十几场架了,”葛宝玲却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北崇本来就穷得叮当乱响,现在别人开了坏头,跟个风算多大点事?

    她不无自豪地发话,“所以他们现在敢扣别人的车,绝对不敢扣阳州的。”

    3657章李书记的诚意(下)

    “还是……不好,”陈区长想一想之后,又摇一摇头,这次他却不是说什么大局感——陈某人本来就是小集体主义很强的主儿,“地北人扣车,是想弄点罚款,但是以你的意思,是要搞运转中心,人心是杆秤,这名声坏了,别人还认这个中心吗?”

    “咱只拖延两天货物,不会罚款,”葛宝玲却是想得很周全,“关键咱这个运转中心根本没有名气,就是借此宣传……炒作一下,有了名气,自然就有了收益。”

    这个事儿怎么听……怎么有点邪行,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却是又想不出她说的有哪里不对,真要说的话,他只是很单纯地讨厌这种仗着职能吃拿卡要的行为,太没有技术含量了。

    “真要这么搞,还需要不少配套的车辆吧?”他随口问一句。

    “名声出去了,车辆就有了,”葛宝玲信心满满地回答,然后她又微微一笑,“其实没有您点头,这个项目我是不敢惦记的,搞这个,会面临很多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陈太忠沉吟好一阵,才轻叹一口气,“可惜只是汽运,要是能加上航运,那就值得干一票了。”

    “只要中转站做大了,也可以做航运,”葛宝玲倒是真敢惦记。

    “咱们的车出去以后,被地北或者海角的卡子拦住怎么办?”陈太忠终于认真地考虑这个可行性,若是在他执政的五年中,北崇有了自己的飞机场,那真的值得骄傲。

    “那就做工作,其实出点费用也就过去了,那边只是交警,咱们这边可是政府,”葛宝玲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又冷冷一哼,“要是真不识趣的话,它敢拦咱一天,咱拦它十天,大不了拼个头破血流……只要您愿意支持,这些不算什么。”

    “有利于北崇的,我都愿意支持,”陈区长很痛快地表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事情哪里有什么不对,然后他恍然大悟,“我好像还没有同意这个投资吧?”

    “我觉得这个投资是必要的,”葛宝玲并不为他的态度所左右,而是振振有词地回答,“北崇想要发展,必须要走出去引进来,连货运的出入都保证不了,谈何发展?”

    “那行,我再了解一下情况,没问题就拨你两千万,”陈太忠真要做决定,也是非常痛快的,并不瞻前顾后,“一年之内,你把货运中转中心搞出个名堂来,搞不出来……你得给我个交待。”

    “我一个人就搞不出来,”葛宝玲不愧敢说话的女干部,她很明确地表示,“我需要您的支持,政府方面的大力支持……地北和海角肯定要找咱北崇麻烦的,您跟那俩省关系好。”

    一年之后,地北和海角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呢,陈太忠听得又有点想苦笑,腾行健和郑文彬只是现任的省委书记,几个月之后大会召开,谁知道会是怎样。

    “反正这件事情交给你了,”陈区长淡淡地表示,“钱给你了,我只问成败不问经过。”

    “没您的支持,我一个人不行,”葛宝玲还真是认定陈区长了。

    “资金的支持,就是最大的支持,你还要什么?”陈太忠眼睛一瞪,“宝玲区长,人要知足……回头给我拿个详细的投资方案出来。”

    这助手和下面人一样,都是不能惯的,陈区长心里当然清楚,只要自家人占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必然会站出来支持,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许诺,以免培养出某些惰性。

    葛宝玲离开后不久,白凤鸣又来了,他是惦记着有这一笔钱,城建工程就可以先实施一部分了,至不济也要跟领导吹一吹风。

    “这笔钱是求回报的,”陈太忠无可奈何地表示,“用在城建上,回报率太低,凤鸣你最好还是找两个工业项目,让钱生钱。”

    “城建起不来,不能很好地带动起商业,适当的投资还是有必要的,”白区长现在跟陈区长也很惯熟了,不怕说一点自己的看法,“工业项目我倒是又筛选出几个,不过都是些小企业,现在的北崇再上大企业,没有特别合适的项目。”

    “再找一找,肯定还是有项目的,”陈太忠皱着眉头,轻声叹口气,“我也想搞城建,但是这不现实……李强还想借钱,把中心广场项目做完。”

    “什么?”白凤鸣听得就是脸色一变,他沉默一阵之后,感触颇深地叹口气,“那这么说来,这个城建暂时是无法动的了。”

    他很清楚陈区长的逻辑,阳州市的中心广场停工是人所共知,市里是烂摊子,北崇反倒开始搞城建,这种情况下,要是李书记没借钱也就算了,既然开口借钱,不答应的话,就太打市里的脸了——所以城建只能缓动。

    “还是靠区里将来赚来的钱搞城建吧,”陈太忠摇摇头,又无奈地撇一撇嘴,“要不然难免又有人歪嘴,说我寅吃卯粮,透支北崇将来的利益搞建设。”

    “谁这么无聊?”白凤鸣一听这话,脸就沉了下来,真要拿博睿的钱搞建设,还确实存在这个问题,毕竟这是借款不是拨款,将来是要还的,陈区长花钱花得爽了,留下一屁股债给继任者,难免要被人歪嘴。

    但是白区长认为,这个事情也不能简单地这么看,只有城市建设好了,才能更好更快地发展,这里面产生的间接效益,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比如说,北崇若能把旧城墙建起来,配合上武水的旅游区,收益肯定会增加不少。

    “总有人很无聊,”陈区长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他很怀疑这个谣言是黎珏散布的,现在整个北崇,跟他不对眼的也只有这个政协主席了。

    谣言很可恶,不过这个谣言也提醒了他一点,来的时候,陈某人可是大言不惭地说过,他不一定要认前任的糊涂(book.www.uu234.com)账,走的时候,也不会留下任何的亏空。

    倒是今天白凤鸣说没有太合适的项目了,陈区长又想起刚才葛宝玲说的话,禁不住就问一句,“老白,我觉得,下一步该考虑重点发展商业和服务业了,你认为呢?”

    “这个早晚是要搞的,北崇在制造业上空白太多,要一步一步地建设,这个期间要加强商业和服务业的建设,”白凤鸣点点头,认可区长的说法,“三省交界处的优势,能利用起来的话,潜力还是很大的。”

    三省交界的优势,这是第二个人提了,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看来真要重视这一块了,不过想到葛宝玲要用的手段,他又禁不住暗暗地苦笑,想做点事,一定要用非常手段吗?

    两人正在聊着,徐瑞麟也来了,他也盯上了区里省出来的这点钱,不过徐区长的想法是,区里跟信用社合作,搞个助农基金,帮助农民小额贷款——大学生返乡创业贷款的资金,也可以走这个渠道。

    三人随意地聊了一阵,又有门铃响起,陈区长接起来一听,赶忙迎了出去,“李书记您怎么来了?这大雨天的。”

    合着李强赶到了,他的奥迪车静静地停对面,李书记打着一把伞站在门口,他看一眼院子里的两个副区长,若有所思地发话,“我肯定要快点来,来得慢了就又没钱了。”

    “李书记您这话说得……”陈太忠赶紧走上前,笑眯眯地接过雨伞,“市里的钱,您不能跟我这个小县区张嘴啊。”

    “今天来,就是特意跟你说这个事儿的,”李强又淡淡地扫一眼那两位区长,不动声色地发话,“你的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一枝独放不是春啊。”

    这一眼看过来,白凤鸣和徐瑞麟心里明白,只能站起身告辞,看他俩离开之后,李书记才笑着发问,“这俩也是来谈钱的吧?”

