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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613章 又错了

    陈太忠见隋彪一脸的苦大仇深,也停下车走了下来,“出什么事儿了?”

    “《恒北日报》社的王社长,给我打电话了,”隋书记皱着眉头叹口气,“说咱们打的那个招聘广告,没有任何的政策依据……希望咱们再登一个澄清的声明。”

    “这是什么混蛋事儿?”陈太忠听得头皮就是一麻,这年头还能不能做事了?“你没跟他说,这是经过市党委同意的?”

    “是省委组织部打电话问日报社了,”隋彪沉着脸一摊双手,“这件事情,咱们得好好合计一下……去我家吃饭吧。”

    在去隋彪家的路上,陈太忠给陈文选打个电话,才搞清楚了大致经过。

    陈部长一到朝田,首先联系的就是《恒北日报》,日报社广告部的人验看了他的证件之后,就将广告排上了——证件不假,这个钱就敢挣。

    《恒北日报》的广告很俏——很多地区的驾驶证、身份证丢失,这是指定公告的报纸,而陈部长做的还是四分之一版的大广告,那需要排日子。

    所以广告是《朝田晚报》先登出来的,至于说《朝田日报》,陈文选认为这报纸的读者,跟《恒北日报》严重重叠,就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了,正经是他还在教育电视台做了飘字广告——这个价钱便宜得惊人。

    这广告一打,不少学生就关注到了,陈部长在阳州办事处定的两个房间,电话都被打爆了,现在正是毕业生找工作的时候。

    不过对于整个朝田来说,这个广告的意思不是很大,阳州市北崇区——尼玛,这种破地方,脑子进水的才会去。

    结果今天,《恒北日报》把广告打出来,当天上午,陈文选就接到了省委组织部的电话,陈部长对这个电话有估计,他很直接地解释(book.www.uu234.com)说,这个试点是区委区政府联合搞的,是市党委同意了的,不过因为性质有点敏感,所以没有文件。

    组织部的人没表态,但是下午的时候,日报社广告部的人又打电话给陈文选,说你把我害惨了,我被领导骂了整整两个小时,那个啥,登个澄清的声明——哥们儿给你打五折。

    怎么可能澄清呢?陈文选断然拒绝,这明明就是我们区委区政府的联合决定,又不是虚假广告,有什么问题,你联系我们领导吧。

    陈部长是个有担当的,他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这样的广告打出去,有点争议也正常,他只是把这个事情跟隋彪说了一下,陈太忠却是还蒙在鼓里。

    搞清楚这些前因后果之后,陈区长和隋书记已经坐在家里,等着隋书记的老伴做饭了,陈区长散一根烟给隋书记,“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这个决议,市党委有记录的,”隋彪点起烟来,闷闷地抽了两口,才又叹口气,“其实最该过问此事的省委组织部,立场是非常不明朗的。”

    “估计应该有人问过李强了吧?”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他倒不是很担心恒北日报社,正经是眼下不明朗的局势,让他有点挠头——惹得省委宣教部急了,不用北崇人来澄清,人家自己登个声明就澄清了。

    然后……北崇吸引大学生回乡创业的打算,基本上也就夭折了。

    “李强肯定不闻不问,”隋彪面无表情地发话,这件事是王宁沪推动的,李市长投了赞成票,现在李市长已经成了李书记,但是他不会为这件事情冒任何危险。

    隋某人不是李书记的心腹,陈太忠更不是。

    按照这个逻辑来推的话,现在的怪异就比较正常了,省委组织部应该是已经了解清楚了事实,这是阳州市党委做出的决定,而且只是个试点,所以组织部不轻易表态,要看事情的后续发展,再决定支持还是反对。

    事实上,省委组织部完全可以出头表示支持,试点是不怕犯错误的,但是现任的组织部长龚全海马上要走了,自然是没心情关注此事——就算关注他也等不到结果,大部长不出头的话,其他的副部长想出面拍板,份量还不是很够。

    但是对省委宣教部来说,这个广告的出现,就意味着又犯错误了,目前国家一直强调的是精简冗员,这明显是跟大气候唱反调——跟着宣教部,果然总是犯错误。

    所以目前,最坐蜡的是宣教部,正式因为如此,他们强烈要求北崇人登一则澄清声明——没准到最后还会光膀子上阵。

    “咱们总不能等着宣教部自己辟谣,”陈太忠撇一撇嘴,又哼一声,“这年头想做点事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寻思着,这件事其实是做得说不得的,”隋书记狠狠地抽一口烟,才慢条斯理地发话,“咱北崇要扩编干部,别的地方肯定也要眼红,要是不打广告悄悄地做,倒也无所谓,这一打广告,别说宣教部了,组织部那边肯定也有压力。”

    “咱自己花钱扩编干部,他们凭什么嫉妒?”陈区长听得真是老大不情愿了,“不打广告……不打广告,工作得做到什么时候去?老隋,北崇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要不我也不会这么坚持,”隋书记叹口气,将手里的烟蒂掐掉,伸手又从陈太忠面前拿一根大熊猫,“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把宣教部的情绪安慰一下?”

    “省里我也有能说得上话的领导,但是……”陈区长重重地叹口气,抬手帮隋彪把烟点上,“但是这个事情涉及到组织人事,太敏感,我觉得你还是跟宁沪书记说一声吧?”

    “进家之前,刚给他打了电话,”隋彪愁眉不展,“宁沪书记说了,他已经不在阳州了,这个事情不好乱插手。”

    隋书记的话,其实有几分水分,王宁沪在电话里骂了他一顿,这样的事情,你怎么敢打广告?陈太忠太年轻,考虑事情不周全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来?

    “……”陈区长沉默半晌,手一伸,“来,把日报社王社长的电话给我。”

    “你要干什么?”隋书记疑惑地看他一眼,却是不肯给他手机。

    “直接打电话,跟他解释(book.www.uu234.com)啊,”陈区长正色回答,“咱找来找去找不到说情的人,那也只能自己上了,回避不是办法……再等下去,今天的样稿都要校好了。”

    “人家就不听解释(book.www.uu234.com),只要澄清声明,”隋书记嘴里这么说着,却是拿出手机来翻看号码,“你记一下……”

    陈太忠记下电话之后,顺手就拨了过去,“王社长你好,我是北崇区的区长陈太忠。”

    王社长在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点什么,陈区长干咳一声,笑嘻嘻地回答,“嗯,是的是的,我也听说了,我们的不实广告,给日报社带去了不少麻烦,在这里我代表北崇区委区政府,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

    隋彪听他这么说,猛地手一抖,直接把烟嘴从嘴上拽开,却是不小心粘下来一小块皮,上嘴唇登时就流血了。

    王社长却是挑通眉眼的,听陈区长这么说,他也干笑一声,“这个广告实不实的,咱也就不说了,关键是领导认为不合适……你登个声明,澄清一下就行了。”

    没错,他也不想因此而得罪人——我知道广告是属实的,但是这个并不重要。

    “澄清是必须的,”陈区长笑眯眯地回答,态度很端正,“这个手续我亲自去日报社办,不过明后天有重大活动,大后天你看可以吗?”

    “嘿,”王社长听得乐了,“说不定你大后天又有意外……陈区长你说是吧?”

    “哪儿能呢?”陈太忠哈哈大笑了起来,“绝对要去的。”

    “嗯,那我知道了,”王社长听他笑得如此得意,心里就明白了,“有领导问起来,我就说你要亲自来社里道歉,这是你说的。”

    “没错,就是这样,多谢您的理解了,”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回头有机会去朝田,咱们好好坐一坐。”

    “坐不坐吧,反正是我很被动,”王社长叹口气,径自压了电话。

    隋彪听不到王社长在说什么,但是只听陈区长的话,他也猜出了**不离十,心说你也真敢撒泼耍赖,居然在日报社的社长面前玩拖字诀——要知道,日报社社长后面,就是省委宣教部部长。

    隋书记知道,这个诀窍可能是有效的,但是他更知道,自己绝对没胆子这样玩,这一刻,他是真的服了陈太忠的胆子,他微微点头,“这样也好,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到临近招聘,报社自己辟谣也没用了。”

    “其实他就是要个回答,未必会自己辟谣,”陈太忠淡淡地摇摇头,“咱愿意承认错误,他就有了台阶,有人再找麻烦,他可以把麻烦推到我身上。”

    “太忠不愧敢作敢当,”隋书记赞叹地伸出大拇指。

    “都是逼的,”陈区长无奈地摇摇头,又叹一口气,“他也知道我在忽悠他,想做点事,真得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你说咱容易吗?”

    (未完待续)

3614-3615 第三面

    有时候歪门邪道的手段,还就是比正道好用,陈太忠这个电话打过去,接下来就没人说这件事了,王社长也不打电话过来催。

    陈文选自然还是打他的广告,不过《恒北日报》那是不要再想了,《朝田晚报》却是没有问题,由于前来了解情况的学生极多,陈部长请示一下区长和书记,索性将见面会的地址定在了距离阳州办事处不远的红旗宾馆——这个宾馆有个可容纳六百人的会议室。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见面会终于要到了,陈区长和隋书记在前一天,一大早就出发,下午三点半的时候,赶到了朝田,看一看会场筹备情况。

    会场布置得挺不错,标语横幅什么的都有,会场门口还列一个告示牌,把回乡创业的待遇和简单要求列在了上面,旁边有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在拿着本子抄录。

    “没有宣传彩页吗?”一个不知道带着点哪里口音的男生发问了。

    “没有,”一个工作人员摇摇头,犹豫一下他又说一句,“小伙子,我们招的是阳州人,你这北广人,也不用试了。”

    “还有地域歧视?”小伙子不满意了,大声地嚷嚷了起来,现在的学生大多已经是独生子女,脾气真的是很火爆,遇到不顺眼的事情就敢指责。

    倒是那工作人员态度尚可,他有板有眼地回答,“这位同学,我们招聘的是返乡创业人才,不是下乡创业人才,是吸引本地人才回流的政策。”

    “还是地域歧视嘛,外地人就不能去你们北崇创业了?”那位同学直接就不讲理了。

    工作人员看他一眼,索性是连话都懒得说了,陈区长和隋书记对视一眼,某人心里有点微微的后悔:如果应届毕业生多是这样的素质,那我当初的坚持,未免有点可笑。

    两人在会场里走了一遭,觉得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设备设施老了点,但是还算整洁,虽然不是阶梯式的,可略带一点斜度,视野也很不错。

    看过之后,隋书记和陈区长就回到了阳州办事处,在办事处这里,陈文选租了一个小接待室,专门接待上门打听消息的学生们。

    小小的接待室,不过三十来个平米,也没什么贵重设备,一天的租金居然要八百块,阳州办事处做为阳州官员落脚的地方,这价钱真的不含糊,宰自家人没商量,相较而言,红旗宾馆那么大的会场,租用整整一天也才三千块,还附送一个下午做准备工作。

    陈太忠也不喜欢阳州办事处,北崇目前是埋头发展期,跟市里的瓜葛能少一点就好一点,更别说这里还是阳州官员集中的地方。

    但是陈文选认为这里不错,隋彪也支持,他也不好反驳了——选择这里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保证了招聘的合法性和权威性。

    这年头的骗子是如此之多,堂堂的区委区政府招聘工作,若是不能在本地驻朝田的办事处举办,真的会引起不少人的质疑——或者学生会想得少一点,但是学生家长绝对不会想得少了。

    没错,就是学生家长,陈区长和隋书记在接待室亲自做接待工作,不多时就接见了七八个学生家长,看得出来,做家长的对政府招聘的名额,比学生敏感得多。

    家长一来,就要了解详细的政策,问的问题大多也都在点儿上——基本工资怎么算;担保贷款怎么担保;一年期到头,续签两年的合同,有些什么可以量化的指标,还可能有什么意外的因素影响;三年的脱贫任务完成,是否能保证转正,是事业编还是行政编。

    出乎陈太忠和隋彪意料的是,北崇好多人在朝田发展得还不错,大老板不多,但是有房有车的人真不少,做的还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买卖,有开洗车行的,有武术教练,有外包通信工程的,也有做电脑配件的。

    这些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起码比普通的朝田人要强不少,在省城买了房子,基本上也算半个省城人了。

    但是对他们而言,省城有难以言表的疏离感,在这里奋斗一辈子,也终究不是家乡,这里没有街坊邻居,没有玩泥巴长大的发小,没有可以畅所欲言的朋友,有的只是老板、下属和客户,或者是冷冰冰的工作关系,或者是**裸的钱权交易。

    所以很多家长意识到,回老家发展,不一定是坏事,最糟糕的结果就是,老家发展不下去,那么再回朝田来也不着急,解决不了编制,左右是个漂泊了,谁还差这三年?

    有意思的是,来的家长里,有些孩子居然不是在朝田上的大学,而是在外省,这些家长是见到广告之后,专程来替孩子打听细则的,其中一个学生还是在上海上学——遗憾的是,他就读的那家学校,在座的人基本上都没听说过。

    这也是正常了,北崇如果有学生能上了清华北大或者浙大**之类的名校,那回乡发展的几率,无限接近于零,直接给个村长,人家也未必愿意回去——当然,要是朝田的城中村村长,名校的硕士生也要打破头抢着回来。

    不管学生家长如何多种多样,陈区长和隋书记坐在那里耐着性子解释(book.www.uu234.com),态度也非常地和善,现在不是拿架子的时候,正经是要体现出亲民的形象,虽然这第一次招聘,肯定招不到多少有真材实料的主儿,但是……千金买马骨嘛。

    一旦工作起来,时间过得真的是特别快,不知不觉间就接近六点了,两人正在跟一个恒北财大的女生沟通的时候,门刷地被推开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你们这里,是在干什么?”

    隋彪看清来人,刷地就站了起来,“陈市长好,我们是在做招聘应届大学生的准备工作。”

    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阳州新上任的市长陈正奎,他目光炯炯地扫视一眼,又狠狠地看一眼坐着不动的陈太忠,沉声发话,“你们的招聘工作,经过阳州市政府许可了吗?就在办事处搞?是谁允许你们这么做的?”

    “我们这个工作,是市党委早就批准了的,”隋彪看一眼陈太忠,发现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解释(book.www.uu234.com),“陈市长您可以去了解一下,李强书记这些都是知情的。”

    “我不知情,”陈正奎冷冷地发话,“先把报告打上来,市政府批了,你们才能这么做……否则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合程序不合法的。”

    “我们的程序,过了常委会的,”陈太忠终于发话了,他坐在椅子上微笑,“陈市长,你这么说话,学生们听到耳朵里,对我们的工作……真的影响很大。”

    “以前的程序我不说,我没有参与,”陈正奎很直接地表示,“但是你们现在来阳州办事处招聘,我并不知情,所以现在我现在郑重地通知你们……这个地方,北崇不能使用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隋彪早就吓得躲在一边闭嘴了,官场里人用到这样的措辞,就是很激烈的矛盾冲突,一般人想掺乎也没那胆子。

    “可是不在这个地方办公,我们就失去了理法上的正统,”陈太忠也不指望隋彪拔刀相助,他兀自稳稳地坐在那里,笑眯眯地发话,“陈市长,你这么贸然地进来……”

    他扫视一眼在场的旁人,除了提问题的财大女生,还有七八个学生和学生家长坐在那里旁听,他轻叹一口气,“很可能影响我们的招聘效果……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我也不想这样啊,”陈正奎轻喟一声,他看这货,真是要多不爽有多不爽了,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愿意吸引太多的仇恨度,“但是北崇做这样的事,应该先跟我打个招呼。”

    “是这样吗?”陈太忠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又低声嘀咕一句,“我总觉得是市党委认可的事儿了,而且是我们北崇自己出钱,不走市财政的。”

    “事情确实是这样的,”陈正奎很干脆地点点头,他承认一些客观事实,“但是对于你们的冒失,想必你也知道,省里有不少领导也非常不满意,你我都是**员,要强调组织性纪律性,你事先不跟我打招呼,那我只能请你撤出这个办公室了。”

    “滚,”陈太忠微微一笑,抬手就将手边的烟灰缸砸了过去,正正地砸中对方额头,只听得啪地一声闷响,厚重的烟缸四分五裂,他呲牙一笑,“这房间是我们一天八百租来的,你让我走我就得走……你以为你是谁?”

    “你,”陈正奎捂着脑袋,就是一阵晃悠,他愕然地看着对方,良久之后,才惊讶地发话了,“你居然敢打我?”

    他是如此地不可置信,以至于声音都尖厉到震颤的地步了,有点像后世的海豚音。

    “不是我想打你,是你自己找揍啊,”陈太忠灿烂地笑一笑,“市党委会通过的事情,我也花了钱租房间,自问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居然就蛮不讲理地强行要我撤出。”

    他深吸一口气,将这个问题延展开来,“我很想知道,你受了什么人的指示,为什么一定要在学生和学生家长面前拆我的台……你就没有想到,我不打你,何以取信于群众?”

    3615章第三面(下)此刻的陈市长,面上的鲜血已经汩汩而下,很快就将面颊染得通红,他颤巍巍地指着陈太忠,咬牙切齿地发话了,“我中止你的非法行动,你居然打我?”

    “非法你个茄子,”陈太忠笑眯眯地站起来,拎起身后的椅子就扔了过去,不过陈市长身边跟着的人也不是白给的,两人齐齐上前,捂着脑袋硬生生地用后背扛住了这把椅子。

    陈区长兀自不肯干休,他笑眯眯地绕桌子走着,隋彪走上前想抱住他,他胳膊一甩,“老隋,不关你的事儿啊,你要多事,别怪我翻脸。”

    “快,保护市长,”进来的人杂乱叫着,有人拖着陈正奎往外走,又有人冲上来阻止陈太忠,陈市长却是死活不肯走,一定要理论出个结果,现场真是要多乱有多乱了。

    陈区长随手拨开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见前方人多,他索性一蹿就蹦到了桌子上,要冲过去打人。

    陈正奎见他如此生猛,只能顺水推舟地被人拽走,身后又有七八个人没命地挡着,有那学生家长见状,也上前阻拦——这是单纯的劝架。

    事实上,大多数人都听出来了,来的是阳州的市长——或者是副市长,起码能把区委书记吓得站起来,不成想这区长倒是生猛得很,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打市长。

    眼见学生家长都上前了,陈区长也没办法追打陈市长了,他冷哼一声,指着门外的市长大骂,“陈正奎,我这次要是招聘不到合适的人,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粗暴、野蛮……我要向组织反应,”陈市长捂着额头,转身就走,“陈太忠你就等着纪律处分吧。”

    “你要反应?巧了,我也要反应,你粗暴干涉下级组织的工作,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和后果,”陈太忠大声嚷嚷着,“你做好辞职的打算吧!”

    这打架的地点,可是在阳州办事处,他这一嗓子出去,真是有太多人听到了,隋书记赶紧上前劝阻他,“行了太忠,咱继续为学生们解说吧,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不用再提了。”

    确实不是什么好事,当着学生们,当干部的居然就打起来了,而且还见红了,真的太影响政府形象了。

    不过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接下来的座谈也不好再继续了,大家都没什么谈话的心情了,更有学生家长直接问,你们搞的这一套政策,能不能持续下去?

    “持续下去肯定没问题,”陈太忠心里这个恨,也就别说了,陈正奎要不是来这么一出,人家至于问这种问题吗?只冲这一点,那货就该打。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对方另一个用意(book.www.uu234.com),他不以为然地摆一摆手,“我和隋书记都不会那么轻易地被调走的,这个事情……有上级组织做主呢。”

    又谈两句,就到了吃饭时间,陈区长和隋书记也不想在阳州办事处吃饭,索性在外面找个饭店,和陈文选等人凑了一桌。

    饭桌上说起陈正奎今天的表现,陈太忠禁不住还要恶狠狠地骂一顿,结果陈部长在旁边小声提醒一句,“其实咱们市领导来了朝田,很多人都是住在恒北宾馆。”

    这个提示就有点过于阴损了,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今天的事情,相当于是整个北崇把陈市长得罪了,陈区长打人固然不对,隋书记也是一样的目无领导——起码这个见面会,陈市长就是不主张开的。

    但是这俩短期内不一定会遇到麻烦,可陈文选不同,这个招聘他是冲杀在最前面的,相对于党政一把手,他这个位置也有点人微言轻,陈正奎若是想收拾他,还真不算多大的事。

    陈部长基本上算是隋书记阵营里的人,不过这次事情实在太大了,恐怕隋书记也护不得他周全,他只能再往陈区长身边靠一靠,所以才有了这么个提示。

    “我就估计他是故意的,”陈太忠冷哼一声,说实话,今天陈正奎出现的时机,实在有点奇怪,当然这可能是偶然,但是官场中人很少相信偶然。

    待听到陈文选的话,陈区长就有九成的把握,陈正奎是有意使坏,陈部长的逻辑是客观存在的——不是遭遇特别正规的事情,大多数市领导未必愿意住在办事处。

    就像住这里的多是县区的干部一样,市领导来了省城,住省里的接待宾馆自然要更合适一点,往来无白丁嘛。

    而陈正奎才刚刚上任不久,以前又是省里的干部,办事处的主任还是李强安排过来的,这种情况下,陈市长没理由莫名其妙地住进办事处。

    “我得向李书记汇报一下此事,”陈区长摸出了电话,当着大家拨通了号码,经过今天这一架,两陈之间已经再无转寰的余地,注定就是死敌了。

    李强接起电话,二话不说就先叹口气,“唉,小陈你太鲁莽了,都是自己同志,有话可以好好说嘛。”

    “他有意干扰我们的招聘会,”陈区长也不说什么前因后果,这种事发生在办事处,李强要是没得到消息,这个书记就做得太失败了,“为了这个招聘会,我们前前后后的辛苦不说,只说广告和场地费用,二十万都打不住。”

    “这个决定是过了市党委会议的,”听到对面没有说话,他自顾自地接着说,“陈正奎以自己没有出席该会议为由,简单粗暴地否定了整个市党委的决定,是谁给他这个权力的?我们的国家,还要不要强调党的领导了?”

    你这帽子扣得也太狠了吧?李强继续不做声,可是等了好一阵,对方也不说话,他才又轻叹一声,“你有意见,可以像现在一样跟我提嘛,直接动手总是不好的。”

    “我再不动手,学生就全让他撵走了,”陈太忠的话回得很快,很是有点气势汹汹——好吧,是义愤填膺,“我一开始就跟他讲道理了,他不听我讲道理,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他不在场的人,都能推翻以前的组织决议,在场的人作证,总没问题吧?”

    “你这嘴真快,”李书记听得苦笑一声,凭良心说,他是很乐于看到两陈掐起来的,陈正奎上任以来,强势得有点离谱,需要有人给他当头一棒,令其清醒(book.www.uu234.com)一下。

    但是陈市长的根脚,李强也很清楚,他是不便招惹的,小陈能出手是最好的,不过对李书记而言,此事也不宜闹大,否则上面就要有人怀疑他李某人的掌控能力了。

    所以他目前能做的,就是和稀泥,“不管怎么说,就算打架,你推搡两把也就行了,你知道吗?现在陈市长已经去医院缝针了。”

    “那是他自找的,”陈太忠气呼呼地回答,“对于这个无视组织决定、试图搞独裁的市长,李书记您觉得该怎么处理?您要是不处理,我就要向上一级党组织反应了。”

    “你已经打了他,严重地影响了政府形象,”李强的声音变得严厉了一点,“双方各退一步吧,规范上下级关系,这也是组织基础……说起来他终究是市政府一把手。”

    我打的就是一把手,陈太忠听得心里冷笑,其实今天在会场,一开始他是有意示弱,虽然坐在椅子上不起来,看起来是有点桀骜,但陈某人桀骜的名声早就在外了,他要是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反倒是做得有点过分了。

    等他“硬着头皮”辩论几句之后,只要能抓住对方的话柄,那当场翻脸也就不在话下了——陈正奎的反应都说明,没人以为他会如此干脆地大打出手。

    事实上,陈区长在前一阵就已经打算好了,近期内要收拾一个人立威,因为在大洗牌之后,不管是陈正奎、外事办,还是周养志,都对北崇跃跃欲试地要伸爪子——这还仅仅是暴露(book.www.uu234.com)出来的,其他暗中觊觎北崇发展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危?他正寻思对手呢,正好陈正奎就撞上来了,一时间他就觉得,这家伙简直太体贴了,没比你更合适的了,收拾一个大市长,效果肯定要强过收拾俩副市长。

    至于说后果?他没仔细想过,反正这么一暴走,有些人想故意刁难北崇的时候,就要考虑一下——起码周养志不敢再朝令夕改,只凭个人观点就要扣北崇的退耕还林了。

    当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陈区长头疼的就是明枪,暗箭什么的,他还真不怕,你敢玩阴的,我只会比你还阴。

    在他看来,只要能达到震慑的效果,哪怕这个招聘会被搅黄了都无所谓,北崇能埋头安静地发展,比什么都强。

    不过他嘴上不能这么说,“李书记,事情的关键在于,有迹象表明,他是有意破坏我们这个招聘会,就见不得穷人过年。”

    “这个话可不能乱说,这是攻击领导,”李强冷哼一声,但是他也有点好奇,这个“有意”的说法是怎么来的,“你怎么会这么想?”

    (未完待续)

3619-3620 见面会

    “乱弹琴,这也叫证据?”李强听完陈太忠的猜测,冷哼一声就压了电话。

    其实李市长很清楚,小陈的理由绝对站得住脚,陈正奎上任之后回过朝田最少三次,没有哪一次是住在办事处的,这次在办事处现身,绝对是有目的的。

    但是很遗憾,这只是一个现象,猜测不能成为证据。

    事实上,到了陈正奎这个位置,就算有证据,也不是说扳倒就能扳倒的,只要有人不想让他倒,那就不容易倒,跟证据什么的,实在没太大关系。

    既然当事双方有一方打来了电话,李书记就要出面和一和稀泥,不管他愿意不愿意,这个时候不能视而不见,他将电话打给陈正奎,不成想那边电话一直占线,连拨几次都是提示“正在通话中,请不要挂机。”

    这时候的陈正奎,肝儿都要气炸了,他回想一下冲突过程,自是不难明白,自己怕是中了陈太忠的圈套——那货一直表现出要讲道理,不成想真正的反脸无情,发作前一点预兆都没有,只要有一点预兆,陈市长也会随机应变地调整进退的步伐。

    话说回来,他这次出现在阳州办事处,还真的是奔着北崇人去的,在他这个位置,自然也知道北崇的广告让宣教部不爽了,他更了解到,这个试点的决议,是因王宁沪的推动而促成,所以李强对宣教部和组织部的发难,保持不闻不问的状态。

    你不闻不问,我就要把这个试点抢到手,陈正奎初到地市,实在是太需要成绩撑腰了,除此之外,他还能借插手此事,在人事上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在达到目的的同时,他可以借机敲打一下陈太忠,然后再略略地示一下好,那下一步,高速发展的北崇,就可以纳入他的夹袋了,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想要成就好事,必然要冒风险,陈市长小心谨慎地控制着那根弦,还要表现出自己的强势,却不成想那弦明明还没绷到极致,却猛地断了,反弹回来的弦头,将他击得头破血流。

    “此仇不报非君子,”陈正奎咬牙切齿地发誓,撇开被算计的恼怒不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人打得头破血流,只冲这一点,他就跟陈太忠势不两立。

    按说官场里的人,是要讲个制怒的,**上的伤害不算多大事情,但是需要指出的是,陈太忠是陈正奎的下属,这件事处理不好,陈市长在阳州的威信,要受到极大的影响,将来工作的开展,也会变得极其艰难——两人里,大约只能有一个留在阳州。

    就算是陈正奎有乌龟肚量,眼睛里可以带上这颗沙子,视北崇如无物,但是眼下一个难关他也不好过去——脸上挂了花,最近怎么见人?

    若是他在北崇经营日久,躲个十来八天也没什么影响,但他是才履新不久,正在大刀阔斧地整顿秩序,猛地不见了人影,再加上一些人别有用心,这得衍生出多少个版本的传言?

    只有把陈太忠撵走,我才能在阳州干下去,陈正奎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但这是一个上任不到半年的交流干部,还是中组部组织的交流,号召的是“异地扎根”,想把这样的人撵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陈市长吃这一顿打,虽然窝囊,但还不好做文章,他现在想要马上报复回来,可供选择的手段并不多——报警之类的,那就不用提了。

    彻底一点的手段,就是对以前常委会作出的决定提出质疑,虽然这会得罪很多人,也有不尊重前任领导的嫌疑,是官场大忌,但是以他的根脚,也不是完全做不到——这不是全盘否认前任,只是针对一些决议的瑕疵,提出自己的建议以作修正。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这顿打他挨得太丢人了,他甚至不好意思向自己的后台叫苦,这不仅仅是某个小区长太嚣张,他自己也有无能的嫌疑。

    他现在琢磨的,是另一个手段,这手段有一点超常规,但终究还是官场手段,总比那厮当面打人要强得多——他打算送此人去学习,省委党校或者青干院,学期最少要两年,两年以后你回来,就等着慢慢地经受折磨吧,我都未必要一脚踢走你。

    所以他的电话很忙,见到李强打进来的号码,他也不以为然,不过糟糕的是,他联系了半天,也没有人给他一个准信——说来说去还是他底蕴太差,三十九岁的正厅是很了不得,但是一个月以前,他还仅仅是个副厅。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给李强回个电话,“李书记找我,有什么事?”

    “陈太忠找我,要马书记的电话,”李书记淡淡地发话,这马书记就是恒北的老大马飞鸣了,“我觉得咱们阳州市委市政府的事情,还是自己内部协调了吧?”

    “哦,合着他打了我还有理了,”陈正奎冷哼一声,他背后的人并不比马飞鸣差,马书记虽然是天子门生,那天子却是马上要禅让了,而陈某人这一系的老大正当红,这一届不入局也是候补,下一届入局是妥妥的,下下届入常也未必不可能。

    尤其是他做这个市长,基本上算越级提拔,是有人向魏天打了招呼的,马飞鸣也知晓他的来路,所以他是真不怕这个威胁,“那你给他电话好了。”

    “陈太忠还年轻,做事难免冲动,我觉得大家还是坐下来谈一谈,内部的事情,何必捅到天上呢?”李强笑眯眯地发话,“而且我说正奎,这件事你也有点操之过急。”

    我还就想着把这件事捅出去,倒不信下级打上级有理了,陈正奎才要这么说,猛地觉得有点不对——合着你姓李的,打的是激将法的算盘?

