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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风笑     官仙txt下载     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95-3196 资料保密

    3195章资料保密(上)美国建筑师提的问题,真的太多了,到最后,连梁志刚都有点答不上来了,没错,梁主任是土木专业毕业的,但是这些年他在科委搞的多是行政工作。

    尤其这美国人不仅问理论,还问实践——想将这个结构在美国推广,施工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问题,也是必须要描述清楚的。

    可是对梁志刚来说,这就有点为难了,尤其是那个整体转换梁,理论他还懂一点,但是实际的施工过程,叫省建的人来都未必能说得明白,那可是在北京请来的专家的指导下,一点一点地完成的。

    就在他额头冒汗之际,救星猛地出现——凤凰市委书记章尧东来到了现场。

    章书记当然知道美国人要来考察,但是等他知道的时候,基本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而且许纯良很直接地表示——我和太忠商量过了,您没必要太郑重地接待对方,不过是个记者,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不让乔小树去接他们。

    小许你说话不要这么不见外成不成?章尧东真是有点欲哭无泪了,合着我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不过这么些日子下来,他也很清楚许纯良的性格了,不见外总比见外好吧?

    对于这种性格的人,章书记也是很不见外地表示,说你觉得不合适,那我就不去了,对了,殷放知道不知道这件事?

    殷放……谁会跟他说?许纯良很茫然地反问一句,太忠都不想回来,还是我打着科技厅的旗号,死说活说才把他拉回来的,他不可能通知殷放吧?

    殷放连租的牛都敢拨款,估计也没脸去科委!章尧东做出了判断——而陈太忠不可能跟殷放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章书记对陈太忠很有一些不满,但更多的是不能收归为己用的遗憾,而那厮又实在太能折腾了,所以他不得不将其送出去。

    但是小陈挂职到省里之后,不但绝不干涉科委的事情,更是为科委、为市里找回来不少项目,章尧东就算是再挑剔,也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合格的干部——当然,对章某人而言,这样使用陈太忠,才是最科学的方法。

    所以他相信科委不会有太多的猫腻,而美国人的身份配不上他这市委书记,那他在对方考察的时候过来,就无所谓对等不对等了。

    “欢迎詹姆斯先生光临凤凰,”章书记在听了介绍之后,走上前笑着握一握手,又跟罗曼握手,然后才面容一整,轻喟一声。

    “对于贵国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我深表同情,并且强烈谴责这惨无人道的罪行,不过我相信美国人民的坚强,面对这样的困境,你们一定会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你可以说得更肉麻一点吗?陈太忠在一边听得直翻白眼,老实说,章尧东这行动,是今天接机以来所有干部的行为中,对911事件最为正式的关切。

    陈某人不会关切,许纯良连楼都不下,科委其他干部也不提这事儿,倒是乔小树市长是文化人,略略问候了两句,接下来他就只顾着强调,科委大厦在兴建过程中,论证了很多方案,但是市里一直坚持对科委的支持,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幢建筑。

    章尧东虽然来晚了,但是他这个表态,真的是别人都没有做过的,而他自己却不知情。

    詹姆斯自然是感激对方的关注,事实上自打来了这个国家之后,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后来细细一琢磨,才反应过来,自己所接触的中国人,对美国九月十一日发生的灾难,并不是很关心。

    甚至,那个接机的叫做陈太忠家伙居然会很冷漠地回答一句,“哦,911啊,那不是美国的报警号码吗?按照我个人的猜测,这……或许不是巧合?”

    对方的冷血,让詹姆斯禁不住生出打人的冲动,在美国出事之后,他接触到的欧日媒体从业人员,都是如丧考妣一般,比美国人自己还要悲愤,中国人,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不过再想一想,他也就释然了,中国从来不是美国利益圈中的一员,而且身为新闻从业者,他自然也知道发生在南中国海的事情,让两国关系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所以对这个迟来的问候,詹姆斯真的是非常感动,他很郑重地道谢,并且希望这个凤凰市的最高行政长官,能为美国人民提供更多的支持——事实上,可怜的美国记者真的太不熟悉中国国情,章书记只是凤凰的第一人,而不是最高行政长官。

    所幸的是,章尧东也只是开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头儿,其他的话他是断断不会答应的,这点政治敏感性,章书记绝对不会缺乏,他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于是就淡淡地表示,我先陪着你考察吧。

    但是再继续考察下去,也没什么太多值得说的东西了——能说的东西其实还不少,但是问题的根源出在梁志刚身上,他已经不能很好地将理论应用到实践当中了。

    许纯良虽然惫懒了一点,但是他绝对不傻,发现梁主任已经没有什么硬货了,他就插两句话,说我们只是甲方,有些东西需要跟乙方交流过之后,才好回答你们。

    “詹姆斯先生,我们不是无所不知的,比如说,你可能吃得出来牛排的等级……但是你未必熟悉,肉牛该怎么喂养,好吧,就算你熟悉肉牛的喂养,但是你的早餐中如果有煎蛋的话,做为消费者,你知道母鸡初次排卵,应该是在破壳之后多长时间?”

    “你是否知道,盘子里黄色的煎蛋,是否受精了?当然,这是一个很小的技术问题。”

    这几个问题,问得詹姆斯无言以对,倒是罗曼挺不含糊,直接顶了上来,“詹姆斯只是记者,他有的只是一腔热情,并不具备专业知识,但是我知道这些。”

    “我们邀请了工程的乙方,他们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许纯良背着双手走过来,手机就在他背后藏着,事实上大家并没有想到,美国人会如此地认真,认真到梁主任这个土木出身的人都扛不住,也就只能临时抱佛脚请人来了。

    “那么,在这段时间里,我能看一下你们的图纸和电子档案吗?”罗曼来中国,是受了詹姆斯的私人邀请,他并不想耽搁太长的时间,事实上,这浪费的是他私人休假的时间,不过如果能在中国有所发现的话,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句话他是对着章尧东发问的,事实证明,这是中国态度最好的官员——没有之一。

    “这个……”章尧东并不回答,而是扫一眼许纯良,而许纯良更是干脆,直接冲陈太忠扬一扬下巴——你拿主意,他原本就是懒得思考的主儿。

    “很抱歉,这个是不可能的,”陈太忠早就想跳出来了,而且他也不怎么害怕章尧东,只不过许纯良是兄弟,他不能抢了兄弟的风头——如果不是出于这样的心理,他早在路上就动手了,还说什么的天南的风土人情?

    眼下见纯良示意,他自然是要表态,“我们的资料,涉及的并不仅仅是施工问题,想必罗曼先生也清楚得很,不用我细说了吧?”

    罗曼茫然地摇摇头,表示他毫不知情,“那还会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啦,陈太忠见他装疯卖傻,于是毫不客气地指出,“一幢大楼的建设,涉及的因素很多,除了工程工艺之外,还涉及到了气候、土壤、岩石结构……甚至要考虑周围地质结构的组成以及相关资源的分布,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但是,这只是一幢楼,并不是高速公路,更不是大桥,”罗曼点点头,他见蒙不过去,就不再抵赖,但是他并不服气,“你们这里……请允许我直率地表达,这里并不是战略要地,而且这一栋楼,能影响或者受到它影响的范围,真的非常有限,不具备什么价值。”

    “我承认,你说的是对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点头,“我们这个小小的建筑,真的不具备什么战略意义,但是……”

    接下来他脸色一沉,一字一句地发问,“但就是这样的资料,也是我们的国家机密,你凭什么就能开口索要,而詹姆斯先生作为一个记者,要这样的资料又有什么用?”

    这话说得真是太不给面子了,由于有章尧东和乔小树在,科委的一干人不好做出什么过激反应,但是很多人眼里,都冒出了炽热的火花,而且不停地用眼神相互沟通着。

    许纯良在科委也一年多了,手段虽然强硬但是为人宽厚,大家也挺念许主任的好——要是没有许主任硬实的肩膀扛着,凤凰科委指不定就发展成什么样了,别的不说,年初市里还琢磨着把疾风厂收回去呢。

    但是真要说硬汉,还得数陈主任,许主任那是有后台,所以有些许担当,但是在陈主任这里,不合适的要求你根本就过不去,没错,蒋省长的女儿把手机项目拿走了,但那是在许主任的手上拿走的——而且,德国人最后,还不是要捏着鼻子,乖乖地听陈主任的?

    都是科委人,消息传递得很快的,凤凰科委这点事儿,瞒得过别人,瞒不过自家人。

    3196章资料保密(下)而眼下陈主任一发飙,又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是啊,美国人你是考察来了,但是你一个记者,凭什么就要拿走我们的电子施工档案?

    这个档案,其实在科委真不是什么秘密,磁盘丢得到处都是,相关的数据库,也不止一个外人拷贝过了——建筑协会再不怎么重视,这也是全国第一家,还是鲁班奖的获奖原因之一,总是有人要过来取经的,大家也不怎么敝帚自珍。

    但是别人来取经是一回事,你一个美国人大摇大摆地来拿走我们的资料,那是另一回事,更别说前来拿电子版模板的其他单位,也都是带着介绍信的。

    所以大家虽然不表态,但是许纯良真要二话不说就交出去的话,形象多少要受到点损害——现在的科委人,精气神儿可足得很,并不怎么害怕洋人。

    “我们的用意(book.www.uu234.com),也只是想推广一下你们的经验,”詹姆斯见双方言辞激烈,于是出面调停,他是记者,最知道怎么样利用自己的身份,“《巴尔的摩太阳报》,是美国的十大报纸之一,这对你们也是个很好的宣传。”

    “这个我们很感谢,但是我认为,做为一个记者,你了解到的东西,足以占据一个版面了,”陈太忠点点头,他笑眯眯地回答,“如果你一定要多写一点的话,为什么不了解一下鲁班奖呢?我保证,这个素材是有挖掘潜力的,而且正是通过这个奖项,你才知道了我们。”

    嘿,漂亮话和难听话,都让这小子说完了,章尧东看得也有点感触,小陈去省里锻炼了一年多,说话做事的水平大有提高,眼下居然知道捧建筑协会的人了。

    不过,陈太忠变厉害了,他这堂堂市委书记更不是白给的,章书记侧过头,冲着许纯良低声吩咐两句。

    许主任做事,大多时候都是被人推着走,听到章书记的吩咐,他才出声发话,“詹姆斯先生,我郑重地表示,因为你没有贵国有关部门的申请文件,也没有我国相关部门的批准,所以有些核心机密……不可能直接告诉你。”

    “一定要申请文件吗?”詹姆斯悻悻发问,而罗曼则是眉头一皱,“什么是有关部门?”

    “文件必须有,”许纯良不回答罗曼的问题,只是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程序正确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不能坚持的话,那就是我的失职,这一点请你理解。”

    “好吧,我想这也许需要一点时间,”詹姆斯终于认可了这个解释(book.www.uu234.com),事实上到此为止,他已经可以对此行满意了——如果不算中国人不太友好的态度的话,“大概以后的事情,就是AIA要考虑的了。”

    AIA是美国建筑师协会的简称,罗曼就是协会的成员之一,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此来是接了私活——相关报酬由《巴尔的摩太阳报》支付,而且,他的身份差了一点,超高建筑的设计结构,这种涉及大方向的话语权,不是他能把握的。

    接下来的考察,就不再以技术为重点,闲聊更多一些,章尧东眼见没什么意思,转身走了,倒是乔小树很有兴致,一直陪着美国客人。

    一旦闲聊起来,就难免涉及一些尴尬的问题,比如说詹姆斯就问,中国人对发生在美国的911事件怎么看,不过好在乔市长别的未必行,但文字水平极高,说两句话也不露怯,左右不外乎是“深表同情”“强烈谴责”“高度关注”之类的。

    但是记者的另一个问题,就让他也挠头了,“我看到这幢大厦,似乎是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之一,就是你们所说的标志性建筑,用如此高昂的费用,修建一个政府部门,这是为什么呢……请恕我直言,在我印象中,中国并不是一个富有的国家。”

    见乔小树回答不上来,邱朝晖在一边插话了,“相对整幢大楼而言,钢结构混凝土并没有增加多少费用,而在建筑这幢大楼之前,我们也遭遇过火灾,所以考虑得很充分。”

    是啊,那场火灾虽然烧的是筒子楼,但是邱主任可是狠狠地写了几天检查,并且为之提心吊胆,他怎么可能忘记?

    你这答非所问嘛,我指的是整个建筑,詹姆斯觉得有点不满意,现在是自由发问时间,咱不是光谈结构,你这政府部门的建筑搞得这么好,搁在美国的话……许纯良知道,不能再任由对方发挥下去了,他才待张嘴说话,冷不丁旁边有人开口,“詹姆斯,你难道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部门?”

    “科委,这个我很清楚,”詹姆斯愕然地看着陈太忠,甚至“科委”二字,他都是用汉语来说的,“一个政府部门,难道不是吗?”

    “你的认识显然有错,”陈太忠很坦荡地一摊双手,“最好的大楼和设备,当然要用在科学研究上,中国有句老话,‘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话一出口,连建筑协会负责翻译的那位,嘴角都禁不住抽动一下,尼玛……不带这么偷换概念的。

    不过科委的其他人就习惯了,对陈太忠的胡搅蛮缠,他们见识得太多了,大多时候陈主任是讲理的,但是不讲理的时候,丫也有歪理。

    于是大家禁不住心生感慨,陈主任虽然去了省里,但是现在看来,风格依旧啊。

    “但是……你们是行政部门吧?”詹姆斯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见多识广的不一定是记者,但是记者一定见多识广。

    “这个……我就要纠正一下你的错误认识了,”许纯良开口解释(book.www.uu234.com),科委并不是美国人认为的那种纯粹的行政部门,他们还负责引进资金,负责投资研发,负责扶持中小企业,负责为农民提供先进的生产理论和相关的技术和设备。

    许主任不说则已,一说就滔滔不绝,到最后他总结说,“……事实上,天南省第一家手机生产厂也是建在大楼里的,后来在完善了研发之后,搬迁到了素波……”

    “该手机企业,为沃达丰提供定制机——就是收购美国空中通讯公司的那个英国公司,想必你也清楚……我们的成绩非常多,你希望彻底了解,那是好事。”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一向不怎么发言的科委一把手,说起来居然这么能说,大家再度暗暗感慨:许主任不愧跟陈主任关系这么好,胡说八道起来,也是不打草稿的。

    严格地说,许纯良说的这些话都是真话,都是经得起查证的事实,但是这才是他蔫坏的地方——自打一开始,许主任就把概念偷换了,说得越真实,话题岔得也就越远。

    科委大厦根本就是科委用来办公的,不是什么搞科技研发的,也就是凤凰科委成绩卓著,支持得起他这一篇胡说。

    詹姆斯直接就被忽悠晕了,前文说了,他对中国真的不熟,眼见对方滔滔不绝,说得有鼻子有眼,也不能不相信,于是他点点头,“沃达丰我当然知道,真想不到,你们居然做出了这么多成绩……难怪会想到大楼用这样的设计。”

    “你愿意宣传我们单位,那我非常欢迎,”许纯良微笑着回答,“关于我们凤凰科委的成绩,可以提供给你资料。”

    他虽然是笑着发话,但是熟悉许主任的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客套的笑容,许主任没指望美国记者能在报纸上为科委说什么好话。

    詹姆斯的态度却是很好,他笑着回答,“为你们宣传是应该的,不过我这次来,主要目的你们很清楚,这已经是宣传了,至于说其他的资料,就没有必要的……我的录音笔已经记录了下来,而我最想要的资料,你不会给,难道不是吗?”

    “抱歉,这是制度,”许主任依旧微笑着回答……虽然凤凰这边的接待规格不太高,但这只是低调做事而已,段天涯和现场女主播,那不可能白来,当天晚上,天南新闻里就播出一个消息。

    “美国《巴尔的摩太阳报》记者詹姆斯,来到凤凰科委进行采访和考察,曾获得2000年度全国鲁班奖的凤凰科委大厦,采用了独特的钢结构混凝土设计,据专家分析,这种结构可以有效避免类似世贸大厦的悲剧,值得大力推广。”

    消息并不长,画面也没几个,毕竟是省台,能报道地方已经不容易了,其中还很是给了章尧东一段镜头——事实上,身为球员的那个裁判指示了,先期就中规中矩地报道好了,因为这次接待的标准并不高。

    至于说后续报道,那就要看这个报道之后的反应了——不管怎么说,死死压住911事件是红线,要保证钢结构混凝土为焦点。

    然而,报道播出之后,在天南省又引起了轩然大波,凤凰科委对此事的操作,实在是太低调了,甚至连省里很多领导都不知道,比如说蒋世方……

    (未完待续)

3233-3234 盛况空前

    陈太忠对那帕里的提议,其实还真是有点动心,不说别的,只冲“自在”两个字,就颇令他心动,在科委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在的可贵,在凤凰市他基本就是横着走的。

    但是来了省委之后,他算是彻彻底底明白,“掣肘”二字意味着什么,杜毅因为阵营问题,一直不支持他的工作,然后他就被这个无视钳制得死死的。

    还是多亏文明办前后两任主任对他很支持,又有邓健东和许绍辉的默许,后期更是得到了潘剑屏和蒋世方的大力支持,才勉强地把精神文明建设抓到了这个程度。

    但饶是如此,也有曹福泉之类的厌物儿借着杜书记的势,有事没事地上蹿下跳,真的很影响人的心情。

    这次若是能借机会到蒙书记麾下干一段时间,能享受到的便利,简直是不用说的,意识到这一点,要说陈太忠不心动,那是胡说。

    但是……好马不吃回头草啊,陈某人可是记得,自己是如何牛皮哄哄地拒绝了蒙老大,他可不愿意让别人耻笑,说他做事没计划,而且这个唐亦萱……大家懂的。

    所以他就找几个理由,自己安慰自己,哥们儿现在太忙;天南的女人太多离不开,妇女之友嘛;黄家在天南的代言人,离开天南算怎么档子事儿?

    前面那些理由也就算了,最后一个理由才真正重要,他结识蒙艺的时候,蒙书记尚未跟黄家交恶,但是随着蒙艺的离开,陈某人留在天南成为黄家利益的代言人,两者之间阵营的划分,就是泾渭分明了。

    当然,不同阵营之间,也是允许有私交的,这实在太正常了,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虽然黄汉祥很不喜欢陈太忠跟蒙艺来往,可他也只能嘟囔两句,没法拿此事做文章。

    可陈太忠如果此刻要求去碧空交流,那真的就带了点背叛的性质,组织上安排的话,他倒是可以去,自己张罗那是绝对不行的。

    然而话说回来,组织也不可能昏聩若斯,正处和副厅的干部海了去啦,咱国家啥都缺,就是不缺干部——真要出现类似的安排,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里面必然有说法。

    所以陈太忠虽然有一点点的心动,但是很快就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到了脑后——官场里朝秦暮楚的主儿很多,但是哥们儿不是!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第二天,就是十月二十三号,农历九月初七,下午的时候,布兰妮、西城男孩和理查德克莱德曼飞抵素波,蒋省长亲自到机场接机。

    省长接艺人的机,真的是太给面子了,在中国的官场,简直可以称之为笑话,不过蒋世方不在意,他曾经在某宣传渠道表示,“美国总统小布什,能伴着瑞奇?马丁的歌跳舞,我为什么不能接布兰妮的飞机?我是**的干部,不会那么脱离群众!”

    当然,这只是官方说法,由于接机的画面在天南新闻里播了足足有十分钟,所以天南官场有个说法:蒋省长这是落实一下,黄酒节是他的政绩,不容他人沾手。

    不过,看到小甜甜那甜美的笑容,又听说这个女孩儿一个广告代言的费用,就超过了十亿人民币,广大老百姓也觉得,蒋省长接这一趟飞机,真的正常,多接两趟都无所谓。

    这真是一语成谶,第二天蒋省长继续接机,飞机上下来的是法国文化和通信部副部长科齐萨,同行的还有阿尔卡特集团公司的董事长缪加。

    科部长当即就表示了,你们天南省真的太客气了,我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了,参加这样的节庆活动很正常——后来有懂法语的人士指出,现场的翻译出了一点问题,科齐萨的原话是,“你们凤凰省的人太客气了。”

    缪加先生说的,倒是没有出现翻译错误,他表示说,我真的不知道,中国还有一个敬老的节日,现在一旦知道了,肯定要过来看一看——“虽然我只有五十三岁,还非常年轻,但是你和我总会老去,当知道有这么一个节日,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阻止自己来参加。”

    “真是太无耻了,”某人站在机场的角落,默默地感慨,要是阿尔卡特没有跟信产部谈好的话,恐怕你会是“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让自己来参加”吧?

    蒋省长昨天下午接机之后,今天上午又接,然而这并不是结束,下午的时候,还会有其他人抵达,其中除了尼克议员,还有三个副部和一个正部抵达,其中的正部,是郑飞一系的核心人物,老年协会谭会长请来的。

    谭业峰可以来迎接正部,私人交情嘛,但是那三个副部和尼克,真的是让蒋世方有点难做,所幸的是,天南这边还有潘剑屏和陈洁顶得上去,要不然真要抓瞎了。

    饶是如此,蒋省长也有点为难,那三个副部,有俩是他亲自邀请的,还有一个是他朋友邀请的——真要说起掣肘之痛,他比陈太忠还要痛,尼玛,杜毅你出面接个人会死吗?

    当天晚上,天南台就十分的热闹,半个小时的天南新闻,硬生生地拖成了一个小时,其中有近五十分钟,就是在播报迎接各种嘉宾,蒋省长、潘部长和陈副省长的活动,都被报道出来了,不但报道他们,还要报道嘉宾的来历。

    像缪加之类的,不需要做太多介绍,一个“世界五百强公司的董事长”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但是尼克和科齐萨的来历,真的需要细细介绍一下——若是不强调的话,普通老百姓谁能知道,那个矮小的法国副部长,曾经受到过一号的接见,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呢?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嘉宾,像文化厅厅长高伟、双天集团董事长翟锐天之类的,也上了电视——来观礼的客人,并不仅仅是省部级的,厅级的也不少,还有演出的艺人,也并不仅仅是布兰妮、西城男孩和理查德克莱德曼,国外的很多,港澳台的也不少。

    翟锐天这次是彻底地火了一把,在新闻里占了足足有三分钟的镜头,身边围绕着俊男美女无数,中国的和外国的都有。

    甚至还有天南地方戏曲的代表人物,他们倒不需要接机,但是……也需要宣传一下,尤其是寿喜的“麻花辫子”,她年轻的时候,可是在主席和总理面前,表演过不是一次两次。

    这些倒也罢了,天南台还播放了三个知名黄酒企业的老总,其中有两个是国内的,占了半分钟,还有一个省内的,也占了半分钟,陈太忠看新闻看得直咬牙——麻痹的,刘满仓这货,也能露一把脸。

    二十四号上午,还有飞机抵达素波,这次,必须要陈主任出马了,凯瑟琳前来倒还无所谓,省政府秘书长肖劲松出面,接待的规格就足够了,但是海因先生也来了,他向天南省政府指定——我可以来,但是接待我的必须是陈太忠。

    这个指定,真的有点莫名其妙,海因可是哈默的合伙人,而哈默是什么人?那是响当当的红色资本家,跟总设计师都有深厚交情的,而且同时,海因还是犹太人——跟哈默一样。

    犹太这个民族,怎么说呢?与其说是一个民族,不如说是一种信念,就像哥萨克也往往会被人认为是一个民族一样,但是事实上不是,他们只是保留自己的传统,不易被同化而已,哥萨克人里,也有鞑靼人——只不过犹太人对血统的看重,要强于哥萨克。

    一个独立的民族,居然能在丧失了自己的语言上千年之后,然后又通过钻研,硬生生造出发音来,好吧,必须感慨一下,这真的是一个顽强的民族,但是其实然而:什么样的力量造就了这些?

    在陈太忠看来,犹太人的传承,不会比吉普赛人更靠谱,当然,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扯这些就有点远了,简而言之,对天南人来说这是贵客,犹太人的口袋,中国人的脑袋,在美国都是有了名的,海因要求陈太忠接待,陈主任就必须接待。

    事实上来接机的,陈太忠的级别还是略略低了一点,带头的是省政府副秘书长李正先——海因先生和肯尼迪小姐来,怎么还不得出个正厅?

