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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408-3409夜不平静

    3408章夜不平静(上)大巴车回到北崇区政府,就是下午五点半了,涂阳卷烟厂的老总卢浩然,已经在半个小时前抵达了北崇。

    这次还是葛宝玲出面接待,李红星作陪,不过遗憾的是,对于卢总这种贵客,别说小独院没有了,连北崇宾馆的豪华套都没有了。

    葛区长不会说,我们有好房间却腾不出来,她只是非常抱歉地表示说,北崇的居住条件不是很好,怠慢贵客了啊。

    没事没事,卢总哪儿敢跟她计较?别说陈太忠了,只是一个邵国立,就足以压得他不敢动弹——红彤彤香烟,现在有四分之一的销量,是邵总的人在运作。

    四分之一不算多,但是这四分之一全部在省外市场,邵总的人一旦停下不动,那就是绝对的损失,这世界谁还嫌钱多不成?

    这边刚安顿下住宿,大金龙就驶进了北崇宾馆,卢浩然想都不想就主动迎了出来,“陈主任,很久不见……想死我了。”

    卢总正跟陈区长握手,猛地看到旁边的凯瑟琳,登时就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众人心里正说,你这么看人,实在有点太不礼貌了,不成想下一刻,卢总嘴里直接蹦出一句来,“原来凯总也来了啊?”

    面对这位美貌的美国投资商,卢浩然真的是半点底气皆无,比钱差得很远,比身份差得更远,比人脉什么的,就更不用说了。

    “响应陈区长的号召,投资来了,”凯瑟琳微笑着回答,其实她对他真没什么印象,只不过今天改变行程是因为此人,她心里多少就有了点数。

    等听到对方称呼自己为“凯总”,她禁不住就笑一笑,“卢总别跟陈区长学得那么坏,有事没事,拆开我的名字念。”

    “凯总本来要跟我进山的,听说卢总来了,我们才改变了行程,”陈区长笑着发话,随着他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地出现,他是越来越觉得,北崇也逐渐地在向他的主场转变,这种感觉让人心情舒畅,“回来得晚了,卢总你见谅啊。”

    “陈主任,你再这么说,我可真是无地自容了,”卢浩然满面笑容地回答,他比其他人更知道陈太忠有多么难招惹,人家尊敬他,那是给他面子,他要真的敢认为,在北崇设个分厂是给陈某人面子的话,那他的里子都要掉完。

    事实上,陈区长在天南的时候,去涂阳卷烟厂都很少跟他打交道,人家对的是涂阳市长刘东来之流,所以他恭恭敬敬地回答,“实在是年底了,事情太多,所以没有及时赶来,这是我的错,请您一定谅解。”

    “能来就是对我的工作最大的支持了,”陈区长笑着回答,然后又看一眼白凤鸣,“凤鸣区长说了,他去了涂阳之后,你接待得很不错,很感谢啊。”

    一通没营养的话说完,大家进北崇宾馆的小会议室继续聊天,同时吩咐宾馆安排接风宴,直到这个时候,葛宝玲才代表大家发问,“卢总也认识肯尼迪小姐?”

    “凯总在涂阳也有投资,”卢浩然笑着回答,他有意用“凯总”这个称呼,也是为了拉近跟陈太忠的距离,“我们市领导和省领导,都跟她惯得很……像我就属于小人物了,凯总不一定记得。”

    “凯总在涂阳,投资了些什么项目?”这样的话,只可能是葛宝玲发问,不过她居然知道顺着卢总的话,也将称呼转变了,倒也显得亲热了几分。

    “山里搞了一个旅游区,”凯瑟琳轻描淡写地回答,“现在已经开发得差不多了,以后大家想避暑,可以去那里。”

    你这也太有钱了吧?在场的人脑子里情不自禁地冒出一个念头:为了自己的衣服面料,肯尼迪小姐可以包销了北崇的苎麻布,而为了避暑,她开发了一个旅游区……想必这旅游区的收益,也是顺便的吧?意识到这一点,大家连羡慕的心思都省下了,人和人天生就是不能比的……货比货得扔啊。

    这么随意聊着,很快就到了饭点儿,不过时下的北崇,贵客实在太多了一点,接待起来都不是很方便,陈区长终于做出决定:各人接待各人口子上的,包间不够的话……那就大厅吧。

    陈区长、葛区长以及凯瑟琳和卢总一桌,白区长接待普林斯公司去了,徐瑞麟虽然很想好好地谈一谈苎麻产业,但是涂阳卷烟厂的来宾,他也得招呼不是?

    陈太忠正跟凯瑟琳等人说得开心,猛地听到有人敲门,只当是有人进来敬酒,不成想进来的竟然是谭胜利。

    “是谭区长啊,”陈区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他心里有些奇怪,但是这个时候不能表现出来,“还没吃吧?那就一起吃点吧。”

    谭区长虽然是异端,但也不能坐下就说事情,大家嘻嘻哈哈云山雾罩地聊着,也不说什么具体事情,这就不是说具体事情的时候。

    又坐一阵,谭胜利悻悻地走了,连说正事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他也不算白来,起码有人注意到了,此人好几次欲言又止,是想说点事情的。

    接下来的时间,陈太忠依旧不谈正经事情——这种餐饮时间,跟你姓卢的谈正事,那是坏我的招牌……陈某人虽然贬到北崇做区长了,但是对上天南人,绝对不会怯场。

    有人说人走茶凉之类的,那纯粹是扯淡,陈某人不在天南,天南官场依旧有他的传说。

    甚至卢浩然还有兴趣,跟他说一些天南官场的轶闻和八卦,反正陈区长都已经是外省的官儿了,嚼谷几句天南的情况,又算多大点事儿?

    所以这顿晚饭吃得还算舒坦,吃完之后,卢总也没着急去休息,而是领着陈太忠等人来到了自己的车前。

    涂阳卷烟厂这次来,开的是一辆20座的考斯特,有钱单位的车子档次差不了,有意思的是,卢浩然这次也带了礼物来——没错,不是别的,就是最高档的红彤彤香烟,市面上售价二十八一盒,卢总带了十件来,也就是五百条。

    要按销售价算下来,这是价值十四万的礼物,当然,卷烟厂的成本未必有多少,但是账不能这么算,收礼的你得领情——你要从市面上买,总得是这价钱。

    除了这些,还有五十盒两筒装的特制礼品烟,每筒是五十支,用卢总的话来说,就是这烟是非卖品,一定要买的话,一盒绝对下不了一千块。

    收这个礼的时候,陈太忠肯定是要把李红星叫来的,李主任敏锐地感觉到了,领导最近似乎有点不待见自己,所以搬运礼物的时候,他倒没怎么谢卢总,而是猛拍领导的马屁,“区长您这可是大手笔,再多几个朋友来看,咱区里年底就不用买福利了。”

    你再丢人败兴的,我真的换了你,陈区长沉着脸,就当没听到这话了,不过卢浩然倒是不介意,他笑眯眯地点头,“你说得没错,陈区长以诚待人,我们涂阳人自然会记得,想必其他的朋友也是这样。”

    “这礼品烟真的不错,口味也好,”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却是白凤鸣跟来了,他笑眯眯地发话,“将来咱们分厂搞起来了,也弄些这样的礼品烟。”

    卢浩然笑一笑不说话,陈太忠却是摇摇头,“凤鸣,我觉得咱们差礼品烟的话,可以从涂阳那边内部价调拨,但是咱们自己最好不要生产,要不然特供领导也是个负担……卢总,我考虑的有没有道理?”

    “这个怎么说呢?负担肯定是负担,”卢总干笑一声,心说你不在意领导,我可得在意,“不过有点特供产品的话,办点小事也比较方便。”

    他是婉转说明有特供品的好处,陈太忠却是点点头,“那么,这个口子还是不能开。”

    您这是怎么听的话?白凤鸣心里苦笑一声,不过再想一想,他觉得区长的顾虑也有些道理,被吃垮拿垮的企业,他见过也不止一家了,像涂阳卷烟厂是市属的,头上的婆婆还不算太多,北崇区搞这么一个分厂,婆婆就太多了。

    要说陈区长强势,能不买很多人的帐,但是强势不能用在这个地方,几盒烟的事情,也要陈区长出面顶着?而这口子一开,再收就难了。

    卷烟厂的利润丰厚,估计不会被一点特供品压垮,但是能省的……为什么不省呢?

    大家说着话,猛地觉得脸上有几丝清凉,抬头一看,却是下起了雨,陈区长招呼众人几句,然后就此散去。

    陈太忠也往他的住所走去,结果白凤鸣兜屁股追了上来,“区长,我有点工作上的事,要跟您请示一下。”

    陈区长点点头,“你说。”

    “也没什么,就是……卷烟厂的选址,我有点困惑,”白凤鸣心里真的担心这个,涂阳卷烟厂的人都来了,他还没把地址选好,“我目前看好的,是前屯和双渠两地……也许不太成熟,区长你帮指示一下吧?”

    “还没选好?”陈区长听得讶异地嘀咕一句,然后才想到,白凤鸣确实没有就此事向自己反应过,也是自己最近的事情太忙,居然就疏漏了此事。

    想到这里,他哂笑一声,“倒也是,忘了问你……你也不知道主动汇报一下。”

    3409章夜不平静(下)我主动汇报,也得有时间呢,白凤鸣承认,自己最近忙这个电厂有点昏头了,可是他也真没想到,卢浩然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来了北崇。

    不过还好,他也有解释(book.www.uu234.com)的说辞,“我本来想的是,带卢总看一看这两个地方,听一听他专业的意见,可是再一想,选址这种事情,没必要让外人掺乎吧?所以就来请示您一下。”

    白区长的话刚说完,就见陈区长一扭身,走进了区政府的院内,一时间他有点傻眼,然后就跟着走了进去。

    “我门口有人,”陈太忠叹口气,他也是挺愁别人的黏糊劲儿,看到院门口人影绰绰,索性就躲到区政府里来——这一扇小门是下午下班后才开,十点钟准时锁门,没人值守,也不需要值守。

    也真是敬业啊,陈区长在区政府里随意地走着,想到白凤鸣的回答,他指示一句,“是,没必要让卢浩然掺乎,你看好什么地方?”

    “我更看好前屯一点,”白凤鸣将选的两个地址说出来,他本以为区长对双渠乡不熟,不成想他说了没几句,陈区长就点点头,表示这个地方他知道。

    前屯有废弃厂址,双渠那里是一片什么都不长的地方……陈太忠沉吟一下,点头做出决定,“放在前屯,建设速度会快很多,嗯,我支持你,卢浩然要是很不满意的话,双渠那个做为备选。”

    “那我提前通知前屯一声?”白区长又请示一句。

    “没必要提前通知,”陈区长摇摇头,又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这提前的通知,也要值点钱的吧?不过他也不在意白凤鸣得点什么好处——紧跟领导的,只要尺度把握住了,得一点好处并不为过,要不然大家干着也寒心不是?

    不过他不想提前通知,也是有他的理由,“万一卢浩然真的看不上那里,你倒是提前通知了……这些人又该去我门口堵着了。”

    “这个……倒也是,”白凤鸣苦笑一声点点头,而且他并不怕表明一些东西,“这两天苏卫红总上我家找我,我也头大。”

    恒北冬天的雨,通常都大不到哪里,但是也不会很小,两人在区政府里走了一阵之后,外套就有些湿了,白凤鸣虽然身材跟陈太忠相差仿佛,但终究是四十多岁的人了,一阵小风吹过来,他禁不住打个寒战。

    “你先回吧,关键时刻别生了病,”陈区长轻描淡写地吩咐一句,他倒不在意这点小雨,“我再转一会儿。”

    他又散了十来分钟步,雨水都开始顺着下颌往下滴了,他才走出小门,向自家的小院走去。

    路过凯瑟琳住的地方的时候,他发现地电的沙漠王子停在门口,打开天眼扫一眼,却是刘抗美和一个女人,正坐在一楼,跟凯瑟琳说着什么。

    个顶个的会抓紧时间啊,陈区长才感慨一声,就见前面有人撑着雨伞快步走了过来,却是一个他没见过的女孩儿,“区长,我给您送伞来了。”

    “你谁啊?”陈区长一脸威严地发问了,这个女孩儿年纪不大,倒是很漂亮。

    “区长,这是我临时找的司机,”前面面包车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前屯镇的镇长唐亮,他讪讪地回答,“我的司机家里有事。”

    “你不会开车吗?”陈太忠冷哼一声,前屯、美女……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我这是……晚上喝酒了,”唐镇长干笑一声,“醉驾的话,不太好。”

    你就扯淡吧,陈太忠可知道这些乡镇的干部,不但基本上人人都是自己开车,醉驾也是常见,真没有更扯的理由了,“这么晚找我,什么事儿?”

    “您这……怎么能淋成这样呢?小廖和李主任是怎么回事?”唐镇长并不急着回答,他先表示对领导的关心,“先进屋换了衣服吧。”

    “他们俩招待别的客人呢,就在这儿说吧,说完我再进屋,”陈区长摇摇头,然后又冲远处的一辆面包车一努嘴,“那不是?还有人等着呢。”

    “您先去换了衣服,我在门口等着好了,”唐亮的态度还真端正,“区政府多少大事儿等着您拍板呢,可不能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没事儿,你直说好了,”陈太忠再度摇头,用的是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就是想问一下,白区长去我们镇上的预制板厂看了,”唐亮从女孩儿手里接过雨伞,亲自为区长打上伞,“区里是想搞个什么项目?”

    白凤鸣的嘴还真严,陈太忠一时也有点感慨,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或者,也可能是有意演的双簧?

    不能再这么疑神疑鬼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再这么胡乱分析,精神都难免要分裂,既然哥们儿是做事的人,计较那些做什么?正经是这个消息可以说了,他没觉得有必要遮掩,“区里在考虑上卷烟厂,那个地方是选择之一。”

    “那我们怎么做,才能成为唯一呢?”唐镇长笑眯眯地发问了,一边问,他一边有意无意地扫一眼那女孩儿。

    听说涂阳卷烟厂的人来了,唐亮就琢磨着,这个厂子预制板厂很好啊,首先没什么污染,其次离区里很近,交通便捷,再想一想那美国投资商手里有的是钱,他就横下一条心,来堵陈区长了,事实上他跟年轻的区长打过两次交道了,知道此人还是比较好沟通的。

    “乡镇,要服从区里的统一安排和部署,”陈区长正色发话,“你们这样跑来跑去是要不得的,耽误了自己的工作,也影响了我的生活。”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唐亮嬉皮笑脸地回答,只看那表情,就知道是下一次也是下不为例,“区长就指示一下嘛。”

    陈太忠拿他也没什么办法,陈某人还往部委里跑呢,下面乡镇往区里跑,实在再正常不过了,跑得多了肯定不好,但是一点都不跑,区里的威信何在?

    “能不能争取到项目,要看你们的诚意……当然,你们也不用出钱,展现出你们积极配合的意愿就可以了,”陈太忠将卷烟厂和电厂区别对待了,因为卷烟厂肯定是要涂阳烟草局控股,这个时候,北崇的乡镇没有必要上杆子贴钱。

    “还有其他的选择,都是些谁家?”唐亮面对这种套话,很是有点不甘心。

    “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不要乱打听,”陈区长脸色一沉,沉吟一下,他方始发话,“就算这次不入选,你那块地,办其他工厂也可以……像这种工业上的事情,多跟白区长接触一下。”

    “可白区长什么也不说啊,”唐镇长叫起苦来。

    就在这时,院门上的小窗口打开了,原来是王媛媛听到门口有响动,就探头看一看,下一刻,她就打开了门,“区长您进屋吧。”

    “不用,”陈太忠摇摇头,哥们儿这一进屋,那个女孩儿肯定要跟进去,接下来哪怕啥事儿都不发生,也会对我的名声造成影响。

    于是他对唐镇长点点头,“你可以走了,”然后又冲另一辆车招一下手,“下来!”

    唐亮就算再不甘心,见到区长招呼别人了,他也只能一走了之,看到区长并不进门,他索性将雨伞递给了王媛媛,“帮区长打上伞。”

    陈太忠还真的不能进门,既然在外面谈事了,那就一视同仁,再说了,谁知道那边准备了什么女孩儿没有?

    那边车里下来的,却是白天说过不少话的闪金镇的杜汉,杜书记撑着一把雨伞走下车来,其他人却是没下车,陈区长好奇地瞥一眼,尼玛……果然,司机座上是个女人——这两个混蛋,怎么连手法都一样?

    看着杜汉扭扭捏捏地过来,陈区长很恼火地哼一声,“这大晚上的堵在我门口……你是不是觉得,苎麻的项目,一定会落到闪金镇?”

    “我就怕项目飞了,才来找您的,”杜书记苦笑着回答,这么说着,他还不着痕迹地扫一眼王媛媛,“经我们镇里协商,毗邻小赵的地区,我们选了两块做苎麻脱脂项目……这是找您汇报来了。”

    “汇报的话,回头去办公室,”陈区长这才反应过来,上午的时候,自己随口说了一个小赵乡,带给杜书记多少压力,他冷哼一声,“小赵要建那么大的电厂,吃撑着了跟你抢苎麻项目?你闪金镇自己把工作抓好,别整天胡思乱想。”

    “那我知道了,”杜书记点头笑一笑,其实他心里有这个分析,小赵拿了最大的一个项目,再伸手其他项目的话,惹得别的乡镇看不过眼,要遭到众怒的。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在于区里统一规划,区长真要把苎麻给了小赵,闪金镇也只有嚎啕大哭的份儿,所以他才这么着急上火的。

    看到区长和那个女孩儿走进院子关上大门,杜书记才又轻声嘀咕一句,“小赵这女娃娃,也没多好看嘛……”

    (未完待续)

3410-3411孰重孰轻

    3410章孰重孰轻(上)

    陈太忠进门之后,也没跟王媛媛说话,径自上了二楼,那湿漉漉的外套也不着急脱去,瞥一眼隔壁之后,他拿起一瓶啤酒,顺手打开了电视。

    刘抗美还在凯瑟琳那里坐着,也不知道丫有多少可说的事情,陈区长一边灌着啤酒,一边琢磨着:她能不能从地电那里榨到什么好处?

    正琢磨呢,楼梯声轻响,王媛媛走了上来,剩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老板,谭区长想找您汇报工作。”

    “啧,”陈太忠听得眉头皱一皱,心说当了这个破区长,哥们儿简直连点个人生活都没有了,不过他拒绝乡镇领导可以,但是拒绝副手就不太合适了,再想一想谭区长刚才似乎就有话要说,说不得轻喟一声,“那你让他上来吧。”

    谭胜利上来之后,照例关心了一下区长这湿乎乎的形象,然后他才发话,说是要搞旅游的话,咱们的小岭乡和武水乡,是个不错的选择。

    合着他也是听人说起,这美国贵宾不止有钱,敢于投资工业,更是在涂阳投资了旅游业,他的心里禁不住就是一动——北崇的旅游,也可以开发一下嘛。

    旅游这个口儿,也是归谭胜利管的,但是还不尽然,白凤鸣分管的建委,也可以在旅游上伸手,谭区长不想落在人后,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区长。

    陈太忠倒不知道,谭区长还有这番心思,只是他听到“武水乡”三个字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好半天之后,他才摇摇头,“也许那里目前能开发旅游业,但是目前来说,还顾不得考虑那一步……等个两三年之后,咱们争取用自己的力量,开发那个旅游区。”

    “那我先把那里的人文风貌搜集一下?”谭区长谨慎地发问,只要区长同意他动手,这事儿也算装进兜里了,“我知道您去过不少乡镇,但是那里的好风景,基本上都是在没路的地方,您可能没有亲眼目睹过。”

    “行,那你去吧,”陈太忠点点头,对于下面人主动请缨工作,他从来都会大力支持,“那个充值卡还有一百万,拨你十万,算是我对你的支持,明天一大早找我来签字。”

    对谭区长来说,这就是意外之喜了,不过陈区长也没心疼,原本这个充值卡,他是打算把部分花在区政府的福利上的,但是现在有手机,有剃须刀又有香烟,他这个区长已经是很对得起同志们了,那么这一百万用于支持同志们的工作,也就正常了。

    接下来又是一夜荒唐不表,第二天上午八点十分,区政府领导兵分两路,陈区长和葛区长带着普林斯公司和地电的人直奔临云乡,白区长和徐区长则是带着涂阳卷烟厂的人,去前屯镇看预制板厂的地址。

    砢碜的是,北崇居然派不出第二辆好一点的中巴车了,所幸还好,卢浩然自己就带了辆中巴来,才不至于太过难看。

    前屯镇这里就不用说了,单说临云乡这一路,山路本来就不好走,又由于昨晚下了雨,现在天上还时不时地飘下一丝雨丝来,为了减少客人的颠簸,车开得极慢。

    可饶是如此,路上的水坑也时不时地颠得车微微晃一下,这还是大金龙的减震效果很好,终于,在又一次的抖动之后,凯瑟琳忍不住出声了,“陈区长,这样的道路,可是很影响工业发展的。”

    “唉,”陈太忠听得长叹一声,“这不是没钱吗?”

    “凯总,支持一下我们的道路建设吧?”葛宝玲抓住时机果断出击,而且她用的称呼,还是区长起的外号,“您跟我们区长这么惯。”

    “他没钱?”凯瑟琳斜睥陈太忠一眼,轻哼一声,“别被你们区长骗了,只要他愿意,找几十个亿也不是问题。”

    “昨天还几个亿呢,今天就是几十个亿了,明天该几百个亿了,”陈太忠干笑一声,他知道她还在为凌晨的事儿生气。

    这凌晨的事可不仅仅是房事,而是在激情过后,他问起凯瑟琳来,说地电找你什么事儿,结果凯瑟琳很兴奋地告诉他,说海洲市要上一个很大的电厂,地电希望她能投资。

    这个电厂我当然知道了,不过陈太忠觉得有点奇怪,康晓安都在会上宣布了的消息,他们可能还缺设备供应商吗?

    是投资,不是融资,凯瑟琳很郑重地向他解释(book.www.uu234.com),而且设备上,只是主要设备定了,配套设备没定,随便划拉划拉,几千万的单子是没问题的。

    当然,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个小单子,她高兴的是,地电的人说了,你要是能投四十个亿进来——你可以拥有电厂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凯瑟琳在意的是这个,电厂赚钱厉害,这谁不知道?至于说不能控股,这简直太正常了,电力是工业的命根子,她也不指望自己能例外——决策啥的她不想沾边,坐在一边安安生生地数钱就行了。

    可是陈太忠一听,就觉得她是被忽悠了,地电那帮人穷得眼珠子发蓝,只要你有钱,啥都敢答应你,但是钱到账以后会怎么样,那鬼才知道。

    有人敢昧美国友人的钱?别说,这种可能性真的存在,巨额利润摆在面前,由不得人不动心,而且康晓安这人太急于做出成绩——没错,康总未必是出于利益的目的动你。

    简而言之一句话,电厂再赚钱,也不过是个企业,只要是企业,就有赔本的风险,凯瑟琳你觉得电厂一定赚钱?抱歉,康晓安可以让它不赚钱。

    这不是说海洲电厂会作假账——假账只是可能性之一罢了,最关键的是,电力已经实施了厂网分离的政策,也就是发电企业和电网分开了,发电的只管发电,电网的只管电网。

    不要小看了这个厂网分离,这是很要命的玩意儿,还是那句话,电厂虽然赚钱,但是卖得出去电才能赚钱,要不然就是白瞎。

    现在电力紧张,那自然是发了电不愁卖,但是只要存在供需关系,那就存在个价格浮动的问题,电力系统已经提出了这样的口号——竞价上网,哪家发电企业的价格低,电网就优先购买那家的。

    当然,现在电力,基本上处于卖方市场,这个问题基本上可以忽视,但是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将来的发电市场,拼的就是发电成本,拼的就是人脉关系。

    拼发电成本,这很好理解,以北崇即将建设的电厂来算,两台机组一共十万千瓦,每度电降低一分钱成本,满负荷运行的话,一小时的发电量就能降低一千块的成本,一天二十四小时就是节省两万四千块。

    那么一年下来,就是七百余万元的差距,考虑到电网均衡,机组不可能一直满负荷运行,再考虑到机组还有年检、大修之类的情况,还要降低一点差距,但饶是如此,基本上一年五百万的差距是差不多的。

    这只是竞价上网时差了一分钱,要是差两分钱的话,就北崇这么个十万千瓦小电厂,一年的利差就可以达到一千万,那么……一百万千瓦的电厂,一年的利差有多少?

    正是因为如此,国家主张淘汰十万千瓦以下的机组,那种小机组不但污染重,单位发电的成本也高,跟现代的大功率机组,根本没法比。

    现在国家普遍缺电,所以有些老旧机组就是减缓拆除了,但是长远来看,这是趋势。

    有人说了,海洲要上的是一百八十万的大电厂,发电成本肯定高不到哪里去,要是公平地竞价上网的话,也是很有优势的,没必要太悲观。

    但是然而可是,说话的人就没想一想……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绝对的公平吗?

    所以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竞价上网,还要拼人脉关系,这就不是单纯的徇私枉法了,是综合考虑的问题。

    打个比方说吧,目前在天南,建福公司的平均发电成本,一度电在一毛八左右——水电的成本确实低,这还是小水电,所以成本偏高,但是一毛八足够了。

    建福在天南的部分电网,发电量有盈余,可以两毛钱一度,卖给大网,这是双赢的局面,但是电业局这个大网,说成什么都不收它在这个电力紧张的时候,任由水流哗哗地跑掉,也不收这个钱,他们宁愿收取十万火电机组的电,哪怕那些机组增加了额外的环保除尘设备之后,发电成本已经高达三毛二。

    也就是目前全国都缺电,所以这些机组得以苟延残喘,真要到供需平衡的时候,敢上网竞价的,都不会有二十万的机组,起码也得是二十五万的机组。

    这就是人脉关系的重要了,两毛都不到的水电上不了电网,三毛二的火电上得去,这并不仅仅是供需关系的问题。、要说北崇这个电厂建成,发电成本怕是也逼近三毛了,但这是新能源,又有环保效应,只冲这两点,就有资格高价卖电,谁都不能说什么。

    所以说政府里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

    3411章孰重孰轻(下)陈太忠想的也是这个,凯瑟琳你傻不啦叽地决定参股电厂了,可电厂里的电不是随便卖的,到时候卖不出去,你就哭破大天都没用了。

    要说这地电,还有个好处,不但有发电企业,还有电网,像海洲这样的电厂,是地电的企业,上网定价的事情,可以商量着来——左手卖给右手了,多大的事情?

    这些因果说来长,但是真的很简单,只要康晓安想算计凯瑟琳,那就一定能算计了,地电厂网一家反倒没准更方便算计。

    当然,康总没有算计普林斯公司的必然理由,毕竟这个风险是很大的,但是地电亟需资金壮大自己,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既然有了急于拼政绩的想法,美国人的资金,也未必不敢动一动。

    当然,这个动一动不会动到最糟糕的程度,普林斯最后全身而退大概还是可以确保的,毕竟她身后的势力,也有着相当的威慑力。

    但是这样就真没意思了,影响心情不说,投入产出比也未必强于直接贷款,既然如此,还不如贷上几个亿进去,做点设备也就是了。

    可是凯瑟琳认为,这是天降馅饼了,她一定要抓住,而且这一单操作好了,她还有兴趣多做几家,到那时,她在发电行业也可以算有所成就了。

    陈太忠不看好这个项目,他很明确地表示,“如果在天南,有这么个机会,我一定会支持你,但是恒北……我太陌生了,够不着。”

    这是他反对此事的根本原因,不管地电也好,海洲也罢,陈区长都没有能力插手,哪怕他成长到阳州市领导这个级别,他依旧是够不着——这么大的项目和金额,没有理直气壮的理由,干涉只会是自取其辱。

    在天南的话,陈太忠想干涉只是一句话的事儿,“有些老领导关注”这七个字就够,可恒北不但不是黄家的势力范围,他们还会提防某个脑门刻字的家伙。

    凯瑟琳对他的话非常不满,但是同时,她又承认这种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所以她郁闷地表示,其实你真想帮我的话,在恒北也能的。

    能是当然能,但是……这有违哥们儿的初衷,陈太忠只能不做声了。

    那么凯瑟琳对此不能释怀,也是正常的了,偶尔想起来,就要说两句怪话。

    快进山的时候,还有一段路,是手机都没啥信号,陈区长接电话接到一半的时候断了,葛区长笑眯眯地建议,“区长,得跟移动说一说,把咱区的手机信号完善一下。”

    “这个是一定的,”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还有点狐疑,心说朱奋起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过了十多分钟,又有信号了,陈区长给朱局长拨过去电话,结果通话效果并不好,隐约可辨的是,有十几个北崇人在阳州市区跟花城人打架,阳州警方到场将人隔开,现在是让北崇分局把人带回去。

    “不仅仅是要带回人,”陈太忠做出指示,“问一问怎么回事,要不是咱们的责任,把对方也带回来。”

    他这指示,朱局长那边听得也是断断续续,不过大致意思是明白了,于是就挂了电话,不成想不到两个小时,朱奋起又打过来了电话,说是参与打架的花城人,已经被带走了。

    仅仅是这样,那也就算了,糟糕的是,这次又是花城人欺负北崇人,北崇的几个菜贩子收了菜去市里卖,而夜里的这场小雨,让花城到阳州一段不太结实的路塌了。

    一时半会儿,花城人的菜就不能大量运进市里了,北崇人正好坐地起价——遇到雨雪灾害天气,菜蔬水果之类的涨价,那是必然的。

    北崇人挣钱挣得爽,花城人看得眼红,过来直接发话,说你低价卖给我点菜,钱不能让你一个人挣了不是?

    这个蔬菜批发市场,就是花城人控制的,北崇这几个人也是很不含糊的,要不然不可能在花城人锅里舀一勺子。

    不过他们也不想多事,赶个大早的,可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就随便卖给花城人一点,结果花城人不干了——尼玛,只给这么一点点,打发要饭的呢?

    于是双方就打了起来,北崇人虽然悍勇,可花城人也不差,尤其是花城人多,还有混黑的,四五十号人冲了过来,打得北崇人跌倒一地。

    这种群架,阳州每年不知道发生多少起,阳州的警方也是很有经验了,通知当地警察局来领人——这其实不仅仅是只领人,也是要当地警方和政府做好这些人的工作,以免把小冲突弄成大乱子。

    朱奋起就是在这么个背景下,到了阳州,他有在市里工作的经验,知道这种情况,他最该做的是领人回来。

    可是想到陈区长的指示,他又觉得不能这么算了,尤其是有几个北崇人被打得头破血流,有一个甚至肚子上被连捅三刀,正在医院紧急治疗,于是他就打个电话向领导汇报。

    “不但敢扎大腿,还敢扎肚子,这胆子太大,性质也太恶劣了,”朱奋起义愤填膺地表示。

    “啧,”陈太忠郁闷地咂巴一下嘴巴,又看一看车里的人,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能到临云乡了,所以信号还算将就,“花城警察局谁带的队?”