    陈市长对陈太忠的根脚也比较清楚,只不过黄家离这里山高水长,他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就是了,至于说硬要置陈太忠于死地,他也没有这个打算,能撵走就够解气了。

    但是李强的说话方式,让他生出了浓浓的警惕之心——这背后还有人算计着呢,于是他冷哼一声,“这件事情我不计较的话,工作就没办法开展了。”

    “陈太忠觉得,你是要推翻以前的组织决议,他也很义愤填膺啊,”李强无奈地叹一口气,“自己的同志,有误会……可以坐下来慢慢沟通不是?捅到省里就不好了嘛。”

    你这就是激将法,陈正奎听到这话,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你就是希望我反驳,然后任由陈太忠捅到省里,他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猜测别人的,于是冷冷地哼一声,“嗯,下级打上级有理,我知道了。”

    我艹,李强拿着被挂掉的手机,愣了好一阵,才放了下去,老子是帮你和稀泥呢,你这么不识趣,也就由你吧。

    陈太忠可是不知道,市长和市委书记还有这样的一段沟通,不过他就算知道也无所谓,反正人已经打了,最恶劣的后果,也不过是卷铺盖卷走人——想让我走简单,陈正奎你这个政治生涯,也就不用惦记了。

    要不说,这机关下来的干部真的可恨,阳州的前一任班子,李强和王宁沪,一开始对陈太忠也没有好印象,但是这俩知道克制,在不断的磨合中求同存异,到最后,这俩人也没跟陈区长有什么直接对立的行为,最多只是各取所需。

    可这陈正奎一下来,就是追求绝对的掌控,甚至比陈太忠还不讲理,陈区长收拾下面乡镇领导的时候,也要先客观地摆事实讲道理,实在是道理讲不通,对方打算拿拳头讲道理的时候,陈区长才会亮出更大的拳头。

    反正陈区长看不惯这一套,今天就直接打人了,后果什么的,他真的不考虑,吃完饭之后,他直接就在红旗宾馆定个房间住下了——这地方条件不是很好,但是有独立卫生间,有饮水机,这就足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起来到餐厅里吃点早餐,几碟咸菜一些油条、牛奶、稀粥和煮鸡蛋,这红旗宾馆其实是省物资局的资产,不过现在物资局都不存在了,也是个捉襟见肘的地方。

    然后,他又在街上走一走,不过这朝田实在是一个太陌生的城市,他对北京、深圳甚至松峰的了解,都远远超过这里,他心里禁不住要感叹一句——为什么总是要不停地更换工作岗位呢,这不断的适应过程,难道不是一种资源浪费吗?

    八点半的时候,他来到了大会议室——旁边的小办公室,隋彪和陈文选已经到了,难得的是,林桓也来了,他可是不在名单内的人,昨天还在北崇呢。

    “老林你怎么也来了?”陈太忠皱一皱眉头,这货明显是赶夜车过来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还真以为政协就能协商政治了?”

    “林书记你看,我就不让你来嘛,”陈文选笑着发话,“你非要来,赶夜车很舒服?”

    “我就过来说句公道话嘛,还怕你陈文选把我怎么了?就算陈正奎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怕,”林桓这老资格敢作敢当,他狠狠地瞪陈部长一眼,“小陈打人,打得好,我是支持的……我说,你们三个怎么都姓陈?”

    鬼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要紧人物都姓陈。

    3620章见面会(下)“不用吵吵了,今天这个会,能开成什么样儿,还真的难说,”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发话了,“没准半路上我就被带走了,老隋,你得镇得住场子,要不然我不答应。”

    “妈的,谁敢带走你,就先把我带走,”林桓一拍胸脯,傲然地发话,“我今天来,就是帮你扛雷来了,老子反正是要退了,这辈子也没做过亏心事……尼玛,三十多岁的小毛孩子就要得瑟,以为北崇人死绝了?”

    人才的流失,一直是北崇的捶心之痛,从走出去的开国将军,到熟练工人再到以后的大学生、经商者,大家一开始都认为,走出去的人都是佼佼者,是北崇的骄傲。

    都是佼佼者,这个没错,但是近年来大家逐渐意识到,走出去的人再是北崇的骄傲,跟北崇也什么太大的关系——出去的就出去了,不会再回来了。

    北崇因他们而骄傲,但有的也仅仅只是骄傲,骄傲过后,北崇落后依旧。

    林桓对此有着清醒(book.www.uu234.com)的认知,北崇的落后不仅仅是偏远、交通不畅,更是因为没有人才,所以他对区里最近搞的大学生返乡创业,是双手支持的。

    反正林主席要退了,也不怕得罪人,在北崇又人脉充足,真敢直接剑指陈正奎——三十多岁的小毛孩子。

    “老林你这……”这一刻,陈太忠真的感动了,林桓最近是帮自家人争取了点工程,但那也是他“不顶用”了以后,才幡然醒悟了,本质上讲,林主席是性情中人。

    想到老林这么大岁数了,还漏夜赶来支持,他心里真的暖洋洋的:哥们儿做的实事儿,终究是有人能看到,能认可。

    他心里感激,脸上却没有表现,只是干笑一声,“承认老了,你发挥余热就行了,扛雷什么之类的苦活儿,有我们年轻人呢。”

    随着学生们的陆续赶到,能坐六百人的会议室里,坐了怎么也有四百多人,很多学生都是和家长一起来的,这四百多人里,有三百多都是家长,正经是没有几个学生。

    有意思的是,里面不少家长,居然就认识林桓,也有人认识隋彪和陈文选,不过那就是个别的了,大家纷纷凑过来打招呼,旁人一听心里就有数了——招聘的这帮人,还真是如假包换的北崇官员。

    九点钟的时候,见面会开始,先是隋彪讲话,他没有太多的说教,就说这是北崇区委区政府联合举办的招聘,是第一届大学生返乡创业,所以说我们很荣幸,在座的学生们呢,你们也很幸运,有了这么一个机会,上一届大学生我们是不认的。

    隋书记甚至打了一个俏皮的比方,“这个招聘,以后每年都要搞,就像黄埔军校一样,将来你们也就是元老了,而且黄埔军校里,第一期走出来的人才最多。”

    要不说能当了区委书记的,也真没几个简单的,隋书记的发言就很有煽动性,然后陈区长又简单地表个态,说区政府这边会全力以赴地支持接下来,就是区党委组织部长霍兴旺介绍招聘的条件和待遇,条件和待遇,其实门口就有大致介绍,不过来的人都是要了解详细情况的,所以霍部长讲话的时候,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更有人在本子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霍部长准备得也很充分,他将区里的政策和需求,一点一点地掰开了、揉碎了讲解,甚至有些环节还举出了具体的例子。

    比如说,家在闪金的同学想要创业,大规模地承包荒山种植苎麻,就是个不错的选择,苎麻全身都是宝啊,叶子可以搞畜牧业,茎杆可以卖给苎麻厂,根部还能入药——甚至你养牲口以后,牲口的粪便还能卖给那些种蘑菇的农户。

    当然,还有项目,是需要大学生们自己挖掘的,针对你们所选的项目,区委和区政府也会帮忙做出鉴定,评判风险——总之是力所能及地给你们支持。

    这些讲完,他又讲考核标准,洋洋洒洒地说了一个半小时,才结束了讲话,“……三年过后,你要是觉得进体制还不如干企业,那我们也只能叹口气,发下去的基本工资白投资了。”

    “哈,”霍部长最后的玩笑话,惹得现场一片笑声。

    接下来就是领导和学生的互动,大家纷纷举手提问,问题也是五花八门,问什么的都有,不过好在这么多人,一个问题解答了,也就省下相同的了。

    很多人纠缠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不能给往届生一个机会,事实上今天过半数的人,都是往届生——在社会上闯荡了一两年,理想和现实碰撞之后,才明白进体制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人更是说,我们不要求进体制,也愿意回家乡发展,但就是没钱,北崇的创业扶持贷款,为什么我们不能争取?

    这个问题,北崇有官方回答,但是解释(book.www.uu234.com)再多,依旧有人钻牛角尖,到最后还是隋彪笑眯眯地回答,“既然制定了制度,就要保证公平,你们要是真的想为建设家乡出力,可以去考研究生……研究生读完了,可不就又是应届的了?”

    问了一阵之后,有个孤身一人的家长举手发问,“政策我们了解得差不多了,确实是好事,但是我想问一句,怎么保障推行?你们连彩页介绍都没有,感觉这个承诺比较空。”

    陈太忠和隋彪交换一个眼神,隋书记扬一下下巴,你来说吧。

    陈区长出声回答,“这个彩页没有办法印,这个涉及到干部体制的改革,是非常敏感的,只能做不能说,会场外的简介,你们想拍可以拍下来,但是我们不会向社会散发书面材料,其实我们这么小心谨慎……本身就是一种承诺。”

    “哦,”大家一听,心里就又多了几分好奇,不过这个年轻的区长说得也有道理,现在的体制是如此地难进,有个途径,谁敢随便嚷嚷?

    接下来还有一些别的问题,比如说创业设计的创意,存在被盗用的可能——现在的见面会,并不是见了面就能签聘用合同,还要学生针对北崇的现状,做出创业的方案设计。

    能在北崇因地制宜,合情合理发展的设计,才能得到认可,这就像是招聘的公司要进行考试一样,答案及格才能过关,所以有人担心,学生交上去的创业设计会被抄袭。

    反正接下来,就是一些细碎的内容,没有人注意到,今天来的人中,居然有人既不是学生也不是学生家长——北崇人举办类似活动的经验,还是少了一点。

    见面会是中午十二点结束,在学生们的强烈要求下,拖到了十二点半才散场,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走出会场之后,摸出手机打电话,“王社长,会议结束了,非常感谢你的通知。”

    “怎么样,有料吗?”王社长在电话那边笑着发问。

    “不虚此行,”中年男子笑着回答,“他们准备得很充分,考虑得也算周全,具备很强的可操作性……可以写一篇详尽的内参。”

    “现在写,是不是有点为时过早?”王社长听得有点迟疑,“还是等一等吧?”

    “这一等就得到三年后了,那时候才会有初步结果,”中年男子笑着回答,“他们在摸着石头过河,我可以跟踪旁观报道,也可以报道发现的问题。”

    “那由你决定了,别说是我通知的你就行,”王社长笑着挂了电话。

    陈太忠等人真不知道,北崇的活动居然被人隐秘地盯上了,大家坐在一起吃饭,林桓还劝他,“吃完饭跟我一起回北崇吧,隋书记在这里盯着就行了。”

    下午还是见面会,不过主要就是互动了,上午北崇的党政一把手同时出场,下午就没那个必要了,霍兴旺和陈文选在场就足够。

    当然,林主席如此建议,还是担心陈正奎无事生非,毕竟这里是朝田,算是陈正奎半个主场,丫挺的又是阳州的市长,北崇人在这里占不到半点便宜。

    “我倒是欢迎他找我麻烦,”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哼一声,他只要一口咬定,陈正奎试图推翻党委决议,就不怕官场上的正面打压。

    当然,陈市长会强调,他只是想要北崇完善手续,在市政府报备一下——这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了,反正党委通过的决议,也没必要专程再向市里报备一趟。

    事实上,陈太忠是怕万一陈市长出现,隋书记未必有胆子跟对方硬扛,他就要在这里硬挺着,只不过这话,不好当着隋彪的面说。

    “那这样吧,咱们下午去农贸市场转一转,”林主席退而求其次,“咱们的大棚种植也有眉目了,正好借这个机会,看一看市场需求……”

    (未完待续)

3618-3619 扫兴之至

    陈太忠最后还是接受了林桓的建议,在农贸市场转了一下午,多少有点收获,而红旗宾馆那边,也是波澜不惊,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

    当天北崇人吃过晚饭之后,就坐着大巴连夜折返,有意思的是,居然有三个学生来蹭车,都是应届毕业生,一个大专两个本科,他们已经决定,现在就回家搞调研。

    其中一个就是双寨乡的桑格,陈区长对这个学生的印象很深,过年座谈的时候,此人是最出彩的,不愧是学生会的干部。

    不过为了防止别人觉得不公,他没跟对方多说什么,倒是桑同学想跟陈区长多说两句,发现区长待理不待理的,终于就闭嘴了。

    车到北崇就是夜里两点了,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第二天是周日,上午没什么事情,下午的时候,陈区长主持了区招标工作小组的办公会。

    周日开会是有点残忍了,尤其又不算什么重大的、等不得的会议,不过现在区里一正四副五个区长实在太忙了,等闲都不好聚到一起,也就只有选择周末了。

    事实上,这个招标工作组平常工作就松散得很,这次开会,不但是定下一些章程,同时也圈定了最近要招标的一些项目。

    林主席和党委办主任韩世华做为副组长,也出席了会议,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招标办公室除了财政局长杨孟春,还多了一位副主任,区计委主任孟志新。

    孟主任并不是招标办的常务副,但以往很边缘化的计委主任,居然占据了一个副主任的位置,这足以说明问题了——陈区长有意将计委的职能发挥出来。

    不过与会的人也生不出什么排斥的心来,这原本就跟计委的职能挂钩,眼下不过是被区长着重强调了一下,孟志新的根脚和为人,大家都清楚,不可能是因为攀附上陈区长,才获得如此美差。

    反正大家现在都忙得顾不过来,有人要帮着把一把关,也不是多糟糕的事,正经是经过招标小组做出的决定,不怕人查后账,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殊不料孟主任的步子,迈得比大家想象中还大,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他提出一个建议,“既然是招标,只对找上门的单位发出招标邀请函,选择范围是否小了点?”

    这个现象是客观存在的,北崇虽然偏远,但是现在大张旗鼓地搞建设,很多嗅觉灵敏的商家找上门推销,已经形成了相当激烈的竞争,不过同时必须指出的是,也有很多商家,根本不知道北崇现在有这么多的大动作,孟志新的意思,就是让更多的商家知道这些,以加剧卖方的竞争,如此一来,北崇能用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

    四个副区长听到这话,都不做声了,连林桓都不说话,倒是负责居中沟通的韩世华发问了,“孟主任你有什么建议?”

    孟志新一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个建议提得有点冒了,不过他原本也就做好了充当过河卒的心理准备,一来他要对得起陈区长的信任,二来也是要极力为计委争取权益,这种形式下,他就算不提这个建议,也不会有人领情。

    不过跟进这个问题的,居然是区委办的主任,这让孟主任有点哭笑不得,他知道韩主任这党委成员,是招标小组里的异端,只负责党委和政府的沟通。

    这个问题在职责范围内,但也不无越界的嫌疑,关键是韩世华如此发问,也是用心险恶,有试图分化瓦解政府阵营的意思。

    可孟志新不能回避,所以他还是按事先所想的理由回答,“我觉得在招标之前,可以在《阳州日报》上做个广告,将我们要招标的大部分内容,都登到上面,一来能吸引更多的乙方竞标,二来也能将招标程序透明化、阳光化。”

    他的理由很不错,也没有招惹太多人,关键是他强调了是“招标的大部分内容”,而不是全部内容,弹性十足的建议,不会把人得罪死了。

    这个建议不错啊,韩世华就是这么想的,起码有些商家可以凭空介入,政府想独自把持一方就很难了,起码有些缝隙出现,别人也能进来尝试分一杯羹。

    他才待开口,猛地想起自己的处境,就只能先悄悄地看陈太忠一眼,却发现对方正淡淡地一眼扫来,目光虽然清澈,但却偏偏令人感到冷酷而无情。

    韩主任登时就决定,再也不随便开口了,这可是一个敢拿烟灰缸砸市长脑袋的主儿——前天发生在朝田的事情,不少北崇人已经知道了。

    陈太忠震慑住他之后,也没轻易表态,而是问一句,“你们怎么看?”

    “报纸上打广告的话,容易引发太多不确定的因素,”葛宝玲虽然是女人,却是敢冲敢打的那种,她率先表示反对,“我的认为是,能主动找上门来的,起码是态度端正。”

    她太熟悉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儿了,所以本能地排斥外面人进入,这固然跟她的利益挂钩,但是同时,按图索骥找过来的主儿里,绝对有那不好对付的。

    “这个也是,有些不专业的小子,见到这样的消息,没准又惦记着赚对缝儿的钱——就是现在说的中介,”连林桓也点头表示认可,“总也不是什么好事。”

    “咱们门口的公告亭,或者能起到一定的效果,”白凤鸣不着痕迹地建议。

    “大家既然都这么说,那就上公告亭吧,”陈太忠点点头,他也不想把这招标信息登到报纸上——虽然这才是他强调的公开和透明,但是现阶段执行的话,可操作性不强。

    北崇人的意识相对落后,这种在北京上海等城市都算前卫的理念,指望大家马上能广泛地接受,真的缺乏群众基础,倒是容易滋生出弊端来。

    所以他想的也是上公告亭,稳重之余也能体现出公告亭这新生事物的作用,只不过陈区长又不想搞一言堂,没想到这白凤鸣挑通眉眼,能做出如此的建议来,倒也省得他多说了。

    尤其他还要强调一点,“咱北崇的钱,最好让北崇人挣了,所以这个投标,北崇能拿下的项目,原则上不让外地人参与竞争。”

    这个话有点不讲理,外地人可能比北崇人的费用低,只让北崇人参与的话,几个人一围标,可能导致价格畸高,不过这个嘛……也不难对付,总还是北崇的内部矛盾。

    会议开得很成功,当天晚上,公告亭那里灯火辉煌,大家七手八脚地贴公告,而陈区长家里也繁忙异常,有七八拨人轮番来敲门,想向陈区长介绍自家的产品。

    陈太忠自是一律回绝了,只见了一个人,那是拿着邢华的条子来的,是干园林景观设计的——一来这个人情却不过,二来是这个行业一般人真的不好玩得转。

    第二天就是周一了,上午的时候,陈区长开了一个会,又参加了北崇二路车的通车典礼——一路车是环城中巴,二路则是从北崇汽车站到阳州火车站。

    以往北崇到阳州的中巴,就是汽车站到汽车站,多以私人小巴为主,是归运管办管的,此次的线路建立,是正经的公交公司出马,虽然趟数不多,却胜在价格便宜,是正儿八经的公交线路,而不是长途客运。

    这个仪式就比较耗人,陈区长坐着公交车,北崇阳州阳州北崇地走了一个来回,这就到了中午,而下午晚些时候,王瑞吉开着他的奔驰车来到了北崇。

    王总此次来,就是敲定娃娃鱼项目的,而好死不死的是,市农行的副行长曹玲也来了。

    不过曹行长来,冲的不是娃娃鱼,她此来是要拿下北崇的“返乡创业贷款”,搞金融的人,鼻子都是属狗的,北崇人折腾得这么厉害,她不可能不知道。

    事实上曹玲都知道,工行的苏曼妮在娃娃鱼项目上摔了一跤,大家都是搞金融的,谁也不要瞒谁,然而正是因为苏行长摔了一下,曹行长才觉得,北崇最近的机遇多多,一旦错过了,那就是真的错过了啊。

    这么来说的话,返乡创业贷款也不是多大的事了,要知道农行可是国有四大银行里,唯一允许亏本经营的银行。

    陈区长当然很欢迎曹行长,北崇大学生想要创业,是需要资金支持的,曹行长能提供资金,这真的很好——你需要政府背书或者担保?那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是说曹玲在拿前途做赌注的话,王瑞吉就是在拿他的身家性命拼搏,对他来说,一千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赢了的话,就拿到娃娃鱼的销售权了,输了的话,三五年缓不过来。

    正是因为如此,陈太忠晚上请客的时候,安排他俩坐一桌,以便双方充分沟通。

    这两位见面,也是惺惺相惜,曹行长对这个敢在娃娃鱼项目上投资的人,抱有一些浓烈的好奇,“你就那么看好娃娃鱼的发展?”

    “这个嘛……”王瑞吉干笑一声回答,“我主要是对陈区长非常信任。”

    3619章扫兴(book.www.uu234.com)之至(下)王总不想多惹是非,所以不肯吐露实情,可是曹行长又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我们搞银行的,嘴巴都很紧,你是不会在乎这点利息的,利润点到底在哪里?”

    王瑞吉左右支吾了好一阵,眼见躲不过了,才笑着答一句,“陈区长许了我两个省的销售权,销售上也能保证一定的收入。”

    “原来是这样啊,”曹玲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她好歹也是农行副行长,一听就明白里面的味道了,垄断销售的话,里面的利润可就大了。

    所以她也没办法再问了,沉吟好一阵才笑着摇摇头,“这个投资理由很好,可惜的是……我们银行学不来啊,不能搞经营。”

    “这可是各有各的苦衷,”王总也笑着摇摇头,谦逊地回答,“我这都是自己的辛苦钱,就是砸锅卖铁一锤子了,你们体制内的领导,可是没有这么大的压力。”

    “我们的压力也一点都不小,”曹行长笑嘻嘻地看一眼陈太忠,“贷款利息很低的,要是达不到预期效果,没准到时候就得来陈区长家吃饭了。”

    “这利息都是区里垫付的,”陈区长苦笑着举起酒杯,“我们对学生可是无息贷款,要不说这年头……做点什么都不容易。”

    一顿饭吃完,王瑞吉休息去了,曹行长却是回了市里——她要将今天谈的结果,跟行长汇报一下,尽早落实了这笔贷款。

    王总的钱却是已经到位,第二天上午九点,在区政府的会议室里,举办了签约仪式,陆海省通汇实业有限公司拨款一千一百万,做为扶持娃娃鱼养殖项目的无息贷款,委托北崇区政府向农民借贷,借贷期两年,以实物方式收回投资。

    当然,做为交换条件,北崇区政府保证通汇实业公司五年内在广东和陆海两省的独家销售权,这个条件真的不算差了,长江以南要说消费娃娃鱼能力最强的,应当就是这两省。

    事实上可以预料得到,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娃娃鱼将是供不应求的产品,基本上不用担心串货的问题,王瑞吉甚至要求在合同里注明,北崇每年的产出,最少要保证有百分之三十的产品供应给通汇实业。

    总之,又是一千多万落地了,北崇区政府很重视,除了陈太忠区长之外,徐瑞麟副区长、林业局邓局长和农业局胡局长都出席了签约仪式,电视台也架着摄像机拍摄。

    整个仪式大约持续了三十分钟,就在陈区长拿起笔来打算签字的时候,廖大宝在远处踮起脚尖,拿着手机不断地向陈区长舞动着。

    嗯?陈太忠被人提醒,诧异地看一眼自己的通讯员,心说这个时候你捣什么乱?

    再要紧的事情,他也放到了一边,于是在六份协议上一一签名,笑着站起身跟王瑞吉握手,然后又从对方手里接过放大到一米多长的汇票。

    会议室里热烈的掌声响起,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四五个面色阴沉的主儿,打头的那位身材高瘦,脸上有点不正常的惨白。

    “你们干什么的?”李红星见这几位气势汹汹,说不得龇着龅牙走上前,“我们正在开会,先出去等一会儿。”

    “市纪检委的,”惨白脸将自己的证件一亮,旁边就有人伸手,将李主任拨拉到一边,这位则是带着两个人走上台,“陈太忠同志,我是市纪检委副书记史允中,今天来北崇,是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先等一等,”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然后冲李红星摆一下手,“去放炮啊。”

    “还是先稍微暂停一下吧,”史允中见他如此不把纪检干部放在眼里,也是有点恼怒,可是陈区长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他也不敢发作,只能硬着头皮发话,“我这是为你好。”

    “北崇区政府的日常事务,还轮不到市纪检委指手画脚,”陈区长冷冷地看他一眼,又冲李红星一瞪眼,“你还愣着干什么?”

    李主任一听来的是纪检委的,人早就吓傻了,听到区长的吩咐都不敢动,眼见领导恼火了,才转身向外走去,却是不成想脚下拌蒜,啪地一下摔了个结结实实。

    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陈区长看得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此刻他也没心思计较了,因为下一刻,那史允中走向了王瑞吉,冷冷地发问了,“通汇公司的王瑞吉?”

    “有什么事儿,冲我来,”陈太忠笑着发话了,他还待再说什么,门外的鞭炮响起,噼里啪啦地震耳欲聋,喜庆劲儿十足。

    但是会议室里就没什么喜庆了,大家都看着那不请自来的市纪检委人员,一时间竟然没有什么人说话。

    史书记走到陈区长面前,说了一句什么,不过外面的鞭炮声太响,大家也听不清楚,倒是陈区长摇摇头,回答了一句什么。

    接下来就是两个纪检人员站到了王瑞吉的身边,一左一右隐隐钳制着他,陈区长身边也站着两个人,有一个试图更靠近陈太忠一点,结果廖大宝从旁边走过来,当胸狠狠地推一把,将此人推得后退两步。

    那位冷冷地看廖大宝一眼,嘴角抽动一下,却也没开口,大家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鞭炮声响了足足有十分钟,才停了下来,然后会场里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最后,还是史允中的轻咳打破了沉寂,“陈太忠同志,请跟我们走,有些事情要跟你核实一下。”

    陈太忠淡淡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微微一笑,“跟隋书记打过招呼了吗?”

    “我们先去的就是区党委,”史书记下巴微微一扬,“如果你不信,可以给隋彪同志打电话,了解一下。”

    “跟李书记打过招呼了吗?”陈太忠微微一笑,又问一句。

    “李强书记是知情的,”史书记点点头,看对方如此镇定,他琢磨一下,就又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没有过市党委会议,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些情况,请不要误会。”

    “我可能不误会吗?”陈区长微笑着发问,“我们好好地在搞签约仪式,你们就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史允中同志,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没有过市党委会议,为什么要让陈区长跟你们走?”徐瑞麟也沉着脸发话了,他是很有点书生意气的,“而且陈区长现在的组织关系,并不在市里。”

    我艹,北崇这帮人也太猛了吧?史书记看到大家一点都不忌惮市纪检委,而且还争先恐后地走上前质问,他也有点头皮发麻。

    不过既然干了纪检监察这一行,面对各种复杂局面,他也不能随意退缩,于是冷着脸回答,“我们是要在车里谈问题,总不能在这会场里谈吧?”

    “我们可以旁听吗?”一个声音从会议室门口传来,大家扭头一看,却是隋彪和党群书记赵根正站在门口。

    “隋彪同志可以旁听,”史允中点点头,他今天是奉命前来,冤有头债有主,他不想将仇恨都拉到自己身上,尤其是这隋彪的倾向性极其明显。

    刚才史书记去区党委的时候,想让隋书记伴自己一起来——那样的话程序更正确,怎奈姓隋的不答应,丫只是说我知道这事儿了,结果他来了区政府没多久,隋彪后脚跟着过来了,还要旁听,这就摆明了对市纪检委的不信任当然,隋书记可以辩解为,我们区党委想来想去,认为还是多了解点情况的好,但是这里面的味道,是个人就品得出来,姓隋的也是站在陈太忠一边的。

    史允中越发地庆幸,自己虽然是按程序走的,但是没有表现出太强的敌意。

    隋彪心里却是明白得很,首先他不能跟着史允中一起来,那样的话太容易让人误会,他倾向支持市纪检委,但是他又不能不来,因为这明显是市政府的人针对陈太忠去的。

    陈区长在市政府冤家很多,常务副张卫国是走了,但是归晨生尚在,而新来的周养志,听说跟陈区长就不是很对眼,更别说头被打破的陈正奎了。

    隋书记认为,此事有九成的可能性,是陈正奎撺掇的,既然是如此,他就算想置身事外都很难——得罪陈市长的,是整个北崇,陈区长只是冲在最前面了。

    所以他必须要支持一下陈太忠,哪怕他并不是很情愿,否则失去这个藩篱之后,自己将直接面对陈市长的怒火。

    反正就算小陈有其他问题,他也可以辩解说,我作为区党委一把手,也想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晚来了几分钟而已,不算什么吧?

    听到史书记如此回答,隋书记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旁边这位是党群书记赵根正,赵书记也想了解一下情况。”

    “不用去车里了,去我办公室吧,”陈太忠微笑着建议,“不光你们想了解一下情况,我也想了解一下情况,嘿,我还以为被双规了,原来不是这样啊?”

    (未完待续)

3620-3621前倨后恭

    3620章前倨后恭(上)赵根正是真的不想掺乎今天的事情,他跟隋彪一直不对盘,一度曾经联合陈太忠对付隋彪,不成想眨眼之间,陈区长就在区里占据了上风头,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忙。

    尤其是陈区长将区政府经营得水泄不通,大项目一个接着一个,可区党委一点都插不上手,别说他这个党群书记了,就连隋老大也只有干瞪眼看的份儿。

    隋彪插不上政府的手,就更在乎党委的这点权力了,那赵根正的权力,自然就进一步缩水,只看招聘大学生返乡创业一事,根本没赵书记什么事。

    在陈太忠为主,隋彪为辅的格局下,赵根正这个三号人物,存在感奇差,要说他能欣欣然接受这个事实,那才是胡说。

    赵书记不想掺乎此事,但是隋书记找上门,他不掺乎还不行,要不然,陈区长这次躲不过去也就算了,躲得过去的话,他赵某人的处境只会更艰难,所以他只能跟着来了。

    事实上,就连赵根正都猜得到,今天为什么有纪检委的上门,陈区长周五的时候,在阳州办事处做得太嚣张了,陈正奎若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个市长以后都镇不住人了。

    也不知道陈太忠被人拿住了什么样的把柄,踏进区长办公室的时候,赵书记饶有兴致地想着,看纪检委的反应,似乎不是很严重的错误——想这样就把陈太忠拉下马,那还真不容易。

    陈区长进了办公室之后,摸出烟来,给隋书记和赵书记每人散一根,却是不给那俩纪检干部,然后他大喇喇地往办公桌后一坐,居高临下地发话了,“你问吧……想知道点什么?”

    这个模样,实在不是接受调查的态度,不过史书记已经看清了形势,也不多说什么,和另一个纪检干部坐到了沙发上。

    小干部从包里掏出纸笔,在茶几上展开,又摸出一个小录音机,才要放到茶几上,史允中轻咳一声,“有隋彪同志在,没必要录音。”

    这就是示好了,起码是在缓和气氛,但是陈太忠并不领情,他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淡淡地看着这二位,也不说话。

    “陈太忠同志,你认识一个叫何昌其的天涯人吗?”史允中终于开口发问,旁边的小干部埋头刷刷地记录着。

    “我不认识这个人,”陈太忠缓缓地摇头,心里的猜测就得到了证实,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每一个上门找我办事的人,都值得我认识。”

    “既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那你就说吧,”史允中这种事办得多了,随口就吩咐一句——不管何昌其值得不值得你认识,你承认他上门找过你。

    “嗯?”陈太忠眉头一皱,鼻子里发出不满的一哼,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听你这口气,是要我争取坦白从宽?”