    李正先跟陈太忠结识,也有一点时间了,中间人是那帕里,还涉及到了胡芳芳跟刘望男的旧怨,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不过双方都没怎么再接触。

    在李秘书长看来,过去的就过去了,当时蒙艺在,那个……曾照彩云归——蒙艺的威力,比明月还要大许多,麻痹我们扛不住嘛。

    但是眼下,可不是那么回事了,李正先本来觉得自己在烧冷灶,却是没想到,能当面遇到陈太忠这个大热门——要知道,省委和省政府的安排,从来都不是很对盘的。

    文明办在省委行情火爆,但是在省政府这边,存在感并不是很强,陈主任碾压民政厅、劳动厅等单位毫无压力,不过那些大多都是就事论事,并不能真正地影响到那些政府事务。

    3234章盛况空前(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海因先生不但跟陈主任把臂言欢,更是非常自然地坐进了陈太忠的黑色奥迪车里,真的是很熟络的样子。

    知道海因真实身份的人并不是很多,倒是凯瑟琳、伊丽莎白走出来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的关注,这几天天南有太多的俊男美女出现,不过不管怎么看,这两个美女都算得上绝色。

    她俩是上了李正先所在的沃尔沃大巴,所以海因先生的举动,倒也不算特别地惹眼。

    陈太忠一直不知道,海因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客气,不过对方既然不说,他也不打算问,就是一路笑嘻嘻地介绍各种风土人情,他在接待方面越来越熟练,说起这些来,简直可以跟职业的导游相媲美了。

    偏偏地海因也沉得住气,两人很随意地用希伯来语交谈着,不过他越是这样,陈太忠心里就越觉得有点不安生。

    所以安顿好对方之后,他就开口告辞,说我还有诸多的朋友要去接待,这个文化节毕竟是我张罗的,海因笑眯眯地点头,竟然是一点都不以为然。

    陈太忠这话,倒也不是随便说说,这两天他需要接待的人真的很多,光北京那帮公子哥儿就从他这儿拿走不少票,今天上午,连那个叫花自香的女孩儿也带了几个朋友来了——到目前为止,陈某人还不知道这女娃娃是哪个副国级首长的后人。

    尤其有意思的是,连姜丽质都要过来看理查德克莱德曼和小甜甜,陈太忠由于不克分身,特地安排了刘望男和李凯琳的司机去海角接人——换了别人,这么做不妥,但是对姜丽质来说,安排他的女人去接机,反倒是最合适不过。

    忙碌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六点了,体育场周围开始出现警察,附近路口也有交警开始戒严,除了住在附近的人,车辆是许出不许进。

    七点半的时候,天南台副台长李枫站在台上宣布,天南省第一届重阳黄酒文化节开幕晚会正式开始,她身后站着十几名最少是正厅的干部,其中蒋省长、谭业峰和某部长最靠前。

    领导们简单地致辞之后,天上隆隆地开过两架直升机,这就是翟总的手笔了,直升机上垂下两条闪着荧光的布条,正是“庆贺天南省首届重阳黄酒文化节开幕晚会”。

    第一个登台表演的,是来自爱尔兰的歌唱组合“西城男孩”,大家对这个组合不是很熟悉,但是五个阳光帅气的外国小伙往台上一站,引起的就是阵阵尖叫声——其中不少还是在嘉宾和甲等席上。

    “这有点疯狂了吧?”陈太忠的眉头微微一皱,他并没有坐在贵宾席,也是在前面的嘉宾席上就坐,他的身边是秦连成、刘爱兰等人,陈某人是那种偏好国货的主儿,虽然这西城男孩是他邀请来的,但是他就是有点不舒服。

    “估计是褚台长安排的,”刘爱兰低低地笑一声,她是宣教部的老人了,对褚伯琳还算比较了解,“搞气氛烘托,他很拿手的。”

    原来是这样啊,陈太忠撇一撇嘴不再言语,心里却是有点微微的不以为然,不过下一刻,他就开始检讨自己的这种心态——搁给我,是肯定不会这么搞的,可老褚这么搞,也是懂得适应时代和潮流,哥们儿是不是落伍了?

    西城男孩唱了两首歌之后,就是杂技登台,然后又是歌伴舞什么的,更有魔术和交响乐什么的,这些都还算正常,只是对某些年轻人来说,其中夹杂着一些天南的地方曲目和民歌,未免就有点令人扫兴(book.www.uu234.com)了。

    但是不管是蒋世方还是陈太忠,都认为这个地方曲目必须要上,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个的,真的不多了,可是很多老人非常喜欢,而且这是地方文化传统,这个晚会即有“重阳”又有“文化”,怎么能不上?

    第二个**,就是出现在八点半时候,理查德?克莱德曼上台演奏钢琴。

    别看此人似乎有点过气,但是他的钢琴曲,差不多影响了一代中国人,而他来中国比较频繁,在国内的拥趸非常多,影响也极其深远——《水边的阿迪丽娜》、《秋日私语》《献给爱丽丝》这些名曲,有几个人不知道?

    就连姜丽质来海角,首先要听的,也是钢琴王子的演奏——哪怕王子不再年轻,其次才是小甜甜的歌。

    有意思的是,理查德克莱德曼弹了一首《水边的阿迪丽娜》之后,又弹了一首《梁祝》,这让听众们愈发地狂热,演奏的时候,整个体育场寂静无声,当他停下之后,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热烈掌声,那气氛根本不是几个托儿能营造出来的。

    “这个理查德?克莱德曼,是真的请对了,”秦连成听得点点头,他的女儿学钢琴的时候,也学这些曲子,“钢琴无国界啊。”

    陈太忠听得嘴角抽动一下,老主任倒是没说,他不该请布兰妮,但是很显然老秦认为,这个钢琴王子才是物超所值,也符合文化节的主旋律。

    可是我不请布兰妮,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吗?某人心里暗叹,果然是只有不做事,才能不犯错误——就算我不想请,蒋世方能答应吗?

    秦主任却是没想到,自己随口点评一句,就让陈某人心里暗生腹诽——由此可见,官场里面有些话,真的不能随便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的例子,实在不胜枚举。

    接近十点的时候,小甜甜布兰妮登场了,她身穿白色无袖上衣,腿上是一条牛仔短裤,头戴一顶浅棕色牛仔帽,站在一辆敞篷的加长奔驰车上。

    无数灯光打过来,她甜甜地笑着,向四周挥手,体育场里又是天崩地裂一般的掌声和叫声——别的不说,只冲十个亿的广告代言费,就值得大家这么欢呼。

    奔驰车绕着体育场跑道缓缓地行驶,小甜甜所到之处,无数镁光灯此起彼伏,直到音乐声响起,体育场才逐渐地寂静下来。

    接下来,布兰妮手持话筒绽放歌喉,如果观众们细心一点的话,就会发现那话筒上有大大的百事可乐的图标——广告真是无处不在。

    陈太忠倒是没陷入其中,在他看来,其实凯瑟琳比小甜甜强得多,不管是从相貌、身材,还是从思维和智慧上说,于是他扭头向身后的贵宾席包间看去——哥们儿对她一点不动心,就是对你动心。

    当然,这扫视的时间不能太长,要不然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下一刻他摸一下脸,抬头看一看天,“咦,这是下雨了?”

    还真是下雨了,等布兰妮一首歌唱完,雨丝就逐渐地密了起来,深秋的天南,晚上不是很暖和,以小甜甜的着装,那已经是能承受寒冷到极限了,再下起雨来,真的有点受不了。

    不过还好,下一首是歌伴舞,在演出台上,布兰妮冒着细密的雨丝边唱边跳,倒是相当地敬业,更有意思的是,她身后的伴舞队伍中,又冒出一个手持雨伞的男人,学着《雨中曲》的样子,扛着雨伞跳起舞来。

    他的节奏跟不上歌曲,显然是即兴发挥那种,可是大家看得兴高采烈,看台上嗡嗡声再起,大家纷纷议论,觉得这才是顶级歌手的团队,连下雨都能被利用起来。

    一曲歌毕,如雷的掌声过后,看台上的众人纷纷嚷嚷起来,“再来一首,再来一首……”

    不过这种情况下,布兰妮再敬业也不能答应,尤其是今天天气不好,看台上不少观众都自备了雨伞,打着雨伞要别人再来一首,也有点……那啥。

    这场雨,让司仪不得不改动了一些节目,下一个节目,就是大名鼎鼎“麻花辫子”唱山歌,老人已经奔七十了,却是豪情不减,自己拿一把雨伞,在台上放声高歌。

    陈太忠已经从手包里摸出两把雨伞,递给了旁边的秦连成和刘爱兰,他可不会主动去给秦主任打伞,首先他心里排斥这种行为——老秦的手上又没活儿,其次身后的贵宾包间,还有不少干部看着呢,他要注意形象。

    秦连成略略推一下,就接过来了,刘爱兰倒是跟陈太忠客气两句,不过某人很坚决地表示,“没事,我这两天火气大,正想淋一淋雨。”

    由于布兰妮已经唱完,这就算压轴戏已经播完了,再加上下雨,看台上就有人站起身纷纷离开——走得再晚,到时候人就多了。

    陈太忠看到这些,猛地想到一点,说不得摸出手机给翟锐天打个电话,“翟总,群众离开的时候,疏散能保证了吧?这可是下着雨呢,到时候别发生挤压和踩踏事件。”

    “我正协调呢,”翟总在那边大声地发话,“要不太忠你也过来吧?”

    “那行,”陈太忠压了电话,招呼一声秦主任,“头儿,我得过去协调一下。”

    “嘿,这事儿闹得,成了公家人,时间就不属于自己了,看个演出都这样,”秦连成感触颇深地叹口气,“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我一个人尽够了,”陈太忠按一下他的肩膀,站起身离开……

    (未完待续)

3235-3236 又登山

    陈太忠的担心,其实有点多余,省体育场是五年前才完工的,借鉴了国内国际相当多的建筑,朱秉松甚至号称要把这里打造为红星队的永久基地。

    所以,场子设计是相当合理的,也有恶劣天气疏散人群的经验,不过话又说回来,会展中心的那一侧,堆积了大量的桌椅板凳——这是为露天展台准备的。

    这些东西,就将一个通道口搞得不太畅通了,当然,肯定不可能堵到通道口——哪怕这是备用通道,关键是离通道口儿比较近,若是有人站在外面四下寻找挤丢的亲戚朋友,就有造成拥堵的危险。

    陈太忠走出来的时候,一群群身穿雨衣的警察们,已经在拿着电筒,指挥人们该怎么走,四节电池的大号手电,形成一道道雪白的光亮,细密的雨丝在光柱里纤毫毕现,折射出细碎的白色光点。

    一看到这个样子,陈主任也知道警察们已经进入了状态,这心就放下大半,拥挤什么的,真的不是多严重的事情,最可怕的是无序的、盲目的混乱,有人能提前关注到这个可能,并进行有效的引导,就不会出问题了。

    他给翟锐天打个电话,得知对方在会展中心门口,于是又绕着走过来,才发现翟总正冒着雨身体力行,一手抓一把椅子往远处搬,给通道口儿腾空间呢。

    这就是真实的翟锐天,直率、莽撞、霸道,还略带一点点操蛋,但是真要遇到事,也能放下厅级干部的架子,在寒意十足的秋雨中做搬运工。

    有人劝阻他,说翟总您歇着,我们来搬好了,翟总眼睛一瞪:你搬得快一点,就是关照领导了,下一刻他一愣——“呃,陈主任您也亲自动手?”

    陈太忠是搬了一个大的板桌,听他这么问,就是微微一笑,“我这不是关照翟总来了?”

    翟锐天倒也没说不许啥的,略略一愣之后,又鼓励那些搬运工一句,“看看,文明办陈主任都带伤亲自动手了,你们总不能让一个伤号比下去吧?”

    搬了约莫五六分钟,腾出来点空地,又有不少工作人员闻讯赶来,翟锐天放下手里的桌子,走到陈太忠面前,接过他手里的一个柜子,“行了太忠,歇一歇吧……剩下的让他们来,时间来得及。”

    “本来就来得及,”陈太忠笑着回答,他越来越觉得,这个翟锐天有意思了,“离正式散场还早。”

    “是啊,离正式散场还早,这儿也未必会堵塞,大家都知道这个,所以我得亲自动手,”翟总笑一笑,“现在来的人多了,咱们就能歇着了……不出事什么都好,一出事就是大事,不小心不行啊。”

    “像翟总你这么认真的主儿,真的不多了,”陈太忠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很小的一件事,就能看出一个人的素养来,搁给大多数干部,可能有不少人会意识到,这里有隐患,但是能这样处理隐患的,真是少之又少。

    按照一般干部的做法,就是直接汇报领导,我发现哪里有隐患,领导重视不重视,接下来的反应,那就跟我无关了——事实上,会展中心那边,翟锐天想管也有点够不着。

    遇上好卖弄的,也可能就直接管了,实在不行再搬出上面的领导来吓唬对方,这种干部也有,相对就少了,而且他们不会去动手——身为领导的嘛。

    至于像翟总这样,一个堂堂的厅级干部,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动手干活,逼得别人不得不动手,这种干部基本上是绝迹了——要不说,他身上有老辈人的气质,确实如此。

    “唉,一代不如一代啊,偏偏是那种没担当的,还爬得快,”翟锐天也很感触地叹口气,他虽然脑瓜够用,但是本质上还是个直肠子,现在社会风气的变化,谁体会不到?

    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这话的不妥,于是又微微一笑,“不过年轻干部里,还有陈主任你这样的人,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正直,这个国家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正直……嘿,倒也就那么回事,翟总过奖了,”陈太忠干笑一声,这年头夸人正直……你确定不是在骂人?

    “真是那么回事,我反正知道,自己不敢冲进泥石流里救人,而你就做到了,太忠你现在这个地位,是你自己拼来的,而且要我说,你身上的担子……太轻了!”翟总的话里,透着发自内心的钦佩。

    两人一边聊,一边就来到了体育场周围硕大的屋檐下避雨,看着细细密密的雨丝,陈太忠叹口气,“惨了,明天还要陪老年协会的去爬山……今晚上得忙这个了。”

    “我说……算了,我啥也不说了,尽量走平地儿啊,”翟锐天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他虽然没说,其实也已经说了,只不过是不想坏了口彩——刚说完泥石流,你丫又冒雨爬山?

    其实对于这一场雨,陈太忠并不是特别排斥,否则的话,他有不止一种手段,来阻止这一场雨,而陈某人之所以不去那么做,是因为,他也需要这场雨——他后院的火挺大,没有雨的话还真是麻烦。

    陈某人的女人里,今天到场看演出的铁铁地超过了两位数,雷蕾、张馨、刘望男、李凯琳、姜丽质、丁小宁、林莹这些场面上的人来了,而汤丽萍和董飞燕也来了,这两位还是呼朋引伴——很时尚的消费。

    这就九个人了,蒙晓艳、任娇和唐亦萱也来了,小萱萱是实在无聊的主儿,而蒙校长和任校长久居凤凰,能来素波看个演出也不错。

    凯瑟琳和伊丽莎白也来了,陪伴她俩的,还有普雅公司的总经理马小雅,严格说起来真正没来的,只有吴言和钟韵秋——田甜倒是也没到,但她那是台里有节目,脱不了身,晚上肯定还是要去湖滨小区的。

    这么数下来,就是十六个女人,然而,这还不仅仅是人数多的问题,关键是,小萱萱和两个校长住在省委十四号院——蒙勤勤和尚彩霞都走了,不过蒙勤勤的关系没走,这个房子省委还没收回,反正新房子又在盖了。

    而任娇还不知道唐亦萱跟陈太忠的关系,蒙晓艳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把继母报复成什么样子了——真的没办法说,光这仨人怎么应对,就够陈太忠忙乎了。

    更别说凯瑟琳、伊丽莎白和马小雅虽然没住在天南宾馆——那里人满为患了,连韩忠的港湾做为瑞奇马丁的接待宾馆,都住满人了,她们住的是普雅公司的长期租住的酒店套房,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也实在不好前往湖滨小区。

    可是这里,陈某人也不能不来光顾,但是他要招呼了这两处,那就是极致了,到时候湖滨小区可就要翻天——别人都好对付,姜丽质对付不过去。

    陈太忠其实不惯女人毛病的,但是小姜这个孩子,他真是有点不忍心,上次小思怡的事情,她哭得差一点昏过去,那是有切肤之痛——咱对小思怡搭把手是来不及了,但是总得把这个疑似小思怡的大思怡招呼到位。

    然而,姜丽质虽然不吃醋,可她讲究的是要一视同仁,但是在眼下这种局面下,陈太忠囿于各种原因,根本不可能做到一视同仁,非不愿耳,实不能也——他对自己的女人,其实也是想一碗水端平了。

    这还亏得是市长和秘书那一付搭子没来,真要来了可是更热闹,陈太忠根本不是分身乏术,而是只有分身才能解决问题了——一具分身怕是还不够。

    但是然而,陈某人莫说眼下尚未飞升,哪怕是飞升之后,也要修到玄仙的级别上,才能弄出一具惟妙惟肖的分身,可以跟本体各行其是,而不虞被凡人识破——至于不虞被低级仙人识破,那就是罗天上仙了,还得各种珍稀材料跟得上才行。

    所以说……这场雨下得不错,下得很好,小萱萱那三人明天就要回凤凰了,剩下的两拨就不难对付了,可是想一想十六个女人在素波,哥们儿晚上得自己孤身硬扛——悲催了点吖。

    这就是风流的代价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感慨过后,陈太忠给自己的女人们打几个电话,说是下雨了,明天要陪老人们爬山,这相关的事情,都得一项一项地落实好了,今天晚上那啥……实在回不去了。

    这个借口有人信,有人不信,不过不信的都是能体谅他的,比如说唐亦萱知道,他去永泰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但是她肯定不会乱说——我知道今天晚上,你的女人来得太多了,尤其是北京来了外国女友。

    她是个肯体贴的女人,尤其是在蒙晓艳给刘望男和丁小宁分别打了电话,确认陈太忠晚上也不回湖滨小区的时候,她就更开心了,你只是不克分身,我知道。

    蒙晓艳这个二传手,当得也挺费劲,悄悄地跟“老妈”说过之后,还得跟任娇悄悄嘀咕一句——陈太忠女人们的阵营,用一句商场上比较时髦的话来说,真的是交叉持股,哪一个阵营相互都有联系,但是到底怎么回事,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完全清楚。

    蒙校长为了保险起见,不但问了刘大堂还问了丁总,而刘望男不负她所托,在过了一阵之后,居然又打过来电话,说太忠也不去普雅公司——大约晚上是真的有事,确实扫兴(book.www.uu234.com)。

    兴致盎然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姜丽质,来一趟不但看到了理查德克莱德曼,还接触到了这么多姐妹,大家晚上躺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真的不寂寞,很开心很热闹的。

    3236章又登山(下)要说最郁闷的,肯定就是非陈太忠莫属了,细密的雨丝连绵不绝,随着体育场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人还真的在临时通道口寻找冲散的同伴,他在屋檐下悻悻地哼一声,“嘿,举办这么个文化节,别人看到的,也就是热闹……啧,真是没办法说。”

    “谁说不是呢?不少人问我能挣多少,切,不赔就好了,”要不说这翟锐天说话做事,有时候真的非常冲,这样的话直接就蹦出来了——简直可以媲美曹福泉了。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如此,翟总跟曹秘书长就不是一个类型的,他这个话之所以能不假思索地说出来,主要原因还是——他嘴上对陈太忠恭敬,心里也知道这人厉害,但是潜意识里,总觉得大家差不多,也挺对脾气,想到什么,我没必要太顾忌。

    不过下一刻,翟总显然就又后悔了——尼玛劳资这嘴快的毛病,啥时候能改一改呢?于是他微微一笑,又轻轻地叹一口气,以做补救,“唉,他们看得挺热闹的,谁能想到,有人在默默地为他们排除隐患?太忠,真要说起来,咱俩都是无名英雄。”

    “习惯了,”陈太忠嘴里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来,却是异常地沧桑,劳资做得从来是无名英雄,惹来官场无数的骂名,屎盆子不知道背了多少,又有几个老百姓知道我的?

    好不容易泥石流里救一把人,按说能闯出旗号了,还被别人硬生生地按下去了,所以他对求名真的没太大的兴趣,“咱们知道自己尽力了,就行了……”

    由于有雨,原本要开到十点五十的晚会,在十点半多一点的时候仓促结束,不过由于人太多,黑压压的人群一直散到十一点,才基本散完,还有一些没带雨具的人,还停在房檐下。

    陈太忠闲得没事,开车直奔蒙岭,到了蒙山的山门处,就是一点半了,在车里随便打个盹,四点多的时候,他开始从门房处折腾起,“起来了,该收拾的收拾一下。”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不过天还是阴沉沉的,随时准备下雨的样子,蒙山的山门处,有一个大院落,里面有管委会传达室,还住着二十个左右的保安。

    这一大早就被人喊起来,保安们也有点不情愿,不过有人认出了陈主任,不敢再多说什么,听闻陈主任吩咐,要把该检查的设备和道路检查一遍,院子里登时鸡飞狗跳起来,连管委会的人都被吵起来了。

    其实蒙山的雨也多,大家也觉得陈主任有点小题大做,不过还是那句话,当领导的凌晨四点多亲自来到山门,谁还能抱怨什么?

    缆车等设施,正当保养一下就可以,但是道路检查,花费的工夫就多了,一直到八点半,老年人的车队从素波抵达山门,也没有完全检查完,大致是没什么问题。

    除了谭业峰一帮老人,同来的还有民政厅厅长凌洛、省委文明办主任秦连成,涂阳的市长和市委书记,一行总共两百多人,开始浩浩荡荡地爬山。

    与此同时的素波市,蒋世方带着一干嘉宾再临省体育场,不过这次的目标就是会展中心了,在文化厅高厅长的引导下,他神态悠闲地边走边看,时不时地停下脚步来,同展示的厂商聊两句,有本省的,也有外省的……蒙山风景区,由于天雨路滑,一干老人们走得并不是很快,但是安保是没问题的,爬了两个小时之后,有些人累了,就坐到身后不远处的电瓶车上歇一歇,也有人爬得兴致高昂,将身上的外套都脱了去。

    不过到十一点的时候,除了个别几个人,老人们就都爬不动了,索性坐上大巴车,一路疾驰而去,谭业峰本来不想服老,却是被几个人半推半拽地拉到了车上,最后这么一段路,让这次的爬山活动显得不那么完美。

    但是老人们不在乎,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有这么个凑热闹的机会,大家都很开心,而旅游区这边准备得也还算充分,抽调了两百张行军床,供老人们午休。

    很多老人讲究个午休,可也有不在乎的,谭会长就不是很在乎,中午喝了一通黄酒,他亢奋得很,扯住陈太忠聊天,就说当年这蒙山,也是有游击队的,那队长又怎么如何如何。

    说着说着,他居然觉得,旅游区没有类似的项目,很不合适啊,“小陈,你考虑一下,看看这里能不能弄个碑什么的,介绍一下蒙山游击队。”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这个蒙山游击队……基本上是默默无闻,连一件值得介绍的事儿都没有,陈太忠真的很为难,可他还不好这么直接说——没办过大事,小事总是有的,不管怎么说都是革命先烈,他若是有点不恭敬,很容易遭致老人们的反感。

    所以犹豫一下之后,他谨慎地发话,“我觉得……可以考虑搞个山地作战的娱乐项目,就说是受到蒙山游击队的启发了。”

    他说得非常体贴婉转,可谭业峰好歹是八十岁的人了,这点题外话哪里可能听不出来,于是他叹口气笑一笑,“也是啊,值得歌颂的人太多了,我这也是临时有这么个想法……不过这个山区作战,可以搞到山门外的吧?”