    “花城那边不是警察局出面的,是一个叫大勇的人出面撮合的,交了两万块的保证金,人就放了,”朱奋起如是回答。

    “等我过去,”陈太忠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就挂了电话,然后他看一眼刘抗美,笑眯眯地发话了,“刘总,借你的沙漠王用一下,可以吗?”

    “你现在要下去?”刘抗美吃惊地看他一眼,又扫一眼凯瑟琳。

    刘总听出来了,北崇区那里出了点事情,大概是老百姓打架,警方协调得不是很好,但是陈区长你就不想一想,车上还有美国客人呢,孰轻孰重,你拎不明白?

    陈太忠当然拎得清,但是对他来说,此行无非就是去临云看一看石头,没多大的意思,而普林斯的投资也飞不了,于是他微微一笑,“我治下的老百姓,可不是随便给人欺负的。”

    “那行吧,”刘抗美摸出手机,给跟随的沙漠王子打个电话,然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地停下来,陈区长一个人走下车。

    虽然他个头很高大,但是跟旁边的山一比,就显得极其地渺小了,看着他开门上车,刘总扭头看一看,车里人居然没什么反应,他实在按捺不住了,又看一眼廖大宝,“你就让你的老板一个人去?”

    “嘿,”廖主任尴尬地笑一声,“我去了……只能帮倒忙。”

    北崇随行的官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刘抗美奇怪之下,又看一眼凯瑟琳,不成想美艳的普林斯公司老总也点点头,“陈区长非常厉害的,他在凤凰的时候,有过一个人打一百多个人的经历。”

    “不是吧?”这次是葛宝玲憋不住了,她当然知道陈区长很厉害,曾经独斗十几个人,但是一个人打一百多个,人家站着不动任他打,也得累坏了,“这也太夸张了吧?”

    “所有凤凰人都知道,”凯瑟琳耸一耸肩膀,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陈太忠带着怒火,将车开得飞快,不成想在路过一个水坑的时候,溅起的泼天水花,将一个路人打得浑身泥水,那位跳着脚就在后面骂。

    “对不住啊,急事,”他探头喊一声,在车拐过一个弯之后,找个没人的地儿下车,直接将车收了起来,万里闲庭来到了高速路口。

    所以他在接到电话的两个小时后,就来到了阳州,后来大家知道,他只用这么点时间就从接近临云的地方来到了市里,太多人根本无法想像,区长到底是怎么开的车。

    倒是某个倒霉鬼证实了,你们说的要是那辆银白的越野车,那我真的见识了,开得都要飞起来了,还溅了我一身水。

    我骂他没有?我当然骂了,不过车上的人还算懂事,探头道歉了,还说有急事。

    陈太忠抵达阳州是中午一点十分,他打着电话找到了朱奋起,朱局长正在一个小饭店吃饭,旁边两桌就是北崇的菜贩子——他必须看管这些人。

    那两桌的饭菜很简单,就是一大盆子蛋炒饭,旁边有点辣豆豉酱佐餐,警察局买单,饭菜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那些人也没几个吃饭的,有人哭得两眼通红,有人骂骂咧咧,更有人吊着胳膊或者打着绷带,义愤填膺地嚷嚷着。

    朱局长在的一桌,是七八个警察,他们吃饭倒是安静,也不管身边人咋咋呼呼。

    门帘一动,陈太忠微笑着走了进来,警察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吊着胳膊的家伙一眼就看到了他,站起身子走过来,双腿一屈就要下跪,“陈区长,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在陈太忠赶来的途中,朱局长已经告诉了他们,新区长正在路上,一定会给你们做主的,你们先安生一阵……

    (未完待续)

3412-3413冲突

    3412章冲突(上)

    “你给我起来,”陈太忠原本还笑眯眯的,眼见对方要下跪,面皮登时翻转,一只手就抓住了对方没受伤的肩头,用力一提,直接将此人拎得悬空了半秒钟。

    然后他才慢慢松手,“北崇人没有软骨头,谁要再下跪的话,这件事我撒手不管。”

    说完之后,他也不看这位,而是转头看向朱奋起,这时候朱局长这一桌也齐齐站了起来,陈区长问一句,“那个被刀捅了的,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我跟以前的同事借了五千块钱,先让他动手术,”朱局长挺直胸脯汇报,“其他轻伤的,就是他们自己出钱了。”

    “那两万块保证金,是不给咱们了,对吧?”陈区长微笑着发问,他对这一套门儿清。

    朱局长嘴角抽动一下,也不做回答,反正就是那个意思:您知道就好了。

    陈太忠也不计较这个,又扭头看一眼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两桌人,沉声发问,“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欺负谁?老实回答,要不然后果自负。”

    一个脑袋上缠着绷带的汉子站起来发话了,他的个头不是很高,一米七左右,但是长得非常壮实,“花城人要强买强卖,动手也是他们先……我是城关牌坊的毛老六,如有半分不实,随陈区长您发落。”

    “嗯,”陈太忠满意地点点头,北崇的汉子就得是这样,敢作敢当敢报字号,接着又叹口气,“怎么也十几个人呢,被人打成这样,那边有受伤的没有?”

    “有一个头上开瓢了”,“还有一个……警察说鼻梁塌了”,众人纷纷回答,语气中的自豪,那是挡也挡不住。

    “这就对了,北崇人应该勇于正当防卫,”陈区长点点头,一句话就把性质定了下来,“不过才打了俩……伤者有家属赶来吗?”

    “赶到了,正在监护伤者,”朱奋起沉声回答。

    陈太忠操心的问题,也就这么多,知道自家人占理,又知道对方也有人受伤,这种情况下,警察只让花城人交钱,多少还算不太偏颇。

    那么接下来,他就要面对的就是正事了,“那个叫大勇的人,现在在哪里?”

    “应该是在紫罗兰酒店吃饭,”吊着膀子的那位发话了,“他帮了花城的地不平,地不平肯定要摆酒请客的。”

    合着这个农贸市场,虽然是抱团的花城人为主,但这一股势力想要安生地发展,跟阳州本地的混混也要有关联。

    这股势力的老大就是地不平,此人天生长了一对长短腿,年轻时也是敢打敢杀,这个农贸市场起来之后,他就带人来收保护费,不过也有本地小混混收这个保护费,双方干了几仗之后,地不平联系上了老乡的菜贩子,彻底把其他人赶了出去。

    而这个大勇,是阳州本地的混混头,黑白两道通吃——关键是他在白道上认识的人不少,地不平也要买他的账,这次打架,地不平没出手,调解的时候他也不合适出面,就找上了大勇,这个人情他一定要认。

    “能确定是在那个酒店吗?”陈太忠不想跑冤枉路。

    “我们马上了解,”毛老六摸出了手机,一边也有人拿出手机,北崇是相对落后的地方,能来阳州占场子的主儿,都不是经济特别困难的。

    没点实力的想在那里占摊子,那是想都别想,大部分人是把菜拉过来,卖给摊主就完了,随后摊主可以批发给本地,也可以卖给外地来的批菜的贩子——没错,这里的菜甚至可以销到省外,所以才会争斗得如此激烈。

    有当地人办事,真的是利索,事实上,打架的两帮人相互都认识,很快地,消息就落实了,他们甚至打听出来,大勇和地不平在“墨竹厅”包间吃饭。

    “跟我走,抓人,”陈区长吩咐朱奋起一句,转身向门外走去,门帘掀动之际,又传来一句,“捎上五个卤鸡腿,我还没吃饭。”

    这小店不大,不过有一口大锅在那里放着,里面是卤制的鸡腿、猪耳朵、猪蹄什么的,直接可以现点的,并不耽误时间。

    这就去抓人?朱奋起暗暗地咂巴一下舌头,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拖延,吩咐手下一句之后,就追了出去。

    他上了陈区长开的沙漠王,汽车开动之际,鼻青脸肿的北崇人们才钻出了小店,看到那沾满了泥浆的银灰色越野车,吊着膀子的那位愕然地张大嘴巴,“陈区长这是……从哪儿赶过来的?”

    “他还没吃饭,”毛老六沉声接话,眼睛也有点红了,菜贩子们虽然处于社会底层,但是见识并不差,换个县区,这样级别的纠纷,惊动得了区长这样的人物出面?“尼玛……咱们北崇人积了大德,能碰上这么个区长。”

    “上车上车,”这时候,结了账的警察们走了出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大的油纸包,北崇分局此来,主要是接人的,所以除了一辆警车,他们还征调了一辆破破烂烂的中巴车,车上挤二三十人不成问题。

    陈太忠要鸡腿,倒不是专门为了感化自己人,实在是他从临云赶到市区,这速度太快了一点,所以他一定要强调,自己还没吃饭。

    紫罗兰酒店离这小饭店不远,事实上,阳州市区本来也就没多大,十分钟之后,越野车就驶进了酒店门口的停车场。

    酒店的门童眼疾手快地来开门,这车虽然脏了点,但这是沙漠王啊,几十万呢。

    就在这时,后面跟着的警车和中巴也驶进了铁栅栏围着的院子,大家纷纷下车,几个保安看到车里噼里啪啦地下人,除了几个精壮汉子之外,还有众多鼻青脸肿、血流满面之辈,登时就傻眼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有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保安反应快一点,他上前一伸手,不怒而威地发话了,“我们这里……”

    “警察,”一个便衣警察摸出证件亮一下,“我们正在执行公务,请你立刻让开。”

    其实北崇警察的素质,远远没有这么高,但这是进了市区,一边又有区长盯着,所以大家就要展现出文明执法的一面。

    这保安听到对方连“请”字都说出来了,眨巴一下眼睛,身子往旁边挪两步,看到一群人闹哄哄地往大厅里走,愣得一愣之后,他转身跑向门口。

    地不平真名叫邓大山,别人叫他“峰哥”,恨他的人背后叫他地不平,此刻他正跟大勇坐在墨竹厅里,推杯换盏地喝着。

    “大山哪,你那个竹竿儿,今天下手太狠了,”大勇才不会叫他峰哥,“肚子上三刀,差一点就是人命,市局领导都过问了……勇哥我压力不小。”

    屁的压力,你无非是想多榨取一点而已,邓大山心里有数,他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那是,多谢勇哥仗义,以后您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要是皱一皱眉头,那就不算带把儿的。”

    “我知道,”大勇点点头,心说这么大的事情,你小子该再出点血才行,“这件事情还没定性,我劝你还是再给办事儿的人塞点……”

    就在这个时候,门猛地被推开,在座的九个人登时就是一愣,这一桌除了一个女人是大勇的姘头,其他六个人全是跟着这二位混的,喝了点酒之后,反应虽然有点慢,但是下一刻,还是站起来四五个,“干啥……找事儿?”

    “警察,”那位警察又亮一下证件,然后扫视一眼四周,“谁是楼健勇?”

    “警察啊,”一个大喇喇地坐在那里的汉子出声了,而且看起来,他没有站起来的意思,“我怎么没见过你呢,哪个分局的?”

    “这就是大勇,”毛老六从后面挤了进来,遇上这么有担当的区长,他也就不怕这些混混了,北崇人里没孬种,“他旁边的这个,就是地不平。”

    “我艹尼玛毛老六,有胆子你再说一遍?”邓大山闻言大怒,想也不想抓起个杯子,一甩手就狠狠地砸了过去。

    然而非常遗憾,这个杯子并没有砸到毛老六,而是非常诡异地直奔亮证的那个警察而去,接着啪地一声脆响,那杯子正正地在警察额头炸开。

    “我日,”邓大山登时就傻眼了,毛老六离警察起码有三米远,总共七八米的距离,能偏差了这么多……我没喝多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只觉得额头猛地一阵,登时满眼的金星乱转,下一刻他就软绵绵地栽倒在地,在倒地之前,他隐约听到一声怒吼,“我艹你大爷地不平,敢当着我的面袭警……”

    楼健勇虽然看起来很有底气,但是他心里也在揣摩,这闯进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北崇那小破地方,能求到什么样的大神?

    而且进来的人也挺古怪,除了警察、北崇的当事人,居然还有人拿着一只鸡腿在啃……这尼玛都是什么事儿,你要摆造型,嘴里叼根牙签岂不是更好?

    然而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下一刻,那人手里的鸡腿就不见了去向,然后就是一声闷响,侧头一看他才发现,那只鸡腿正在从地不平额头上缓缓滑下,与此同时,邓大山的身子,也缓缓地向地上滑去。

    一只鸡腿,居然直接砸晕一个人,这一幕将所有人都惊到了,一时间,满屋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

    “姓楼的,滚过来,”鸡腿砸人的年轻人勾一勾手指,语气是平淡到不能再平淡了,但是偏偏给人一种无法抵抗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他又从身边的人手上的油纸包里取出一只鸡腿,慢条斯理地啃起来。

    3413章冲突(下)楼健勇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猛地听到有人叫了起来,“哎呀,袭警……”

    喊这一嗓子的,就是那个警察了,他还真没想到自己会挨这么一下,在他的感觉里,那杯子明显地就是冲着毛老六去的,却是死活没想到眼一花,杯子就冲着自己来了,这时候他已经无暇反应太多,只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杯子在他的头上炸裂,而他则是本能地向地上一蹲,伸手就捂自己的额头,待他反应过来之后,睁开眼睛看一下手掌,已经满眼是血了,恼怒之下,他大叫一声。

    “小王,要紧吗?”有人问一句,而于此同时,朱奋起厉喝一声,“谁都不许动,动一动,后果自负。”

    在地不平倒地之后,经过短暂的平静之后,在座的那几个试图有所动作,不过,在先后两个人说了“袭警”之后,大家终于意识到了现状——且不说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打得过打不过,只说袭警这俩字,一般人也承担不起。

    依据《警察法》,袭警可以视为违法行为,但是直接使用暴力手段袭警的,在《刑法》上也找得到依据,没错,那就是犯罪了。

    所以一桌人或坐或站,都在那里不动了,只有楼健勇愣了一愣之后,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陈太忠面前,笑眯眯地拱一下手,态度虽然和气,语气却还是四平八稳,“这位兄弟,小弟不才,还想请问一句……”

    “啪”地一声脆响,陈太忠抬手就狠狠地扇他一记耳光,接着一口唾沫就吐了过去,唾沫里还夹杂着些许的肉末,“什么垃圾玩意儿,想做我兄弟……你家祖坟上烧得起这柱香?”

    阳州的混混,好勇斗狠那是没话的,但是相对而言,他们的层面也比较低,大多数人还是处于视面子如生命那种境界。

    当着诸多小弟,一记耳光,那就是天大的仇恨了,再加上一口唾沫直接吐到脸上,那更是不死不休,更别说辱及先人了。

    辱及先人了啊!在阳州这里,辱及先人那会是世代血仇,宗族观念强——什么叫宗族观念强?你辱我无妨,辱及列祖列宗,那就是纵是毁家,也要雪耻。

    楼健勇也是个见多识广的,虽然混了黑道,但是跟白道打交道多了,倒也不差婉转圆润,不过听到这话,他心里的火气实在忍无可忍,“敢辱我先人……艹尼玛,老子跟你拼了。”

    “去尼玛的,”陈太忠想也不想,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扇了下去,这一记的力道就又大了不少,直扇得这货踉跄几步,“毛老六,来两个人按着他跪下。”

    楼健勇被这一记扇得直接就不辨了东西,他心里想着反抗,但是朦胧之中,却被人擒住了双臂,想要挣动一下,却没想到擒着他双臂的人也是力大无比,死活是挣不脱——敢在这个口儿上讨生活的,有哪个是简单的?

    紧接着,他就觉得后腿弯上被人连踹两脚,身不由己地跪了下来,毛老六他们又不是警察,下手根本不在乎分寸——有区长支持,往死里搞都不怕。

    “敢艹我妈,你这能耐大了,”陈太忠笑眯眯地看他一眼,抬头又招呼一句,“其他人都铐起来,那个吊膀子的……别看,就说你呢,我要那个暖水瓶。”

    吊着膀子的这位愣得一愣之后,忙不迭地抱着那个八磅的暖水瓶过来了,众目睽睽之下,陈区长笑眯眯地掀开壶口的木塞,一瓶热水咚咚咚地就浇到了大勇的头上,“这大冷天的,热乎一下吧。”

    “嗷”地一声,楼健勇没命地挣扎,但是他的身子骨真的不行,而控制他的这两位,两条膀子上的力气都没得说,而且一人踩了他一条腿,他真的是想挣挣不动。

    “来个人,把他裤带解开,再给我拿一壶水……我把他烫熟了,看他怎么艹我妈,”陈区长却是无动于衷,什么玩意儿嘛,敢这么骂人?

    陈区长玩得兴高采烈,别人却是看得目瞪口呆,见过不讲究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咱凌虐可以,但是……不要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吧?

    于是,朱奋起走上前劝解,“老板,现在这个不太有必要,这毕竟在市里,咱们带回去慢慢问嘛……分局二十四小时有热水,滚烫的。”

    “凭什么呢?他们袭警,”陈太忠看他一看,“老朱我这就要说你了,要爱兵如子,下面人受委屈了,做领导的就要出面……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正说着呢,外面又走进来两男两女,打头的那个男子身材瘦高,四十岁左右,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他进来之后不说话,先是四下扫视一眼,才威严地发话,“怎么回事?”

    “滚一边去,没你的事儿,”那被酒杯砸了的小王,此时暴走一下,他怒视着对方,满脸的鲜血,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狰狞,“警察办案……你小子也想跟着走?”

    “紫罗兰是高尚场所……都是乡亲,直说了吧,我们老板是卓总,不管你们知道不知道,”中年男子抬手顶一顶鼻梁上的眼镜,淡淡地发话,“可以带人走,把大勇留下。”

    “给你半分钟,把你们老板叫过来,”关键时刻,还是陈区长出马了,事实上他对阳州的情况,真的是两眼一抹黑,不过几个勺子,对他来说也是无足轻重,“我带人走,是执行公务,他想阻碍……需要给我一个交待。”

    “老板不在,去香港了,”中年男子淡淡地回答,对北崇人来说,这话既是解释(book.www.uu234.com)也是卖弄,我老板是去香港了——去的可是香港,你们掂量一下。

    但是对陈太忠来说,这个卖弄的威力,几近于无,你老板去旅游了,那你牛逼个什么呢?于是他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那你……打算阻止我们了?”

    “我们只是觉得,有话好好商量,没打算阻止什么,”紫罗兰这边越发地谨慎了。

    陈太忠根本没兴趣多跟他说一个字,只是扭头淡淡地看一眼朱奋起,“朱局长,警察执行公务过程中,有人妨碍该怎么处理?”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朱局长冷冷地看着中年男人,“马上让开。”

    男人眼珠一转,身子微微侧一下,让开了道路,又笑吟吟地问一声,“那麻烦问您一声,您这是哪个局的?我也好跟老板汇报。”

    朱奋起心里明白得很,这紫罗兰的卓老板不好打交道,所以只有区长顶在前面,他才敢来直接带人,不过饶是如此,他也要给主家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听到人发问,他先是略略一怔,才沉稳地回答,“北崇,朱奋起。”

    中年人不再说话,转头快步离去,没有人发现,他转身之际,眼中露出一丝不屑。

    此时,邓大山已经幽幽醒转,陈太忠见动静越整越大,一时也不折腾楼健勇了,“这些人,除了这个女人,统统带走。”

    北崇的警察们这次来,还是带了不少铐子,因为朱局长想着,没准要铐对方的人,还有就是……说不定北崇还有不听劝的,少不得也要变通一下,弄回来慢慢地做工作。

    这八个人里,有七个都是规规矩矩的,连那大勇都不敢多说一个字,血气之勇不足恃,刚才若不是有人来,现在就该开水浇到他裤裆里了——他是混混不是亡命,忍一时之气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只有邓大山挺不含糊,跳着脚大骂,毛老六等人得了区长的支持,毫不含糊地拳打脚踢,警察们也视而不见,不多时这货就被打成了猪头。

    铐人上车折腾了一会儿,然后又有服务员进来要结账,陈太忠拣出一个看起来还上档次的包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不少钱,点出钱来结账——这种可能违反相关纪律的事儿,他这个区长亲自出手。

    为了恶心这紫罗兰酒店,他还吩咐一句,“要发票。”

    结果这么一阵耽搁,等他走出酒店的时候,却发现事情起了变化,两个交警挡在了院子门口,正在跟朱局长说着什么,而四周围聚了七、八个保安,还有四五十号闲人,一看就是混混那种。

    这阳州不务正业的人也太多了吧?陈太忠看得有点咋舌,不过他也没在意,既然要出头,事情大一点又何妨?

    “怎么个意思?”他走过去沉声发问。

    (未完待续)

3414-3415 掩耳盗铃

    朱奋起也有点挠头,这两位交警拦住车,一定要查各种手续,糟糕的是……这辆中巴没手续,这车原本就是有人买来的二手车,在北崇区里跑公交,线路牌什么的有一个,但还真是没手续,不过车主人在警察局有关系,也没必要在乎手续。

    朱局长是表明了身份的,按说对方可以通融一下,不过那俩交警也为难,说您稍微等一等,我们也不扣车,等个十来八分钟,有做主的人来,我们就走了。

    朱奋起是市局里出来的,认识的警察不少,这俩交警头上的大队长跟他都喝过酒,这个事儿闹得就有点……总是不好放下面皮。

    不过陈太忠来了,那就好办了,于是他扭头介绍,“他俩说了,文峰分局的警察,马上就要到了……希望咱们能等一等。”

    “不用等了,”陈区长走上前,一只手拎着鸡腿在啃,另一只手就抬手去推交警,“让开,别找揍啊。”

    “喂喂,你别袭警啊,我们看朱局长面子,不跟你一般计较,”一个交警怒视着他,“你差不多点啊。”

    “还有多的铐子没有?”陈太忠看一眼朱奋起,“先把他们铐柱子上去,咱们走了再放。”

    “对不住了啊,两位,”朱局长也早有这个心思,只不过还是区长发令比较好一点,“你看我们领导发话了,你们也别反抗,铐住了,你们也算是跟上面有交待了。”

    这俩交警对视一眼,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到旁边,对过来铐人的低声嘀咕一句,“那个啥,我俩一个铐子就行了,哥们儿口袋里有钥匙呢,等你们走了我自己开。”

    “不行,铐子还得带回去,穷怕了,”这位低声回答一句。

    “你们那领导到底是谁啊?”另一个交警又低声问一句,年纪轻轻的,能让朱局长看眼色行事,很不简单嘛。

    “我们新来的区长,”这位倒不打算保密,“花城人把我们北崇人打了,其中一个肚子上被扎了三刀,凶手还给放了……我们区长怒了。”

    这俩被铐到一边,一边的混混们却是不肯罢休,有人伪作围观被铐着的警察,也有那莽撞的,拦住中巴直接发话,“放开大勇哥……弟兄们,一起上啊。”

    “找虐?”陈太忠上前二话不说,直接飞腿踢人,眨眼之间就被他踢飞十来个,然后手一抖,啃得只剩下骨头的鸡腿飞出,啪地一下,正打在一个背着手的家伙的肩头。

    那位只觉得一股大力猛地撞了一下肩头,手里拿着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身后,朱奋起眼睛一眯,“把那个抓起来!”

    掉落在地上的,是一个卷成筒状的报纸,都是当警察的,这玩意儿一露面,大家太知道里面是什么了——不是砍刀就是土枪。

    其他警察的反应也不慢,扑上前去就将此人按倒在地,一个警察上前捡起报纸,不需要打开,手一捏就知道内容了,“有枪!”

    这一下,北崇分局的人顿时紧张了起来,有两名警察直接拔出了配枪,其中一个就是满脸开花的那位,不过还好,他只是被碎玻璃片割出很多小伤口,虽然目前血流满面,但战斗力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掉出枪来,这事情就简单多了,只要不是想跟警察枪战,混混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于是三辆车鱼贯而出,解开那俩交警的手铐之后,很快就消失了。

    两分钟后,又一辆警车赶到,上面下来一男子,找到那俩交警一问,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带头的那个男人,真的是北崇区长?”

    “看年纪不像,”一个交警回答,“但是看气势……像。”

    “这还真是麻烦,”这位的眉头一皱,区长亲自介入,这个问题还就不好搞了。

    陈太忠一行人在路上略略停车,给那警察简单地消毒包扎一下,就继续上路了,原本说有两个小伤口要缝针,结果那叫做王永亮的警察说不用,咱区医院有个大夫,缝针缝得特别好。

    那就赶路吧,陈区长心里对这个小警察有了点印象,此刻留在市区,容易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说那个文峰分局想插手,就是因为他们是一开始处置打架事件的分局,北崇分局半路劫了这个案子,这里面就能生出些口水来。

    不成想,小警察对区长印象更深,借着受伤的缘故,王永亮坐到了沙漠王上,翻来覆去地赞叹陈区长的身手,就只差明着说一句,想拜区长为师了。

    车到北崇,基本上就是下午三点半了,陈区长跟着一大帮子人来到了警察分局,然后抽调了大量的警力来审这个案子——由于目前分局在保护外地来的贵客,离分局近的乡镇派出所,都被抽调了不少警力来。

    至于说北崇分局接手这个案子是什么理由,很简单,毛老六等菜贩子受到了黑恶势力的袭击,对文峰分局的处罚不满,所以就告到了北崇分局,然后此事“很不幸地”被区政府知道了,新来的区长陈太忠表示严重关注。

    陈区长确实严重关注,他甚至跟分局的刑警大队共同审讯楼健勇。

    楼健勇吃那热水一烫,现在满头满脸都是红的,亏得是那一暖瓶水被他们喝了一半,温度也不是很高,目前没什么地方起泡,不过可以想像,起码要褪一层皮。

    陈区长往桌子后面大马金刀地一坐,“先去烧壶热水。”

    “陈区长,我错了,”楼健勇双腿一屈就跪到了地上,他在车上已经听到了大家的议论,知道自己骂的是北崇区区长,而这区长不但天不怕地不怕,更是有一身的好功夫。

    面对这样的强者,服个软不算啥,关键是他不想自己的裤裆也被热水泼了——只要是个男人,都不想遭受这样的刑罚。

    欺软怕硬之辈!陈太忠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你骂我的时候,很气粗的嘛。”

    “我真的错了,”楼健勇双手戴着手铐,他的胳膊向前一伸,就在地上咚咚地磕起了头,“我不该骂您,我罪该万死……您饶我这一遭吧。”

    “能屈能伸……哈,挺有意思嘛,”陈区长冷哼一声,然后看一眼身边的警察,“好好审一审,他做过什么坏事,黑后台是谁!”

    说完他站起身走了,事实上,他并不在意这个楼健勇,关键是混混头出面,就能在警察局保人,这个风气他是绝对不支持的——调解民间矛盾也就算了,居然插手执法机关?

    既然是打算为北崇人出头了,他就要把这个楼健勇当作样板来打,好死不死的是,这货居然还牛皮哄哄的,他肯定是要当面打脸。

    然后他又去看了邓大山,这个嚣张的地不平早就被人打成猪头了,没错,他今天是没动手打群架,但是冲着这厮敢当着警察的面儿甩茶杯,就可见此人是怎么行事的了。

    事实上,他也收北崇菜贩的保护费,所以在花城人占上风的时候,他也不太方便出面,而没有他的私下纵容,花城的菜贩也不会如此地嚣张。

    见到区长进来,大家纷纷地站起身,陈区长摆一下手,“让他把今天所有参与打架的花城人,全部交待出来,那个捅人的竹竿,更是要交待出来。”

    “请区长放心,”警察们齐齐回答,一边做为苦主儿的北崇人也此起彼伏地回答,“区长您放心,我们积极配合”,“区长,很多人我们就知道他们家!”

    看完这两边,第三个重点他就不想去了,那个持枪的家伙,怎么也能审出来点东西,那就是分局自己的事了,不需要他关心。

    就在他正要开门上车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陈区长,您稍等一下。”

    说话的正是头上缠绷带的毛老六,他一边东张西望,一边走近悄声嘀咕一句,“您要防着花城人来堵门,他们不讲理习惯了……法不责众嘛。”

    “我知道,”陈太忠点点头,他能考虑到这一点,现在抓这几个人倒还未必有多大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再抓上十来八个花城人的话,一定是天下大乱的局面,他眼珠转一下,“你们能不能发动一下北崇人?”

    花城人再多,也不可能一个市的人都过来,在北崇的地盘上,只要北崇人齐心,还真没什么可怕的。

    “我就是这么想的,”毛老六轻轻地点点头,“知道您不喜欢**,所以来请示您一句……只要花城人敢来,咱们能发动的北崇人,绝对更多。”

    “这个章法……不对,”陈太忠摇摇头,对方能想到这一点,也确实是为区里、为他着想了,但是花样不是这么玩的。

    “啊?”果不其然,毛老六讶然地张大了嘴巴,然后才问一句,“那您说,怎么就对了?”

    “现在就开始发动,”陈太忠瞥他一眼,细细地指点,“要求咱们分局严惩肇事凶手,不过我事先强调啊……你要是控制不了事态,就不要去做。”

    “这个您放心,”毛老六一拍胸脯,“我就算控制不了事态,还有您呢,您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一定给您宣传出去……这样的干部,咱北崇的老少爷们儿都服气。”

    “大家心里明白就行了,不要搞个人崇拜,”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发话,“记住,这是你自己要做的,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3415章掩耳盗铃(下)陈太忠走出好远之后,心里还在暗叹:人民群众的眼睛,终究是雪亮的。

    对于接下来的事态发展,他有所安排,但是很多事情无法提前预测,所以他也是打着见招拆招的心思,却是没想到淳朴的北崇人民,给他献上了这么一份大礼。

    没错,这礼真的太大了,只要北崇人闹起来,他今天的冲动就变得顺理成章了,有些人想歪嘴,也要掂量一下了,而花城人想要借机生事,就要提防挑起北崇人更大的怒火。

    如此一来,陈某人就没必要在此事上花太多的精力,而与此同时,他这个亲民的形象,也能很快地不胫而走,将来的工作,也更容易得到群众的认可和支持。

    事实上,他早就想过这一招,只不过不容易操作,他好歹也是政府一把手,暗暗撺掇下面的群众闹事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北崇这里,几乎是没有什么秘密能守得住的。

    所以他的打算就是,实在不行就弄几个分身,藏在围观的北崇群众中呐喊几句,以煽动大家的情绪——到时候围观的人肯定少不了。

    这个手段奏效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相较群众的自发组织,那就不值一提了,那不但是可控的,也是支持区政府的,更是陈区长刷声望的大好时机。

    北崇的民心……可用啊,陈太忠猛地发现,都说北崇民风彪悍宗族势力强,其实用好了的话,也会成为绝对正面的助力。

    而用好民心……真的很难吗?他并不这么认为,只看今天的事情就知道,北崇的老百姓,要的其实并不多,在人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及时站出来,这就是合格的干部。

    但就是这样小小的要求,很多时候都得不到满足,还是拿今天的事来做比喻,陈太忠相信,换了任何一个干部来做区长,也不会像他这样果断,哪怕是以亲民出名的段卫华,最多也是会表示关注,绝对不会像他一样,身先士卒冲杀到第一线去。

    可是官场里,真是讲究个领导带头,还是拿今天做比喻,陈区长看得很明白,朱奋起除了在报“北崇朱奋起”的时候男人了一把,其他时候都有意无意地藏在他这个区长身后——没错,朱局长今天很配合,但是陈区长若是不在,估计也做不出来什么事儿。

    领导干部的带头作用很重要,但是偏偏地,领导干部们在需要带头的时候,不会去出这个头——花城市自成势力,花城人心狠手辣,花城的关系网,利益错综复杂。

    为了几个小老百姓,招惹这样的怪胎,还有被打黑枪的危险,值得吗?