    “哈,他俩跟我谈钱,这很正常啊,”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潜台词不言自明:李书记你来跟我谈钱,这就不太正常了。

    “中心广场这个工程,马上就要动了,”李强只当没听出他的意思了,自顾自地发话,“两个字,缺钱,太忠你要帮忙。”

    “我说了,可以介绍博睿的人给市里,”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他必须要把底线坚持住了,“只要有足够的诚意,想贷款还是很容易的。”

    “今天我来找你,就是咨询一下,何为足够的诚意,”李强正襟危坐,顺便拿起桌上的烟点一根,“对付这些投资公司,你经验多。”

    “这很简单啊,有抵押就好谈贷款,”陈太忠笑着回答。

    我当然知道,有抵押才会有贷款,李强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以你看,用市财政担保怎么样?”

    “这没有任何的意义,也体现不出诚意来,”陈太忠摇摇头,“阳州现在能拿出的硬通货,只有土地,用这个抵押还差不多。”

    (未完待续)

3658-3659 掺砂子

    “唔,土地抵押,”李强听到这里,沉吟片刻之后,微微地点一下头,“你是说……是搞房地产的那种土地抵押?”

    “这个是最好的抵押方式,”陈太忠也拿起一根烟来点上,轻吸一口。

    李强当然也知道,拿土地抵押是最靠谱的,不过阳州这里实在够落后的,土地也不值多少钱,虽然他也能确定,房地产市场早晚要火爆,但是能火爆到什么程度,那也真的难讲。

    反正阳州啥都缺,还就是不缺盖房子的地,李书记想了一想又问,“可是港澳的房地产公司来国内拿地,操作起来比较麻烦。”

    “那可以考虑找一家国内的房地产公司担保,”陈太忠说这种事真的很擅长,丁小宁的京华房地产就是这样从无到有,空手套白狼搞起来的。

    关键是这个路数,确实可以借鉴,“甚至市里可以直接把地块卖出去,连贷款的利息都省了,土地经济嘛。”

    “这个可操作性不强,”李强摇一摇头,阳州的地价,根本卖不上好价钱去,这个时候能出手一亿在阳州拿地的,都绝对不是一般人,别到了最后地是卖出去了,钱却收不回来——哪怕收得晚一点,中心广场的工程也会再次受到影响。

    所以他宁肯贷款,也是要自力更生搞钱,陈区长讨厌各种觊觎,他同样讨厌——在某些人眼里,阳州市委书记也就是那么回事。

    “那李书记你就着手划地块吧,”陈太忠也不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地段和面积都准备得充分一点,那些人可是不好哄骗。”

    “准备得充分,就肯定能贷到款吗?”李书记最后敲定一下,这才是他今天冒雨赶来的最终目的——土地抵押贷款之类的,他其实不陌生,毕竟他是干了那么些年政府工作,但是他心里很清楚,能不能拿到这个钱,还是要看陈太忠肯不肯支持。

    经李强了解,陈太忠对博睿公司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他不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可他确定一点:只有说服小陈,贷款才能有保障。

    所以他前面的这些问话,不过是装傻充愣,走个形式而已,最关键的是他需要陈太忠明确表态:哪一种方式的抵押,基本上就可以敲定贷款。

    “这个我也说不准,天底下没有那么保险的事儿,”可是陈太忠哪里会给人留下明确的话柄?他笑着摇摇头,“只要咱准备充分,应该是可以打动对方。”

    “你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李强笑着点点头,又跟他聊了两句,站起身走人。

    第二天是周日,陈区长借着休息的时间,又去一趟小贾村,那里的灾民已经安置妥当,被泥石流冲毁的房屋也被挖掘出了一些,有人冒雨在废墟里翻腾着东西。

    还有人的田地没有被泥石流波及,居然下地干活去了,不过大部分的人还是坐在那里打扑克下象棋,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见区长来慰问大家,村民们上前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对于这个挽救了大多数乡亲的区长,大家是由衷地感到亲切。

    不过寒暄过后,还是有人提出了尖锐的问题,“陈区长,村里的田被冲走一大半,这接下来的日子该咋过,区里有啥安排没有?”

    “这个区里也在商量,”提起这个问题,陈太忠也有点挠头,田被冲毁,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清理好的,事实上,由于泥石流带来了大量的泥土和石块,这田想恢复,没有三五年根本做不到,“你们觉得跟大贾村合并好不好?”

    “不跟他们合并,那就是一帮球囊养的,”有人立刻就叫了起来,大多数人都有宁**头不为凤尾的想法,而农村各村之间,一般多少都会有点矛盾,现在让小贾去就大贾,村民们心里排斥是很正常的。

    又有人在一旁提意见,“陈村长,要不这样,这地也种不成庄稼了,咱小贾也搞退耕还林,您看成不成?”

    “嗯,这个也是我们正在考虑的方案之一,”陈太忠点点头,他并不怕把区里的思路让大家知道,“不过就算搞退耕还林,今年也没你们的名额了,得从明年开始算。”

    众人正聊着,三轮镇的镇党委书记林继龙出现了,他是坐着一辆三轮农用车来的,“陈区长,您过来视察,也不跟镇里说一声,搞得我们怠慢了。”

    “就是要抽查你们的工作,”陈区长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答,“这大周末的,你不在家呆着,耳朵倒是好用。”

    “我哪儿有功夫歇着?”林书记笑着回答,“我到几个养鸡场转悠去了,这不是说有禽流感吗?得检查大家的防范工作。”

    三轮镇的养殖业比较发达,养鸡和养猪的不少,镇上还有饲料厂,这是早些年在赵海峰的关注下,扶持的农村副业样板,所以说赵区长在三轮镇的威望确实不低。

    “镇上的饲料厂,是否可以纳入集中管理?”陈太忠以前对三轮镇的关注,还真的不够多,耳听得养殖业,就想起来这饲料厂似乎也很有做头,国内首富可就是搞饲料的呢。

    “集中管理不容易,”林书记听他这么问,思索一下摇摇头,扯着陈区长到一边说话了,这些话不合适被村民们听到,“乡村的宗族势力太强,涉及到各家的利益,我认为不如搞一个大的饲料加工厂,打出品牌之后,那些小饲料厂跟着沾光就行了,或者委托加工。”

    “嗯,这个我要考虑一下,”陈太忠点点头,饲料加工厂建起来,能极大拉升区里的养殖业,是个不错的选择——照这么说,乡镇中还有大量的项目可以操作吖……中午时候,林书记邀请陈区长去镇上吃饭,陈太忠却是不听他安排,执意要在小贾村吃饭,体验一下受灾群众的伙食。

    这个伙食,还真的很一般,青菜什么的没问题,但是饭菜里的油花很少,尤其令他恼怒的是——米饭里居然有不少沙子,吃着吃着,他气得一放筷子,“这饭是给人吃的吗?”

    “吃点沙子有助于消化,”旁边一个老汉笑眯眯地接口,“有白米饭吃就不错了,几颗沙子算啥?搁在老年间,官府了不得放棒子面出来。”

    他很容易知足,但是陈太忠不答应,他侧头看一眼林继龙,“这做饭的米哪儿来的?是镇上买的吗?”