    “说清楚就好了嘛,”史允中干笑一声,含含糊糊地回答,不过下一刻,他看到陈太忠伸手在烟灰缸上弹一弹烟灰,顺便就将几根指头搭在烟灰缸上,他心里登时猛地一抽。

    想到传说中陈市长的惨样——敢砸陈正奎,难道就不敢砸我吗?史书记决定不趟这趟浑水,于是他敞开了说,“据我们了解,何昌其的昌鸿公司,打算向北崇融资一千五百万,扶持娃娃鱼养殖项目,陈太忠同志,这个消息属实吧?”

    要是何昌其说这个话题,陈区长就直接推给徐瑞麟了,但是面对纪检委的提问,他不能这么做,陈某人从来都不是一个诿过于下的领导,他淡淡地一笑,“捕风捉影的消息,我从来都不认为那些属实,不感兴趣。”

    “所以就有人反应,北崇不要一千五百万,而跟一千一百万签约,这个事情听起来不太正常,”史书记轻声地叹口气,“我紧赶慢赶,也没有阻止了你们签约,这会导致事情复杂化。”

    “你有什么资格阻止我们签约?”陈太忠白他一眼,嘴角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阻止签约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我忍了,史允中决定不跟对方一般计较,他不动声色地发话,“说一说吧,你们为什么选择了通汇公司,而不是昌鸿公司?”

    “我要是不想说呢?”陈太忠掐灭了手里的烟蒂,抬手又点燃一根烟,淡淡地反问。

    “我们是来找你核实情况的,对这种异常现象,只要有人举报,我们纪检委不能不闻不问,”史允中也不跟这货抬杠,查清楚事情才是他的目的,所以他又诱惑一句,“你能早解释(book.www.uu234.com)清楚,就能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北崇的发展上。”

    “这有什么好解释(book.www.uu234.com)的?”陈太忠看对方一眼,他也感觉到了,姓史的似乎在有意撇清,但是今天这个事情太扫兴(book.www.uu234.com)了,陈某人觉得自己的面子被扫了,就不可能把全部理由和盘托出。

    于是他冷冷一笑,“我北崇是在借钱,看菜吃饭量体裁衣,借多借少还不是看我们的需求?依你的理论……借得越多就越没问题?”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在借钱,史允中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就跑到北崇来调查政府一把手,他微微一笑,“据举报者反应,应该还有一些别的原因吧?”

    “有问题,你直截了当地问,不要这么怪模怪样的,”陈太忠脸色一沉,轻轻地吸一口烟,“你纪检委干的是纪检监察,不是在春晚上演小品,要考虑个形象问题。”

    “……”史书记又狠狠地噎了一下,尼玛,敢把纪检委比喻成小丑,也就是你了,他轻哼一声点一下,“垄断销售的话,存在大量利益。”

    “这才是信口开河,”陈太忠拿起烟灰缸来,重重地拍一下,这个动作让史书记身子微微地抖动了一下,不过他没放在心上,“投资商不追求利益……是学雷锋的吗?投巨资不求回报的事情,搁给你史允中有这么多钱,你会答应这么做吗?”

    “制怒,陈区长你制怒,”史书记还真怕这个烟灰缸冲着自己飞过来,他干笑一声,“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既然投资者追求回报,你为什么不能多借一点?”

    “所以说你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陈太忠微微一笑,然后又轻咳一声,“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但是为了配合我们区里的工作,你也要回答我一些问题。”

    史允中咂巴一下嘴巴,他真的不想陷进这种漩涡里,略略沉吟一下之后他微微点头,“可以回答的问题,我当然毫无保留,但是涉及到原则的话……就要请陈区长理解了。”

    “王瑞吉只答应投入一千一百万,但那是货真价实的现金,”陈太忠身子前探,几乎就偎在办公桌上,咄咄逼人地看着对方,像是要择人而噬一般,给人以巨大的压力感。

    他冷笑着发话,“何昌其要投入一千五百万,可他使用的是贷款,自己没那么多钱,还要先签供销合同,他好去贷款……这出了问题算谁的?你要是北崇区长,倾向于选哪个?”

    “咝,”史允中听得暗暗抽一口凉气,尼玛,这含糊的举报,果然害死人啊,他还真不知道,昌鸿公司拿不出这么多钱,需要用合同去贷款——举报者也不会说这个。

    不过饶是遇到这样的当头一棒,他依旧不乱分寸,“这话属实?”

    “你再这么说话,小心我打你,”陈太忠笑眯眯地一指对方,眼中却是半点笑意皆无,“你是代表组织对我做调查,言下之意……是怀疑我试图蒙骗组织?”

    真他妈的粗鄙了,史书记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陈区长,不是我对你有个人意见,纪检监察的工作就是这样,要将一切不肯定的因素,一一落实到位……这对你对我都好,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你可以找徐瑞麟同志去了解,”陈太忠摆一摆手,“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他分管的内容,我只是知情而已。”

    “那好,我现在就去了解,”史允中站起了身,他可不想把徐瑞麟叫到这里来问,当着这个嚣张跋扈的区长,副区长就算有委屈,恐怕也不敢当面说。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陈太忠冷哼一声。

    “那你还要干什么?”史书记听到这话,真的是要多火大有多火大了,他扭头看一眼年轻的区长,“我是代表组织来了解情况的,你还要扣下我?”

    “制怒,史书记你制怒,”陈区长微微一笑,学着他的口气说话,“你怎么调查徐瑞麟我不管,现在……我回答了你的问题,轮到你回答我了,你刚才答应了的。”

    史允中深吸一口气,看一看身侧坐着的隋彪和赵根正,心神多少稳定了一点,于是他就站在那里发话,也不肯再坐下,“陈太忠同志你问吧。”

    “刚才我看到了,你试图威胁我们北崇的投资商,”陈太忠微微一笑,“那是北崇刚签订了投资协议的合作者,你考虑过后果没有?”

    3621章前倨后恭(下)“我不是威胁,只是调查了解的程序,”史允中心里明白,自己当时那么做,一来是求个震慑,二来也不无试探之意——陈太忠不够强硬的话,他也不介意带走王瑞吉调查一下。

    当然,这个心思,他现在是不能承认的,“我的一举一动,都经得起质询。”

    质询二字,可未必是陈区长的质询,也可能是陈市长的质询——我这是做给人看的。

    如此说话端的是滴水不漏,他甚至隐隐指出:我问王瑞吉那句话,不无透漏一点风声的意思,难道你没有想到?

    “王瑞吉现在,还有两个人看着吧?”陈区长不为所动,他淡淡地问一句。

    “这个行为可能冒昧了一点,但我必须谨慎,”史允中慢吞吞地回答,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区长的左手——那只手离烟灰缸非常地近,他做好了随时躲避的准备。

    “该说你什么好呢?”陈太忠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太打脸了,签约现场搞出这么一幕来,而且市纪检委差点把王瑞吉弄走,真要带走的话,这个项目还能成吗?以后得吓退多少投资者?北崇还怎么发展?

    就算眼下没带走人,王瑞吉肯定估计也有了阴影,对以后的合作,影响真的很大,别的不说,在北崇的地盘上发生这种事,这说明北崇区政府护不住投资商啊。

    陈太忠没有办法再往深处想了,再想的话,他就又要忍不住动手了,此事真的是要多恶心人有多恶心人,全北崇都知道了,一个喜庆的投资签约仪式上,区长和投资商差点被市纪检委带走——这得多打击民心?多打击民众对政府的信心?

    对投资商的打击,影响也是极其深远的,娃娃鱼养殖项目因此会受到影响不提,王瑞吉会受点委屈也不提,只说王总是出身于陆海,那是国内数得着的富豪圈子,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陈某人在陆海商人里的形象,真的就崩坏得差不多了。

    小小的手段,影响却是极其恶劣,所以他必须追究,“是实名举报吧?”

    若是匿名举报,你也敢做出今天这种缺德事情来,真的别怪哥们儿祸及家人,这是你太欺负人了,欺负我倒也罢了,你损害的是整个北崇的利益。

    史允中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这件事情,性质有多恶劣,尤其是当他听说,昌鸿根本没有这么多资金的时候,他越发地确定了一点——我就是彻头彻尾的一杆枪,具备兵器的全部属性,但是却被人拿在手里,身不由己。

    “实名与否,这个我不好回答你,这是原则,”史书记沉吟一下,还是坚持本心,干了纪检监察这一行,就不能怕这个,不过他也无意替人背黑锅,“但肯定是有人举报了……我跟你无冤无仇的,犯得着吗?”

    “你肯定没听说,我连中纪委的干部都打过吧?”陈区长笑眯眯地发问。

    这话一出口,别说史允中了,隋彪和赵根正都听得两眼发直,我艹,中……中纪委的干部啊,陈区长你不要这么凶残好不好?

    “没有实名举报,但是有省纪检委的一些领导,比较关注,”惊愕过后,史书记当机立断地表态——我只是一枚卒子,冒充棋手的话,对自己就太不负责任了。

    “是省纪检委的哪些领导?”陈太忠沉声发问,这么丢人的事,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这个……真的就是原则问题了,”史允中轻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回答。

    “我他妈的真想撕了今天这个协议,”陈太忠沉吟好半天,终于低声抱怨一句,“要不这样,史书记……你帮我个忙,先问一下,记录的这位同志,跟你关系怎么样?”

    “这个,小小小……小刘是个能坚持原则的同志,”史书记有点犯晕,嘴巴也结巴了,“陈区长,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调查清楚就能还你清白,这个……”

    “你觉得这算帮我忙了?”陈太忠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

    调查清楚,还不就是帮你忙了?史允中打心眼里是这么认为的,但是面对这样的主儿,他嘴上不能承认,只能干笑一声,“陈区长有什么指示,你讲。”

    史书记并没有意识到,他在踏进会议室的时候,嘴里口口声声叫着陈太忠,偶尔在名字后面加个同志二字,不过是想让称谓变得正式一点罢了。

    但是到后来,不知不觉间,他嘴里的称呼就变成了陈区长,这一点他自己都未必意识得到,到现在,他更是等待陈区长的“指示”了。

    “没什么指示,就是想请你帮我个忙,”陈太忠微微一笑,然而下一刻,他就语出惊人,“你双规了我吧?”

    “你……你开什么玩笑,”史书记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脏在空中飘啊飘的,好半天才回到体内,他苦笑一声,“陈区长,下面有举报,省里有领导重视,我必须过来调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对你有成见。”

    “这点胆子都没有,也干纪检监察?”陈区长不屑地哼一声,听声音居然是有点不甘心,“那你把今天过来的完整过程写一遍,写清楚了,你就可以走了。”

    “什么?”史允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让我纪检监察的人给你写经过?

    “没胆子双规我,那你就写经过,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陈太忠淡淡地发话,“是什么原因指使你来破坏北崇经济建设的?既然不是双规,你凭什么试图打断我们的签约仪式?”

    “我们只是来调查……”史书记还待辩解,陈区长手一挥,打断了他的话,“我就问你……写不写?”

    “我要是不写呢?”史允中真的忍无可忍了,他冷冷地问一句,莫非你有胆子,敢非法拘禁纪检监察干部?

    “不写的话,那你就走吧,”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久之后,我会去找你的。”

    “那好,请看一下,确认无误的话就签字,”史书记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他拿起小刘的记录,递给了陈区长。

    陈太忠翻看一下,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又把两页纸微微一错,骑缝也签一个名,随手递给了对方。

    史书记带着小刘转身离去,屋里剩下的三人沉默不语,片刻之后,隋彪站起身来,“太忠区长,为了咱们北崇的发展,这口气只能暂时忍了。”

    陈太忠手一伸,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拧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史允中是带着一肚子气离开的,不过走出办公室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心说陈太忠是一味的要搞事,为什么到最后,会这样虎头蛇尾?

    想到那句淡淡的威胁的话,史书记也有点无奈,他真的不想把仇恨拉到自己身上,至于说对方可能只是恐吓——真的只是恐吓吗?

    他一边走一边想,却也想不出来,陈太忠能有什么样的应对手段,毕竟纪检干部针对举报做调查,是职能范围内的事——匿名举报就不能调查了?

    史允中死活想不出对方的手段,但心里那点不祥之感,怎么也挥之不去,就这样沉吟着,他走到小会议室,呆了好一阵,冲看着王瑞吉的两个人摆一下手,示意他们跟自己走。

    下一刻,他脑子里灵光一闪,走到王瑞吉面前,伸手同对方握一握,面无表情地发话,“王总,我们只是正常的调查,请你不要误会,该投资的还是要大胆投资。”

    他这是不想被北崇人误会,不成想身后传来个声音,“王总已经决定撕毁协议了,他觉得北崇不安全……这个后果,总要有人来承担的。”

    我艹尼玛,合着你在这儿等着我呢?史书记回头看一眼陈太忠,无奈地叹口气,“陈区长,我这是欢迎他投资。”

    “你说那么多没用,我先给王总做一做思想工作,”陈区长铁青着脸发话,“做不通的话,谁搅黄了这个投资,我带上区里群众去他家吃饭。”

    咱们一直在说话,你什么时候就知道人家要撤资了?史允中狐疑地看一眼自己的手下,那两位微微摇头,表示对这个说法不知情。

    一时间,史书记就觉得自己在莫名其妙间,双脚都陷进了沼泽地,这漩涡是如此之大,他是如此地无力,想要抽身真的是太难了,他无奈地看一眼陈太忠,“陈区长……没必要这样吧?”

    “哎呀老王,你这个收回投资的想法,让我很为难啊,”陈区长才不理会他,走上前拍一拍王瑞吉的肩膀,“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考虑一下呢?”

    “啧,这个嘛,”王总也是挑通眉眼的,闻言就皱着眉头沉吟了起来,他大致猜到了陈区长是什么意思,但是最终目的是什么,他还真的不清楚,沉吟好半天之后,他重重地叹口气,却是一个字都不肯说。

    “你们怎么还不走呢?”陈太忠侧头看一眼史书记,咬牙切齿地发问了,“是一定要在这儿,等着看我的笑话?”

    “好吧,我写经过,”史允中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样可以了吧?”

    (未完待续)

3622-3623 又见裹胁

    史允中听到投资商要撤资,这才恍然大悟,他终于发现自己漏算了一点,那就是陈太忠不但嚣张跋扈,还具备超强的融资能力。

    这一千一百万的资金,搁在别的县区甚或者市里,都能让领导恨不得把投资商供起来,所以有不少人认为,北崇这个哑巴亏,是吃定了——再不服气也得忍着,还得安慰投资商。

    那些等待看好戏的,谁能想得到,陈太忠索性黄掉这个投资,人家不玩了?

    说来还是陈区长找钱的能力太强大了,现在北崇基本上落实了的资金,就超过五个亿了,一千一百万还真的不算什么——只看这次的事因就知道了,他拒绝了一千五百万的投资。

    史书记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也是暗暗叫苦,随即他又想到传说中,此人对投资商有极强的掌控能力,那么,鬼才知道这笔投资,是不是真的黄了。

    就算王瑞吉撤资,再来个李瑞吉,通汇撤走了,来个汇通,北崇的娃娃鱼项目照样能执行,但是前面这个引资失败的责任,该由谁来背?

    有些等待看好戏的家伙,也该坐蜡了——责任总不该由我来承担,史书记愤愤地想着。

    陈区长见这货识相,也懒得多说,派人把他带到办公室写经过,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有时间找到廖大宝,问一下刚才的电话是怎么回事。

    “是巨中华打来的,他说纪检委可能来调查点情况,”廖主任低声回答,“他还说,李书记希望您能稍微配合一下,但也没必要无谓地让步。”

    怪不得你小子胆上生毛,敢推纪检委的人,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才又冷哼一声,“这个电话,点儿卡得不错啊。”

    “我问巨主任了,纪检委的人什么时候能到,他说李书记也是才接到电话,”廖大宝四下看一眼,“但同时他也说了,说不定下一刻就到。”

    明白了,陈太忠点点头,这是市纪检委进了北崇,才有人通过电话向李强打招呼,这么看来,这些人是处心积虑打自己个冷不防了。

    市纪检委查一个区长,到了地头才跟市委书记打招呼,这明显是不合程序的,但是单纯的调查的话,倒也不是不行,陈区长终于有点相信,史允中纯粹就是来恶心人的。

    “隋彪没打电话给我?”他又随口问一句。

    “没有,”廖大宝摇摇头,心说隋书记不是后脚就跟来了吗?

    隋彪的胆子还是小了点啊,陈太忠心里轻喟一声,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区长被纪检委调查,区委书记能出面支持就很难得了,指望私通款曲,那真的不太现实。

    想到这里,他点点头吩咐一句,“你跟电视台说一声,今天晚上不要上这个签约仪式,这个项目很可能要黄。”

    您不会这么叫真吧?廖大宝心中生出些许疑惑,在他印象中,区长从来不干有损北崇利益的事情,眼下……居然要弄假成真?

    不过这些事,并不是他一个做秘书的该考虑的,于是他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

    不多时,史允中将经过也写好了,三百字的稿纸写了两页半,基本上算是什么都没说,无非就是市纪检委接到匿名举报了,想到省纪检委书记王云草最近关于严抓经济领域违法乱纪的指示,他们就来调查了。

    这个态度实在不够端正,他甚至连接到省纪检委某领导的指示都没写——不过这个环节,也不可能写上去,但是更令人讨厌的是,这货居然把王书记拽出来做挡箭牌。

    陈区长不计较这个,他看完三页纸,眉头微微一皱,“少了点,有些说得不太清楚。”

    “我能写的也就是这么多,其他的也就不合适了,”史允中很直白地回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不怕把话说开,“有些事情是做得说不得的,陈区长应该清楚。”

    “态度端正点,要不然我真带上人去你家吃饭,这是给你自辩的机会,别不知道珍惜,”陈区长脸一沉,他明白对方的所指,不过对方却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边说,他一边指一指对方,“你说来北崇调查我,李强是知道的,这个属实吧?”

    “当然,”史书记干脆地点点头,事实上这样的调查,不通知也不是多大的错误,不过他既然当众承认了,眼下自然也就没必要否认。

    不过下一刻,他心里就生出了一丝悸动,隐隐地觉得似乎哪里……有什么不对?

    “那你这上面就少写了,何时何地向李书记汇报的,”陈区长抖一抖手上的稿纸,一本正经地发话,“而李书记又是如何表态的,你得把这些写上吧?”

    “就是有领导说了,李书记是支持的,”史允中含糊地回答,试图蒙混过关。

    “确定李书记知情与否,你只是听无关的领导说一句?”陈太忠冷哼一声,亮出了杀手锏,“我也不为难你,写上……是哪个领导告诉你,李书记是知情的,你要是不写,这程序不对,我会认为你是个人行为。”

    史允中登时就石化了,这个要求正正地戳中他的软肋——“有领导关心此事”和“有领导确认李书记的支持”听起来相差不多,事实上是截然不同的性质。

    前者属于做得说不得,大家心里有数即可,说出来是不成熟的表现,后者可就……比较那啥了,这是程序,别人不计较也就算了,一旦计较,那必须要公示出来。

    史允中非常清楚,李强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纪检委的车一大早就从扬州出发了,来到北崇区党委门口,确定了隋彪在里面,才有人打个电话给陈正奎,陈市长应该是接到电话之后,才通知的李书记。

    说来说去,大家都清楚,陈正奎就是要打陈太忠个冷不防,根本不给其反应的机会。

    但是眼下听陈区长这么说,史书记真的是无言以对,他不能拒绝,却又没胆子把事情挑明白——他总不能说,我们来了北崇之后,才汇报的李书记。

    更别说,陈太忠不止是要知道时间,还要知道程序的途径,也就是经手人。

    所以史允中只能苦笑着回答,“这个……反正都是领导的意思,陈区长,您没必要这么叫真吧?”

    “是啊,一千一百万的投资飞了,我不叫真,”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行,史书记你算个有担当的,你回吧,今天晚上,我先带两千人去你家吃饭,警察武警的,你随便叫。”

    你这有个区长的样儿吗?史允中听得真是无语了,不过按此人往日的口碑,此事大约也是做得出来的,于是他强调一句,“我只是办事的,跟我无关。”

    “我觉得你挺想把事儿揽到自己身上的,”陈区长不认可他的解释(book.www.uu234.com)。

    “陈区长……来,咱们一边说话,”史书记左右看一看,把他拽到一个墙角,低声解释(book.www.uu234.com),“这是陈市长指示的,不是我有意刁难,您心里应该有数。”

    “你说是陈正奎授意的啊,”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头,“好了,这个消息我收到了。”

    “陈区长,这个话,我转头就不会认的,”史允中一看他这副模样,真的着急了,“我只是让你明白,我有我的苦衷,就是个小卒子。”

    “小卒子就能毁了一千一百万的投资,真是人小志气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陈正奎市长的胸襟,不会这么狭隘的,你要是再诋毁领导,我就拽着你跟他去对质,你敢吗?”

    “我不敢,但是今天的材料,我就写到这儿了,”史书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再多的,我也没能力写了。”

    “你觉得写完了,那就走呗,”陈区长笑着发话。

    “那我……真的走了?”史允中试探着问一句,他总觉得陈太忠还会有什么后手,这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对他来说,这先手已经让他疲于应对了,后手什么的,也就顾不上考虑了,大不了就是该跑路的时候跑路。

    “不想走你也可以留下,”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一句,他的脑子里正想别的事——陈正奎你的还击手段只是这样的话,真的让我很失望啊。

    在陈区长想来,陈市长被他砸了额头妆了幌子,肯定是要惦记报仇的,但是这种级别的干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应该是雷霆万钧之势,不给对手以任何反抗的机会。

    当然,眼下或者没有合适的契机,那陈正奎你就该老老实实地蛰伏,耐心地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搞这种没啥效果的闹剧,不嫌跌份儿?

    史允中带着几个下属,匆匆地走了,就算这么离开会引起一些后果,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这北崇真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能全身而退已经不错了。

    “下午我去市里告状,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中午时分,北崇宾馆又有会餐,除了陈太忠、徐瑞麟之外,还有林桓和白凤鸣。

    “其实陈正奎就是吓唬人呢,他在朝田被你打了,总是要找回来,”林桓笑着发话,“就算一时找不回来,该有的姿态总是要表现出来,所以他今天要恶心人一下……他不恶心你,他的工作没法开展了。”

    3623章又见裹胁(下)“他的工作能不能展开,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吗?”陈太忠真是老大不耐烦了,“这种想法,真的是太幼稚了,有种他一拳把我打趴下。”

    “他打不趴下你,但是他的工作要继续,”徐瑞麟淡淡地发话,“多少给你点难堪,他面子上就下得来了……陈正奎现在还在朝田呢。”

    徐区长等闲不说话,一说话就是直指核心,而且不是特别在意措辞。

    “他没回来?”白凤鸣多少是有点意外,然后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啊,脸上缝了二十几针,他得好意思回来呢。”

    说着他就笑了起来,“我要是他,也要打压陈区长的气势,这个趋势不控制是不行的……而且必须尽早控制,因为这关系到下一步整个阳州的布局。”

    说来说去,还是陈市长脸上破相了,一时不好回来,但正是因为如此,他要找这导致自己破相的元凶,那拿捏北崇一把,实在似乎再正常不过的了,在泄愤之余,也要显示一下大市长的不容侵犯。

    “下午我要进市里,反应一下这个情况,”陈太忠不接白区长的话茬,淡淡地表示,“王瑞吉不想投资娃娃鱼项目了,市里要给大家一个交待。”

    大家都在和稀泥,要他考虑陈市长的处境,这让年轻的区长怒不可遏,市长的心情要考虑,难道我这区长的心情就不需要考虑了?

    心怀着如此的愤懑,吃完饭后,他就去找王瑞吉统一口径。

    可怜的王总在今天上午,已经被不下十个人问起是否要撤资,他不清楚陈区长的意思,只能含糊其辞地表示,今天的事情比较扫兴(book.www.uu234.com),眼下见了陈区长,他自是要问个端详。

    “你就着手办理撤资吧,”陈太忠也不跟他啰嗦,“不玩假的,玩真的。”

    “那这个项目就这么黄了?”王瑞吉有点郁闷,他现在投入到北崇的资金,只有两百万,撤资倒是不难,但是这个项目,他是一直很看好的。

    “你不觉得,被人惦记上,这个投资很危险?”这次轮到陈太忠纳闷了,只要是个投资商,吃这么一吓,多少要打点退堂鼓的,“这纪检委来,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支老大说了,只要坚决跟着您干,就只管放心好了,”合着王总也打电话了解情况了,然后他苦笑着一摊手,“做生意嘛,哪儿有不冒风险的?您敢继续做,我就绝对支持。”

    我倒是忘了,这陆海人的胆子是真的大,陈太忠笑着点点头,“先撤资,大不了回头换个人来,让你的亲戚朋友来谈投资。”

    王瑞吉略略沉吟一下,就果断点头,“那行,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这陆海商人,还真有让人佩服的地方,陈区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比一般人痛快多了,既然口径统一了,接下来他就驱车上路直奔阳州市委。

    李强中午没有回家,就是在办公室休息,一觉醒来听说陈太忠到了,眉头就是一皱,“中华你让他等一等,我先接待一下其他人。”

    巨中华跟陈太忠是有梁子的,不过梁子也不算深,耳听得陈区长连新来的市长都打了,他真的是生不出半点作对的念头,于是客客气气地冲陈区长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

    陈太忠也不介意,等一等就等一等吧,但是进出书记办公室的人,都要有意无意地看他两眼,他心里就琢磨一下,李强要我多等一会儿,是不是有意让什么人看到?

    总算还好,来找李书记的人并不多,陈区长等了约莫半个小时,被请进去了。

    “先来根烟,”李书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冲他勾一下手指头,也是相当地不见外,接过香烟之后,他先享受一下小陈的点烟,然后又陶醉地吸一口,“果然是好烟啊,怪不得陈正奎也喜欢抽这个。”

    “我的烟不会给他散的,”陈区长一边回答,一边从手包里摸出两包没开封的烟,放在书记的办公桌上,然后走回沙发坐下,才自己点上一根。

    李强是想暗示陈正奎的来路,不过陈某人对这个话题,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李市长也收到了这个信息,又吸一口烟,他主动问一句,“小陈,我听人说你在来北崇之前,是不吸烟的?”

    “是,来了之后才抽上的,”陈太忠点点头,“到现在也没瘾。”

    “我参加工作的前五年,也是不抽烟的,唉,”李书记长叹一声,神情恍惚地发话,“工作也忙烦心事又多,心里闹腾,才养成了这个坏习惯。”

    “我也……差不多吧,”陈太忠眨巴一下眼睛,然后算一下,就哈地笑一声,“巧了,我也是参加工作五年以后,才开始抽烟了。”

    “我那时候,才是个小科长,可是比不上你,”李书记自嘲地一笑,然后摇摇头切入正题,“你今天过来,是因为通汇公司要撤资的事儿?”

    “没错,”陈太忠点点头,李强能得到这个消息,他是一点都不意外,“主要还是市纪检委这么粗暴的工作,一点都起不到为经济发展保驾护航的作用,根本就是添乱。”

    “一个插曲而已,过去就过去吧,”李书记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发话,“上不得台面的一点小动作,不会影响你的工作情绪吧?”

    “我这人就情绪化得厉害,”陈太忠不吃这一套,“事情千头万绪,本来就让人着急上火,我都学会抽烟了……急了眼,陈正奎我也照打。”

    “这就是你打人惹出来的,别告诉我你没想到,”李书记的话说得很直白,没办法,不表现出点诚意来的话,这个稀泥是不好和的,“他还在朝田休养呢,你开了人家的脑袋,给你小小地添点堵,这算多大的事?”

    “李书记您这消息……准确吗?”陈区长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

    “你别跟我这么说话,没有意思,”李强见这货不肯敞开说,就很不耐烦地一摆手,“大家的工作都很繁忙的,我以党委书记的名义向你保证,这种事没有下一次了。”

    “这一次我就过不了,”陈太忠一摊双手,“投资商要撤资,这个责任算谁的?”

    “你可以做一做工作嘛,”李强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没好气地回答,“你们俩折腾得太厉害,我也不好受……这个项目听说利润不小,他真要撤资,我帮你介绍两个投资商,这总可以了吧?”

    “除了骗子,还真的未必有人敢投资这个,”陈太忠心说我不是小看你,除了那钱多到没地儿花的主,想找到敢这么赌的,也不容易。

    “那实在不行就找银行,”李强是真心想和这个稀泥,他也不怕答应陈太忠这点事儿,反正是陈正奎又要欠他人情了,“总要有人为这个错误买单。”

    “光这一家倒也不难,”陈太忠慢吞吞地回答,顺手丢个炸弹出去,“关键是北崇的投资商人心浮动啊,有好几家已经从侧面向我打听,现在撤资的话,能给他们什么补偿。”

    “啧,”李强听得咂巴一下嘴,苦痛地一皱眉,按说坐到市党委书记这个位置,应该是喜怒不形于色了,但是听到这个话,他真的是头大不已——小陈你不能这样啊。

    北崇的建设才刚刚起步,但是要操作的大项目太多了,撇开退耕还林这些这些政策性的项目,工业农业在齐齐地奋进,而带来这一系列变化的,有且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太忠。

    若是没有陈太忠,到现在为止,北崇依旧还是那个北崇,也就是说那么多蜂拥而来的投资商,是冲着陈区长的人格魅力来的,或者过两年之后,当地人也会跟投资商打好交道,但是现在他们的走和留,显然只在于某人的一念间。

    同史允中想的一样,李强也基本确定,那王瑞吉要撤资,陈太忠在里面没起什么好作用,但是眼下听到,这厮居然把范围放大到其他项目上了,那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到过这家伙难缠,真是没想到有这么难缠,李书记心里暗叹,可还是不得不好言相劝,“小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让北崇的人民群众富裕起来,是你的愿望……三年以后,每个乡镇都放得起焰火,这也是你说过的。”

    “所以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陈区长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若是他们全部撤资的话,这个官司我肯定要打到省委去。”

    全部撤资的话,不用你打官司到省委,省委直接就找过来了!李强真的太明白北崇的发展速度了,七八个亿的投资说走就走了,别说陈正奎位子难保,他李某人的帽子也危险了。

    “这样,你说你希望我做什么吧?”李书记也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没办法,这是经济挂帅的年代,为了保发展,市党委书记的架子也得放下。

    (未完待续)

3624-3625 诸事缠身

    3624章诸事缠身(上)陈太忠沉吟一下,试探着发问,“想把他弄走的话,难度是不是有点大?”

    “你觉得呢?”李强哭笑不得地看着年轻的区长,心说别说是你和我了,就算加上你身后那位凤凰黄,没有合适的理由,也别想随便弄走陈正奎,这是要把省委置于何地?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反问一句,“才来就走,合适吗?”