    “这个就无所谓了,看旅游区怎么考虑,”陈太忠能体会到,谭老还是想多宣传一下故人——这个项目搁在山门里的话,还要收进山费用,不利于推广。

    但是现在的经济社会,不知道有多少的变通手段,于是他细细解释(book.www.uu234.com),“搁在山门内的话,项目组和山门有个定点接送协议就够了,花钱进山门的人来玩,这个项目还可以打折扣……关键是放在山门外的话,有些山民可能会效仿该项目,而管委会不便控制他们的效仿。”

    “你倒是看得细,”谭业峰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小陈考虑得很周到,必须证明这个项目是旅游区直接管理的娱乐体系之一,才能有权力要求山民不得效仿。

    这涉及到对蒙山游击队的宣传,谭业峰也不希望被山民们搞得不伦不类。

    “很多人都说农民素质差,干什么都一窝蜂,其实,这是制定政策的人考虑不周,都像小陈你这样,做事以前多想一想,把可能的漏洞堵住,不就没事了?”谭会长看起来感触颇深,“不知道自我反省,出了问题都跟农民的素质有关,真是的。”

    人老了话就多,下一刻,他就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侧头笑眯眯地看陈太忠,“小陈,别人都跟着小蒋在素波露脸呢,你跟我们这帮老头子在一起……不觉得无聊?”

    “这是我的工作,”陈太忠不去刻意讨好他,也不说自己半夜就赶来了,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黄酒那些,是物质文明建设。”

    “其实,你陪我们也不错,那个场合你跟过去,摄像机怕是都扫不到你,”谭业峰哈哈大笑了起来,“咱这儿,摄像机起码扫得到你……涂阳的机器差一点,可也是机器。”

    按照原计划,是三点下山的,不过这帮老人玩得兴起,就说五点再走吧,反正下山有缆车,难得人这么齐,又这么开心。

    老人的请求,一般没人能拒绝的,直到四点出头,小雨又滴滴哒哒地下了起来,这就不能再等了,饶是如此,回到素波也接近七点了。

    今天邀请陈太忠的酒局,足有两位数,他实在是不克分身,到最后他只选了埃布尔这一桌,做东的是刘满仓——陈主任对此人真没好感,但是埃布尔这一层关系,他需要维护,更别说还有驻欧办主任袁珏陪着。

    当然,这一桌酒真不是那么好喝的,埃布尔才一坐下,就开始抱怨,“太忠,我可没有想到,你卖给我的黄酒……居然是本地售价的五倍,这不是好的合作伙伴应该做的。”

    “因为它是品牌,”陈太忠微笑着回答,“是别的糟糕的产品不能比的。”

    “但是我并不认为,它比别的酒强很多,请你不要小看法国人的舌尖,”埃布尔显然受了一点刺激,他很认真地回答,“我认为收购价格应该改变。”

    “事实上,现在这件事并不由我负责,”陈太忠扫一眼刘满仓,又冲袁珏扬一下下巴,“你跟他俩协商吧……当然,做为朋友,我觉得有义务强调一点,贾记曲阳黄商标,是曲阳黄集团独有的。”

    (未完待续)

3237-3238 危机逼近

    一直以来,刘满仓认为自己很有魄力,而曲阳黄集团能顺利发展到现在,他功不可没,当然,他也承认取得的这些成绩,跟田市长和陈主任的支持分不开。

    然而承认归承认,心里是不是真的这么认为,那就很难讲了,尤其是田立平调离了,殷市长只管要钱,厂里的事务一概不干涉,袁珏又管不到这里,刘总这就无人制约了。

    人事权、财权、采购权、项目决定权等等,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除了销售的时候,要跟驻欧办协调一下,刘满仓真的是大权独揽。

    这种情况下,最容易令人滋生野心,并且急剧膨胀,他不说自己大权独揽,反倒要感慨:什么事儿都要我操心,换个人就要出这样那样的事情,这是要累死我啊?

    其实,换个人真的未必出事,只不过不符合他的心意或想法,他就觉得别人无能。

    这一切的一切,让刘总生出了一些错觉:除了我,就没人搞得好曲阳黄,起码是搞不了这么好,我是曲阳黄发展的最大的功臣,这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心态,他对陈太忠打电话干涉曲阳黄的收购,真是有点小小的抵触——你现在根本没权力干涉这一块,知道不?

    要不是你脑子发晕,弄出这个黄酒文化节,我曲阳黄至于这么被动吗?

    然而在今天的酒桌上,刘满仓终于知道,什么叫人比人气死人了,这个叫埃布尔的法国人,根本不理会他这个供货商,而是缠着陈太忠不放,偶尔跟袁珏说两句——虽然陈主任再三强调,他并不是供货商。

    什么叫差距?这才是差距,刘总很悲哀地认识到了这一点,陈主任就算已经不负责这一块了,法国人谈曲阳黄的事情,依旧找陈主任,而他这个真正的生产商,则是被人华丽地无视——哪怕是被再三地提示。

    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刘满仓简直无以言表,陈主任这好大的名头,真的不是白给的,看来我对自己的位置,确实存在认知错误。

    意识到这一点后,在接下来的酒宴中,刘总说话做事都有点心不在焉。

    这不是他的心理素质差,而是现实太残酷,今天这顿酒,颠覆了他太多的认知,他能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是算得上沉稳了,要知道他只是企业的干部,性子还相对强势,并不能像机关干部那样,遇到再憋屈的事情,都可以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多走一走,看一看,”陈太忠可是不在意埃布尔的吹捧,事实上他今天过来,只是想将双方的合作延续下去,否则的话他来都不需要来,“关于品牌的价值,记得在塞纳河边,我们曾经探讨过这个问题。”

    “但是你们供货的利润,有点太高了,”埃布尔眉头紧皱,坚持这一点,事实上他很想补一句,所谓的名牌和奢侈品,利润属于推广商和销售商,而不是加工生产商,“生产的利润,甚至超过了我们销售的利润,这是违反品牌经营规则的。”

    “我们的生产流程的严格,超过了你的想像,成本控制不下来,”陈太忠信口回答,有些东西,法国人能比较轻易地打听得到——比如说曲阳黄的实际销售价,埃布尔就打听得到。

    但是有些东西,那还真的是不好了解得到,陈主任非常确定这一点,所以他微微一笑,“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这些流程,但是我能确定,曲阳黄每年的生产能力,是有限的,价格问题,你该找刘总谈……”

    但是,埃布尔还就是不想跟曲阳黄集团谈,连袁珏都看出了这一点,酒席散去之后,他找个地方,跟陈太忠坐在一起喝茶,许久不见,两人有太多的话要说。

    “头儿,布兰妮走得太快了,”袁主任挺感慨的,他昨天晚上,也是冒雨观看演出的一员,他在法国呆得久了,对这个兴趣倒不是很大,但是他的妻子李冬梅一定要看,她在凤凰为他守得太久了,这种情况下——身为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两人身处甲等座,视野却也算不错,将场面上的热闹看得清清楚楚,而今天就有几个电话打过来问袁珏,这布兰妮的价码是多少,合适的话,我们也请她过来——现在的驻欧办,虽然赶不上陈主任在时火爆,但是随着时间的积累,口碑慢慢地出去了。

    你们就不可能有单独请的魄力,袁主任非常清楚这一点,顺道过来做个巡回演出,和专程过来一趟,那价钱不是差着三五倍,倒不是我们怕你搭便车占便宜,没有先期的预约,那点钱人家顺道都懒得过去。

    不过有些解释(book.www.uu234.com),说了不如不说,所以他索性定个价码——只要你举办的活动的层次够高,三百万美元,我帮你搞定。

    这个回答里,价格倒还在其次,关键是要提醒对方,你那边级别够高吗?有拿得出手的陪衬人物吗?他不是有意刁难,而是事实如此。

    昨天的演唱之后,今天下午两点,布兰妮就飞走了,人家的时间是按秒来算的,执行完合同,就没有必要多待——有兴趣的话,在当地逛一逛知名景观,没必要的话直接走人。

    翟锐天也没挽留啥的,只是将人送到了机场,送完小甜甜又送钢琴王子,不过,理查德克莱德曼不会马上离开中国,他还要四周玩一玩,毕竟来一次嘛——而且愿意接待他的人,真的是海了去啦。

    不过这翟总的公关工夫,也不是吹的,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居然骗得西城男孩留下来了,在他的澡堂子里搞了一个演唱会,整整唱了九首歌。

    按说,钢琴无国界,可是语言有国界的,观众们听不懂英文歌,那真的是没感觉,但是翟总有办法,除了西城男孩的自己的四首主打歌,其他都是翻唱的知名英文歌曲。

    翻唱《人鬼情未了》和《爱情故事》的时候,就有那素质高的人,跟着旋律哼哼了,没办法,这两曲歌曲是深入人心的——哪怕是英文歌。

    等到演唱席琳迪翁的《泰坦尼克》主题曲的时候,那就更是全场轰动了,起码有二三十号身着浴袍的主儿跟着大声唱,“Everynightinmydreams……”

    国人的素质就在这儿摆着呢,没办法,英文歌大家都唱得溜儿——前提是你得流行。

    然而最引起轰动的,还不是《我心永恒》,而是一首八零后都很少听说的歌——草帽歌,源自于日本电影《人证》。

    这部片子,真的奇葩得很……算了,不注水了,总之就是很有名,国内也放映过,当然,剪辑是必须的,不过还是有残留的一些镜头,在当时就挺刺激大家的认知底线——日本不是国际友人吗,怎么能往人身上撒尿呢?

    少儿不宜的片子很多,不差多《人证》这么一部,但是必须指出的是,很多人未必看过《人证》这部片子,但是绝对知道《草帽歌》——收音机的影响力,要超过放映机。

    这草帽歌当时在国内的流行程度,一点都不逊于《拉兹之歌》——当然,那个年代的人要是说没听说过“啊吧拉古,到处流浪”,那也就……随他们了。

    扯得远了,西城男孩演唱的是《草帽歌》,而不是拉兹之歌,因为草帽歌在中国流行起来的时候,就是以原版英文歌曲的面目出现的,“mama,doyouremember,theoldstrawhatyougavetome……”

    这首歌一出现,那真是不得了,别看是很过时了,但是这个时候,别扯什么《爱情故事》《人鬼情未了》和《我心永恒》了,现场至少四分之一的听众跟着哼哼了起来——没办法,大家都太熟悉了。

    来洗澡的人很多,年轻人也很多,但是真正有消费能力的主儿,大多数都听说过《草帽歌》——都是那个年代过来的。

    所以西城男孩能唱出这么一首歌,反响激烈那简直是一定的,这个年代,谁还能记得这样的歌曲?有人强烈建议——翟总,我出一百万,你把《大篷车》的演员端过来演出吧?

    陈太忠对这些事儿,还是比较清楚的,听说翟锐天把西城男孩留下了,也禁不住笑一声,“这货真是会假公济私。”

    “也花了钱了,这个数儿,”袁珏不顾老婆的暗示,探出一张巴掌来,不过大拇指是缩起来了,四个指头高高耸立,“一天四十万……是美元。”

    “嘿,他还真舍得花,”陈太忠听得干笑一声,不过也无意指责什么,因而他觉得那几个小伙子,唱得确实不错——眼下可能不值这个钱,将来可就未必了。

    下一刻,他想起一点事情来,侧头看一眼袁珏,“关于这个贾记的销售价,刘满仓跟你商量过没有?”

    “他大致表示过,降价十个点是极限了,而且要签长期的供销合同,”说到这里,袁珏的眉头也是皱一皱,“不过……量能上去的话,收益还会增加。”

    3238章危机逼近(下)天南省的黄酒文化节一召开,就在全国获得了巨大的反响,如此豪华的演出阵容,真的是太少见了,风头简直盖过了春节联欢晚会——中视虽然实力雄厚,却没法请这些不会汉语的外国嘉宾来参加春晚。

    当然,巨大的反响不等于巨大的成功,会展中心的黄酒销售势头不错,但是大部分对的是散客,批量成交的极少见——不过,也不排除有些人在场外私下交易。

    会展中心对黄酒的销售不会收取任何费用,但是他们还是鼓励场内交易,如果销售商不汇报的话,场外交易不好算到展会的成绩里,而场外完成大宗交易的主儿,通常又不愿意主动申报,因为那涉及到客源问题。

    总之就是反响很大,但是效果实在不好说,不过中央宣教部倒是发现了文化节的亮点,那就是关爱老人——所以在上面看来,民政、文明办等单位能在重阳节陪老人们爬山,这就是将对老年人的关怀落到了实处。

    这件事情,得到了上面的首肯,甚至陈某人都落入了部里一些人的法眼,不过他自己兀自不知罢了。

    计划里,文化节是为期一周,不过热闹的也就是前四天,第五天是周一,大家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小甜甜等的名人效应开始消退,会展中心就冷落了许多。

    陈太忠这几天也没闲着,邀请这么多人过来,他欠了不少人情,虽然这捧场的人情还不还无所谓,可一顿酒、几句话总是要有的。

    更别说他又陪着凯瑟琳等人去了一趟蒙山,蒙山的投资是普雅公司搞的,肯尼迪家的坏女孩儿一旦来了天南,总是要过去走一走,一个是了解情况,还有就是昭示主权——这样的强调,不嫌多只怕少。

    所以到了周一,陈太忠的状态都没有调整到最佳,换句话说就是心力疲惫——各种电话真的是接不过来,他关了手机,在办公室呆了整整一个上午,这感觉才好一点。

    对干部来说,关掉手机是很不好的行为,不过陈某人身在办公室,固定电话也在手边,真要是领导和同事找他,那还是很方便的——无非是过滤一些闲杂电话而已。

    有了一上午的关机,下午手机也就不那么忙了,陈太忠又去会展中心转一转,了解一下销售的情况,也好对这个文化节有个内部的评估。

    这一转悠,不小心就又转悠到了横幅被没收的那位那里,他一见陈主任来了,四下看一看,凑上前去低声嘀咕,“那个买黄酒的巴黎人,私下接触了好几家曲阳的公司。”

    “哦?”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心说这个埃布尔真的太能跳腾了,沉吟一下,他低声发问,“埃布尔跟你们怎么说?”

    “没跟我说,我摊子小嘛,”这位干笑一声,很是有点讪讪,“不过听他们说,法国人打听清楚底价之后,有意串联曲阳一批企业,可能……对集团那边不利。”

    “不利……”陈太忠又沉吟了起来,好一阵他才点点头,“好,你做得不错,要是再有什么消息,你直接跟谢区长说,联系我也可以。”

    不利,能有什么不利?无非是埃布尔想重打锣鼓另开张,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没有“贾记”二字的黄酒,在欧洲销售得并不好,哪怕陶罐的外表极其相像。

    其他的黄酒在简单地尝试之后,不得不乖乖地降下价格——很多百年老厂,根本不承认自己配不上贾记曲阳黄,但是不降价的话,卖不动啊。

    所以说重新扶持个牌子,真的是不容易,那陈太忠就不得不考虑另一种可能——通过策反某些供货商,以停止供货的方式,要挟曲阳黄集团?

    真的细想一想,这个还真的有可能,曲阳黄最大的短板,就是产能不足,埃布尔在里面可做的文章很多,举个比较极端的例子,他可以自己出面,收购那些散黄酒囤积起来——相较五倍市价的陶罐曲阳黄,囤积这点酒,真的不算多大点事儿。

    然后,埃布尔要集团尽快供货,刘满仓敢跟小散户们呲牙,绝对不敢跟法国人叫板——他甚至不可能去找那些散户的麻烦,人家可是给法国人供货,处理不好就是国际纠纷。

    这么一来,可就玩大发了,陈太忠觉得事情应该发展不到这一步,但是有些事情……还真的不好说,遗憾的是,他真的不便再插手此事了,名不正言不顺的。

    此刻他甚至有一点懊恼,早知道埃布尔可能搞成这样,哥们儿当初干预曲阳黄散酒的货款支付,好像考虑得也不是很全面,曲阳黄集团,终究不是疾风——当然,陈某人确认,如果自己能成为曲阳黄集团的老总,照搬疾风模式绝对不是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管理者不一样……算了,不想那么多,希望埃布尔有足够的自知之明,别惹得哥们儿看不下去。

    可是看起来,埃布尔还就真的不肯干休,等一周的文化节结束,他还没有离开,而是去凤凰实地考察去了。

    听说事态有越来越严重的倾向,陈太忠悄悄地打电话给张智慧——你和王宏伟沟通一下,一定要把前去凤凰的两男一女招待好,严防死守,让他们像鬼子进村一样,什么都得不到,必要时可以借鉴一下碧涛接待日本人的态度。

    不用问邢建中,该怎么做我知道!张总搞接待工作这么多年,哪里会不了解这些?要是没人关注,他可能就不理会法国人了,但是太忠打了招呼,那就男女老少齐上阵——咱最擅长的,就是发动群众的力量,只不过以前是遮蔽领导的视线,现在领导换成了法国人而已。

    张智慧保证还真的管用,埃布尔一行人在凤凰呆了两天,死活是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就连进酒厂参观,都不允许他们拍照。

    陈太忠对曲阳黄的关注,也就是到此为止,接下来他和文明办,就要全面投入精力到文明县区的评比当中了,十一月底,要给出初评结果来。

    虽然是初评,可现场视察也是一定要有的——起码要有部分抽查,一时间,文明办的中层干部纷纷奔赴四方,陈主任虽然是领导,也愿意找几个地方深入调查一下。

    不过他还是坚持,要调查就要悄悄地去,大不了调查完之后,再通知当地政府,最后走个形式,算是视察过了——为了防止意外,建阳就不用跟着了。

    然而这次,不止秦连成,连潘剑屏都明确地表态,你要私下调查我们没意见,但是一个人去绝对不行——身边必须要有人陪着。

    某人的惹事能力,真的是太强大了,强大到潘部长都头疼,在他看来,这固然跟运气有关,其实也跟陈太忠的脾气和强壮的身体有关——善战者死于兵,善泳者溺于水,你要是瘦小点,也惹不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所以他们虽然不好制止,却一定要他带上随员,郭建阳身体才好,实在不便跟随,于是就点了柳青云,又点了一个叫做张雪梅的女人,说你们三个一组。

    三人下去视察了几天,大约是消息传出去了,倒也没发现太不过眼的事情,这天陈太忠视察回来,想起许久没有跟王启斌坐一坐了,就联系一下。

    喝酒肯定还是要在小王的酒店,酒桌上,两人说着说着就谈起了这次全国青年干部交流的事情,王启斌既是组织部的处长,又跟那帕里交好,对此事早有了解,“分三批的,第一批八个省,咱天南是一个。”

    “咱们省交流几个干部?都是什么级别?”陈太忠这话问得有点犯忌,不过以两人的关系,他倒也不怕这么问。

    “级别倒不太清楚,一共五十个指标,主要是干部自荐,组织指定也有,不过起码得是副部长以上的发话,”王启斌斟酌着回答,“有些人乡土观念比较重,不愿意走。”

    “这种级别,走了也得乖乖回来,”陈太忠不以为然地发话,以副厅和正处为主的话,你外地人怎么可能占据这样的位置?时间一到人家就撵人了。

    “这次不一样,是明确号召在当地扎根,”王启斌摇摇头,“要不然也用不着考虑指派了。”

    “哦,”陈太忠点点头,心说确实是这个理儿,让回不让回,那都是组织决定的,于是他没心没肺地笑一笑,“这也是相当于是给当地掺沙子了,有利于中央的管理。”

    他笑得很幸灾乐祸,因为他知道这种悲催的事儿轮不到自己,他既不可能去自荐,别人也不可能指定他做交流干部——那岂不是给黄家上眼药?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话的是袁珏。

    袁主任这次回来,要呆二十天才走,目前还在凤凰,他在电话那边紧张地发话,“太忠,这个埃布尔说要考虑换产品了。”

    (未完待续)

3239-3240 形势剧变

    国家之间,从来就没有永恒的友谊,只有永恒的利益——其实对商家来说,这话也基本适用,所以初听这个消息,陈太忠并没有多么奇怪。

    甚至他都能理解埃布尔的选择,搁给哥们儿也得跳脚,这价格简直是歧视性的,不做出点反应,那才叫不正常。

    但是他不认为,埃布尔会放弃曲阳黄,这个牌子在欧洲已经做起来了,放弃这么一个成熟的产品,去经营一个新的产品,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而且曲阳黄会本能地挤压新产品的生存空间,想脱颖而出真的太不容易了。

    所以陈主任认为,埃布尔的最终目标,不过是想通过种种手段,最大程度地压低供货价,于是他不屑地笑一声,“他不是回去了吗?”

    “没有,他是去别的黄酒大省考察去了,”袁珏郁闷地叹口气……这埃布尔还真算狠的,在凤凰一无所获之后,他收拾行装离开,大家都当此事已经告一段落的时候,他在前天又回到了凤凰,对刘满仓下了最后通牒,供货价要在现有的基础上,下降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拦腰一刀,否则我要换厂家了。

    曲阳黄集团以往的毛利润,是销售额的百分之八十一左右——不得不说,这确实是暴利,但是这拦腰一刀,会让毛利润锐减至百分之六十二,而且销售额差了一半。

    当然,要是换个行业换个产品,这样的利润率能让生产商做梦都笑醒,但是曲阳黄集团是见过钱的,前期的辉煌,让他们不能接受如此巨大的落差。

    降价……刘总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他公然表示这不可能——你就别跟我说那些臆想的成本什么的,只说前期合作得很愉快,你现在非要拦腰一刀,知道的说你误会了我的成本,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如何如何了。

    我就没有误会你的成本!埃布尔坚持认为,曲阳黄的利润是超高的,是畸形的,是不符合规则的。

    “埃布尔说了没有,接下来他会选用哪家的产品?”陈太忠听到这里,实在有点憋不住了,尼玛,我们不符合规则?曲阳黄拥有贾记的商标和外形专利,我们才是名牌的拥有者,你只是销售商,搞清楚没有?

    “他怎么可能说呢?”袁珏苦笑一声,“这个人做事,不会给别人留下把柄,头儿,我相信您对他的了解,比我更多,那就是个唯利是图的主儿……”

    埃布尔要求降价,刘满仓死活不同意,于是法国人就放出了风声,说我们要走人了,这一走就再也不来了——你们没诚意。

    “那你们走呗,当初这个法国代理权,也是你们争取来的,你们不要,我们给别人,”这是刘满仓的原话,旁观者信誓旦旦地表示,刘总真的有那么强势,连法国人的账都不卖,实在是太令大家敬仰拜服跪了。

    但是埃布尔的底气也很足,他很不屑地指出:别以为你们是知名品牌了,好像撇开我也不愁找个代理,但是事实上……你们知道法国的市场是怎么打开的吗?曲阳黄在欧洲,又是怎样地从无发展到有的?

    你们不知道!所以你们盲目自信——想当初,是陈太忠拿了这个项目过来,请示我能不能搞,于是我就在欧洲的地图上……划了一个圈。

    这个消息,就很有点内幕的味道了,尤其是当大家知道,欧洲很大一块市场,都是埃布尔公关之后,才得以上货的,心里就越发地不安了。

    名牌有名牌的优势,但是这年头同时又流行一句话,“渠道制胜终端为王”——法国人连渠道都掌握了,咱们跟他交恶,会不会是……灭亡?

    这个消息带给刘满仓的压力也很大,他甚至找到袁珏求证,咱们曲阳黄当时走向欧洲,这个埃布尔起的作用,真的很大吗?

    作用最大的,肯定是陈主任嘛,袁主任首先就表明了立场,不过同时他也承认,欧洲市场的打开,不是靠着陈主任一个人的能力,咱们是在合适的时机提供了合适的产品,但是曲阳黄能在短短的时间发展壮大,也是靠了欧洲这帮嗅觉敏锐的家伙的支持。

    不过曲阳黄的崛起,并不能简单地归功于欧洲人,袁珏也指出了这一点,这世界没有受到的关注的好东西,真的太多了,比如说在非洲,又比如说在拉丁美洲。

    东西有没有特色,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能不能给开发者带来巨额利润,如果当地人就觉得这是个宝,不肯让出巨额利润的话——谁吃多了撑的,去开发这个项目?