    “这怎么可能?”林书记苦笑着一摊双手,“这都是救灾物资,是上面拨下来的,很多救灾的拨款,最终都是以物资形式来体现。”

    救灾首先要强调物资,这个逻辑是没有错的,因为在很多灾区,就算有钱都未必买得到东西,更会出现五块钱一瓶矿泉水,十块钱一桶方便面的情况。

    但是林继龙这话,多少就有点歪嘴的意思了,在物资采购过程中,肯定会有一些回扣之类的行为,所以上级部门扣下钱不拨,代下面采购的现象很普遍——我们是担心你们买东西不方便,你们缺什么,尽管说吧。

    陈太忠一听,就明白这话的所指了,一时间禁不住大怒,对他来说,银钱过手,有人想剥一层皮这很正常,这种事儿就算想杜绝也杜绝不了。

    但是你拿上好处了,好歹也把事儿给办得漂亮一点啊,陈区长恼火的是这一点,说不得他冷哼一声,“老石,给我查一下,今天吃的饭,是谁提供的?”

    陈区长要与群众打成一片,他目前就端个饭盆,蹲在帐篷门口吃饭,身边除了林书记就全是村民,不过小贾村石村长也是蹲在不远处端个饭盆吃。

    听到区长发话,他端着饭盆站起身就走,离开之后不久返了回来,“陈区长,我问了,这一批大米,是区民政局送来的,普遍存在沙子较多的问题。”

    陈太忠默默地点点头,将饭盆放到一边,摸出手机拨个号,“葛区长,我现在在小贾村,民政局近期是否向这里提供过一批大米……好的,我就在这里等你的答案。”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葛区长的电话打了过来,说民政局一周前确实向小贾村运去了十吨大米,“这批大米估计够小贾村人两个月食用,有什么问题吗?”

    “饭里全是沙子,”陈太忠叹口气,“每一口米饭我都能吃到沙子,这缺德的,用的还是白沙子,看也看不出来,这件事你必须处理好了,给小贾村村民一个交待。”

    “米饭里有沙子?”葛宝玲下意识地重复一遍,然后马上表态,“好的,我立刻就查,一定查出问题的根源来。”

    挂了电话之后,葛区长才轻声地嘟囔一句,“救灾的粮食,你能指望好到哪儿去?”

    葛宝玲分管民政局不是一天两天了,真的太清楚这些因果了,就是那些老村民说的话了,救灾的东西,你就别指望有多高级,能起到起码的效果,那就足够了。

    别说掺沙子的大米,连药品都可以是过期的,棉被里是破旧棉絮而不是棉花。

    有时候上面领导关注、或者群众好心,弄一点相对不错的东西过来,也难逃掉包的厄运,整箱整箱的康师傅变成了康帅傅——或者是过了期的康师傅。

    3659章掺砂子(下)这些现状,葛宝玲全知道,但是既然被陈区长抓了现行,那就什么都不用说了,大家都在河边走,倒霉莫过撞枪口。

    而这事情的始作俑者,也是很好查,小贾村的清水、米面油和蔬菜肉蛋的供应,基本上全来自于区里,葛区长先期拨了五十万下去,要民政局自行采买。

    市里也拨了一些粮油过来,但主要拨的还是日常用品,雨伞雨衣什么的,瓜果蔬菜这些也要市里提供,未免就有点舍近求远,徒增费用。

    葛区长略略一问就知道,这个大米的采购,是民政局长廖跃进亲自安排的,按说十吨大米左右不过两万余元,可民政局穷得太久了,堂堂一个局长,居然把这点钱也看在眼里。

    葛宝玲毫不犹豫地就给廖局长打个电话,“廖跃进,你给小贾村买的是什么大米?今天陈区长过去吃饭了,他说感觉像是在吃炒黄豆。”

    “这不可能吧?”毫不犹豫地,廖局长先表示震惊,以示他的无辜。

    “你别跟我说这个,跟陈区长说去吧,”葛宝玲冷冷一哼,“区里拨给你们钱买救灾物品,不是让你们买掺了白砾石的大米的!这点小钱也看在眼里,你能再有点出息吗?”

    这大米里头掺沙子,是整个恒北南部都比较常见的现象,尤其是在章城市,那里有几条河,就盛产这种细白的、大米大小的石子,大家管这个叫白砾石。

    这石子从河里捞起来,筛选两遍就能留下颗粒适中的,掺在大米里面,不细细地看根本看不出来,一吨石子才几十块钱,一吨大米得多少钱?

    正是因为如此,上世纪**十年代的时候,恒北南部出产的大米,疯狂地掺杂这种石头,甚至影响到了整个恒北大米的口碑,后来迫于压力,省里狠狠地打击了几次,才将这股歪风邪气打压了下去。

    但时至今日,这种现象也没有完全杜绝,小贾村的村民知道的不多,村里吃的粮食大多都是自家产的,但是葛宝玲这种基层干部,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点钱你葛区长自然看不到眼里,廖局长听得心里就是一声冷哼,区里拨了五十万给民政局,但是大头的肉蛋类食品,是从葛区长你的关系那里走的,我要是不计较这点小钱,那就啥钱都没有!

    不过他还是有点想不通,区里怎么会计较这点东西,所谓灾民是最没有人权的,古今中外概莫能外,你要啥没啥,能活下来全靠政府补贴和慈善救济,还敢挑三拣四?

    掺了石子的大米,也总比谷糠和棒子面强吧?吃得慢一点嚼得细一点,可不也就把石头捡出来了?

    搞民政工作的人,有一种惯性思维,对那些待救济的民众,他们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施舍,再破的东西也不怕没人要——就像城市里那些民工食堂和大学生食堂一般,嫌我们做得不好?你们可以下馆子去嘛。

    所以廖局长觉得,自己是非常的冤枉,于是他干笑一声,“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我特意交待了的,要买新米,不能买陈米。”

    “你清楚不清楚,不要跟我说,”葛宝玲见这货现在都还拎不清,也是有点恼了,“现在的问题是陈区长吃到沙子了,你要是不打算给我个解释(book.www.uu234.com),我也会给区长一个解释(book.www.uu234.com)。”

    “这点事……真的很严重吗?”廖局长听到葛区长的口气,也不敢再油腔滑调了,于是小心翼翼地发问。

    “非常严重,陈区长还等着我给他答案呢,”葛宝玲淡淡地回答一句,等了一等之后,发现那厮居然没什么反应,她登时就冷冷地发话,“你要是没有什么可解释(book.www.uu234.com)的,那我现在就跟区长汇报了。”

    廖局长犹豫了两秒钟,轻喟一声,“这个事情,是我的司机小李经手的,我并不知情。”

    “你想好了,我要跟区长汇报,”葛宝玲并不介意对方推出个替死鬼来。

    “我想好了,”廖局长很沉重地回答,“我对小李平常的教育不是很够,也有一定责任。”

    “廖跃进,我能帮你一次,不可能帮你每一次,你好自为之吧,”葛宝玲冷冷地说一句,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我倒是想好自为之呢,电话那边,廖局长的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笑容,你们吃喝了大头,一点事儿都没有,出点问题,就全推到我这小屁局长身上。

    葛宝玲挂了电话之后,定一定神给陈区长打过去,这个时候她不能掉链子,候车大厅和货物运转中心,还等着区长的拨款呢。

    遗憾的是,陈太忠不知道在忙什么,手机居然是“不在服务区”。

    等她再打通电话,就是下午四点半了,陈区长听到解释(book.www.uu234.com)之后,只是冷冷地笑一声,“这一批大米,是咱们民政局自己买的?”

    “当时我只是把款子拨下去了,没有跟踪监督,”葛宝玲很沉痛地表示,“这是我工作的失职,请您批评我。”

    “而这个大米的购买……是廖局长的司机授意的?”陈太忠听得真有点哭笑不得,“我堂堂的区长,还没有司机,他一个民政局长,就有专职司机了?还能在采购上做决定?”