    “他不走,我堵得慌,”陈太忠冷哼一声,他也没有幼稚到以为能撵走人,只是要表现出不共戴天的敌对罢了,“我搞经济建设,他给我添乱,等我出建设成果了……他还能跟着沾光,没准还会摘桃子,真是便宜都让他占尽了。”

    “他不会走,你也不会走,你俩还会共存很长一段时间,”李强很直接地表示,陈正奎走不了那是板上钉钉的,而陈太忠的身份敏感,想走也很难。

    想到这俩对头要在一起配合很长时间,李书记自己都有点头疼,这么顶下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猛然间,他也有点想赶走陈正奎了,“放下包袱,共同向前才好。”

    “我就担心北崇建设得差不多了,他直接把我弄走,”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强,“与其让他这么搞,我还不如现在躺倒不干,反正有个电厂,我对北崇人民也算有个交待了。”

    “这个你放心,”李强摇一摇头,很干脆地表态,“只要有我在一天,他就弄不走你……除非你自己想走。”

    李书记真敢说这个话,党委才是管人事的,陈正奎就算再强势,人事上也要尊重他的意见,再加上陈太忠自己不想走,也会有手段——这种情况,谁拿得走北崇区长这位子?

    他这话,就有点结盟的意思了,陈区长也听得明白,他笑着点点头,“那可多谢李书记厚爱了,古伯凯对上午的事情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这涉及到纪检委的职能,他胳膊肘肯定往里拐,”李强无奈地哼一声,“事情没错,只不过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和相对不是很慎重的方式。”

    市纪检委书记古伯凯跟他不是一个阵营的,以前两人还能通过短期合作,偶尔抗衡一下王宁沪,现在李市长变成了李书记,两人关系反倒是有所疏远。

    “那算了,我还是坐视别人撤资吧,”陈太忠一听是这话,登时就恼了,“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我看板子第一个打在谁身上!”

    “其实他也不知情,”李强苦笑着摇摇头,陈正奎忙着找回场子,做事真的差了章法,他也是打电话给古伯凯了解情况的时候,才了解到,古书记听说此事并不比他早多少。

    所以古书记自己都很恼火,但是他身为纪检委书记,必须要维护自己人——他跟李书记解释(book.www.uu234.com)了一下,“古伯凯说,他年前找赵海峰,也是从会场里带走人的。”

    这也是个小小的人情,北崇的常务副在换届的时候,可是很捣蛋的,古书记将赵海峰带走,实质上也是对北崇的支持。

    史允中都瞒过了古伯凯?陈太忠听得有点奇怪,按姓史的表现来看,丫是被动介入此事的,这种情况下,不跟部门老大打招呼,这行为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不过他也不想深究原因,李强绝对不是个善碴,这原因一旦深究下去,思路没准就要被李书记带偏了——官场里有形无形的陷阱真的太多了,还是要坚持以我为主。

    “不知者不罪,但他是史允中的上级,最好还是出面在北崇电视台讲个话,”陈区长提出了要求,“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顺便道个歉。”

    “这有点……不合适吧?”李书记眉头微皱,纪检监察工作本来就是惹人的,查人没查出问题,真的太常见了——不管是真没查出还是假没查出。

    通常情况下,查错就查错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只有遇上事主极为刺头的情况,纪检委才会有道歉——就比如说某人从抗洪第一线上被带走,后来差点植物人,幸亏被人用“太忠库”三字唤醒,这才有了道歉和纪检委的整顿。

    但饶是如此,那也是在官场内部协调的,外面的群众根本不知情——连陈主任的父母都被瞒着,陈太忠现在要求古伯凯在电视上道歉,这真的是强人所难,“有损纪检委形象。”

    “他们去会场的时候,就没想到有损我的形象?”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他要是不答应,那咱们就坐视事态恶化好了……其实说不定最倒霉的是我,唉,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那就赌一下谁会更倒霉吧。”

    最先倒霉的,肯定是古伯凯,李强非常清楚这一点,纪检委这个部门,在官场里确实是见官大半级,横冲直撞威风八面,但是同时,这个管干部的部门,也是最强调章程的,要不然权力不好制衡,岂不成了太上皇?

    今天纪检委对北崇的调查,章程不对,选择的时机和方式也不对,被调查的人若是无力反抗,也就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但是被调查者有反制手段,打算找后账的话,首当其冲的,就是不按规矩来的纪检委——他们最可能成为替罪羊被牺牲掉。

    “那我把古书记喊过来,一起聊一聊?”李强一探手,作势去拿电话,他还是不相信,陈太忠舍得彻底放弃掉北崇——北崇又穷又落后,放弃掉也没什么可惜的,但是了解陈太忠的人都说,那人有始有终,是个讲究人。

    “我跟他能有什么好聊的?”陈太忠断然拒绝,“聊再多没用,他能在电视上道歉,我才好继续做工作,要不然他就等着倒霉吧。”

    “他要是不答应,你真的就放弃北崇的发展了?”李强脸色一沉,冷冷地发问。

    “这没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抓不住流氓,”陈太忠很随意地回答,“我想北崇好,但是谁要是想试图利用北崇,绑架我的责任心,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个,”李强的手在电话上空悬浮好一阵,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他决定牺牲一下自己,“那好吧,我答应你,他要不去道歉,我就去道歉。”

    “李书记,你本来就应该过去关心的,”陈太忠对这样的牺牲,却是绝对的不领情,“我的第二个要求就是,李书记你要代表市党委,出面安慰投资商的情绪。”

    你这有点过分了吧?李强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要我和古伯凯一起去见那些投资商?”

    “虽然他们是商人,也知道市委书记比市长大,”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官本位的社会,搞清楚这个很有必要,他们更知道……市长比纪检委书记大。”

    “你还真是个能折腾的,”李强摇摇头,苦笑一声,他能拒绝吗?“行了,我知道了。”

    陈太忠此次入阳州,基本上算是无功而返——起码那元凶是没受到惩处,但是这个账,不是这么算的,首先他是把史允中的老大古伯凯拽了出来,要古书记安定北崇的民心。

    其次,他跟李强达成了默契,就是共抗陈正奎的阵营,说实话,以前陈区长跟李市长也不是很对盘的,眼下能形成某种形式的默契,殊为不易。

    至于李强答应他的留在北崇,那仅仅是意外之喜罢了,陈某人真想留在北崇,没有人能赶得他走,眼下不过是多了一层保证,实在不值得一提。

    不过就在他将要离开之际,又有点小意外发生,李强接个电话之后,笑眯眯地看他一眼,“古伯凯要过来,你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我怕自己按捺不住,揍他一顿,还是免了吧,”陈太忠干笑一声回答,“我回北崇了,静待两位领导大驾光临。”

    “你还能再嚣张一点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李强轻声嘀咕一句。

    但是嘀咕归嘀咕,当天下午,北崇那边的眼线就报过来了,说王瑞吉确实在办理撤资的手续了——通汇的两百万资金,已经打到了北崇的账户上。

    这是特色养殖公司的账户,钱虽然不是财政的,却也是众人瞩目,轻易动不得,所以两百万的资金,目前还老老实实地趴在账上,但是想退的话,真的很简单。

    能给我个喘息的机会吗?李书记想到这里,禁不住苦笑着摇摇头。

    陈太忠不会考虑这些因素,他倒是挺满意,李强答应了出面安抚投资商,这可不仅仅是市委书记关心经济发展,更重要的是,李书记终于出面,要跟陈市长打擂台了。

    史允中等纪检委干部,是得了陈正奎的授意,才来北崇调查的,不但没什么结果灰头土脸地走了,还惹出了市委书记的关怀,这可是狠狠的打脸了。

    显然,李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开始他并不想答应,怎奈陈某人的决心太大,他不能坐视事态的恶化。

    当天北崇电视台真没播出签约仪式,大部分人都没有关注到这一点,但是能关注到这一点的人均非常人,他们都知道——北崇下一步,是不会太平了。

    3625章诸事缠身(下)陈太忠没关心大家看电视的反应,第二天一大早,他来到区政府,先看一看公告亭,发现确实有人围在一起,细看上面的条款,才说要转身离开,却被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拦住了,“请问你是陈区长吗?”

    陈区长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几个看公告的北崇人走上前,将这两人隔开,还有人愤愤地发话,“往后退一退,你们朝田人跟我们陈区长离这么近干啥?”

    时下陈太忠在北崇群众中的美誉度,实在是太强了,大部分人说起来,都是称“我们的陈区长”,这不仅仅是他收拾了花城人,也不仅仅是因为救火或者献血,还有很关键的一点,是他表示了:北崇人能干的活儿,不让外人接手。

    这个决定其实非常地不讲理,也非常地固步自封,但是北崇人还就认这个,抱团儿的群众,自然喜欢小集体主义强的领导。

    而眼下大家看的是公告,计较的是招投标事宜,猛地冒出两个外地口音的主儿,当然就有人不干了,而他们一说,旁人也反应过来了,登时就团团围住了这俩人。

    陈太忠看一眼这俩,摇一下头,抬脚向政府大院走去,心说你又不是北崇人,要办啥事找相关的部门即可,都像你们这样,不管不顾地找到区长这儿——我还要不要工作了?

    “你们别闹腾,”有人在旁边用北崇话喊一声,“陈区长,这是我妹子的大伯子和妯娌,他俩找您真的有要紧事!”

    “嗯?”陈太忠侧头看一眼,发现说话的这厮自己也不认识,但是北崇话说得是字正腔圆,于是他微微扬一下下巴,“什么事儿,你们三个进来说。”

    “便宜你们了,”围着那俩人的北崇人见状,就散了开去——外地人是要提防的,但是有本地人作保的外地人,那也不好计较了。

    这夫妻见状,也是交换个眼神,心说这还亏得是找到了弟媳妇的哥哥,要不然这事儿还难办呢,真是没见过这么在意本地人的领导——他们也知道,弟媳妇的哥哥其实不认识陈区长,但是人家就拍胸脯保证了,一说北崇话,区长肯定认。

    见到年轻的区长背着双手站在那里,夫妻俩走上前,男人先低声发话了,“陈区长,我的女儿在你们区里,被非法拘禁了,请您帮个忙。”

    非法拘禁?陈区长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心说这个话你可得说清楚了,非法拘禁的事儿,哥们儿自己都常做,关键是看你女儿做了什么吧。

    “你们就说不到点儿上,”那北崇人着急了,走上前低声嘀咕,“陈区长,他们的女儿是搞传销,被人骗到了咱北崇,现在不让走。”

    “传销?”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是为这种事,人家找上门来,实在情有可原,“咱北崇还有人搞传销?”

    “不是咱北崇的,都是外地人,”这位低声回答,“不过租着咱北崇人的房子,麻老二的几个兄弟是房东。”

    “这样啊,”陈太忠点点头,他有点明白,这夫妻俩为什么要找自己了,传销这种事,警察局未必愿意管,吃力不讨好不说,也没什么外快,正经是北崇人能把房子租出去,又能卖些商品出去,对北崇来说是好事。

    而那房东又是混混,外地人想找房客的麻烦,房东也不答应,所以真不好处理。

    事情棘手就棘手在这里了,像这三位在门口都不敢直接说,非得到跟前小声说,也是怕消息传出去之后,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跟我来,”陈区长点点头,他虽然胳膊肘往里拐,但是遇上这种比较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能一门心思偏向北崇人。

    一边说,他一边带着三人走到一处草坪,此时有几个人在那里锻炼身体,廖大宝也在那里,他招一招手,“小廖你过来。”

    把三个人交给廖主任,这事儿就算处理了,不过陈区长还叮嘱一句,“处理完之后,让朱奋起来跟我汇报一下情况……咱北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乌烟瘴气了?”

    有区长的高度关注,事情解决起来很容易,大约是十点半的时候,朱局长出现在了区长办公室,“陈区长,人都已经解救出来了,是两个不同的团伙,一共三个点两百余人。”

    “还是不同的团伙?”陈太忠听得一皱眉,“咱北崇啥时候成了传销中心?”

    “有人说,是其他分局和市局不敢随便来北崇,”朱奋起哭笑不得地回答一句,“所以他们觉得这里比较安全。”

    这样也行?陈太忠听得也有点无语,他想让北崇的老百姓安居乐业,所以很是折腾了几次,不成想倒是成了传销的乐土,“非法拘禁的问题,存在吗?”

    “拉人头的,又没产品,肯定存在非法拘禁的问题,”朱局长见多了这种案子,很随意就定下了结论,然后他叹口气,“问题是……那些被拘禁的,大多不承认遭到了非法拘禁,警察反倒是挡了他们的财路,所以说这种案子,真的很让人无奈。”

    陈太忠再度无语,他能说什么?他甚至不能指责说,警察局对这种现象不闻不问,良久他才叹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咱北崇不能成为传销的窝点……有北崇人被拉进去吗?”

    “这个没有,”朱奋起很果断地摇摇头,“惦记这种事儿的人,都聪明着呢,他们知道分寸,兔子不吃窝边草,要是有北崇人被扯进去,窝点早就让端了。”

    “现在这个犯罪,真的是越来越专业化了啊,”陈区长对此颇有感慨。

    “这不是犯罪,只是违法,”朱奋起再次哭笑不得地回答,“传销只是非法行为,想要定罪,得是非法拘禁、诈骗之类的罪名。”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是在抱怨我,不该多事呢?”陈区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只是在为分局辩护,”朱局长听得也笑了起来,“我在分局问了,有个别人对此有所耳闻,不过这种事儿真的很棘手,处理起来麻烦也多,没有领导的支持,真的是不想管。”

    陈太忠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又问一句,“有漏网的没有?”

    “两个团伙的大头目全没抓着,还有两个骨干出去了,已经安排蹲守了,”朱局长摇摇头,“抓获的骨干分子也就七八个……可能还有骨干隐藏在传销人员中。”

    “蹲守啊,我看够呛,”陈太忠摇摇头,既然老朱这么说,那么全抓住和漏网几个,差别也不是很大,“能撵走就不错,北崇不鼓励这种不劳而获的思想。”

    “那能不能搞个关于抵制传销的宣传活动?”朱局长认真地提出一个建议,“北崇很多人穷得太久了,而且消息非常封闭……”

    “这个建议你提得很好,我大力支持,”陈区长轻拍一下桌子,听到如此的建议,他想一想都有点后怕,幸亏这传销团伙只把北崇当作了窝点。

    万一真在这里搞起传销来,那还真不知道有多少家要哭,一边说,他一边拿起电话,“我现在就给电视台安排,让他们去警察局现场拍摄。”

    待他电话安排完之后,朱局长又请示一句,“区长,那这些人……接下来该怎么处理?罚款和遣送?”

    “先仔细筛选吧,犯罪的判刑,违法的劳教,死硬分子让他们家里带保证金来领人,”陈太忠皱着眉头,缓缓地指示,“有那些涉入不深的愿意痛改前非,上电视现身说法,咱们出路费,剩下的……路费咱不管。”

    “劳教,”朱局长点点头,他在意的是这一条,违法行为有很多惩处方式,可以罚款可以行政拘留,劳教就是从重处理了,“那我回去跟电视台的人商量一下,怎么把片子拍好。”

    “今天晚上,我亲自去电视台,用北崇话给大家做工作,信得过我的,一定不要涉足,”陈区长拿定了主意,他是一个坚定的普通话推广者,但是这个传销的隐患真的太大了,为了让更多的人知道,用方言也是不得已。

    “这是又出什么大事了?”一个人笑吟吟地推开了房门,“还要用北崇话讲话?”

    “李书记,”屋里这两位齐齐地站起了身,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市党委书记李强,他身后还跟着纪检委书记古伯凯,古书记一脸的阴沉,也不知道是不是职业缘故使然。

    “我们这里刚打掉两个传销的团伙,”陈区长认真地把情况说一遍,“……北崇太落后了,我打算在电视上做个讲话,让大家充分地认识到传销的危害性。”

    你这要操的心也太多了点吧?李强和古伯凯交换个眼神,一个传销也要重视成这个样子,多干点正经事不好吗?

    下一刻,李书记笑着点点头,“太忠果然是心系群众,既然要讲话,把市党委、市纪检委对北崇经济发展的重视和支持,也强调一下吧?”

    “这个……李书记和古书记亲自强调的话,力度会更大,”陈区长笑着回答……

    (未完待续)

3626-3627 党委的支持

    3626章党委的支持(上)

    古伯凯是真不想来北崇,不过糊糊事儿是他的人做出来的,真是推也没地方推,而且李强告诉他,不只你要去,我这个市委书记都要去,仅仅是你去,都平息不了北崇的怒火。

    弄明白北崇的怨气,古书记也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来,但是他心里确实很抵触——经济挂帅,就不需要纪检监察了吗?

    这两个书记来北崇,并没有通知别人,想的就是要打陈太忠个冷不防,正好试探某人对投资商的掌控能力,眼下就是十一点了,李书记表示说,十二点半的时候,希望能跟北崇主要的一些投资商坐在一起,吃顿便饭。

    陈太忠马上走出房间着手安排,两个领导则是鸠占鹊巢,坐在陈区长的办公室里静候。

    廖大宝进来给领导们奉上茶,就退出去了,古书记憋了好一阵,终于悻悻地哼一声,“为了防范传销,他要亲自讲话,反倒是不知道感谢市委对他的支持,真是分不清主次。”

    你是不想站到陈正奎的对立面而已,李强很清楚古伯凯的想法,闻言心里就生出了一点不屑:你就不想一想,如果陈太忠揪着此事不放,最后倒霉的会是谁?

    不管怎么说,李书记在恶心陈市长的时候,绝对不会放过任何可能的助力——姓古的你觉得冤枉?我还觉得冤枉呢,本来不关我事儿的,你那儿怎么说也是有人出面挑衅了。

    所以面对古书记的抱怨,李书记微微一笑,“小陈坚持的是以人为本,他可是说了,要用北崇话在电视上讲话……不容易啊,他才来了北崇多久?”

    “嘿,”古伯凯哈地笑一声,笑声里隐隐地带一点讽刺,事实上这点情绪事出有因,下一刻,他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是,他对北崇话挺重视,专门请了老师。”

    李强嘿然不语,陈太忠在这一点上,做得实在不够好,以至于他想帮其说话,都张不开嘴,陈某人管不住裤裆,这在阳州的官场实在不是秘密。

    其实管不住裤裆的干部,并不止陈太忠一个,但是别人多少知道收敛一点,哪怕有年轻异性住在家里,哪怕偶尔出去应酬,也要带上这个异性。

    可像陈太忠这样的,还真是绝无仅有,找个学地方话的老师不算什么,但是这个女人居然能很深入地介入到政府事务中去,而且还不在意父老乡亲的议论,公然抛头露面,这实在是挑战大家的容忍底线。

    这些传言,李强能知道,古伯凯自然也能知道,李书记甚至很确定,古书记是在借此向他暗示:我真是懒得对付陈太忠,要不然法子可多了——史允中那就是个二货,找碴儿也得要点技术含量。

    你怎么知道,陈太忠就一定睡过那个女娃娃了?李书记有点鄙视古伯凯的想当然——虽然这个想当然说的是这一种必然的可能性,反正他不打算为此事叫真,那是陈太忠的事。

    陈区长出去了大约五分钟,就笑吟吟地回转,“书记,都安排妥当了,王瑞吉目前正在北崇……要先见一下他吗?”

    我当然知道他在北崇!李书记之所以不请自来,就是他有渠道知道王瑞吉的动向,要不然他赶来协调了,事主却是已经离开了,这多磕碜?

    不过现在撇开诸多投资商,单独给王瑞吉做工作,合适不合适呢?李强略略沉吟一下,就问一句,“是否可能劝他改变意向?”

    “估计很难,”陈太忠摇摇头,他昨天让王瑞吉撤资,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要逼纪检委的调查人员就范,但是自打他用北崇的投资要挟李强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别无转圜余地了——不管王瑞吉愿意不愿意,这个资都必须要撤了。

    只有坚决地撤资,才能让李强意识到北崇破釜沉舟的决心,也只有将这一千一百万资金撤走,才能对陈正奎保持持续的压力——你不是怀疑北崇有自导自演的嫌疑吗?看到没有,这一千多万资金……飞了!

    陈太忠甚至想到了自己在烟云山的泥石流中救人,吊了多少天命,终于救回来了,却有人私下嘀咕,死了的陈太忠,才是好的陈主任——那样才能让效果最大化。

    而眼下,同样是追求效果最大化,这个话就可以套到通汇公司的头上,撤了资的王瑞吉,才是好的投资商——北崇的发展,需要你暂时撤资。

    够狠,李强听到这样的回答,也是暗暗摇头,史允中回来之后的汇报,以及李书记在北崇的线报,无一不证明——通汇公司根本不是要撤资,而是在某人的示意下,“被撤资”了。

    不过对李书记来说,这个答案还正是他想要的,有这样的结果,他就可以站在制高点上俯视陈正奎——别以为我是一定要跟你打对台,看你胡来导致的恶果吧,若不是我出手帮你收拾残局,还指不定能发展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一点没错,撤了资的王瑞吉,才是好的投资商。

    至于说少了一千多万的投资,该到哪里去补足,那是陈太忠操心的事儿了,丫敢这么做,肯定就有底气找回来,李书记想到这里,禁不住轻叹一声,“既然不好挽回,那咱们就当众挽留体现诚意,也没必要私下接触了……不能让投资商感受到压力,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你俩……够黑!古伯凯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却是暗暗地腹诽,他没有捋清里面全部的因果,却也知道,通汇公司的撤资,不但会让陈正奎被动,纪检委这次的冒失,那也成了铁案,想翻案都不可能了。

    这是坏处,但一件事情有坏就有好,如此一来,古某人出面道歉就是师出有名,不会显得太跌份儿,同时,他也不是有意要给陈正奎上眼药——确实是出大事了,他不能不善后。

    至于说那通汇公司是真的想撤资,还是不得不“被撤资”——这很重要吗?

    大家各自怀着心思,十二点十分来到了北崇宾馆,这时在各地忙碌的投资商已经知道了消息,纷纷地赶了过来。

    王瑞吉是肯定在的,卷烟厂和苎麻厂,也都派来了相关负责人,卷烟厂派来的是邵国立的一个跟班,满嘴京腔牛皮哄哄,苎麻厂是京城某投资咨询公司的会计,他们接受普林斯公司的委托,跟进苎麻项目投资,并且评估风险。

    电厂来的则是省地电公司的总工刘抗美,北崇首富卢天祥的二叔也来了,他们正在寻找地皮搞板材厂,有意思的是,狄健这混混也出现了,他和汤丽萍共同投资水泥厂,汤总回天南了,过两天就来,他这第二大股东就得出面了。

    这些还都是已经开始投资的主儿,正在犹豫的也不少,比如说隋彪好不容易请来的要搞杀虫剂厂的赵总,还有徐瑞麟找来的一家,打算搞饲料加工的。

    这一一介绍下来,直听得李书记和古书记暗暗咋舌,北崇这发展速度,真的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确实有这么快。

    听说投资几个亿啥啥的,那都比较空泛,只有亲眼见了,才知道这些投资涵盖了多少行业,能起到多大的影响,就连带了有色眼镜的古伯凯,也不得不承认,要是把这么一大帮子人都逼走——我要是李强,我也不答应。

    “王总啊,我听说昨天的事儿了,”李强大声打着招呼,笑眯眯地走到王瑞吉面前,伸手同对方握一握,“我们有些同志素质不高,做事也有点毛糙,让你受委屈了。”

    “这是我这个市委书记的失职,现在我就代表市委市政府,郑重地向你表示歉意……这是市纪检委的老大古伯凯,古书记也很重视此事,有什么不满,你尽管向他告状。”

    摄像机在一边默默地工作着,李书记的态度很平易近人,甚至能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古书记自然也不能扫兴(book.www.uu234.com),走上前跟对方握一握手,“史允中同志的母亲去世不久,他最近工作带着情绪,我已经批评过他很多次了……其实他昨天已经后悔了。”

    史允中的老妈……好像一年前就死了吧?李强淡淡地看他一眼,沉着脸点点头,又叹一口气,“没错,小史的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大,他是很孝顺的。”

    “理解理解,不是自夸,我也很孝顺,”王瑞吉笑着点头,然后皱着眉头叹口气,“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确实是人间的一大悲剧……失态是正常的,史书记这个失态,值得我敬佩。”

    “既然理解了,那你就不要考虑撤资了,”李书记很果断地发话,是不容置疑的口气,他抬手拍一拍对方肩膀,“我李强跟你打包票了,谁再找你麻烦,你直接来找我!”

    “好的,下一步我有空了,一定要在北崇好好投资,您这样接近群众、没架子的市委书记,我走遍全中国也没见过几个,太难得了,”王瑞吉笑着点头,“我弟弟在西班牙一个项目,最近资金链有断裂的危险,我先帮他一下,有闲钱马上就回北崇投资。”

    3627章党委的支持(下)两边谈得很热情,也都很尊重对方理解对方,但是这不能掩饰一个事实:通汇公司是铁了心撤资了,说得再多也是给别人看的。

    李强对此不甚在意,接下来就是会餐了,这么多人,在北崇宾馆开了一个四张桌子的大包间,酒桌上李书记就表示了,“下午要在北崇走一走,一个月不看,就感觉落后了,我已经有三个月没在北崇好好地看一看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挤兑古伯凯,问什么老古你看不看,要不然古书记真不好推辞。

    古伯凯心里也有数,李书记这不是没想到,而是要他自己选择是走还是留,他犹豫一下点点头——其实他根本就没得选择,“北崇的发展有目共睹,我也要好好看一看。”

    那么在下午的时间里,陈区长就是陪着市党委的两个书记在北崇满大街地转悠了,不过因为最近电厂的项目有一批招投标,过来询问的人比较多,陈太忠觉得,把王媛媛丢在办公室不太合适——她是小赵的人,所以他要廖大宝帮着看家。

    于是小王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区长的伴当,陈太忠也并不掩饰这个,他要将小王吴言化,那么她身上烙上陈系的印记,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就当先带她出来熟悉一下环境了。

    他当然想不到,对于他的北崇话老师,李书记和古书记已经展开过一场辩论了,而且两人都很倾向于相信谣言。

    不过这俩书记也真的没见过王媛媛,待见到本人,禁不住也是心中暗叹:女娃娃果然是不错,虽然不能说是倾国倾城,但也足以让人犯错误了。

    他俩也没走太多地方,就是看了几个大棚种植,又问种植户几个问题,看到村民们喜笑颜开的样子,李强心里微微一沉:这可还不算投资,纯粹是陈太忠拉来的赞助。

    卷烟厂之行,让两个书记越发地震撼了,这里的建设速度之快,简直可以媲美传说中的深圳速度,到现在为止两个月不到,厂房已经有模有样了,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开始试车。

    而且厂里纵横的沟壑告诉大家,线缆和管道要全部入地,这种意识在大一点的城市或者可以见到,但是在北崇,绝对是史无前例的举措。

    建设速度和理念只是一方面,更让大家惊讶的是,紧邻着卷烟厂的人家,有四五户正在大兴土木,石子沙子都快堆到路面上了,这是住户们看好卷烟厂的发展,跟着扩建房屋。

    李书记好奇心起来,随便问了几家住户,结果大部分人说要搞门面出来,卖杂货开饭店理发店什么的都行,不过有一家说了,要开旅馆——接待卷烟厂的客人,或者是拉货的人。

    须知卷烟厂所处的位置,不但是乡镇,而且还是在乡镇边缘,在这里开旅馆,还真是要冒几分风险。

    “这就是引资的连带效应,”李书记感触颇深地叹口气,看一眼身边的古伯凯,“这个投资要是半途而废,这些老百姓要骂娘的。”

    古书记默默地点点头,没有接话,他能说什么呢?

    五点钟的时候,李书记一行人谢绝了北崇的留饭,直接回市区了,陈区长再次跟隋书记抱怨一句,“这又是一天过去了,各种接待就忙不过来。”

    “其实打击传销、查毒品种植之类的,区党委可以帮忙分担一部分,”隋书记今天又被边缘化了一次,不过他连计较的心思都没有了,“这些相对比较务虚。”

    “那你就干起来呗,务虚的事情也多了,不存在分担不分担的,”陈区长点点头,大多时候他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像隋彪现在说的两件事情,都关系到对警察局的指挥,他绝对不会答应老隋在警察局里发展势力。

    所以他很明确地指出,“党委干党委的,政府干政府的,保证互通消息就行了。”

    你小子防我防得够死,隋彪这话又是个试探,他总是在孜孜不倦地试探陈区长的底线,眼下听说不能跟政府搅在一起,心里倒也没多少失望,“那我们搞些务虚的活动,也需要一定的经费支持。”

    “我尽量挤一点吧,”陈太忠点点头,知道这是最近政府的动作太大,党委这边眼红了,反正隋彪都张嘴要了,一点不给也不合适,无非是花点小钱,买个党委不干涉就行了。

    隋书记还想跟他落实一下资金,陈区长却顾不上谈这个了,“我得赶紧去电视台做节目,今天我先强调传销的危害性,以后党委想跟进就跟进。”

    还是你小子先讲!隋彪看到陈太忠驱车离去,心里也是有点悻悻,不过说良心话,他对抓传销和毒品种植也没太大的兴趣,搞那玩意儿太辛苦,而且出了成绩都不敢乱宣传——合着以前北崇有这么多传销的,有这么多种植毒品的?这区党委早干啥去了?

    他正经惦记的是,从区政府那里弄点经费的话,就可以抓这个了,反正是上山下乡、吃喝拉撒的用掉了,眼下陈区长答应给点钱,他才懒得计较谁占主导地位。

    不过区党委……也可以自主开发几个务虚的活动?下一刻,隋书记陷入了沉思中。

    陈太忠来到电视台的时候,就已经是五点半了,朱奋起收集了一点资料,安排一个小警察在电视台等着,陈区长汇总一下,就开始对着摄像机讲话,旁边有王媛媛坐着,时不时地提醒他的发音。

    总之就是七八分钟的讲话,陈太忠足足折腾到了六点半,才算是告一段落,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主播在旁边看着,捂着嘴就笑,“区长您这北崇话,还是说得太生硬了。”

    “嗯,”陈区长淡淡地哼一声,也不做回答,站起身走了,这不是他架子大,实在是没办法不拿架子,这女人站在这里整整一个小时,端茶倒水殷勤得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他要是再给点好脸色,还指不定会出啥事呢。

    回到小院就六点四十了,饭菜才端上来,王瑞吉又敲门了,这次陈区长很给面子,主动将他迎了进来,三个人坐在一起吃喝了起来。

    吃了不到五分钟,林桓拎着两瓶酒上门,“弄了两瓶九零年的西凤酒,太忠,今天晚上咱们消灭掉它。”

    “林主席您真是老当益壮,”王媛媛笑吟吟地接过酒瓶,现在的小王,胆子是一点一点地变大了,偶尔也敢跟林主席开个玩笑了,关键是林桓做人没什么架子。

    “也是,我现在的酒量又回来了,”林主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然后一眼看到了王瑞吉,“我说王总,你不是真的要撤资吧?”