    不过若是当地人有能力自己开发国际市场,并且这个项目成功不难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会有人追捧的。

    而曲阳黄,便是类似的项目,埃布尔等人的支持固然可贵,但是没有他们的支持,以陈主任的人脉,也不愁走出一条路来——所以当时埃布尔才要积极争取这个代理权。

    然而现在,掮客先生说,没我的支持,曲阳黄的发展,不可能这么迅疾。

    袁珏是文化人,不愿意否认某些东西,埃布尔当时为曲阳黄的铺货和上架,做了不少工作,这确实是真实存在的,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没有埃布尔的努力,就没有曲阳黄的今天——起码不会这么辉煌。

    所以这根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事,陈太忠当时若不是选择掮客先生搞曲阳黄,那很可能发展到另一种局面——不管怎么说,埃布尔熟悉各种规则,这是肯定的。

    “那现在是个怎么样的情况?”陈太忠觉得自己要先了解情况,才能做出定夺。

    “麻杆儿打狼,两头怕呗,”袁珏苦笑一声回答,“僵持着呢,需要您过问一下……”

    其实,事情远远要比他说得还要严重,埃布尔说了,你们不能拦腰一刀的话,我就要换产品了,而刘满仓自然不甘心,所以告诉他,你要是真的换产品,那只是一拍两散,对我不好,对你也不好——好吧,供货价我降百分之十二……这真的是最低了。

    我要联系你的供货商,断绝你的货源,同时再要求你增加供货量呢?果不其然,陈太忠想像中的最糟糕的结果,被人随口道出,当然,这只是埃布尔做出的一种假设。

    然而更糟糕的是,对方仅仅是说出这种假设,而并没有付诸于行动,那就说明——人家的手上,还有更厚重的底牌没有打出来。

    刘满仓真的不能面对这种复杂局面——根本是完全陌生的领域,他想要找个压制的法子都没有,于是他表示说,那啥,好吧,你找你的供货商,我们在欧洲还要继续发展,以后……大家记得相互帮扶哈。

    你做梦吧,埃布尔冷笑着表示出自己的意愿,你知道不?欧洲黄酒的市场市场并不大——虽然若干年后,可能会变得很大,但是现在我要说,离开我埃布尔,目前欧洲市场,你们根本做不进去。

    这话是有点夸大了,欧洲这边的市场,除了埃布尔,尼克和安东尼等人都在做,像格勒诺布尔市的达诺也在做——这个胖子纵横于法意边界,真的不可小看。

    总之就是一堆糊糊事,叫真不好是不叫真也不好,可刘满仓脆弱的肩膀有点扛不住,于是就请示市里——我该咋办,这个利润……让还是不让?

    专业的事情,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殷放现在也充分地明白了这个道理,对于这种请示,他轻轻一脚,就将皮球踢了回去,利润不能让,工作你自己做!

    这就成为了压倒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今天上午,刘满仓很为难地向殷放汇报——我这个……身心疲惫,不能完成组织交给我的重任,真的很惭愧吖~这算是逼宫吗?殷市长心里也是恼火,要搁在往日,他遇到类似的事情,会直截了当地要求对方:你要是觉得真干不了,那写辞职报告吧。

    你那地方那么肥美,而你又不是我的人,我一直没动你,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不过现在,他这话还说不得,就算想动刘满仓,殷市长也得等法国人这一拨风波过去之后——抢功的事情常见,没听说过谁抢着背雷的。

    尤其令殷放难受的是,要细说这个变故的根源,算来算去得算到天南黄酒文化节上,然而这可是蒋省长大力促成的盛会,这件事处理不好,岂不是在败坏黄酒节的名声?

    随你们折腾去吧,殷市长真的是有心不管了,谈成什么样是什么样,都是你刘满仓的责任,你自己看着办。

    主意拿定了,他又想到,陈太忠对这件事也挺操心,想着打个招呼,但是他觉得这种事情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也挺掉身份的,于是就给袁珏打个电话,说事情现在就是这样,你和刘满仓协商着处理吧。

    袁主任清楚,这件事情自己可以协调,但是殷市长专门打这么个电话,应该还是对着陈主任的——事实上,他只是有资格协调,埃布尔可未必听他的。

    所以他不敢怠慢,赶紧给老主任拨个电话,汇报一下情况。

    3240章形势剧变(下)“交给我了,”陈太忠很干脆地表示,曲阳黄的事情,他只是没有由头插手罢了,别人能给送过来理由,他处理起来毫无压力。

    挂了这个电话之后,当着王启斌的面,他就拨通了埃布尔的电话,“埃布尔,听说你还没走?来素波聊一聊吧。”

    “我正在凤凰谈生意,”掮客先生笑着回答,事实上,他想得到陈为什么给自己打电话,但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想面见此人,“等我把生意谈完,当然会去看你。”

    “你那个生意就不可能谈拢,”陈太忠见这货不上钩,也就扯下了幌子,“价钱不合适,埃布尔先生……我是很愿意珍惜你我的友情的。”

    “哦,非常抱歉,但是陈……这一块不是已经交给其他的人来负责了吗?”埃布尔在电话那边装疯卖傻,不过他说得也没错,前一阵两人见面的时候,陈某人确实是这么表态的。

    “是交给其他人了,但是省委对政府工作有指导的权力……好吧,说这个你也听不懂,我只是告诉你,你所想要的价格并不可能实现,”陈太忠很干脆地回答,“法国想做曲阳黄代理的人很多,我想……你总该对安东尼有印象,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想到美国禁酒令。”

    美国禁酒令,发生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初,而禁酒令的执行,反倒促成了黑帮的崛起——他们通过走私烈性酒而大赚特赚。

    而这里面产生的暴利,又使得各帮派之间为了争夺地盘大打出手,大名鼎鼎汤普森冲锋枪之所以别名为芝加哥打字机,就是在激烈的黑帮厮杀中闯出了名头。

    这些就扯得远了,陈太忠想说的是,在那场禁酒令中得利的,就有不少意大利黑手党,而安东尼本人,也自命是“尊敬的唐”,他对法国市场也是虎视眈眈,只不过唐?安东尼注定要害怕陈主任,所以不敢乱来。

    但是,陈某人如果愿意把法国的代理权交给唐?安东尼,意大利人绝对会笑纳,埃布尔对这一点也很清楚——到时候,他丢了曲阳黄的代理,都不敢去找麻烦,否则的话,后果真的很严重。

    掮客先生非常明白陈主任话里的潜台词,而且,这个时候装聋作哑,并不是明智的选择,于是他马上就端正了态度,“哦,陈,我当然会重视我们的友谊……那么好吧,我想获得曲阳黄集团一定的股份,可以吗?”

    “只要价格合适……你去跟刘满仓和市里谈吧,”陈太忠很随意地发话,他确实是不愿意多干预别人的工作。

    放下电话之后,面对一脸愕然的王启斌,陈主任一摊双手,满脸的无奈,“唉,屁大一点事儿,他们谈了十来天都谈不拢,我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那是,”王处长笑眯眯地点点头,“别的不说,只冲你这流利的法语,就没几个干部能做到……其实在沟通中,言辞表达通畅是很重要的。”

    “唉,真不让人省心,”陈太忠无奈地撇撇嘴,心里却是有一点小小的自得……“陈太忠还真是厉害,”第二天,殷放也不得不感慨一句,他只是跟袁珏打了个电话,结果今天曲阳那里就传来了消息,说是法国人不强行压价了,他们改主意了,想高价收购曲阳黄集团的部分股份。

    埃布尔开出的价钱,也确实有诚意,八千万法郎,收购曲阳黄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同时,他们不会干预集团的正常经营,只会派出质量和财务监督人员。

    八千万法郎,这是个什么概念?时下的人民币和法郎的汇率接近一比一点三,也就是说换成人民币的话,金额就过亿了。

    而曲阳黄集团当初的注册资金不过一千万,眼下的固定资产加上流动资金,也还不到四千万,年销售额三千万出头,毛利两千余万,撇开各项支出和扩大再生产的资金,纯利润大概就是三百多万元。

    当然,下一步曲阳黄的强势崛起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但是这八千万法郎的投资什么时候能收回来,也真的不好说——以控股数来算的话,像去年一年的销售额,埃布尔只能分到一百多万的利润。

    所以刘满仓觉得,这个价钱还算有诚意,不过这个控股……咱们还是要谈一谈,然后这个消息在瞬间就传到了曲阳区政府的耳朵里了。

    曲阳黄酒业集团虽然一开始注册资金不高,却是正处级的市属企业——当初成立时就定下了基调,出口企业应该级别高一点,不过该集团位于曲阳区,除了各项基础设施,连地方上的工作,也需要区里的大力支持,所以区里说什么话,集团也认。

    区里知道了,殷放自然就知道了,他对这个结果也算满意,首先销售价没有受到影响,其次是又可能吸引一笔资金。

    最为关键的是,双方能如此谈合作,省里黄酒文化节的影响就是正面的,这是政治正确——没有比这个更关键的了。

    而且法国人一旦参股的话,对品牌的经营是非常有帮助的,在国际市场上,奢侈品打上“法资企业”的标签,也是很管用的。

    殷放就兴致勃勃地等着刘满仓来请示,他甚至做好了打算,小刘若是请示我的话,我就可以告诉他,法国人控股,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的——可以学习阿尔卡特收购上海贝尔的经验,大家各自控股百分之五十,法方多一股就行了。

    然而他等了一天,刘满仓没来,又等一天,刘满仓还没来,第三天殷市长就恼了——尼玛,这么大的事情,你就敢不跟市里请示,直接跟法国人谈?

    这个时候,殷放已经从袁珏处得到了确切消息,确实是陈太忠出面,压了一下法国人,而且埃布尔也在谈判中说了,陈主任是支持我投资曲阳黄的,所以殷市长真的很恼火——这又不是你刘满仓的功劳,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市长了?

    换人!他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定,于是就要秘书联系刘满仓,“让他马上过来。”

    面对匆匆赶到的刘总,殷市长非常不客气,“刘满仓,你是不是觉得,只有你跟法国人有谈判经验,曲阳黄集团,是你私人的企业?”

    “不是这个意思,是法国人善变,”刘满仓一听这话就急了,他赶紧解释(book.www.uu234.com),“我想着,总是要跟他们落实个差不多,才能跟市里汇报,市长您的事儿这么多……我再找您汇报,总是要有个确切的消息,才是负责的态度。”

    一边说,他的汗就下来了,于是掏出手帕擦汗,这十一月份的初冬,他能吓成这样,也真的是害怕了。

    他这个解释(book.www.uu234.com)也不算错,但是殷放已经不打算给他机会了——姓李的,我一直都没动你,算是很给你面子的,前两天你搞不定的时候,就知道一直给我打电话汇报,现在要办出成绩了,你眼里就没我这个市长了?

    其实说白了,这件事里还是牵扯到了利益,曲阳黄集团虽然不大,但利润是一等一的,未来的高速发展也是看得见的,撇开这次的合资金额不谈,只想一想日后的发展,是个领导都得眼红。

    殷放之所以一开始不动刘满仓,就是不想拂了田立平的面子,尤其这里可能还涉及到陈太忠,但是眼下看来,连陈太忠都对刘满仓不满意,他还用顾忌什么?

    更别说,能吸引到一个亿的投资,那也是政绩,于是殷市长果断地发话,“把你手上的工作整理一下,交过来,然后回家反省自己做错了些什么……有麻烦的时候知道找我,嘿!”

    根本都不用点明,殷市长考虑的这些,刘满仓也非常清楚,所以他才会吓成这样,他能感觉到,老殷是“老阴”了,居然这个时候出手,他慌乱地辩解,“市长您听我说,我真的是想先落实一下情况,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你一定要我马上表态吗?”殷放的脸微微一沉,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尼玛……走出市长办公室之后,刘满仓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他有点愤懑,又有点想笑,但是更多的,是不尽的感慨——枉我还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一手拉扯大了曲阳黄,其实在领导眼里,上下也不过是嘴皮子动一动的问题。

    可怜我这么多年的辛苦,是为了谁呢?

    就在他面无表情地思索的时候,手边有电话响起,他看一眼来电,不耐烦地拒绝,过得一阵之后,那电话又打了进来,他又果断地拒绝。

    刘总思索了足有十分钟,才将心一横,果断地拨通一个号码,“陈主任你好。”

    “有话直接说,”陈太忠老大不客气地发话,“我这边还忙着呢。”

    “我想跟您汇报一下,跟法国人谈判的进展,”刘满仓马上进入正题。

    “没必要,我不管这一块儿,”陈太忠想都不想就压了电话,挂了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个电话,好像味道有点不对……

    (未完待续)

3241-3242 疑惑重重

    陈太忠心里的疑惑,仅仅是一闪而过,然后就丢到了脑后,他目前除了要走访各个申请文明县区的单位,还有一个工作,就是审校不合格食品的清单。

    这个清单,是红山区通过凤凰文明办报上来的,A4的复印纸,足足打印了三十多页,有不合格厂家,也有常见食品自律不严,导致潜在非法加工手段透明化的,更有种种的非法添加剂,还有个例的非法加工方式,真的是触目惊心。

    红山这次是下狠心了,哪怕是自曝其短也不在意,这个清单在文明办一传开,外出就餐的干部起码少了一半,李云彤则是表示,以后粉条、鸡蛋什么的,只吃辽原老家送过来的,“我爸妈在郊区有院子,养不了牛,养只羊不成问题,不让孩子喝牛奶了,喝羊奶吧。”

    到最后,连潘剑屏都被惊动了,他看过之后,要陈太忠把这件事抓起来——协调好省政府各个部门,把这清单上的东西,一一落实了。

    这倒不是嫌小陈清闲,实在是换个人根本就协调不成,工商、税务、质监、卫生、检验检疫、环保、农牧、粮食、环卫……涉及的部门实在太多了。

    陈太忠当然不怕事情多,事实上,这个事情已经暗暗被他定为下一段的主抓工作,马上要过元旦和春节的双节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时机,他甚至连主题思想都设计了一个——想吃就吃,绿色天南。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这个主题被秦主任否决了,太忠你这么搞,不但贬低了其他兄弟省份,更有影射党的领导的嫌疑——合着新中国到处都是不能吃的东西?绝对不行!

    我的搭子都喝假酒喝死了,某人再次表示,自己这是师出有名,但是老主任很坚决地表示,我们能理解,但是你这么搞,就是不行。

    不管怎么说,红山区这次提供的资料,真的是太及时了,而且,也很决绝——一旦没起到预期效果的话,接下来的反扑,会是非常凶狠的,要知道,有不少知名企业进了那个清单,而这些企业里,有不少都是当地的利税大户。

    陈太忠必须得对得起红山人的信任,虽然他也知道,那些人是想捞政绩,但是无论如何,这是实实在在地在为人民服务,他没理由不大力支持,只要是对人民好的,就该支持——至于说私心杂念,谁没有私心杂念?

    甚至他还要为红山的干部着想,那边说等我们搞完食品卫生之后,马上就抓文体用品的假冒伪劣问题,他忙不迭地表示,先缓一缓——这次的效果不会差了,但是压力也不会小。

    红山人表示,有陈主任的支持,我们不会害怕压力,陈主任马上就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接下来的打假工作,就算你们不牵头,头功也是你们的——因为你们打响了第一枪。

    “一说辛亥革命,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武昌起义,你们现在不着急做别的,正经是对食品卫生继续深挖,才是更好的选择,”陈太忠这话说的,对红山人确实也算仗义。

    总之,最近陈主任还是挺忙的,接刘满仓电话的时候,他正在针对清单,逐项做工作安排,旁边还坐着好几个人呢,所以对刘总的电话,他是真不客气——要是换个时候,没准他还要了解一下情况。

    然后,他就将此事抛在了脑后,不成想第二天上午,谢向南打来了电话,“太忠,刘满仓要面见你汇报工作,能不能给我个面子?”

    谢区长本来是木讷寡言之人,现在这个情况似乎有所好转,不过他对陈太忠,也没多少敬畏之心,想到什么就说了,连陈主任都不带叫的,然而最后一句问话,还是说明,木讷如老谢,也不得不面对官场上客观存在的等级差距。

    “刘满仓……你跟他很熟?”陈太忠皱一皱眉头,谢向南的面子,他还是要买的,不过……曲阳黄不是市属企业吗?就算坐落在曲阳,但是老谢你只是副区长啊。

    “区里我对口,”谢向南恢复了他的风格,很简洁直白地回答。

    “那行,你说时间吧,”陈太忠也不墨迹,说定了下午四点见面,挂了电话之后,他才又想起,这件事情似乎有点蹊跷,但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一琢磨,他就反应过来了,姓刘的这态度不对,前两天丫挺的跟埃布尔搞得那么僵,也没向我汇报和求援,现在谈判的过程,反倒要求助于我?这不科学啊。

    蹊跷处,必定有缘故,陈某人现在也不是官场菜鸟了,于是他打个电话回凤凰,得知曲阳黄集团突然中止了跟埃布尔的谈判,原因不详。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了解到,原来埃布尔是打算八千万法郎购买曲阳黄,这个价钱……倒不能说没有诚意,不过想控股的话,有点低了吧?

    陈主任的胳膊肘,从来都是往里拐的,原本他还想着,埃布尔是巴黎的老相识了,曲阳黄虽然行情俏,但是这货能帮着大力推销的话,让出点利润来,倒也无妨。

    但是一个亿就想控股曲阳黄,那还真是有点不现实,没错,曲阳黄目前的资产,也不过才四千万元,但是有一点需要指出,名牌之所以是名牌,那还有个品牌效应!

    品牌效应,又称无形资产,像省里举办这个黄酒文化节,前前后后支出了小五千万的费用,其中两千多万是拨款和各种赞助,还有小三千万是需要收支相抵的,收入方面主要是门票、现场广告、电视广告和音像制作权——至于说展位,只是象征性地收点费用而已。

    这一部分是由双天来经营,目前具体的数字还没出来,据翟锐天估算,大概不会赔了,但是要赚,也就一两百万,不会再多了。

    这么来说的话,省里搞这个文化节,造了两千多万出去,不知道的人就觉得这是劳民伤财,明白人才知道,这是提升天南形象呢。

    提升形象,这话说得有点虚,但是事实上,这个文化节让曲阳黄变得全国知名,要说以前曲阳黄偏居天南,后来又在欧美打开了市场,这次就是彻彻底底地享誉全国——很多人是第一次知道,合着中国的黄酒,在国外已经卖得很好了,而且……很贵。

    按陈太忠的想法,只这一个文化节引起的轰动,就让曲阳黄的无形资产又增加了至少一个亿——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不会尽心尽力地操办此事,或者有人说他是想巴结蒋省长,但是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了,我更多的是为了曲阳黄,蒋世方……他值得我这么巴结吗?

    当然,这种事情是见仁见智的,他眼里的价值别人认可不认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陈主任认为,曲阳黄的品牌效应和升值期待,最少值两个亿,加上文化节的因素,那就三个亿了,再算上有形资产,三亿五千万——想要控股,怎么还不得拿出一亿八千万来?

    事实上他认为,哪怕埃布尔拿出两个亿,这个控股权也不能卖,你还不如拿出两千万,买上百分之十的股份算了,这可是优惠到极点了——若不是哥们儿还指望着你推广市场,百分之十你都得花三千五百万来买。

    说白了一句话,这个项目好到……那就是生金蛋的老母鸡,根本就不差钱,我有必要求着你投资吗?想要多少钱,一张嘴,银行就贷出来了。

    所以在陈主任看来,埃布尔这个价格,也不像是特别想占便宜的,但是真的偏低了,而且你还追求控股,这现实吗?

    不过还是那句话,他觉得自己不该管这件事,而这价格也没有低到令人发指,只是眼下刘满仓想邀请他管一管,那么……管一管也无妨。

    下午四点,刘满仓和谢向南准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三人会谈的地点,是在军分区小招旁边的一个茶馆——陈某人不想搞得众所周知。

    刘总知道陈主任是凤凰土著,也没介绍太多情况,一张嘴就是,“陈主任,埃布尔八千万法郎想控股,我觉得,需要好好商量一下……毕竟咱曲阳黄还有无形资产呢,您说是不是?”

    “嗯,你接着说,”陈太忠点点头,说实话,他一直不待见刘满仓,但是对方对工作的敬业,他还是比较欣赏的——只是工作态度有点粗暴,眼里没有群众,需要改进。

    “可是殷市长要我停职反省,”下一刻,刘满仓就丢出个重磅炸弹来。

    “嗯?”陈太忠听得也是一惊,这个消息,殷放没有对外宣布,而刘满仓也不会四下里嚷嚷,以至于基本上没人知道,就连谢向南听到这话,都是微微一怔。

    不过下一刻,陈主任就反应过来一点味道,这是曲阳黄要变中法合资企业了,前景看好钞票多多,姓刘的又是孤魂野鬼,拿下也就拿下了——老殷真的挺阴的。

    “他为什么要你停职反省?”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发问。

    他心里有确实点不舒服,但是官场里不能一味地冲动,他要先了解清楚情况,才能做出决定,再说了——我跟你刘满仓没交情,正经的是,你该请田立平出来跟我说。

    “他嫌我汇报得晚了,”说不得,刘满仓又将情况原原本本解释(book.www.uu234.com)一遍,说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无奈,“……那是真的没谈妥,我不能一再地给领导制造麻烦,结果殷市长二话不说,要我交出手上的工作,回家反省,我是在为咱市里争取权益啊。”

    3042章疑惑重重(下)是吗?陈太忠又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不过想了好一阵,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刘满仓你两天都没跟市里汇报,没请示领导,时间拖得确实长了一点。

    光说时间拖得长,那也无所谓了,但是再想一想,姓刘的做为一个有担当的人,前期遇到坏事,动不动就请示殷放,而不是找他陈某人解决问题,现在是出成绩了,不但不汇报给殷市长,遇到麻烦了,才找陈某人告状。

    这个事情,真的很不科学——严格来说,是不符合逻辑,哥们儿能在曲阳黄的事情上发话,你就是不找我,哥们儿没资格在曲阳黄掌门人的人事任免上说话,你反倒找我来了。

    咱俩没那个交情吧?

    难道是说,你想挑动我斗殷放?陈太忠不得不这么想,他不怕斗殷放,但是不客气地说一句,凭你刘满仓,没那个资格挑动我俩斗——你真要和殷放斗,没准我会支持老殷。

    有了这个警觉,他说话就小心了许多,虽然他心里认为,一个亿买不到曲阳黄的控股权,不过人在官场走,早就培养出无数小心谨慎的习惯了。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发问,“那你找我汇报,想得到什么支持?”

    “我觉得我的错误,是无心的,我愿意积极改正,多为咱凤凰争取权益,”刘满仓正色回答,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期期艾艾地发话,“曲阳黄的生产,只有我最熟悉,交到别人手上,我真的不放心……给我点时间,让我带出一批人也算。”

    陈太忠直勾勾地看着他,看了差不多足有两分钟,才哼一声,“好了,我知道你的想法了,还有什么补充吗?”

    “没有了,我只是不想让曲阳黄成为昙花一现的企业,那是我的心血,也是凤凰人民的财富,”刘满仓站起身来,他知道谈话已经结束了,所以他言简意赅地表明态度。

    但是在出门之际,他扭头看一眼沙发里端坐的二位,以近乎于绝望的语调叮嘱一句,“我之所以不想让法国人那么轻易控股,因为……曲阳黄的无形资产被大大地低估了。”

    陈太忠看着他离开,好半天都没做声,大约过了有五分钟,他才侧头看一眼身边的谢向南,“他跟你很熟?”

    “不熟,”谢区长摇摇头,木呆呆地回答,“我就是分管,他找来了,我就负责联系你。”

    老谢你这家伙,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沉吟一下,他抓起手机拨个号码,“帮我查一下这个电话近期的通话记录……”

    他自然是拨给张馨的,而那个电话号码,就是刘满仓的手机号,这个电话打完,他又看谢向南一眼,“我查他……你没意见吧?”

    这个话,看似是随意问的,其实就是考校两人的友情了,他是先打电话后问的,有点欺负人,不过这年头,人总是会变的——他的试探其实还是珍惜这个朋友,要不然试探都免了。

    然而事实证明,谢区长还是那个谢同学,他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把他带到你面前,责任就尽到了,我能有什么意见?”