    “这个……廖跃进是这么跟我解释(book.www.uu234.com)的,”葛宝玲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非是委过于人,”陈太忠冷哼一声,此事确实让他愤怒,但是别人把替死鬼都找出来了,他也没办法再细细地追究,“那个司机双开,让廖跃进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态度足够端正的话,只给他一个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顿得一顿之后,他又叹口气,“就算是灾民,他们吃的粮食,是咱区政府花钱买来的,花钱的就是上帝,假冒伪劣的商品,咱不认。”

    这才是陈太忠最气愤的一点,从上面领来的帐篷不好,那是上面人操蛋,区里没办法说,但是某些人在上下其手的时候,想到没有这是区政府委托你们买的?你们赚得爽了,区政府的形象却是被你们连累了。

    这真是无妄之灾!葛宝玲其实非常奇怪,按说陈区长也在官场待了这么久,怎么还有如此爆棚的正义感?不过她嘴上却回答得很好,“就应该这样,明知道小贾村的事情区政府一直很关心,他们还敢这么做,太不给您面子了,必须得到惩罚!”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陈太忠已经回了自己的小院,等到了五点,荀德健出现在了这里,丫是早上抵达朝田的,陈区长派了北崇宾馆的司机去接机。

    一晃经年过去了,话痨的脾气倒是没怎么变,一进小院他就唠叨了起来,“我说陈主任,你这地方也太偏僻了吧?我真的没见过更破旧的县城了。”

    “破旧你还来占便宜?”陈区长听得就笑,看到出言无忌的荀总,他就禁不住想起了自己在驻欧办的日子,那时的陈某人,还处于锋芒毕露的阶段,远不像现在一般圆润老辣,一时间他真的有点怀念,那些逝去的青葱岁月吖~“我这是投资,哪里是占便宜?”荀德健脸一沉,这货还是这副没大没小的样子,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娃娃鱼的独家销售,这可是好买卖,起码我不用坐吃山空了,能赚点零花钱。”

    “不是独家销售,只是让你地区专营,”陈太忠很认真地纠正他的错误认知,“现在能答应你的,就是港澳地区专营。”

    “好说,计划书给我看一看,”荀德健也终究是有所长进,居然知道要看计划书了,不过他终究是纨绔的性子,翻看了五六分钟,就将计划书丢到了一边,“行了,明天你带我去看看现场,再顺便找人帮着解说一下,我也带了专家来的。”

    “我先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吧,”陈区长给农业局胡局长和林业局邓局长打个电话,将晚饭定在了北崇宾馆,这两位早就知道王瑞吉撤资后,一直在惦记什么时候能来新的投资,听说真的有投资商来了,不等饭点,就来陈区长的小院集合了。

    荀德健对陈太忠还算客气,但是对上这两个偏远县区的小局长,差一点就能鼻孔朝天了,不过胡局和邓局也不计较,对方可是香,港荀家的人,如此牛逼是很正常的。

    至于说荀总只愿意出一百万美元,而不是王瑞吉的一千一百万,两人也只能肚子里暗骂:你看这市纪检委,干的都是什么事儿!

    几个人谈得不错,喝得也开心,尤其是林业局长邓伯松酒到杯干,尽显军人本色,大家一直喝到八点半,才尽兴散去。

    陈区长独自慢慢地走路上,感受着身边若有若无的雨丝,心里一片宁静,直到走到家门口,才发现门边默默地站着一个人,于是冷冷地问一句,“什么人?”

    “陈区长,我是民政局的司机小李,”那人身材高大壮硕,一出口就一股酒气扑面而来,“听说您要开除我?”

    (未完待续)

3660-3661 不尽的添堵

    3660章不尽的添堵(上)“廖跃进的司机?”陈太忠上下打量对方一眼,淡淡地问一句。

    “是我,”小李年约二十七八,一看就是那种精力极其旺盛的主儿,他沉声发话,“我本来就是个临时工,根本就没有资格采购东西,您一说话,我的饭碗砸了。”

    “要砸你饭碗的是我吗?”陈太忠听得冷哼一声,他才待呵斥对方一顿,想到此人也是身不由己的苦命人儿,又是北崇的老百姓,说不得又叹口气,“行,那我给你个机会……就你这句话,你敢当着廖跃进,再跟我说一遍吗?”

    “这个……”李司机犹豫了,他也知道,自己来找陈区长的理由,实在有点说不过去,只是廖局长说了,为这点小事开除一个司机,真的有点小题大做——小李啊,这真的不怪我,陈太忠这货做事太绝了。

    总之工作就没了,他还想着将来瞅机会转正呢,这心情真的是不好,今天晚上他又喝了不少酒,想着这本来没多大的事情,陈区长你咋就这么大反应呢?于是他来找区长评理。

    年轻的区长提出了要求,他反倒是愣住了,好半天才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我要是当着他的面儿这么说了,工作就能保下来?”

    “能证明你是冤枉的,别人凭啥开除你?”陈区长循循善诱地开导他,这货一看就是缺心眼的,而年轻的区长也不愿意因为要遵从某些潜规则,就处理不该处理的人,从而放走真正的责任人,“我说话一向算话。”

    “那……廖局长会怎么样?”李司机愣头愣脑地发问。

    “那自然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陈太忠冷哼一声,想到葛宝玲说的借口,他就重复一遍,“我高度关注的事情,居然也敢上下其手,真把我这区长当成摆设?”

    “那……还是算了吧,”小李犹豫半天,终于叹口气,艰难地做出了这个选择,他跟廖局长没有太近的关系,不过能做了这个司机,多少还是有点瓜葛的。

    要是廖局长因此倒霉或者下台,他跟那些关系不好交待不说,就算能继续留在民政局,估计也要被人戳脊梁骨,最后的下场,估计还是卷铺盖卷滚蛋。

    “嘿,”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要不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也实在懒得再说了,“那以这个逻辑来说,你被开除了,还要怪我吗?”

    问完这句话,他都不等对方回答,摸出钥匙打开院门,径自走了进去,顺手关上院门。

    小李呆呆地站在院门口,好一阵才无奈地摇摇头,转头离开了,嘴里还轻声嘟囔着,“好像跟你无关似的,不就是点掺了砂子的米,你至于这样吗?”

    为什么这些人只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呢?陈太忠站在院子里,无奈地摇摇头……第二天就是周一了,陈区长用了半个上午的时间处理公务,然后就陪着荀德健去看浊水乡的娃娃鱼养殖基地,那里也才刚刚开始搞土建,没什么可看的。

    不过借着这个机会,话痨荀彻底地了解了一下该项目,从养殖技术到区里打算的投资,以及区政府散养的决定,至此他再也没什么犹豫,果断表示这个投资没问题。

    他和陈区长商议一下,决定这个签字仪式定在下下周,这个期间,他要到京城最后确定一些细节,而且他的钱在国内并不多,需要从国外转移进来一部分。

    当天晚上,区政府继续热情招待荀总,出面的是徐瑞麟,不过徐区长对话痨荀的观感并不是很好,酒宴完毕之后,特意打个电话给陈太忠,“我感觉这个人,说话有点浮夸。”

    “他就是那个脾气,资金你放心,这家伙有钱,”陈区长笑着回答,此刻他正在陪卢天祥喝酒,卢总从陆海回来了,并且已经决定在小岭乡建板材厂,所以来跟年轻的区长套近乎。

    这就是接连两件好事了,不过在八点半的时候,终于有个不太好的消息传来,葛区长打电话汇报,“省里的救灾款,一期的三百万已经拨下来了,今天我去财政局,他们说要等一等才能拨付。”

    真是不知道死活!陈太忠听得颇为无语,马飞鸣当众亲口指示,戴帽子下来的钱,你们也敢扣下不给?他不动声色地问一句,“那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上午我再去,”葛宝玲也是敢死缠烂打的主儿,她果断地表示,“一天不给钱,我就跑一天。”

    “嗯……廖跃进的检查,明天你交到我办公室,”陈区长不置可否地回答。

    第二天上午一上班,陈太忠就在办公室门口见到了廖跃进,他也不做理会,进屋之后处理各项事情,直到接近九点,将手边的事情处理完,他才让王媛媛把此人放进来。

    不过他也没搞学习什么的,以姓廖的地位,还不值得陈区长如此对待,面对此人双手交上来的检查,他也不去接,听凭对方将几张纸放到桌上,淡淡地问一句,“葛区长看过了吗?”