    “这个……我弟弟那边出了点小事,要用钱,”王总笑眯眯地回答,“等条件许可了,我还可以再回来投资嘛。”

    “唉,”林桓叹口气摇摇头,他是最希望北崇快速发展的,耳听到这样的回答,纵然心里知道这是有说法的,还是禁不住要遗憾一下,“这年头做事的人少,拆台的人多啊。”

    王瑞吉面无表情地听着,也不随便说话,事实上,因为他听话地退出了,陈区长已经对他许下了补偿,只要娃娃鱼能搞好了,每年最少给你百分之五的产品,至于你卖到什么地方,那到时候再商量。

    这个结果跟王总的预期有很大差距,但是毫无风险,就算赚得不多,也跟捡来的钱差不多——可见跟上领导,就是好挣钱。

    而且王总还有一些别的算计,眼下提也为时过早,倒不如不说了。

    今天的北崇台挺有意思,在转播中视一套的新闻播报的时候,下面就不停地飘出了字幕,提示大家说,今天七点半请锁定北崇台,有重要新闻播放。

    陈太忠等人坐在院子里吃喝,本来没想着要看新闻,不成想天上飘下了小雨,大家只能把饭菜转移到一楼客厅,小王就顺手打开了电视。

    林主席虽然酒量不错,但是三个人喝这么多酒,也喝了不快,到了七点半的时候,饭菜还没吃晚,北崇新闻就开始了。

    首先就是一个五分钟的长消息,是市党委书记李强和市纪检委书记古伯凯的视察,里面说市党委对北崇的发展高度肯定,还重点强调了,我区招商引资的成绩斐然,李书记和古书记先后表示,会做北崇发展的坚实后盾,。

    市委领导还亲切地会见了投资商,对他们的投资表示谢意,并且同他们共进午餐,隋书记和陈区长则向市领导表示,有市委市政府的保驾护航,我们有信心把北崇建设得更好。

    林桓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现在陈正奎的脸,也不知道肿成啥样了,对这种人就不能客气……使劲儿抽就对了。”

    “这下,想冲北崇伸手的人,总是要忌惮一些了,”陈区长淡淡地发话,心里却是轻松不少,总算打了一个翻身仗。

    至于接下来的关于严禁传销的讲话,他没心思多看,倒是林桓听了两句之后,禁不住笑了,“太忠,你这北崇话,还得接着练啊……”

    (未完待续)

3628-3629 打秋风和打脸

    对于市党委对北崇的支持,阳州市官场慢慢地传开了,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市外事办。

    新闻播放了两天之后,徐瑞麟来找陈太忠,说市外事办确定了,有六个随团考察者是自己出钱,普林斯公司发一下邀请就行了,还有三个人,是希望这边暂时垫付一下。

    “不是五到八个人吗?”陈区长听得眉头一皱,“怎么出来九个人?”

    “前一阵都到了十二个,”徐区长苦笑着回答,“外事办一直也确定不下来,这个费用是由谁出,今天上午我去催的时候,他们才确定下来费用”

    “三个需要咱们暂时垫付的……都是谁?”陈太忠沉吟一下,缓缓发问。

    “外事办的副主任高波,还有两个,大概是财政局的什么人,”徐区长只搞清楚了其中一个,“高波说了,上任以来还没有出过国,他这个钱在回来之后,会找个地方下账。”

    “财政局……”陈区长轻声嘀咕一句,要说阳州其他的行局穷,财政局是绝对不会穷的,那么垫付三个人的费用,问题倒也不大,“答应了他们,就可以成行了吧?”

    “应该是可以了,”徐区长点点头,然后他提出一点担心来,“不过他们是这样说,我看这垫付……十有**是咱自己出了。”

    “咱自己出也无所谓,没几个钱,”陈太忠倒不是很在意这个,只论公务支出的话,一个人花的钱也就七八千美元左右,三个人也才两万多美元,真的不算什么,“关键是有六个人肯自己出钱,这就是进步,总比以前强了。”

    这点钱别说是他了,连徐瑞麟也不看在眼里,但是徐区长有别的顾忌,“可是这个口子一旦开了,以后咱们的考察还多呢……”

    “没有以后,”陈区长笑着摇摇头,“他们要是不还钱,那么下次谁还想要咱们垫付,就让他们去找高波要债。”

    “倒也是个办法,”徐区长干笑一声点点头,心里却是无奈地叹口气,财政局是实权部门,外事办是对口审核单位,哪一方也不好轻易得罪,只能指望下一次试图占便宜的人,没有这么强势了……陈正奎是在挨打之后的第五天,才出现在市政府,由于伤口还没有拆线,他也戴一顶运动帽,虽然有跟风的嫌疑,却顾不了很多——总不能戴鸭舌帽礼帽什么的,那样就太夸张了。

    陈市长这次回来,就低调了很多,不过三天之后他在明信区视察的时候,他公然地表示,明信虽然目前落后,但是各级干部组织性纪律性很强,能认真地执行上级的命令,市里会考虑对你们做一些倾斜性的支持。

    对明信区来说,这就是意外的天上掉下馅饼了,又过了两天陈市长在花城同样说了类似的话,这次,陈市长的额头已经拆线了,连帽子都不用戴了,由于伤口缝合得相当好,额头上只留下两三条细细的、淡淡的红线,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连着对两个地方许诺倾斜性支持,这里面就有了味道,市政府能对下面的县区做什么支持?那只能是钱了,至于说政策什么的,那还得市委点头才行。

    可阳州市一年就是那么多钱,有的地方多了,有的地方自然就少了,虽然陈市长只在两个地方讲了这样的话,但分化瓦解的意图真的很明显,起码其他地方就要计较了,陈市长接下来会支持谁,冷淡谁呢?

    这个手段真的没什么技术性,但是实用性很强,市政府最大的权力,可不就是手里的钱袋子?陈正奎拉一拨打一拨,这是**裸的阳谋。

    接下来北崇肯定要受冷淡,那是一定的,尤其是陈市长选择的这两处,也有一些说法,明信现任的区党委书记马飞宇,就是前共青团阳州市委书记,而花城市则是北崇的死敌——花城其实是除开花城三角之外,其他所有县区的死敌,但现在跟北崇的关系最僵。

    一个是团委出身,一个是阳州的非主流,陈正奎掌握这两个县区,基本上没什么大困难。

    有些县区的干部很是不耻他这一套,为了展开工作,居然去拉拢花城,真是下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不过也有的人认为,应该尽快在新市长面前争取印象分了——这年头说啥都是假的,说钱吧,没钱腰板就不硬。

    甚至有干部很朴素地想:我们也不指望额外的照顾,但是本该划下来的钱,还是要保证的吧?殷勤一点没错——北崇人不怕陈市长为难,那是人家有底气,谁让咱们的县区里,没有个特别能搞钱的陈太忠呢?

    总之,陈正奎这经济牌一出,影响真的太厉害了,阳州的经济本来就不景气,基本上三年里有两年财政要开窟窿,剩下一年或者能勉强保本。

    这种情况下市长若是强势,倾向就真的很关键了,对于自己愿意支持的县区,预算外的资金也能大方地拨付,至于不支持的县区,预算内的拨款也照拖不误——谭胜利手上欠的那八十万教师工资,就是预算内的,迟迟拿不到,可不就是因为前任张区长认为不重要?

    陈正奎不仅是简单地说一说,他还认真地听取了花城的汇报,对于花城想上的油页岩项目,他高度地重视,甚至当场表示,市里拨给你两百万专款专用,搞好这个规划设计,你们到上面活动的时候,我也能帮你们想一想办法。

    陈太忠听到花城传来的消息,真的是有点啼笑皆非了,你想支持人家搞,就多拨一点嘛,只拨两百万,却是还要亲自协调北京的事儿——市长做成你这样,砢碜不砢碜?

    他没想到的是,阳州真的太穷了,对于一个不确定的项目,陈正奎能为前期准备工作投入两百万,已经是咬牙了——真要确定下来,那倒还好说了,花城自己就打算融资三到五个亿,不过这个前途实在有点飘渺。

    但是陈市长还真的在意这个项目,起码六七十个亿的投资,一旦拉过来,起码能躺在床上吃两年老本,更重要的是,这会成为建国以来,阳州最大规模的工业项目。

    比较起来,北崇那些琐碎的小项目,自然就不够看了,所以陈正奎会严重关注这个项目,都不怕自己亲自出马去跑——当然,成不成那就是另一说了。

    陈区长也没兴趣琢磨陈市长的心思,他看着徐瑞麟交过来的名单,有点瞠目结舌,“谷珍和周养志……都要去巴黎?”

    谷珍以前是管科教文卫的,现在升格成常务副了,陈区长真不知道她怎么也会想着去巴黎,倒是周养志抢着去,这很容易理解,因为周市长本来就是分管农林水的,想必以前在国防科工委出国的机会不多,就想借机公款旅游一番。

    所幸的是,这两人都是打算自己出钱的——或者以前他俩也没想着自己出钱,但是听说陈区长连陈市长都敢打,也就不想再沾染什么麻烦。

    “谷市长的前夫移民法国了,就住在巴黎,”徐瑞麟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真是太难得了,徐区长也有八卦的时候,“她曾经说过,要去巴黎……一定用公务护照。”

    “啧……”陈太忠听得有点无语,谷珍长得并不好看,黑黑的瘦瘦的个子也不高,还戴个眼镜,“她现在市委常委了,就不考虑避一下忌讳?”

    “感情这个东西……谁说的清楚呢?”徐区长听得就笑了起来,他很无所谓地回答,却也不失儒雅,“女人终究是感性多一些。”

    “嗯,”陈区长点点头,将这八卦的心思放在一边,他再看一看那暂时不出钱的三人,高波就不用说了,“这季虹和王建武都是财政局的什么人?”

    “季虹是弓南华的爱人,在市机关事务管理局工作,王建武是弓南华的司机,”徐瑞麟轻叹一声,终究是有人,要**裸地占便宜了。

    弓南华是上任没多久的财政局长,跟王宁沪的关系要近一点,关键是他跟李强的关系非常糟糕,有传言说,李书记的第一个儿子,夭折在了弓局长弟媳妇的手里——其时弓南华的弟媳妇,是朝田市五一医院妇产科的护士。

    所以陈市长一上任,弓局长就飞快地贴了过去,没办法,财政局长这种实权人物,不跟上一个一把手的话,委实难混。

    “这是给咱们上眼药吧?”陈太忠虽然不怎么接触市里的官场,对这些信息也多少有点耳闻,“这俩人出去……还指望他们还钱?”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徐瑞麟也不好再多说,不过想一想,他还是补充一句,“王建武也是财政局的临编,不是正式职工。”

    “要我说,没准是弓南华有意恶心咱们,”陈区长却是肆意发散着自己的思维,他皱着眉头叹气,“咱已经得罪陈正奎了,弓南华再作梗,这日子就真的难熬了。”

    徐瑞麟默然,北崇现在跟陈正奎已经势不两立了,预算外拨款什么的就不用想了,倒也没必要指望弓南华能顶住陈市长的指示,多拨点款子出来。

    但是同时再惹了弓局长的话,那麻烦更大,别说什么预算内资金了,就算上面戴帽子下来的钱,弓局长想要拖着不拨,也就是张一张嘴的事。

    3629章打秋风和打脸(下)周养志坐在通往机场的大巴上,侧头呆呆看着窗外的京城景象,眉头不自然地皱一皱:初春的北京实在不怎么样,虽然路边冒出了大片的新绿,但是这漫天的风沙,真的很令人讨厌。

    他原本是没打算参加这个考察团的,自从去过北崇一趟,他对北崇的印象非常地不好——严格来说,是他对陈太忠的印象不好,北崇的发展倒还是不错的。

    回了阳州之后,他就跟陈正奎谈了此行的印象——两人在朝田的时候就认识,这次齐齐来到了阳州履新,就算不是一个阵营的,短暂的联手也是必然的,更别说两人之间还真有点瓜葛。

    同周市长一样,陈市长对陈区长也是相当的不感冒,两人这就说到一块了,说着说着,周市长就提起来一桩事:有个天涯人找到我了,说愿意出资一千五百万搞娃娃鱼养殖,但是北崇人居然有大钱不愿意挣,真令人费解。

    陈正奎听到这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也没有多说,冷哼中有了然,有不满,也有不屑——可不就是那些事?

    紧接着,陈市长就在朝田被那个小区长打了,然后市长从朝田打过来电话,要了解那个天涯人的情况,再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了。

    北崇这边强硬的反应,让周养志不得不郑重考虑一下,自己接下来的工作该怎么做,今年阳州农林水方面想要出点成绩,还不得不倚仗北崇。

    这个现实令周市长很不满,但是他必须正对,想到前一阵听说,北崇的徐瑞麟正在申请前往法国考察,他又了解一下,确定陈太忠不会跟着去,他登时就做出了决定:我带团去。

    事实上,这也是捞政绩的一种手段,徐区长的外出考察,是受到周市长领导的,至于说考察费用啥的,周市长不差这点钱,也不想让北崇人歪嘴。

    不成想后来谷珍也要去,不多谷市长对考察团团长的位置不感兴趣,就说我只挂个虚名,其他事情你和徐瑞麟协商着办。

    想到这里,周养志扫一眼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徐瑞麟,却是不小心看到了侧前方扎着马尾巴的女孩儿,心里生出了一丝淡淡的鄙夷:真是什么人都能进考察团了。

    这么胡乱想着,车就进了停车场停下,一行人走下车来,正要走向候机室,前方走过来几个身着警服的人,“阳州赴法考察团的人来了吗?”

    周市长看看谷市长,发现她面无表情,又看一看徐区长,这位也无动于衷,于是他笑着走上前,“我们就是考察团的,请问你们是?”

    “我们是机场警察处的,”打头的那位掏出了证件,递向周市长,不愧是帝都,行为都很规范,周市长的反应也中规中矩,他拿过来看一眼,笑着点点头,“没错,请问胡主任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奉命检查一下,不会耽误诸位的行程,请跟我来吧,”胡主任一转身,几个警察往四周一站,将这一行十几人看得死死的。

    “奉谁的命,检查什么?”周养志也不敢在帝都乱来,尤其这是机场附近,但是他总不怕问一句,不过非常遗憾的是,那些警察没有人回答。

    走了六七分钟,就来到了一幢大楼前,走进去之后,警察们将他们带进一间不小的屋子,拿着考察团的名单,一一对了起来,对了没两个人,就有警察低声嘀咕,“怎么这么多新护照?”

    这话说得阳州人有点脸红,这次的团员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出国,不过下一刻,就有警察指着一个年轻人发问了,“你就是王建武?”

    “是我,”年轻人点点头。

    “职务是什么?”警察一边细细地对着护照,一边淡淡地发问。

    “阳州市财政局办公室人员,”王建武小心地回答,他其实是临时编制,这次出国持的是因公护照,理论上讲是不应该的,不过进了考察团,肯定不能持因私护照。

    “在编吗?”问话的警察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话的针对性很强,一问出来,王建武就知道事情不妙了,他犹豫一下才回答,“组织关系正在解决中,你们可以打电话去办公室问。”

    “我们当然要问,”警察将护照递给身边的警察,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小齐,先带着他到隔壁去。”

    “可是……飞机马上要起飞了,”王建武觉得事情不妙,飞机还有一个半小时起飞,按说时间还够用,不过一到隔壁,谁知道耽误到什么时候?

    “我可以作证,”这时候,季虹站出来了,王建武出国,一来是要公费旅游,二来也是要给局长夫人拎包啥的,她不能坐视,“我的爱人就是阳州市财政局长,小王确实是财政局的工作人员。”

    “请问你的名字?”警察沉着脸发问,“季虹,阳州市机关事务管理局人劳科副科长,”季虹索性连职务都报出来了。

    “这个因公护照的发放……是很严格的,也有过不少惨痛的教训,”警察点点头,和颜悦色地发话,“我们必须慎重地对待,你愿意作证,这个很好,小齐,把她也带过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季虹的脸刷地就白了。

    “没什么意思,这是我们的工作,”警察一努嘴,那叫小齐的警察就走上前,“走吧。”

    这莫名其妙要带走俩人,阳州一行人登时就懵了,谷珍在旁边都有点看不下去了,“我是阳州市常务副市长谷珍,请问这是个什么情况?”

    “持因公护照出国,申请政治避难的现象越来越多,”胡主任一听对方是常务副市长,他也就认真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这是分局近期的工作重点。”

    谷珍登时就不说话了,季虹倒也算了,弓南华的司机似乎确实不是在编人员,警察处要严查也很有道理。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北京每天多少人出入境?所以说这肯定是有人举报了,谷市长若有所思地看斜睥一眼徐瑞麟,会是谁举报的呢?

    她能想到这个关节,别人自然也能想到,高波站在一边,脸色也有点发白——他是外事办副主任,倒是不怕对方查,但是真要细查王建武的护照,外事办难免被动。

    王建武都要走出屋子了,猛地停下脚步,回头一指王媛媛,“这个女人,她也是临时编制,为什么她可以持公务护照,我就不能持有?”

    “嗯,应该积极检举揭发,”警察笑眯眯地点点头,然后又看一眼王媛媛,沉下脸发问,“你的姓名和职务?”

    “王媛媛,阳州市北崇区……小赵乡党政办文员,”王媛媛说话的时候,微微磕绊了一下,这却是因为尴尬,而不是底气不足,一边说,她一边扫一眼王建武,清澈的目光中,带着冷冷的寒意。

    王建武倒不怕她,恶狠狠地回瞪着——这一出幺蛾子,肯定是你北崇人整出来的,尼玛,都马上要上飞机了,整出这么一桩事,这脸打得……我跟你们北崇没完!

    “乡党政办?”问话的警察禁不住低声重复一遍,这个考察团……成员覆盖范围也太广了吧?

    “我是北崇区副区长徐瑞麟,”徐区长见状开口发话,他可以坐视王建武和季虹被人请走,但是不能不罩王媛媛,“小王会一些简单的法语,我们北崇区政府派她随团。”

    “会法语啊,”警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理由就比较能让人接受了,他侧头看一眼胡主任,“头儿,你看呢?”

    “北崇区政府啊,那边我倒是有两个熟人,”胡主任笑眯眯地点点头,摸出手机走了出去,“嗯,我了解一下,小赵乡党政办……”

    尼玛……这样公然地区别对待!看到这情况,连周养志都禁不住暗暗倒吸一口凉气,陈太忠你做事,也太狠了一点吧?

    能指使得动首都机场警察处的主儿,数遍阳州也没几个人,这都不用问,绝对是陈太忠干的——也只有此人,才有理由把王建武留下。

    他想着自己在阳州好歹也是个副市长,觉得给陈区长一点面子,已经算大气了,来到北京才知道,姓陈的是如此地手眼通天。

    想到此处,他心里微微一沉,那厮……不可力敌吖~紧接着,胡主任就走了回来,笑眯眯地点点头,“问了,这女娃娃没有问题。”

    “你们这么搞,也太区别对待了吧?”王建武铁青着脸发话了。

    “你越恼羞成怒,我们越要仔细调查,”胡主任冷冷地看他一眼,“至于说我们该怎么工作,你还没资格指责我!”

    (未完待续)

3630-3631穷追猛打

    3630章穷追猛打(上)王建武和季虹最终是没有上了飞机,要说王司机被拖延还有点理由的话,季科长也不能登机,实在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但是警察处就这么不讲道理了,原因很简单,季虹是唯一一个为王建武说情的人——似此情况,不查她查谁?

    傍晚时分,两人拖着行李箱走出了警察处,王建武苦笑着发话,“季阿姨,让您跟着我受连累了。”

    “跟你无关,”季虹铁青着脸摇摇头,然后又冷哼一声,“陈太忠这个混蛋。”

    到了这一步,任是谁也能想到,此事究竟是谁炮制的,她恨的不仅仅是不能出国了,更难堪的是,她倒在了最后一道关口,“没钱不能直接说?这是故意要让咱们在北,京丢人。”

    “您还可以坐下一趟航班,”王建武心里恼怒,却还得劝着季阿姨,他是走不了啦,阳州市财政局接到首都机场警察处的电话,毛都要炸起来了——那就是一临时工,在咱局里帮忙,别的我们也不知道。

    “不去了,”季虹摇摇头,“还去干什么……等着被他们看笑话?咱不差这点钱。”

    “陈太忠也太不给老板面子了,”王司机趁机火上浇油,“我出不去无所谓,无非是个临时工,害得您也被卡住,真是的。”

    “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他举报的,”季虹听到他如此说,反倒是变得冷静了下来。

    “这个也是,没准有人浑水摸鱼,”王建武点点头,看起来是赞同季科长的说法,其实他的挑唆之心很坚决,“不过北崇也该受到点教训,要不然弓局长也挂不住面子……谷珍和周养志可是都看在眼里了。”

    “老弓就是个局长,跟副市长谈什么面子?”季虹倒是不吃这个激将,她的脑瓜其实不算聪明的,但是弓南华是财政这种敏感口儿上的干部,夫妻俩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将爱人的谨慎学了个足又足,所以等闲不会太过狂妄。

    正经是,她得了司机小王的提示,在咬牙切齿地琢磨另一个问题,“如果不是陈太忠干的,一定要挖出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小人,老弓这辈子,被这些打小报告的人害惨了……”

    这当然不是有人举报的,就在同一时刻,齐晋生在给陈太忠打电话,“人已经放出来了,你如果能找到证据,这家伙有过什么反动言论,还可以跟进。”

    再有言论也是未遂,不能当作既遂处理,陈区长很明白这一点,他干笑一声,“老齐你能帮到这一步,我已经很感谢了,跟你那帮忙的兄弟说一声,回头我去了北京,请他喝酒。”

    “咱们哥们儿,你说谢就俗了,”齐晋生在电话那边爽快地笑着,“以后这种小破事儿,你尽管联系我,腾出来时间来北京,跟老齐我喝酒。”

    “那是一定了,”陈太忠笑着发话,前几天他打电话给齐晋生,是天涯那边有一家公司,也想评个鲁班奖,经蒋世方的介绍,找到了段卫华,顺藤摸瓜找到了陈区长。

    陈太忠对那个具体承办人翟效方有点不满,借着酒劲儿,索性直接给齐老二打了一个电话,两人都喝了点酒,隔着电话聊得兴起,齐总就说了,这个鲁班奖我帮你办了,一百个就能成事,多收一分钱,我就是丫头挺出来的。

    这也不是我的鸡血,你该怎么收怎么收,陈区长不想领这个人情,但是他也挺感激老齐这个态度,两人隔着电话聊了一阵,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天涯有人不开眼地在阳州告黑状,然后就聊到,有几个鳖孙想蹭北崇的考察名额。

    齐晋生一听就来了劲儿,说你打算怎么收拾他们,陈区长说,我打算请几个媒体的朋友采访一下,了解一下北崇的苎麻产业,一个一个地采访,以捧杀为手段,曝一下这公款旅游的弊端——顺便就宣传北崇的苎麻了,这叫炒作啊。

    炒个毛的作啊,哥们儿在机场有人,到时候直接扣了他们的护照,齐总大着舌头发话了,拐弯抹角的事情,这岂不是太不痛快了?

    凭良心说,陈太忠的计划也颇有可取之处——记者采访新兴产业,不小心发现了有人借公款旅游,这料一爆,绝对够劲,顺便就宣传了北崇的苎麻。

    但是从本质上讲,陈区长也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而且颇有点恶趣味,一听齐晋生这话,他就觉得,要是能在对方跨上飞机的那一瞬,将人拉下来带走,才是最解气的,也是最恶心人的。

    有了这番对话,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至于说不能在对方临上飞机那一脚时,及时拦下来,这是技术因素导致的。

    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心情很舒畅,于是信口吩咐一句,“小王,让宾馆送饭……算了,还是去宾馆吃吧。”

    王媛媛走了,小廖在忙婚礼,他一个人住一个小院,真的是有点无聊,也没有吃饭的氛围,往常这个时候,来蹭饭的人也不少,但他总不能孤家寡人地等别人来蹭饭。

    那就只好去宾馆吃了,陈区长很低调地来到北崇宾馆,要了一个小包间,自斟自饮一番,又静静地看完了新闻播报,才站起身会小院。

    不成想,来到小院那条街上,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自家门口起码停了四辆车,还有几辆摩托,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得出有七八个人,影影绰绰地站在那里。

    “你们干什么的?”陈区长走上前才待指责,才发现站在门口的都是熟人,他先冲着杨伯明点点头,杨老大最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居然能肩膀上架着杨大妮儿来,“伤筋动骨一百天,咋……你觉得自己好得太快?”

    “俺这用了膳,带大妮儿出来转转,”杨伯明憨憨地一笑,“她说好久没见您了,就转个弯子过来。”

    “陈叔叔你好久没有摸我了,”大妮儿用清脆而低微的声音发话,居然还带一点娇滴滴的味道,孩子们是最记仇的,也是最善忘的,回来还不到两个月,在家人的宠爱下,她已经习惯了撒娇。

    “大妮儿你这话说的,我啥时候摸过你?”陈区长听得登时就有点不高兴了,他知道她说的是按摩,但是……我帮你按摩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不许说出去——现在你不怕别的大孩子抢了,是吧?

    “大妮儿你胡说啥哩,”杨伯明架着杨紫萱,一瘸一拐地往外走,他也知道不能辩解,要不然就给区长添乱了,“陈区长啥时候摸过你?”

    一边围观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众人的眼光胡乱地交错着——这么小的女孩儿,陈区长也摸?这这这……应该算是变态吧?

    杨伯明走出去大约五十米,大妮儿才清脆地喊一声,“陈叔叔,你从来没有摸过我,大妮儿记错啦……”

    你倒不如不说!陈太忠听到这话,真是气得想打人,可是他又没办法解释(book.www.uu234.com),他看一眼四周呆若木鸡的人群,也懒得解释(book.www.uu234.com),“那个谁……你女儿还没救出来?”

    他问的是朝田的那一对夫妇,女儿被传销的上线拘禁了,不过这个案子被破获,已经有一周了,孩子也该救出来了吧?

    “那孩子魔怔了,”这夫妇的北崇亲戚开口了,他叹口气,“目前可能被劳教,陈区长,孩子是不错的,他们洗,脑太厉害。”

    “行,我知道了,咱北崇的亲戚,我不能不管,”陈太忠点点头,很干脆地表示,“让朱奋起来跟我说吧,她要是没有切实害了什么人,自家人……可以网开一面。”

    这就又是一拨了,陈区长眼睛一扫,却又扫到一个厌物儿,他手一指那厮,“我艹你大爷,你这种杂碎还敢出现在北崇?”

    他骂的不是别人,正是跟王瑞吉争夺娃娃鱼项目的天涯人何昌其,他一见到这厮,就是气儿不打一处来——哥们儿多少事,就毁在了你手里!

    他一点都不怕骂此人,因为这货就该挨骂,到了这种地步,还敢来北崇谈生意——王瑞吉就算走了,你真的敢接娃娃鱼项目?

    没错,是有市里领导支持你,但是我区里领导难为你,坑你个倾家荡产,绝对没商量。

    商人重利,绝对不肯轻而易举地冒险,那么他敢来的原因只有一个,这货想的根本就不是投资一千五百万,而是要骗北崇那个娃娃鱼供销合同。

    说完这话,陈区长转身开门进院子,却是没注意到,身后有四五条汉子交换个眼色,狞笑着冲着何总走了过去……走进院子,他才待关门,不成想身后有人手一伸,撑住了大门,不是别人,正是区政协副主席林桓,“太忠你等一等。”

    林桓走进来之后,白凤鸣也跟了进来,两人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阵,遗憾的是王媛媛不在,打五条九也没用——那是小廖拿着的,打0001,陈区长却又不接电话。

    白区长很有服务领导的意识,进门之后,就熟门熟路地奔着储藏室去了,眨眼就拎出了两扎啤酒,林主席则是四下看一看,笑眯眯地发话,“太忠你现在身边没个照应的人,会不会很不方便?”

    3631章穷追猛打(下)“小廖再有一周就婚礼了,小王也该回来了,”陈太忠很少见老林这种表情的时候,直觉中就认为有什么陷阱,他警惕地回答,“三五天时间,对付一下就过去了。”

    “好些地方,觉得你身边缺少使唤人儿,”林桓听得就笑,然后向门外努一努嘴,“你信不信,外面起码有最少三个小丫头,等着进来服侍你?”

    “那是他们的事儿,我的门,哪儿有那么好进的?”陈区长淡淡地摇摇头,“林主席,您是老人了,自个儿身体不行了,也不能随便拉年轻干部下水……我前程远大着呢。”

    “我身体棒得很,”林桓气得翻个白眼,可对上这比自己儿子年纪还小的年轻人,也不好细说,“九月我就要和凤鸣出去了,我这辈子,除了去过几个东欧的社会主义国家,也就是去过香港,没想到退都要退了,还就赶上好时候了。”

    “你就管这个的嘛,”陈太忠没好气地答一句,“出去考察是应该的……你到底想说点啥?”