    “老谢你就是太……算了,懒得跟你说了,”陈太忠站起身来,一边向外走一边发话,“这个刘满仓的表现,我觉得有点不正常。”

    陈某人一语成谶的功夫,那真的是天下无敌了,当天晚上他回到湖滨小区,看到汤丽萍正猫着腰给影碟机换碟,挺翘的臀部,笔直的圆规腿……他登时就有点感觉了,正琢磨着要不要提前来个热身,旁边伸过一只手来,手上抓着十几张纸,却是张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太忠,刘满仓这一个多月的通话清单,比较频繁的来电号码,我都帮你查过了。”

    “哈,我就知道我家张馨最能干了,”陈太忠眉开眼笑地接过话单,顺手又轻拍一下她的臀部,“来,亲一个,我发现……数你和丽萍的腿好看了。”

    “太忠你说啥呢?”雷蕾拎个锅铲,从一楼的厨房里走了出来,怒视着楼上,陈太忠的女人里就数她个子低,而且她的腿和身子的比例,不比旁人强。

    简而言之就是,雷记者的腿比较短,比较忌讳别人说这个,而陈太忠的个子又有点高,尤其是好几次,他试图将她的腿架在肩头来凑趣,这是一种很有视觉冲击的姿势,但是两人就觉得下面有点别得慌,她很忌讳这个话题——所以她喜欢女上位。

    “那个啥,炒菜,炒菜……要糊了,”陈太忠赶紧一指厨房,正色发话,“晚上喝了两顿酒,还没正经吃饭呢,你快忙去。”

    “炒个虾酱豆腐,没事儿,一时半会儿糊不了,”雷蕾还是有点不甘心。

    “哎呀……豆腐,你还敢吃豆腐?”房间里传来一声尖叫,然后田甜就走了出来,她义愤填膺地指责,“太忠的那个清单……蕾姐你到底看了没有?”

    “看了,然后我发现……看着那个清单,我会饿死,”雷蕾理直气壮地回答,“这豆腐我托人从上谷买来的,绝对绿色食品,五斤豆腐十块钱,汽油费十五……你满意了?”

    “这就是一斤五块了,”陈太忠禁不住计算一下,然后他转身向大厅角落走去,“不过……健康就好,嗯嗯,大家消停一下哈,我还要工作呢。”

    “太忠哥,我想办个养猪场,”李凯琳又蹿出来了,“这儿的猪肉,吃起来总是很不得劲儿,没有村里养的猪的那个肉香。”

    “其实吧……我想挖个鱼塘,真的,”陈太忠撇一撇嘴,“虾不是吃尿素的,鳝鱼不吃避孕药,但是……以后再说吧。”

    好不容易撇开了众女,他坐在屋角,慢慢地翻看手上的话单,三分钟之后,他狠狠地一拍桌子,“哼,我就知道有问题。”

    话单很长,但是很多号码都是偶尔出现一下,这真的不是什么问题,而对于那些出现得比较频繁的话单,张馨就做了统计和调查,根本无需陈太忠提醒——要不说美貌的女人,并不一定是花瓶,只不过大家没有把她们摆到合适的位置上。

    张经理在这一点,做得就很好,相关的号码,她还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了标识,简而言之,最近刘满仓跟凤凰宾馆总机的联系,非常频繁——埃布尔那三个人,可就是住在那里的。

    尤其是最近,有个手机号,频频地出现在通话清单中,张馨调查不出来,就做个标记——“北京的移动机主,身份落实中。”

    不用落实了,这个号码我似曾相识啊,陈太忠抬手拨个电话,就能确定,这是埃布尔在北京雇佣的翻译的手机号。

    “嘿,刘满仓今天还跟这个电话通话三次,真是不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的心里,越发地感觉到不妙了,于是抬手给小董拨个电话,“小董,帮我调查点事儿……”

    要说干脏活,小董才是的的确确的专业,尤其是针对三教九流的那些牛鬼蛇神,这一点,张智慧都要比他差一些,就别说张爱国了。

    但是这次要调查的事情,也是有点机密了,小董在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打电话过来,“刘满仓跟法国人……没听说有什么牵连,我会继续了解的。”

    那可能是我多虑了吧,陈太忠苦笑着压了电话,这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不过,这件事我怎么感觉,总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儿呢?

    上午十点左右,田强打来了电话,“太忠,刘满仓把状告到了我老爸这里,说殷放对他打击报复,好好的企业要散架了,这事儿你清楚吗?”

    这姓刘的也太那啥了吧?陈太忠真的都无语了,他正琢磨着,通过什么方式才能跟殷放交换一下意见,这厮居然是如此地亟不可待?“他不是要移交工作吗,还东跑西跑?”

    “他打电话告状的,人在凤凰呢,”田强也是有点不满意,他老爸都离开凤凰这么久了,而且那殷放是好惹的吗?“要拉我老爸下水,还是什么别的意思?”

    “回头我见了殷放,再了解一下情况吧,”陈太忠叹口气挂了电话——话说,这年头像刘满仓这么负责的干部,也不多见了。

    不等他见殷放,殷市长在下午就打过来了电话,“陈主任,我认为法国客人的收购价格,有点偏低了,想往上调整一下。”

    “这个我支持,”陈太忠当即表态,埃布尔算是他的朋友,老殷打这个电话倒也正常,“我的意思是,八千万法郎,他只够购买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股份,绝对不能让他控股。”

    哥们儿这么表示,也算对得起刘满仓的操心了吧?

    (未完待续)

3243 章各司其职

    殷放打完这个电话,也是吓了一跳,心说这陈太忠做事,还真的是六亲不认啊。

    对曲阳黄的潜在价值,凤凰市大市长也清楚得很,只不过这年头要发展,不能计较太多,出政绩也是要讲个短平快的,时间长了可就便宜了别人——而且你不让人家控股,人家凭什么用心地去推销你的产品?

    所以对刘满仓跟法国人的谈判过程,殷放并没有太大的不满,他不满的是,姓刘的眼里没领导,用着也不是很顺手,换了就换了。

    不过他既然打算换人,就要提出比较高的收购价格,证明他换人换得有道理,当然,只是“提出”比较高的价格,至于最后怎么成交,那另当别论,反正可以证明,市里是努力了。

    可是接了陈太忠这么个电话,殷市长也头疼,姓陈的说得有道理没有?真的有道理,曲阳黄真就值这么多钱,起码上限值这么多钱——再多风险也就大了。

    然而,殷放考虑的,还是要充分利用法国人的渠道,以及中法合资企业的名气,否则的话,曲阳黄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出售股份,这种在养活自己和扩大再生产的同时,还能向市里输血的企业,是绝对的优质资产,银行都会上杆子贷款。

    这么来说,相对曲阳黄的发展和全球布局,陈太忠开出的价码就有点高了,有点眼界不够的意思——世界这么大,钱哪里赚得完?

    殷放都有点后悔自己打这个电话了,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虽然从理论上讲,殷市长不需要太在意某人划出的底线,毕竟一个是主政一市的正厅,一个只是省委里小小的处长,但是——陈太忠那厮不说话则已,说了话谁敢驳他的面子,那绝对要惹出大事来的,更别说这曲阳黄就是陈某人一手推出国门去的。

    看来这个中法合资,真是不好谈了,殷放心里有点淡淡的遗憾,不过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殷市长虽然是机关里出来的,勾心斗角的能力一点不差,但有时候还是比较大气的——这摊子是陈太忠折腾起来的,他不珍惜,那随便他去吧。

    埃布尔一听这样的条件,登时就跳脚不干了,“你们太没有诚意了,我要找陈太忠反应情况,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待投资者?”

    “这个价格,是陈主任点头的,”这边临时谈判的人员面无表情地表示,事实上,他已经将自己手里的权限放到最大了——你投资一个亿法郎,我给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你们根本就不懂什么叫奢侈品销售,”埃布尔气得直敲桌子,“那么好吧,刘呢?我想我跟他还是比较容易沟通的,你们纯粹什么都不知道。”

    “刘满仓目前不负责这一块,”这边明确地表态。

    “那么,我只有很抱歉地离开,去其他省了,”埃布尔果断地表示了自己的失望,站起身离开了谈判桌,也离开了凤凰。

    然而,这并不是事态的结束,随着法国人的离开,曲阳黄集团里流传出一个说法:法国人在离开的时候,不但说要换产品,还会在欧洲宣传凤凰人的不守信用。

    曲阳黄现在的主要销售方向,就是国外,这样的消息传出来,人心惶惶简直是一定的。

    “这个说法,确定是从刘满仓那里流传出来的?”陈太忠接到小董的电话后,一时间……明白了点什么。

    “都是几个跟他比较近的人,”小董盯刘满仓,盯得挺负责,“我挺奇怪的,市里为曲阳黄争取权益,他应该高兴才对,怎么会这样呢?”

    “人都是会变的,”陈太忠淡淡地回答一句,放下电话之后,沉吟好半天,才又拨一个电话,“你好,找一下殷市长,我陈太忠。”

    一阵静默之后,殷放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非常沉稳的那种,“嗯,你好。”

    “最近这个刘满仓的情绪,好像不是很对头,”陈太忠也很沉稳,并不多说什么。

    “哦,你说,”殷市长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的情绪。

    “如果他能安静几天,也许我能从法国朋友那里,得到一些消息,”陈太忠的话听起来,也没有什么情绪。

    但是殷放听出来了,这话里有浓浓的杀机,事实上陈太忠猜得不错,殷市长也注意到了曲阳黄那边的异常,更有人说,这是市里胡乱插手,导致法国人撤走投资的。

    对这种情绪和传言,要说殷市长不恼火,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他打算暂时放一放此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传不到上面,这就不算大问题——毕竟是曲阳黄的成绩在那里摆着。

    当然,此事里面必然有蹊跷,殷放甚至都猜出,可能是什么蹊跷了,不过这个时候计较,不免有委过于人的嫌疑,再被人利用的话,就真的不太好了。

    所以面对这个电话,他先不表态,待听到陈太忠也有点受不了的时候,他波澜不惊地表态,“那好,我让他安静几天。”

    这安静俩字,听起来中正平和,其实真的是血淋淋的,最简单地说,那就是不能让刘满仓跟外界有联系——否则的话,他跟法国人一串通,想问出什么就难了。

    不过对殷放来说,这也是快刀斩乱麻的手段,而且有陈太忠的支持,他不怕调不动王宏伟——王书记打个招呼,反贪局出动调查几天,真的太简单不过了。

    王宏伟跟殷市长一直保持着距离,这是凤凰市官场比较超然的势力,有人说是王系,其实是蒙系,还是老蒙系,陈太忠的根脚不在这里,但也算这一系的阵容。

    其实再说白一点,有陈太忠的支持,只凭反贪局就能拿下刘满仓——殷市长高度关注,王宏伟会支持,田立平不会理会,刘满仓真的是插翅难飞。

    殷放应该会满意吧?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若有所思地想,他不是不能直接找王宏伟,其实他要唐亦萱出面,找秦小方都不难,只不过,他担心殷放生出提防的心思,索性直接表态——大家各司其职,凤凰那边我不管,就是找法国人了……埃布尔还真的没回法国,他来到上海玩了两天,正说今天刘满仓怎么还不打电话,就接到了陈太忠的电话,“埃布尔,我想知道一些东西。”

    “哦,那你问吧,我们之间不需要客气,”掮客先生热情地发话。

    “但是同时,我又有一点犹豫,是我问你好,还是让安东尼来问你比较好,”陈太忠并不着急发问,而是向埃布尔指出——我有点不高兴。

    “哦,陈,你这么说,就太让我失望了,事实上,你盲目地提高收购价,我对你抱怨了吗?”掮客先生听得就叫了起来,“我没有给你增加任何的困惑——如果价格可以降一降,那么,我还愿意谈。”

    “我不得不向你指出一点,刘满仓因为涉及严重违纪,已经被有关部门看护了起来,”陈太忠叹一口气,“我只是想给我的朋友一个机会……我一直认为,你是我的朋友,但是现在看起来,你似乎不愿意珍惜。”

    “哦,那么好吧,”掮客先生猛地听到这个消息,登时就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发话,“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可以吗?”

    你不是要想,而是要落实刘满仓的消息,我知道,陈太忠悻悻地撇一撇嘴,“好吧,谁要我珍惜你这个朋友呢?但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果不其然,他的电话挂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埃布尔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事实上,我是冤枉的,刘向我索取巨额贿赂,我不得不给他……”

    按照掮客先生的说法,在黄酒节结束之后,由于曲阳黄不肯大幅降价,他又知道陈太忠不肯插手,所以就积极串联供货商,又假巴意思地去外地考察。

    据埃布尔先生自述,他对曲阳黄的热情,从未衰减过,但你们坚持不降价,我就要施加压力,还是那句话,试一试不会损失什么,不试的话,怎么会甘心呢?

    于是后来,就有了掮客先生拦腰一刀的砍价,但是刘满仓坚持原则。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刘满仓暗示了,那个啥……嗯,你懂的,然后掮客先生很懂事地塞了五万美元过去,表示事后还有。

    他光筹集钱,就筹集了两天,然而就在这两天里,陈太忠居然过问此事了,不过刘满仓留有后手,就说那个啥……你可以购买我们集团的股份嘛。

    曲阳黄的发展情况和潜在前景,没有人比刘总知道得更多了,两人很快就协商出一个看起来公正的价位,当然,从表面上看,刘某人一直是在抵制法国人。

    那么这个谈判,也不能谈得太快,不成想才谈到第三天,殷放果断地出手,将刘满仓拽下马来,殷市长是阴差阳错的举动,但是这个决定,让一切都乱了套。

    “切,说得你自己多无辜似的,”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埃布尔的话他不会相信的,起码不会全部相信,不过他也无意叫真,索贿和行贿,真的不太好判定,“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一共给了刘满仓多少钱,对得上的话,咱们还是朋友。”

    (未完待续)

3244-3245 缺失

    说来可笑,埃布尔只给了刘满仓五万美元,最多就是加了一块一万多元的欧米伽手表。

    陈太忠觉得真有点匪夷所思,这就是驻欧办保洁员一年的薪水罢了,就收买了堂堂的曲阳黄老总?所以他又确定一遍。

    埃布尔苦笑着表示,我骗谁也不敢骗你啊,这只是事先给的,事后肯定还会有的。

    事后还会有多少,他没说,陈太忠也就不问了,受贿是罪名,受贿未遂可不是罪名,只要知道刘满仓收了那么多,就足够了,于是他吩咐一句,“你先在中国玩两天,需要你作证的时候,还要麻烦你。”

    不得你同意,我敢走吗?掮客先生苦笑着叹口气,挂了电话,沉吟一阵才做出决定,“我想,我们该再次回天南了……”

    刘满仓自打被反贪局请进武警招待所,始终少言寡语,被人逼得急了,他就反问一句,“你们要我交待问题,先拿出证据,告诉我哪儿有问题。”

    刘满仓的问题说多不多,说少还不算少,不过大多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最严重的,就是一笔价值五万元的文具费,但是刘总交待说,这就是当初请托儿的费用,钱下不了账,所以随便找了张发票下账——这个事情,你们可以问田立平,他知道。

    可是反贪局的人,又怎么会去问田立平?然后他们发现某些招待费用超标,又要刘总解释(book.www.uu234.com)——刘满仓能解释(book.www.uu234.com)的就解释(book.www.uu234.com),有些就直接说忘了,谁能记得那么多?

    刘总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小问题,有些费用虽然有点出格,但绝对弄不倒自己,除非有人打算硬要“无中生有”。

    所以,他绝对不会主动交待任何事,倒是不信了,你们从明面的账本上能查出什么文章——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是很重要的。

    他这么想肯定没错,但是刘满仓接触类似的事件太少,他就没想到,反贪局拿出这么一大堆似乎有争议的问题,来让人解释(book.www.uu234.com),除了是要分析他的性格,捕捉各种漏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要拖时间。

    反贪局也有上手段的能力,就算不娴熟,跟别人取经总是会的,不过殷放知道某人别有渠道,就暗示先随便问一问——到了陈太忠那个地步的干部,话都不是随便说的,而且事实证明,法国人真的很卖陈主任的账。

    王宏伟其实根本都不用他暗示,小董本来就是王书记的人,得知陈太忠早就盯上了此人,并且也在找证据的时候,王书记才不担心这点事。

    刘满仓不知道这些缘故,他只是时刻提醒自己,回答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该说或者可能不该说的,坚决不说。

    并且他还时不时就要检查一下自己的回答——事情都是小事情,但有的也容易引出祸端来,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的行为,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可能被人抓住把柄。

    所以,等刘满仓想起来,其实我可以理智地问一问,要软禁我多久,这又是个什么样的组织程序的时候,就是第三天下午了——他是前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被人从家里带走的。

    斟酌一下,他觉得这个问题可以问,那就问了,反贪局的同志冷冷一笑,“你确定没有什么该交待的了?”

    “哼,”刘满仓冷冷一哼,也不多说,又来这一套,大不了再找个账本来,要我解释(book.www.uu234.com)嘛,“我总得跟家人说一声,什么时候能出去吧?”

    “你这也真是……不懂得珍惜,”这位叹口气,站起身走到门口,对着门口的一位吩咐一句,“跟陈主任说吧,他态度死硬,请陈主任从素波过来吧。”

    要说第一天是拖时间,第二天中午,其实已经不是拖时间了,陈太忠那边有确切消息传过来了,不过国内搞审讯的人,都是一个操行——不知道的时候瞎咋呼,知道了也不会及时通知,为的就是在某一刻猛地爆发,狠狠地打击被审讯者的侥幸心理。

    如此一来,后面的讯问更加顺利,而且保不准又能咋呼出什么大鱼来,何乐而不为?

    刘满仓也是如此,猛地听说此事居然惊动了陈主任,那真是晴天一个霹雳,他第一个反应就是,田立平我是指望不上了,素波过来的陈主任——除了陈太忠还能是哪个?

    田立平指望不上,那就是天大的祸事了,刘总在官场里的倚仗除了田市长,还是田书记,眼下没人管了——没妈的孩子,真的是根草啊。

    更要命的是,陈太忠介入此事了,撇开陈主任的大能不说,那家伙和田书记,那可是准翁婿啊,想到埃布尔和陈太忠也交情深厚,刘满仓只能希望……法国人能像他们标榜的那样,有足够的商业道德。

    接下来的时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各种各样的情绪充斥于胸,此起彼伏,有懊恼、悔恨,有愤懑和不甘,还有些许的伤感和自怨自艾,当然,更多的是不尽的惊恐和觳觫——不会真的有事吧?

    刘满仓从来没有想到过,时间会是如此地难熬,四十岁之后,他总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现在闭上眼,都能想到他执掌曲阳黄帅印时候意气风发,那一幕,眼下想来是如此地清晰,又是如此地讽刺。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这几天他经历了不少类似的手段,但是加起来也没今天的震撼,当推门响起时,他禁不住叹口气,一切……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然而悲催的是,推门进来的是反贪局的,那位端着个托盘,上面两菜一汤,还有一塑料杯的啤酒,“老刘,吃饭了,还想吃点什么尽管说……呀,你的头发怎么全白了?”

    刘满仓照例不回答,招待所的饭菜还可以,反贪局在这一点上不克扣他,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过碗盏勺子都是塑料的,还没到了上手段硬来的时候,大家也愿意讲个人道主义精神,能和和气气地说清楚,又何必搞得血淋淋呢?

    但是刘总没心思吃,他端起酒杯,慢慢地轻啜起来,不多时,一杯啤酒下肚,他提一个要求,“能给来点白的吗?”

    “为什么不来点曲阳黄呢?”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老刘你是不敢喝吧?”

    “确实不敢喝,”听到这个声音,刘满仓居然一时间轻松了许多,人都是这样,选择越多纠结越多,真要面对面撞上,倒也没必要想那么多了,他微微一笑,“象以齿焚身,蚌以珠剖体,陈主任你说是不是?”

    “要我说,真的不是,”陈太忠笑眯眯地摇摇头,“没想到刘总的古文造诣这么深,那我还你一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相对曲阳黄这座泰山,五万美元加一块欧米伽,真的只是一片小小的树叶……听说你觉得自己很冤枉?”

    刘满仓闻听此言,全身猛地抖动一下,就跟被三百八十伏的电弧击了一下一般,幅度大而且僵硬和不由自主,同时,他满脸强作的不屑在瞬间扭曲变形,一时间,他满脸的肌肉不由自主地突突突乱颤,那样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能不能,适当地控制一下脸部肌肉?我怎么感觉,你脖子上长的不是脑袋,而是一只阿米巴原虫?”陈太忠眉头微微一皱,侧头吩咐一句,“给他先来一杯啤酒,再来一瓶飞天茅台……买不到去凤凰宾馆拿,算在我头上。”

    啤酒很好说,附近随便就有,别说雪花青岛什么的,蓝带百威也不缺——最近凤凰打假打得厉害,保证是真货。

    刘满仓慢吞吞地喝了一杯啤酒,却是一句话都不说,陈太忠不耐烦了,“要不这样,你先慢慢喝着,你不说无所谓,埃布尔愿意说,他是被你索贿的……我还没吃晚饭呢。”

    “他胡说八道,”刘满仓听到这话,禁不住重重地一拍桌子——连桌子都是圆桌,不带棱角的,“我是被他拉拢腐蚀下水的。”

    “呀,被拉拢腐蚀下水,都拍桌子这么狠,要是主动下水,你就要杀人了吧?”陈太忠说起怪话来,谁比得上?

    “我要喝飞天,”刘满仓叹口气,木呆呆地发话了,“从凤凰宾馆弄几只大闸蟹,再弄个辣子肥肠,来个泡椒凤爪……不要甲醛泡过的,陈主任,你抓食品卫生,算是积大德了。”

    凤凰宾馆的大闸蟹,也是假冒的居多,不过他们是政府招待序列的,真的也有,刘总对这些也是门儿清。

    “给我来个翅羹,一碗米饭,”陈太忠也点个菜,他一路赶回来,确实没吃呢,要依他的性子,昨天就回来了,不过王宏伟说了,这是反贪局办事的章程,你就算回来,也得等着——没准能憋出大货,不过,我能陪你喝酒。

    3245章缺失(下)陈主任现在哪里有这种火星时间?那也只能咬牙配合地方,随叫随到了,今天他手上有事走得晚了点,就让刘总享受到了人生中最漫长的三个小时。

    接下来,刘满仓喝他的酒,陈太忠一边喝酒一边吃饭,一瓶茅台下肚,反贪局的人又拎上一瓶茅台来,这位还打趣,“陈主任……我们也想喝点,犯错误的都能喝呢。”

    “不许喝,有任务呢,拿两瓶带回去,算我的,弟兄几个匀一匀,没任务的时候才能喝,”陈太忠随口吩咐,“刘总这是……喝了酒有些话才合适说。”

    “没错,”刘满仓将手里的塑料酒杯向桌上一顿,抬手拿起一只蟹脚来,嘎吱嘎吱地在嘴里嚼着,含含糊糊地发话,“陈主任你可能不知道,我一直都特别羡慕你。”

    我稀罕你羡慕吗?陈太忠端起酒来喝一口,低头又去划拉米饭,不过米饭已经被他吃得差不多了,两筷子就划拉完了,他将饭碗向桌上一放,“服务员,来一碟小葱拌豆腐……算了,豆腐不保险,还是油炸花生米吧。”

    说完这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饭店,不过这也是无心之失,想他整天出入的就是饭店,一晚上最多的时候,赶了十六个酒局,一张嘴就想到服务员,真的很正常。

    然而这话一说,不多时还真冒出一个服务员来,近三十岁的女性,身材瘦瘦的,但是姿色绝对尚可,她端着一碟花生米上来,走动之间,髋胯的关节扭动很大,又是穿了宽松上衣紧身牛仔裤,给人感觉很是赏心悦目。

    这种人都招进检察院了?这冗员真的是众多啊,陈太忠心里暗叹。

    “我就知道法国人靠不住,”他正感慨呢,刘满仓灌一口酒,放下酒杯之后,又拎起一只蟹腿来嚼,一边嚼一边叹气,“但是我承认,我自身先有了问题……”

    合着刘总觉得,以前自己也算洁身自好,吃点喝点玩两个女人,真的都不算什么,虽然也贪墨下了一点家业,但都是推不脱的人情,只是这次,他真的是狠狠地栽在了法国人身上。

    刘满仓心理历程的转折点,就是跟袁珏、陈太忠和埃布尔吃的那一顿饭上,看到陈主任被法国人奉承,而自己身为生产商,却被如此地无视,他的心里真的不平衡。

    姓陈的你确实联系了这个渠道,但是曲阳黄是我一手抓起来的——抓渠道多简单,有个机会就抓住了,可是生产这东西,考量的是扎扎实实的功夫,你这么出风头,我不服啊。

    尤其要紧的是,法国人只认陈太忠,这让刘满仓心里越发地不服气了,他觉得自己做得更多,只求为国家、为市里做好工作,但是一心工作的人,个人并不能得到什么,甚至被姓陈的这种小年轻欺负——大家说得没错,我真的太傻了啊。

    刘总既然点了飞天茅台,那就是要说个痛快了,这些话他也不怕说,“不瞒你说啊陈主任,我就觉得,光强调销售,不注重生产质量的想法,是错误的。”

    “你是在为自己找借口,”陈太忠毫不留情地点评,这种话题根本无解,辩一万年都辩不清楚,“继续下一个环节吧,埃布尔跟我说,你向他索贿。”

    “那纯粹是胡说八道,我要索贿,早就索了,轮得到现在吗?”刘满仓眼睛一瞪,也不管自己是待罪之身,也不顾对方是省委领导了,“太忠……我叫你个太忠,冒犯了哈,这法国人真的不是好玩意儿。”

    合着这埃布尔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那天晚上,他就发现刘总脸上有点不自然——据刘总后来分析,没准当时掮客先生是有意强调身份差距,为后面的事情埋伏笔。

    总之,埃布尔后来就单独找上他了,刘满仓一开始虽然心动,但还不想答应,没必要嘛,我靠着曲阳黄吃喝不愁,等集团发展起来,我能老老实实干到退休,手上养老的钱肯定够了——甚至还可以考虑再开个黄酒作坊。

    但是掮客先生早有准备,说你要是觉得这是小打小闹,那我还有个大计划,那就是我新注册一个公司,把曲阳黄收购了——起码要控股。

    我靠~刘满仓被这个疯狂的想法吓得不轻,但是仔细想一想,他觉得这件事还真的可以谋划一下,首先,法资就是奢侈品的代名词,其次,能为市里争取来发展亟需的资金,再次,陈太忠和殷放对曲阳黄都是高度放权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法国人新注册的公司里,会有刘总百分之二十股份,埃布尔甚至不需要他投资,投资资金从收益里直接扣除。

    按照设计的步骤,埃布尔若是能控股的话,刘满仓基本上就是坐享曲阳黄集团百分之十的利润,他凭什么不答应?