    这么想着,陈太忠就开着车进了北崇宾馆,把钥匙留在前台的时候,心里还在琢磨:原本还想去党委跟隋彪商量一下,看要不要调基干民兵呢,现在这一步,就可以省了。

    不过饶是这样,他也没有放松警惕,来到区政府之后,他安排李红星注意相关方面的动态,要不说做了领导,身边什么人都得有,他再见不惯李红星,也不得不承认,这货是区里狗腿跑得最勤快的,没有之一。

    果不其然,李主任马上就表示说,我帮区长您盯着花城,那边有点啥风吹草动的,我第一时间就汇报给您。

    这还不算完,陈太忠又给隋彪打个电话,说我今天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隋书记已经听说这件事了,北崇不是什么大地方,而且陈区长整出的动静也不算小,自然有耳聪嘴快的人汇报给党委书记。

    隋彪心里正琢磨,说你这个区长态度还算端正,遇到这种大事知道跟我通气,不成想对面直接发话了,说是想让区武警中队集结待命,隋书记这就有点不高兴了,“咱们区的武警中队,满打满算就四五十个人,而且人家是支队直属的,不好动啊。”

    这个问题其实还有历史原因,本来北崇跟武警中队的关系,以前还算可以,但是北崇穷啊,尤其是撤县改区之后更穷了,而且这里还是穷横穷横的,武警吃不上区里的孝敬,麻烦又多,关系自然也就很扯淡了。

    “嗯,那就算了,”陈太忠讨了个没趣,就不想再说什么了,心说我大不了到时候多打几个人——不过这么搞,威风是威风了,但是有点不成体统啊。

    隋书记也听出他的不满了,本来心里还有点高兴,一转念,却是又有点不放心了,“太忠区长,你最近要注意一点安全,那些花城人,有的时候,真的挺能冲动的。”

    他还指着陈太忠的业绩呢,可不想对方出事。

    “嗯,感谢班长的提醒,”陈区长机械地回答一句,然后就挂了电话,心说花城人你要敢胡来……我捏不死你们这群小样儿,也就枉称五毒书记了。

    有意思的是,他才挂掉这个这个电话,李红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区长……刚才政府办接到了恐吓电话,是针对您的。”

    原来李主任接到了区长的指示之后,正抱着电话一通联系,结果王媛媛走过来汇报,她负责的是政府办对外公开电话——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通常是临时工干的。

    小王说她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是一个阴森森的男人,姓陈的不给花城人面子,那就要做好接受报复的准备——这个事情,她可以晚上回去跟区长说,白天不行,多少人看着呢。

    王媛媛也是在意区长的安危,接了电话之后,马上过来汇报李主任,李主任这立马就跳了起来,找区长报警,“……咱们应该去电信局,火速追查一下这个电话来源,区长,时不我待啊。”

    “切~”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查话单的事情,他做得多了,但是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恐吓电话,就吓得一惊一乍的,还怎么主政北崇?“这个事情,我会跟朱局长说的,他们的目标是我……看把你激动的。”

    “但是这个……不得不防啊,”李红星有点激动,看起来不是伪装的。

    “我会怕这个?”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抬手摆一下,“行了出去吧,你把心思用在群体方面……我个人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如果我死,不知道多少人陪葬呢。”

    “可是……花城人做事,有时候真的不讲道理,”李红星却是冒死直谏,“比如说吧,白天大家说这事儿,花城人可能只是气一气,但是晚上喝了酒之后说,热血上头,那后果就不好控制,再有人挤兑一下,真的很危险。”

    “话赶话,没好话,”李主任叹一口气,也是情真意切,“区长您这身娇肉贵,一定要防着有人热血上头……哪怕您一个换他们一百个,也不值啊。”

    “多少干部的胆子,就是被你这样的人吓回去的,”陈太忠抬手指一指他,哭笑不得地发话,“你就没有想到,为什么只是这么一个电话?”

    “为什么?”李红星闻到的八卦的味儿,登时打蛇随棍上了。

    “去吧,”陈太忠随手一摆,看也不看他一眼,“你要是能想明白,现在起码也是个副区长了……不懂就是不懂。”

    陈区长这话可不是诋毁李红星,而是这样的关窍,不到一定境界的人,真的看不明白,简而言之一句话,陈某人收拾的是混混,而且是摆明车马的。

    那些利益攸关者在冲上来之前,先要考虑风险,就像北崇换个区长来处理此事,之前也要考虑风险一样——谨慎是必须的。

    两人正说着话,徐瑞麟和白凤鸣联袂进来了,卢总看了看了前屯的厂址之后,表示满意,还说这马上年根儿了,咱们明天是不是可以把协议草签一下?

    协议精神,陈太忠已经知道了,北崇出资两千万,这钱是借邵国立的,涂阳却是自己出资两千万——涂阳卷烟厂财大气粗,连跟邵总接待的兴趣都没有。

    涂阳有牌照,所以占这个分厂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卷烟厂的建设过程中,以北崇为主力,涂阳派技术人员指导和监督,投产之日,管理权移交给涂阳一方,北崇可以派出副总和财务监督人员。

    再加上工人尽量雇佣本地人原则,北崇真的逮大便宜了,类似的情况,涂阳完全可以将这一笔资金,用于本厂的扩大再生产,也就是北崇烟叶较为便宜,又有邵国立和陈太忠的面子,换个人真的未必有兴趣这么搞。

    至于说管理方是涂阳人,那根本不是问题,不管怎么说,这厂子建在北崇的地盘上,涂阳人要是太过损害本地利益,区里也握着谈判的筹码。

    “要不明天把那个普林斯的协议也签一下?”陈太忠轻声嘀咕一句,既然王宁沪有兴趣来,索性两家都签了?

    (未完待续)

3416-3417 越搞越大

    “那个协议……怕是还要商量一阵,”徐瑞麟微微一笑,他把烟草这一块让给白凤鸣,居然还能心情这么好,真是令人啧啧称奇,“苎麻这个项目还没谈好。”

    “苎麻那个……可不可以先按融资来做?”陈太忠的眉头皱一皱,“到时候咱们想还钱就还钱,不能还钱就按比例转为股份。”

    “那我也得先把苎麻的方案拿一下,大致计算一下投资,”徐区长做事,还是挺一丝不苟的。

    “先画个范围吧,普林斯先期投资五个亿用于电厂建设,后面酌情投入,”陈太忠做事,还真是大而化之,不过他认为,这才是政府一把手的风范,啥都要管,他忙得过来吗?

    “五个亿是比较合理的数额,”白凤鸣点点头,电厂建设就要四个亿,还要架设电网,至于其他的,还真的能慢慢考虑,再签补充协议就行了,关键是先把总的方案定下来,至于说陈区长这指示靠谱不靠谱,白区长认为自己没有评判大区长行为的能力。

    说了一阵之后他俩出去,旋即徐区长又走回来,“区长,您搞这个扫黑打恶的行动,我是坚决拥护,并且愿意大力支持。”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你今天情绪这么好,陈区长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紧接着又是一个电话进来,却是临云乡退休的副书记王鸿打来的。

    陈区长在半路上下山了,区里的大金龙还是按时抵达了临云乡,乡里领导照例出面接待,此刻,陈太忠不在场,就显示出了葛宝玲的重要性——尤其是,她是女性干部,跟凯瑟琳接触不存在任何的问题,可见合理地选择陪同人选,也是相当重要的。

    有葛区长出面周旋,大家还是成功地收集到了样品,地电收集了一些,普林斯公司也收集了一些,王书记打电话过来,问的就是这个问题,“这也是咱国家的战略资源啊,让美国人这么把样品带走……合适不合适呢?”

    别说,这老王书记的觉悟,还真是不低,陈太忠沉吟一阵,方始缓缓发话,“王书记你这个建议提得不错,不过我觉得从战略角度上来说的话……咱有的就不怕说,最好是把储藏量宣传得越丰富越好。”

    “要是你这么想,那我就放心了,”王鸿听起来挺满意,不过接下来,他的话锋就是一转,“太忠区长,我倚老就卖个老,您看这个油页岩的开采,能不能由我们临云乡自己来完成?”

    啧,这也确实是个问题,陈太忠有点头大,临云乡这么想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个油页岩还不能乱采,采不好破坏环境倒是在其次,关键是这东西采出来之后,只能卖给电厂。

    所以这个控制开采量是很重要的,大家一窝蜂咣咣地炸石头,没准半年就能采出来电厂十年的用量,炸出来卖不动,又是他这个区长的失职了。

    “这恐怕不止是你一个人的意思吧?”陈区长干笑一声,决定把这种小事推到下面,“我表个态,临云乡肯定是要牵头的,但是得拿出个程序来,控制好石头来源和供货量,具体情况,让你们乡里跟白区长商量,先过了白区长那一关再说。”

    挂了这个电话,陈太忠看着天色渐黑,打个电话给廖大宝,却得知大金龙快到闪金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就能回来。

    不知不觉,就六点了啊,这一旦工作起来,时间就过得太快了,陈区长站起身,心说我去看一看,毛老六发动起了群众没有。

    不成想他还没出门,李主任就匆匆地推门而入,“区长,咱们有群众在警察分局门口集合,要求严惩打人凶手。”

    “那去看一看吧,”听说已经开始折腾了,陈区长自是心怀大慰,他有点期待这个场面——终于轮到哥们儿围观别人一次了,“嗯……找辆自行车来,要低调。”

    警察分局离区政府有点远,倒是离区党委极近,李主任终于是借了辆小木兰摩托,带着陈区长来到了现场,为了防人认出来,两人都带了口罩。

    “我说……不会这样吧?”两人远远地看到,警察局门口围了不下七、八百号人,李主任登时就眼直了,“这是要出大事啊。”

    “不至于,”陈区长倒还算冷静,虽然他也很吃惊,毛老六怎么能有这么强的动员能力——这才两个来小时,就聚集了这么多人,“要是局面危急的话,朱局长该给我打电话了……应该还在有效控制中。”

    事实上,他心里担心的是,毛老六会不会打着他的旗号乱来,说奉旨闹事什么的,这要传出去就成天大笑话了。

    不过再看一看,就连李红星也放下心来,人虽然多,但是连警察局的门都没挡住,分局门口左一拨右一拨,马路对面又是一拨——好笑的是,这一拨才是主力,他们在马路对面扯起一块白布,上面写着“严惩打人凶手”什么的,由于天黑了,看不清详细。

    总而言之,闹事的人很讲究,在警察局对面喊冤,而警察局门口的,全是在打听消息旁观的,不少人站在那里,神情激动地大讲特讲。

    陈区长竖着耳朵听一听,勉强能听懂,这是在说自己如何如何地勇武,没办法,他现在听北崇话还不是很灵光,尤其是说这些话的,基本上都带一点黑话性质。

    没错,这些人里,大半都是那些半混不混的家伙,说起来区长,眼中都带着由衷的敬佩,还有人大声嚷嚷,说是花城人这些年欺负人太狠了,区长要是带着大家去抄花城,孙子才不跟着去啥的。

    这个……有个人崇拜的嫌疑啊,陈区长听得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不知不觉间,他没有注意到,分局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拿着喇叭喊了起来。

    “大家小声点,小声点,别影响了雷子……别影响了警察办公,区长为咱们做主,咱们也不能给他老人家制造麻烦。”

    陈太忠侧头一看,巧了,喊话的这厮他认识,就是想再承包西庄乡石场的那个混混,尤其有意思的是,混混旁边那位,正是吊着膀子的菜贩。

    哥们儿真的很老吗?区长有点哭笑不得,倒是李红星哼一声,“这个狄老二,居然也会做点好事?”

    “你认识他?”陈区长看一眼李主任。

    “狄家三兄弟,老大被人砍死了,老三在蹲号子,”李红星随口就点出了此人的经历,可见这个混混在北崇是相当有名的,“他跟花城人仇大了。”

    两人正在说话,一辆皮卡车开了过来,停在了马路对面,几个人围了过去,不过很快地,大家就让开了,车里下来两人,一阵忙乱之后眼前一亮,居然是挑起了灯泡,摆出了一副挑灯夜战的架势。

    “区长您真是……太得民心了,”李红星由衷地感慨,“要不要叫电视台来拍一拍,上咱们的北崇新闻?”

    “你信不信我一脚踹你下去?”陈太忠气得低声骂他一句,你小子真是不学无术,除了拍领导马屁,简直什么都不会,光惦记着我能露脸了,也不知道想一想——这事儿能上新闻吗?

    “陈老板你还有兴趣旁观?”两人正低声嘀咕呢,旁边有人轻笑一声,侧头一看,正是区政协副主席林桓,林主席的老眼居然没有昏花,一眼就认出了这俩口罩男。

    “我是过来看一下事态,也是担心群众们情绪太激动了,”陈区长笑着回答,然后又反问一句,“林老板怎么不去吃饭?”

    “中午喝了不少,还不饿,”林主席微笑着摇摇头,又努一努嘴,“听说这里挺热闹的,就过来看看……还有人打电话跟我问了。”

    “问什么?”若是往常,陈太忠遇到这种有暗示嫌疑的话题,那他就要假装没听懂了,但是他现在并不怕把事情搞大,所以就表示——老林你有话直说。

    “很扯淡的一些问题,”这年头的事情,怪就怪在这里,陈区长真心想知道因果了,林主席却又不肯细说了,“无非是一些求情打听的话,只是别人搭不上你的门路,就四处放风。”

    原来是这样……陈太忠微微颔首,他初来乍到,认识的人固然不是很多,办事也不顺畅,但是别人想托个门路给他递话,也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说这世界上的事,有利就有弊。

    陈区长今天做的事情,还是引起了一些争议,不过有资格置喙的人不多,能绝对有权力过问的,都是市领导,而市领导里,大部分人都已经知道陈太忠是个什么鸟样了。

    这种事情,有资格过问的人懒得过问,又那些跟陈太忠身份相差仿佛的主儿,也不好过问——为这点屁大的事情,值得吗?

    所以现在对方能做出的反应,就是通过一些中间人吹风,顺便打探消息,而林主席这身份刚好,跟陈区长也走得近。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看起来林桓的态度很坚决,不但不为别人说情,还不怕直接告诉陈区长,要他提高警惕。

    3417章越搞越大(下)这才是开始吧?陈太忠但笑不语,根据他和朱奋起制定的计划,今天晚上要突击行动,抓一批参与了今天打群架的花城人。

    现在分局里关着的,多是没有参与打架的,九个人中只有三个涉案了——其中一个还是非法持枪,换句话说,就是涉案者大多没有抓捕归案。

    不过这世事无绝对,林桓的话才说完,陈太忠的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正是马路对面办公楼的主人,朱局长在电话里轻叹一声,“区长,邵局长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为什么擅自出警。”

    “这点事儿,你也给我打电话?”陈区长很不满意地摘下口罩,露出半张脸训斥他,“推给我不就完了?”

    陈区长没有大包大揽许什么承诺,但是他相信,今天自己做事,一件件一桩桩地,都显示出了必得之心,并且他不怕大包大揽,所以接到这个电话,他真的很生气——你这点智商和情商,能不能干得了这个北崇分局的局长?

    “这个……我强调了,区政府高度重视,”朱奋起不能当面承认,说我确实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了——起码要讲究个措辞方式,“但是邵局长说,希望您能跟他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

    他算个什么玩意儿,让我主动给他打电话解释(book.www.uu234.com),市警察局局长就很了不起吗?陈太忠听到这话,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要我给他打电话……是这么个意思?”

    “如果没有这个意思,我也不会打扰您不是?”朱奋起干笑一声,不过他也是滑头之辈,不肯担什么干系——事实上他认为,自己今天为区长跑前跑后,也算态度端正。

    所以他表示,“我的判断可能不是很准确,但是您能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的话,咱们省很多麻烦。”

    “你跟邵正武什么关系?”陈区长直接发问了,这是爆发的前奏。

    “我跟他没关系,”朱奋起果断地回答,山雨欲来风满楼啊,他哪里敢承接这种恩怨?而且他跟邵局长还真没什么关系,“我以党性和原则保证。”

    党性和原则,那真是扯淡了,不过对一般干部来说,这么说话基本上也就是划清界限了,说了这个话还要捣鬼,那后果就比较严重了。

    “那我知道了,”陈太忠压了电话,侧一下身子下了摩托,随手拨一个号码,“徐区长,跟你请教个事儿……现在方便吗?”

    “区长你直说,”徐瑞麟很痛快地回答,陈区长现在使用的这个0001的手机号,区里够资格的干部都知道了,他也不例外,“我正在对比退耕还林和退耕还草的经济效益,没外人。”

    “张一元这个人,你了解得多吗?”陈太忠不问则已,一问就是惊天动地的事儿,张一元是邵正武的前司机,又是徐波死亡间接凶手之一。

    “我了解他很多,”徐瑞麟淡淡地回答,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陈区长能体会得到,这平淡的语气中,带了浓浓的仇恨,“区长您想知道点什么?”

    “比如说,他在北崇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情没有?”陈区长很直接地说了,“分局抓了几个人,邵正武要我给他打个电话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我没兴趣跟他解释(book.www.uu234.com),给他个回答就行了。”

    听到这个答案,徐瑞麟登时就愣住了,下一刻,太多的念头在他脑中浮现,良久之后,他才轻喟一声,“也就是说……只是随便敲打一下?”

    陈太忠听出他的失望和不满,也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徐家死了儿子,他现在只拿这件事小小地做一次文章,然后……想再在事情上深挖,那可就太不容易了,徐区长高兴得起来才怪——要不然人家也不会这么直接说了。

    “随便敲打……是敲打邵正武,”陈区长相信就算自己不解释(book.www.uu234.com),对方也是会配合的,但是老徐这么支持他的工作,他自然要说得明白,“张一元不死也必须脱层皮,正好借这个机会抓一下这个案子,我早说了,这件事我要管的。”

    “好,晚些时候我去你家,”徐瑞麟一听是这么个由头,立刻痛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在北崇作恶不多,只是背后支持了一些人。”

    这就是各种试探都要来了吧?陈太忠默默地挂了电话,又戴上了口罩走到摩托旁,才说要跟林主席道别离去,旁边走过来几个人,打头的汉子发问了,“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干什么要你管?”李红星对上陈太忠,那是老鼠见了猫,对上别人的话,态度可是恶劣得很,尤其这几个人也不是什么有名气的,“过来看看不行?”

    “尼玛你吃枪药了?”带头的汉子狠狠地瞪他一眼,他是见这三个人在这边鬼鬼祟祟的,其中两个还带着口罩,才过来盘问一下,以防是花城人在捣鬼。

    “今天劳资心情好,懒得理你,”这位骂骂咧咧地指一指李主任,对方说的是北崇话,他就不一般计较了,“你要说的不是北崇话,我现在就揍你一顿……你又是干啥的?”

    陈太忠看到对方冲自己指指点点,也是有点哭笑不得,说不得侧头看林桓一眼——他的北崇话真的有点拿不出手,结结巴巴地说出来,反倒越像是花城派来的奸细。

    “我朋友,你们几个小家伙别闹,”林主席背着手发话了,然后他又表情怪异地看一眼陈太忠,“行了,我知道你有事,先忙去吧。”

    “把口罩摘下来,”有人不甘心,不防又有人伸手拦他一下,侧头看着林桓发话了,“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我林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连我的话也不信?”林主席脸一沉。

    “是林书记啊,”那几个汉子一听,马上就赔上了笑脸,林桓在北崇的口碑可是不错,而且相当有名气,想当初他自己都说过,如果不是吃亏在性格上,当个正厅问题不大。

    陈太忠看一下,确定他们起不了什么冲突,才放心离去,路上还感叹一声,“林主席这气场,真的很足啊。”

    接下来的晚饭,肯定又是接待宴,酒席上陈区长就说起了,明天咱们能不能先把融资协议签了?细节可以慢慢地完善。

    “那就明天下午吧,”凯瑟琳看他一眼,微笑着发话,“然后我就可以四处看一看了……陈区长帮着安排两个导游吧?”

    “我真的很想亲自带你们四处走一走,”陈区长苦恼地叹口气,他当然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答案,遗憾的是,“但是我实在忙不过来,就像今天去临云乡,我不得不半路离开。”

    “其实处理打架斗殴事件,不一定需要你出面吧?”凯瑟琳若有所思地发问,她知道他见不得自己人受欺负,“你告诉警察局,你高度关注不就完了?”

    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伸筷子去夹菜,“有些东西……没办法跟你说。”

    这顿饭也没吃多久,八点的时候就散了,徐区长果然去了陈区长家,坐了大概十来分钟,他就走了,没人知道两人说了点什么。

    这次谈话过后不久,张一元就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北崇警察分局,有几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什么时候能过来?

    张总听得纳闷,心说我曾经是邵局长的司机,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沉吟一下之后,他淡淡地表示自己在朝田办事,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去——找我了解什么事儿呢?

    来了你就知道了,北崇这边如此表示,希望两天之内你能到,要不然我们就要上门去请了。

    “什么玩意儿嘛,”挂了电话,张一元气呼呼地哼一声,他其实就在阳州,只是有点不清楚这个电话的意图,然后他就开始了解,北崇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略略一打听,他就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心里暗暗琢磨,这北崇人跟花城人掐架,怎么把我捎带进来了?

    看来还是跟紫罗兰酒店有点关系,张一元知道,紫罗兰酒店的卓不群,认了邵局长的老婆当干妈,时不时就孝敬干妈一些好东西。

    那么北崇分局从紫罗兰带人,就算招惹了卓不群,更别说那叫大勇的,也跟姓卓的颇有交情——其实这根本不算花城的势力。

    然后你北崇又惹上我,艹……小小的北崇,很能折腾嘛。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张一元真是有点无语,而且对方不是过来找他,而是电话让他过去,这就是摆明车马地逼了过来,有点欺人,狂妄得过头了。

    或者……他们想向邵局长传递点什么信息?张总对官场里这些门道,也是比较清楚的,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给邵局长打个电话汇报一下。

    “北崇分局要你过去?”邵正武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就恼了,他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是陈太忠毫不犹豫地还击了,“你在北崇做过些什么?”

    “那地方穷得,我连去都懒得去,真是什么都没做过,”张一元苦笑着回答。

    “那不要理他……想去的话,也随你,”邵局长挂了电话。

    (未完待续)

3419-3420 升温

    邵局长恼了,陈区长也恼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居然被电话吵醒了——对陈太忠来说,这种经历还真的不是很多,他通常六点钟就醒了。

    电话是五点半打过来的,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前去花城抓捕打架闹事者的警察,遇到了麻烦。

    对这次跨县区的抓捕,北崇分局准备得还算充分,一共出动了十一个人分三个抓捕小组,三辆借来的依维柯,凌晨三点钟潜入花城埋伏。

    下面县区想往市里送菜,一般都要赶个大早,像花城离市里,也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哪怕是冬天,菜贩们也得四点来钟就起床——要不说什么钱都不是好挣的。

    警察们埋伏在三个菜贩家门口,守株待兔地抓了三拨一共十个人,其中没有捅人的家伙——那个叫竹竿的已经跑出阳州避风头去了。

    抓了这十个人之后,他们也不敢再呆着,一路就跑出了花城,可是想一想三辆车才抓了十个人,大家又有点不甘心,就说再去关南守两家吧?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在关南才守了一家三个人,结果另一家得了消息,召集起了二十来个亲朋好友——这还是在大早晨五点出头,要是大白天,真不知道能招呼多少人来。

    北崇警方一看智取不行了,索性就改成了强攻,不过可以想像的是,强攻必然不成功,老弱妇孺把大门一堵,嘴里纷纷地嚷着,“北崇人来关南欺负人了,关南的老少爷们儿呢,都软了?”

    一听是这话,北崇分局的就知道,不撤不行了,不成想车子要启动了,外面又有两个人挡住了去路,就成了瓮中捉鳖的架势。

    “警察,”警察们怒吼一声,结果对面死活不让,众警察一拥而上,将这两人也擒到了车上,关南人一看动手了,拎着铁锹钉耙之类的就冲了过来。

    警察们见势不妙,上车疯狂逃窜,饶是如此,两个警察也被飞来的砖块砸得头破血流,还有一个警察被一个年轻人拽着胳膊,足足拽了一里地。

    警察在车上有帮手,最终没被拖下车,但是那年轻人就惨了,跟不上车速之后,他想松手,警察不干了,看到同事被打得头破血流,车窗户也被砸烂两扇,一时间大怒,“尼玛,这得多少钱才能修好?”

    所以他反倒是攥住对方的手不放,拖着人在马路上跑,等对方厚厚的衣裤都磨破之后,这才松手,然后拖此人上车。

    然而非常遗憾,他的火候没掌握好,对方的脚和膝盖之处,都已经磨得鲜血淋漓了,一时间警察们就有点头疼,这个人——该不该带回去呢?

    搁给平时,这种妨碍警方执法的毛小子,带就带回去了,顺便还可以打一顿出出气,但是现在折腾成这样,带回去好像是警察故意在路上拖成这个结果了——虽然事实就是这样。

    可是不带回去……又不利于捂盖子,车开了一阵之后,分局的人也没什么好主见,于是就给直接给区长打电话,朱局长说了,遇到重大事情可以直接联系区长。

    “带回来干什么?还浪费北崇的医药费,丢下去,”陈太忠迷迷糊糊地听明白了原因,打着哈欠指示,“记住这个人的名字,等他养好伤再抓过来。”

    区长你真不是一般的牛掰……打电话的警察心里也是佩服得不得了,“但是他们可能借此造谣生事,鼓动群众,事情没准要变大。”

    “大就大呗,咱们站在理上怕什么?”陈太忠不以为意地哼一声,“他们要是打算不讲理,这世界……总有更不讲理的人。”

    这件事情,他原本就不怕搞大的,不过现在听说,自己区里的警察,出去之后被人乱砖砸了回来,有两个人头上居然开了口子,心里自然是恼怒无比。

    这个电话一接,他就睡不着了,将枕头靠在床头,自己斜躺上去,闷闷地在那里琢磨了起来,主政一方……也不是很简单的啊。

    他在官场的时间虽然短,但是任职经历真的太丰富了,从村长助理到街道办政法委书记,从招商办又到了行局,最后直升到了文明办,其间乱七八糟的兼职更是一大堆。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些地方的性质虽然各子不同,但是无非是讲个控制好下面,团结好同事,尊重好上面,万变不离其宗——基本上没有什么相同水平竞争对手。

    可是主政一方就不一样了,他想做好工作,不但要给下属信心,要跟隋彪达成默契,要给市领导适度的尊敬,更重要的是,他还面临着各种各样的竞争——同级平行的政府。

    以阳州为例,下属的有五区五县一市,北崇不过是其中的一区而已,它想做成什么事,要面临其他四区五县一市的竞争——这个里面没有职能分工,谁抢到就是谁的,有本事的话,重复建设也是可以的。

    所以说,陈区长面临了一个新的挑战:在竞争对手面前,该怎么出牌?对他来说,这个挑战前所未有——大家都是归阳州管的,但是同时,这十个兄弟单位具备相同的职能。

    这绝对是很令人头疼的,他甚至能明白,官场里那些被寄予厚望的新星,为什么要强调一下基层任职经历,还要强调是一把手,因为这个兄弟县区、兄弟城市之间的竞争,不但考验大家的竞争能力,也要考验协调能力。

    想到这里,陈太忠非常庆幸,区里的对手已经被他分化瓦解得差不多了,上面的市领导对他这个刺头也很头疼,所以他要面对的,仅仅是同级单位的竞争。

    虽然这个领域并不是他熟悉的,但是既然其他领域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干涉,他也很有兴趣试一下水——不就是县区的碰撞吗?县级市就很牛逼?

    别说,县级市还真就很牛逼,早晨七点四十的时候,陈太忠正陪着凯瑟琳在区政府里散步,就接到了一个电话,里面的女声很沉稳,“陈区长,我是花城政法委书记朱月华,你区的部分工作人员,今天凌晨在我地展开工作……没有事先通报。”

    “这个我不清楚,哪一方面的事儿?”陈太忠索性一推六二五,看她怎么说。

    我政法委书记给你打电话,能是哪一方面?朱书记恨得直咬牙,不过她做事还算靠谱,所以就很直接地点明,“就是昨天阳州菜市场的事情。”

    “哦,这个事情我知道,但是那个不通报……我还真不知道,”陈太忠索性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们展开什么工作了?”

    “你北崇在凌晨,从花城抓走了十个人,”朱月华冷冷地发话,“我打电话问朱奋起了,他说这些事情是你安排的?”

    “我北崇警察局在哪儿抓什么人,一定要你同意吗?你太看得起自己了吧?”陈太忠啪地一声压了电话,你以为你是谁?

    这个时候,他真的有点遗憾,此事不是发生在凤凰,要不然他直接整出那女人的尿来……我们倒是想跟你打招呼呢,可能吗?

    电话是压了,但是事情依旧在继续,尤其是李红星已经打听清楚了,楼健勇以及文峰分局局长的来历有点复杂,“文峰的唐局长,是关南人,楼大勇跟港澳的黑势力有联系。”

    “知道了,”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回一句,“接着了解吧。”

    区政府热闹,北崇分局也热闹,条幅挂了整整一夜,据说夜里两三点的时候,门口还有十几个人——这些就是菜贩的亲戚朋友了,寒冬腊月里守护着条幅。

    当七点多,出去抓捕的警察抓了人回来之后,这里变得越发地热闹了,北崇的早晨一直是慵懒的,闲汉们超级多,这下直接有了消遣的地方。

    到了八点多的时候,围在分局门口的人都快破千了,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分局昨天抓了九个人,今天又抓了十三个人,还要分头审讯,警力和房间都不敷使用了。

    所以有些花城人,就是在院子里铐着,这下可好,时不时地就像有人冲进去打人——这些欺负乡亲的外地人,不该揍吗?