    “弓南华那货,太不是玩意儿,他的面子,你扫了就扫了,”林桓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今天北京的事情,你做得漂亮。”

    “北京那儿,我啥事都没做,”陈太忠很坚定地摇摇头,你开什么玩笑,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哥们儿坚决不能承认。

    “听说张一元好像快判了,”林桓打开一瓶啤酒,自顾自地说着,“小徐总算能出口恶气了……这家伙,拖累得邵正武不轻啊。”

    陈太忠一开始还在琢磨,老林好端端地提起张一元干什么,听到最后一句话,禁不住就笑了起来——张一元是邵正武的司机,王建武可是弓南华的司机。

    这敲山震虎的一招,倒也能多用几次,不过眼前三个人虽然很惯了,但这种算计人的事情,也不好明说,他笑着点点头,“那个王建武,也不知道跟了弓南华几年。”

    “回头去财政局打听一下就知道了,”白凤鸣也坐了下来,顺手拿起陈太忠的熊猫烟散一圈,轻描淡写地说一句。

    倒是看不出来,你俩也都是往死里收拾人的主儿,陈太忠也是挺惊讶的,心说已经摆了财政局一道,想不到这两位居然不肯干休,还要穷追猛打。

    不过再想一想,倒也是这个理儿,你摆别人一道,就要防着别人反击,只有千日做贼的,哪儿有千日防贼的?倒不如做个恶人,穷凶极恶地追打一阵,换来别人的恐惧和退缩。

    这就是白凤鸣建议里的精华了,白区长本身就是个阴柔的人,虽然也是不肯干休之意,但却点明要到“财政局”去打听,而不是隐秘地打听一下。

    这打听的过程,本身就释放出了一层信息,要是对方品不出这个味道,或者说品出这个味道也没啥反应,那少不得就要步步紧逼了。

    “其实我觉得,他俩也挺可怜的,”陈区长微笑着摇摇头,拿起面前的啤酒来,“就要走出国门了,硬生生地被卡住。”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林桓不认可他的说法,他还待再说什么,不小心看一眼小白,却发现那家伙若无其事地喝啤酒,心里就隐隐有点明悟了,于是沉吟一下方始发话,“就算咱们不叫真,群众们也不能容忍别人抹黑咱北崇。”

    “这倒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林主席对这个最清楚了。”

    这是把事情交给我了!林桓听得明明白白,不过他也不反感这么这么做,首先是财政局这次做得真的出格了,其次就是,这次出国的手尾收拾不干净的话,下次他和白凤鸣出去,也要面临类似的麻烦。

    反正是做恶人了,早做晚做都是一样,林主席不动声色地发话,“咱们做不出点成绩来,群众也不答应啊……”

    徐瑞麟这么一走,他丢下的活儿就得陈区长捡起来,眼下逐渐到了雨季,防汛工作也要抓起来了,陈区长处理政务之余,还要下乡检查工作,忙得是焦头烂额。

    这两天医院的彩超和CT机的采购,招标书也出来了,谭区长知道,此次招标不能全部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所以他有事没事还要找陈区长汇报一下进展——只要陈区长愿意支持他,他还是掌握大部分话语权的。

    陈太忠对这个谭胜利,也是有点无奈,民主党派的副区长,收拾得狠了也没意思,不收拾还不行,于是再强调一下公开公正的原则,然后借口下午很累了,站起身自顾自走了。

    廖大宝的婚期近在眼前,晚上都不跟领导在一起吃饭了,陈区长又嫌自家门口热闹,这两天一直呆在北崇宾馆,九点以后才回。

    今天他一个人,躲在包间里正吃喝得开心,猛地有人敲门,他哼一声,“进来。”

    知道他在这里吃饭的人,真的没几个,不过推门而入的女孩儿,他只是觉得有点面熟,于是眉头微微一皱,“你找谁?”

    “陈区长,我是叶晓慧啊,”女孩儿笑吟吟地回答,然后就走到桌边,坐到他身边的椅子上,将手包放到另一张椅子上,“上次我跟赵乡长去过您家。”

    “唔,”陈太忠点点头,他想起来了,这就是那双胞胎的妹妹,她身穿白色的休闲衫,一条七分牛仔裤,倒也算青春活泼,他哼一声,“娃娃鱼项目已经落户浊水了。”

    “我知道,”叶晓慧笑着点点头,她的脸上只有一层淡妆,笑容自然而清丽,“我找您来,是有点别的事情。”

    “我是说项目落户了,赵印盒他以为就没事了,是吧?”陈太忠耷拉下眼皮,抬手去端酒杯,“要是没吃饭就吃吧……太过分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张嘴。”

    陈区长这话,说得其实挺无情的,直接指出赵印盒等项目落地,就毁约了,不过这种事情,他也没办法计较,总不能因为这个女娃娃来找自己,就把娃娃鱼项目从浊水拿走,要不然更说不清了——唉,都是聪明人呐。

    叶晓慧听得也是脸一红,年轻的区长一张嘴就说到了重点,不过相较而言,这个男人居然没记住自己,这让她心里越发地不甘。

    “赶了一整天路,确实没吃饭,”她也不客气,就收拾起了餐具,顺便还拎个小酒盅过来,“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我陪您喝两杯?”

    “小娃娃家,喝什么酒?”陈区长眉头一皱,心说你倒是不见外,“吃完饭赶紧回,这都几点了,你还得回浊水呢。”

    “就倒一点吧,我要说的话,不喝酒不好意思说,”叶晓慧伸手要去拿酒瓶,陈区长将手边的酒瓶一挪,淡淡地看她一眼,“那就不要说了。”

    叶晓慧也不好跟他抢夺,闻言只能默默地低头吃饭喝汤,吃喝了有十分钟,她拿起湿巾擦一擦嘴,“我是想跟您咨询一下,大学生返乡创业的事情。”

    神马?陈太忠有点微微地吃惊,他还以为这女孩儿是想从自己身上套取什么资源,不成想人家居然惦记的是这事儿,于是他的警惕心就略略地放下了一点,“你问吧。”

    “我也想搞这个返乡创业,”叶晓慧冲他微微一笑,“但我一个女孩儿家,也不知道能干点什么,您能指点我一条明路吗?”

    你学艺术的……返乡创业?陈区长听得有点无语,沉吟一下之后,他摇摇头,“我还以为你是帮别人问的,返乡创业的大学生,都要下到乡镇农村的,还有脱贫任务,我个人觉得,这个政策暂时不适用于你。”

    “开个音像制品带摄像的小店,也可以吧?”叶晓慧很认真地发问,“还可以承接红白喜事,婚纱影楼,难道不可以吗?”

    “北崇类似的需求很少,”陈区长缓缓地摇头,又抬手去端酒杯,轻描淡写地回答,“等需求上去了,才能搞这个,所以说你暂时不合适在北崇发展。”

    “那陈区长您不能介绍个合适的吗?”叶晓慧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还是直接说,你到底要什么吧?”陈太忠不想跟她兜圈子,“想去京城娱乐圈发展的话,我可以帮你打个招呼,不过那个圈子……哼,你自己考虑清楚。”

    “大学生返乡,是要留在家乡创业,”叶晓慧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北崇像样的人才都走出去了,您不心痛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等北崇高了,人才自然就回来了,这是事物客观发展的规律,跟我心痛不心痛无关。”

    看他一直这么淡淡的,叶晓慧越发地不甘心了,她不是不想去京城发展,但是一个单纯的介绍,并不能让她满足——她希望的是陈区长长期的支持。

    见对方是如此的冷淡,她也有点挂不住,真有站起身就走的冲动,可是转念一想,人家随随便便都能把自己引进那个圈子,只要自己用心一点……应该可以得到更多吧?

    就在此时,门被推开了,朱奋起走了进来,他笑着打招呼,“区长,我来晚了……这是谁呀?”

    (未完待续)

3632-3633 一路训斥

    3632章一路训斥(上)你能问得稍微婉转一点吗?陈太忠对朱局长的直爽,也是有点无奈,他淡淡地介绍,“这是小叶,跟我咨询大学生返乡创业的情况。”

    “哦,”朱奋起点点头,又冲外面喊一声,“服务员,给来一份炒饭。”

    服务员闻言,赶紧走过来,陈区长又安排了两个菜,才扭头问朱奋起,“这么晚还没吃饭……这是有事?”

    朱奋起并没有陈区长约好,说晚上一起吃饭,他只是知道,区长这两天就是在这里吃饭,才贸贸然赶过来,不成想正撞见孤男寡女在一起。

    不过他此来,也确实是有事,“就是在忙传销那个案子,目前大致能断定,主犯分别来自乌法省和碧空省,想要跨省抓捕的话,分局的人力、财力和级别,都有点不够。”

    “跨省就暂缓吧,能撵出去就行了,”陈区长从来都不是正义感爆棚的主儿,他在意的只是自家一亩三分地儿,“碧空的消息可以给我,我通知一下对方……对了,有两个朝田人跟我说了,他们的女儿也被非法拘禁了,这个你知道吧?”

    “这也是我要汇报的,”朱局长轻叹一声,“那女孩儿叫朱丽蓉,她被洗、脑得比较厉害,状态也不太好,因为拉不到下线,她帮别人色诱那些跟进对象……起码有两个人是被她拉下水的。”

    他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扫一眼叶晓慧,小叶却是被这一眼看得有点着恼,你说传销的女人色诱,看我干什么?

    “传销也有色诱?”陈太忠有点好奇,“这又不是她的下线……对她有什么好处?”

    “赚两个感谢费,比街上卖的女人还便宜,”朱局长无奈地摇摇头,“她就是魔怔了,想着帮别人就是帮自己……那俩被她拉下水的人,一口咬定她也是骨干分子。”

    “所以不能放人?”陈区长眉头一扬,“这有点说不通吧?”

    “她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还是再了解一段时间的好,”朱局长持反对态度,事实上他了解过了,陈区长跟这女孩儿没什么瓜葛,只不过是一个北崇人领着女孩儿的父母登门求救了,这种情况,他不怕坚持自己的主见,“她的父母已经见过她了。”

    说话间,饭菜就上来了,朱局长埋头一阵猛吃,七八分钟之后就放下了碗筷,抬手敬陈太忠一杯酒,“你俩慢用,我先走一步了。”

    “老朱,晚上有车去浊水吗?”陈区长出声发话,他看一眼叶晓慧,“小叶家是浊水的,这么晚了,一个小姑娘……能送一下最好了。”

    果然是浊水的小叶,也不知道是双胞胎的姐姐还是妹妹,朱奋起心里暗哼,他也听说过娃娃鱼落户浊水的内幕,刚才听说这女孩儿姓叶,他就有了猜测,眼下看来果然如此。

    “这会儿了,哪里还有车?”他笑着摇摇头,转身向门外走去,傻逼才会送她,这两天小王不在,正是陈区长偷鸡的好时机。

    朱局长离开之后,陈区长也不说话,一边默默地喝酒,一边看着中视一套的《新闻播报》,叶晓慧才待开口发话,他手一摆,“我看会儿新闻。”

    三峡库区地质灾害防治工作会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叶晓慧虽然年轻,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自是分析得出,年轻的区长估计言不由衷——遗憾的是,她并不知道什么叫学习时间。

    好容易新闻播完了,接下来就是广告,她想这总能说话了吧,孰料一眼看过去,却发现年轻的区长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直到天气预报上的云图播完之后,陈太忠才轻叹一口气,“还真是有雨啊。”

    说完这句,他才侧头看一眼女孩儿,“你回去见了赵印盒之后,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有些东西,你们小娃娃家看不明白。”

    “陈区长你今年多大?”这一刻,叶晓慧是真的不服气了。

    哥们儿的真实年纪,说出来吓死你!陈区长很不屑地想着,不过相较这一世官场生涯的情感历练,那七百多年基本上算是白活了,他也不好拿这个说事,所以站起身来打算走人。

    不过下一刻,他想到自己给了王媛媛一个机缘,未始不能再给这女娃娃一个机缘——说白了,她们都是北崇人,哥们儿这做父母官的,总还是该多照顾自家人。

    “那我给你个机会,你猜一猜,我要跟赵印盒说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女孩儿,“你要猜对了,我不但介绍你进娱乐圈子,最少保证一部片子的女一号……你不就是怕我以后不管你吗?没事,猜对了,我起码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叶晓慧也站起身来,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她被对方说中了心思,但是并不着恼,心中只有隐隐的钦佩——这人真的是什么都想到了啊。

    “不需要付出什么,只要你猜对了就行,”陈太忠轻笑着回答,“我只是偶尔心血来潮……嗯,等你功成名就了之后,可以帮家乡做一做宣传,也就算对得起我了。”

    “这个嘛……”叶晓慧明显地犹豫了,一部片子的女一号,这太吸引人了,虽然她很想敲定片子的导演、投资以及演员阵容什么的,但是很显然,她目前还没有打听这个的资格。

    所以她只能乖乖地按区长提出的条件来办,“要我说,这娃娃鱼项目已经定了,您找赵乡长,不会要改变地址吧?”

    “你根本啥都不懂,官场里这些东西,不是你们学生能弄明白的,这个地址不可能再改了,”陈区长不屑地哼一声,心说连你也知道,事情定下来才能找我,赵印盒那厮果然没起好作用,不过——你偷偷地找了我一趟,我这时候改地址,别人会怎么看我?

    “所以说,你猜错了,”他郑重地表示,“我只会告诉他一句话,今后的半年里,浊水乡不会再有任何的农业项目了……敢钻我的漏洞?他好大的狗胆。”

    “不会这么严重吧?”叶晓慧听得小脸刷白,她家虽然是浊水乡的,但是她的父亲十年前就在阳州开了一家电器维修店,家境比一般人强很多,她这姐妹俩,对农业项目什么的,还真是不太了解,只觉得这事情……听起来挺严重。

    听起来严重,其实一点都不严重!陈太忠心里很明白,接下这个娃娃鱼项目,浊水乡想再搞别的农业项目,都不是很容易了,要知道,浊水总共还不到五千户人家,娃娃鱼项目一出,直接或者间接参与到这个项目中的,最少要有五百户。

    这个账是怎么算的,以后再说,陈区长对赵印盒是真心着恼,但是想到赵乡长这网开一面,为的是给自己介绍一对美女双胞胎,他这火气再大,也不好意思反脸无情。

    男人嘛,大多数就是这样,女孩儿不够漂亮的话,陈某人翻脸没商量,但是别人进贡的是精品,那么他纵然有底线,可以拒收,但不能否认这份心意。

    所以这半年浊水没项目,只是口头上的惩罚罢了,再给浊水什么大项目,他们都吃不下了,陈太忠这个表态,也仅仅是个表态——半年之后,娃娃鱼才刚入池子。

    但是面对小叶的小白脸,陈区长心里的得意,就不用再说了,“他试图算计领导,就该受到惩罚……小叶啊,我给你机会了,但是你没抓住。”

    一边说,他一边向外走去,看也不看小女娃娃一眼,“服务员,结账!”

    叶晓慧愣了好一阵,才追出门去,直追到吧台,看到陈区长在那里签字,她也不敢再走近,见到他向大门外走去,她才又快步跟了上去。

    吧台附近的几个小女孩儿相互交换个眼神,一个明显青涩一点的女孩儿叹口气,“陈区长啥都好,就是这个……太好色了一点。”

    “人家那叫风流,别人求都求不来,”旁边一个卷发女孩咯咯地笑着,接待宾馆的女孩儿们,说话都**得很,“他要是好色你一下,马总肯定给你涨工资。”

    “我有男朋友了,”青涩女孩儿很坚定地回答,“他很爱我,我也爱他。”

    “哈,”周围几个女孩儿就不屑地笑了起来,还是卷发女孩相对厚道一点,她冷哼一声,“红梅,两年以后你要是还这么说,那我佩服你。”

    陈太忠走出宾馆,向自己的小院慢慢走去,听到身后得得的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一句,“时间不早了,你要不能回家,找个地方住下,别跟着我。”

    “你给我的这次机会太唯心了,我……不服气,”叶晓慧也有点火了,学生终究还是有学生的锐气的,她不想得罪陈太忠,但是她无法控制心中的愤懑,“你就欺负我年轻。”

    早就说了你年轻,你还不服气,陈太忠心里泛起些许的自得,却是不停步地往前走,“我说的是给你个机缘,谁说给你机会了?”

    机缘和机会……有什么不同吗?叶晓慧听到这个回答,一时就愣在了那里。

    3633章一路训斥(下)第二天,陈太忠起个大早,最近雨水较为频繁,防汛工作就成为了重中之重,可是偏偏地,分管区长徐瑞麟出国了,他这个区长原本只需要高度关注,现在只能自己上了。

    北崇的地形地貌,基本上是南高北低西高东低,不过由于这里的山地多,雨水下来,基本不用太担心区里的下游,水再大,也都流到下面去了,北崇的地势比其他地方高。

    所以跟凤凰的太忠库不同,北崇这里保证上游是防汛的关键,尤其是要预防山洪、泥石流,山区里主要就是怕这个。

    北崇的山挺多,不过临云乡一带,是油页岩山,那个地质构造相对稳定一点,主要会出麻烦的,是小岭乡或者西王庄乡之类的地方。

    昨天陈太忠已经走访过小岭乡了,今天要去的是西王庄乡和三轮镇,他赶到西王庄乡的时候,才九点刚过,这边的乡领导态度很端正,乡党委书记王如意和乡长卢旺早早地就等着了。

    既然来了,陈区长也不多说,带着乡里的干部们就开始走访村子,看的都是往日山洪容易经过的地方,有建在半山的村子,也要过去看一看,看跟山体的距离是否足够安全。

    陈太忠来北崇,满打满算也不到半年,但是大部分的村子他都已经去过了,西王庄乡这里他也相对熟悉,选的就是那些可能有隐患的村子。

    他一边查看隐患,一边就抓住村干部,问应对预案,偶尔还问几个村民,你们是否知道,如果有山洪或者泥石流的话,该怎么疏散怎么保护。

    别说,这一问还真问出点问题来,很多村民就茫然地表示,说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垮山的现象很少听说,没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吧?

    这就是问题,陈区长当即就指示,不用很少听说,你只需要遇到一次,这辈子就这样了,我都被泥石流埋过的,国家花了八百万,才把我救过来。

    这八百万是蒙人的,但是他不这样说,吓不住对方,然后他又扭头批评村干部和乡干部——都让你们做应急预案了,咋连群众都没动员起来?你要是干不了这个村长,我来干!

    然后他又发现,有一个采石场采石不规范,上面出现了帽檐,这不但采石不安全,也容易引发泥石流,于是他就把卢旺叫过来,笑眯眯地发问,“老卢,我给了你多长时间,让你整改采石场?”

    “这个采石场,我已经已经勒令停工了,”四月底的山里,不是很暖和,这两天空气中水汽又湿重,可卢乡长额头却冒出了汗,“就因为他们不整改。”

    “那下面的车是怎么回事?”陈区长笑眯眯地一扬下巴,然后他就向大卡车走去,不过那几辆卡车也很机警,见到一群人闹哄哄地走过来,发动引擎就跑了。

    一看到是这样,那就不需要解释(book.www.uu234.com)了,陈太忠心里也有数,乡村工作难做,就难做在这里了,你前脚勒令停工,只要一走人,后脚那边就动起来了——再有两个相关责任人通风报信的话,真的防不胜防。

    但是这也不是没有应对的法子,陈区长看一眼卢旺,“接下来你要怎么办?”

    “抓人、拘留和罚款,”卢旺果断地回答,这个时候他可是不敢有半点犹豫,“然后乡上和村里贴公告,举报有奖……一定刹住这股歪风邪气。”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没有下一次,”陈区长冷冷地表示,又侧头看一眼面无表情的王如意,“不光是卢旺,也包括你王如意在内。”

    接下来的时间,陈区长走一路训一路,跟着的乡干部们心里都禁不住发汗——这新区长抓得也太准了,哪儿可能有问题,他就去哪儿。

    直到快回到乡政府的时候,大家心里才暗暗地松一口气,更有人轻声嘀咕,“遇上这么个门儿清的区长,以后这几年,日子轻松不了。”

    “他不但门儿清,搞钱也没问题,”另一个也是悄声回答,“要是大家收入能上去,辛苦点儿也不算什么。”

    陈区长真的不好糊弄,这是大家一致的看法,不过能深入基层的领导,也引不起人太多的反感,大家最讨厌的是瞎指挥,找问题一下就能找到根儿上,这样的领导只会让人敬畏。

    到了乡里就是中午十二点四十了,这里已经准备好了饭菜,陈太忠这次倒是没有拒绝,下乡镇不惊扰对方只是一个态度,要是每次都谢绝宴请,那就有点矫情了,也不利于团结。

    饭菜准备得很丰盛,乡领导也是热情洋溢地敬酒,陈区长却是克制得很,“大家都少喝一点,下午你们再把防汛工作强调一下……上午发现的问题,必须及时处理。”

    “那陈区长您多喝点,”王如意笑着端起酒杯劝酒,“大家都知道您是海量,您来几次了,也没好好喝一回酒。”

    “下午还要去三轮镇检查他们的防汛工作,也不能多喝,”陈区长淡淡地摇摇头,“就喝一瓶,喝完就上路了。”

    就喝一瓶?众人听得齐齐咋舌,心说这陈区长还真是海量,听起来一瓶白酒就只当漱口了?倒是卢旺会凑趣,他笑着发话,“再来一瓶吧?您看外面下雨了,去三轮镇路也不好走,等雨停了再走吧。”

    陈太忠侧头一看,外面果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于是抓起一条鸡腿站起身来,“那饭就吃到这儿,我得赶紧走,”

    饭店门口,目送着陈区长开着车离开,卢乡长无奈地摇摇头,看起来是颇不以为然的样子,身后的诸人却是议论纷纷,“可算是走了……跟陈区长在一起,压力真的太大了。”

    “那是你们做得不够好,”王如意冷哼一声,扫一眼在场的众人,似是有所指,不过卢旺就只当没听到了——赵海峰已经垮了,看你王如意还怎么得瑟。

    西王庄乡的书记是赵海峰的人,三轮镇的党委书记褚宝玉也是赵海峰的人,赵区长家就是三轮的,褚书记比他年长五岁,一直很照顾他。

    褚宝玉的文化水平不行,三轮镇的党委书记就是他的终点了,不过他在三轮镇工作多年,下面泰半的工作人员都是他一手提拔的,真的是说一不二。

    陈区长抵达三轮镇的时候,就是下午两点,褚宝玉和镇长林继龙都已经在等着了,见区长的车来了,林镇长先上前笑嘻嘻地打个招呼,“陈区长,下来避会儿雨再走吧?”

    “没必要,我时间紧,六点还要走,”陈太忠知道那姓褚的有毛病,不过他也懒得搭理,“你们跟着我就行了,要看的地方我已经计划好了。”

    陈区长对三轮镇,就没有其他乡镇熟悉了,一个是这里离区政府比较远,其次这里相对富裕一点,再有就是褚宝玉对新来的区长,并不怎么热情。

    不过陈某人终究是深入当地调查过的,对三轮的情况多少知道一点,再跟区里其他人了解一下,大致该去什么地方,他也就清楚了。

    果不其然,三轮镇跟其他地方一样,防汛工作是抓了,但也是形式主义——年年喊防汛,若是没有领导强烈关注,大家也就疲了。

    所以陈区长又是走一路训一路,褚书记的脸色就难看得惊人,倒是林镇长态度不错,一直笑嘻嘻地点头承认不足,到最后,褚宝玉索性跟陈区长保持距离了。

    褚书记今年五十六,再干两年就该去区里养老了,他是三轮镇实打实的老资格,上进也无望,不卖区长面子也就不卖了。

    陈太忠见他皮实,也不理他,反正该说的说,该训的训,还让林镇长做好记录,回头区政府要一一地核实。

    褚宝玉看着林继龙仔细地做记录,心里不住地冷笑,等陈太忠走了,三轮镇还是我说了算,你这么卖力,到最后无非是自取其辱。

    大约是五点的时候,该看的地方就看得差不多了,三轮镇的山地和平原大约就是一半一半,不过就在返回的过程中,路过一个村子的时候,陈区长停下了车,呆呆地看了起来。

    “这是小贾村,”林镇长走上前介绍,“人口七百多,将近两百户。”

    陈太忠耳朵动一动,他刚才路过的时候,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现在仔细放大耳力,就听到了一些声波,哪怕现在刷刷地下着雨,也阻挡不住这种声音。

    听到林继龙如此说,他点点头,“嗯,这个村子,防汛工作强调了吗?”

    “强调了,但是跟其他村子一样,落实得也不是很好,”林继龙讪讪地回答,“而且这个地方,离山就比较远了,大家存有一定的懈怠心理。”

    村子后面也有山,不过距离村子大约一千多米,在蒙蒙的雨中,那山隐隐约约看得不甚分明,陈区长呆了差不多有两分钟,才轻喟一声,“这个村子的防汛工作一定要抓好,这么大的山,一旦垮了,这点距离根本没用。”

    林继龙一开始以为陈区长说的是那些小山包,听完这话才知道,指的是远处的大山,他讶然地发话,“那么大的山,不会说垮就垮吧?”

    这山早晚要出事,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也懒得再解释(book.www.uu234.com),“问一问村民,最近家里的动物有什么反应没有?”

    “没有这个必要吧?”褚宝玉听得实在有点恼火,禁不住插一句嘴,你自己疑神疑鬼也就算了,还要我们……问村民家的动物?

    (未完待续)

3634-3635 人算不如天算

    陈太忠淡淡地看褚宝玉一眼,连解释(book.www.uu234.com)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冲着林镇长扬一扬下巴,“跟我走,去找几个村民了解一下情况。”

    话刚说完,不远处的地里蹿出几只田鼠,没命地奔窜着,有人看见之后,轻声地咦了一声,不过想到褚书记在镇子里的说一不二,他马上闭嘴了。

    陈区长和林镇长随便找两个村民问一问,还果真是这样,近半个月来,村子里的动物真的很反常,鸡不回窝牛不进棚,狗半夜乱叫,连田里的黄鳝都四处乱窜,一点不怕人。

    “还真是奇怪了啊,”林继龙本来只是无条件地支持陈区长,没想到果真问出了问题,他敬佩地看着年轻的区长,“您怎么能发现这些异常?”

    无非就是次声波嘛,陈太忠很清楚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过这个东西他是没办法明说的,于是就笑了一笑,“自从被泥石流埋了一次之后,阴天下雨我就关节疼,刚才是脑袋疼……哈,没准被埋出特异功能了。”

    这个解释(book.www.uu234.com)不怎么科学,但是勉强也能让人接受,林继龙笑着点点头,“看来这个村子确实存在点异常,陈区长,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通知大家,做好疏散准备,”陈太忠沉声发话,“还有,这雨要下好几天,马上准备应急物资,再搭上帐篷。”

    他这么安排非是无因,那座山确实有问题,不但传出了次声波,山体也确实在缓慢地移动,虽然这移动细小到几近于无,但是对天眼全开的罗天上仙来说,真的是昭然若揭。

    没必要这么夸张吧?林继龙都听傻了,他也听说过,在大灾难之前,动物往往有远超人类的直觉,不过,只冲着几只动物的异常,就要调用应急物资,还要搭帐篷,陈区长你这做事……真的不是一般的夸张。

    他不敢拒绝,可是这么答应下来,也实在有点贻笑大方,说不得他看一眼褚宝玉,“褚书记,这涉及到应急物资的调用……还是你来回答陈区长吧。”

    其实褚宝玉也有点好奇,这陈太忠居然能猜到动物的异常?不过待他听到解释(book.www.uu234.com)之后,心里就释然了,别说什么**员唯物主义,神秘现象这东西,在乡村从来不缺乏生长土壤。

    他原本都相信了这番说辞,但是现在听到林继龙这么说,猛地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是不是陈太忠听说了这里的事情,所以才故意过来装神弄鬼?

    说白了,褚书记在镇上真的是一手遮天,别说应急物资,普通物资也是他点了头,别人才能动,所以他对这种变动分外敏感。

    林继龙的遭遇可为佐证,他初来乍到的时候不知道这一套,因为有晚上热水泡脚的习惯,林镇长需要电炉、水桶和一把水壶,听说库房里有这些,他就去领取,不成想库管告诉他——咱先不说签字,你得跟褚书记说一声,我才好让你领。

    褚宝玉有了这样的猜测,自然就不肯配合了,以免林继龙借势夺权,他不动声色地摇摇头,“异常十来天了,这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吗?是不是再观察看一看?”

    “已经十来天了,还敢再等吗?”陈太忠冷冷地扫他一眼,这便是一个事实的两种不同表达方式,“褚书记你总该知道临界值吧?”

    褚宝玉听到这话,也恼了,他皮笑肉不笑地发话了,“临界值我知道啊,就是不知道这个值,是人算出来的,还是动物算出来的?”

    “褚宝玉你这怪腔怪调的,是什么意思?”陈区长已经忍这货很久了,听到这话,终于就爆发了出来,“我告诉你,这里的情况非常不对劲……有必要高度重视!”

    “高度重视是需要花钱的!”褚宝玉不屑地哼一声,“但是三轮镇没那么多闲钱,帐篷?嘿……整个镇里也就四顶帐篷,就因为几只狗不按常规地叫两声,我就拿到小贾村来?陈区长,我是**人,是不讲迷信不信鬼神的。”

    要不说北崇的民风彪悍,下面乡镇干部急眼了,别说顶撞上级,都直接敢指着鼻子骂娘,就不说褚宝玉,只说林桓这个区政协副主席,敢赶到朝田的招聘见面会,准备着硬扛陈正奎,就可以知道,北崇都是帮什么样的人了。

    你是把我比作狗吗?陈太忠听得却是勃然大怒,“褚宝玉,你这是打算消极应对了?”

    “我看不出有什么应该积极应对的理由,”褚书记待理不待理地哼一声,都已经打算撕破脸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不过他也要强调一点客观因素,将一区之长得罪得太死,也不是什么好事,“而且三轮镇真的没有什么应急物资,还得从区里调拨。”

    “那你把基干民兵调动起来,”陈太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从现在开始,在小贾村二十四小时待命。”

    你让我待命就待命?褚宝玉哪里会在乎一个小年轻的话,他是无欲则刚了,说不得冷冷一哼,“这个不可能,雨季马上要来临了,需要防汛的不仅仅是小贾村,整个三轮镇有十一个村,没有充足的理由,我们不能随意浪费资源。”

    我的理由真的很充分,陈太忠很想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他确实不是无的放矢,小贾村这里存在极大的隐患,山体的结构在发生巨大的变化,剪应力一点点在加大,而那巨大的山脉,抗剪能力一点点地在减小,正是因为规模巨大,才产生了次声波。

    但是看到褚宝玉为了反对而反对,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就懒得多说,只是冷笑着反问一声,“你的意思是说,我在杞人忧天?”

    “我没有这个意思,”褚书记冷冷地回答,“我只是想,整个三轮镇都在搞防汛……”

    “够了,”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声,这个物资和基干民兵,你派还是不派?”

    “我看不到必要性,”褚宝玉也不是吓大的,他很坚挺地表示,“要是区里能负担大部分费用,我们能做出更有效的支持。”

    “那万一就这两天,这里发生了泥石流,你该怎么向区里解释(book.www.uu234.com)?”陈区长笑吟吟地问一句,“小贾村的死难者家属,也不能原谅你吧?”

    “我说陈区长,你这话啥意思呢?”被询问的那个村民不干了,他大声抗议,“我们村里的人都好好的……好的不灵坏的灵,你咋能咒人呢?”

    “我就咒人了,怎么啦?”年轻的区长扭头怒视着对方,“都鸡飞狗跳了,你还觉得没啥事,我这叫咒人吗?你这是纯粹觉得自己活得长了。”

    “那我去问一问山神爷,”村民听到这话,也有点挠头了,三轮镇这里也有神庙,破四旧之后才又建起来的,信不信的,就在乎本心了。

    褚宝玉冷冷地旁观这一插曲,到最后才发话,“我不认为这里近期会出现太大意外。”

    这个话说得有点没底气,但也就是他能表述的最强烈的方式了。

    “那你就滚吧,”陈太忠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大手一摆,“不出问题就算了,出了问题,我一定撸了你。”

    “陈区长你怎么这么说话?”褚宝玉这下受不了啦,他在三轮镇说一不二习惯了,绝对不能容忍类似的冒犯,哪怕你是区长。

    “再跟我乱逼逼,信不信我现在就揍你一顿?”陈太忠一撸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觉得自己是土皇帝,在三轮镇混得挺不含糊,是吧?”