    至于八千万法郎的报价,也是两人协商出来的,低了的话,刘满仓真的没办法跟市里交待——曲阳黄是优质资产,不能贱卖,要不然恐怕陈太忠都不会答应。

    他俩猜得一点都没错,陈主任知道这个价格之后,也是呲牙咧嘴,实在是他不便伸手干预此事,所以才隐忍不发,等殷放一开口,他立马就报出了底线。

    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的双簧唱得一直不错,是个人就知道刘满仓和埃布尔不对眼,而陈太忠伸手干预了法国人拦腰一刀的砍价之后,掮客先生顺理成章地就问我能不能入股,结果正像两人想的那样,陈主任表示不关我的事儿。

    一切的设计都是天衣无缝,而刘总之所以无视殷市长,并不是无心之失,他考虑的是我先辛苦地砍上三天价,表明我是坚持原则的,然后再去请殷市长做主,这种风头,想来殷市长不会拒绝——他一拍板,我这可不就安全了?

    要不说这殷放也是自带“躺着中枪”光环的,来了凤凰先被租牛的利用了,这次又好悬被刘满仓算计了,殷市长做梦也没想到,私心反倒让自己跳出了陷阱。

    因为这些原因,刘总没办法不着急,他不但位置不保,奢侈的退休计划也泡汤了,而且——埃布尔很不客气地告诉他,你得帮我想办法,要不然……我可是常见陈太忠的。

    再然后,就是眼下这样了,这些因果,刘满仓不可能完完全全地跟陈太忠说,但是说出个主干来就够了,剩下的也就不重要了。

    当然,他必然要强调,我固然是立场不坚定,但是同时,也是法国人太狡猾。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人已经喝掉了两瓶茅台,不过刘满仓是酒业集团的老总,酒量绝对不会太小,他依旧头脑清醒(book.www.uu234.com)口齿伶俐,只是偶尔声音会略大一点,多少有点醉意。

    陈太忠听得却是冷笑一声,“原来都是别人的责任,你一点责任没有?”

    “我承认了,我不坚定,但是……”刘满仓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中满是血丝。

    好半天之后,他才哈地笑一声,轻声发问,“但是我想问你……我不辞劳苦地抓生产、协调货物,甚至不惜拖延供货商的钱,得罪人的是我,被人骂的也是我。”

    “为了公家的企业这么做,你知道有多少人说我傻?你知道为了完善贾记的技术,我们度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知道市里面当时是怎么给我们下死命令的吗?”

    “出风头的,是你们这些场面人,而我只有为你们服务的份儿,默默无闻,你一个电话过来,我就要听你的指挥棒行事,企业该不该有自己的自主权?该不该受行政命令影响?”

    “而我是怎么被你们抓住把柄的?是因为我晚请示了领导两天,就被人停职了,非常不讲道理……我受贿,我是犯罪了,但是我为之奋斗的企业,它终究不是我的。”

    “别人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的辛苦工作就成就了别人,这样让人朝不保夕的环境和体制,我有必要……对它忠诚吗?”

    “你这话,想让我挑出个对来很难,”陈太忠微微一笑,他抬手指一指对方,“你魔怔了,我就只问你一句,是党员吗?还记得你入党时候的誓词吗?”

    “我印象里,你不是这样喜欢唱高调的人,所以,你也知道我说的对错,”刘满仓满不在乎地笑一笑,“只不过你不愿意承认,没有人知道,我们现在是在为什么工作,这是一个信仰缺失的年代,从上到下……”

    “嘿,你收受贿赂、试图侵吞国家财产,还有道理了?”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老刘,多反省一下自己,这个社会没你想得那么糟,还有很多人在努力做事。”

    “我没说我对了,我只是说我失去奋斗方向了,迷失了,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刘满仓不以为然地说两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一边抬手拿酒瓶倒酒,一边叹口气,“陈主任,如果《贪腐干部访谈录》要再版的话,希望你安排人采访我一下……我的心路历程,很有代表性,希望大家以我为鉴。”

    “你确定自己能活到那一天?”陈太忠无奈地叹口气,“而且这东西再版,也不好说。”

    “我罪不至死吧?”刘满仓刚要放下酒瓶,听到这话,脸色登时变得刷白,手一松,啪地一声轻响,酱香的酒气满屋飘香……

    (未完待续)

3246-3247 城乡差距

    陈太忠说这话,可不是吓唬刘满仓的,他是真不知道此人会落个什么下场。

    以他的想法,这个人是做出过成绩的,心里失衡也有原因,贪的也不算多,基本属于他认为的“只要有能力,贪点无所谓”的范畴。

    然而必须指出的是,此人所谋甚大,万一被这家伙操作成功了,国家损失的就多了,而凤凰市到时候就算发现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根本没办法翻悔——要知道那边可是法国的公司,一翻悔就是国际官司。

    所以说姓刘的这事儿,做得也确实太绝了,陈太忠每念及于此,真的恨不得搞死这家伙——哥们儿我在外面没命地奔波,拉点项目回来,容易吗?

    你倒是好,坦荡荡地将我的成绩私有化,给了外国人一大部分,自己还揣了一部分,损公肥私不说,这也是公然打我的脸啊——尼玛,这个项目里,哥们儿我没捞到一分好处!

    他之所以陪着刘满仓喝酒,一个是想搞清楚其中关窍,好跟埃布尔对账,另一个原因则是,他想从对方的言谈中,找出一点自己讨厌的东西,好有理由断送了此人——哥们儿已经送了刘建章去打靶了,不差多送一个姓刘的。

    但是当他听说,刘总心境失守跟自己有关,接下来一番解释(book.www.uu234.com)虽然狗屁不通,但也不是完全无的放矢,他就不愿意再跟这家伙一般见识了。

    可刘满仓受不了这话,酒瓶落地好半天之后,他才艰涩地咽一口唾沫,期期艾艾地发问,“陈主任,刚才我说了……愿意立功赎罪。”

    “你跟我说这个没用,我来看你,只是告诉你不要心存侥幸,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滑越远,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陈太忠这些话说起来,真的是要多溜有多溜了。

    不过最后,他还是用很中立的措辞,明确地表示我没兴趣对你落井下石,“你犯的错误,自然有相关部门处理,我这人很少插手别人的工作……对于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说完之后,他转身走了,陈某人的事情真的不少,而他临走前说的这句话,在二十分钟后,传进了殷放的耳朵里——政法委是王宏伟的地盘,但是上进之心,人皆有之。

    殷市长当然不可能只听说了最后一句话,前面的因果也听了个差不多,想到若不是自己突然间心血来潮,有点看不过刘满仓的行径,没准就被阴了,他也是满腔的愤懑。

    但是话说回来,殷放不是陈太忠,最初的愤懑过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哪怕是被刘满仓阴了,可那样的收购条件也不算特别糟糕——前文分析过,这条件拿得出手。

    甚至在当时,殷市长都没对这个数额表现出什么不满,这就是说法国人的阴招,是充分考虑了地方上的感受的,那么更是说——这件事如果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除非法国人或者刘满仓爆出其中内幕,凤凰市才会被动。

    刘满仓和埃布尔吃傻逼了,会自曝其短?

    所以说这桩骗购案例哪怕成为现实,也不会对殷市长产生多大弊端,成为业绩的可能性倒还更大一些——没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滑稽。

    当然,殷市长被算计了,可能会有一些挫败感,但是这个事情他又不能明说,惹人耻笑不提,这种小委屈都受不了,还谈什么做大事?

    官场中人看待问题,注重的不是过程和手段,而是结果——没错,刘满仓并没有带给殷某人实质性的伤害,而他有了提防之后,这种小蝼蚁以后也不可能成为什么隐患。

    所以在他听说完这件事的因果之后,只是轻叹一口气,“陈太忠不想继续追究?嘿……这家伙踩线倒是踩得准。”

    陈太忠不愿意追究,那王宏伟大约就无所谓了,殷市长也知道,自己都能得到消息,还能指望王书记得不到消息?

    所以这个刘满仓的生死存亡,就是由殷市长一言以决了,他琢磨一阵之后,抬手拨个电话,“省长,我小殷,有个情况,想跟您汇报一下,请您帮着拿个主意……”

    蒋世方静静地听殷放说完,心里冷冷地一哂,小殷啊,你都独当一面了,也没必要想着还要向我献殷勤吧?

    殷放的算盘,蒋省长看得很清楚,刘满仓受贿的证据确凿,田立平又不肯保了,那么此事唯一要忌讳的,就是才闭幕不久的黄酒文化节。

    以前曲阳黄运作得好好的,才弄了这么一个文化节,结果集团的老总就杯具了,这太容易引起一些不切实际的联想了,而尤其需要指出的是,搞文化节的是蒋省长——严惩刘满仓的话,姓殷的你这……是要背叛吗?

    蒋世方心里很清楚,这个刘满仓就不合适高调处理,而且人家也没带来什么实际性的损失,那眼下殷放打这个电话,用意(book.www.uu234.com)就很明显了,是要向老省长卖人情,无非机关干部的那点小心思,您让我怎么捂,我就怎么捂——左右是个要捂了。

    当然,他要真的做出指示的话,那就是脑筋僵化不顶用了,于是他不答反问,“这个情况是有点不好,你打算怎么做?”

    “影响没有扩散,陈太忠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殷放对蒋省长的回答并不意外,事实上,他对这种沟通方式太熟悉了,“我觉得还是批评教育为主的好,那个法国人手上,掌握着曲阳黄接近三分之一的销量,刺激得太狠也不合适。”

    “这种人不合适做咱们长期的合作伙伴,”蒋世方终于定个基调,事实上,听说了埃布尔翻云覆雨的手段,他觉得这种货色也是少接触为好,不是说咱国内的干部弱智,实在是在国际商场规则的应用中,干部们还有太多的路要走。

    “所以能甩脱的话,尽量甩脱吧,”蒋省长做出了最终判决,“他掌握了渠道?嘿……咱们可以再开拓渠道。”

    他这判决,直接导致了刘满仓被低调处理,以受贿和玩忽职守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但是由于罪犯积极退赃,一年之后就保外就医,五年之后由于立功被提前释放。

    再积极开拓渠道?殷放对这个指示真的有点头疼,他是去过巴黎的,知道驻欧办有多么艰难,更知道埃布尔的能量——掮客先生的能量,其实并不是绝顶的,但是身为土著,在地方上的影响,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能取代的。

    于是殷市长在第二天,又打电话给陈太忠,表示说刘满仓的事情,就是内部处理,了不得上个内参,告诉广大干部们警惕这方面的动向,但是这个埃布尔嘛,太忠你也别为难他——说来说去,主要还是咱们自己的干部没有经受住考验。

    这个说法是很流行的,受贿被判刑的不知道有多多少,行贿被判刑的还真的少见,更别说行贿的是法国友人了,“就算不能做生意,还可以是朋友嘛。”

    “殷市长,您这个指示晚了一点啊,”陈太忠一边笑眯眯地回答,一边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埃布尔,“埃布尔先生表示,愿意出资四千万法国法郎,购买咱曲阳黄百分之十的股份……我觉得这个条件挺优惠的,”

    “呀,那可是太好了,”殷放就算再是心机深沉,听到这话也要赞叹一声,先是八千万法郎要控股,后来小陈觉得只能购买百分之三十,到现在可好,四千万只能购买百分之十,这买卖怎么说怎么都划算——就算再说曲阳黄的成长性有多好,这是挂上中法合资的旗号了。

    “怎么,你还有点不情愿?”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埃布尔——这货是昨天下午到的,那时他已经奔赴凤凰了,就在刚才,两人还激烈地争吵过。

    “我发现你砍价的能力,比我强多了,真的……陈,”埃布尔苦笑着一摊手,“我只是想尝试赚取更多的利润,这难道错了吗?而且大家都说,中国是投资者的天堂,这种事情我要是不试一试,怎么会甘心?”

    陈太忠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你醒一醒吧,中国不是投资者的天堂,只是外国投资者的天堂,对本土投资者来说,就未必了,尤其对那些做得好的又没势力的国内民企来说,这个环境是地狱一般的存在。

    类似的例子,随手就拿得出来,比如说碧涛的邢建中,好好的企业,变着法儿地要送出去股份,你不接受他都不安生,当然,邢总送股份要挑对象,没能力的人也别瞎惦记。

    他看了埃布尔半天,才微微一笑,“按法国人的说法,不试一试,我怎么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出这份钱呢?虽然你觉得价钱高,然而……我只是试一试。”

    “你的尝试绝对是无效的,”掮客先生很肯定地回答,他真的不能容忍这种失败,八千万就要控股了,出现了若干问题,而眼下你要我四千万……购买百分之十?

    见过欺负人的,还真的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埃布尔有点不淡定了,“陈,我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的,这完全不可能。”

    3247章城乡差距(下)“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事实上我想说的是,我坚决地捍卫你发言的权力……哪怕你的发言有多么荒唐。”

    “真的很荒唐?”埃布尔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事实上,自打他决定火速返回天南,很多东西,就都沦落到只是措辞的问题了。

    “你可以尝试拒绝,”陈太忠笑得越发地灿烂了,“就像你说的那样,不试一试,心里又怎么可能甘心呢?反正你不会损失什么。”

    “你认为,意大利人一定会偷走我的车胎和车内音响,并且在我的车窗上贴上‘闭嘴,蠢货’的纸条,扔一只血淋淋的小鸡到我的驾驶室,对不对?”埃布尔终于不淡定了,他大声嚷嚷着,双手不住地在空中舞动,“但是,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害怕?”

    “我没有认为你会害怕,但是……为什么不试一试呢?”陈太忠很无辜地一摊双手,“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不会让你损失什么,尝试一下拒绝我吧。”

    埃布尔终于停止了在屋里的走动,他呆立了半天,终于微微一笑,“陈,其实我觉得,四千万法郎确实不算多,百分之十……我很看好曲阳黄酒业。”

    陈太忠嘟囔一句之后,就走人了,而他这句嘟囔,掮客先生的人死活翻译不出来,直到若干年后,才有人表示,“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我想送你半块砖头建设城堡,但是你拒绝了,所以,我将把一整块砖头砸到你的头上。”

    挨整砖不挨半砖——陈主任当时是这么说的。

    这件事处理完,就到十一月中了,殷放倒是不避讳,在拿下刘满仓之后,直接从天南饭店弄了个女副总过来,出任曲阳黄集团一把手。

    天南饭店虽然挂了天南二字,其实是省政府机关事务管理局的下属酒店,享受副厅待遇的正处级单位,这个叫赵雪梅的副总,原本也就是个副处。

    殷市长这出手,真的是雷厉风行,连章尧东都有点瞠目结舌,不过人是殷市长弄下来的,章书记马上又要高升了,也就懒得再多事。

    倒是凤凰市有个别干部能敏感地体会到,市里的格局已经慢慢地开始转变了,殷市长不但逐渐强势起来,甚至开始了全面的布局,大有认真经营一番的意图。

    对于为什么任用赵雪梅,殷市长没有跟陈太忠解释(book.www.uu234.com),这并不是说他认为不解释(book.www.uu234.com)是理所应当,而是他已经很明确地发现,姓陈的不是乱插手的人,那他就没必要自降身份了。

    许纯良对赵雪梅有一定的了解,毕竟以前他也是管理局的人,不过许主任对赵总的评价并不高,“这女人只会跟领导打小报告,干工作完全不在行,她独当一面的能力……我可不看好。”

    “先看一看吧,”陈太忠对这项任命无动于衷,以前他热心插手种种人事问题,但是随着他的经历越来越丰富,就发现拿来主义也不错,能被任用的干部,大抵都是有一些长处的——反正他能保证紧跟着自己的一票人前程似锦就行了,再多的事情,他也没必要去管。

    事实上,这也是一种影响的体现,陈某人不但有了小小的势力范围,更有了强大的口碑,虽然他不会再为一些小事奔波,但是影响所及之处,相关的人自然会考虑他的因素。

    比如说他跟许纯良说过话的第二天,袁珏来找陈主任辞行,袁主任这次回国,休息了二十来天,现在也不能不走了。

    两人说了一阵话,袁珏就说起来,他在离开凤凰的时候,请示了一下殷市长,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殷放说了几句之后,主动谈起了关于赵雪梅的任命。

    可能是出于安抚袁珏的目的,殷市长很明白地说——赵雪梅这个人,工作能力未必有多突出,但是她的交际能力不错,对领导的意图也能很快地领会,并且毫无保留地执行。

    考虑到曲阳黄刚刚经过了一阵动荡,来一个亲和力比较强的女领导,能消除一些负面影响,不过她的业务不是很熟,在工作中小袁你要是发现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

    这是殷市长对驻欧办的关心,但是袁珏不会认为,这话只是说给自己听的,等见到陈主任,他就要将这话转述一遍。

    真是为了稳定人心吗?陈太忠心里暗哼,老殷当初让刘满仓回家反省,那是相当地沙发果断,估计那时候,就定下是这个女人来接手了吧?

    但是……这跟哥们儿又有什么关系呢?说句实话,这件事情对他的心理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原本他对埃布尔还算信任,不过现在嘛,唉,真的是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他决定不去细想这个问题,反正那个姓赵的能做好本职工作的话,那么吃点喝点啥的,也就无所谓,如果她行事太过分的话,自然会产生利益受损者,这些人完全可以把信息传递过来——到时候就别怪哥们儿不客气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文明办继续搞文明县区初选,而陈主任在考察的同时,继续做关于食品卫生的大课题,不过这个工作越做,就让人觉得恶心——什么吃的都不敢随便买了。

    所以在周末的时候,陈太忠索性再走一趟东临水,一来是老支书的“七七”到了,二来他要看一看当地食品卫生的改进程度,三来嘛……他要进村里采购一些米面油啥的,猪肉、鸡肉什么的也要大量买。

    七七是凤凰民俗里对亡者最后一个祭典日,然后大家各过各的,陈太忠在李凡是和李金宝家人的陪伴下,来到山脚的坟头上,给老支书上一炷香,又坐在坟头边儿聊了一阵。

    然后李村长陪着陈主任去看一看搭建好的香菇养殖大棚,大棚落成一个多月了,一个月前下了种,一切顺利的话,应该能在春节前出菇,正好赶上那一拨消费。

    香菇不喜光,大棚里黑乎乎的,陈太忠随便转一转,就走了出来,又听李凡是预测一下收益,不过最后李村长吞吞吐吐地表示,据说香菇种植和销售过程中,也有些偷鸡的技巧。

    “农家肥什么的,你使用点无所谓,甚至我觉得是好事,”陈主任对香菇的种植不熟悉,不过近来他狠抓食品卫生,所以也多少知道一点,“但是胡乱上色和增香的话,那你就是抽我的脸,老支书也死不瞑目……凡是,闯牌子难,砸牌子可是太简单了。”

    “啧,我也知道啊,”李凡是撇一撇嘴,又叹一口气,“这么多钱砸进去,出不来好效益的话,我这心理压力也大啊。”

    “再大也要克服……而且,绿色食物早晚是要流行的,”陈太忠耐心地做工作,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好说话了,“你看,像这次来,我不就高价买了两头猪和三十只鸡、八只羊吗?”

    “那是大家给您面子,这猪过俩月再杀,还能长得大一点,”李凡是笑着回答,“村里自家养的猪,都是等着过年杀了吃的。”

    陈太忠要的这些肉食,都是要净肉,所以他也没再等,约定第二天京华酒店的车来拉之后,他就驱车直奔白凤乡,今天周末,又有集市。

    集市上的商品明显少了很多,尤其那些凉菜摊、小吃摊之类的,都变得少之又少,烧烤摊子只剩下了一个,而且羊肉串也从两毛升值为一块钱三串。

    这个价格让一对年轻男女非常不痛快,“这肉看着少了,价钱倒是上来了?”

    烧烤摊子的摊主苦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我只能说,我穿的都是正经的羊肉,您以前吃的那些便宜玩意儿,现在不让卖了,工商局本来让用电烤呢,亏得我死说活说,说木炭烤的好吃,就这……以后能不能木炭烤,还是问题。”

    “烤的肉,本来就容易致癌,”旁边一位一边拿着钎子吃烤串,一边满不在乎地信口评价,“好吃嘛,咱少吃点,不就行了?”

    “这年头就是这样,干净的不好吃,好吃的不干净,”一个老汉路过,随口插一句嘴,“这整顿是好事吧,可那些凉菜没法进嘴了,自己做吧,想买个豆芽都买不到。”

    “豆芽算啥?豆腐都两块一斤了,”又有人在一边抱怨,“你说这政府们,整天也不知道干点正经事,说是为咱老百姓好,整顿……整顿得好吃的都没了,整顿得东西涨价了。”

    “就是,以前肥肠十一块一斤,现在要十八,”吃羊肉串的那位抱怨了,“还没原来的有嚼头,不知道哪个缺德家伙要整顿。”

    尼玛,陈太忠气得直想骂娘,不过由于怕人认出来,他变幻了一下相貌,要不然听到这话,他脸上真的要挂不住。

    但是同时,他不得不承认,这城乡差距真的是客观存在的,他抓食品卫生,城里人就是一片叫好声,不成想在发源地白凤乡,却是好多人发牢骚——事实上,就像李金宝明知道那酒有问题,还是要喝一样,说来说去,主要原因还是穷。

    不过白凤乡里,也有明白事理的主儿,烧烤摊主就发话了,他不屑地哼一声,“十一块的肥肠,那肯定有嚼头嘛,火碱泡过的,煮出来都不缩多少水。”

    “想东想西,那大家还不如不活了呢,”这代表另一种心态——村里人都是比较皮实的。

    “你当然要说好话了,”吃羊肉串的这位拿钎子一指摊主,“既得利益者嘛……”

    (未完待续)

3248-3249 要动了

    在集市上转一圈,陈太忠的心情真的不是很好,对食品卫生的整顿,还真没有几个人支持,直到他见到工商局胡局长之后。

    “其实陈主任,你这个想法不完全对,”胡局长知道陈主任要来,就一直在单位里等着,等他听到陈主任的调查结果之后,就提出异议,“根据我们在红山区的随机调查,大部分人还是支持狠抓食品卫生的,反对的人只是一小撮。”

    “调查的对象全面吗?”陈太忠的眉头一皱,他可是知道,随机调查里有多少猫腻。

    “很全面,”胡局长很肯定地点点头,“人心是杆秤,支持的人不会说什么,不支持的人一嚷嚷,他们更不会声张,很多人是闷声享受好处的,我们的调查结果,支持率占百分之六十三,无所谓的百分之二十三,反对的只有百分之十四,其中严重反对的连百分之五都不到。”

    “哦,”陈太忠一听就知道,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虽然政府机关找借口的能力异常强悍,但是现在人的质朴也大不如二十年前了,于是他点点头,“这个百分之十四,我在报告上看到了……有具体的适用范围吗?”