    还好,分局门口有把门的,有几个混混头也知道深浅,劝着人别进,但是随着人越来越多,这情绪就不好控制了,到最后分局不得不又临时腾个房间,将铐在院子里的人放进去。

    接下来,连区政法委书记祁泰山都忍不住了,他跟陈区长往日没什么交道可打,但是今天这事情一旦失控,陈太忠固然好不了,但他这个政法委书记也要担责任。

    所以,祁书记亲自来到区政府,找到了了陈区长,“太忠区长,有的围观群众,试图冲进去打人,这个……咱们是不是该疏导一下了?”

    “这个嘛……”陈太忠也有点拿不准了,昨天虽然有狄健等人疏导,可是今天上午来的闲汉们太多了,控制不好就容易发生问题——这东西真是双刃剑。

    就在这时,祁泰山的手机响了,他走到一边接电话,接完之后回转过来,表情怪异地发话了,“花城政法委的朱月华来了,人在东岔子镇,她想面谈一下,如何平息事态。”

    3419章升温(下)“她要谈,来区政府谈,”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区区一个政法委书记,要我去就你?开什么玩笑,“要不,就麻烦泰山书记你跑一趟?”

    “这个事儿是政府抓的,我去一趟也说不成什么,”祁泰山一点都不想沾染此事,于是他苦笑着发话,“她主要是听说咱们这儿群众情绪不太稳定,不想增加紧张气氛。”

    北崇人这边从昨天就开始折腾了,再怎么防奸细,花城人也能得到消息,这个很正常。

    就这点胆子?陈太忠心里冷笑一声,抬手抓起了电话,拨通朱月华的手机,“朱书记你好,我陈太忠,听说你在东岔子镇?来区政府谈吧。”

    “我坐的是公务配车,去区政府合适吗?”朱书记反问一声。

    “我保证你的安全,”陈区长淡淡地发话,想一想,对方终究是女流之辈,于是又加一句,“你要不放心,我在城关镇口上等你。”

    “那打扰陈区长了,”朱月华沉吟一下,终是没有拒绝。

    接下来,陈区长和祁书记就出门上车,直奔城关镇口去了,一路上车开得不算快,到了路口,大约等了五分钟,朱书记的车就到了。

    要不说她要小心呢?朱月华坐的车实在有点扎眼,那是一辆喷成白色的桑塔纳两千,顶上有警灯,又有两个深蓝的大字——政法。

    这个时候,这样的车出现在北崇,又被人认出来历的话,那真的是火上浇油。

    两人握个手之后,陈区长的车打头,引着那辆政法委的车来到了区里。

    一进办公室,朱书记就开门见山地发话了,“陈区长,北崇这边群众的情绪,我认为应该控制一下……今天不少人找我抗议。”

    “抗议什么?”陈太忠不动声色摸出烟来,递给祁泰山一根,自己叼上一根,“我们警察抓黑社会成员,他们有什么可抗议的?”

    一边说,他一边摸出打火机点火,祁书记已经把打火机伸过来了,他却是抬手挡一下,对方硬要点,他硬是不让,最后还是自己把烟点着了。

    朱月华也不着急说话,就看着他俩推来推去,她是个中年微胖的女人,皮肤白净戴一副眼镜,气质雍容,略带一点点上位者的威压。

    看到两人将烟点燃,又看到祁泰山拿着烟,仔细看着烟嘴的商标,她确定了祁书记只是个陪客,这才发话,“关于黑社会这个定性,还有点早,我暂时不想谈这个……关键是他们的家属不这么认为,如果不是花城警方竭力阻止,他们可能会来北崇。”

    “那就来嘛,”陈太忠看着手上的香烟,目光很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对这个话题底气很足,“你们没必要阻止。”

    “陈区长,你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朱月华语气和蔼地指责他,事实上,她本人也是实打实的正处,所以可以平等交流,“如果坐视的话,可能酿成双方大规模的冲突……这种事情在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那我怎么做,就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呢?”陈太忠终于不看烟了,而是侧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女书记,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把这些人放了?”

    “原则上讲……这样最好,毕竟文峰分局已经处理过了,”朱月华知道对方在说反话,但是她有她自己的立场,所以她要先表态,然后才指出她所关心的,“就算不放,北崇人在分局门口聚集,影响是很坏的,也非常刺激我们这边人民群众的情绪。”

    这是她来的根本目的,北崇人跑到花城去抓人,而且北崇分局门口那么多人围聚,这太刺激花城人了,要不是考虑到运输问题,花城人直接就杀向北崇了。

    “那我们人民群众的情绪,就不需要考虑?”陈太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文峰分局的处理手段,那叫什么玩意儿?持刀行凶的罪犯都能放了,我的老百姓不服气,自然要向我这个父母官喊冤。”

    “你不认同他们的处理手段,可以跟文峰分局、文,峰区政府甚至阳州市局提嘛,”朱月华稳稳地回答,“都是兄弟单位,相互之间的协调和通气很重要。”

    “你能保证我提了建议之后,一定被采纳?”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我不敢保证,兄弟单位之间的协调,就应该是这样,相互配合和体谅,”朱月华说话,一直就是这么慢吞吞的,要不是陈某人早上领教过她另一种声音,还真要相信她就是一个比较温吞的女人,“我现在来了,这就是我们花城市党委市政府的诚意。”

    “相互配合和体谅?呵呵,”陈区长闻言轻笑一声,“好吧,我充分肯定你的诚意,但是我要请你体谅,我拒绝你提的这些要求……在你看来,这仅仅是兄弟单位之间的协调,可在我看来,我要考虑充分考虑北崇老百姓的感受。”

    “他们受了委屈,找我这个父母官告状,而父母官是什么?是要对下辖子民负责的官员,”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声音就高了起来,“朱书记你应该是有子女的,你的孩子受到了不公平待遇,你会不会出面?”

    “这……父母官和父母……”朱月华有点无言以对,她本能地认为,这个说法是错误的,但是按照对方这个逻辑,似乎也没什么不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当然,我也不是盲目护短的,”陈太忠很坦然地一摊双手,“问题的关键在于,他们确实受了不公正对待,就算不说持刀行凶的嫌犯被放跑了,只要你做过充分了解就知道,你们花城人,强买强卖在先。”

    如果不是有这个由头,也轮不到我出面了,朱月华很清楚这件事情,她沉吟好一阵,方始轻叹一声,“你们今天抓捕的过程,不是很顺利吧?”

    “接下来会更不顺利的,这个我知道,”陈区长微笑着点点头,“如果花城警方愿意配合,我代表北崇人民,表示由衷的感谢。”

    纯粹是在说梦话吧?朱月华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无动于衷,她继续柔声建议,“既然如此,那就到此为止吧……听说北崇分局也有人受伤了?别让对立搞得更强烈了。”

    这也是她来此的目的之一,抓了的人就抓了吧,剩下的人就算了,要不然会捅出更大的漏子,两个地区的群众情绪,甚至都可能因此而对立。

    “除恶务尽是必须的,”陈太忠微微摇头,又似笑非笑地问一句,“要不……朱书记跟我去慰问一下受伤的警察?”

    “言尽于此,我要走了,”朱月华轻叹一声,站起身的时候,她又加一句,“陈区长,我来北崇,真的是抱有很大诚意的。”

    “诚意……呵呵,”陈太忠笑一笑,站起身送客,心里却是冷哼一声:你抱的是对花城人的诚意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人家这政法委书记亲自上门了,他也不能失了礼数,所以将人送下楼是必须的,下楼之后他才待转身,猛地见到一个工作人员跑过来,“区长,政府大门被人围上了,您正好下来了……”

    原来,朱月华的座驾还是被人发现了,而且连朱书记都被人肉出来了,一来二去地就传到了分局围观的人耳中,大家一听,这不合适啊……咱们围观区政府去。

    “这算多大点事儿?”陈区长哼一声拔脚就走,绕过前面的小楼,来到了大门口,放眼一望,嘿……人还真的不少。

    区政府门口围了最少五六百人,不过有意思的,大门还是没被堵着,虽然人声嘈杂,却是没什么人大声喧哗,只是一边低声交头接耳,一边看着区政府大门。

    “看什么看?快散了,”陈区长走出大门,背着手左顾右盼,大声发话,“这大上午的,干点啥不好?”

    “区长,这花城政法委来人了?”有人壮着胆子发问了。

    “嗯,是来人了,这是政府工作事务,你们有什么问题?”陈区长微微点头。

    “大家的意思是想问一句,你没出卖咱北崇的老少爷们儿吧?”一个老汉笑眯眯的发问了,“就是说幕后交易。”

    “看你这问题,什么水平?”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又四下扫视一眼,“谁要做了错事,我是不会管的,但是咱北崇人不是随便让人欺负的,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那是那是,”众人纷纷附和,“区长果然是带把儿的……”

    有这么夸人的吗?陈区长再次哭笑不得,然后他咳嗽一声,待到众人纷纷噤声,他才又大声发话,“花城的朱书记,跟我讨论了一些问题,现在她要走了,你们不许胡来,听到没有?”

    “听到了,”大家又纷纷表态,而且声音还比较齐。

    “那这个朱书记,是不是该探望一下咱们受伤的警察呢?”一边有人问一句,陈太忠扭头一看,果不其然,这个刁钻的问题,正是狄老二问的。

    (未完待续)

3420-3421 警民协作奖

    “你这问题才是莫名其妙,”陈太忠狠狠地瞪狄健一眼,这货真没安好心,比自己更想把事情搞大,他又一摆手,“大家散了吧。”

    “喂,区长,这俺就不明白了,”最早发话的老汉又问了,“这政法委不是管警察的吗?咱警察受伤了,朱书记可以看一看吧?”

    花城人就这么遭人恨?区政府里,朱月华也听到了这些声音。

    “老汉你每次都说不到点儿上,”陈太忠第三次哭笑不得了,“朱书记是花城的政法委书记,咱北崇的政法委是祁书记,人家朱书记要看警察,也是看花城的警察。”

    “可是咱警察是在花城被打的啊,”老汉继续发话,事实上,警察遭遇抵抗是在关南,不过大家早就习惯了,把花城、云中和关南统称为花城。

    “打咱警察的是花城的警察吗?”陈区长不耐烦地摆一摆手,“打人的是黒社会,咱北崇的爷们儿是讲道理的,不带胡搅蛮缠的。”

    朱月华静静地听着这番对话,年轻的区长居然孤身跟几百号人唠嗑,而且还是非常口语化,也不禁为此人的亲民而感叹,旋即抽身离开——北崇区政府不止这一个门。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话——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有怨,等老百姓习惯了你的亲近,有的是你苦头吃……陈太忠不知道她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在意,目前的陈区长,就被大家挤兑住了——“那区长你得去看一下那俩警察吧?”

    “我就是要去呢,事儿多,下午还有市领导要过来,”陈区长抬手看一看时间,“算了,抽这个时间去看一下吧。”

    “区长上我的车吧,”狄健笑眯眯地一伸手,他身边是辆墨绿的富康。

    “你说上我就上,那我多没面子?”陈太忠半开玩笑半当真地回一句,心说哥们儿必须跟你保持距离,然后他才解释(book.www.uu234.com),“看人得准备东西,我这回去收拾一下。”

    他不止要收拾一下,还要北崇电视台来拍一下,北崇人闹事不能拍,但是陈区长看望因公受伤警员,这是可以拍一下的——至于警员受伤的详细原因,就没必要讲了。

    县医院就在警察分局斜对面不远,北崇这里确实是小地方,哪儿跟哪儿都离得不远,陈太忠过来看望的时候,这俩警察刚处理好头脸上的伤口。

    年轻的区长也没带什么吃喝的玩意儿,就是拿了两部素凤手机,一人奖励了一部,北崇这里真的落后得可以,就连分局里的警察,手机也没有成为标配。

    所以这个奖励,还是很有意义的,说句难听的,这二位就算嫌这是国产手机,卖掉也能赚点钱,不比送点吃的喝的强?

    出乎陈太忠意料的是,这俩对这个奖励非常感兴趣,后来他才知道,区政府搞到的福利,区里基本都传遍了,飞利浦剃须刀也就算了,这个素凤手机,可是想买都不好买到。

    所以这个手机,就被私下传为科长机,也就是说起码副科才能配得上,还得是在职的,能持有这样的手机,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体现——起码也是认识这个级别的领导。

    对着摄像机,陈区长笑眯眯地表示,希望你们安心养伤,很多为人民服务的工作,还在等着你们,目前组织交给你们的任务,就是尽快地恢复身体,我们没事,两位警察表现得也是非常正气凛然,马上年关了,同志们的工作都很忙,为了保障广大人民群众过好这个春节,我们轻伤不下火线。

    这个回答,其实有两个版本的,朱局长设计的版本是:两个警察奄奄一息,以此可以换得舆论的同情,从而占据道德的制高点,然后区里就可以震怒,发誓要一查到底。

    简而言之三个字——装可怜。

    但是陈太忠觉得不好,这种阴人手段他也比较喜欢,而且还常用,可是用在现在这个场合,他认为不太妥当。

    北崇跟花城三角的矛盾,早晚是要爆发的,陈某人强势惯了,绝对不会允许别人任意地欺压北崇人,而且常务副市长张卫国在机场横插一杠子,双方的矛盾早就存在了,爆发只是个时间和契机的问题。

    既然冲突不可避免,那么选好时机和战场,就很关键了,陈太忠认为,现在这个时机就刚刚好,不但是主场,关键是北崇人占理了,天大的理——事情的大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理字上。

    那么这个时候,北崇人要装可怜的话,显不出他陈某人的能力,通过这种小道赢得一场胜利,是等而下之、俗不可耐的手段,还不够人笑话的。

    陈太忠追求的,是碾压,堂堂正正地碾压过去,我北崇的警察受伤了,确实是受伤了,可伤得不重,没错,我不给你花城人下台阶的机会。

    说白了,他就是要把事情搞大,好一次性解决大部分问题,搞得越大越是一劳永逸。

    至于说为什么这么做?县区之间的争端,绝对占理的时候并不多,大多数时候,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正是所谓的清官难断家务事。

    这是一个机会,陈太忠一定要把握住,所以他对着摄像机表示,那我代表区政府奖励你们两部最新款的素凤手机,好让你们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他笑眯眯地表示,“……天南的素凤手机,吸纳了西门子和诺基亚的技术,并且有多种款式成为欧洲电信运营商的定制机,相信在我们人民警察手中,能更好地为北崇做出贡献。”

    区长,俺们拍的是新闻,不是广告啊,北崇台的摄影师暗暗地咬牙,您这话基本上属于软广告……可以上个专题的嘛。

    这是题外话,陈区长探视过两个警察的伤情之后,前来陪同的朱奋起发话了,“区长,在阳州坚守的五个同志说了,菜市场那边,涉案人员一个都没到。”

    “他们要是还敢来,我倒佩服他们了,”陈太忠冷笑一声,昨天靠山被抓,今天北崇抓打架的人——这样的背景下,涉案的人还敢来的话,那真的就……太不科学了。

    “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朱局长愕然地发问,看得出来,他很不甘心,参与打架的有四五十号人呢,只抓了十来个就算完事?

    但是,不完事又能怎么办呢?接下来,花城那边的警惕性肯定要提高,今天警察出去抓捕,就被砖头砸得头破血流,还有一个差点被拽下车,委实危险得紧——一旦被拽下车,那后果真的是不堪想像。

    “那怎么可能?”陈太忠冷哼一声,“该抓的继续抓,除恶务尽。”

    “这个……真的是有点困难,”朱奋起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来,“那边有了防备,去地方上抓,民间的阻力真的太大了……”

    话说到一半,朱局长的手机响起,接了手机之后,他兴冲冲地回转,“区长,好消息,昨天强买强卖的那一伙,有个人在打探消息,被咱们的人跟踪抓获。”

    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但是兴奋劲儿过去之后,朱奋起又开始为难,“咱的人再进花城抓人……真的难了。”

    花城那边有了准备,想再突如其来地进花城抓人,真的太难——想进去容易,怕就是怕出不来啊。

    “你这个警察局长当得……真的有点砢碜,”陈太忠看他一眼,无奈地叹口气,“谁告诉你,进不了花城,就抓不了人?”

    “愿闻其详,”朱局长这个时候,真的是不耻下问,不过在听到陈区长的回答之后,他嘴角抽动两下,“这个真的……合适吗?”

    “你拉单子去吧,”陈太忠很不以为然地哼一声……半个小时之后,陈区长出现在了人声鼎沸的北崇分局门口,大家见到传说中的区长终于出面,有人欢呼有人吹口哨,现场真的是一片混乱。

    “老少爷们儿们,安静一下,”陈区长摆一摆手,待得在场众人安静之后,才背着手点点头,“首先我说一点,咱们这围观的人有点多了,影响交通也影响警察同志们办公,大家要求严惩凶手,这个我向大家表示,绝对没有问题。”

    “所以没有必要呆这么多人,该干啥的干啥去吧,这也是一种生产力的浪费……”

    “你们先不要说话,听我说完,”见到有人试图插话,陈区长将声音放大了不少,“还有就是,现在的抓捕工作越来越困难了,原因你们也知道……”

    “区长你不是想暂停了吧?”吊膀子的那位终于按捺不住了,大声嚷嚷了起来,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登时鸦雀无声。

    3421章警民协作奖(下)“就不能让我说完?”陈太忠恼火地瞪他一眼,他气得吧嗒一下嘴巴,用更高的声音发话了,“行,你们还有什么问题?都先说吧。”

    他这一发火,别人更不敢说了,好半天之后,吊着膀子的那位才怯生生地发话,“其实您要愿意带头的话,咱们去花城挨家抓,我绝对第一个跟您走……”

    “算我一个”,“我哥俩也去”,“小赵八金刚绝不含糊”,“我出一辆卡车”,大家纷纷跟着嚷嚷了起来,一时间群情激奋喊声震天。

    陈区长背着双手,冷冷地看着大家,也不说话,好半天之后,大家情绪渐渐平息,再过一阵之后,声音越发地低了。

    “都不说了?那听我说,”陈区长将手从背后拿出来,扬一扬手上的白纸,“这是漏网的黑社会成员信息,有的信息比较清楚,有的信息模糊。”

    “这些信息会贴到分局门口,在场的都可以看一看,谁能抓获一名,扭送到分局,可以得到五千块钱警民协作奖金,当然,必须强调的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分局只给五千,物品和身体损害这些,分局不管你们的成本,再说一遍,一定要注意安全!”

    说到这里他有意顿一顿,然后干笑一声,“各位老少爷们,我知道咱北崇没有孬种,马上要过年了啊……手快的就挣上这个钱了,手慢的我就只能表示同情了。”

    “我艹,一个五千块?”有人当场就叫了起来。

    “实打实的五千吧?”有人眼珠乱转,显然是颇为心动,他旁边两个后生见状,交换个眼神之后走过来,低声发话,“兄弟,有路子就带一把,给条烟钱就行。”

    “按理说这个奖金,是要纳税的,不过警民协作奖金,应该属于见义勇为范畴,”陈区长笑眯眯地解释(book.www.uu234.com),“区政府的理解是,不需要扣税……当然,你也可以叫上十七八个朋友来,奖金一匀,这不也就不用纳税了?”

    “区长教大家偷税漏税,”有人笑着高叫。

    “这叫合理避税,奖金当场发放,”陈太忠笑着拍一拍朱奋起的肩膀,“你们要信得过朱局长,刘二旦做手术的钱,都是他跟朋友借钱垫付的。”

    “老朱这人没说得”,“咱信得过”,现场又是一阵喧闹,直说得朱局长红光满面,不住地冲周围的人微笑点头……“好了不扯了,你们都等着看单子呢,我知道,”陈区长笑眯眯地一摆手,“听区长说话,那是耽误时间,我不耽误你们挣钱了……贴上吧,我说,不许乱挤!”

    分局里的人出来,拿着几张一开的大白纸,在分局围墙的两边贴上,众人闹哄哄地过去围观,又有人向远处的文具店跑,想必是买纸笔去了,一时热闹无比。

    对02年初的北崇人来说,五千块钱真的太多了,普通人在阳州市里打工,一年也不过就能挣五千,而且这协助警察抓人,钱来得清清白白,最多也就是有点危险。

    当然,也有人心细,侧头盯着区长手里的白纸,好半天之后,才鼓起勇气发问,“区长,您手里拿的这个,我能看一下吗?”

    “这个是要贴到阳州的,不用写那么大,”陈区长随手递给对方,信口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咱北崇先贴一天,明天再往阳州贴。”

    “哎呀,这不是让外人挣钱?”这位接过纸来,一边看一边发问。

    “这不是先照顾北崇人吗?有些钱咱自己挣不来,也太危险,”陈区长笑眯眯地一摆手,“你不觉得……花城人自己把罪犯扭送过来,更解气?”

    “那倒是这个理儿,”这位苦笑一声点点头,有些家伙,北崇人根本就抓不来,那总不能挡着阳州的好汉们出手。

    朱月华甚至还没有回到花城,就接到了电话,说北崇如何如何了,放下电话之后,她沉思良久才轻喟一声,“这一下,问题想不大都不行了。”

    北崇这一招真的太狠,直接发动群众上了,一般干部真的做不出这种事,而且没遇到天大的事情,政府里也不允许如此行事,而发生在阳州菜市场的事情——别说是天大的事了,根本就放不进一般干部的眼里。

    而这种事情,还就让陈太忠当作大事来抓了,朱书记再想到刚才此人的强势,以及表现出来的亲民形象,心里禁不住暗叹,这一下,事情真要搞大了。

    但是她现在,还真没有合适的应对手段,交人出去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就算她想交,面对花城的地方势力,花城警察局也未必能起到多大效果,更别说警察局里大部分警员,都是花城本地人,不联合北崇分局的警力,他们无法保证能抓到人。

    想抗议北崇分局的做法?那也不行,人家不但是占着理,而且现在都不是分局的事情了,是北崇区政府出面了。

    大概,只能让花城市政府出面了吧?朱月华坐在车上,很无奈地想着……这消息不但传到了朱书记耳朵里,也传到了花城的其他地方,更是传到了花城菜贩的耳朵里——他们一直在关注这件事,这不仅涉及到了他们自身的安危,也关系着他们的饭碗,都要过年了,停下买卖的话,损失很大。

    不过,菜贩这组织,就要松散一些,而且有些人是没手机的,所以一时半会儿,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通知到。

    像胡志鹏就是这么个人,他每天赚的钱本来就不多,而他有两大爱好,却是有点费钱,一大爱好是赌博,也不跟外人赌,就是几个菜贩子们闲下来的时候,蹲在一起玩。

    另一个爱好更费钱——他爱玩小姐,口袋里有上百十块钱,他就绝对不玩五十的,不过二十一、二岁的毛头小子,大家也能理解。

    昨天菜市场出事了,小胡也参与打架了,就没回自己租住的民房,去表叔家睡了一夜,今天早上打个电话,知道北崇分局疯一样地抓人,他不敢去菜市场,想着我回家好不好?

    可以住我堂叔家,他拿定了主意,不过想到要在花城憋几天,而现在临近过年,花城已经没有小姐了,阳州倒还有一些,却也不多了。

    泄泄火再走吧,小胡拿定了主意,不过他也知道,洗头房上午不开门,他随便转悠了一上午,中午来到阳州市的洗头房一条街附近,随便找个小饭店吃点喝点。

    吃喝完了站起身,他快步向那条街走去,一路走一路踅摸——哪个更好看一点呢?

    他正看得眼花,迎面走过来两个男人,那俩人低着头,低声激烈地争辩着什么,他也没放在心上,不成想就在擦身而过的时候,毫无征兆地,一个汉子一拳就打到了他肚子上。

    这一拳真的是既快且狠,防不胜防,并且力道奇大,打得胡志鹏噗地一声,登时吐出了不少午餐,没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按倒在地。

    “打劫啦,救命呀,”小胡同学马上大声叫了起来,就在同时远处又有人跑了过来,眨眼之间,三、四个人将他捆绑得结结实实,又有人非常老练地全身上下摸他一遍,将他放在裤兜里的折叠刀搜走了。

    然后这几位把他往路边的三轮农用车的马槽上一扔,就开始发动车了,见他还在大喊大叫,两个汉子也不用胶带糊嘴,那玩意儿还得花钱买呢,他们有更简单的办法——直接上去拳脚相加,“我艹尼玛,让你再叫!”

    胡志鹏见状,就不做声了,不过农用车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他又没命地叫了起来,惹得很多人和车侧目,连交警也被惊动了。

    这交警就过来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开车的汉子理直气壮地告诉他,我们这是北崇的警民协作,抓捕潜逃的黑社会犯罪分子。

    这不成个体统吧?交警觉得这个理由很奇葩,什么乱七八糟的?可是看到对方是四条壮汉,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你们去派出所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吧?”

    “文峰的派出所我们不去,”开车的汉子狰狞地冷笑一声,“你要是不放心,上车来,我们带你去北崇。”

    交警哪儿敢上这车?走出区里,人家毒打他一顿,把他扔到路边是很正常的,于是干笑一声,“你们先等一下,我骑摩托去,跟着你们走。”

    这一等,没等来交警,倒是等来几个花城人,因为胡志鹏在喊,说什么北崇人欺负花城人,押车的那俩又打他一顿,结果旁边就有花城人看不顺眼了,上来发问。

    “滚蛋啊,你不走连你都打,”几条汉子正呲牙咧嘴,警察来了。

    “早知道,就该在他嘴上捆根木棒,”开车的这位叹口气,狠狠地捶一下方向盘,他只想着要抓的人在阳州不在花城,就大意了一下。

    来的警察是武圣庙派出所的,正受文峰分局管辖,两个警察问两句,听说居然是如此奇葩的事情,也禁不住面面相觑——该怎么处理呢?

    “这个案子已经结了,就是你们文峰分局受理的!”胡志鹏没命地大叫。

    那俩警察一听说是分局受理的,马上就做出了决定,“不管你们谁对谁错,先跟我们去派出所,把事情说清楚了。”

    “我先警告你啊,”开车的那位冲警察指点一下,“我们陈区长说了,一个人就值五千块,你要敢断我们哥几个的财路……有本事你一辈子别走夜路。”

    “少扯淡吧,你们绑着人,大马路上走,真当我们武圣庙没警察了?”一个警察不屑地哼一声,“问明白了,自然就是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未完待续)

3422-3423强势

    3422章强势(上)两个警察说是了解情况,其实第一时间是给自家的所长打电话汇报,等来到派出所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昨天分局确实处理了这么一起事件,北崇这么搞,是不对的。

    但是所长只说了不对,也没说别的,俩警察为难了,这个人……放是不放呢?

    按说是该放人的,但是阳州这地方,确实民风彪悍,人家北崇人都发话了,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真的要断了人财路,没准要半夜挨黑砖——那可是五千块。

    怎么办?好办,先拖着再说,这俩警察就先登记胡志鹏的姓名什么的,问到住址的时候,胡志鹏打死都不说——这也太吓人了,北崇的老百姓都能抓人了。

    “你还问什么?有这么回事,你就放人吧,”北崇人急眼了,“我们赶着抓下一个呢。”

    “这是派出所,少跟我玩痞子劲儿,”一个警察脸一沉,抬手指一指对方,“惹得火了,我连你们都抓起来……我们警察办事,用得着你指手画脚?”

    “来啊,你抓起我来,不敢抓,你是我孙子,”这位也火了,“你敢抓我,我们陈区长回头就敢抓你……区长说了,北崇人不随便欺负人,也不能被人随便欺负!”

    “毛病,”另一个警察哼一声,也算是给同事解围了,人家把话都说成这样了,同事就不能有再过激的话了,话赶话没好话——说到最后就没办法收拾了。

    抓几个小混混,那真不算多少事儿,但是对方明显地有恃无恐,张嘴一个陈区长,闭嘴一个陈区长,俩警察就算是心里冒火,也不便多事。

    倒是还有别人机灵,拿出手机给朋友打电话,打听陈区长的手机号——其实告示上有写,分局办公电话和区长办公电话,不过这几个人没注意,就光顾着赶路了。

    不多时,号码打听出来了,这位叹口气,羡慕无比地发话了,“区长的手机号,居然是五个九。”

    那边接电话的是廖大宝,打通之后,这边把事情一说,廖主任哼一声,“你把手机给了警察,我来说。”

    这边警察接过来手机,也不放在耳朵边,只是看一看对方拨的电话号码,微微一笑,“还真是五个九啊……让他给我们所长打电话吧,所长说能放人,我们才能放人。”

    “廖主任,他们不接你的电话,要给他们所长打电话,”北崇人心里这个憋气,那就别提了,立马就嚷嚷了起来,“你说该咋办?”

    廖大宝在那边说了几句,这位挂了电话,冲那警察冷冷一笑,“小子,你要倒霉了!”

    “切,”那位嗤之以鼻,不过他的心里,也是感到惴惴不安,这几个混混太有恃无恐了,所以呆了差不多五六分钟,他站起身打个哈欠,“哈~有点困了,去睡一觉……”

    话音未落,派出所门口响起一个声音,“谁把我们北崇人抓起来了?给我滚出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太忠,他处理完北崇的事情之后,就来市里见李强,因为下午的卷烟厂签约仪式,要李市长来主持。

    陈区长原本想着,卷烟厂和普林斯融资的协议,一起签了,但是王宁沪说他赶不回来,说这个协议请李市长签了吧,次日上午,我去签普林斯的协议就行。

    没办法,下面单位想办点事情,还真得对领导的时间,那就只能分开签了,不过陈太忠总觉得,王宁沪不参加这个卷烟厂的签约,没准跟邵国立泼了归晨生一脸酒有点关系——不管怎么说,归市长是王书记阵营的。

    所以他昨天给李市长打了电话,今天又亲自来市里邀请,场面上的这点东西,就是这样了:中午的时候,他陪李市长共进了午餐,李市长说了,我休息一会儿,下午一点半准时出发,到达北崇正好三点。

    就在这个时候,他接到廖大宝的电话,登时火冒三丈地找了过来。

    “陈区长来了,”四个北崇人齐齐一喜,赶紧走到门口招呼,“区长,我们在这儿呢。”

    两个警察就看到一个高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此人虽然年轻,却是气场十足,不怒而威的面孔,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一直比较和蔼的警察发话了,“这位同志,我们没有抓人,只是带进来调查一下,他们在大街上绑人,我们不能视而不见。”

    “我的办公室副主任的电话,是谁不接?”陈太忠不理会他的解释(book.www.uu234.com),事实上,他恼火的不是“北崇人被抓”,而是这个。

    众人齐齐地看向那个警察,那位的脸阴晴不定地闪两下,终于悻悻地回答,“我说了呀,给我们所长打电话,就能放人。”

    “小子你很牛逼啊,”陈太忠走上前,伸出手来,“啪啪啪”地在他脸上拍几下,力道不轻不重,是侮辱人的性质,“我的通讯员是副科,你副科了没有?”