    “葛区长看过了,”廖局长小心翼翼地回答,他半躬着身子站在桌边,连退两步的胆子都没有,“本来想请葛区长代交的,但是想一想,还是该亲自来向您检讨。”

    “唔,”陈区长不置可否地哼一声,拿起检查来翻看一下,三百格的稿纸写了有十几页,里面虽然是空话套话连篇,但是看得出来,做检查的人对自己的错误,认识还是颇为深刻,也是非常后悔。

    但是尼玛——丫后悔的是,放松了自己对身边工作人员的教育,对一些异常现象缺乏警惕之心,而且他更认识到,有些人之所以能胆大妄为,是他平时忽视了关心工作人员的思想。

    是的,廖局长对这种现象,负有一定的领导责任,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后果,他为此而痛心疾首。

    说来说去,就是我廖某人驭下不严,辜负了组织对我信任,不过这个错误也正好敲响了警钟,我要知耻而后勇,深抓全局工作人员的思想,请组织上看我的表现吧。

    这尼玛真是扯淡,陈太忠想一想夜里来找自己的李司机,就觉得这个检查未免也太过滑稽了一点,但是既然李司机不肯出面指认,那么……也就只能这样了。

    真是成也程序败也程序,意识到这一点,陈区长心里猛地生出点无力感来,他不耐烦地摆一摆手,“言不由衷的话也能写这么多,你还真好意思……行了,你走吧。”

    “区长,我这个态度,还算认真吧?”廖跃进腆着笑脸问一句,他不太明白陈区长最后的意思,想要敲定一下。

    “你这个态度要算认真,天底下就没有不认真的人了,你只是在认真地胡说八道,”陈太忠见这货如此地没皮没脸,说不得冷冷一笑,“你再叽歪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人彻查此事?现在……你给我滚!”

    廖跃进吃此一吓,忙不迭倒着身子退了出去,直到走出小楼,他才轻声地嘀咕一句,“什么素质,区长就可以骂人?”

    就在他抱怨的时候,葛宝玲来到了市财政局,她想见弓南华,但遗憾的是弓局长很忙,没时间见她,旁人也不理会她——是个人就知道,北崇跟财政局的关系非常紧张。

    但葛区长做事,也有点一根筋的执拗,没人理我?我照样坐在办公室等着,你可以躲我一时,不信能躲我一世。

    不过话说回来,她在财政局也不是两眼一抹黑,以往她配合交通局跑钱,依仗银弹开路,也结识了几个略有权势的小人物,于是有人悄悄地告诉她,这一笔钱,有人正琢磨着弄到市民政局,然后再从民政局往下拨。

    没这个道理的嘛,葛宝玲一听就急了,戴帽子下来的钱,明明可以直接拨给北崇的,为什么要过一道民政局?

    过市民政局,就有太多的不便了,首先是上文说的,拨款可能变成物资,这平白就要被盘剥一层,其次是增加一道中间环节,就多了推诿扯皮的空间,北崇人耗不起,第三就是棋从断处生,一来二去的,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幺蛾子。

    第四,也就是最重要的环节,那就是味道不对,明明是北崇区政府的事,变成了民政系统的事,区区的市民政局,哪里有那么大权力?救灾是整个区政府的事,不仅仅限于民政系统,还有卫生、交通、建设等系统——这是包括了灾后重建的资金。

    葛宝玲真的想去再找弓南华,别看那是财政局长,葛区长着急了真敢往上冲,不过想到她这个消息来源不便泄露,她不得不强忍一口气。

    事实上,这个消息有可能是别人奉旨泄露的——她自认跟对方的关系也没有好到无话不谈,泄露的目的就是要给北崇添堵,通过较为合理或者有点道理的程序,把事情慢慢地拖住。

    这种迂回战术,在官场里不是新鲜事,通常也很管用,起码在这件事情上如此处理,就算马飞鸣知道了,也未必方便直接发火。

    但饶是有这种猜测,葛宝玲还是不能出卖信息来源,所以她只能给陈区长打电话。、3661章不尽的添堵(下)“拨给民政局?好大的狗胆,”陈太忠听了之后冷哼一声,“你不着急,下楼来慢慢说,我的车就停在市政府对面西侧。”

    市财政局就位于市政府西侧,陈区长停在对面西侧,直线距离并不算远。

    事实上,他在区里处理完手上的事儿之后,就想到了省里拨下来的这笔钱,心说葛宝玲你决定天天去要钱,这个态度是不错,但是眼下的北崇百废待兴,咱做领导的,哪里有那么多美国时间跟他们干耗着?

    正好汤丽萍和荀德健想在阳州市区转一转,他就和王媛媛一道,带着投资商来市里游玩了,不成想才到市区,就接了这么一个电话。

    不多时葛宝玲走过来,将今天的遭遇说一遍,顺便把她的猜想也说一遍——不管是圈套还是试探,若是坐视财政局把这个款子拨给民政局,北崇的麻烦一定少不了,而且马书记未必方便帮着说话。

    但是如何阻止财政局把款子拨给民政局,这也需要一定的理由,毕竟一般而言,民政局是救灾的主体单位,而马飞鸣的关注,也只是现场做出了指示,要拨八百万下来,只是口头的承诺,连文件都没有,更没指名款子下来的渠道——大致不出错就行。

    所以这就是老话说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尤其是马书记目前都跛了一条腿。

    当然,陈太忠若是上告,马书记真的想要维护的话,也可能导致血流成河,但问题的关键是——砢碜不?马飞鸣已经关注过小贾村了,为这点小事一而再再而三地麻烦省委书记,只会显得陈某人无能。

    陈区长压根儿也没想过再找马书记告状,听完之后,他嘴角微微扯动一下,勉强算是个笑意,然后轻描淡写地发问了,“弓南华在不在财政局?”

    “在,”葛宝玲很干脆地点点头,“虽然我没见到他人,但是他的车在。”

    “钱确实到账了?”陈太忠又问一句,没办法,他是要以德服人的。

    “确实到了,上周四人行抄的单子,”葛宝玲对这笔钱,也不是一般地操心,都查到朝田人行转账中的抄单记录了,“周五不到,周一也肯定到了。”

    “那我去找他,”陈太忠一甩车门,就向财政局走去,葛宝玲犹豫好一阵,还是远远地缀在他身后,跟了上去。

    陈区长进了财政局,略略一打听,就了解到了弓局长的办公室,然后想也不想,就一路横冲直撞地走了过去,有人要他签字登记,被他一把推开。

    来到局长办公室门口,负责接待的小姑娘拦住了他,说弓局长不在,他手一伸,就薅住了对方的脖领子,面对娇滴滴的小女孩,他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之情,冷笑着发问,“他的车就在楼下,你居然告诉我人不在?”