    “行,我不说话了,这总可以吧?”褚书记冷笑着回答。

    “陈区长,”林继龙将陈太忠拽到了一边,低声劝慰着,“这儿就算情况有点异常,您也犯不着跟他赌啊,他算个什么玩意儿,值得您冒这样的风险?”

    “你觉得这是风险?”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林镇长。

    “确实是风险啊,”林继龙点点头,“小贾村情况特殊,咱不伸手不好,但是想伸手,绕不过镇党委——基干民兵,我真的指挥不动。”

    “也就是说,这里万一出现险情,咱们只能坐视了?”陈太忠冷冷地问一句。

    “我组织不起来多大救援的力量,”林镇长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心说无非是几个动物异动了一下,你何必太紧张,反正咱们都不住在这里的不是?

    “那我组织吧,”陈太忠摸出手机,查找半天之后拨个号码,“我陈太忠,找孙淑英,是这么个事儿……没问题吧?”

    他打完电话,正好林继龙找过来,“区长,咱接下来往哪儿走?”

    “就这里了,不走了,”陈太忠淡淡地回答,“晚上我都住这儿了,你帮着联系一下晚餐吧……谁觉得没意思,可以离开。”

    “但是这个……好吧,”林镇长拗不过他,不过该有的提示,他还是要有的,“不过区长,就算这个山要垮,未必是这几天的事儿。”

    “嗯,我知道,”陈太忠胡乱地点点头,其实他真的知道,山的抗剪能力一点点地在衰减,但是什么时候是尽头,那谁也说不准,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十天后,也许……是明年。

    3635章人算不如天算(下)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巨大隐患,陈区长肯定要一了百了地消除这个隐患——他完全具备这个能力,不过现在这个雨,下得不是很大,这会儿滑坡不是很科学。

    “咱们先去找小贾村的村长,”陈太忠既然决定不走了,就要亲自安排一下紧急情况下的脱险事宜。

    时近傍晚,四月底的天已经很长了,阴霾的天空下满是细密的雨丝,雨滴并不是很大,但是细致绵密,直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

    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陈区长等人打着雨伞向村委会走去,褚宝玉倒好,根本不挪窝,就站在车边,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去。

    小贾村的村长消息也还算灵通,走了没几步,他就从小巷里走了出来,“林镇长来了啊?呦,这不是陈区长吗?我代表小贾村的全体村民们欢迎您前来。”

    村长叫石俊杰,看起来也是五十出头,他将人迎进距离大路不远的村委会,村委会的院子不小,两溜平房看起来也很老旧,不过墙倒是刷得挺白,上面写着一行鲜红的大字,“一胎环,二胎扎,三胎四胎杀杀杀!!!”

    陈太忠纵然有很要紧的正事待办,看到这一行字,也禁不住呲牙倒吸一口凉气,尤其那鲜红的三个感叹号,怎么看都给人一种血淋淋的感觉,“我说石村长,你们这个标语……回头刷了!”

    “我们是计生落后村,”石俊杰苦笑一声,“这么写,也是让上级领导看到我们的决心!”

    还敢顶嘴?陈区长冷冷地扫他一眼,“事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石村长闻言登时闭嘴,三轮镇虽然离区政府很远,可他也听说了,新来的区长是非常能干也非常强势的,这无谓的口舌之争很没有必要。

    待他开始张罗着泡茶,陈区长才问起了关于防汛工作的准备情况。

    石村长的回答很空泛,待听到领导指出村子里动物的异动时,他承认有这些现象,但也很不以为然,“有人说了要地震啥的,咱不信这个邪,其他村子没事的嘛。”

    “不光是地震,这也是垮山的预兆,”陈区长不说滑坡什么的,直接用北崇的俗话解释(book.www.uu234.com)了,“雨下得大了,就会出现这种现象。”

    “这个……不能吧?”石俊杰先是微微一愣,然后才想起来自己是在跟区长说话,“这是气象局的领导有什么指示?”

    “你搞基层工作,不要唯领导论,要有自己的判断,”陈区长毫不客气地训斥他,“现在,马上召开村民大会,把应急预案布置下去……时间不等人,听见没有?”

    我听了你这种奇怪的指示,还不是唯领导论?石村长心里真是很不舒服,不过他也不敢辩解,下一刻,他发现了新的情况,“褚老书记,您也来了?”

    “唔,”褚宝玉面无表情地哼一声,走到一边坐下,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石俊杰本来想请示一下褚书记,我该不该召开村民大会,看到老书记面色不善,只能站起身走出去,不多时,一阵急促的电铃声响起,尖厉而清脆。

    电铃响了足足有五分钟,才有村民们打着伞、穿着雨衣走了进来,大家纷纷地抱怨着,“这大雨天儿的,石村长你不搂着婆娘睡觉,硬是要折腾啥?”

    “有要紧事哩,陈区长都来了,要跟大家亲自谈,”石村长闷声闷气地回答。

    一次电铃没叫来多少人,石俊杰又拉一次玲,这次大家才知道,村子是真有事了,又等了十来分钟,差不多就来了两百来号人。

    接下来,就是陈区长讲话了,他的声音大得很,即使不用喇叭,大家在雨中也听得明明白白,年轻的区长指出,最近村子里的鸡鸭狗乱跳,可能是有垮山的危险,大家要高度重视。

    “垮山也垮不到咱这儿来吧?”登时就有村民表示疑惑,又有人附和,村子里的人想到啥就说啥,也没有什么秩序。

    “你们听我说,”陈太忠将声音再提得高一点,压住了种种杂音,“不管能不能垮到这里来,大家都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有备才能无患,区里这也是为你们的生命财产着想……现在,石村长给大家讲一讲具体事项。”

    然后石村长就拎个小喇叭走到大家面前,将预案讲述一遍——这个东西村里不缺,只不过平常少强调,现在翻出来了,甚至石村长念得兴起,“……才能更好地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嗯,念串行了。”

    不管怎么说,村委会是把警报发出去了,而且再三强调说,出现险情的可能性很大,你们尽快回家,及早做准备。

    众人就纷纷散去,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倒是有十来个村民不怕下雨,缠住陈区长和褚书记了解情况。

    陈太忠不厌其烦地向大家讲,说这个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强,可是褚宝玉就被人问得挺麻烦,到最后他索性站起身子来,“陈区长,镇上有点事情,我先回去了,林镇长在这里,有什么事儿,您吩咐他就行了。”

    接下来,就是陈区长等人在村子里吃饭了,不过这村子的饭,做得也是相当难吃,倒是有大块肉,还有两只鸡,陈太忠最后还是忍不住了,“给上盘油炸花生米。”

    大约晚上十点钟的时候,李红星带着政府办的两个人赶到了,面包车里拉了塑料布、矿泉水、饼干、煤气灶等物资。

    这只是陈太忠表示重视的一种方式,雨一直在下,他决定等明天上午的时候,把山弄塌算了,当天晚上,大家就都挤在村委会,喝酒喝到十二点,才醉醺醺地睡去。

    就在凌晨四点的时候,陈太忠猛地被惊醒了,他竖起耳朵一听,禁不住骂一句,“我艹你大爷,这会儿大家还都在睡觉呢!”

    林继龙跟他挤在一个屋,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跟区长在一起,他睡得很轻,听到这话腾地就醒了,“区长……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听!”陈太忠气急败坏地喊一声,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林镇长竖起耳朵听一听,觉得没听到啥,于是又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听,下一刻他就蹦了起来,“我艹,真是怕啥来啥……垮山啦,大家快醒一醒!”

    陈太忠冲出房间,一脚就踹开了石村长睡觉的门,大声喊一嗓子,“石俊杰,你他妈还睡……快敲铃!”

    石俊杰也喝了不少酒,但是也睡得不踏实,听到这响动,蹭地就蹦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去听什么,赤着上身就跑出去拉电铃,就在此刻,隔壁传来了林镇长几近于凄厉的喊声。

    凌晨四点钟,尖厉的电铃响了起来,不过这次石村长没拉了那么久,就是一分钟,隔了一阵,又拉半分钟,然后大家开始往外跑。

    李红星穿好衣服就要跑,不成想陈区长一把拽住他,将手里的一口大锅递过去,“把这个端到路那边,锅里有生姜,不许洒了!”

    陈区长自己也不容易,他蹲下身,抱起好几摞子大碗,蹒跚地向院外走去——碗本身就很重了,而这路还特别难走。

    好容易走到公路另一边,大家捡个高处落脚,然后陈太忠才发现,李红星抱着大锅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生姜全掉进泥水了,他气得一脚就踹了过去,“你他妈的就不干正经事。”

    这个预警相对比较及时,约莫十分钟左右,村子里的人就顺着车灯的指引,全跑到了这个小高坡上,然后只听得一阵闷雷在远处轰隆隆地响起,渐渐地由远及近,到最后形成了惊天的狂啸。

    跑出来的人,五花八门啥样的都有,有的人打着雨伞抱着电视,这是比较重视的,有的人就是空手跑出来了,最后跑出来的人里,还有光着膀子的。

    石俊杰等人已经开始烧姜汤了,还有人四下找小树干架塑料布,由于晚上才强调了应急方案,喝酒的时候还在不停地说,所以虽然乱一点,倒也保持了一定的章法。

    陈太忠则是捏着电话,不停地给李强拨号,李书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得死沉死沉的,于是他又挂了电话给隋彪打。

    隋书记在晚上已经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不过接起电话,听说小贾村果然遭遇了泥石流,还是禁不住愣了一愣,“人员财产损失情况如何?”

    “人员还在统计中,泥石流还没过来,”陈区长沉稳地回答,“你赶紧动员起来基干民兵,带上应急物资,足够的水和药品,赶来小贾村……李书记打过来电话了,不跟你说了。”

    听到那边挂了电话,隋彪愣了足有十秒钟,才蹦起来穿衣服,“我艹,这陈太忠长了一张什么样的嘴巴?”

    李强是喝酒了,睡得比较死,不过他迷迷糊糊地将电话反手打过去的时候,发现陈太忠居然“正在通话中”,他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未完待续)

3636-3637 未竟全功

    3636章未竟全功(上)“小贾村遭遇泥石流?”李强听得大声叫了起来,一时间所有的醉意都不见了去向,“严重不严重?有人员伤亡没有……喂,喂喂?”

    他大声地嘶喊着,但是那边的声音是一点都听不清楚,听筒里传来的,是山崩地裂一般的狂啸,他甚至感觉得到那边的大地在剧烈地抖动,李书记真的无法想像,小贾村面临的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听筒那边的声音才渐渐地小了下来,这时候他听到对方大声喊着,“我们需要部队支持,需要部队支持。”

    “人员和财产损失情况如何?”李强不管那么多,坚持要问清楚这一点,事实上这是干部最关心的一点,他耳朵夹着电话,一边穿衣服一边发话,“先汇报灾情!”

    “泥石流还没过完呢,”陈太忠急得都要跳脚了,“财产损失很严重,大部分的人接到了报警跑出来了……有没有人遇难,目前还没统计出来。”

    “你就在现场?”李书记问了一句废话,但是这废话还不能不问。

    “我肯定是在现场,”陈太忠被对方弄得有点没脾气,我要是不在现场,刚才那声音难道是录音?“隋彪已经接到了通知,目前正在准备救援物资,估计很快能抵达。”

    “我现在就赶往现场,”李强很果断地发话,然后他问一句,“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

    “部队,要部队来救援,”陈太忠气得好悬没把电话摔了,我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问我要什么?“还有物资,救灾物资……最关键的是帐篷,村民们都站在雨地里呢。”

    “物资我马上就安排,部队……不太可能,”李书记苦笑着叹口气,“调兵我必须得上报省委,一时半会儿决定不下来。”

    “您就跟军分区的张司令说一下,部队临时搞个拉练,目标小贾村,这就行了……对了,让他们带上救灾帐篷,”陈太忠快速地说着。

    “这恐怕不行吧?”李强半信半疑地发问,“你跟他打好招呼了?”

    要说这阳州,也真够悲催的,因为腰包太瘪,跟武警的关系不太好,而这部队却又不是市委书记能指挥得动的,遇到救灾的情况,真的很耽误事儿。

    “我跟赵光达打招呼了,”陈区长随口答一句,“张司令要是推脱,你就问他一句,赵司令没有安排吗?”

    赵光达是恒北军区的司令,跟孙姐家的关系极好,陈太忠因为褚宝玉不肯配合,早早就地就联系了孙姐——他也知道阳州的武警不好用。

    孙姐帮着协调了一下,最后给出一个答案来——你那儿要是真的发生了险情,让你们的市委书记向军分区通报一下,那边会安排出去野外拉练。

    孙家的面子是足够大,但是为防意外,赵司令还是指定,阳州的市委书记必须出头,这是小心持重之举,而且真的一点不过分。

    “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李强一点都没怀疑陈太忠的话,挂了电话就开始翻看手机,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这家伙……还有多少底牌,是我不知道的呢?”

    与此同时,在车灯的照射下,陈太忠等人看着那泥石流奔腾而下,真的是瞠目结舌——山离着小贾村是足够远,两里地都开外了,但是……架不住这次滑坡面太大。

    奔腾而来的泥浆和石块摧枯拉朽地推倒了房屋,一辆农用车被气浪冲击得在空中打一个滚,又再次掉进了泥浆里,这泥石流推进到公路旁,才逐渐放慢了速度,这时候,村里的房子已经被冲垮了一多半。

    泥石流最后还是冲过了公路,不过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偶尔有那么几个石块,带着泥浆蹦跳着穿过公路很远,但那就是个别现象了。

    眨眼之间,原来的小贾村就变成了一片废墟,临公路的地方,还有**十间房屋矗立着,不过看那摇摇欲坠的样子,谁也不知道它们还能坚持多久。

    值得庆幸的是,村民们的聚居地,并不是泥石流冲击的正中心,再向远处一点,那滚滚的泥浆不费吹灰之力就涌到了公路边,狠狠地撞击上了路基,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次滑坡,不但吞噬了大半个村子,还吞噬了大片的田地。

    良久之后,不再有大块的土石涌来,泥浆虽然还滚动着,看起来也是有气无力了,就有人拿着手电筒往回走,“摩托车还在院里呢……”

    “你给我滚回来,”陈太忠冲下去,一把薅住那货的脖领子,大喊一声,“这才是第一次,你知道没有第二次了?”

    这一嗓子,就震慑住了大部分人,依大家的理解,这个泥石流目前就接近尾声了,谁也想回家抢救物资去,但是陈区长说得也很有道理,万一再来一次,可不就惨了?

    于是众人就打消了抢救财产的念头,这种情况在北崇并不多见,北崇人穷惯了,又不怎么把自家的性命当回事,搁在往日,谁拦得住他们抢救家产的心思?

    但是偏偏的,大家还就听陈区长的,这并不仅仅因为他是一区之长——这真的很扯淡,众人主要是被他惊人的预判能力吓到了,区长说山要垮,山就真的垮了,上一次小贾村附近垮山,大约要追溯到清朝中叶的时候了。

    更难得的是,陈区长知道山要垮,还敢留在小贾村住宿,并且及时报警,挽救了大多数人的性命——若不是前夜,村里教给大家贴地伏听的招数,等到听到响动再跑,那真的就来不及了,看这眼前垮山的架势,小贾村死一两百号人很正常。

    这阵骚乱平了下去,接下来大家就要面对现实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夜晚太冷了,也就是摄氏十度左右的模样,尤其还下着雨,而小贾村逃出的人当中,大部分人没有带雨具,倒是有人把牛牵出来了。

    牵牛出来的,可以蹲在牛肚子下面取暖,更多的人是把区里拿来的塑料布裁剪开,四个人一人撑一个角,中间还能蹲俩小娃娃。

    这个时候,有一碗姜汤就很管用了,祛寒发汗,不过天上下着雨,不好生灶,锅倒不是问题,有人就是顶着大锅跑出来的。

    于是,区里带来的液化气炉就起了大作用,遗憾的是,水不是很多,李红星那货又把生姜全掉到地上了,还得洗,陈区长就维持秩序,“妇女儿童先喝,老爷们儿往后靠一靠……不过谁要垒灶的,可以先来一碗。”

    灶不好生,但还是必须垒,液化气灶能架的锅实在太小了,烧一大锅水,也不够三十个人喝的,而小贾村的村民有七百多。

    正经是村里扛锅出来的主儿,那锅个顶个都是直径一米多的,平常家里煎炒烹炸都是这么一口锅,来上三五十号亲戚串门,照样要做出香喷喷的饭菜来。

    所以这个灶,是必须要砌的,亏得是有前一天晚上那个会,大家也不慌乱,有人去路边捡砖头,有人找了树枝和泥,还有人拿着小刀割女人的头发。

    村里砌灶都是这样,不说水泥啥的,那玩意儿不管用,直接就是砖和泥砌起来的,炉膛里面用泥糊一下膛壁,这时候要加上盐和头发,不用的话,膛壁容易裂,火就跑出来了。

    不过砌灶的也都是大老爷们儿,很少有人跟女人娃娃抢姜汤喝的,倒是有小伙子脱了外套,只穿一件秋衣就在那里忙乎,以显示自己的英雄气概。

    这些活儿也是见不得水的,于是又有人打着雨伞拉着塑料布,为他们遮挡雨水,陈区长也拿一把伞,罩在一个光膀子干活的小伙子身上,小伙子真的干劲儿十足——其实他从村里跑出来的时候,就是光着膀子。

    这个效率……还是慢了点儿,陈太忠看着他们慢吞吞地砌灶台,有点儿不耐烦,正琢磨着去哪儿捡点干柴,石俊杰走过来,悄悄地拉他一把。

    “啥事儿?”陈区长撑着雨伞,跟他走到一边,低声发话。

    “我婶子和堂兄,没跑出来,”石村长沉着脸,重重地叹口气,“点过人头了,就差他俩。”

    “这个……不能吧?”陈太忠一直都以为,人应该都跑出来了,毕竟预警得足够早,大半夜里,那么响的电铃,起码十分钟的反应时间,跑不出来?“会不会跑到别的地方了?”

    “四周这一块,也就咱这个地方有灯啊,”石俊杰艰涩地回答,“他们就算跑到别处,这半个多小时了,还能不回来吗?”

    “我艹,这还真的有人死了?”陈区长登时就愣在了那里,他跟隋彪和李强说的时候,一直是强调没统计出结果来,心里却没认为,会有人死在这场灾难中——没错,这泥石流的规模不小,但是哥们儿在场的嘛。

    可是现在回想一下,他真的有点过分自信了,首先,他没想到这滑坡居然是提前发生了,又是在夜里,应对得就难免仓促。

    其次,他过于相信晚上召开的那个村民大会的效果了,以为大家都能积极地自救,所以他将着眼点放在了灾难发生之后,怎么样改善大家的生存环境,减少疫病的发生上了——他甚至把喝姜汤的碗都抱出来了。

    3637章未竟全功(下)我做错了什么吗?陈区长觉得有点乏力,缓缓地坐到一块湿漉漉的石头上,抽出一根烟默默地点燃,同时天眼全开,细细地扫视着小贾村内的一片汪洋——是否还有生命的迹象?

    确实还有生命的迹象,两只鸡站在一根木头上,一只猪在泥水里跋涉,还有一条狗趴在一棵树上,树上还缠着四五条蛇,至于人……那真的没有了。

    “其实我没做错什么,该强调到的,我都强调到了,”他低声对自己说,“我问心无愧……哥们儿只是个小小的区长,不能把自己当神仙看。”

    “陈区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这么内疚,你当然不是神仙,”林继龙走了过来,在他身边缓缓坐下,伸出两根指头,也是泥水斑斑,“区长,给根大熊猫尝尝鲜。”

    “这盒你揣起来吧,”陈太忠信手将一盒烟拍给他,“辛苦了。”

    林镇长今天表现得很不错,不但将村里的七百多号人按组分开维持秩序,还将外套脱下来,递给了一个赤膊的老汉,刚才更是安排大家竖起几根木杆,支起了最大的一个防雨棚,足足有三十平米见方,里面躲进去了七八十号人。

    “不辛苦,”林镇长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惬意地长出一口气,“这辈子第一次抽大熊猫呢,好烟啊……其实能这么贴近群众,近距离为他们服务,我真的很开心,也没有白当一次父母官,您说呢?”

    “我也喜欢这种贴近群众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是在做实事,”陈太忠吧嗒两口烟,才发现不知道哪里来的雨水,把烟头打熄了,说不得又摸出一盒来扯开包装,抽出一根点上,“但是今天有俩人失踪了……心里不好受。”

    “大部分人都活着出来了,多亏您那一嗓子,”林继龙抬手抹一下头发上的雨水,顺手甩一甩,又拿出打火机来点烟,他的烟也被水打熄了,“要不然,我都未必跑得出来。”

    “老林你要不要去车上吹一吹空调?”陈太忠觉出来了,林继龙的身子在微微地颤抖,路边四台车都是打着火的,不过里面早就挤满了老弱病残,“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不用了,”林继龙傲然地摇一摇头,“我好歹也是镇长,跟他们挤……这不是丢人吗?”

    说着话,天就蒙蒙亮了,只不过天上的雨也越来越大,一个小伙子跑过来,哆里哆嗦地发问了,“陈区长,能不能从车里抽点汽油出来,咱点一把火,烤一烤?”

    陈太忠对这小伙子有印象,小家伙不让别人抢姜汤喝,垒灶台的时候也一直在埋头苦干,现在身上都打得**了,才想起来请示领导。

    “挖个坑,下面垫点东西,不要让汽油到处流,”陈区长做出了指示,“头上找块塑料布挡一挡,你看你这浑身上下流水……别心疼汽油,一会儿支持的车就到了。”

    “好嘞,”小伙子领命去了,不多时,小坡上就多了十几个熊熊燃烧的火堆,不过饶是如此,依旧是不够用,一个火堆旁,了不得挤十来个人,而眼下虽然天放亮了,却是山里最冷的时候,估计也就只有个七八度,还下着雨。

    这一夜,真是难熬。

    总算还好,就在五点半的时候,区里的车队终于出现了,打头的是金龙大巴,后面跟着一辆中巴和两辆大卡车。

    公路早已经被泥石流掩盖了,站在小贾村,不管是向前看还是向后看,压根儿就看不到半点公路的影子,金龙大巴碾压过后,大家都能看到深达三四十厘米的车辙。

    但饶是如此,区里救援的车队终于是到了,车停到路边之后,隋彪第一个跳下车来,也不管脚下就是泥浆,“太忠,辛苦你了,我带了充足的物资过来。”

    这物资说充足,也就是那么回事,主要是水、方便食品和汽油,倒是两辆卡车拉的东西挺不错,一辆拉的是木材,一辆拉的是煤炭,只是……帐篷依旧短缺。

    按说现在天放亮了,小贾村的村民可以去别的村子避难了,但是首先……这路不好走,其次的话,你去别的村子,别人凭啥招待你?

    装着木材和煤炭的车,直接冲到了小山包脚下,马槽一打开,噼里啪啦地往下卸货,所幸的是,目前这个山包上啥都缺,就是不缺人,眨眼之间,这些东西就被抬到了几个塑料棚子底下,而夜间垒起的几个灶,也开始缓缓地冒烟了。

    “秩序井然啊,”隋彪感触颇深地叹口气,来到了陈太忠身边,“你这半个身子都湿透了,去车上暖和一下吧?”

    “我这无所谓了,”陈太忠递给隋书记一根烟,自己又抽出一根点上,“咱金龙车的早饭摊子拉出来,该准备早饭了,大家都冻了半宿了。”

    改装之后的金龙车确实牛逼,该有的电器应有尽有,但是最终立功的,还是夜里垒起的那五口锅灶,几把干柴塞进去,再丢几块煤炭,火苗子腾腾地就烧了起来,绝对保证七百多人一人一口热汤。

    这就相当难得了,一口大锅,打上二三十个鸡蛋进去,再丢一坨紫菜和些许的葱花味精胡椒粉,这就是一锅紫菜蛋花汤,足够五六十个人吃的,五口灶返一回锅,基本上就够大家吃的了。

    冻了几个小时的人开始活跃了,可是隋书记高兴不起来,他夹着烟卷轻叹一声,“依你估计,这两个失踪者,可能不可能幸免于难?”

    “可能性很小,”陈太忠心情烦躁,索性走到雨地里,任由细密的雨丝打在头上,他背着手看着那一片泥泞,“这灾后重建,工作量也不小。”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又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却是市里的车到了,两辆越野车开道,后面是四辆带着篷布的军车,再后面是一辆大巴。

    车刚停稳,李强就跳下车来,他们是走高速过来的,并不比区里慢多少,李书记沉着脸发问,“失踪的两人找到没有?”

    “啧,”陈太忠咂一咂嘴巴,无奈地摇摇头,又冲着那一片泥泞扬一下下巴——这个样子,怎么找人啊?

    说话间,军车里的小伙子就开始往下跳,一个方脸的两毛二走过来,冲陈太忠一伸手,绷着脸发话,“陈区长你好,我是军分区作训科宗报国,来得还算及时吧?”

    “非常感谢子弟兵的支持,”陈区长点点头,他看一眼跳下车的士兵,“来了多少人?”

    “警卫排和通信站各来了一个班,”宗报国叹口气,“只能机关兵先来……我们带了些帐篷和铁锹,希望对北崇能有所帮助。”

    “机关兵就挺好,小伙子们都不错,”陈太忠点点头,大家都觉得机关兵比较娇气,救灾的时候不如野战部队好用,其实看小伙子搬卸物资的利索劲儿,也不比野战部队差。

    事实上,他想不成称赞也不行,野战部队真的不好随便调动,而且人家也带来了不少物资来,这算是救急了。

    不过下一刻,就显出机关兵的不足了,架起帐篷来笨手笨脚的,最后宗参谋看不下去了,亲自上手,一边架一边嘴里指点,小兵们只能讪笑着帮忙。

    大约是六点半的时候,褚宝玉才来到了现场,这里距离镇上,其实就是半个小时的路,他半夜就被滑坡的响动惊醒了,十来分钟后,他接到了石村长的电话,本来他想当即就过去,老婆说这太不安全了,还是等天亮了再走,你可以先调集一下救灾物资。

    褚书记想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他也不愿意这么快送脸上门,不成想来到现场一看,不仅是区党委书记已经到了,连市党委书记都到了,还有部队上的人,他登时就怔住了。

    褚宝玉很想找人解释(book.www.uu234.com)一番,但是李书记忙着一边视察一边打电话,隋书记强撑着笑脸慰问群众,陈区长在指挥村民协助战士们搭帐篷,林镇长在组织人做饭,就连石村长都在忙着指挥村民们修建简易厕所,七百多号人都要吃喝拉撒的。

    褚书记见状,就安排自己带来的人搭起大棚来——他甚至还带了支架过来,一时间,小小的土坡上各种篷布都在搭建。

    直到轰的一声闷响,又是两间房子支持不住,倒塌在泥水里,李书记扫一眼对面,然后才发现褚宝玉,他皱着眉头发问,“你是干什么的?”