    “你有话好好说,不要侮辱人,”这位脸涨得通红,脸上的肌肉不住地痉挛着,看得出来,他在竭力忍着怒火。

    “啪”地一声脆响,陈区长想也不想,反手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我的人想跟你好好说,是你不珍惜……真是犯贱。”

    “你,”这警察恼怒之下,飞起一脚就去扫他的下盘,陈太忠的脚更快,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墙上,“牛逼大了……居然敢还手?”

    “这位领导,咱们有话好好说,”另一个警察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他,“我们就是办事的小警员,这种事儿要听所长的。”

    “你少跟我扯这个淡,你把人带进来的时候,听所长的了吗?”陈太忠铁青着脸,冷笑一声,“踢皮球我见得多了,打电话都不接,这态度就是不作为……不作为会死人的,我亲眼见过,一个小女孩因为警察的不作为,活活饿死!”

    “谁在派出所鸡毛子喊叫?”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然后门口就出现一个便衣,头上却是歪带着帽子,一嘴的酒气,“尼玛……活腻歪了?”

    “喝太多了吧?”陈区长笑眯眯走过去,也不问对方的来历,一把薅住对方脖领子,抬手噼里啪啦七八个耳光,然后将人往墙上重重地一推,“帮你醒醒酒。”

    “咚”的一声大响,那位后脑勺重重地撞到墙上,晃了两晃之后,软绵绵地出溜到了地上。

    “你知道你们的不作为导致了什么吗?”陈太忠冷冷地扫一眼那相对和蔼的警察,“我跟李市长约好了一点半出发……知道耽误我多少事儿吗?”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了,连后续事情都没有交待,一个北崇人见状,禁不住咂巴一下舌头,“区长这么忙,还能过来一趟……太荣幸了啊。”

    事实上陈太忠赶来,不但是担心文峰分局再偏帮,也是担心武圣庙派出所把事情拖得久了,惹来花城人围观,他还得分神来搭救——可是下午还要签约。

    “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那被扇了一记耳光的警察见状,气得厉喝一声。

    “你有种,”某个北崇人冷笑着冲他一指,顺手摸出了手机,“你再说一遍?”

    这就是彻底的有恃无恐了,能联系上区长不算什么,关键陈区长能为此事专程来一趟,这就太不简单了,还是那句话,领导打电话和领导亲自来,这味道差得太多了。

    “好了好了,”另一个警察和稀泥,他也害怕那年轻人去而复返,“都说你们不是被抓来的,好了,你们现在可以走了。”

    “那他呢?”北崇人指一指胡志鹏,“还用不用给你们所长打电话?”

    那警察看他一眼,也不回答,而是蹲下身子去摇那个昏厥的警察——你还问个毛啊,直接带走就完了,所长问起来,我们推到那陈区长身上就行了。

    陈太忠来去匆匆的,打了俩人之后,证件什么的都没出示,转身就走,按说这有骗子的嫌疑,但是俩警察心里清楚得很,这个人绝对不是骗子——有些干部的嚣张,根本不是什么骗子能装出来的。

    “那再绑起来,”四个北崇人虽然是混混,但是这点眉高眼低还是看得出来的,于是将扔到一边的绳索捡起来,胡志鹏见到陈区长的强势,早就吓傻了,哪里还敢再反抗?

    于是,很有意思的一幕,就出现在了武圣庙派出所门口,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被四个流里流气的家伙推上一辆农用车,然后随着“突突突”的响声,农用车冒着黑烟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我艹,这派出所连个铐子都没有?”路人甲愕然地扶一扶眼镜。

    “这帮炮子真大牛了啊,敢从派出所里绑架人走?”路人乙愕然地张大嘴巴,燃了一半的香烟从他唇边掉落。

    就在这个时候,派出所里冲出一个酒气冲天的人,冲着远处跳脚大骂,“我艹尼玛的,孙子你给我停下……备车,备车!追上这些王八蛋。”

    “所长,所长您息怒,”一边有人冲出来拽住他,“那个陈太忠,真的太不讲理了,为这点小事跟他计较,不值得啊。”

    那位跳脚骂了半天之后,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发话,“好,咱们走着瞧。”

    3423章强势(下)“……李市长,这么搞真是要不得的,光天化日之下,随便什么人,就能绑架其他人,而且还敢跟警察叫板,长此以往,是了不得的。”

    在去北崇的路上,李强接到了阳州市警察局局长邵正武的电话,邵局长接到了文峰分局的电话,再加上陈太忠居然拿张一元做威胁,逼宫他这个局长,邵局长自然要借题发挥。

    “……”李市长无语,事实上北崇出的这点事,他昨天就注意到了,陈太忠能扔下美国投资商不理,跑到阳州来处理事情,就足以令他关注,那么接下来,他就一路关注了下来,这真的是个精彩的故事——他甚至连里面很多因果都了解到了。

    所以他对这个电话,真的很有点不满意,旁人说起来,都道邵局长是他的人,可是李强心里最清楚,邵正武能被扶正,主要还是运气使然,两人关系虽近,却不是嫡系那种。

    对这件知根知底的事情,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的同情,沉吟良久之后,他才出声发话,“是了不得啊,拿刀捅了人的嫌疑犯,能在半天之内被保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邵正武才想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阳州类似事情太多,如此处理虽然不当,却也是快刀斩乱麻,将事态最小化的意思,却不成想,电话那边已经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

    你怎么连听我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意思都没有?邵局长悻悻地咂巴一下嘴巴。

    李强确实没有听他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意思,事情的因果都明白了,那谁对谁错也就不消说了,陈太忠做事固然过分了,但是警察局帮着花城人欺负北崇人,就很对吗?

    搁在往常,李市长或者不会在意这个因果,这年头判断对错,大抵还是要看谁的腰板硬实,腰板不硬,占的理再多也不好用。

    但是面对陈太忠,谁敢说自己的腰板硬?这个时候你还要胡搅蛮缠,把理亏说成占理……那你自己玩儿去吧,别拉我下水!

    李市长虽然也认为,陈区长这么搞有点小题大做,但那就是个夯货,愿意折腾就折腾吧,他堂堂的一市之长,不会关注这点小事——没错,这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不值一提。

    正经是陈太忠搞起这么一个卷烟厂,都还记得请他去主持签约,这就是一份人情,虽然李强也知道,电厂那一块更大的项目,陈太忠已经跟王宁沪串通好了,没他什么事儿。

    不过这种事情是妒忌不来的,王宁沪本来就跟省长魏天有渊源,而地电老总康晓安算是魏省长的嫡系,此次外放,其实是魏省长防着换届,提前把体己人安排了。

    没错,王宁沪跟康晓安有关系,所以这个电厂,怎么都轮不到李强去惦记,所以他也就不去想,陈太忠能记得这个这个卷烟厂的项目请李市长来签约,就是很给面子了。

    事实上这个四千万的项目,都足以上恒北新闻了,只不过考虑到烟草局的反应,李市长也只打算上阳州新闻——但是这绝对就是重磅消息了。

    市政府区政府的事情按下暂且不表,只说这农用车突突了一路,终于在三点半的时候,四个汉子将胡志鹏押解到了北崇分局。

    这个时候已经有传言了,说是有区里的好汉,已经捉了一个花城人回来,正在路上,等到农用车来到分局门口,五花大绑的胡志鹏被推下车的时候,周围顿时又是一片惊呼,“尼玛……二疙瘩这兄弟俩,也能抓回来人?”

    这兄弟俩在区里,分别被人叫做大疙瘩和二疙瘩,统称二疙瘩,两个疙瘩在区里斗狠,还真不算多厉害,但是两人……尤其是老二的脑瓜够用,属于那种智慧型犯罪的。

    这兄弟俩本来没什么眉目的,猛地发现某个人可能掌握有线索,于是就上前威逼利诱,结果这位人称公鸡的兄弟,还真的有线索。

    公鸡这主儿,也是半混不混的,家里有点小钱,倒腾过几天蔬菜买卖,却是被花城人折腾狠了,索性洗手不干——其中这个胡志鹏,就是冲杀在前。

    可是同时,他也是个爱玩的,在阳州玩的时候,不小心就发现胡志鹏喜欢混迹洗头房,不过花城菜贩的势力不算小,他就暗暗记在心上,也不去挑衅。

    他今天听说,抓一个人五千,登时怦然心动,却不成想被人看破了根脚,二疙瘩兄弟俩找过来了,要搭一股。

    搭一股可以,但是你别指望太多,公鸡也不是很含糊的,尤其他的表姐夫,是三轮派出所的干警,表姐夫没动,介绍了一个东岔子的协警一起过去——农用车都是协警准备的。

    总之大家匆忙杀过去,就是抢时间了,在洗头房一条街蹲了俩小时,本来想着要蹲六个小时呢,结果俩小时解决战斗,这里面手段的稳准狠辣,还是多亏了协警的经验。

    这些扯得有点远,说来说去一句话,花城人欺负北崇人海了去啦,很多人都只是记在心上,区里肯出面做主的话,登时就爆发了。

    “我们就抓回来人了,咋,你不服气?”大疙瘩信口回答一句,将五花大绑的胡志鹏推了进去,小胡同学的脚步有点踉跄,这也是难免的。

    抓回来人,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验明身份,这个上面没人搞鬼,众多菜贩确认,此人确实是犯罪嫌疑人之一,警察们的眼睛也有点放光了,“这尼玛的五千块,挣得太轻松了……你们还有其他线索没有?”

    “其他线索没有了……这钱挣的一点都不轻松,”公鸡警惕地发话,“半路上都被武圣庙扣了,幸亏区长在市里,直接过去一顿耳光……啧啧,那叫个痛快。”

    “兄弟,你说得细一点行不行?”管奖金发放的这位,也有一颗八卦心。

    “也没啥,就是事情办成了,”公鸡干笑一声,“这个兄弟,你给个痛快话,这是不是拿铁锹砍人的瘦胡子?”

    “是,大家都认了,”那位点点头,“钱马上给你们……来,签个名字,身份证登记一下。”

    这是北崇分局发出的第一笔五千块,领到钱之后,四人登时就出去,挥动手上蓝盈盈的百元大钞——大多数的北崇人,还没有意识到藏拙的重要性,他们只想卖弄。

    尼玛,区里的悬赏,我们拿到了啊,甚至东岔子的协警都表示了,区里是说话算话的,你们要是有消息,觉得吃不下的,大家可以一起努力嘛。

    就在这个时候,区里关于涂阳卷烟厂北崇分厂的签约仪式召开了,有人重视,却也有人不重视,大部分的老百姓还是关注着,居然有人把花城的犯罪分子抓回来了。

    接下来就是人心浮动了,尤其是那些认识菜贩的主儿,现在都挺抢手了,纷纷有人上门主动谈合作。

    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第二个潜逃的花城人被捉了回来,也是三个人合作,难得的是这仨居然胆大包天,直接守在花城抓人。

    被抓的这位,是出家门口买烟,直接就被人抓了,尤其难得的是,这仨有人跟派出所借了一副铐子,直接大喊一声警察,抓了人上车就跑——要不说这民间胆量和智慧不可小看。

    不过糟糕的是,他们借来的小面包车,被砖头砸了好多坑,领钱的时候,主事儿的一个劲儿地叹气,“唉,赔了赔了,光修这车也得花两千。”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这几位眼中的自豪,那是挡都挡不住——我们敢去花城守人,少赚点不算啥,关键咱是北崇的爷们儿。

    不过接下来,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首先是有人赔钱了,阳州又带回一个人来,结果是认错了,这就是赔钱了,老老实实放人不说,还得道歉。

    再接着,有人头破血流地回来了,人倒是带回来了,其中有人还被扎了一刀。

    这还不算完,花城人兜屁股追过来了,好在是狄老二在东岔子镇口上安排了几个积年的混混,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压制住了追兵,除了三四个腿脚快的,其他的追兵都栽进来了。

    不过这七、八个追兵该怎么算钱,大家还真不知道,前面跑着的几个人,觉得狄老二帮着解决了后患,索性大大方方地把人让给狄健了。

    狄老二当然也不会客气,吩咐人把人送到分局来,朱奋起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索性先关起来再说,而且也对某些事情不能不闻不问,“怎么,听说区里有人持枪?”

    “那枪,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狄健对发问的警察笑眯眯地解释(book.www.uu234.com),“而且那些人是谁,我也不知道,没准是过路的好汉,见义勇为吧。”

    “这个事情,不能再出现第二次,”警察也知道这狄老二在狡辩,但是他也不能太认真,所以只能郑重其事地劝诫,“陈区长和徐区长对非法持枪深恶痛绝,你别好心办坏了事。”

    (未完待续)

3424-3425各方动

    3424章各方动(上)狄健这么一搞,陈太忠还真是有点被动了。

    当天下午开会的时候,李强就接到了来自花城市的告状电话,说您正好在北崇,我们有点事情要汇报,不过李市长连电话都不接,直接示意巨中华,有什么事儿,跟北崇直接谈——你们县区之间的矛盾,市里也不好偏帮哪一个。

    但是花城的市长季震,还不想直接给陈太忠打电话,直到听人说,北崇的民间力量动枪了,才一个电话拨给陈太忠,这个时候就八点了。

    季市长的气场也很强,打电话过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让陈区长接电话,我花城季震。”

    “我就是陈太忠,”陈区长干笑一声,“季市长你好,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指示?”

    “马上要过年了,大家都消停一下吧,”季市长说话直来直去,“你们已经给花城造成恐慌了,再这么下去,事情没准要搞大。”

    “消停……好说啊,”陈区长干笑一声,“我们初步定性是黑社会性质,花城把打人凶手交出来,那就完事了嘛。”

    “只是民间小冲突,陈区长有点上纲上线了吧?”季震淡淡地发话,“我倒是听说,北崇出现了持枪歹徒,治安堪忧。”

    “持枪歹徒?”陈太忠听得就是一愣,他可不知道狄健做了些什么——知道此事的人都认为,狄老二虽然行事不当,但却是维护了北崇人的利益,所以有意无意地瞒着区长,反正那拨混混们是在北崇区的边界守着,分局的人也没见到枪。

    陈区长听到这话,就以为下午有人去花城抢人的时候,带上枪了,所以他心里暗骂,嘴上却是轻描淡写地发话,“北崇的治安确实有点问题,我上任还被打过黑枪,不过在区政府的大力整顿下,目前情况已经有所好转……不一定是北崇人吧?”

    “就在刚才,据说东岔子出现了持枪歹徒,那些人是黑社会的可能性更大,”季震慢悠悠地发话——我说的是地点,你那么着急撇清做什么?

    “我对此事不了解,”陈太忠一听是这种因果,禁不住眉头一皱。

    “那些持枪歹徒,接应你的警民协作者,”季震可不管对方是不是装糊涂(book.www.uu234.com),这个环节上他占理,那就不怕明说,“请陈区长分析一下……哪些人更像黑社会?”

    “这个……这个问题我会高度关注的,”陈太忠明白了,他忽悠得北崇人热血上头了,不过这个时候,他是不会退缩的,“开枪了没有?”

    “这个我不知道,得请陈区长你找警民协作者去了解了,”季震真的不是好惹的,他听陈太忠说不了解情况,绝对不会说没开枪三个字,直接夹枪带棒地回答。

    怎奈陈区长也是个奇葩,对方敢暗示,警民协作者可能是黑社会,他就不怕当场反击,“那追击的花城黑社会团伙里,有没有人受伤?”

    “陈区长,追击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没有你说的黑社会,”季震听出来了,这个脸早晚要撕破,索性直接说了,“他们只是家人被绑架了,关心则乱。”

    “你放屁,”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语气之平稳,有若在说“你好”一般,不带半点情绪,“早晨抓捕逃犯的,就是我们的警员,后来才换成人民群众的……你们老百姓知道是警察还敢动手,那不是黑社会是什么?”

    “陈太忠你说话客气点,”季震听得一时大怒,隔着电话就骂上了,“小小的一个正处,轮不到你跟我指手画脚,告诉你,别逼着花城警察局去北崇抓黑社会。”

    “欢迎来抓,”陈太忠哈哈一笑,对方气得进退失常,他心里反倒是得意了,“北崇一定积极配合,不过……花城警方也要小心意外。”

    “春风得意,小心马失前蹄,”话说到这个地步,季震也没法再说下去了,冷哼一声挂了电话,这个家伙还真是又臭又硬。

    不过不管怎么说,季市长是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到了,那就是:民间的这点小事,你北崇能在意,我花城一样能在意,花城人团结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而是真有那么团结。

    前文说过,花城不但是恒北省一个相当另类的县级市,事实上,他们在全国都算数得着的另类,不能让花城人信服的市长或者市委书记,就坐不稳那个位子。

    像这个季震,就是花城本地人出任的市长,是违背回避原则的,但是他还就当了市长——好吧,他的父亲是关南出生的,籍贯关南。

    总之,季市长生在花城长在花城,老婆也是花城的,七大姑八大姨的真的不少,尤其要指出的是,没有花城本土派的强力支持,他根本就当不成这个市长。

    花城想从阳州分裂出来,这是建国以来就有的心思,民国的时候,花城的发展比阳州还好——其实那时的阳州叫固城。

    花城人这些年从没放弃过类似的努力,关键是上面也有些首长支持,所以花城虽然每每不得志,但对本乡本土,能拥有一定的有效管辖权——比如说上一任花城市长,就是现在阳州的常务副张爱国。

    季震的资历,本来有点不到,但是他是花城三角的人,生长在花城,又是花城的女婿,再加上——上面不想再见到土生土长的花城人执政了,才便宜了他。

    正是因为如此,季震也非常在意花城父老的感受,对于这样的小事,他也必须关注。

    不过要是有人认为,他要在此事上大做文章,那也是大错特错了,对于季市长来说,他今天这个电话,仅仅是一个试探——当然,也可以看做是一种表态。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陈太忠你差不多点啊,这年头亲民的领导不止你一个,我也是很亲民的,你要是真跟我拼,我也不怕跟你拼。

    这个表态有点**份,但也不能说有多么意外,兄弟单位直接的比拼,有时候真的是很直接的,甚至不乏大打出手的先例——没办法,政绩就那么多,必须抢的啊。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抬手看一看时间,“小廖,让朱奋起过来一下。”

    “廖大宝还在警察局呢,”一个女声在楼下怯生生地响起,接着王媛媛就走上了楼,站在楼梯口上停下,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能帮您通知吗?”

    嘿,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出了,陈太忠听得微微一笑,最近跟花城人斗得狠,而且阳州那边也挺不含糊,所以他把自己的通讯员放了过去,表示对北崇分局的支持。

    不过想到这个,他反倒是有点恼怒了,我让你过去,是帮我坐镇了,东岔子都有人持枪出动了,你居然不跟我汇报一声?

    想到这个,他恼怒地哼一声,“你打电话给小廖,让他和朱奋起……一块过来。”

    得得的高跟鞋声响起,王媛媛下了楼,过不多时,她的声音自楼下传来,“区长,廖主任和朱局长,都过来了。”

    “先让廖大宝上来,”陈太忠哼一声,他不想让两人同时上来,因为有些东西,还是分开问比较好一点。

    待廖大宝上来之后,他直接发问了,“刚才东岔子那儿动枪了,怎么回事?”

    “这是狄健干的,他哥是被花城人弄死的,”廖大宝侃侃而谈,他虽然籍贯云中,家在关南,但是现在他是彻彻底底的北崇干部,“主要是后面人追得太狠了,不拿枪镇不住……反正拿枪的那些,也都是过路好汉,到现在也查不到根脚。”

    “这个消息,你为什么不汇报?”陈区长拉长脸问一句。

    “因为……我自己就是关南的嘛,”廖大宝苦笑一声,“这种事情,我怎么好多说?”

    “啧,”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真的是没有办法再说什么了,于是点点头,“嗯,你让朱奋起上来,这个事情我不问你了。”

    朱奋起跟着就上来了,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book.www.uu234.com)清楚了,陈太忠听了之后,沉吟良久才叹一口气,“狄健这家伙……真的太不懂事儿了。”

    “这个倒是,”朱局长点点头,不过他身为市区人,对花城不抱有什么同情心,“可花城人都追过来了,总不能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吧?”

    “问题是他这么搞,让区里被动了啊,”陈太忠叹一口气,“咱这点警力,就布不到乡镇的口儿,他的人拿着枪到处乱跑,成什么体统?惹得急了我真的镇压了他。”

    “比他狂的还有呢,”朱奋起苦笑一声回答,“花城的掌旗刘金虎刚才说了,谁抓花城人,他悬赏一万块钱,抓领奖的北崇人。”

    朱局长身为北崇分局的局长,消息比一般人灵通得多。

    3425章各方动(下)敢情北崇这边在花城捉了几个人之后,花城人一时大哗,什么时候轮到北崇人在花城耀武扬威了?

    有人间接地向市党委市政府表示不满,但是官场里没有太好的应对手段,这种事情提高不到什么层面去,北崇有陈太忠敢胡来,可花城不行——就算季震很想这么搞一下,他也要考虑此事花城不占理。

    而且就算花城做出应对手段了,但是悬赏的钱从哪儿来?年关了,谁家的钱也紧。

    不过花城除了官场势力,还有民间势力,这个刘金虎在阳州都是数一数二的混混,至于说花城,根本就是他一家独大,其他几个混混势力,都尊他刘三是老大。

    刘金虎知道这个事儿之后,先问了问官场的朋友,说你们怎么不管呢?那边回答说没法管,也没钱,他一听就恼了:你们不管,那我们民间势力管。

    必须指出的是,刘三在花城人眼中,也不是个好人,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的事儿也做过不少,不过大抵来说,他在外面做的坏事要多的多。

    而且到了现在,混混们都流行洗白,起码他基本上已经脱离了欺负老百姓的境界,手段也阴毒了不少。

    不过陈区长听完朱奋起的话之后,还是表示出了不解,“他一个混混头,也敢学咱们政府部门,发布民间悬赏?”

    “人家就是不讲理了,花城那个地方怪得很,”朱局长无奈地叹口气,“出现什么事儿都不稀罕,而且他悬赏的目标,是……是咱领了奖金的人。”

    这是刘金虎比较明智的决定,他撇开了菜贩这一个环节,而是直接面对那些猎赏人,不说什么前因后果,只说这些人你没有警察身份,凭什么来花城抓人。

    而且糟糕的是,北崇分局以了防止冒领奖金,把人抓来的主儿,都是在警方登记了的,很容易被人查到——事实上,他们自己就大嘴巴说出来了。

    这样的话,目标就很明确,花城人悄悄地潜入北崇将人抓走,从技术角度上讲,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啧……”遇到这样没办法说理的生瓜蛋子,陈太忠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沉吟良久之后发话,“这个刘金虎的下落,你清楚吗?”

    “这个人很狡猾,藏身之处很多,”朱局长沉吟一下发话,“警方这边,他基本上没太大的问题,很多跟他有关的案件,不是不了了之就是有人顶缸……关键是他得罪的人很多,又有很多小年轻想踩他上位。”

    “把他大致的活动范围,还有照片什么的,都给我一份,”陈太忠随手摆一下,不屑地哼一声,“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我已经让人在收集了,市局那边托人在查资料,狄健也在帮着打听,”朱奋起知道陈区长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关键是人家有担当,他也不怕提前布置些手段,“再有一个小时,大概就差不多了。”

    “嗯,”陈太忠点点头,“你们那儿审问得怎么样了?”

    “那个非法持枪的,是跟楼健勇混的小混子,多次违法,但是没有犯罪前科,他和楼健勇都可以慢慢地审,”朱局长的重心不在这个上面,非法持枪,就已经是犯罪了。

    他在意的是别的,“那个邓大山的问题很多,已经具备移交检察机关的条件了,现在在深挖,但是那些菜贩该怎么处理?”

    “这个要分开处理,有习惯性欺行霸市行为的,那就当他们是地不平犯罪团伙的成员之一,”陈区长做出指示,“如果是初犯,根据情节轻重,罚款一到五万。”

    “这个一到五万……有点多吧?”朱奋起请示一下,他也希望多罚,但是……总得有个理由不是?

    “不服罚款的,那就拘役或者劳教……我知道你能做到这些,”陈区长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知道朱局长这么说,也只是想吃个定心丸,“他们不出钱,咱们拿什么给人发奖金?”

    原来是要这些人自己出警民协作奖金!朱局长听明白了,事实上他原本就有这个猜测,所以也没有多失望,“那剩下的罚款呢?”

    “剩下的罚款,补偿那些受伤的北崇人一部分,”陈区长拿起啤酒来灌一口,笑着回答,“没有他们,你也没有这个赚钱的由头……剩下的钱你北崇分局自用,能罚到多少,看你的水平了,总是要罚得他们心惊胆战,不敢再仗势欺人。”

    “那这些人先都暂时不放?”朱局长玩这一套,也是很老练的。

    “那就是你考虑的问题了,”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朱奋起得了这份机宜,心中大定,于是又吞吞吐吐地暗示几句,市局的一些领导,对北崇分局的做法颇有微词,尤其是文峰分局发话了——以后北崇人不要撞到他们手上。

    真是给脸不要,陈太忠听到这话,笑眯眯地指示,“明天给张一元开传唤证……如果他不来的话,强制传唤。”

    朱奋起对这个指示,心里也有准备,想到自己终于是要跟邵局长的司机对上了,真是颇多无奈,不过此刻,他也别无选择了,“希望廖主任能多在分局观察几天。”

    你也就是这点出息了,陈太忠略略沉吟一下,终于点点头——朱奋起是夹在两难之中,这种心情他也能理解。

    两人又聊几句,分局就派人将刘金虎大致的资料送了过来来,不过意外的惊喜是,狄健居然探听出了刘金虎的下落,也借着北崇分局的口,将消息传递给了过来。

    “开赌场?”陈区长接到消息,就沉思了起来,这个家伙还是没有怎么洗白嘛。

    狄老二打听到的消息是:由于年关将近,刘金虎坐地起赌场,勾别人来玩,具体地方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应该在关南区一带。

    “要是能当场抓住的话,聚众赌博就可以判他罪了,”朱局长苦恼地叹口气,“遗憾啊,那里是关南,不好打听消息。”

    “嗯,继续关注吧,”陈区长不动声色地发话。

    刘金虎起的这个赌场在一间民房,盘子还挺大,参赌和围观的人足有五十多号,警戒一直放到街口,输赢也都是七、八十万的这种,在阳州这就是顶级的豪赌了。

    赌到凌晨四点,摊子散去,他带着十几个人驱车来到花城市区边上,进了一栋小二楼,刘金虎直接上了二楼,推开一扇门,里面有两个女孩儿睡得正香。

    “醒了,三爷回来啦,”他踹一脚大床,自己却是打着哈欠脱衣服,不过下一刻,他的嘴巴就被人捂住,同时一个冰凉东西顶住了他的太阳穴。

    他怔得一怔之后,慢慢地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无意抵抗,眼角的余光却是瞟一眼床上的两女,心说尼玛你俩敢睡这么沉?咱们回头慢慢算账。

    下一刻,他只觉得头猛地一震,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身在二楼的房顶了,一个瘦长汉子手里端着一支土制猎枪,沉着脸发话了,“刘老三你牛逼啊,敢跟北崇人作对?爷很忙的……你知道耽误我多少事儿吗?”

    陈太忠确实很恼火,他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在关南区的边儿上找到人,然后凯瑟琳就抱怨他出现得晚了,一男两女折腾到三点半,他才说休息一会儿,又发现神识标志动了,然后他又得追过来,真是折磨人啊。

    北崇有什么不得了的?刘金虎心里暗哼,不过眼下,不是他玩性格的时候,他只能一摊手,“兄弟,误会,真是误会。”

    “嗯,你说,”陈太忠是打着收服对方的主意,花城的掌旗混混都投靠北崇的话,那北崇人岂不是牛逼大了?

    “我这就是弄点钱花,我要悬赏就得化缘,年关了嘛,”刘金虎随口回答,显然这个理由真实存在,“帮父老乡亲出头……只是顺便的事儿。”

    “你真出息了,”陈太忠听得哭笑不得,“答应我个要求,我饶你这遭……明儿一大早,去北崇分局自首去,给句痛快话,行不行?”

    “自首啥内容呢?”刘金虎的态度,看起来是挺配合的。

    “你自己随便找个事儿,一到三年的罪,到时候给你个缓期,”陈太忠信口回答,手指也微微一紧,“行,还是不行?”

    “行,”刘金虎犹豫一下,果断地点点头,心说老子好歹撑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我很少给人机会,记住……你要是后悔的话,后果很严重啊,”瘦高个身子一跃跳下了二楼,没听到什么落地声,人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艹……这是北崇请了什么人来啊?”刘金虎在楼顶呆了足有十分钟,才心思重重地下楼,他有心跟自己的手下说一说,又琢磨着,此人能找过来,没准是有内奸。

    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反锁上门,动作麻利地收拾一些东西,心里却是暗叹,这又得跑路了啊,不过接下来一转头,他就愣在了那里,“你……你怎么进来的?”

    “机会,我给你了,”瘦高个微笑着回答,“不过看你收拾的这些东西,你好像不珍惜啊。”

    “兄弟,我正是要去自首,”刘金虎这次是真的后悔了。

    “晚了,”陈太忠狞笑一声,既然有二心,那就抹杀吧……

    (未完待续)

3426-3427 又见自杀

    3426章又见自杀(上)余志京今年十六岁,是一个普通的花城少年,现在是放假的时候,他原本能睡个懒觉,却是一大早被父亲揪起来,出来打探消息。

    他对此是相当地不满意,自己那个三叔,赚钱的时候也没招呼过家里多少,现在遇到事儿了,不但一家子搬过来住,害得他懒觉也睡不成。

    小余同学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一个是关注周围有什么碍眼的人没有,还有就是看好马路上自家设的路障,不要让人随意搬动。

    没错,就是私人设的路障,北崇人来势汹汹,为了防止他们抓了人飞速逃窜,余老三自己动手,做了几个路障放在公路上——他也是学别人的做法,花城已经不止一段路有路障了。

    按说交警是不能答应这种事儿的,不过余家十几个人围过去,说你们警察没本事,看着花城人被北崇抓走不管——路障可以撤,如果我们被北崇人抓了,你负责要回来就行。

    交警哪儿敢答应这个?花城这个城市,就有这么奇葩,涉及了个人的利益,尤其是宗族势力比较强的,敢直接叫板警察,堵路都堵得理直气壮。

    余志京就是看管着这边三个路障,另一边是他的堂弟看管,有车过来的话,他就劝对方绕行——至于说附近的住户,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有人很不满意,说你个小屁孩儿也敢拦我?不过听他解释(book.www.uu234.com)理由之后,大多数人都能表示理解——北崇人在花城大肆抓人,已经为很多人所知,大家心里都是愤愤不平。

    有个别人觉得,这关我鸟事,但是真敢这么说的,连路人都要指责他,所以余志京的这个差事,倒也不算太辛苦。

    天亮之后,车逐渐就多了起来,大约在八点半的时候,余同学又拦下一辆蓝鸟车——在花城这个地方,这车就算相当了不得的。

    开车的那厮一看就是个混子,见到有人设路障,就瞪起了眼睛,待到听对方解释(book.www.uu234.com)之后,才不屑地哼一声,“把东西给我挪开……刘老三都死了,你觉得你的路障挡得住别人?”