    小女孩登时就吓得不知所措了,事实上,虽然这市财政局长很牛逼,很多实权的领导也不敢轻易冒犯,但是那些正经牛气的主儿,还真的不把这么一个小小的正处放在眼里。

    小姑娘为领导服务的时间不长,但也见识过几个蛮横的主儿,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又来了一个爷字号的人物,哪里还敢摆平常那副嘴脸?只能委委屈屈地回答,“真的不在。”

    陈太忠松开她推门而入,发现弓局长还真不在房间里,一时间就有点疑惑了。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正是葛宝玲,“陈区长,你去弓南华办公室了?”

    “嗯,他人不在,”陈区长闷声闷气地回答,多少是有点扫兴(book.www.uu234.com),“明明车在的。”

    “你去他办公楼旁边那个小二楼,209房间,”葛宝玲在财政局的内线不是白给的,太重要的消息打听不到,这样的消息还是知道的,“要钱的人太多,他在办公室的时间不多,最近多在209房间办公。”

    要不说这穷地方真的不一样,财政局长说牛挺牛,说砢碜也挺砢碜,平常牛皮哄哄的,一旦遇上几笔惹不起又拨不出去的钱,也只能躲起来了。

    陈区长得了机宜,也就不再跟那小姑娘计较,转身走下楼直奔旁边的楼,这是一幢二层小楼,还是单面的,209房间紧挨着顶头,普普通通的,也没有什么保卫和接待,很不起眼。

    屋里隐隐有点声音,他抬手一敲门,那声音就停了,隔了差不多有十秒钟,才有男人问一句,“谁呀?”

    “我找弓局长,”陈太忠沉声回答,顺便打开天眼一看:这货果然在里面!

    屋里只有两个人,门边坐着的这位打开门了,他用力一推就走了进去,似笑非笑地发话,“弓局长,见你一面还挺难啊。”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陈区长啊,”弓南华稳稳地坐在办公桌后面,不动声色地发话了,这里的办公条件,比弓局长的办公室要差一点,只说办公桌就要小一号。

    但是弓局长做事也光棍得很,他虽然稳稳地坐在那里,却也没有假装不认识来人,只是微微地一笑,“我跟朋友谈点事,你等一等行吗?”

    “我等不了,”陈太忠走进屋,大喇喇地往沙发上一坐,“省里给我们的救灾款下来了,今天就拨了吧。”

    弓南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开门的那位有点不乐意了,他轻咳一声,“我说这位区长,咱们有个先来后到,我先说点事,完了你再说……行吗?”

    “你给我闭嘴,”陈太忠不耐烦地呵斥他一句,尼玛,听见哥们儿是区长,你就觉得自己挺牛?真是欠打脸,“我说的是马飞鸣书记高度关注的事,你觉得……你的事更重要?”

    这位闻言,登时乖乖地闭嘴了,在恒北比腰板,谁比得过马书记?

    弓南华一直冷冷地看着两人说话,眼见门口这位草鸡了,他才哼一声,“这个钱入账没有,我还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现在去查啊,”陈太忠理所当然地发话,他不会说什么我们查到人行的单子了,那种话是灭自家威风呢。

    “这需要时间,”弓南华半软不硬地顶一句——我这是财政局,不是你北崇区。

    “今天你给我把款子拨到区里,”陈太忠也不跟他客气,大喇喇地发话,“要是拨不下来,晚上我带小贾村村民去你家吃饭。”

    你怎么能这样呢?弓南华听得心里吓一跳,现在陈太忠在市里有个外号,叫“吃饭区长”,因为这厮动不动就威胁市里的干部,说要带人去对方家吃饭,现在果然又来这一手——就算你群众基础比较好,也不能这么糟蹋吧?

    不过弓局长还真是怕这个威胁,因为对方是用小贾村的村民来威胁的,那可是灾民啊,财政局有救灾款不往下拨,惹得找上门来生事——引发**已经够喝一壶的了,更别说是财政上克扣灾民的财物引发的事端。

    一旦发生此事,陈太忠有没有事不好说,他这个财政局长是铁铁地到头了,或者还会有其他倒霉的事情发生——当然,这事儿得能捅上去才行,但是,陈太忠缺捅上去的途径吗?

    “陈区长,我想你可能对我有点误会,”弓南华不动声色地发话,“先不说钱到没到,就算钱到了,也存在一个该给北崇还是给市民政局的问题,你们两家最好先协商好了,也省得我们难做。”

    “今天晚上之前,把钱划过来,否则我就没办法给灾民做工作了,”陈太忠却是不接他这话茬,只是冷冷地重复一遍,尼玛,跟我玩这拖延之计,有意思吗?

    “我说你这个人……陈区长,弓局长说得也没错啊,”门口那位又发话了,“资金该怎么拨,都是有说法的。”

    “你是市民政局的?”陈太忠似笑非笑地扫他一眼。

    “我不是,”这位摇摇头,淡淡地回答,“我是省高检的,过来看望朋友……就是觉得老弓这话说得有道理……”

    “不是民政局的你就闭嘴!”陈太忠冷哼一声,打断了对方的话,“我们自己说事,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你来了?”

    “你怎么……”这位听得大怒,蹭地就站起身子,就在此刻,弓南华轻咳一声,“小郭,这不关你的事儿。”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陈区长,“陈区长,今天下午,我们局里要上党课,肯定来不及。”

    “我管你上什么课呢?就这么说了,”陈太忠站起身来,又似笑非笑地看一眼那小郭,“怎么,看样子你有点不服气?”

    这位还真有点不服气,弓南华见状,忙不迭也站起身来,“小郭你坐,我送一下陈区长。”

    “没必要,把你该做的事儿做好就行了,”陈太忠不吃这一套。

    弓局长却是不理会他的话,硬是将他送到楼道口,才低声嘀咕一句,“陈区长,我很期待你带着灾民去我家吃饭……”

    (未完待续)

3662-3663 不容易

    嗯?陈太忠听到弓南华的话,心里就是微微一怔:小子,你这自寻死路的勇气,很值得人敬佩啊。

    心里这么想的,不过他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一眼对方之后,就抬脚下楼了,只是在下楼的时候,他脑子里又禁不住暗暗琢磨一下:这厮的脸上,怎么会这么平静呢?难道你真的认为,我整治不了你?

    他走出财政局没两步,葛宝玲从斜刺里走了出来,她低声发问,“区长,怎么样?”

    “这家伙死硬得很,”陈区长漫不经心地回答,然后他马上就意识到了一个可能,于是又问一句,“宝玲区长,这钱真的到了吧?”

    “应该是到了,”葛宝玲先是点点头,然后她猛地反应过来,区长如此问,必定有其深意,说不得又犹豫一下,才试探着发问,“要不,我找银行的朋友了解一下?”

    财政局的账户,可不是一般人能关注的,就算通过银行内部的人打问,也是犯了天大的忌讳,这种人情是能不用就别用。

    “没必要,”陈太忠淡淡地摇摇头,他之所以有这么一问,就是想着弓南华在楼梯口说的那句话,莫非这钱……还真的没到?那厮是等着我找上门,然后要我的好看?

    不过下一刻,他就将这个念头丢到了脑后,我管你到没到呢?灾民们去你家吃饭的时候,我不出现就行了,哪怕是钱真的没到,那也是群众一时不察,被人蒙蔽了而已。

    “走吧,咱们回,”陈区长随口吩咐自己的助手一句。

    就这样走?葛宝玲还真有点疑惑了,于是她试探着问一句,“他们今天不会给钱了?”

    “可能给,也可能不给,这个我还真说不准,”陈区长一边走,一边大大咧咧地回答,只是紧接着他就觉得有点不妥,于是扭头看一眼,发现葛宝玲居然猛地停下脚步,说不得眉头微微一皱,“怎么啦?”