    “李书记您好,我是三轮镇的党委书记褚宝玉,”褚书记一挺胸脯,“组织了一批物资前来,请您指示。”

    “比我来得还晚,”李强哼一声,在这儿呆了一阵,他也知道褚宝玉昨天跟陈太忠弄拧了,想到这货坚持说这里不会有事,他恨得牙都是痒的——真要听你的了,我这市委书记位子还没坐热,就要挪窝了。

    不过眼下救灾要紧,他也懒得理这厮,转头走向陈太忠,“太忠,物资还是有点不够……”

    (未完待续)

3638-3639 聚焦天灾

    3638章聚焦天灾(上)发生在北崇的泥石流,引起了恒北省的高度关注,当天上午,省党委书记马飞鸣和省长魏天就打来了电话,其他的还有分管农林水的副省长欧阳贵,以及省水利厅长、林业局长等。北崇这边的汇报也很明确,当晚北崇区长陈太忠和三轮镇长林继龙检查防汛工作,就住在小贾村,凌晨四点钟左右滑坡发生,多亏防汛工作宣传到位,大部分人紧急疏散撤离。凌晨六点,阳州市党委书记李强和北崇区党委书记隋彪,携带了救灾物资抵达现场,冒雨组织抢险救援工作。然后就该说损失了,整个小贾村四百多间房屋,仅余二十余间房屋,还有大量田地被冲毁,财产损失初步估计在一千二百万元左右。至于人员,倒是损失不大,七百一十六名村民中,只有两人失踪——“只有”这个词儿听起来残忍,其实真不是如此,这可是凌晨四点发生的滑坡,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而小贾村不是富裕的村子,到了夜里连路灯都没有。这种情况下,七百多人的村子,百分之九十五的房屋被泥石流吞没,居然只失踪了两人,简直可以称作奇迹了——要不是有市党委书记作证,别人真的不可能相信。事实上,现在也没多少人相信,大家都猜测,如果不是北崇夸大了损失,那就是在失踪人数上,阳州瞒报了。瞒报无所谓,在领导们看来,下面人敢捂盖子,上面的就有胆子“被蒙蔽”,不过如果北崇只是夸大损失,想骗取上面的经济扶助,那么……就得让你长一长记性了。这里要指出一点,下级变着法儿跟上级要钱,是普遍现象,各显其能什么手段都可以施展,给不给、给多少就是领导的事儿了,但是,像这种遭了天灾的,要钱真的比较理直气壮,灾后重建的资金,上级就算再不情愿,也不敢胡乱生事。像陈正奎,是陈太忠的死敌,可北崇跟市民政局要求物资支援,他也没胆说,你们别给。总之,北崇经受了这么大的灾难,省里肯定要有反应,但同时也有必要落实一下,灾情是否有下面汇报的那么严重。领导想要了解真相,渠道肯定不止一条,但是打听来打听去,大家居然都说此事属实,这真的让人感觉不可置信,省里的领导终于做出决定,派省电视台下去采访拍摄。眼下这个时候,恒北已经进入汛期了,小贾村村民能安然地躲过泥石流的袭击,这里面肯定有值得学习的地方,省台派人专程拍摄,既可学习和推广经验,也可以向大家提出警示——水火无情,防汛工作来不得半点马虎。当然,小贾村若是不像汇报中的那么惨,救灾款什么的也就不用指望太多了。省台记者的人是当天中午接到通知的,赶到小贾村的时候,就是晚上八点出头了,一到现场,大家都惊呆了,真是灾难大片里的那种景象。公路整个被泥水覆盖了,其中有大约两三百米都被冲垮了,一侧全是一望无际的泥浆,十来栋房子孤零零地矗立在泥浆中,洼地里的四五间,只隐约能看到屋顶,死气沉沉。与之相对应的,是公路另一侧,这里灯火辉煌,无数个人影在晃动着,还有十几堆炉火在跳跃,公路中间,是解放军战士在埋头苦干铲除道路上的泥浆,现在的战士,就是野战部队了,前文说过,阳州是三线建设的一个重要环节,北崇区医院就是按野战医院规格建设的,这里有一个高炮旅和若干其他部队。凌晨的时候,机关兵来了,见证了小贾村的苦难,而省里后来也知情了,那再派野战部队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省台的一行人走下车来,摄像师率先发现了新情况,“嘿,移动公司的发电车,我说呢,这里怎么这么亮。”这发电车,是陈区长跟移动公司协调来的,整个阳州市移动,就这么一辆发电车,郭总再三强调——太忠,也就是你了,换了李强来借,我都不鸟他。记者们头顶雨伞,扛着长枪短炮的过来了,这边也有人应对,隋彪很直接地迎了上来,“欢迎省台来的记者,张秘书长正在为乡亲们调电视机。”王宁沪走了,市委的秘书长目前还是张近江,他早年是学无线电的,调电视不算啥难事。经过一白天的忙碌,小贾村村民们的基本生活得到了保障,为了丰富灾民们的娱乐生活,区里送了一台电视过来——这样可以帮助大家暂时忘记眼下的痛苦,也省得有人无事生非。电视还没抱过来之前,木头箱子就钉好了,上面还遮了雨布,再加上还有人把自家的电视也抱出来了,现在就是四台电视,其中三台彩色的,一台黑白的。这人要一多了,口味就杂,有人爱看电影,有人爱看言情剧,还有人爱看戏曲和农业知识,不过张秘书长在调的电视,是录像播放。村里人爱看录像的,还是占了大多数,秘书长调这点东西也是小儿科,在摄像机面前,他终于完成了最后一个环节,信手把遥控器塞给身边的人,“石村长,旁边箱子里,一箱子都是港台片子,你控制着点,大家别看太晚。”“噢~”一帮年轻人兴高采烈地欢呼着,等着看录像的人,是最多的——这也是国内老百姓可爱之处,就算承受了再严重的打击,他们也能苦中作乐。张近江直起腰来,为记者们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情况,他着重指出一点,“在事故发生的两个小时之内,李书记就带着大批救援物资抵达了现场,市党委对防汛工作的重视可见一斑。”“正是因为大家众志成城,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对面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这样规模的滑坡,在北崇算得上是百年一遇,而现在小贾村绝大部分村民安然无恙,还有丰富的娱乐生活,这充分说明了我们制度的优越性。”“我们听说市委书记李强高度关注小贾村,”记者左右看两眼,“请问他现在在吗?”“这里工作趋于稳定了,李书记就回去了,”张近江一本正经地回答,“整个阳州都面临着防汛抗洪的任务,他不能把精力全都放在这里。”“听说北崇区的区长陈太忠在险情发生的时候,正在村里休息,”记者四下扫一眼,“请问陈区长在吗?”“陈区长回区里了,”有人闷声回答一句,然后大家就都不吱声了,省台的记者有点纳闷,“这个时候,他不陪你们共度难关?”“陈区长陪我们共度难关的时候,你个鳖孙还没来呢,”有人高声用北崇话回答一句,引起了一片哄笑声。总之,记者们根据初步了解的情况来看,小贾村这次遭遇的泥石流真的不小,灾情惨重也是真的,林镇长还专门交待人,从镇里拿了一些照片往昔拍的照片来,让他们比对眼下的惨状——真的啊,几百栋房屋消失了。眼下已经是夜里了,尤其是天上的雨下个没完,光线也不是很好,能见度非常地低,朝田来的记者们通过自己的视野,基本上都能断定,这一起灾难真的很严重,阳州这里的汇报,没有半点的虚浮和夸大。但是这年头,肉眼看到的东西,是做不得数的,最权威的还是音像资料,所以省台的人也留在小贾村,抓拍一些素材——这里的条件不是很好,但是氛围不错,起码能看到政府如何关心受灾的群众,而群众们又是如何开朗地面对生活。然而,真正搞新闻的人,都知道这些东西真的很虚妄,没有抓拍住现场,又不能深入了解的话,只能面对各种摆拍了。省台来了两辆车,有人在现场拍,但是最后那辆切诺基停了一停,打一把方向疾驰而去。一个小时之后,切诺基出现在了陈区长的小院门口,司机下来按一按门铃,却发现门在下一刻被打开,一个小伙子站在门内,冷冷地发问,“找谁?”“我是省电视台的,找陈区长,”司机定一定神,“你跟陈区长说一声,我认识韦明河。”“认识明河啊,那进来吧,”陈太忠就坐在一楼的大厅,还敞开着门,正在跟四五个人坐在一起喝酒,他听到了门外的声音,侧头看过来,“吃了没有?”“没呢,”司机径直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儿,“一路赶过来,别说吃饭了,连撒尿的功夫都没有。”“顺着走廊,左拐,”陈太忠一努嘴,“尿完了记得放水,我这家这两天没人收拾。”“韦明河是谁呀?”陈区长身边的方脸男人眉头一皱,略带一点酒意低声发话,“我看这货有点没大没小的,很想收拾他一顿。”“咱喝酒,”陈太忠听得有点哭笑不得,“等我想收拾他了,一定告诉你,不过你也别多事,韦明河没准跟你们赵司令也有牵连。”3639章聚焦天灾(下)这方脸不是别人,正是阳州军分区的作训科长宗报国,他是跟着张司令的,今天一大早又领了差事出来,又听司令说,这是赵老板的意思,他当然知道该怎么对待陈太忠了。宗参谋也有上进之心,但是老爷子的人面儿就是那么多了,现在他就是跟着张司令混,想着有生之年能混个两毛四就不错了,但是——张司令也就才两毛四,军分区司令就是大校。知道陈太忠能跟赵光达说上话,宗报国当然要客气,所以今天野战部队接手之后,他没事了,就来找陈区长喝酒,带了一个后勤部长,身边还带了两个兵——负责开门的小伙子,就是其中的一个。“哦,”一听陈区长这话,宗参谋就点点头,待见到那司机再过来,他就客气地招呼,“好了,没吃就一起吃吧,不过来得晚了……得罚你酒。”“认识一下,我叫欧宝亮,”司机伸手同陈太忠握一下,毫不客气地坐下了,还招呼跟他一起来的女人,“小崔你也坐吧,都不是外人。”“姓欧?”陈区长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姓欧,”司机笑着点点头,也不多解释(book.www.uu234.com),一边有战士过来为他斟酒,倒是那叫小崔的女人发话了,“欧主任是欧省长的侄子。”“嗯,欧省长挺平易近人的,”陈太忠听说此人姓欧之后,就知道八成是这话儿,心说欧阳贵的侄子在电视台,也不知道图了什么,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能出任北崇政府一把手,是得了老欧的帮助,于是笑着一举杯,“喝酒。”吃喝了一阵之后,欧宝亮沉声发话,“刚才去过小贾村,确实挺惨的。”“嗯,幸好人都救出来了,”宗报国点点头,竖起个大拇指来,“太忠是好样的。”“不好也不行啊,我没那么崇高,”陈区长叹口气,皱着眉抽出一根烟来,顺手点上火,“要是我不在场,死的人上了三位数,区长就不能干了。”“别说是你,没准魏天都要受影响,”宗报国大大咧咧地发话,“魏省长也该谢你。”“分管副区长干什么去了?”欧宝亮随口问一声,他叔叔就是分管副省长,听说这样的事情,也是吓了一大跳,说自己使个好心,还真的帮对人了。待他听说徐瑞麟出国了,也禁不住感叹一句,“这人运气倒是不错,不过……他要是在阳州的话,我看他未必能有陈区长这么尽心。”陈太忠嘿然不语,这个问题他没有办法回答,要说徐瑞麟肯定也会这么做,那真是违心的答案,老徐的责任心估计没有问题,但是丫听得到次声波吗?最大的可能,是泥石流爆发时,徐区长当时正陪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睡觉,然后……那就什么都晚了,陈区长也不得不卷起铺盖卷,灰溜溜地从北崇走人。倒是徐瑞麟和周养志在外考察,应该不会受到牵连,这还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吃喝一阵之后,那小崔发问了,这时大家已经知道,她也是个现场主播,“陈区长,既然您参加了抢险,为什么不在现场多呆一阵?今天我们台里去采访了。”“最危急的时候我在现场,这就够了,现在凑什么热闹?”陈区长很不以为然地答一句,“我是在工作,不是在作秀,正经是……我现在得张罗着给小贾村找钱,找重建资金。”“陈区长这一点,就最让我佩服,”宗参谋感触颇深地点点头,军人们多半都是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工作第一,不卖弄成绩。”“那回头如果是马老大要来呢?”欧宝亮看着陈太忠就笑,这家伙说话没大没小的,跟段天涯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那我肯定得凑上去了,”陈区长讪讪地撇一撇嘴,这是官场规则,跟作秀什么的无关,但是同时他也要强调,“他来了,我肯定要拽住他要钱……咦?马书记真的会来?”“应该会来,尤其是我们电视台确定了,小贾村确实遭灾了之后,”欧宝亮支支吾吾地回答,“不过他什么时候能来……那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我看你多少知道点,陈太忠看他一眼,也不做计较,一干人酒足饭饱之后,各自散去。“这陈区长还真是抠门,也不知道招待咱们住宿,”欧宝亮来到北崇宾馆登记住下,跟那小崔轻声抱怨一句,不过他就摸出了手机,“叔,我见陈太忠了,他主要还是想要钱……”马书记比想像中来得还要快,第二天中午的时候,陈区长接到了省委办公厅的通知,说马书记定于明天下午两点抵达北崇,你们要安排好接待工作。遗憾的是,这两天一直在下雨,偶尔停上半天,接着又下起来,马飞鸣一行人早上七点就动身了,不成想雨大路滑,到达北崇的时候,已经是三点了。马书记路过阳州的时候,根本没有下高速,只是简单地见了一下李强和陈正奎,车队继续前行,下高速的时候,见到路边冒雨等候的北崇四套班子,走上前一一同他们握手。这是陈太忠第一次亲眼见到马飞鸣,马书记个子不算高,也就一米七左右,身材略显削瘦,但是走起路来非常稳健,一看就是那种习惯了大权在握的人。在同陈区长握手的时候,马书记由衷地感叹一句,“小陈干得不错,这是组织上给咱们送来的能人……这个干部交流,搞得很好!”不但如此,他还要陈区长坐上大巴,跟他详细地汇报一下事发经过。陈太忠的心情却是糟糕得很,他大致讲了一下经过,很沉痛地叹口气,“失踪的两人于半小时之前找到,已经死了。”“预警时间不是很长吗?”马飞鸣也想着,那失踪者十有**要不幸了,但是猜测是一回事,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是一沉,“十分钟跑不出来?”“这两个死者是母子,老太太近八十岁,儿子也五十多了,”陈太忠闷闷地回答,“大概是老人受了惊吓,她儿子把她抱上农用车,结果……车没开出来。”“……”马书记默然,确定了有两人死亡,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不过最终他还是拍一拍陈太忠的肩膀,“这个错不在你,你已经尽力了。”说话间,车就驶过了镇子,褚宝玉和林继龙也率人在那里站着等着,但是车队甚至连停车的意思都没有,级别差得太大了。接下来,马飞鸣视察了受灾现场,由于有战士们的大力协助,公路上的淤泥已经清理掉了,毁掉的公路也垫了厚厚的渣土,通行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住宿还是大问题,小坡上的军用帐篷只有三十来顶,还有七八顶普通帐篷,能保证七百多号人避雨,可一个帐篷就挤二十人左右,真的睡不好,有些帐篷堆放了救灾物资,尤其是有些人已经去泥水里掏挖,把自家的瓶瓶罐罐也捞出了不少,摆放起来也占地方。“惨呐,”看着一望无际的泥泞,马书记也禁不住叹口气摇摇头,但是他对北崇这里的工作,还是相当满意的,帐篷搭建得都很有次序,炉灶也集中管理,旁边又有发电机和运水车,连厕所都修建了四个。慰问过群众之后,马飞鸣看一眼身边的李强,“这还有两个多月的雨季,你们有什么打算……不能就这么一直挤在帐篷里吧?”“我们已经向民政厅申请救灾帐篷了,还有……市里打算拨一百万救济款给北崇救灾,”李强愁眉苦脸地回答,“阳州市的财政,也非常紧张。”“小陈你说一说,”马飞鸣再次点将,“下一步打算怎么建设?”“整个村子都可以重新规划了,”陈太忠叹口气,这一次灾难,基本上就把小贾村抹掉了一半,“重建任务很艰巨,希望省里能多支持我们一点。”“我这次来,本来打算给北崇一千万,”马飞鸣点点头,背着双手,再次望向那些残垣断壁,良久之后长叹一声,“但是死了两个,那就扣两百万……李强同志,你们阳州出一百万太少,最少要出两百万,有什么问题吗?”李强看一眼神情肃穆的陈正奎,“市委坚决服从省委的指示,正奎市长?”“好的,两百万,”陈市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没有人知道他此刻的心情。“这就给你解决大麻烦了,”马书记侧头看一眼陈太忠,“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要把小贾村建设好,你要对得起省里和市里的信任,对得起老百姓对你的期望。”“我代表小贾村全体村民,感谢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的支持,感谢领导和同志们的关心和厚爱,感谢关注这场灾难的各界人士,”陈区长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回答,“区里一定会把重建工作搞好……其实我们区里还要出四百万,才勉强补得上缺口,”“四百万对你来说,不算多大点事,”马书记扫他一眼,微笑了起来。一省的老大终于笑了,大家也就敢跟着笑了,面对这种天灾,可是不能随便笑。尤其是阳州市长陈正奎,笑得非常温和,非常有感染力……

    (未完待续)

3640-3641 埋钉子

    3640章埋钉子(上)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着马飞鸣发笑,像站在人群外围的褚宝玉,就根本笑不出声,他目前只能低调再低调,以求陈太忠能忘记自己的错误。

    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就在五点钟,马书记一行人上车的时候,隋彪走到褚书记面前,冷冷地撂下一句话,“识相点,别等着别人催你。”

    说完之后,隋书记跟着车队扬长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鸡的褚宝玉站在当地,好半天他才冷哼一声,“我这是做错什么了?”

    “你做错什么?你问问自己做对了什么吧,”旁边的葛宝玲冷笑一声,她今天来小贾村,是安排人员值守的,区委区政府决定,在小贾村重建之前,每天都要有副科级的干部来这里上夜班,主要是农林水和民政局的领导,以稳定民心防止意外发生。

    因为徐瑞麟不在,排班的事情就交给葛区长了,她本来就跟赵海峰不是一路,听到褚宝玉抱怨,她忍不住嘲讽一句,“你想过没有,要是陈区长听了你的,没坚持原则,有多少人会跟着倒霉?”

    “这是天灾,又不是**,”褚宝玉脸涨得通红,他不服气地辩解,“山体滑坡,这是自然灾害不是责任事故,能牵扯几个人?”

    陈太忠没去小贾村的话,这是天灾,去了之后又被你劝走了,那就是责任事故了!葛区长也懒得跟他叫真,“马书记要省里推广经验,你以为只推广经验?有些教训也要总结!”

    明白了,褚宝玉的脸登时就变得刷白,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陈太忠现在还没处理自己,并不是人家忘了处理了,而是等着他主动请辞呢。

    撸人固然很爽,但是小贾村这个事件,影响基本上是正面的,又要全省推广经验,那么里面最好不要有不和谐的声音,所以区里一直不对他在那天的表现做评价。

    但是这经验在推广的时候,肯定也要说到教训,否则就太不谦逊了——不管有没有教训,总要假巴意思地说一说,到了这个时候,褚某人必然会成为反面典型。

    所以现在就是他请辞的最好时机,若是他心存侥幸赖着不走,陈太忠和隋彪联手,没准还会追究他的其他责任,请辞的话,就没那么多事了——褚某人因为警惕性不强,差点导致灾难性的后果,故引咎辞职。

    如此一来,他估计能保住自己的编制,而对陈区长来说,下面人引咎辞职总比亲自动手好,毕竟是要强调正面影响。

    褚书记想到这里,很认真地向葛宝玲点点头,“谢谢葛区长的点拨,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那就改呗,”葛区长待理不待理地回他一句,她看得明白,这个镇党委书记是挂定了,区别只在于怎么挂而已,“劝你不要有侥幸心理,陈区长的眼里不揉沙子。”

    唉,一个小小的区长,就这么大的淫威吗?褚宝玉看着葛宝玲离开的背影,禁不住苦恼地叹口气,凭良心说,他这辈子遇到的不可力敌的领导并不少,但是他从来不肯轻易服输。

    独独是这个年轻的区长,官不大,却压得他死去活来,甚至人家想撸他,都无须做什么,碰一碰嘴皮子,他就得乖乖地去辞职,这样的力量对比,委实令人感到绝望和窒息,褚书记禁不住就要暗暗抱怨——我说赵海峰你惹谁不好,惹这么一个主儿?

    他抱怨来抱怨去,却没有认真检讨一下,当初他若是认真配合,也未必有眼前这一难。

    马飞鸣上车之后,李强邀请他去阳州,马书记却果断地表示,今天不去阳州了,就在北崇歇下,他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发话,“顺便检查一下小陈这个交流干部的工作。”

    我才见你第一面啊,陈区长的心里,真的是要多纳闷有多纳闷了。

    车队进了区里,直奔北崇宾馆而来,要说区里最好的宾馆,当属干部培训中心,悦宾楼也不差,但是真的要讲范儿的话,还是数北崇宾馆。

    北崇宾馆占地很大风景优美,隔壁的区政府景色也不差,更难得的是,宾馆斜后方不远处,还有独立小院,那里的设备设施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相对舒适和安静。

    事实上,这些小院在建设的时候,就考虑到了类似的情况,以马飞鸣这中央委员的身份,住进去之后,身边的随行和警卫人员都能全部安排进去,就可见其合理性。

    遗憾的是,这样的独院并不多,陈太忠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两套了,他自己又占了一套,唯一的那套给了马书记,其他人就只好住北崇宾馆了。

    晚饭就是在小院里吃的,北崇宾馆专门派了厨师上门服务,不过陈太忠没去趁那个热闹,马书记身边带了一大堆省委的人,又有市委市政府的相关领导,他一个小小的区长,实在没必要上杆子去凑那个热闹。

    陈区长的院子里,人就少了很多,大家都知道今天马书记落脚北崇,一般人都不敢随意来叨扰,除了林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剩下的两人,居然是隋彪和陈文选。

    这两位都是第一次上陈太忠的家门儿吃饭,尤其是隋书记,跟陈区长在一起吃饭多次了,多数都是在不相干的地儿,或者是他自己家。

    但是今天这两位不得不来,马书记落脚在这边了,他俩要是在干部培训中心吃饭,那就是铁铁的目无领导,但是他们又上不了桌面,来陈区长这里一边吃饭一边待命,就很正常了。

    由于领导就在不远的隔壁,谁也不敢多喝酒,隋书记本来有心陪陈区长多喝两杯,发现这货喝酒的速度赶得上别人喝水,他果断地中止了这个尝试——万一马书记一会儿叫咱们过去,咱总不能带着一身酒气汇报吧?你酒量大,我陪不起总可以吧?

    马飞鸣没叫他们过去——七点半的时候,省党委书记直接就过来敲门了。

    马书记带着一大帮人,走进来之后扫视一眼,微微点一点头,“这个布局,跟我住的地方,看起来差不多。”

    尼玛你这叫啥话?陈太忠听得登时就不乐意了,区长跟省委书记的待遇一样,这是说我在僭越吗?他干笑一声回答,“马书记批评得很对,这个我倒是忘了,那么多领导还住在北崇宾馆呢……明天我就搬出去。”

    你小子不要这么大反应好不好?马飞鸣有一点小无奈,他说这话的时候,虽说不无敲打之意,但大致还算是个玩笑,这货对号入座得倒是挺快。

    不过他也不会解释(book.www.uu234.com),中央委员自有其气度,于是微微一笑,“只要能把工作干好,住在哪儿算什么?你住在小贾……不是一样干出了成绩?”

    “可您这一说,我总觉得这么做对部分领导不太恭敬,”陈太忠嘴里说的是部分领导,但是有意无意间,他的眼睛只瞟向一个人,眼睛里流露出的,也是“我有所指”的表情。

    陈正奎背着双手,斜睥着阴暗的夜空,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只当没听到这话了,好歹也是正厅的领导了,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马飞鸣更是无视陈某人的表情,他轻哼一声,淡淡地说一句,“看到这场泥石流,我就想起了退耕还林的重要性……北崇的水土保持工作,确实有待加强。”

    退耕还林?陈太忠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于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马书记指示得很正确,若是早一些开展退耕还林工作,这一起灾难也许就不会发生。”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嘛,”马飞鸣点头,又扫视一眼身边的诸人,很干脆地发话,“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事,大家都休息去吧,我跟太忠同志聊一会儿。”

    众人闻声退去,别说隋彪陈文选,李强和陈正奎也得走,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马飞鸣和两个警卫,马书记站在小楼的屋檐下,呆呆地看着天空中细密的雨丝。

    沉吟良久他才发话,“郎斐是我妹夫的同班同学。”

    陈太忠沉默片刻,才闷声回答,“我对此并不知情。”

    “但是他给林业总局打电话的时候,知道北崇是恒北的,”马书记斜睥他一眼,“他那个电话,并不仅仅是想卖什么外国人的面子。”

    “我还真没想到,是沾了马书记的光,”陈太忠真的是有点吃惊,合着这马飞鸣头都不冒,却是什么都知道,甚至连退耕还林里最根本的交换都清楚,他干笑一声回答,“北崇真的很幸运,我还总觉得这退耕还林是自己拼下来的,原来您才是幕后英雄。”

    “这个年代的中国,不需要英雄,”马书记轻描淡写地嘀咕一句,然后又淡淡地看他,“前一阵去首都了,首长对你印象不错。”

    能让省委书记喊首长,而这书记又是脑门刻字的天子门生,这首长是谁,也不用再说了,有且只有一个——眼下的一号。

    3641章埋钉子(下)

    “这个……我感谢非常首长的关怀,”陈太忠也没想到,随便聊几句话,居然就扯出了一号,他愕然地看一眼马飞鸣,“我一定认真工作,不辜负领导们的期望。”

    “这件事情你做得就不错,”马书记看着夜空里细密的雨丝,缓缓地发话,“要是没有人死亡,那就更好了。”

    “我也不想,”陈区长轻叹一声,他确实为那死去的两人可惜,但是说句诛心的话,这么大的事故,要是没有这个意外,就假得有点不太现实了。

    事实上,马飞鸣也是这么认为的,下一刻,他侧头看一眼年轻的区长,“你判断小贾村有险情,就是通过那些动物的异动?”

    “我不能肯定有险情,但我认为,在关键时候对异常情况保持高度的警惕,是很有必要的,这是对人民群众的生命和财产负责,”陈太忠理直气壮地回答,“既然有了猜测,必须尽快召开村民大会,向大家普及并强调应对方式和自救手段。”

    说完之后,他犹豫一下,又讪讪地补充两句,“关于动物的异动,其实也有点唯心,大肆宣扬的话,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进而影响社会的稳定,但是我个人认为,领导干部们应该做到心中有数,外松内紧。”

    “好个外松内紧,心中有数,”马书记点点头,非常认可补充的这段话,他轻喟一声,淡淡地表示,“可惜啊,你来恒北有点晚了。”

    这就是**裸的欣赏之意,马飞鸣已经干满了一届省委书记,而且有传言说,马书记入政,治局的机会极大,这次走人是必然了。

    陈太忠知道其意思,不过中央委员的走留,不是他该说的,于是只是微微地一笑,“一开始还舍不得来呢,来了以后,就决定脚踏实地做点事情,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

    “嗯,有这个想法是好的,”马书记微微点头,这厮的身上的烙印太明显了,他也没指望自己随便一句话,对方纳头便拜——他都要走的人了,谁也不傻不是?

    于是他就提出一个善意的建议,“做事的话,那就埋头发展,对于上级部门合理的建议,北崇也要多采纳。”

    这其实是婉转的批评,领导们说起类似的话题,通常在说“埋头拉车”之后,还要强调一下“抬头看路”,马书记不说抬头看路,而是强调多尊重上级,自是知道这货最近跳腾得太厉害——比如说打了新来的市长陈正奎。

    可同时,马书记的倾向也很明显,“合理的”建议你可以采纳,不合理的话——你也不用抬头看路,埋头拉车就是了。

    直到马飞鸣离开,陈太忠还一直在琢磨这话的味道,老马这是鼓励他放开手脚去干,但是马书记你马上就不在恒北了,有什么事,我也得不到多少支持吧?

    而且他还有一点疑惑:哥们儿就做了这么一点点小事,值得老马撇开阵营如此欣赏?

    想不通,那就先不想了,陈太忠打开因马书记出现而关掉的手机,才一开机,吴言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她开心地笑着,“太忠,我常务副了。”

    “哈,恭喜啊,”陈区长笑着回答,吴市长的常务副已经十拿九稳了,不过今天正式选出来,才算彻底的尘埃落定,“白常委有什么感想?”

    “总爱给别人起外号,”吴言笑着啐他一口,然后又轻叹一声,“你要是马上能出现在我面前,那今天就再完美不过了。”

    陈区长知道,白市长在类似的时候,是最激情澎湃的,他想到她吃了春药一般的样子,他心里也是微微一荡,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现在根本走不开。

    说不得他只能苦笑一声,“我也很想跟你在一起啊,可是手边的事情太多。”

    “那我现在去找你吧?”吴市长果然是情难自禁,她压低了声音发话,嗓子甜得都快腻成蜜糖了,“三四点就能到,天一亮我就走。”

    “这个嘛……”陈太忠犹豫一下,觉得她有点快失去理智了,心说你哪能当选市长第二天就失踪呢?于是干笑一声,“不合适啊,我们的省委书记正在我隔壁住着呢。”

    “嗯?”吴言一听到那四个字,登时就清醒(book.www.uu234.com)了些许,她愣一下才发问,“你说的是马飞鸣?他怎么……离你这么近?”

    “嗐,别提了,”陈太忠叹口气,将小贾村的灾情说一遍,又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马书记是来视察灾情的,晚上还住在了北崇,“我刚才关机,就是因为马飞鸣来我住的地方了,聊了一阵。”

    “这可是少见,都说他今年能入局呢,”能让吴市长冷静下来的,就是更大的权力,她好奇地发问,“不过你俩不是一回事……他跟你聊了点什么?”

    陈太忠没有把聊的内容全说出来,像退耕还林这些因果就一笔带过,关键是要说一下,他最近打了阳州市政府一把手——当然,主要似乎那货太欠揍。

    听完之后,吴市长沉吟良久,才轻声嘀咕一句,“他都要走的人了,对你这么示好,会不会是……也看陈市长不顺眼?”

    “有这个可能性,”陈太忠听到这个令人扫兴(book.www.uu234.com)的判断,倒是没多生气,事实上他也想到这点了,一个准政,治局委员的支持,又怎么可能那么随意?

    郎斐也好马飞鸣也罢,都铁铁是一号的嫡系,陈正奎可是另一大阵营的,提拔为市长也算破格,马书记在临走之前略略支持一下,不但能留一份人情,顺便就给那边埋个钉子了。

    但是细想一想,这个因素也不是很大,陈太忠也懒得考虑那么多,不管别人怎么算计,他的日子还是要过,至于某些人想把他当枪使——反正哥们儿该出手的时候,是会出手的,不会因此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两人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白市长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这期间陈太忠又接到了几个电话,他回拨过去一个,“班长有什么指示?”

    “刚才接到褚宝玉的电话了,他觉得自己在救灾准备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隋彪平静地发话,“所以他想引咎辞职。”

    “真是便宜他了,”陈区长听得冷哼一声,下一步他还真想拿褚宝玉开刀,耳听得这货要辞职,也只能就此罢休了,“不过组织人事上的事情,还是班长你拿主意吧。”

    “那三轮镇的人事安排?”隋彪威逼褚宝玉,不但是此人犯了大错,更是想对人事变动做一些安排,对一个区党委书记来说,镇党委书记也是他能一言决之的最高位置了。

    “这个你看着安排就行了,”陈太忠不想操这种心,但是下一刻,他就想到了林镇长在雨夜里的感慨,于是建议一句,“林继龙在这次救灾中身先士卒,有错误的要追究,表现突出的,最好也奖励一下。”

    “嗯……也好,不过他多少资历浅了点,”隋彪随口答一句,压了电话——这不能再聊了,再聊的话,空出来的镇长的位子恐怕也是难保。

    不过他无意跟陈太忠就此事争执,他很清楚,林继龙并不是陈太忠的人,陈区长此次的建议,也是出于公心——确实,有功就得赏。

    马飞鸣第二天都没离开,既然来了北崇,他索性又视察了一下,同别人不同的是,他对工业什么的兴趣不是很大,倒是对大棚的推广评价很高,电厂什么的,他索性就没去看——地电那些东西,是魏天整出来的,他不会上杆子去肯定省长的成绩。

    不过临到中午要吃饭的时候,他才问一句李强,“你们的油页岩开发项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这个项目比较大,不太好操作,”李书记侧头看一眼陈正奎,“据说陈市长现在有些计划,你跟领导汇报一下?”

    “市政府打算拨两百万的专款,去搞这个项目的调研,”陈正奎微笑着回答,“有省委省政府的关心,同志们愿意积极地去尝试。”

    “两百万啊,”马飞鸣沉吟一阵,微微地点点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该控制的费用,还是控制一下的好。”

    “马书记指示得很对,”陈市长面不改色地笑着点头,他也知道,马飞鸣对花城人有成见,这是嫌他乱花钱,不过……阳州的事情,终究是要阳州的干部来做主的,你都马上要走的人了,我顺着你说两句也无所谓,“我们一定会控制费用的。”

    马飞鸣不再看他,左右看一眼,冲陈太忠扬一下下巴,“小陈你打算怎么使用这两百万?”

    “陈市长要给北崇两百万?”陈区长眨巴一下眼睛,心说你挑唆也不能这么搞吧?“除了救灾款,我还没听说还有两百万。”

    “哦,原来不是北崇,”马飞鸣点点头,又看一眼陈正奎,“那这个油页岩项目,阳州市打算放到哪里?”

    陈正奎脸上的微笑微微凝固了一下,然后才笑着回答,“花城的积极性很高。”

    “花城不是很有钱吗?”马书记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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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官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