    “三哥死了?”余志京听得就是一惊,花城的小屁孩里,崇拜刘金虎的人真的太多了,他虽然勉强属于用心学习的孩子,但是“刘老三”三个字入耳,还是猜到了指的是谁,“昨天他不是还要给咱花城出头来的?”

    “小毛孩子,问你家大人去吧,”蓝鸟车明显没有跟他多说的兴趣,不过混混也没为难他,“后面还有三道?算求,我换条路走……”

    刘金虎死了?余志京觉得,这个大事一定要通知到家里人,于是也顾不得看守路障了,撒丫子跑回家,“爸、三叔……有人说刘金虎死了。”

    说完这话,他才发现自己的父亲和三叔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满脸的愁云惨淡,好半天之后,他三叔才苦笑一声,“没错,刘金虎死了。”

    “这……就这么死了?”余志京听得瞠目结舌,“不会是北崇人害的吧?”

    “这谁也说不清楚,”他的父亲叹一口气回答,“反正目前说……他是上吊自杀的。”

    “这不可能啊,谁上吊……也轮不到他上吊吧?”余志京表示不能理解,“他是花城扛旗的,什么事儿能逼得他上吊?”

    “但是,他却确实是上吊死了,”余老三叹口气,眉眼间是抹不去的忧愁。

    这个事儿,确实有古怪,花城警方都这么认为,刘老三没有自杀的理由,别的不说,只说今天凌晨的这场赌博,他就放出去了一百二十万的高利贷——他真要自杀,也总得等到把钱要回来之后,再说操作吧?

    刘金虎是死在了他的别院里,而且就是挂在楼梯口的吊灯钢勾上自杀了,这个操作难度真的有点大,尤其要声明的是,旁边住着的,都是他的亲信。

    花城这里愁云惨淡自不必提,阳州市里又是一番景象,经过了两天整合,那些挨打的北崇菜贩,除了那个被刀扎的,其他人又来菜市场了——年关了,这是一年里买卖最好的时候,土豆、白菜、莲藕什么的,都能有大幅度上扬,像那些反季节的蔬菜,就更贵了。

    他们不但来了,还占据了往日里花城人占的地盘,有些花城的散户送菜来,北崇人直接就截下来了——卖给我们或者拉回去,没有第三个选择。

    这种手段,通常是花城人对待别人时使用的,现在北崇人强势,他们自然可以制定规则——风水轮流转嘛。

    花城人不愿意吃这样的亏,但是非常不幸的是,北崇菜贩的摊子上面,都贴了两张对花城菜贩的协查通知——这些人涉及黑社会组织犯罪,能有人将其扭送北崇的话,会得到奖金若干,一旦身份落实,现场支付。

    事实上,这个协查通知,目前已经贴遍了阳州,只不过在某些有心人的关注下,北崇人贴得快,阳州人撕得更快——比对待牛皮癣小广告的态度要严肃得多。

    甚至在某些路段,存在着纸一贴上去就被扯去的现象,有江湖传言,北崇人又贴第二张,接着又被撕掉,然后北崇人贴第三张,那边又待伸手,北崇人扭头厉喝一声,“很给你面子了啊,别逼着我向陈区长告状。”

    陈区长的强势,不少阳州人也听说了,不过宣传单子贴在那里,总不能一直有人守着,所以说人一离开,被撕掉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有一个地方不容易被撕掉,那就是菜市场,这里是冲突的始发地点,这里的花城人被一锅端了,而北崇人一跃成为霸主,不管怎么说,三、四十号聚集在一起的北崇人,那是一股比较令人忌惮的力量。

    而且很多北崇的混混,还想赚那个五千块,就要时不时地过来请人认人,更有人私下埋伏在菜市场周围,只等着花城人来找场子。

    所以这个地方,别看只有三四十号北崇人,还真是个火药桶,一点就能着,就连花城人,也不敢来这里找场子,那么摊主们贴出的通告——也没谁敢随随便便上来撕。

    这个因果,导致了另一种奇怪的现象:很多阳州的混子闻听消息,专门跑到菜市场来看通告,这里不但齐全,而且很轻易地能找到那些知根知底的主儿——这些主儿未必是北崇的,但都是一个菜市场。

    阳州的好汉们过来看一眼,也就有了他们的计较,花城人是很狂,但是阳州人并不在意,严格地来说,在历史上,固城和花城就是对头——固城区,目前是市委所在地。

    总而言之,市区人有市区的骄傲,而且从根本上讲,花城只是阳州的一部分,他们够另类,但是,那也只是个县级市,很多人心里非常排斥花城人。

    如若不然,敬德选县长,也不会三次都把花城人选掉——很多时候,对于强势的花城人,大家只是敢怒不敢言罢了。

    这些是下面的心思,上面的心思就多得多了,当邵正武听说,北崇人已经把告示贴得满街都是的时候,他有点不能容忍这种张扬。

    然后他就听说,北崇给张一元开出了传唤证,这确实是叔可忍婶不可忍了。

    于是他再次给李市长打电话,表明说这个事情不是很合理,我已经派干警们出去,抵消某些负面影响了,而且花城市凌晨有个人自杀,这个人呢,是这么回事……李市长对这个事情不表态,只是说这个事情,你跟我说意思不大,每年自杀的人多了,等你掌握了证据再说吧。

    邵局长这里在生气,花城的季震也在生气,你们这些北崇人也太狂了一点吧?刘金虎才放出这样的风声,你们直接就把人家自杀了?

    严格来说,没有证据表明,这是北崇人干的,但还是那句话,有些东西是不需要证据的——小概率事件真的很少发生。

    事实上,季市长的小舅子的老婆,还是刘金虎的表姐,刘老三也知道自家的表姐夫,是季市长的小舅子,不过中间这个关系有点绕,核心人物又是个女人,他跟季市长套不上近乎。

    可饶是如此,季震对刘老三的情况,也能比较准确地把握,他一打听甚至可以知道,刘老三昨天晚上聚赌和放贷了,怎么可能自杀?

    再想一想不少小巷子里出现的路障,季市长是越发地恼火了,他抓起电话给警察局长拨过去,要对方在调查刘金虎的死因的同时,多了解一下,北崇出现的持枪者,到底是什么身份。

    没用了多久,北崇这边也得到了消息,这也是地方特色,北崇和花城虽然对立得非常厉害,但既然是一个地区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消息不可能完全封锁——正经是因为双方剑拔弩张,消息传得反而还快一点。

    刘金虎的大名,在北崇也是极其响亮的,昨天那些炮子们听说刘老三要悬赏拿人,正提心吊胆人心惶惶呢,猛地听说那货自杀了,登时长出一口气。

    接下来就是另一个问题了,这件事情是谁干的?没有几个人会认为,刘金虎会主动自杀,那么,谁有这个能力和魄力,能把刘老三自杀,或者逼得刘老三自杀?

    有不少人想到了,可能是陈区长,区长不但强势,而且身手极好,不过这个事情,猜一猜也就行了,绝对不能随便乱说的——北崇能有这样的一个区长,是大家的幸运,不能胡乱造谣,万一影响了区长的前程,总不能指望下一个区长还这么贴心。

    不过想是这么想,可有些传言,还是慢慢地流传开了——大家基本上都能确定,区长身手那么好,那么也可能有几个师兄弟……3427章又见自杀(下)今天上午,北崇区政府还有他们要忙的,早上九点半,王宁沪书记从市里赶来,主持草签普林斯公司融资意向的协议,市里来了不少领导,区里则是区党委书记和区长齐上阵。

    签约没有用了多长时间,接下来就是座谈,北崇和花城弄得剑拔弩张,在这里却是没有任何的影响,大家喜笑宴宴,共同规划北崇未来的发展。

    细心观察的人会发现,王书记虽然跟肯尼迪小姐聊得很开心,但是他除了北崇,就是说市党委市政府,绝口不提其他县区。

    只有在会议即将结束,众人要去会餐的当口,王宁沪才笑眯眯地说一句,“普林斯公司在恒北多走一走,多看一看,值得投资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凯瑟琳微微笑着点点头,竟然是没有回答,看不出她是随意的敷衍,还是表示记住这个建议了——连陈太忠都看得大开眼界:凯瑟琳说话做事,是越来越有中国官场的范儿了。

    用过餐之后,大家送走了市里一干领导,陈太忠也回房间休息去了,今天是周六,原本就不该上班的,自打他来了区里之后,折腾得大家鸡飞狗跳,加班和熬夜是常事,眼瞅着年根儿了,他下午不打算去区政府了。

    不过陈区长想休息不做事,却是有事情找他,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值守在分局的廖大宝打来了电话,说是市局刑警支队有一个副支队长带人下来,列了一个嫌疑人名单,要求分局配合抓人,朱奋起正在敷衍他们,廖主任见状,就出来通报陈区长一声。

    “切,随便他们折腾,想抓让他们自己来抓,”陈太忠不在意这点小事,因为他很清楚,市局下来人要求地方配合,其实是可大可小的事情。

    按说上级局下来人,分局这边应该诚惶诚恐才对,就是大家说的“省厅下来条狗都比人强”,但是地方上若是打定主意不买帐,那也就不买了——更别说这朱奋起,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到了区政府一边,敷衍了事很正常。

    事实上,陈区长更关心的,是别的事情,“今天有多少人归案?”

    “一个也没有,”廖主任的回答,让某人很吃惊。

    “怎么会这样呢?”陈区长惊讶过后,才发硬过来,小廖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都贴到阳州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有啊,有反应,”廖大宝听得就笑了起来。

    原来这阳州的小混混们看到名单后,直接就上门,搬出身后老大的旗号,就要他们乖乖地跟着走——大混混们可是看不上这点钱,而阳州的炮头,在花城也有相当影响力。

    这并不是说市区的混混就比花城的狠,事实是,市里的资源比花城多,花城再怎么牛也只是个县级市,很多事情还是要去市里办,绕不开市里的混混。

    对于这种大明大方找上门的,花城的菜贩们也都头疼,有关系的赶紧搬关系,没关系的就打算硬着头皮上了。

    但是这些混混们还不想动手,就说你识相点,不想跟我走也行,给五千块钱我就放过你——反正这个钱我是一定要拿的。

    菜贩不答应,说这个钱我给你,再来一波还得给,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结果混混就告诉他,我收了你的钱,再有人来,你报我这个字号就行,你要真不给,我也不跟你打架——有本事你永远别去阳州卖菜。

    这种情况下,有的菜贩就给钱了,有的依旧不给,但是给钱的马上就会发现,这是一个错误,下一个收钱的,才不管谁已经收过了——把我的五千块钱拿出来,要不然你有种别去阳州卖菜。

    就这么多半天工夫,阳州的一干小混混已经折腾得花城大乱,要是刘金虎还在的话,他站出来说句话,小混混们就只能夹着尾巴跑路了,但是刘老三死了不是?

    而跟刘金虎有关的人,目前有些在接受警方的问询,还有一些闲着,却也不敢再插手此事了——刘老三死得太蹊跷了。

    所以,虽然说今天一个人都没有抓到,但是北崇人还是觉得解气,就连廖大宝身为关南人,也觉得这个变化有点出乎意料。

    “嗯,那我知道了,”陈太忠放下电话,心说把告示贴到阳州,果然是走了一步好棋。

    绝对是好棋,又过半个小时,分局传来新消息,有花城人来自首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选择,时近年底了,正是一年当中买卖最好的时候,这么耽误下去,还不知道要少收入多少,而且只要北崇不肯饶人,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出现在菜市场。

    还有就是……混混们的骚扰,大家也都深受其害,没给钱的,担心将来在菜市场遭遇麻烦,给钱的架不住还有第二拨第三拨登门。

    再有就是,家里的亲戚朋友也拖得什么事儿都办不了,这大年根儿的,不是折腾人吗?

    还有则是,刘金虎死了,到底怎么死的说不清,但是……极有可能是北崇动真格的了。

    说来说去,这些菜贩们终究是以卖菜为生,偶尔欺负一下同行,他们是生意人而不是黑社会,一旦发现利益受损,又啃不动对方,做出适当让步也就正常了。

    至于说花城人的荣誉——尼玛,那算多大的事儿?天大地大赚钱最大。

    来自首的正是余老三,他实在扛不住了,于是他就联系一个关系不错的北崇菜贩——没错,花城和北崇人是打得凶,但是同为摊主,对方阵营里有几个谈得来的,也是正常的。

    北崇菜贩说了,你也别自首了,就当是我抓住你的,我还能得五千块,结果两人讨价还价,北崇人收一千的好处费,护送他进分局自首。

    余老三在当天打群架的时候,也是动手了,他身体棒没动家伙,不过由于力气太大,也造成了一定的伤害,是北崇人列出的名单里,次重点关注对象。

    他一进分局,就表明自己是自首来的,诸多北崇人一听是这样的稀罕事儿,就纷纷上前围观,还有人顺带推搡两把——你打人的时候,咋就没想到是犯罪呢?

    不过总的来说,阳州人还是相对豪爽的,民风彪悍这不假,但是对方愿意诚心认错,再适当赔偿一点,这事情也就揭过了——要是民风彪悍的同时,又小肚鸡肠的话,阳州这血脉怕是就死得没人了。

    所以,也就是有个别人气不过,推了两下,北崇的菜贩还帮忙护着呢,结果这一通折腾,引起了市局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的注意。

    他正被分局晾得难受,走过来了解一下情况之后,说你自首的话,没必要一定来北崇分局,去市局自首也行嘛。

    这话就引起了大家的不满,北崇民众纷纷表示,说市局就根本信不过,尤其那个文峰分局,什么玩意儿嘛,当时他们不放人的话,我们至于费这么大劲儿吗?

    副支队长对民众的呼声无动于衷,做警察的最知道什么人的意见值得关注,什么人的意见可以无视了,所以他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个时候,朱奋起不得不站出来,他表示说,原则上讲去市局自首也可以,但是嫌疑人终究是要移交到分局的。

    市局认为情节不严重的,就可以教育之后直接放人的嘛,该副支队长是个副处,按说比朱奋起这分局一把手差一点,但是他是代表市局来的,所以有些话他是真的敢说。

    “凭什么你们市局就能放人?”围观的北崇人不答应了,甚至有人想上前对这个副支队长动手——花城人必须得规规矩矩来北崇。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已经不是拿规矩说话了,根本就都乱套了,朱局长无奈地看廖大宝一眼:小廖,你该通知区长来了。

    由于凯瑟琳有客人,陈区长正难得地跟小紫菱煲电话粥呢,猛地接到这个电话,恼怒之余也有点悻悻——这父母官的事儿也太多了吧?

    可是他还不能不去,朱局长跟副支队长公然叫板,这个事情传出去的话,难免就有花城人真的去市局自首了——到时候北崇还得跟市局扛膀子。

    陈某人不怕麻烦,但是他不喜欢麻烦,哥们儿都忙成这样了,还是当众表个态吧,而且那市局的邵正武这么做,也是恶心人来的,对于这种上杆子找抽的行为,他必须要毫不留情地抽回去。

    (未完待续)

3428-3429 北崇声音

    3428章北崇声音(上)陈太忠赶到北崇分局的时候,发现秩序还算井然,外面围了两三百号人,还有人在自发地拦人,而分局的院子里,也是站了二三十号人。

    见到区长的桑塔纳开过来,哗地就围过来百十来号人,陈区长见状,忙不迭放下车窗,“我说……你们给我一个开门的地方好不好?”

    众人让开一块空地,年轻的区长走下车,耳中登时就被各种嘈杂声占得满满的,他脸一沉,也不回答就往分局里走去。

    “好了,别吵吵,”一边有人高叫一声,陈区长的性格,已经被部分人掌握了,“有话一个一个地说!”

    陈太忠走到分局门口才转身,发现有几个人跟了过来,说不得手一摆,“退回去,你们说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一边说,他一边冲院子里的二十几个人招一招手,“你们都出来,不要影响分局办公。”

    “我们是民意代表,”狄健笑眯眯地回答一句,率先走出了院门,混混是什么?就是整天闲得没事干的主儿,所以他长时间地呆在分局这儿,并不意外。

    至于说其他人,陈区长就没有几个熟悉的了,毛老六和吊膀子也都不在,想必是去市里做买卖了,不过那个女人……好像是毛老六的老婆?

    待这些人走出院门,陈太忠走到马路对面,扫一眼围观的群众,大声发话了。

    “我现在过来,是听说有花城人前来投案自首,这是一个好现象,嗯……非常好的现象,说明嫌犯也终于开始意识到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话不是白说的,只有端正态度,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痛改前非,才能获得大家的谅解。”

    他的声音极其响亮,简直比得上扩音喇叭了,离他较近的几人只觉得耳朵被震得嗡嗡乱响,不得不后退几步,心里暗暗地嘀咕:区长您这声音也太大了吧?

    这时候,毛老六的老婆侧着头,踮着脚尖将右臂举得老高,那动作夸张到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不过意思却是很明白:陈区长,我有话要说。

    “你等一等再问,会有你们说话的时候,”陈太忠见她识趣,特意抬手指一指她,“他是第一个自首来的,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对于你们的担心,我只说一句,他们必须让北崇人民认可他们的诚意,否则这件事就不算完……好了,你可以说了。”

    “陈区长,我是想问一下,花城人去市局自首,就可以被释放吗?”女人慌里慌张地发话了,她的问题跟陈区长适才的发言,衔接得非常糟糕,简而言之就是,在陈区长发言之前提问,也就是这个问题了,发言之后再这么问,那就是没听到发言。

    这只是个提问机器,陈太忠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她受到了别人的蛊惑,于是他摇一摇头,“扯淡,去市局自首之后被放的,北崇人民不认,照样抓回来。”

    众人见举手可以发言,于是纷纷举手,陈区长选了一个离狄健很远的老头,老头果然是有自己的见识的,“但是刚才市警察局的同志说了,他们有资格教育之后释放。”

    “那是放屁,北崇人民,不是别人随随便便能代表的,”陈太忠厉声大喝,一边说,他一边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办公楼,“就算邵正武来了,我也是这话回答……至于说一个副支队长?我呸,什么玩意儿!”

    副支队长正在楼里隔着窗户看着这一切,某人的声音是如此之大,震得窗户似乎都有点颤抖了——当然,这应该是错觉。

    但是陈区长说的话,却是切切实实地传了进来,他一时间满面通红,可又不敢冲出去辩驳——他看得清清楚楚,姓陈的果然是非常受百姓爱戴。

    而眼下陈太忠的目光,隔着老远透过玻璃,正正地与他对在一起,不知怎的,他心里居然有种感觉,对方这眼光,就是要为了挑衅他的。

    “欺人太甚,”他牙关里蹦出四个字来,不过此时此刻,他也只能嘴唇不动地说一说,至于说上前找回场子……还是省一省吧。

    事实上,副支队长心里清楚,邵局长让自己来,虽说是要查找持枪歹徒,实则不过是试探北崇这边的反应——他在刑警支队里,业务还真算不得专精,只不过是善于察言观色,同时又不怕尴尬罢了。

    这个不怕尴尬,跟厚脸皮又有些区别,有的人天生就不怕尴尬,只要心里认为自己没错,再尴尬的场面都撑得下来,而厚脸皮则是——知道自己有错,都敢硬撑着假装不知道。

    副支队长的脸皮,不是特别厚的那一种,吃了这么一眼,也没脸再呆下去了,于是带着手下人,从后门直接开溜了,不过临走之前他跟门房叮嘱一句,“你跟局里说一声,最近我们在北崇可能有抓捕行动,希望分局能配合。”

    “这个事情我不敢说,”门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身上倒是穿着警服,但是没有警衔警号,他憨笑着摇摇头,“我就是个临时工,还是您自己联系吧。”

    你就装糊涂(book.www.uu234.com)吧,能在警察局守大门的,怎么也能有点私人关系的,副支队长心里敞亮着呢,不过有些事情多说无益,只不过他在出门的时候,心里情不自禁地生出一个念头——陈太忠你只看到别人不作为了,自己门口就有不作为的典型,你却看不到,真是讽刺……他走了,但是北崇的事情依旧在继续,陈区长回答完群众的问题之后,被分局请了进去,朱局长想要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余老三。

    事实上,朱奋起想要收拾此人,就算没有一万种手段,九千九百九十九种还是有的,根本没必要请示区长,不过他已经将市局得罪到不能再得罪了,那么就必须抱紧陈区长这条大腿——起码在邵正武的任期内,他不会再改弦易辙。

    所以他有这样的请示。

    “你自己看着处理就行了,”陈太忠觉得,这样的请示有点多余,“不过他是头一个来自首的,多少要肯定一下,自己愿意认错……还是值得鼓励的。”

    “还是您给拿个大框架吧,”朱奋起小心翼翼地建议,这个事情,注定要在北崇的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出风头,这个风头也太危险。

    “这是警察局内部的事儿,”陈太忠斜睥他一眼,眼中似有犹豫的神情一闪而过,“你确定一定要我拿框架?”

    “区长你要是不拿这个框架,别人就更没资格了,”朱局长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异常坚定,已经卖身投靠了,再彻底一点也无妨了。

    “那……你把这个余老三叫来吧,”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既然来了,别人又上杆子要他拍板,那再躲躲藏藏的,未免也太没有担当了。

    余老三很快就被带了上来,陈区长先问事情经过,他虽然表现得很和蔼,但是余老三一想到,正是此人让刘金虎离奇死去,这上嘴皮和下嘴皮……真的是痉挛得很厉害,几乎都很难自然地碰到一起。

    “你不用再说了,”陈区长有点受不了这货言语的琐碎,直接发言打断了他的话,“你承认在当日的抢劫中,你出手打人了,这个没有问题吧?”

    “当时……也不是抢劫,”余老三对某些词还是比较敏感的,他犹豫一下发话,“只是调拨一下货物,当然,我们做得很不合适,但是真的不是抢劫。”

    “这个人交钱,可以在一万到两万之间,”陈太忠哪里有功夫跟他辩解?回头看一眼朱奋起,他指示道,“既然是自首,罚五千就行了,剩下的是保证金。”

    话说得很明白,五千的罚款,大部分就落进分局的口袋了——当然,在区长的关注下,他们需要支付北崇菜贩一点医疗费,不是实打实地落下。

    至于保证金,是保障对方随叫随到,否则就要没收,当然,余老三想再要回这笔钱也难,只是存在一个理论上的可能。

    “这么多?”余老三听得心里一揪,然后又不住地合十作揖,“陈区长,少一点吧?”

    “头一个自首的,应该鼓励一下,”陈区长看他一眼,根本不带答话,而是对着朱奋起发话,“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劣迹,今天不用关他一晚上了。”

    “其他的自首者,也是罚款加保证金?”朱局长再请示一下领导。

    “其他的起码要关够二十四小时,剩下的事情,你们看着办吧,”陈太忠淡淡地回一句,站起身来,他来就是为北崇分局撑腰的,说完事自然就离开了。

    朱奋起送走区长之后,回来看到还在办公室的余老三,摆一下手,“你小子好福气,区长帮你说情,敢再欺行霸市加重处理……带出去。”

    “朱局长,”余老三赔着笑脸发话,“您看我这态度这么端正,能不能只交五千的罚款。”

    “看把你美得,明天你就能出摊了,真不知好歹,”朱局长不耐烦地回答,“该罚你多少就是多少,我们要开会决定。”

    3429章北崇声音(下)陈太忠并没有再回自己的小窝,想到明天凯瑟琳就要走了,而自己因为花城人的事情,一直没好好地陪一陪她,索性来到了她所在的小院。

    遗憾的是,肯尼迪小姐这里,还是有外客,二楼的大厅里坐了七、八个人,除了葛宝玲之外,就没有他认识的人。

    “挺热闹的啊,”陈区长笑一笑,左右顾盼地看一看,“凯瑟琳,明天你就要走了,我带你出去兜兜风吧,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忙,招呼不周还请谅解。”

    他这一上来就要带人走的作风,让在座的几人有点不满意,一个中年眼镜女人发话了,“陈区长,我们在谈一些工作,能等一等吗?”

    “你是干什么的?”陈太忠淡淡地看她一眼,心说你喧宾夺主得很有底气嘛,“普林斯公司在北崇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

    “我是工商银行阳州分行的苏曼妮,”女人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伸手握一握,“是来跟普林斯公司谈合作的。”

    陈太忠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不管是吸储还是战略合作,银行盯上普林斯的资金,真的再正常不过了,这两天找他打听这事儿的人也有。

    不过陈区长不想把这种事儿揽到手上,就说你们找普林斯公司商量吧,对于银行,陈某人没有什么所求,也懒得去招惹——金钱过手的事情,最是容易出问题,而且这种事情他插手太多,容易让人怀疑他和普林斯公司的关系。

    “市级分行……好像小了点,”陈太忠点点头,很直接地表示,“这个事情,一天两天的也谈不下来,有事儿的话,苏行长你还可以找到北京去谈嘛。”

    一边说着,他一边扭头看一眼,触目的是一个高大的男青年。

    “有这么好的机会,比去北京强吧?”苏曼妮微微一笑,“正好陈区长你来了,我还想谈一谈关于电厂的贷款问题。”

    “这个回头再谈吧,明天我的美国客人就要走了,”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银行就是这样,越不缺钱的项目,它越是上杆子给你贷款。

    像这个电厂也是如此,别看它盈利的预期值很高,要是没有普林斯公司的投资,陈区长就算跑断腿,怕是人家也贷不给他几个钱,所以他没兴趣多说。

    “北崇的电厂项目,接受工商行的贷款吗?”苏曼妮却也是个不怕说的,直接发问了。

    “回头再说,北崇值得贷款的项目很多,”陈区长漫不经心地一摆手,侧头看向凯瑟琳,“收拾一下,我带你俩转一转。”

    凯瑟琳和伊丽莎白笑着站起身,向楼梯口走去,就在这个时候,陈太忠又看一眼那高大青年,“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肯尼迪小姐的朋友,”年轻人冷冷地回答,连身子都不肯站起来。

    陈区长也不理他,转身下楼去了,他之所以连着关注这年轻人两次,是因为他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他走下楼来,两女已经在门口穿外套了,不多时,三人走出去上了车,他才又问一句,“那个男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们同机来恒北的,”凯瑟琳笑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后来他上了阳州的车……怎么,吃醋了?”

    “吃醋是必须的,而且这家伙对我有意见,”陈区长笑眯眯地点头,想一想当天接机的时候,确实是有一男一女直接上了阳州的车。

    “这个人很自不量力,”伊丽莎白接口了,“他从恒北驻京办才知道普林斯公司的,然后三天两头,有事没事就过来,真的很烦人。”

    通过恒北驻京办,才知道的普林斯公司,陈太忠沉吟一下,若有所思地看一眼凯瑟琳,“你就不嫌这家伙烦?”

    “他愿意跟着就跟着,不理他就是了,”凯瑟琳狡黠地笑一笑,“而且看起来,他很帅气,难道不是吗?”

    “我讨厌这个家伙,”陈太忠毫不掩饰地发话,他现在被拴在了北崇,没时间关心自家的诸多女人,想到有别的男人在一边觊觎,而且还仇视自己,他心里就是说不出的烦躁,“你告诉他,离你远点,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可以跟那么多女人交往,我就不能让他当个跟屁虫?”凯瑟琳很不满意地发话。

    “当然可以,你要是厌倦了跟我一起的生活,提前告诉我,我放你走,”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但是……”

    “但是我如果给你戴绿帽子,你会杀了我,我知道这个,你已经说过一千次了,”凯瑟琳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放心,我记得……可是我能阻止别人喜欢我吗?”

    这该死的父母官,陈太忠听出她有点情绪,就禁不住要抱怨一下,现在的工作真是把他拴死了,于是他轻喟一声,“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给我一点时间好吗?这家伙最让我讨厌的是……他对我的怨气非常大。”

    “他还放不到我眼里,”凯瑟琳终于实话实说,“其实我也很讨厌他,只不过……他的父亲是地北省副省长,分管工业,而他是花城人。”

    陈太忠默然,他也知道她以前在北京的时候,是怎么样戏弄那些公子哥的,所以他又觉得,自己的飞醋吃得很没有道理,但是……那货居然暗暗怀恨自己,真是找死。

    下一刻,他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些扫兴(book.www.uu234.com)的话了,带你们看一看我的地盘。”

    凯瑟琳也收起了那份纠结,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一些,下一刻,她就又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能感觉到他对你的怨气很大?这个人城府很深的。”

    “直觉……好吧,这是一门技术,”陈太忠干笑一声回答。

    “我可以学吗?”凯瑟琳笑眯眯地看着他,这个男人身上的神秘之处很多,这也是他最吸引她的地方,“或者随便教我点别的什么。”

    “你要是乖乖的,以后我会考虑的,”陈太忠笑着回答……第二天八点钟,北崇区的金龙大巴就出动了,这次要送的人不但有普林斯公司的,也有北京的几个年轻的专家,他们乘同一架航班飞回北京。

    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金龙大巴的改造已经完成,车上加了一个二百九十升的大冰箱,还有微波炉电磁灶等,又有若干个插头,行李箱里也放着液化气灶具和可折叠的支架。

    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随时随地做饭了,车上的人也一致反应,说高速路服务区的饭菜,不但难吃还死贵,出于这种考虑,陈区长索性从北崇宾馆借了一个厨师来。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车正好路过一个叫做小井的服务区,大金龙拐进去之后,大家纷纷下车,厨师和区政府的两个人,就在旁边支起了架子,打算生火做饭。

    “停下,你们在干什么?”远处跑过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脸的紧张。

    “做饭啊,”北崇人有点不摸头脑,“怎么,不可以?”

    “看看那是什么,”中年人走了过来,沉着脸斜斜地一指,“你们在加油站旁边做饭?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这么做了?”