    “要是可能给钱的话,我得等着啊,”葛区长苦笑一声回答,她是习惯了财政局的高高在上了,平常想要点钱,得两趟三趟地跑,“总不能指望财政局打电话,通知咱来领钱吧?”

    “没必要,”陈太忠大喇喇地一摆手,一边说,一边就自顾自地走远了,“回去等信儿就行了,他们不主动通知,你就当不知道有这回事,钱到了不通知咱,那也是他们的错。”

    看到年轻的区长钻进车里扬长而去,葛区长只觉得脑子有点轻微的眩晕,对陈区长的强势,她已经有相当的了解了,却也没想到,区长能强势到这个地步——财政局不通知区里钱到,也是财政局的错?

    良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若是按照陈区长以往的逻辑,好像似乎……还真是这样,财政局再牛,也不过是个账房的角色,什么钱该给什么钱不该给,根本不是财政局能决定的。

    大家哄着捧着,无非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而已,所以说这财政局的毛病,真的是惯出来的,想一想陈太忠对救灾的大米里有砂子都是那么大的反应,葛宝玲就觉得,这个指示也很正常了——也许本质上,陈区长是个理想主义者。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区长还是陪着荀德健和汤丽萍逛街,不过同时,他也打了电话给三轮镇党委书记林继龙,如此这般地安排一下。

    当天下午五点,葛宝玲打来了电话,她大约是已经听说了区长的最后通牒——这并不奇怪,有些传言会传播得极快,她提醒自家的区长,“五点了,银行要关门了,财政局的人没有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陈太忠压了电话,反手拨通林继龙的号码,“老林,今天钱没下来,我就不过去了。”

    “我艹,”林继龙挂了电话之后,恶狠狠地大声咒骂一句,然后一脸悲壮地看向在场的小贾村村民,“陈区长来不了,今天这个会……不开啦!”

    “咋就不开了呢?”有人就不满意了,今天上午区里通知,要开小贾村受灾情况调查会,涉及到每家每户的补助问题,大家都很重视,眼下听得会开不成了,那真是太不满意了。

    “唉,”林书记长叹一声,也不做任何解释(book.www.uu234.com)。

    所幸林书记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有党政办的人,尤其是一个姓魏的小伙子,据说以前不受褚书记待见,眼下褚书记辞职了,小魏就变得活跃了起来。

    不多时,小贾村的村民就从小魏口中了解到,说省里马书记拨下来的救灾款,被财政局的人给扣下了,陈区长为此气得差点在财政局打人,一时间大家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一嗓子,“去砸了那狗娘养的财政局。”

    “是啊,大家一起去,”众人纷纷附和,还有人煽风点火,“这是咱小贾村的事儿,不去的,那就是裤裆里没把儿!”

    “大家那啥,不要那么冲动,”小魏又赶紧控制一下场面,“财政局的不一定就是坏人,咱能把省里给小贾村的钱要回来就行了,别给区里添乱。”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小贾村的村民决定去市里讨说法,不过由于运输工具不够,直到晚上八点,也只有三百来人进了市区。

    财政局的宿舍,在阳州市也算数得着的,按理说,财政局的局长就有资格住进政府大院了,不过住市政府的处长楼,何若住财政局的局长楼?

    事实上,市财政局的局长——包括一些实权科室的科长,住的都是一水儿的两层半小别墅,这个地方倒不是很靠市中心,但周边全是类似的建筑,正是所谓的高尚住宅区。

    在有心人的指点下,八点钟的时候,两百多号人就堵了弓局长的小别墅,周围的邻居探一探头,发现是冤有头债有主这种恩怨,登时就缩头回去了。

    弓局长的家人在开了一次门之后,也被吓坏了,狠狠地关住院门,就打110报警,固城分局的警察一听说财政局长家被围,也不敢怠慢,立马就派了五辆警车前来支援。

    到了现场,警察们一了解,合着是财政局把北崇区小贾村的救灾款扣下了,村民们不忿,所以前来讨个说法,警察们的一腔热血登时就泄了大半腔去——尼玛,这个事儿有点缺德。

    北崇区的区长难对付,这基本上已经是阳州市警察的共识了,尤其灾民们是为了自家的衣食而来,似此情况,好像不便采用某些极端手段。

    于是,警察们也就只有围观了,再然后,五辆车离开了四辆,只剩下一辆车三个警察,懒洋洋地看着现场——这是固城区区委书记边贵波发话了,尼玛,,北崇的灾民找财政局要省里的救灾款,你们添的什么乱?

    边贵波在第一次见陈正奎的时候,就被陈市长学习了十来分钟,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生事就算好的了,指望他大力帮忙,那是想都不要想。

    不过这弓南华也算个奇葩,他居然不在家,大约是夜里十点,弓局长的爱人季虹打开院门上的小铁窗,“各位父老乡亲,弓局长确实不在家,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选两个代表,进家来看一下,都这么晚了,我们要休息……大家也要休息的不是?”

    要是搁给一般的干部,大家会怀疑这里面是否有什么陷阱,但是一干村民哪里知道这些,说不得就选出两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进家搜索。

    两个村妇搜了差不多二十分钟,连别墅带院子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弓南华这个年纪的男人,别墅里三女两男,分别是季虹、弓南华的母亲和儿子,还有就是保姆和弓南华的侄儿。

    不过,小贾村的村民们斗争经验很丰富,正主不在家也不要紧,他们就自发地围坐在弓局长家的门口,反正现在这个天气冷暖适宜,夜里就算下点雨,也凉不到哪里去。

    看到弓局长家门口这么一堆人,住在附近的其他人下意识地就避开了,就算再不含糊的人,见到有两三百号人围在财政局长家门口,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大概到了凌晨一两点钟的时候,小贾村的众人也有点扛不住了,不过大家这次来,准备得也还算充分,两辆中巴里,就能睡四十来号人,更别说众人还带了二十来顶便携式帐篷。

    要说起这救灾物资,还真的是很奇特,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东西都有,就有人捐赠了旅游帐篷来,当然,大部分的旅游帐篷是被漂没了,但是有一种能容纳七八个人旅游帐篷,是供学生们出游的,一般人对此不感兴趣。

    其实说白了,这帐篷是塑料布的,还是透明的,不说什么**也不说结实,就强调个浪漫,但是帐篷做得这么大,还有个啥浪漫可言?这是一种典型的不符合市场规律的产品。

    总之,北崇人在财政局长家门口耗了一夜,虽然天亮的时候,门口只剩下二三十个人了,但是半夜里,窗外飞进去的砖头,砸破了弓局长家一半的窗户——屋外的人固然没有睡好,屋里的人更是度日如年。

    3663章不容易(下)事实上,这并不仅仅是度日如年的问题,眼看着天色渐亮,弓局长的家人都不敢出来上班或者上学——出门容易,但是出了门会遇到什么事情,那真的是说不清楚。

    而住在附近的住户,也没谁就想着要讨好弓南华,大家忌惮陈太忠倒是在其次,关键是……你怎么能扣小贾村的救灾款呢?