    “有,我们也做出了相关的总结,”胡局长再次点头。

    通过调查显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市民和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农民,都支持规范食品的生产和加工,农民对这个的支持率略低,主要是很多人基本就不买外面的加工食品,本村之内直接以货易货了,这些东西对他们的影响不是很大。

    而农民中能有百分之六十的支持率,则是大家看重了自家产的那点东西,红山区虽然是农业县区,但是并没有形成规模经营的农业产业,产品基本上就是供应本地和周边地区,连天南都走不出去,本乡本土的,卖的也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谁会反对打假?

    经过调查,红山区得出了统一的认识,真正反对抓食品卫生的,除了利益被损害者,就是以外出打工人员和无固定职业者为主体的消费人群。

    这些人大多是单身,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花钱比较随意,有钱去购买街边小吃,却没钱频频去大酒店,而他们自己又不愿意或者没条件自己做饭——这是一群活得比较率性的人,他们更讲究享受人生,只要好吃便宜,可能的健康隐患算什么?

    国内的政府机构,大家说起来是臃肿颟顸,其实真要想用心办事,效率绝对会高得可怕,红山区能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是仅仅在自家地方调查了,胡局长很明确地指出了这一点,“陈主任,我们的调查,并不仅仅限于红山,整个凤凰的七区二县,我们全部了解过了。”

    “嗯,做得不错,”陈太忠不得不点头称赞,对方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若是再不表扬一下,也未免有点令人寒心,但是在了解清楚内幕之前,他不会表扬得更多。

    这个心态变化,也是拜刘满仓之赐,说实话,陈某人差点就表扬了刘总在黄酒销售价和曲阳黄集团收购价上坚持“以我为主”的意识,那是维护国家利益的典范啊,不成想,最后的事实证明——刘总果然是“以我为主”。

    有这个前车之鉴,他不会轻易地表扬人,这不是要否定地方工作,实在是基层工作真的千奇百怪什么可能都有……闹出笑话来的话,难免就要丢人了。

    当然,这还是他的境界不够,到了高级境界的领导,人家也不怕轻易肯定基层的工作——不做肯定,难免会令人寒心,但是下面的工作真要出了纰漏,导致领导下不来台的话,那会躺倒一大片。

    不过那终究要属于顶级领导的做派了,半高不低的领导,还是要秉持谨慎的作风,陈太忠虽然也算个桀骜不驯的,但是现实活生生地教会了他。

    所以他就随便肯定一下,反倒将话题转入细节——细节这东西,怎么说都不会错,于是他表态,“这个工作,有了一个不错的开头,能不能持久,才是重中之重,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不能搞成一阵风,那样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陈主任指示得很好,其实我也别无退路了,”胡局长微微一笑,“得罪了这么多人,以后我就跟着您的旗号,您指哪儿我打哪儿,大海航行靠舵手……您就是掌握航向的舵手了。”

    这话说得很有点肉麻,但是在科级干部向处级干部表衷心的时候,也真是屡见不鲜,就像一个女孩儿跟男朋友撒娇一般——我什么都给你了,你要对我负责。

    “你能坚持下去吧?”陈太忠略略沉吟一下之后,不答反问,对人负责的事情,他做得太多了,根本都不需要解释(book.www.uu234.com),他在意的是,你千万不要半途而废。

    “只要您愿意支持,再苦再累,我也坚持得下去,”胡局长就差拍胸脯保证了,只要你肯保我,在凤凰这一亩三分地儿,谁奈何得了我?殷放不行,章尧东也不行。

    “记住你的话,”陈太忠不再多说,站起身就那么走了,他不会承诺什么,他也无需承诺,只要你能做到,我不会负你,但是现在说这些,还未免太早。

    确实是有点早,陈某人的小圈子,基本已经成型,打破头想钻进来的人很多,但是陈主任本身就已经分身乏术,哪里还考虑得到增加新成员?

    而且进了这个圈子的人,对想进这个圈子的人,本身就有一种排斥,俗话说得没错,攒鸡毛凑掸子,大家都有攒鸡毛的**,但是——资源终究是有限的。

    陈太忠的领悟一点都没错,到了一定的境界,拿来主义才是王道——把优秀的人才,把别人培养的人才,拿来让我用,自家虽然也能培养人才,但是这个人才需要放养而不是圈养,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

    也是轮到我布局的时候了,某人自信满满地琢磨,章尧东下一步要离开,殷放执掌凤凰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这个市长嘛……可以让卓天地来做不是?

    秦连成自然也可以惦记这个市长,但那不是哥们儿要操心的事儿,不管谁来凤凰,得问一问我愿意不愿意,没错,我只是个正处,但是哥不在凤凰,凤凰却有哥的传说。

    其实,可以借机把小白扶正的,虽然这个难度……高了一点,但是人活一世,总是要面对这样那样的挑战,没有挑战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吴言要上位,不但是踩着两年的红线,任职经历似乎也有点不够,更别说副市长到市长这一步,其中还有若干个小台阶要跨越——用一句很简单的话来说就是,吴市长目前连市委常委都不是,凭啥就能一步踏到市委二号人物上?

    体制森严四个字,真不是随便说的,等级之间的划分,就有那么明确,别看同为副厅——用仙侠小说的话来形容,那就是:筑基修士,也是分层次的。

    吴言现在的位置,就相当于筑基中期下阶而已,她是实职副厅,比那些助理巡视员强,比那些凤凰市人大的副主任强,也比企业的副厅强,比机关的副厅待遇也强。

    但是相对来说,她分管的口子不好,要不然就能混个筑基中期中阶,而一市之长则是筑基后期上阶的存在,只差一口气,就能冲到后期巅峰了——其间差了多少个等级,大家自己算。

    多说一句,章尧东现在,不但是后期巅峰,而且结丹就在眼前,由于上面有关系,突破天劫问题真的不大。

    事实上,蒙艺要是还在天南的话,小白上位真的很简单,不过她想当凤凰的市长,确实不容易,大约是别的市市长过来,她交换过去——吴市长是本地人,这也是一道坎,蒙书记可以忽视,但是未免会落人话柄。

    干部任免中,要讲究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陈太忠开始细细地盘算,这个事情,该怎么操作一下呢?我可是答应了小白,要尽力托她上位的。

    这个问题真的很有点困扰,直到周一,他都没想出合适的途径来——难道真的要让小白来省纪检委做副秘书长吗?但是想做到这一点,还得先把卓天地送到凤凰市市长的位子上,腾出那个副秘书长的位子,才好定夺。

    这一盘棋,未免就有点大了,全是厅级干部的调动,做为一个处级干部,他有力不从心的感觉,亚历山大。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周一下午他接到了王启斌的电话,王处长在那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太忠,你可能会被交流出去。”

    “什么?”陈太忠登时就毛了,想到自己还曾经笑话过,那些要交流出去的干部是掺沙子,他心里是越发地恼火,“启斌老哥,咱不带这么开玩笑的……名单不是早定了吗?”

    “名单是定了,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王启斌也只有苦笑了,“省委办公厅柳昌忽然检查出癌症了,行了,不跟你多说了。”

    2349章要动了(下)你怎么能不说呢?陈太忠来不及再说话,那边就压了电话,他为这个突来的消息所震惊,一时竟然就愣在了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他愣了足有一分多钟,才抬手打算打电话,了解一下情况,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就停在了空中——我该给谁打电话?

    给邓健东吗?真没那个交情,别的事他能问,但是涉及到人事的东西,他不能问。

    给蒙艺打电话,托他问邓健东?这交情是没问题,然而为这点事,专门让老蒙从碧空打电话过来?哥们儿还不够丢人的。

    蒋世方?勉强有点交情,尤其是陈某人最近刚帮蒋省长办了首届文化节,影响还不错,不过陈太忠斟酌再三,觉得打给他也不合适——哥们儿从来就不是蒋世方的人。

    至于说潘剑屏、许绍辉之类的,大约目前还不知情吧?

    倒是能跟穆海波联系一下,看看老蒋知情不知情——别说,蒋省长还真的可能不知道。

    想到这个可能,陈太忠都懒得联系穆大秘了,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阴京华。

    阴总听说之后,以他的沉稳,都禁不住要轻轻地“咦”一声,“你要被交流出去,这怎么可能?一点儿没听说。”

    看来是老杜搞的,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悻悻地撇一撇嘴,想一想前两天,自己还觉得在天南影响大增,眼下却是要被人轻轻一脚踹出去,心里也是觉得有点滑稽。

    既然找了老阴,他就不再纠结此事,黄二伯的手段他是很清楚的。

    不过老黄在下午,通常是不办公的,陈某人很清楚这一点,于是他打算继续手上的活儿,但是再怎么干也干不到心上了。

    索性他就把李云彤喊过来,了解一下那个柳昌的情况,别说,这傻大姐整天八卦来八卦去,肚子里面还真的装满了新闻。

    合着这柳昌原来是团省委的干部,来了省委之后没有搭上硬靠山,在调研室做个正处级的调研员,“听说跟曹秘书长有点关系,不过曹福泉上来以后,到目前为止,也没听说要给他安排实职……”

    陈太忠听完之后,抬一下手示意她离开,脑子里就又开始胡思乱想,好不容易熬到六点,他驱车离去,到港湾大酒店订个包间,给王启斌打电话,启斌老哥,晚上一起坐一坐?

    我走不开啊,王处长苦恼地叹口气,今天要忙几个干部的考评,而且人家都定了要请客——虽然只是个副厅长,人家的老爸是总政治部的,咱不敢不慎重,“你要问的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听说是杜老大拍板的。”

    这才真是,陈太忠呆坐在那里,开始汇总自己的消息,不成想下一刻,手机就响了,来电话的正是黄汉祥,“我了解了一下,天南有个待交流的干部,发现有肠癌……你的名字在候补名单里。”

    “我的名字在候补名单里?”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我怎么就不知道,我是候补的交流干部呢?再想一想,交流出去的干部,除了自愿报名的就是组织指定的,他觉得自己不知情,也是正常的。

    不过,这是邓健东和杜毅合起来,摆了哥们儿一道?“一共有几个候补交流干部?”

    “有十几个候补,”黄汉祥比他还注意这个,要是天南只报陈太忠这一个候补干部,再加上事态的发展,就是很**的挑衅,那他就要记杜毅一笔小账了。

    但是事实上,杜书记做得没那么绝,“出问题的干部只有那一个,名单已经上报到中组部了,说别的来不及了,杜毅就临时点的你。”

    “这没有预谋才怪,”陈太忠悻悻地哼一声,癌症这东西,哪可能像感冒一样说得就得?前期总要有各种预兆,而这干部交流的安排,虽然准备时间不短,也才是个把月,一个月前你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现在就知道了。怎么可能?

    “有没有预谋,并不重要,”黄汉祥听得就笑,只看杜毅列了十几个候补干部的名单,就知道杜某人不想明目张胆地对付黄家,这就足够了。

    至于说杜书记亲口点陈太忠的名,怎么说呢?人家好歹是天南省的老大,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点一个正处都算委屈了,黄家再怎么本土势力,绝对不能计较这一点。

    正经是,小陈你该荣幸才对,人家那么大一把牛刀,礼送一只小鸡出境,这其实是对你能力的一种肯定——省委书记奈何不了你这个小处长啊。

    再想一想这还很可能是预谋,你就该更荣幸了,黄汉祥笑着点几句之后,才发问,“怎么,不想去?”

    “我肯定不想去嘛,”陈太忠觉得自己在天南影响渐增,而且割扯不下的人和事也太多,“您能帮着招呼一下吗?”

    “这个我还真不方便打招呼,杜毅说话了,谁帮得上你?”黄汉祥很坦荡地发话,“组织原则还要不要讲了?”

    不过他一直这么笑嘻嘻,心情很好的样子,也是有缘故的,“不能阻止你去,但是把你调到北京,或者进中央党校学习,都没问题,你选哪一个?”

    这就是黄家的霸气,我不阻止你杜毅的指派,但是同时,我能给陈太忠安排别的出路——别以为我们黄家的人,是你能随随便便能算计的。

    当然,这别的安排下来,就有了冲突,双方难免又要扳一把腕子,到时候杜书记退让的可能性极大,撇开黄老的巨大影响力不说,只说黄家出手也有自己的道理——你想让陈太忠走,我们把他弄走,这也算给你面子了吧?

    反正这么一个小正处,想必杜毅也不会揪着不放,要不然这堂堂的省委书记,眼光也过于短浅了,或者说……味道就不对了——是想借机生事吗?

    “选哪个?”陈太忠一听,又愣一下,沉吟片刻之后,他缓缓发话,“那算了,既然非走不可,那就服从组织决定吧,这点小事,黄二伯你犯不着跟他计较。”

    他是不愿意走,真的不得不走的话,那去哪儿也就无所谓了,哥们儿就不信了,以我自己现在的情商,在哪片儿官场能混不好。

    为这点小事,落黄家个人情,还真是没意思,陈太忠做出决定之后,再站在杜毅的角度上看一看——确实啊,搁给我,也不能容忍职权范围内,存在这么个另类。

    “哈,有志气啊,”黄汉祥听得又笑了起来,这次是真正的开心,黄老二话说得狠,但是为了一个小正处跟杜毅掐的话,也显得黄家有点上不得台面。

    然而话说回来,这个小小的正处,却是黄家后备力量里最耀眼的干部,且不说整出了凤凰科委样板,泥石流中救人之类轰动全国的事,只说这家伙逼得堂堂的省委书记亲自出手撵人,就足以证明此人的发展潜力了。

    再加上北京申办奥运一事上,某人也很给黄老二长脸,他不能寒了自家人的心,所以才会说,如果你不想去,我给你安排个地方。

    但是小陈这个大气,让黄汉祥非常地欣赏,年轻人就该有股子闯劲儿,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摔打过的小陈,才会成长为真正的参天大树——没错,陈太忠现在是很有潜力的干部,但想将潜力转化为现实,一定要经过充分的磨练。

    仗着家门余荫吃饭的太子党,黄老二见得多了,仰人鼻息、循规蹈矩得像六十岁老头的年轻干部,他也见多了,就觉得小陈的不等不靠锐意进取,实在难得。

    “很有我年轻时的风范嘛,”他夸赞对方一句,顺便也是赞扬自己了,“那你就服从组织安排好了,嗯……还有别的需要我关照的没有?”

    “别的嘛……对了,您知道我会去哪儿吗?”陈太忠还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这次的干部交流,照例是强调了保密原则。

    当然,这个保密不是完全的,起码相当一部分够资格的年轻干部知道,自己可以自荐,别看是背井离乡,还真有不少人自荐,没办法,一个萝卜一个坑,省里的位子太少,去外地能占个坑也不错。

    有意思的就在这儿了,自荐的干部想通过审核还挺难,而组织上偏偏又指定了一批没有自荐的——比如说陈太忠,稀里糊涂(book.www.uu234.com)地就上了候补名单,这充分说明,勇于自荐固然是干部成长的因素之一,但是组织意图,才是他们成长的保证。

    这些话就扯得远了,总之,就连陈太忠都只是仅仅知道,名单敲定了,名单上有谁,去什么地方,他还真不知道。

    像下午李云彤点评柳昌,以她的八卦能力,都不知道柳昌早就上了名单,由此可见这消息的保密程度——当然,这也是陈某人压根儿没关心的缘故,否则,多知道点是没有问题的。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啊?”黄汉祥听得又笑了起来,沉吟一下他发话,“嗯,好像这个人是去恒北省,具体去哪儿,还要看恒北那边的安排。”

    (未完待续)

2350-2351 不仅仅是折腾

    挂了黄汉祥的电话之后,陈太忠又呆坐那里,他足足沉默了十多分钟,才算彻底消化了这个消息——哥们儿这……是马上要走了,要去掺沙子了。

    唉,他轻叹一声,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哥们儿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只是,我对恒北省,一点感情都没有吖~见他出声了,站在的服务员才小心翼翼地发问,“陈主任,可以点菜了吗?”

    “点什么点?人都来不了啦,”陈太忠苦笑一声,然后又一摆手,“你先出去一下,我再打个电话就走人了。”

    服务员闻言,赶紧退了出去,她知道陈主任是韩总的贵客,韩总都要没命巴结。

    组织决定是不能更改了,但是陈太忠也不可能就这么走了,该善后和处理的事情,他还是要办一下,下一刻他又拨通王启斌的电话,“不好意思启斌老哥,得让你违反一下原则了,这个柳昌当初……是上面点的,还是他自荐的?”

    “唉,”王启斌听得就是长叹一声,他太明白小陈是什么样的人了,一听这问题就想到了后果,下一刻,他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轻声安慰,“太忠,你尽快活动才是正理儿,那边都是快死的人了,你跟他叫什么的真儿?”

    “我就是想知道,”陈太忠很干脆地说,老王,我这可还是没走呢,你先是不来吃饭也就算了,连这么个小错都不肯犯,那你可得考虑清楚后果。

    “哎呀,人死为大嘛,”王启斌哭笑不得地叹口气,不过他原本就是重情意的主儿,别说不知道陈太忠能不能走,就算他知道小陈走定了,也做不出那些人走茶凉的事儿——戴复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但是陈主任都有点生气了,他也就不能再劝了,“这个柳昌是自荐的,他家在团省委家属院……不过太忠,考虑一下别人的观感,适可而止。”

    适可而止——那怎么可能?陈太忠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要是平日里,他自然不会去欺负一个癌症患者,但是他真要翻脸,就是荆以远说的那句话,“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踢北海幼儿园”,陈某人做得出来。

    倒是这王启斌有意思,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刚才还劝自己别叫真,下一刻就把家庭住址都报了出来。

    团省委的家属院的话,陈太忠找人就太方便了,他随手给秦主任打个电话,说是我想去柳昌家走一趟,您知道他在几号楼几单元吗。

    “你找他有什么事儿,要不要我转告?”秦连成听得都有点纳闷,由此可见,王启斌泄露出来的消息有多么秘密,不过……黄汉祥随便打听一下,也就打听到了。

    “没事儿,个人的事情,您只当不知道我去团省委就好了,”陈太忠可不想把秦主任扯进来,要不然事情容易失控——味道也不纯正了。

    秦连成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有大事儿了,甚至他可能都不合适去问别人,柳昌家在哪里住,不过还好,他自己就知道,于是简单道出地址之后,他就挂了电话,没有再说什么。

    然而,这可不代表他一点不关心此事,恰恰相反,他心里异常地重视。

    秦主任在家里翻腾半天,终于从衣柜里找出一副望远镜,将家里的灯关掉,又拉住了窗帘,微微掀起一个小角,关注着那必经之路。

    他的爱人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眼见老公如此行事,忍了好一阵,终于走上前问一句,“连成,你这是干什么呢?”

    “奇怪啊,”秦连成顾不得回答妻子,他放下望远镜,眉头紧皱,嘴里也是轻声嘀咕着,“他看柳昌,怎么还要带礼物呢?”

    陈太忠手里拎着两个纸袋,一看就知道是礼品,他依着秦主任的指点,大摇大摆来到一栋楼前,按响了对讲门铃,很快地,一个女声接起了对讲门铃,“谁呀?”

    “请问是柳处长家吗?”陈主任非常礼貌地发问。

    “是,你是谁?”女声问得一点都不客气,不过听得出来,这是个孩子。

    “我啊,我是文明办的陈太忠,听说柳处长最近身体不好,过来看一看,”陈太忠回答得还是很客气,“麻烦你给开一下门。”

    “爸,是一个叫陈太忠的,”女人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了,很显然,她是在请示自己的老爸,同时,她并没有打开门。

    然后,对讲门铃就静默了下来,陈太忠也不着急,就那么站在那里,过了两分钟,有人走过来开门进单元,陈主任施施然地就跟着走了进去,那位倒是比较警惕,扭头看他一眼,“你找谁?”

    “我找柳昌,”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那位一听,此人敢直呼柳处长的名字,就知道是个不含糊的主儿,倒也没多问,直接上楼了。

    柳昌家的位置不是很好,是六层楼的最顶端,陈主任爬上六楼,抬手轻叩房门。

    等了大约半分钟,他一抬手,正待再次叩门的时候,房门打开了,一个长着鱼泡眼的中年男人静静地站在门里看着他,此人身材高大,面色却是灰白,正是调研员柳昌,以前陈太忠见过此人,只不过是对不上号,眼下才搞明白。

    他在打量对方,对方何尝不是如此?柳昌沉默了几秒钟,面无表情地发话了,“非常感谢陈主任的关心,不过咱们不是很熟,请回吧,我的病有组织上关心。”

    “组织上也难免有关照不到的地方,”陈太忠似笑非笑地发话,他甚至已经扫到,对方的裤子口袋处,有一个明显的四四方方的凸起,这就是某人的警告:合适的话你说,不合适的话就免了吧,我这儿可是有录音呢。

    但是这怎么可能吓得住陈主任?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块,一点不掩饰眼中的轻蔑,“你确定要我回去吗?”

    柳昌又呆呆地看了他有三秒钟,手向旁边一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请进。”

    他刚才听女儿说,陈太忠来找,心里就是一沉,反应过来之后,一边给曹福泉拨电话,一边要女儿把听英语磁带的录音机拿过来。

    一家人手忙脚乱了几分钟,才把一切安顿好,就有人敲门,柳处长立刻脸色大变,他终于意识到,陈太忠要是想找他麻烦,一般防范外人的手段,防不住此人,比如说,同是体制中人,那个单元防盗门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而省委里关于陈太忠的传说,真的是太多了,柳昌虽然身患癌症,却也不想冒什么风险,所以他索性将此人放进来,看他要说什么。

    陈太忠随手将房门一关,大喇喇地跟着走到客厅,将手里两个纸袋往茶几上一放,皮笑肉不笑地发话,“听说柳调你身体欠佳,过来问候你一声,没想到拎两盒保健品,就差点连门都进不来,柳调这高风亮节,真是我们学习的楷模。”

    这话说得,是要多阴阳怪气有多阴阳怪气了,尤其可恨的是,这家伙没进门的时候,喊的是柳处长,进了门之后,就是一口一个柳调——处长和调研员的区别,是个官员就知道,而且某调之类的称呼,都是该官员自称,别人这么叫,有轻慢的嫌疑。

    所以昔日吴言见了尚彩霞,也要叫个尚厅长,叫尚巡或者尚助巡,那真是不敬。

    “陈主任的赞扬,我受之有愧,”柳昌多年的正处,城府早就练出来了,不会轻易地被人激怒,而且他也不是可以轻侮的。

    所以在下一刻,柳调就出击了,他淡淡地发问,“不过有一点,我不是很理解,你刚才说,组织上也有关照不到我的地方,我这身体不好,脑瓜也迟钝了……”

    一边说,他一边从口袋里摸出录音机,若无其事地放到桌上——对方已经发现了,并且无视了这样的警告,那么眼下,他明确地摆出来,也是道具再利用了,能增长他的气势,“请陈主任你开导我一下,有哪些地方,是组织关照不到,需要你关照的?”