    “哎呀,”这几位一看有点傻眼,好半天,才有一个区政府工作人员发话,“可是你们服务区的饭菜太难吃,领导们吃不惯啊。”

    “领导?”中年人看一看车牌号,然后不屑地哼一声,“再大的领导,也要守规矩……汽油认识谁是领导吗?”

    “没你这么一说,”陈太忠见状走了过来,他一指停车场里几个抽烟的主儿,“他们离加油站那么近都能抽烟,我们离这么远,做个饭都不行吗?”

    “说不行就不行,你这是明火,”中年人沉着脸发话,“赶紧收起来,要不我可通知巡警了。”

    “你讲点道理行不行?”陈太忠也真是有点无奈了,他倒不是怕什么巡警,关键这服务区做饭,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儿,他只是觉得,那边能抽烟这边不能做饭,逻辑上行不通,“而且这儿也没有严禁烟火的标识。”

    “说不能就不能,”中年人双手一摊,“你们觉得这儿的饭不好,可以换服务区,但是自己做饭……那绝对不行。”

    我们找个出口,下了出口在路口做,陈区长真的有点生气了,不过下一刻,他若有所思地看对方一眼,“这个服务区是承包的吧?”

    “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中年人似笑非笑地回答,可是话说到一半,他的瞳孔猛地放大,却是因为看到有两男两女四个白种人走了过来,那是凯瑟琳等人去洗手间回来了,一时间他倒吸一口凉气,“这外国人是你们车上的?”

    “是啊,”陈太忠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那算了,就这么一次,下不为例,”中年人悻悻地撇一撇嘴,转身走了。

    什么玩意儿?陈太忠气得都想骂娘,有些人头上的辫子剪了,心里的辫子还真是存在,他轻喟一声,“以后咱们在高速路上做饭,都下了路口再做……”

    (未完待续)

3430章 钱难找

    高速路上的这点小插曲,让陈太忠心里很是不舒服了一阵,倒不是因为想争取点特权受阻,实在是……眼瞅着外人享受超国民待遇,他真的郁闷。

    总算是北崇宾馆大厨的手艺不错,吃过饭之后,他的心情又平和了许多,然后一阵猛赶,终于是在下午四点赶到机场,航班是晚上六点的,倒是绝对来得及。

    就在等待登机的时候,恒北省地电公司的康晓安也带着几个人赶来了,扎眼的是:康总的座驾竟然是一辆奔驰500。

    你这到底是要骗投资呢,还是想自己享受?陈区长对康晓安的炫富,是相当地无语,这个国企的调子,果然是比政府高。

    康总却是无暇在意他的感受,而是走到金龙车上,跟普林斯公司的肯尼迪小姐攀谈了起来,刘抗美的北崇之行,不但肯定了北崇电厂的设计思路,更是传递出一个消息——跟北崇合作的美资企业,实力异常雄厚。

    像刘总跟肯尼迪小姐许的那些愿,就是获得了康晓安授权的,遗憾的是,普利斯公司只是在一开始略略地表示出一点兴趣,后来就不再关心了。

    康总也知道,刘抗美就不是一个谈生意的主儿,普林斯公司的先扬后抑,也可能是一种手段,所以他虽然不合适赶去北崇,但是在阳州的机场送一下,倒也不掉身份。

    康晓安此来,自然不会说什么合作之类的,地电的资金缺口实在太大了,像这样大的合作,双方先彼此接触一下,才是正经——尤其是他若表现得太心急,谈判的时候难免要吃亏。

    所以两人只是简单地谈一谈,康总先夸了肯尼迪小姐的美貌,说是这么既漂亮又能干的女人,数遍全球怕也没几个,又说这几天他事情比较多,要不然一定要好好接待的套话。

    反正话说得挺热闹,没多少有意义的,只是在谈话即将结束之际,他才表示,地电公司正在前期筹建中,需要的设备和资金都不小,希望将来有机会跟普林斯公司合作。

    眼瞅着就到点了,康晓安又送上自己的礼物,其他七个人的礼物也就算了,是恒北的特色——连环套的竹制笔筒,精美异常,他送给肯尼迪小姐的,却是一尊玉做的观音像,挂在脖子里的那种。

    看着薄薄的小玉片,凯瑟琳犹豫一下,还是收下了,不过不知道怎的,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陈区长手上碧绿的戒指。

    客人们走进候机楼的时候,才是五点二十,陈太忠正要指挥北崇的大金龙回转,康晓安过来拽住了他,“太忠区长,既然来了,何必着急走?”

    “我区里事儿还多,”陈区长愁眉苦脸地发话,“周三你去北崇的时候,我好好接待你,现在真是非走不可。”

    “不行,既然来了,一定要喝顿酒再走,”康总死死地拽住他不放,“这么有实力的公司,你不跟我介绍,一定要罚酒……你北崇的工业用电,我可是还要保障的。”

    “那吃了饭走,我可不住啊,”陈区长一听说保障用电,只能退而求其次,他这次来朝田,倒是没带太多人,除了白凤鸣随行,其他的就是政府办的几个。

    “住下来,再商量一下签约的细节嘛,”康晓安是真想请他留下来,但是眼见陈区长态度坚决,也就只能作罢了。

    用餐还是在花海宾馆,康总提前做了安排,这个场合依旧讲个等级,康总、陈区长、赵主任和白区长四个人在一个包间,其他人是在别的包间。

    有意思的是,酒店还安排了陪酒的女孩,康晓安旁边,是陈太忠见过的高个儿女人,其他三人旁边,都是花枝招展的小姑娘。

    陈区长有心说不要,可是他又不知道朝田的官场到底是什么风气,既然是有求于地电,他也不好太矫矫不群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康晓安有心慢慢地喝,可是陈太忠不管那些,上来号召大家为了合作愉快,先连干三杯,然后就身体力行,率先打圈。

    康总一看就明白了,这家伙打的是速战速决的主意,那么他也不慢慢地来了,四个人都打过一圈,也才用了二十分钟,他借着酒劲儿发话,“太忠区长,你能不能帮着跟普林斯公司美言两句,给地电投资一点?”

    “你地电的‘一点’金额,对别人来说太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这个美言,我还真的不敢上,肩膀太窄了扛不动。”

    “没多有少嘛,地电真的太缺资金,”康晓安叹口气,“你这次融资是五个亿,原本你打算融资七八个亿,中间这点差额,借给我行吗?”

    “这点钱你也看在眼里?”陈太忠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才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康总,恕我直言啊,你这钱借得太乱太散的话,给人的感觉不好。”

    康晓安嘿然不语,好半天才无奈地摇摇头,“我倒是想一下就借够钱,但是这不现实……我可以用地电的电网收入担保,你看能行吗?”

    这话说得就非常诚恳了,有些事情不用说那么明白,康总心里也清楚,普林斯公司对此不感兴趣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融资没有担保,而同时,普林斯在恒北上层没有有力的支持,人家不愿意打这个麻烦。

    但是对陈太忠来说,这点还真的不够,他干笑一声,“其实这个投资公司,性质跟银行有点类似,你没钱的话,想要投资不好要,你要是资金相对充足,再谈融资就简单得多了。”

    陈区长这话说得有点……那啥,就只差指着对方鼻子说,“你这是空手套白狼”了。

    康晓安也被这话说得有点脸红,对方是话糙理不糙,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短板,可这也是普遍现象,老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

    所以他有点微微的不服气,“陈区长,你北崇的电厂也是全额的融资,这么说吧……我需要做点什么,普林斯才会考虑我的融资请求?”

    “康总你是在开玩笑吧?”陈区长哭笑不得地叹口气,“这个问题你该问普林斯公司,而不是问我,我要是说话顶用,直接就让它跟你融资了。”

    “它能全额给你融资,就说明你的份量了,”康总嘿嘿一笑,看起来有点醉意了,“太忠区长你有这个能力,我总有种感觉,普林斯的老总非常重视你的意见和建议。”

    “我倒很想有这种影响力,但是很遗憾,这不现实,”陈区长笑眯眯地摇头,“康总,难道你没有注意到,普林斯公司的老总姓什么吗?”

    “她姓肯尼迪嘛,”康晓安信口回答一句,他喝得确实有点多了,但是同时必须指出的是,他只有在喝多的时候,才会说出一些不太讲究的话,要是搁在他没喝多的时候,就算知道可以这样说话,他也……不习惯那样说。

    然而下一刻,他就呆在了那里,“呃,肯尼迪,不会是那个肯尼迪吧……美国被暗杀的总统?”

    “就是那个肯尼迪,”陈太忠点点头,凯瑟琳这次来恒北,堂堂正正地亮出了她的姓,搞得陈区长在向王书记介绍的时候,都弄出了笑话。

    后来她解释(book.www.uu234.com)说,这是她在中国势力初成,怕被人惦记,所以亮出了本姓,不过陈区长总觉得,这是她事业开始走上正途,不怕被美国的亲戚笑话了。

    总之,凯瑟琳的身份,现在是不怕被人说了,于是他笑着点头,“康总说得没错,她的亲伯父,就是那个被暗杀了的总统……您认为我能影响了她的决定?”

    “原来是这样,”康晓安点点头,眼睛却是有点发直,看起来失落异常的样子。

    陈太忠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却是生出了一点不忍,一心为工作的人,愁成这个样子,于是他又补充一句,“你要是能保证了北崇在这两年内的电力,电厂一旦建成投产,我可以帮你撮合最少三个亿的投资。”

    “那一言为定,”康晓安的眼睛微微一亮,对他来说,两年后的三个亿,意思不是特别大,但是有总比没有强,“我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三个亿提前到来?”

    “提前是不可能的,”陈太忠果断地摇摇头,他有时候也愿意使点好心,可他不是没有底线的烂好人,事实上,他的心比一般人硬很多,“北崇百废待兴,就算有再多的钱,我目前也只会考虑北崇。”

    “会有更多的钱?”康晓安不愧是省政府出身,就算头脑已经有点发晕,还是抓住了里面的关键词。

    “这个……会有几个亿,”陈太忠想到香港博睿也会尽快过来谈投资,觉得这时候隐瞒也没啥意思,反而徒做小人,“但是北崇要用。”

    “太忠区长,咱们可以商量嘛,”康晓安的眼睛,在瞬间就亮了起来。

    “这个……真的不可以,”陈太忠正在想着该怎么拒绝,手机响了。

    (未完待续)

3431-3432 节前忙碌

    来电话的是廖大宝,他向领导反应,说今天花城人自首的有十一个——受余老三这样板的影响,他们都愿意交点钱,从这种无穷无尽的折磨中脱身出来。

    不过这十一个人,就得不到余老三一般的待遇了,就算是今天自首,明天也不要想出摊了,而且他们的保证金也多——余老三只交了一万,他们这些人里,还有保证金到两万五的。

    要说余老三先交了五千的罚金,再加上一万,那就是一万五的水准了,正卡在陈区长说的一万到两万之间——事实上这也是北崇分局的章法,卡到上限的话,体现不出来陈区长的宽厚之心,但是降到下限的话:大家这个年还过不过了?

    总之今天来自首的,享受不到第二天就出摊的待遇不说,保证金也要多交,这个事情有点令人郁闷,不过,事情能就此过去……也算有个结果了罢。

    这是不错的消息,小廖知道领导关心此事,就在这个时候打个电话过来汇报情况,但是同时他也表示,有三个没到案的菜贩已经放出风声,决定不做这一行了——北崇人你真要有本事,就来花城抓我吧。

    “那就走着瞧,”陈太忠压了电话之后,冲康晓安歉然一笑,“区里有点事情,不得不回去了,我真的很忙……我们北崇正跟花城死掐呢。”

    “要帮忙吗?”康总的眼睛又是一亮。似乎是有参与的兴趣,“花城人不好打交道。”

    “帮忙我欢迎,”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不过我可是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没回报,那我肯定不管了,这不经济,”康晓安笑眯眯地回答,是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语气,“花城这边,我可是捏着他们一个项目呢。”

    “什么项目?”陈太忠略带好奇地发问了,花城也要上电厂吗?

    “花城想搞个古城修复,更好地发展旅游业,”康晓安的答案张嘴就来,“广北也想搞这个,省里资金紧张,两家争得很厉害。”

    “广北是地级市吧,”陈太忠随口答一句,心里却是暗暗都咋舌,你搞地电的,居然能左右古城修复,真的是……很匪夷所思啊。

    “花城也是省管的,不过是委托阳州代管,”康晓安身为前政府部门官员,对这些东西真是一清二楚,“而且花城的历史,的确值得说一说。”

    “不能喝了,再喝我就说胡话了,”陈太忠站起身来,对方所说的花城项目,他真的不是很稀罕,而且不管怎么说,北崇和花城都是阳州的,两家相斗正常,可他要伸手阻挠该项目,市里知道了,也会不高兴的,“必须连夜赶回去,明早还要开个工作会。”

    康晓安见他不接话茬,微微一笑也不计较,拦几下拦不住,于是带着自己的手下,将人送到停车场,看到金龙大巴启动,他才微微摇一摇头,悻悻地咂一下嘴巴。

    “这个陈区长,实在有点傲气,”赵主任知道领导的心情不好。

    “饭总是要一口一口吃的,欲速则不达,”康总酒劲儿,似乎在瞬间消失了……大金龙五十多个座位,而车上的人不超过两位数,大家放倒座椅,除了两个司机,其他人都是呼呼大睡。

    凌晨五点,车开到了区里,陈区长一边打着哈欠下车,一边发话,“都回家睡觉去,上午能来就来,最迟的,下午两点半准时来上班。”

    他回到自家的小院,拿着钥匙打开房门,这一刻,他心里有点莫名的悸动,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就走进了王媛媛的房间。

    小王睡得正香,她穿着紫色打底,红黄白花纹相间的睡袍,躺在那里什么都不知道,远处的街灯斜斜地照进来,她胸前的衣襟有些松动,露出一抹映着月华的雪白。

    “唉,”陈区长轻喟一声,转头离开,心说自己也真够无聊的,大晚上的,跑到女孩儿的房间里看人家睡觉,真不像个区长。

    早晨八点,陈太忠还是准时来上班了,现在已经是腊月十六,过年的味道越发地浓了,来了办公室之后,就是各种年底的忙碌。

    刚打发走了杨孟春,徐瑞麟又上门了,他将食用菌和蔬菜反季节种植示范点的名单报了上来,名单是经过初选了的,目前是六选四,陈区长看过之后,就说一家才五十万,这点小事你拿主意吧。

    不过猛然间,他想到殷放视察的养牛场变成了租牛场,说不得又叮嘱一句,“资金一定要落实到位,还有后续观察也要跟上。”

    “你的意思是?”徐瑞麟有点迷糊,先让我拿主意,又强调资金落实到位,这是个什么章法?

    “没什么意思,”陈区长笑着把某事解说一遍,当然,人名和地名他都是略过了。

    “哈,这个没问题,”徐区长也不是第一天当官了,马上就反应过来,区长指的是什么了,“我和小胡都会盯着的……对了区长,这个苎麻脱胶厂,我想春节前就动工,先搞一搞三通一平,把围墙建起来。”

    北崇乃至于阳州的春节,是异常慵懒的,基本上从腊月二十三开始过小年,很多人就开始歇了,一直到正月十六之后,这才开始些许的忙碌,真要忙起来,就是过完正月了。

    所以徐瑞麟这个建议,很有点另类,陈太忠倒是无所谓,“只要能找得到人,那就上手吧,不过要拿个方案给我,尽量照顾本地人,但是也要考虑成本控制。”

    徐瑞麟出去,白凤鸣又进来了,他的眼里还有些许的血丝,看起来是睡眠不足,有意思的是,他此来的目的跟徐瑞麟一样,也是要年前动工——不是电厂,是卷烟厂。

    “你们对年前动工都很有信心?”陈太忠这下有点奇怪了,“老徐是这么说的,你也是这么说的,施工队好找吗?”

    “他那个施工队我不知道,我这儿好找,”白区长笑着回答,顺便又打个哈欠,“跟建委保持联系的施工队不少,其中有些人……咱们还欠着他们费用。”

    “你这话什么意思?”陈区长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前屯那儿基础设施不错,可以直接建厂房的,”白凤鸣笑一笑,也不在乎领导的表情,“赶早不赶晚,能盖多少是多少。”

    “想用欠钱的施工队?”陈太忠直接点明了,白区长这么做,他倒也不是和反对,起码可以缓解某些方面的仇视,不过他也担心,老白是不是有点猫腻在里面。

    “欠钱的好用,他们还想跟新一届班子保持好关系,以前的钱也有个指望,”白凤鸣的回答,倒是没有什么掩饰,“用生不如用熟。”

    “还是招个标吧,”陈太忠承认,白区长说的这些话有些道理,不过一直用熟人,也有点不合适,就像移动和疾风的采购一样,偶尔买一些生手的东西,那也是必须的,“随便找一家新的施工队,一起参与招标。”

    “新施工队一起参与?”这次轮到白区长不懂了,这跟他的地位和眼光有关,他没在正规企业干过,又是局限在北崇这小地方,就琢磨着区长的指示,是不是别有用意(book.www.uu234.com)。

    等听完解释(book.www.uu234.com),他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说的这个很有道理,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偶尔招一家新单位,确实能增强的危机感。”

    看着他震惊的样子,陈太忠心里有点得意,知道什么叫先进的理念了吧?哥们儿我这交流干部来北崇,可不是只会打打杀杀。

    得意归得意,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这个竞标,价格不是唯一的因素,工期、施工能力都要考虑,谁敢偷工减料,我是要追究民事甚至刑事责任的。”

    “这个……”白凤鸣听到这话,就只能苦笑了,工程里面的猫腻谁不清楚?除了偷工减料,就是制造意外增加费用,这都已经成了惯例,但是区长居然要追究刑事责任,想来也不是随口说说的。

    陈太忠也知道他为什么苦笑,想到自己上任以来,白区长一直配合得不错,他也不想给其增加太多压力,“凤鸣,我还是那个意思,在我没来之前发生的事情,都跟我无关,但是我来了之后,眼里就不揉沙子。”

    “我明白了,”白凤鸣点点头,区长不但正气十足,而且对往事也不追究,再加上人家都说了,价格不是唯一的因素,那他自然就能放下包袱轻装前进。

    跟随一个有责任心而且懂行的领导,是很令人轻松的,而且有钱的施工和没钱的施工,里面差别也很大,白区长有信心把事业干好的同时,个人也不会蒙受什么损失。

    白凤鸣离开之后,谭胜利又赶过来,有意思的是,同样地,他也想在春节这一段时间里施工,区里和下面乡镇的学校,有些房子已经是危房了。

    谭区长认为最好能趁着学生们放假的时候,修缮一下教室,哪怕是修缮一部分。

    3432章节前忙碌(下)陈太忠面对这个说道,真的是啼笑皆非,在他的印象中,谭胜利这个异端整天没事,就琢磨着从自己手里抠钱。

    不过再想一想,谭区长分管的口子,也只有不住地要钱的份儿,要是能挣钱,那才是稀罕,当然,这次他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

    危房是一定要修的,但是怎么修,该花多少钱,不是你谭胜利说了就算的,陈区长很直接地表示,然后他一个电话打给建委主任高博才。

    高主任听说区长相召,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陈区长上任这么久,多半都是跟副区长们打交道,很少直接跟下面的行局联系,他非常担心是什么事儿发了。

    总算还好,区长表示说,你派人跟谭区长走一趟,看看有哪些危房,应该怎么修缮,拿个方案出来——区里现在的经济还比较紧张,方案要做得可靠而且便宜。

    发现区长不是很信任自己,谭胜利有点恼火,不过接下来陈太忠的话,就让他心情舒畅了许多,“现在只是缝缝补补,过两年经济好转了,校舍、教师这些,都要彻底地解决了。”

    这些事情忙完,基本上就到中午了,下午的时候,陈区长没有坐在办公室里,而是一个人去了长途汽车站。

    北崇的这个长途汽车站,建得非常地不科学,在城关镇毗邻前屯镇的地方,搞得有些长途车都直接绕行了,比如说从阳州市区到临云乡,不可能经过前屯。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车站主要是为城关镇服务的,其他乡镇只能靠后了。

    陈区长此来,自然是要检查一下春运工作,北崇再落后,也是有人在外地工作和学习的,这年关了,必须要注意一下。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王媛媛一起,这俩男的高大女的英俊,还是颇引人注目的,几乎在半分钟之内,就有人认出,这是新来的区长,毕竟陈某人在分局门口当众露过两次面了。

    面对众人热情洋溢的招呼,陈太忠笑着点头应对,然后就是王媛媛随机地找上几个旅客,用北崇方言问一下车次、服务、路况之类的东西。

    陈区长在车站露面了!这个消息传开不到五分钟,运管办的主任就来到了现场,不过他不敢上前打招呼,再过两分钟,交通局局长也赶了过来。

    “喝酒了?”陈太忠不满意地看一眼这两位,尤其是运管办梁主任,嘴里酒气冲天,“现在是春运期间……尽量少喝酒,耽误事儿。”

    然后他就不管这二位了,继续找旅客了解情况,这时候就显出北崇人彪悍的好处了,虽然有人知道自己在跟区长交谈,旁边站着的还有交通局长和运管办主任,他们也不怕发各种牢骚,什么到点不走啦,什么哪里路况不好之类的。

    在交谈中,主要负责沟通的是王媛媛,她头一次行使这样的权力,小脸有些微微的红晕,不过她的思维还算缜密,逻辑也非常清晰。

    陈太忠却是一手执笔,一手拿着一个小本子,笑眯眯地站在她身后,时不时地在本子上记点什么,时不时又冲某些打招呼的人点点头,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他悠闲得不得了,但是交通局长却是紧张得心突突突乱跳,有几次他想打断别人的话做解释(book.www.uu234.com),却不防陈区长冷冷一眼扫来,那逼人的目光,将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压了回去。

    聊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葛宝玲过来了,葛区长一开始不想来,她知道陈区长有微服私访的习惯,自己去了反倒是显得害怕什么。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区长还在那里,她就觉得自己应该过去看一看了,任由区长了解情况是一回事,长时间视而不见,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葛区长来了,陈太忠就不好一点都不搭理了,于是他笑着点点头,“我过来看一看,觉得汽车站放在这个地方……有点不伦不类。”

    “区里有这个设想,往浊水乡那里放一放更好,”葛宝玲点点头,当年汽车站放在这里是正确的,但是随着北崇的发展,现在有点跟不上了,“不过,没钱啊。”

    “你先拿个方案吧,”陈太忠轻描淡写地发话,然后将手里的小本子递给她,“葛区长,这是群众们反映的问题,你一条条地过一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葛宝玲听说“拿个方案”,一颗心就不争气地跳了起来,心说我盼了这么久,总算是冒出一个项目了,至于说陈太忠往小本子上记的东西,她来的时候就听说了,心里并不是很在意,因为陈区长是个肯听解释(book.www.uu234.com)的人,有错误,改了就行了。

    哪怕是实在离谱的错误,她也不担心,说白了她只是分管交通口罢了——现在的交通局局长,并不算是她的人,严格来说,是前任张区长受了某些因素的影响,提拔起来的。

    “陈区长的字真棒,”她先夸一句,然后才开始看,事实上也都是大而化之的问题,强调的是群众的感受,也不难解决,有些更是硬件因素导致的,“好的,逐条给您答复。”

    正说着呢,一辆车启动了,是开往临云乡的客车,走了没几米,陈太忠喊一声,“嘿,停下来。”

    运管办主任赶忙跑上前拦车,中年的车主下来之后,一脸的纳闷,“怎么回事啊?”

    “你说怎么回事?”陈太忠沉着脸,一指车的排气筒,“你这车一启动就冒黑烟,跟乌贼都差不多了……就这也敢上路?”

    “区长,这不是最近春运吗?”中年人赔着笑脸发话,他这跑客运的消息灵通,知道最近大家都说,区长挺亲民的,所以他不怕解释(book.www.uu234.com)两句,“其实没啥大事儿,就是烧点机油,忙过这一阵我就去处理。”

    “这不只是烧机油的问题吧?”陈太忠冷哼一声,表示自己不是菜鸟,“而且你这么冒烟,不但污染重,也影响别人的视线,容易出事……修好了再跑。”

    “我这晚上就去修,行吧?”车主态度还算端正。

    “不行,就现在,车里乘客下车换车,”运管办主任黑着脸发话了,心说你小子等一等再跑就不行?非要让区长抓个现行。

    “你还好意思说我,”车主也火了,抬手指一指对方,“我就在咱运管办指定的修理厂修的车,他妈的修好几次了,一直冒黑烟,冒黑烟油耗大……你以为我愿意?”

    “运管办也能指定修理厂?”陈太忠表情怪异地看着葛宝玲,他才没兴趣去问一个小小的运管办主任,直接问自己的副手。

    “有个推荐的修理厂,”葛区长也不否认,反正下面这些事,谁还不清楚?她扭头看向交通局长,“这个指定今天取缔,相关经过和处理结果,你出一份文字性的东西。”

    “看来我考虑的不是很周全啊,光考虑乘客了,没考虑车主,”陈太忠冷笑一声,又看一眼葛区长,“这个春运的问题,我交给你了,要保证安全地、及时地把群众送回家……不许一辆带病车上路。”

    “好的,”葛宝玲点点头,这个问题往年她也强调——毕竟是她分管的,出了问题就是她的责任,但是运管办总是敷衍了事,没有张区长的支持,她又不好硬来,现在陈区长发话了,她就有信心去抓一抓。

    “做新车站方案的时候,跟白区长碰一碰,”陈区长交待一句,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要考虑将来发展的整体布局。”

    要不说这个区长,不想管事的话,那就没有多少事,想管事就是管不完的事,陈太忠离开汽车站,又去了人民商场,看看春节之前,货物的筹备情况。

    人民商场原本是县二轻局的产业,建于五十年末,很老旧的建筑,闪金镇的六格背包曾经在这里风靡一时,现在是风光不再了,两层半的建筑,里面的柜台都租出去了。

    进了商场,就有一点过年的味道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烟酒饮料副食、衣物衣料收拾、鞋帽裤袜、家用电器、音像制品等,真是琳琅满目。

    由于人多,没几个人注意到区长来了,而陈太忠转悠一圈,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打开天眼看了好一阵,才走到一个角落,挪开几个箱子,看到了里面的灭火器。

    “去把这个商场负责人叫过来,”陈区长冷着脸吩咐王媛媛一句。

    不多时,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人过来了,他们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赔着笑脸点头哈腰,“请问区长有什么指示?”

    陈太忠看一眼灭火器,又瞥一眼那两位,“你们觉得我该指示什么?”

    “哎呀,这些经营户真是的,”矮个儿假装才发现这个,于是干笑一声,“我们再三强调,不能堵了灭火器材和消防通道。”

    “你觉得只是经营户的问题?”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主要是我们自己的安全意识不够,”高个儿见状,赶紧赔着笑脸认错,“没有起到很好的指导作用……马上改,马上改。”

    “要让我再看到这种情况,你们主动辞职吧,”陈太忠心里这个气,你就是搞商场的,过年了,连这点东西都注意不到,还要我这个区长来提醒你们……尼玛,你们整天操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待向外走,不成想就在此刻,门外有人大喊一声,“走水了……”

    (未完待续)

3433-3434 区长救火

    城关镇的面积并没有多大,可北崇区也足够荒凉,热闹的地方并不多,不过人民商场周围,从来都是相对热闹的,尤其是眼下要过年了,更是热闹。

    所以门口有买各种小吃的占道经营,糖葫芦、鸡蛋煎饼、烤羊肉串等等,既然是小县城,也没什么城管来撵人,只有税务随便过来收点税,就可以摆在那里。

    此次起火的,是一家炸馓子的油锅翻了,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并不是卖小吃的合适时间,他也炸了不少馓子,就封了火,将油锅摆在贴墙根的地方。

    起火的时候,摊主并不在现场,托了别人照看买卖,他上厕所去了,四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在街边打闹嬉戏,一不小心就带翻了油锅,少年们一看不妙,齐齐喊一声跑了。

    帮忙看摊的正给人包煎饼果子呢,眼见油锅翻得比较彻底,就包完了果子,收了钱找了钱,又将自己的小车推得远一点,这才过来扶锅,嘴里还嘀咕一句,“真造孽。”

    “走水了!”这时候,有人大喊一声,煎饼果子闻言一扭头,火已经烧过来了,他吓得拔腿就跑,总算是在火烧过来之前成功脱身。

    四周的摊贩和行人见状,也是拔腿就跑,跑到远处大家回头一看,傻眼了,形势危急啊,一个卖五金杂货的商店,被火势封堵住了门口,里面隐约传来女人的呼救声和孩子的哭闹声。

    这不算最危险的,更危险的在旁边,那一锅油顺着街道流下了马路沿,流到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下面,而那个车主显然是锁了车门办事去了。

    这依旧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五金杂货的隔壁是卖爆竹的,火倒是没封住他家的门,但是这么多爆竹,一时半会儿搬不完啊。

    “我艹,老少爷们儿搭把手啊,”爆竹店的主人抱着一大捆爆竹出来,风驰电掣地跑到马路对面,然后又狂风一般地刮回来,接着抱第二次,就在他要冲回去抱第三次的时候,有人一把拽住了他。

    “尼玛,你放开我,”这位一扭身子就要继续往前冲,殊不料那位拽着他死活不放,“尼玛,你看不见那儿还有个油桶?”

    爆竹店主人一看,果真,油锅倒地的不远处,就有一个白色十斤装的四方油壶,正在铁架子上被火灼烧着,随时都可能被引燃甚至爆炸。

    “不行,我还得去,”他舍不得自己屋子里的烟花爆竹,“我的摊子要是着了,大家都完蛋……兄弟你搭把手啊。”

    “尼玛,想死你自己去吧,”拽着他的这位松手了,大家只是面熟,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你让我去帮你从火海边把爆竹搬出来——劳资不管了行不行?

    卖爆竹的才刚要往前冲,又颓然止住了脚步,油壶被烧软,噗地一声轻轻爆裂开来,又是不少油流了下来,还有些四溅的油花,星星点点地燃烧了起来,眼瞅着爆竹店也不保了。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青年挤到了人群前,手里拎着一个灭火器,他才要上前,后面有人提醒他,“娃子,先喷灭汽车底下的,小心油箱爆炸。”

    “球毛,先灭了炮仗店,”一个男人高声叫着,“放你妈的屁,杂货店里有女人,还有娃儿,”一个女人尖声地谩骂。

    尼玛,这么危险的局面啊,陈太忠这才发现,好像什么都很重要,都很危险。

    他在商场里听到“走水了”三个字,就怀疑是不是着火了,北崇这里有很多话,用的都是古语,比如说吃饭不叫吃饭,叫用膳,打招呼都是膳了没有,他是格外地听不惯——你问我骟了没有?