    阳州官场里,还是有几个硬汉的,就像林桓一般,就事论事的话,真的是谁都不怕,也敢为不公正现象出头,但是天底下——总还有个理字的,他们不好出面,别人就更没兴趣了。

    就在关键的时候,弓南华还是体现出了一个男人的担当,七点十分左右,他坐着车从外面赶到,脸色自然是不甚好看,“老少爷们儿,大家有话慢慢说,我能办到的,绝对不二话。”

    “去尼玛的,”当场就有人上去推推搡搡,更有人嚼谷救灾款,不过大家来之前,都得了机宜,也不会一拥而上地揍人——说来说去,这关系到了小贾村人能得到什么,大家自然不会热血上头地胡来。

    “有啥话,咱们去财政局说行不?”弓局长任由大家推搡着,也不做任何的抵抗,很有点男人的担当,“现在我孩子要上学了,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尽管说……祸不及妻儿,你们也是有父母儿女的。”

    “尼玛,我女儿连上学穿的鞋子都没有,”登时就有人不干了,“省里拨下来钱,全被你这狗官贪污了”,“就是,惹得急了,信不信我们把你孩子绑架了?”

    “老少爷们儿,大家好好说,我真没打算扣你们的钱,”弓南华苦笑着拱一拱手,“我昨天都答应陈区长了,尽快拨款。”

    “我们怎么没听陈区长这么说?”一个老汉排开众人走了出来,老汉也姓石,是石俊杰的堂侄,在村里德高望重——德高望重未必一定是辈分高,事实上,大多时候是相反的。

    在一般话本里,出来个老头,是村子里辈分极高,所以大家都听他的,其实这根本不可能,同一个宗族出来的,总是那有本事的人先结婚,子女出生得也就早,几代之后,家世越好的,辈分就越低——石俊杰做村长,不过是此刻他强势而已。

    “这是我沟通得不彻底,”弓局长苦笑着回答,“一会儿我就给他打电话,大家先散了吧,要不我面子上不好看……这样,今天我要再没做到,你们再来堵我门,行不行?”

    “今天你要是再拖延,我们就去堵市政府的门,”老汉冷冷一笑,那是看透世情的笑容,“反正我们家都没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住到市政府。”

    “但是咱堵市政府门之前,要把他拉下水,”旁边有人补充,“倒不信了,贪污救灾款,还真的没人管?”

    劳资贪污了吗?弓南华听到这话,真的是欲哭无泪,不过他的郁闷无人能懂,也不便跟这些村夫解释(book.www.uu234.com),于是只是微微地一笑,“不管怎么说,我总要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行,我们等你的交待,”石老汉点点头,果断地表示,“大不了就是接着堵门。”

    唉,你们根本啥都不懂啊,弓南华心里轻叹一声,他果断地摸出一千块钱,随手递给一个中年男人,“这个钱,你们先拿去吃早饭,我家地方太小。”

    小贾村人见状一愣,大家真没想到,弓南华还确实自己掏腰包请大家吃饭了,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倒是石老汉看得开,“那走吧,咱们先去吃饭,也别老围着人家,有这一千块,连丸子汤都能喝了。”

    众人闻言哄然散去,弓局长无奈地摇摇头,开门送儿子上学,又请警察来拍摄被砸得破碎的窗户——事实上,他家里人一晚上都没睡好。

    忙完这些,他就给陈正奎打个电话,将情况汇报一下,到最后请示一句,“……老母亲的心脏病都差点发作了,您看,是不是把那些带头闹事的抓捕一部分?”

    “抓他们……用什么理由?你尽快平息事态,”陈市长的回答四平八稳,“不要到最后搞得市里被动。”

    “那我知道了,”弓南华挂了电话之后,轻轻地出一口气……尼玛,这关总算过去了。

    他之所以难为北崇,也是因为偶然间,陈市长说过一句,北崇这救灾款本来就不少了,省里还要咱出两百万,真是莫名其妙。

    弓南华跟陈正奎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已经隐约掌握了此人的说话方式,就像机关里大多数干部一样,陈市长喜欢在轻描淡写的谈话中,做出某些暗示。

    就像这句话,弓局长要是心思粗一点,那就直接忽略了,但是很显然,弓南华比一般人要细心得多,于是他就猜到,陈市长大概是想让自己刁难一下北崇区——类似的事情,市长肯定不会做出明确的指示。

    这个猜测可能是错的,但是不管怎么说,前一段时间北崇在出国考察一事上,狠狠地抽了弓局长的脸——弓某人若是没有点反应,难免陈市长会起疑心。

    其实说起来那件事,弓南华也是有点委屈,他夫人和司机挂北崇的团出去,还真不是他的本意,阳州就算再穷,财政局也差不到哪里,只要他张张嘴,有的是行局和县区帮他买单,无非是通过正常渠道,公费考察的机会不太多而已。

    弓局长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出于陈市长的暗示,当时市长大人刚被区长打了,真的是到处找机会添堵,说北崇这帮家伙没大没小的,出国考察也不知道邀请市领导,你财政局不会也不敢搭车吧?

    搭车的后果,那就不用说了,弓南华已经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拿捏北崇一下,不成想没过几天,王建武把自己遇到的事儿跟领导汇报了。

    前几天,陈太忠直接扛上了市纪检委,然后和李强联手,硬生生地把省政府秘书长周养志和陈正奎顶得下不来台,那电镀厂不得迁厂址,弓局长猛然间发现,招惹陈太忠,其实是个很不明智的举动。

    不管怎么说,人家是中组部交换过来的干部,最多也就是被人架空——眼下看来还不太可能,而他弓某人跟对方硬掐,却是很可能导致身败名裂。

    他有了避战的心思,但是陈正奎不肯放过陈太忠,此次又是若有若无地暗示一下,弓局长心里这个酸涩,也是没办法形容的——他若是没有反应的话,陈市长肯定会心里不喜,而且他才吃北崇人打了脸,要没有点动静,又容易让人生出别的想法来。

    那他只能先硬着头皮拖着,不成想钱到账没两天,陈太忠找上门了,还恶狠狠地威胁,弓局长当时真有掀桌子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所以他就把陈太忠送到楼梯口,嘴里还来了这么一句,很期待你的人来我家吃饭,他这么说并不是挑衅,根本就是苦肉计。

    当然,严格来说,这也未必是苦肉计,只要陈正奎愿意大力支持的话,弓局长也愿意小小地配合一下,比如说他要警察拍下了家里窗户被砸的状况。

    但是正像他想的那样,陈市长根本不接招,对涉嫌暗示的某些话一律不认账,弓南华寒心之余,也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这不是我不为难北崇,实在是扛不住。

    要不说这做官难呢?他不为难北崇不行,为难得太狠也不行,倒不如自己找点倒霉,只要让陈市长看到这番苦相,以后他对北崇网开一面,陈市长也不能再说什么。

    没错,弓局长就是这么打算的,他实在不想再碰陈太忠了,今后该给北崇拨的钱,不会拖得太久,有争议的那些,让市领导做主好了。

    其实弓南华这么做,也真的是没有别的选择了,如此处理事情,会带来负面的影响,见到陈太忠撒泼能起效果,别人有样学样,也带着群众来家闹事怎么办?财政局的威严何在?

    不过大概……一般人还是没有这样的胆子,弓南华心里很明白这点,像陈太忠这样,每件事都能整出花来,又背景深厚的,只此一个!

    谁敢有样学样地闹事,千万别被我抓住漏洞,整不死你们!弓局长想到这里,重重地叹口气,拿起手边的电话拨个号,“北崇那三百万救灾款,拨了吧,通知他们来领钱。”

    接电话的是行财科的科长,他愣得一愣之后,才给葛宝玲打个电话。

    葛区长接到这个电话,真的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小贾村的人去堵弓局长的家门,她已经听说了,但是她还真没想到,财政局这么快就软了,而且居然就像陈区长说的那样,主动打电话要她去拿钱,于是她马上给陈区长拨电话报喜。

    陈太忠接了这个电话,沉吟了差不多十秒钟,想到昨天自己听到的那句话,他才恍然大悟,禁不住苦笑着叹口气,“不容易啊,谁都不容易……”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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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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