    打开天眼一看,是真的着火了,他也顾不得许多,转身猫腰拎起灭火器,就冲了出去,心里却是暗暗苦笑,哥们儿这一语成谶的功夫,是越来越长进了啊。

    跑到现场一看,他才发现形势不是一般的险峻,不过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了,他一手拎着灭火器,大踏步地来到面包车前,另一只手就去推车,嘴里大喊一声,“都给我让开!”

    不用他说,大家都乖乖地躲得老远,有人正嘀咕,说你单手能推动这车吗?不成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年轻人在五秒钟之内,硬生生地将车推到了十五米开外,初时慢一点,到后面是越来越快。

    “我艹,这车可是拉着手刹呢,”围观的人纷纷咋舌,这一段马路不是非常平的,有一个缓坡,而且轮胎在地上划出来的漆黑的印子,大家也看到了。

    陈太忠却是顾不得想那么多,跑回去拉开灭火器,冲着爆竹店喷两下,就冲到杂货店前,呼呼地喷了起来,不过扫帚簸箕之类的,还是在毕毕剥剥地燃烧着,眼瞅着火势小了点了,猛地又听到“砰”的一声大响,一个东西直奔他胸口而来。

    陈区长下意识地抬左手一挡,重重地一撞之后,他的衣服呼呼地烧了起来,旁边有人惊呼,“呀,这是打火机气,杂货店里还有这东西?”

    “陈区长,你不能进去啊,”这个时候,王媛媛哭着叫了起来,区长所在的位置很危险,她也不敢上前,“等一等,他们也拿灭火器去了。”

    “我能等,里面的人能等?”陈太忠拿手拍打两下身上,拎着灭火器冲了进去,紧接着,里面又传出两声闷响,火星四溅,看到蹦跳的着的金属外壳,外观的人再次惊呼,“我艹,灭害灵也能爆炸?”

    下一刻,陈太忠大声咳嗽着,从白烟弥漫的房间内抱出一个小孩,看起来有七八个月大小,小孩的脸上熏得黑一道白一道,眼睛也不住地流泪。

    “帮抱一下,”他跑到王媛媛身边,把孩子递给她,可是小王不会抱孩子,旁边一个中年妇女顺手接过来,“小心弄断脖子!”

    陈太忠转头还要往进冲,王媛媛死死地拽住他不放手,“她自己不能走吗?”

    “放开!”陈区长狠狠一甩她的手,一边冲一边说一句,“她吓得不会动了!”

    再然后,大家就见到高大的年轻人抱着一个矮胖的女人走出来,这时商场里也有人拎着灭火器跑出来,对着屋里一阵猛喷,年轻人和女人登时浑身银白,有若一座奔跑中的雕像。

    走到人群边,陈太忠将那女人放到地上,抬手一抹脸,悻悻地发话了,“我说,你们不喷爆竹店,喷我干什么?”

    随着他说话,还有无数细白的粉末从他口鼻中喷出,大家看得是异常的滑稽。

    水火无情这话没错,但是初期预防工作做得好,准备充分的话,只要在初始阶段敢于冲上去拼,很可能就能把天大的灾祸消弭于无形之中。

    像这一起火灾就是这样,火起得突然,地形复杂,周围易燃易爆品众多,手脚慢一点,就能酿成天大的祸患——围观的人也很想救火,但是东西不就手,大家也只能看着。

    但是好死不死的是,陈太忠正在商场里对着灭火器做文章,而他本人也是不怕危险的主儿,顶着打火机气、灭害灵的爆炸和燃烧,冲进去将人救了出来。

    接下来,商场里又找出了四五个灭火器,终于将火势控制住了,直到这时候,消防车才拉着警报赶到,陈区长坐镇现场指挥,“喷点水,把温度降下来。”

    那爆竹店老板终于抢出了所有的货物,不反对喷水,至于五金杂货店,扫帚拖把什么的,都烧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五金工具也不怕喷水。

    消防队员在这边喷水,其他人却是围着陈太忠观看,“哇塞,真的是陈区长哎,堂堂的大区长,就冲进火里救人去了。”

    “爷们儿,没得说,这样的区长,咱服气。”

    “艹的,咱北崇烧啥高香了,能碰上这么个区长?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北崇。”

    陈太忠无视这些人的围观,事实上,他现在拔脚走人都可以了,不过这也是个机会,他将那一高一矮两个人招呼过来,现场分析这个案例,以做警示。

    “看看,这就是不注意消防引发的后果,你们要是以为,隐患仅仅是隐患,就大错特错了,隐患一旦爆发,不堪想像,这个后果和责任,你们承担不起……”

    “区长,我们错了,”两人重重地点头,矮个子更是表示,“今天晚上,我就让所有经营户理顺货物,哪怕不睡觉,也要给咱北崇人民创造一个安全的购物环境,开开心心过年。”

    “这个话不全对,”陈区长摇摇头,顺便用手在鼻子跟前扇一扇,皱着眉头发话,“过年要重视,平常也要重视,良好的习惯是日常生活中养成的,安全防范意识,不是靠突击抓出来的,这一点一定要牢记了。”

    王媛媛早就受不了他身上的那股子味儿了,眼见区长也受不了,终于长出一口气,扇一扇鼻子,“区长,您身上这是什么味儿啊?”

    3434区长救火(下)“什么味儿?那女人拉尿了一裤子……真是臭死了,也不知道她中午吃啥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回答一句,转身向人群外走去,他看一眼远处的的桑塔纳,犹豫一下大步离开,“算,我走回去得了,省得把车也弄臭了。”

    “陈区长,坐我的车吧?”不远处一个开着皮卡的主儿探出头喊话,“我不嫌臭。”

    “不用了,”陈太忠头也不回地答话,迈开两条长腿大步地走了,眨眼就去得远了,行进间,烧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在寒风中一片片抖动着,头发、衣服上还夹着驳杂的白斑。

    但就是这小丑一般的背影,在现场无数北崇人眼中,是异常地高大。

    若干年之后,北崇的民众提起来,还是记忆犹新:那些说“给我上”的干部,真是扯淡,想人家太忠区长当年,从来都是亲自上,衣服头发都烧得左一块右一块了……陈太忠的行进速度似慢实快,王媛媛一路小跑都有点跟不上他,不多时他来到了北崇宾馆,要服务员开个房间,说要洗澡,见到王媛媛跟进来,他禁不住眉头一皱,很不满意地发话,“回房间给我拿套衣服过来。”

    陈区长想去除身上的异味,可以有很多种手段,想换衣服也实在简单,但是今天的救火,他已经出奇地英勇了一把,总不能到最后,让事情变得怪异了。

    不过他这一番吩咐,让大家看向王媛媛的眼神,都变得非常得异样,小王同学却是不在意,转身快步走了。

    事实上,她今天下午先是单独陪区长去汽车站,又陪区长去人民市场,看到别人眼里,已经把她放到某个位置了,现在再去区长的房间拿换洗衣物,这地位就越发地坚固了。

    消息没有多久就传开了,葛宝玲、谭胜利、林桓和李红星匆匆赶来,甚至连卫生局局长也来了,随时准备急救陈区长,白区长和徐瑞麟也打电话过来问候——他俩现在都不在区里。

    他们过来的时候,陈区长在洗澡,换下的衣物已经被服务员丢到了走廊上,味道真的非常呛人,但是服务员还不敢随便处理。

    几个领导坐在套间的外间,详细地盘问事情的经过,知道陈区长确实没什么要紧事之后,大家也都长出一口气,就在这个时候,王媛媛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三个大袋子。

    “拿的什么东西?”李红星率先发问了。

    “区长的换洗衣物,”王媛媛并不隐瞒这一点,事实上,区长大部分衣物的换洗,都是由她负责的——她拿到手之后,交给北崇宾馆处理。

    不过,区长的贴身内衣、袜子之类的,一般都是他自己顺手洗了,有的时候丢在卧室忘了洗,就是她亲手帮着洗,不往宾馆送。

    “那给区长送进去吧,”李红星敢跟小廖争宠,却是不敢截王媛媛的胡,男人争的宠和女人争的宠,涵盖范围不同。

    见到她拿着袋子进了里间,不知道为什么,葛宝玲总觉得有点不舒坦,于是低声问一句,“小廖怎么没来?”

    “小廖去市里了,”李红星有气无力地答一句,可这欲语还休的语气,却又隐隐地带了一点不知道什么样的情绪。

    往日里陈太忠洗澡是极快的,但是今天这个澡他洗得有点慢,因为他要考虑处理一下发型,没错,他要在水汽充盈的浴室里,烧焦自己部分头发。

    事实上在今天的救火过程中,他毫发未损,有仙力护体,凡火又怎么能烧得了?至于衣服那些,就是外物了,当然,身上割出个把小血口子,那也是应景儿的形象,不难制造。

    但是在洗澡的时候,他才考虑到另一个问题:哥们儿火里来火里去,头上的毛发都没有损失,这实在是有点不科学。

    陈区长的血液里,就有爱卖弄的因子,没法卖弄的时候,不得不强忍着,现在有了必须卖弄的理由,他当然要好好处理一番。

    于是他不但洗澡的时间长了,再出来的时候,大家也发现不对了——区长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成了地中海的发型?而且头上也是左一片右一片,而且发梢发黄,都有燎烧过的痕迹。

    脑门中间烧一片,那是陈区长担心周围有人拿DV拍摄,看出不妥来,他个子高,脑门中间烧一下,别人想拍也未必能拍得到——反正北崇宾馆为了保证领导们的私人空间,是没有监控设备的。

    至于说鬓角之类的,那就是点缀了,为了逼真,他甚至把自己左边的眉毛烧了一半。

    约莫用了十五分钟,他才洗完这个澡,穿起衣服走到套间的外间,刚刚走出来,他就说一句,“我发现了,春节这个防火工作,必须要严加重视,再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可是区长你……怎么烧成这样了?”葛宝玲很愕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我没听说,你的眉毛和头发烧得这么厉害啊。

    “不要紧,没事,”陈太忠干笑一声,若无其事地回答,“头发烧了可以再长……讨厌的是,那女人中午吃的蒜苔太多了,真的臭啊。”

    “您救她的时候,脑子里没想这个,”谭胜利笑眯眯地拍一记马屁过去。

    “有点影响形象了,要处理一下,”葛宝玲摇摇头,她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

    “处理什么呢?剃个光头就不错,”林桓站起身,绕着陈太忠转两圈,笑眯眯地提个建议,“你这烧得左一片右一片的,有点像鬼剃头,按咱民间的说法……剃光了最好。”

    “这个不好吧?感觉有点不够稳重,”陈太忠皱着眉头发话,事实上他的目的还真是这个,大家一见这个发型,自然要评论一下——陈区长剃了一个光头,看起来有点像流氓。

    不知情的人会这么说,知情的人……自然就要反驳了——区长剃这么个头,也是不得已的,他的头发在救火的时候烧了不少。

    如此一来,他没有标榜自己勇于在火中救人,但是大家却都会知道,区长救火了,真的救火了——不信你看他的脑袋。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哥们儿从来都不自己夸耀自己。

    “必须的,必须剃光头,”葛宝玲果断地发话了,“你这个头发再长,也不能长对称了,提前剃个光头,将来也好修剪。”

    “那……起码得找个帽子戴,”陈区长苦恼地叹口气,下一刻他话题一转,“防火防盗,就是近期工作的重点了,今天我随便走一走,就能碰到这样的事,真的是……触目惊心啊。”

    “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卫生局长战战兢兢地发话了。

    “没必要,”陈太忠淡淡地摇摇头,“对了郭局长,卫生局也要做好相应的准备,春节期间,各个乡镇多分发点治疗烫伤炸伤的药,外科医生们也要严阵以待。”

    “每年都是这样,我们会准备充分的,”郭局长笑着点点头。

    “每年春节都要强调防火,但是我在人民市场,看到的就是乱七八糟,”陈区长不紧不慢地发话,却是有咄咄逼人之嫌。

    郭局长无言以对,事实上是他不敢跟区长叫真,谭胜利见状,只能硬着头皮笑着表示,“陈区长这么重视,我会协助看好这一块的。”

    “还有各行局委办和企业,也要强调春节的安全和防火问题了,”陈区长点点头,“电视台要抓好宣传工作,你和宣教部沟通一下。”

    “那今天人民商场旁边的火灾……可以报道一下吧?”谭区长再次请示领导。

    “火灾可以报道,但是不要报道跟我有关的内容,”陈区长坦然地表示,自己不愿意靠这个吸引眼球。

    交代完工作之后,大家各自回去,陈区长走出房门,猛地发现衣服还臭烘烘地丢在地上,叫一个服务员过来一问,才哭笑不得地指示她,把那些衣服扔了——留着它干什么,搞展览吗?

    接着,他来到北崇宾馆门口的一家美容美发馆,那老板也认识陈区长,笑着上前打招呼,“陈区长大驾光临,不胜……呀,您这头怎么啦?”

    “给我剃个光头,”陈区长淡淡地吩咐一句,老板虽然心里惊讶异常,却是不敢多问,确认一下确实是光头,说不得手起刀落,很快地就将北崇区区长剃成了一个光头。

    要说这陈区长也是真忙,剃个头都要有四五个电话打过来,完事之后他拿起手机看一下,有两个是廖大宝打的,廖主任发现领导不接电话,之后就又发了一个短信过来。

    “张一元不在阳州,四海租车行负责人也不露面,车行职工表示传唤理由不成立。”

    他看完之后就待转身离开,却是被老板叫住了,“陈区长,要不……您买个发套?”

    “不用,谢谢,”陈太忠哪里有心思纠缠这点小事?他现在要了解的,就是张一元的态度,这是北崇花城大战的收尾,邵正武胡乱插手,一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而且只说徐瑞麟的期待,他也不能让此事半途而废。

    (未完待续)

3435-3436 满区尽戴运动帽

    3435章满区尽戴运动帽(上)张一元觉得自己倒霉透了,他现在已经知道,北崇为什么要死揪着他不放了,那一起枪击案固然是由头,但是事情的关键,是北崇对邵正武不满。

    邵局长为了维护卓不群的紫罗兰酒店,大概是做了点什么事情,而北崇那边恼了,就要拿他张某人开刀,纯粹是杀鸡儆猴的意思。

    张一元本人也是警察系统出来的,里面的关系不知道有多少,一开始他不晓得是怎么回事,但是略略一打听,就猜出了对方的目的,这才是躺着也中枪,张总觉得自己冤枉透了。

    不过这种情况下,他必须跟北崇顶到底了,没有别的选择,原因很简单,人家的目标是他身后的邵局长,就算他能跟北崇达成一些交换,使得自己脱身出去,也不敢这么做,因为他的背后就是邵局长。

    一旦选择妥协,那基本上就意味着出卖,可张一元能在阳州驰骋这么多年,靠的就是邵正武,离开了邵老板,他屁都不是,更别说他还可能面临邵老板的怒火。

    完全倒向北崇?那更不可能,先别说陈太忠稀罕不稀罕收他,只说北崇的副区长死了儿子——他在北崇就毫无立足之地。

    那么,就只能硬扛了,所以下午的时候,北崇分局开来传唤证,四海租车行直接就硬顶了,说你们传唤的理由我们不认,关于悦宾楼的枪击案,你们已经调查过了,再来调查的话,我们可以配合,但是传唤就免了吧。

    四海租车行的职员对上北崇的警察,真的是不在乎,一个嘴角有个黑痣的年轻人懒洋洋地表示,“张董在外地,侯总在南方开订货会……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也不清楚。”

    北崇警方就有点恼了,“不清楚,那你现在打个电话问一下!”

    “我们哪儿敢问老板的行踪?”黑痣青年待理不待理地发话了,“你们最好还是先打听一下,我们四海的老板是什么人吧。”

    他的话说得很狂,对方也讪讪地离开了,所以他向老板汇报战况的时候,很是有点得意,不过遗憾的是,老板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多开心。

    张一元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已经从北崇分局打听到了,带着传唤证来阳州的,并不仅仅是分局警察,还有一个年轻的区政府办副主任,是专门为陈区长服务的。

    人家走的,可不光是警察系统的程序,还有区政府的监督,这样的话,只靠市局就没用了——市局可以对分局做出指示,区政府同样可以指示。

    事情发展到眼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双方都不可能再收手。

    所以张总觉得很冤枉,他是在替卓不群背雷,而邵局长并没有明确支持他的意思,可他还得必须硬撑到底——说起来真的是很闹心。

    没过多久,电话又打了进来,还是那个年轻人,语气却是变得惶恐了一些,“张董,他们通知说,要采取强制传唤。”

    知道就要发展到这一步啊,张一元心里轻叹,却是不动声色地反问,“强制传唤……嘿,他们还说什么了?”

    “说北崇里很重视,说这个话的不是分局的,是另一个人,他说是陈区长的秘书,”黑痣青年虽然不在体制里,但是四海租车行能顺利发展,跟张一元的背景有很大的关系,他比一般人更明官场的厉害,所以他有点害怕。

    “切,一个区长的秘书,”张一元不屑地哼一声,又轻描淡写地吩咐一句,“行了,不要担心这些,告诉大家安心上班,我先挂了……你再有事的话,给小高打电话。”

    他话说得轻巧,但是若有人能看到他的脸色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脸上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张总现在不在阳州,而是在离朝田不远的广元市,挂了电话之后,他淡淡地吩咐一声,“去朝田……就是现在。”

    “廖主任,你这两句话,讲得太有水平了,”与此同时,城关派出所罗副所长笑眯眯地发话了,“一说出来他们就怕了,真的是画龙点睛。”

    由于城关镇是区治所在,这个派出所异常重要,罗所长不但是副所长,还兼着北崇刑警大队的副大队长一职,所以他来请张一元,并无不可。

    四海的人有多么傲气,他看得清清楚楚,而廖大宝出去打了一阵电话,回来就宣布强制执行,这份果决,看得羡慕不已,而对方明显就软了,他也看得明明白白。

    跟对领导,那就是好啊,搁在三个月前,你的黑车免费拉我,我都不坐,丢不起那人——谁能想到一夜之间,就沧海桑田了呢?

    “画龙点睛……哪儿有那么神奇,罗大队你太客气了,”廖主任干笑一声,有些奉承话,是当不得真的,“强制传唤是早就定下的,只不过朱局重情谊,他不说,我这替领导跑腿的,就只能请示一下之后,当这个恶人了。”

    朱奋起好歹是警察系统的,怎么可能明说呢?罗所长心里悻悻地嘀咕一句……不管怎么说,这传唤不到,两人就该打道回府了,不成想在进入北崇境内不久,就看到两伙人在对峙,上前一问才知道,有花城人前来自首,结果北崇人拦着不放。

    两人在一边听了好一阵,才知道东岔子这边一定要把人捉了走,在赚那五千块的同时,也显示他们的勇武。

    花城人也不是没有准备的,最近前来自首的人很多,但是一旦形成潮流,就算你想自首,也得能自首成功——一路上多少人等着抓花城人呢。

    这就像北崇人去花城抓人一般,要考虑个地方影响,花城人来北崇自首,同样是面临种种的艰难险阻,一旦被人捉住,那五千块钱赏金就得自己出了。

    可笑吗?一点都不可笑,民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比如说,第一个自首的余老三,若不是有人收了他一千块钱将他带进分局,他想自首……真的难于登天。

    就算路上卡不住,分局门口那一百来米,就不好挺过去,花城人想在北崇人的监视下混进去,真的不容易。

    所以现在花城人来北崇自首,就先要勾连北崇人护送自己,至于说护送的人有没有那个威望,就是另一说了——简而言之,孤身来自首的很少。

    前面这一件事,便是如此了,北崇人发现这辆车蹊跷,就拦下来检查,不成想车上真的没有北崇人,是阳州两个混混,护送花城的两个人过来。

    北崇人马上就不干了,说你这出点费用过去,我们就当算了,可阳州的混混还不想出费用,说你们北崇能耐大了啊,我们阳州人护送两个人去自首,都这么麻烦?

    你阳州人算个啥?现在北崇的民心,也是爆棚,他们就说行啊,你护送他们过去可以,但我们分局未必接受这个自首,等你去了阳州卖菜,到时候我们该抓还是要抓。

    廖大宝几个人听了一阵因果,也觉得啼笑皆非,合着说自首一旦成为潮流,想要赶这个潮流都要交费了?

    按说听明白因果,就可以走了,不过廖主任心细,琢磨着我该帮区长了解一下。

    区里人是不能受外面人欺负的,但是随便欺负外面人,好像也不是很好,我就随便听听,要是能听出什么眉目来,还能跟区长建议一下。

    他抱着这样一个心情,在远处下了车走过来,站在人群的外围听着,不成想人群里有人眼尖,一眼看到了他,登时大喊一声,“三宝,就看你二舅这么受欺负?”

    廖大宝……他名叫廖大宝,实际上在这一辈的叔伯兄弟里,他排老三,家里都管他叫三宝,尤其糟糕的是,这个喊话的人,是他老婆的二表舅,关南人。

    廖大宝祖籍云中落户关南,他的女朋友也是关南的,而这次菜市场的争斗,说起来是北崇人跟花城人斗,事实上,是北崇跟花城三角斗。

    花城三角里,云中县相对落后,花城市是独树一帜,而关南虽然不如花城,却是阳州的市区之一,所以菜市场里花城人最多,但是关南人是地头蛇,也占据了部分席位,就是云中最可怜,只有两个席位,没有丝毫的主见,跟在花城人屁股后面当跟屁虫。

    廖主任还真没想到,自己在这里会遇到熟人,在他认清对方之后,禁不住大声发话,“好了好了,那个关南人我保了,大家不要为难他。”

    一边说,他一边冲进人群抓住对方的手,现场的人群真的太激愤了,他要不上前用身体护着,那真的容易出事。

    “尼玛,你算那棵葱啊?”有人愤愤不平地喊一句,不过也不是特别不客气,这个时候敢这么说话的,一定是有点实力的。

    “呦,这不是城关派出所的吗?”终于有人认出了罗所长,罗所长简单介绍一下,“这是廖主任,陈区长的秘书,哥几个客气点。”

    “陈区长的秘书啊,”众人闻言就略略散开,二表舅晃晃脑袋看向廖大宝,“三宝你出息了啊,在北崇都说一不二……二舅我带隔壁四虎子来自首的,你给张罗一下。”

    “哦,”廖大宝点点头,抽出一根烟递给对方,又散一圈烟,最后才自己叼上,一边早有小混混双手端着打火机凑了上来,他轻吸一口方始发问,“二舅,这个事儿你没掺乎吧?”3436章满区尽戴运动帽(下)“我还真没动手,就是四虎子人太愣,被人当枪使了,”二表舅摇摇头,他陪着来,是因为北崇分局里有他几个战友,虽然花城人在部队里也抱团,但这个现象不是很严重,对老乡多少是要认点账。

    不过他对战友们会不会帮忙,也是有点拿不准,却是想不到当初的小毛孩子,现在是如此地出息,眼见连小混混对三宝都很客气,他就出声恳求了,“三宝,他就是个粗人……你跟警察局说一说?”

    “这个没办法说,陈区长一手抓的,不相干的事儿,您少管吧,”廖大宝双手一摊,心里也是轻叹一声,再侧头看一眼副驾驶上的那位,“进去把问题说清楚,也就是了。”

    “三宝,我真的是看错你了,”二舅长叹一声,眼中也带有一丝恼怒,“小娟一门心思跟你走,当初我是支持的,你现在发达了……就这么对二舅?”

    “唉,”廖大宝也没办法回答,心说要是你的事儿,我倒是能帮着管一下,可眼下明明就不是你的事儿,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说?

    他扭头看一眼还呆在旁边的混混们,冷哼一声,“我说,都散了吧,人家是来自首的,又不是你们抓来的。”

    “嘿嘿,”一个汉子摸着后脑勺笑了,“花城人经常欺负人,我们也就是随便出出气。”

    “出气也要讲道理,区长知道了,肯定要收拾你们,”廖大宝不耐烦地摆一摆手,,“咱北崇人不受人欺负’,下一句是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听到这话,拦着车不让走的几位,也忙不迭地让开了路,他们只是趁着北崇强势的时候,小打小闹挣俩小钱花,顺便出口恶气,这种事情要是让区长知道了,后果还真是不堪想像。

    廖主任赶回区里,就是接近六点了,赶回区政府一看,区长倒是还在办公室,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对,坐在外间一琢磨,区长为什么戴着一顶运动帽?

    可是他还不敢随便打听,直到吃饭的时候他才知道,区长是因为救火烧了头发,才剃了光头——也正是因为如此,区长的晚饭,放在家里吃了,开始吃饭的就是他们三人。

    不过叨扰这个饭局的就多了,先是白凤鸣从乡镇里回来了,一定要过来看看陈区长,然后又是党群书记赵根正过来了,他也听说了下午的火灾,前来看望一下陈区长。

    刚吃完饭,又来人了,这次来的是个憨厚的汉子,却是那个五金杂货店的店主,上门来拜谢救命之恩,王媛媛听明白之后,也不敢胡乱做主,于是汇报领导。

    陈区长来到门口,打开小窗看一看,发现汉子手上拿着个袋子,于是哼一声,“行了不用谢,是我该做的,你把东西拿回去,家当烧了那么多,别胡乱花钱。”

    “可是区长……”汉子的话还没说完,只听得那小窗户嗵地一声就关上了,他在门口站了半天,终于是悻悻而去,“就是两瓶酒嘛,你看你头发都烧成那样了。”

    第二天,陈区长的头发继续被关注,等到晚上七点,地电的三辆车从高速下来,看到路口迎接的几个人,康晓安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琢磨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怎么你们每人一顶帽子?”

    “这……”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哼一声,“咱们先安顿下来,吃饭,慢慢说不着急。”

    说起这个,他还真是有点啼笑皆非,因为他戴了一顶帽子,李红星护主心切,也买了一顶运动帽戴上,然后他跟小王很不屑地表示,有些人呐,就是喜欢看到别人议论领导的光头——领导出丑,丫就很开心,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王媛媛没把这话翻到陈区长耳朵里,反倒是传给了廖大宝,廖主任很不耻某人这种恶心的巴结,但是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他如果还没有动作,也不合适。

    小王琢磨一下,也买一顶运动帽戴上,别说,她长发飘飘的,戴上一顶运动帽,有一种别有味道的洋气,很惹人回头,当然,以她的相貌,回头的人也绝对不会后悔。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凤鸣找上了区长的门,他还要商量一下跟地电签约的细节,眼见一桌四个人,吃饭都不带摘帽子的,他就觉得自己脑门上只有头发,是非常地不自在。

    所以白区长吃完饭一出门,就直奔商场买了顶运动帽,结果下午一上班,他才发现,办公室还有个年轻女孩儿,也戴上运动帽了——她是觉得小王戴上好看,就自己也买一顶。

    在接下来的一下午,区政府时不时有人出去买一顶运动帽回来,尤其是区政府办公室,几乎人手一顶运动帽,好像不如此,就是不支持陈区长的工作一般。这个现象,让年轻的区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总不能不让别人戴帽子,心说古人诚不我欺,“楚王好细腰,满朝皆菜色。”哥们儿这也算是领导了一把潮流。

    等坐进北崇宾馆之后,在包厢明亮的灯光下,康晓安看着陈太忠光秃秃的两鬓和后脑勺,就知道今天为啥大家都戴帽子了——这个话题就没必要说了。

    接下来就是大家聊天,康总对北崇的低调始终不能释怀,就再次劝说一下,说签约这么大的事儿,太忠你怎么也该请个市领导过来,你看,我都从省里带下来拍摄班子了。

    是啊,你唯恐嫌动静小了,但是我北崇真的想安安静静地发展,陈区长只能苦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最近签的项目太多了,这个项目王宁沪在融资阶段也关注过了,而那归晨生又不是个东西。

    白凤鸣跟着在一边凑趣,说签约的时候,有康总你这个厅级领导主持,岂不是更好?更能凸显出省地电公司的地位。

    对这种辩解,康晓安也不甚在意,事实上,他还想在晚上跟陈区长多聊一阵,他最关心的,始终是某人手里掌握的大规模融资渠道。

    所以这顿饭七点半开始,八点半就结束了,康总被安排的地方,也是那个唯一空着的小独院,他对地电的随员吩咐一句,说你们把我带来的黑啤给陈区长送到家里,我跟陈区长一个人走一走。

    话是对地电的人说的,但是北崇一干人听到,就知道自己也不能跟着了,陈太忠心里也暗暗地佩服,我就喝过你一次黑啤,你倒记在心上了。

    走出北崇宾馆,两人在街上很闲适地溜达着,康总也不会张嘴就说融资什么的,而是笑着发问,“太忠你这头发,怎么回事?”

    “嗐,别提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将昨天的事情讲述一遍,最后总结,“……凤凰科委大年夜也着过火,春节的防火任务太重了,我们的弦儿也绷得特别紧。”

    “你真勇敢,换了我,年轻的时候可能还行,现在是绝对不敢,总觉得身娇肉贵了,”康晓安由衷地感慨一声,接着又诡异地笑一笑,“你们北崇区对你这个区长,真的很支持啊。”

    “啧,”陈太忠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我没让他们戴帽子,是他们自己要戴。”

    “那就是发自内心的爱戴了……爱戴,哈哈,这个词真的太恰当了,”康晓安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不过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这么说话有点轻浮了。

    所以他干咳一声,“那明天签约的时候,我也得戴一顶运动帽了……要不然我免冠你不免冠,不太合适。”

    “那我现在就安排人给你买,”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答一句。

    又东扯西扯地聊一阵,小楼就在前方不远了,康晓安细细看一看,别有用心地发话了,“一排小楼都一样,我住的是哪一间?”

    “到了我告诉你,”陈区长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心不在焉,然后他一弯腰,从地上捡起个什么东西。

    康晓安扫一眼,发现他手里拎了半块砖头,于是他的身子有个极其细微的抖动,接着压低声音发问了,“太忠,怎么回事?”

    “咱俩慢慢地走开一点,”陈太忠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接着又干笑两声,好像两个人谈得非常愉快似的。

    康总已经发现了,前面有个人,正蹲在一辆摩托车旁忙碌,似乎是摩托车坏了,有意思的是,此人修摩托车的时候,还戴着头盔,他觉得对方只有一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太忠,要帮忙吗?”

    “这个人很危险,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然后又哈哈大笑两声,心里却是暗暗一叹:我总不能告诉你,这个人身上带了枪不是?

    “哈哈,”康晓安笑着点点头。

    阳州的枪支管理,也太混乱了吧,陈太忠真是说不出的腻歪,哥们儿上任才一个来月,想不到就要挨第二枪了……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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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官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