    你也就是这个境界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很和气地发话,“我的意思是说,听说你是肠癌……确诊了吗?”

    我当然确诊了,一个月前我就确诊了,柳昌嘴角扯动一下,“抢功的事常有,抢病的事我从来没听说过……陈主任你怀疑我欺骗组织?”

    “看你这话说得,”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哼一声,又抬手指一指对方,“真是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我是想说,我有治肠癌的偏方,这个……组织上肯定没有。”

    “偏方?”柳昌听得眉头一皱,他的肠癌发现得早,按说手术也能治,到现在为止,也不过才拖了十来天,但是癌症这个东西,就算发现得再早,谁就能保证挺得过去?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柳处长在确诊了之后,也并没有着急做手术,而是先做辅助治疗,在将病灶调查清楚的同时,将生理机能调整到相对比较完好的状态,之后才会考虑手术。

    所以,柳调有时间配合曹秘书长的计划,若是当天不手术,第二天癌细胞就有可能扩散的话,他也不可能那么高风亮节——劳资都要死了,你还让我拖两天再手术?

    3251章不仅仅是折腾(下)这些因果,陈太忠不可能全知情,但毫无疑问的是,偏方二字,真的是深深地震撼了柳昌,谁也不想死啊。

    不过柳调收拾一下心情,就反应过来,这个偏方大致应该是虚构的,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奇迹,而适用于其他人的奇迹,未必适用于他,倒是姓陈的此来,别有所图的可能性,要比奇迹的概率大得多。

    当然,他也不可能彻底放弃这个希望,于是只能微微一笑,“陈主任原来还懂医,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真的很荣幸……这个偏方一定管用吗?”

    “未必一定管用,拿个针在你身上扎一扎……就是大家说的针灸,”陈太忠微笑着回答,劳资治得好你,也不会去帮你治,你算什么玩意儿嘛,不过他通过天眼观察,倒是能确定,对方的下腹部,确实存在吞噬性极强的肿块。

    然而陈某人从来就不是善人,更别指望他以德报怨了,他清一清嗓子,“我学过点中医,可能治得好,恶化的概率也很高,柳调你知道,我没有行医执照,要是让我治的话,你得先写个己方全责的声明……唉,其实我压力也很大,图了啥呢?”

    “你不用压力大了,这个偏方我敬谢不敏,”柳昌听到这里,实在有点受不了啦,你随便在我身上扎来扎去,其实我的压力……比你还大——你可以正当地谋杀了。

    他甚至不想再谈下去了,“感谢陈主任的关怀,心意我领了,东西你拿走。”

    “你觉得这两个盒子,可能有点问题,是吧?”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接下来他站起身,拎起两个纸袋,就在柳昌的注视下,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纸袋里缓缓地流出了褐色的液体,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柳昌,“柳调研员,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玩意儿,值得我在盒子里面塞人民币给你?”

    “陈……陈太忠你欺人太甚,”柳昌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晕过去,他哆里哆嗦地抬手指着对方,“你跑到我家里来,就是为了摔东西示威?”

    “我摔的是自己的东西,”陈太忠的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我来看望你,你怀疑我的诚意,我就把东西摔了,告诉你里面没有人民币,录音机可以作证的……我可能有事求你吗?”

    “我知道,”柳昌一抬手,狠狠地按一下录音机的停止键,只听得啪的一声,录音和播放键同时跳起,那播放键晃得两晃,上面的帽子还啪嗒地掉了下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柳处长冷冷一笑,“但是你也知道,这不是我的意思……我根本就惹不起你。”

    “我来,就是看柳处长你来了,”陈太忠微微一笑,搁在以前,他是喜欢跟别人敞开天窗说亮话的,但是现在他发现,有些人就不值得他说亮话——你明知道惹不起我,还偏偏要惹我,这叫惹不起吗?

    说实话,他找柳昌就是出气来了,要不然心里不平衡,但是同时,这还不仅仅是出气——陈某人终究是要走了,但是天南还有他的一票人马,还有他牵挂的人和事,他继续微笑着发话,“想的是为你治病,想的是你身体好了,能去恒北上任。”

    “你觉得可能吗?”柳调研员冷冷地看着他,我的肠癌货真价实——我都宁愿是假的,至于说你治好我,开什么玩笑,就算是真的,你一个星期治得好我?

    “我觉得有希望,”陈太忠再次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又四下扫两眼,“柳调你这家里的布局,文化气息十足,很少见啊……”

    你还想说什么,威胁砸我的家吗?你不会这么不知道好歹的,这是团省委家属院,柳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才待说话,不成想对面那厮又发话了,“不过有点冷清,一个人都没有……刚才接门铃的那个女孩儿呢?:”

    柳昌的脸在瞬间就变得雪白,而不是刚才的灰白了,他沉吟好一阵,才叹口气,“初三了,马上要中考……房间里学习呢。”

    “唉,人到中年,压力真的很大,”陈太忠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又微微点头,“你自己的身体就是个问题,孩子的学业也是问题,素波理工大附中,啧……那地方车流量比较大。”

    “陈太忠你到底什么意思?”柳昌终于忍受不了啦,麻痹的,你威胁个孩子,算什么好汉?“有种你冲我来嘛。”

    “你他妈的,我冲你去?”陈太忠笑了起来,不过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笑得也很轻,“姓柳的你个王八蛋,我招你惹你了,还是你觉得自己半死了,我就不会收拾你了?”

    “这根本……”柳昌很想说一句,这根本就是曹福泉的意思,我只是迎合了一下,可是话到嘴边,他死活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陈太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直接把马坡村一个孩子摔成脑震荡的主儿,而且是亲手所为,意识到这一点,柳调研员有点微微的后悔。

    其实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情,虽然是针对了陈太忠,但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道具,关键因素不在他身上,就算没有柳昌,也会有王昌赵昌,你来找我的麻烦,这不科学啊。

    但是直到入耳这话,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不讲理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也认了,强势的人有权不讲理,更别说他自己就犯错在先。

    “这个是我不对,报名的时候,没考虑到一个月前就开始便血了,”柳处长正色回答,“但是陈主任,我无意针对你,咱们都是体制里的一环,很多时候是别无选择。”

    “看你说的,这事儿你没选择,我可是有选择,”陈太忠微笑着站起身,“柳调,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要不然剩下孤儿寡母的,太容易被人欺负了。”

    直到门口传来“砰”的关门声,客厅旁的房门轻响两声,紧接着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是柳昌的爱人,刚才柳处长知道有恶客登门,专门吩咐了女儿和爱人,躲在房间里反锁上门,千万别出来,手机上的“110”提前准备好,随时可以按发射。

    女人的耳朵一直贴在房门上听着呢,出来之后二话不说,先拎着笤帚去扫地,好在两盒蜂王浆都是完整的包装,又被装在袋子里,倒是没有四溅的碎玻璃。

    不过一地的汤汤水水,收拾起来也麻烦,女人扫了地,又拿来拖布拖地,好半天才轻叹一声,“这个家伙……是想气死你吧?老柳别中了他的计。”

    “啧,”柳昌轻轻咂一下嘴巴,他也知道,妻子只是在宽慰自己,只是眼下他的心情很乱,既有气愤又有懊恼,但是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什么世道,这样的人也能成为干部……”

    “其实……”女人欲言又止,拎着墩布转身去了卫生间,她想说的是,其实你知道陈太忠不是玩意儿,一开始就不该这么搞,现在我母女都有危险了,然而爱人病到这个程度,是需要保持好心情的,她不能再这么说。

    陈太忠的奥迪驶出团省委家属院,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秦连成,“太忠,正好我没吃饭呢,一起坐一坐吧……抬头,左前方一百米那辆出租车。”

    秦主任也是对爱将的行为不解,又知道出事儿了,就来到外面等他,见奥迪驶来,随手递给司机十块钱,推开车门就上了奥迪车。

    “怎么回事?”一上车,他就发问了。

    “柳昌和曹福泉联手,算计了我一道,”陈太忠叹口气,“找个地方,咱们边喝边聊吧……以后也没多少机会跟老主任喝酒了。”

    “什么?”秦连成听得吓了一大跳,“你说一说清楚,老主任能帮你做点什么?”

    十分钟后,两人已经坐在了一家酒店的包间里,秦主任这时已经听明白因果了,“我早就知道,柳昌那家伙功利心太强,他跟曹福泉的老婆,好像是什么远房亲戚。”

    “要不是老主任您找我,我接下来要去一趟曹福泉家,”陈太忠哼一声,抬手帮自己的老主任倒上酒,“算计我算计得很顺手嘛。”

    “这个没必要吧?”秦连成纵然是很生气,听到这话也禁不住吓一跳,“这个交流,真的是不可挽回了?”

    “杜毅拍的板,谁合适说话?”陈太忠叹口气,端起了酒杯,“来老主任,咱们先走一个。”

    秦连成何尝不知道此事无法挽回?他这么一问,也不过是侥幸心理使然——没准小陈手里还有什么牌,听到这么说,终于也是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折腾柳昌可以,折腾曹福泉就没必要了,这未必是曹福泉指使的……留份人情好相见啊。”

    “就是为了好相见,”陈太忠微微一笑,又抬手去倒酒,“老主任,天南跟着我的人太多了,我不折腾一下,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

    (未完待续)

3252-3253 要官

    对一个快死的人,陈太忠还没有无聊到一定要叫真的地步,他如此行事,半是为了泄愤,一半也是为了在“后陈太忠时代”,能更好地保护留在天南的自己人。

    “但是折腾,也不能太过啊,”秦连成不赞成他的说法,“你愿意负责这是好事,折腾柳昌就是杀鸡给猴看了——癌症患者你都下得去手,但是曹福泉那人不能以常情忖度,你折腾他一下,没准等你走了,他会疯狂地报复……小人得志都是这样。”

    “他有那个胆子吗?”陈太忠冷笑一声,却是不愿意再提及此事,而是说起了食品卫生,“老主任,我答应把红山的模式向全省推广的,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没问题,你答应的,我认,”秦连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到时候王小虎也会张罗的,这一点你用不着担心。”

    王小虎是靠上了章尧东,秦主任虽然跟章书记不对眼,但别人说起来,都要把他俩算到许系人马里去,所以他答应得毫无压力。

    “其实这个食品卫生,下面乡镇的老百姓,还不是很领情呢,”陈太忠想到这点,就禁不住笑了起来,“上周末我又去了解了一下……”

    “哈,”秦连成听完之后,也笑了一下,不过他心里清楚,小陈说这些,同时也是在暗示:红山要是不能持之以恒,您就不用大力支持了。

    只不过这样的话,小家伙不好直接点明,不管怎么说,秦某人才是领导,做下属的,不合适指挥领导该怎么做事——哪怕是个即将离开的下属。

    意识到这一点,他没有欣赏的心情,反倒是生出了一点淡淡无奈:对外人嚣张跋扈,对自己尊敬有加的小陈,就要被人这么强行撵走了……不过,秦连成也不欲让这离别的情绪弄坏了气氛,索性是微微一笑,“部分群众不理解,这并不要紧,正好可以看一看红山区的干部,能不能扎扎实实给群众做工作,他们能做好的话,我肯定要大力支持。”

    “做好这个,可不是一朝一夕的活儿,”陈太忠也不想多谈自己要走的事儿,于是顺着就把话题岔开了。

    不过,陈某人只是不喜欢那种离别的情绪,他觉得那是娘们儿才该有的,至于说善后工作,那还是必须要做的,两人喝酒喝到九点钟,站起身走人,秦主任忍不住嘀咕一句,“太忠,这么晚了,别去了。”

    “呵呵,”陈太忠不答反笑,老主任见状,叹口气微微摇头,然后转身离开。

    接下来,陈主任就开车进了省委大院,来到曹福泉的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不过令他感到惊讶的是,接起门铃的女人说,曹秘书长不在家,而且不让他进去等人——这女人带了明显的口音,听起来像是曹家雇的保姆。

    曹秘书长蹿起的太快,所以这本来住两户正厅或者副省待遇的二层楼小院,目前还是住了两户人家,陈某人要是想撒野闯进去,会被别人注意到。

    于是陈太忠蹲在巷子口,开始等人,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武警过来了,看他酒气冲天的样子,了解了他的身份之后,就劝他回去。

    在不相干的人面前,陈主任肯定是要表现出他良好的素养的,他辩解了两句,说找秘书长汇报点工作,不过你们这么说……那就算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有意无意间,他冲着小楼的一角微微一笑。

    “太猖狂了,”看到他这一眼,黑暗中的曹秘书长牙关紧咬,眼皮突突地跳个不停,身子也气得直抖,事实上他心里很清楚,自己是害怕了。

    待从把门的武警那里了解到,陈太忠确实已经离开了,他才来到杜毅所在的独院,敲门进去之后,将刚才的一幕汇报了一遍。

    杜书记哪里用得着他汇报?省委大院总共就这么大,一到夜里,小楼这一片很少能看到人站在户外,陈太忠一蹲半个小时,早就有人发现不妥了。

    他安安静静地听完曹福泉的汇报,又沉吟片刻,方始缓缓发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他这有对组织决定表示不满的嫌疑,而且,他不该来我家,”曹秘书长沉声回答,“单位的事情单位里谈,来家里算怎么回事?”

    “那你是打算送他一个留下来的理由?”杜毅无奈地看他一眼,陈某人去找柳昌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那厮还在癌症患者家里撒野,不过他并不是很在意,人都要走了,两个小处级干部拌一拌嘴,算多大点事?

    不过必须指出的是,陈太忠居然敢在喝了酒之后,又来找曹福泉,这一点还是很让杜书记吃惊的——省委常委和正处,这级别差得可是不小。

    然而,曹福泉的表现,令杜毅有点失望,你就把他让进家,又能怎么样呢?倒是不信他还敢在你家胡来,堂堂的省委秘书长,就是这么一点胆子?

    当然,杜书记也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小曹的稳重也是可以理解的,于是他就考虑另一个问题。

    陈太忠那愣头青猛地遇到这种事儿,有点情绪是正常的,但是别人陪着胡闹的话,没准又要生出变数——黄家的人下午过问陈太忠了,却是没表态,目前的平静,来之不易啊。

    但是这个消息,曹福泉并不知道,杜书记也不打算明说,他只是从另一个角度分析一下,“其实他表示一下不满,无非是舍不得天南的瓶瓶罐罐,只是个态度。”

    曹秘书长并不傻,一听就明白了,杜书记坐在那里旁观,并不是顾忌陈太忠,只不过不想再起波折,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对陈太忠的目的的分析,杜老板为什么这么说,他真的不知道,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杜老大是通过某些消息,做出了如此判断——这就是为什么人家是省委书记,而他只能是新晋的秘书长。

    想通这两点,曹福泉登时豁然开朗,陈太忠那是什么人?超级护短的主儿,而这家伙下面的人和相关的产业也多——说句难听的,曹某人自己都琢磨过,等某人走了,是不是该狠狠敲打一下跟那家伙有关的人。

    那这家伙今天的行为,就是一个明显的信号,丫被人算计了就够窝囊了,要是走了之后,相关人等生出是非——那厮会以此为借口,铁定要回来折腾。

    想明白这些,曹福泉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第二天一上班,他就给秦连成打个电话,“你问一下陈太忠,昨天大半夜去我家,是要干什么?”

    “这个话我不好问,”秦主任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所以果断地拒绝,“我可以通知他一声,让他去秘书长您那儿汇报。”

    他只是不同意小陈去家里折腾,这是分寸问题——殃及家人真的有点过了,但是他绝对支持陈太忠去曹福泉办公室折腾一下,落一落此人的面子。

    秘书长却是被这个建议吓了一大跳,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陈太忠,秦连成能想到的,他自然也能想到,姓陈的就要走了,那真的可以肆无忌惮地行事,说得极端一点——把他曹福泉堵在办公室打一顿,那都是白打。

    这个假设一点不夸张,陈太忠是做得出那种事儿的人,工作理念不同导致拳脚相加,而秘书长想报复的话,就得把此人留在天南——这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绝对不同意让陈太忠来找自己,于是他果断地表态,“那就算了,请你转告他一句,老人家都说过,干革命工作,就不要舍不得坛坛罐罐,而且他那点坛坛罐罐,谁稀罕?还是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吧。”

    曹秘书长本来不想这么早说这个话,不成想秦连成一张嘴就这么狠,他只能提前将底牌抛了出来——你别让他来,就告诉他我不动他的东西。

    这样的语气转变和这样的话,从一个省委常委的嘴里说出来,真的令人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曹某人办事,本来就是以不靠谱著称,倒也不显得多么突兀。

    “这个坛坛罐罐,是什么意思啊?”秦连成也不是什么好鸟,听到对方如此漏气的话,就要追问一句——其实这个追问也不无道理,按说以他的地位和身份,不可能知道某些事。

    “你直接转告他就行了,”曹福泉是蛮横惯了,不肯解释(book.www.uu234.com)——事实上他也没脸解释(book.www.uu234.com)。

    “不明白的事情,我想转告,恐怕也未必能转告到位,”秦连成也不是一心扫曹福泉的面子,他还有别的想法,“比如说,文明办也算小陈的坛坛罐罐,他做出了很多成绩,可是您说的话,我完全不理解。”

    “……”曹福泉登时就语塞了,这俩简直是一对混蛋啊,秦连成你是已经知道我在说什么了,还是说想探听什么?

    “文明办最近的运转,很正常吧?”想来想去,秘书长还是决定,尽快摆平此事,反正他撒手文明办也有一阵了,而且杜老板跟上面也已经达成一致,放过文明办,也不过是他个人损失点面子而已,他干笑一声,“秦主任你要是需要指示的话,我也不会吝啬。”

    “需要您支持的时候,我绝对会请求指示的,”秦连成干笑着回答,这话就不能再**了——我可以帮你传话,但是文明办不请求指示的时候,秘书长你也别多事。

    3253章要官(下)曹福泉觉得自己很委曲求全了,但是陈太忠不肯答应,官场里有些承诺,是当不得真的,而且这次被算计得这么狠,他也很有点不甘心。

    然而就算再不甘心,他也没有太多的花样可做,这就是所谓的阳谋,杜毅不出手就算了,一旦出手,利用规则堂堂正正地碾压过来,真的是泰山压顶挡者披靡——谁让两人的等级差着这么多呢?

    就连黄汉祥都觉得,小陈能把杜毅逼到这一步,不算丢脸正经是算有面子,可见官场里这级别二字,真的不是可以轻慢的。

    于是,当天晚上八点多,他又喝得醉醺醺的,去曹福泉家堵门,这次秘书长吸取了教训,直接把他放进家里了。

    这官场里办事,有的时候挺有意思,办公室不合适说的话,合适在家里说,这个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但是有一点又不一样,有时候办公室合适做的事情,不合适在家里做。

    简单一点说,陈太忠可以堵曹福泉的家门,但是他不能堵秘书长办公室的门——用级别等级来说就是,秘书长若是没有邀请你来,而你的申请也没得到批准的话,那你连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话反过来说就是:陈太忠可以在下班之后,堵秘书长的家门,因为这可能无关公务——这个时候,等级就不是那么重要了,除非秘书长执意拿等级压人。

    不过世间事,有利就有弊,陈太忠若是进了秘书长办公室,一言不合便可饱以老拳,这可以说是工作中产生分歧了,不克自制,但是进了秘书长家还要随便动手的话,那就涉嫌入室行凶了——家里不是办公场所,生活和工作要分开。

    正因为认识到这一点了,曹福泉把陈太忠放进来了,不过饶是如此,他家里还是多了几个汉子,不但精壮,眼神中也满是跃跃欲试。

    陈太忠却只当这些人是空气了,进了门来到客厅之后,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大大咧咧地发话了,“秘书长,我要走了,你很高兴吧?”

    “我就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曹福泉冷笑一声,他既然把人迎进来,自然也是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你走你留,都是组织决定,你跟我说什么高兴不高兴?”

    “哈,我还一直以为,秘书长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呢,”陈太忠懒洋洋地一拍沙发扶手,“看来也就那么回事……我说,这大冷天儿的,连待客酒都没有?”

    “寒夜客来茶当酒,你这都算恶客,给你杯茶将就喝吧,”曹福泉冷笑着吩咐一句,“直说,你找我什么事儿?我的意思,秦连成没跟你说吗?”

    “说倒是说了,但是你觉得……我怕你砸我的坛坛罐罐吗?”陈太忠微微一笑,侧头上下打量他两眼,“你尽管砸,我鼓励你砸,砸得越多,我就越佩服你。”

    这尼玛还能不能沟通了?曹福泉也很是无语,他觉得自己做出承诺了,没想到这混小子是一点都不领情,“小陈,我知道这个调动有点突然,但这是组织决定,我已经考虑了你的情绪,所以才给秦连成打的电话。”

    “我的坛坛罐罐,有问题的话,你随便砸,没问题的话,你凭啥砸?”陈太忠斜着眼睛看他,“咋的,省委秘书长就能随便砸?你说的根本就是一句屁话,觉得我应该稀罕?”

    或许我应该跟这货在办公室见面的,曹福泉心里又生出点懊恼来,在家里谈话,真的是不好讲究太多,不成想这厮能桀骜成这样。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的后悔也没用了,曹福泉心一横,他原本也是个做事不靠谱的,“怎么,组织上就调你走了,有本事你……我是说,你别辜负了组织的信任。”

    他想说“有本事你别走”,但是那样的话,还真的就生出事端了,万一陈太忠因为某些事情走不了,这绝对就是灾难了——杜老大昨天说得很明白。

    “走了之后,我也能回来,到时候嘛……”陈太忠微微一笑,眉毛扭得几扭之后,清一清嗓子,居然就放声唱了起来,“拿了我的给送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闪闪红星里面的记载,变成此刻对白……”

    歌词的意境很明确,但是某人的歌喉,实在差了一点,曹福泉呆了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样的情形,“这不是胡汉三嘛……你喝多了。”

    “胡汉三能回来,别人也能回来,”陈太忠停下歌声微微一笑,“比如说蒋省长,他也是从外省又回来的,你觉得蒋省长不该回来?”

    曹福泉登时就无语了,尼玛,不带这么扣帽子的,他很清楚自己和蒋省长的差距,别看都是省委常委,蒋省长想玩死他,真的太简单了,且不说别的,只说常委排名他就是最后一个,为什么?他是因为身为省委秘书长,而成为常委的。

    他一个正厅,直接跃升为省委常委,只是因为杜毅的关照,要说根基人脉什么的,真的太浅了,杜毅一旦离开,他就什么都不是了,取消常委资格很正常——保持副省级别而已。

    所以他现在可以折腾,却是不合适折腾太狠,曹秘书长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他也想成为省委副书记,成为中央委员,甚至一省的正职——虽然他知道,这不太现实。

    那么此刻,他翻脸也不合适翻得太狠,只得淡淡地点一下,“蒋省长能不能回来,也是组织决定,他这个情况……反正大家都要服从组织决定,”

    “他这个情况比较罕见,对吧?”陈太忠却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直接帮他补完了,他微笑着发问,“但是我肯定能回来,不知道你相信不?”

    确实,他是真的不怕走了之后回不来,这一次的交流干部,基调是要扎根当地,但这只是说,交流期结束之后,当地不能借此撵人,或者说交流干部不能以此为理由调回原籍,可是他陈某人真的想回,又是多大点事儿?

    就算直接回不去,间接也回得去,陈太忠去当地是熬资历了,厅级干部想要提拔,总要在中央里过一遭,上上下下,才是提拔之道。

    那也就是说,陈某人下下个目标,该是中央或者部委什么的位置,等再往下放。想去哪儿,还不是在活动了?回原籍也正常但是,既然他可能回来,曹某人这坛坛罐罐的说法,就没有多少意义,无非是个早晚的问题,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敢做,我就敢报复……这才是他的底气所在。

    “我印象里,你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曹福泉眉头一皱,这大半夜的,他也被这醉汉弄得有点不耐烦了,但是他还不敢发作,因为这厮比自己还操蛋,“你走我欢送,你回来我欢迎……你到底想说点什么?”

    “恒北给准备个县委书记的位子,”陈太忠大喇喇地发话,“局长、处长什么的,我不稀罕,主任我当得都想吐了,最差也得是个地级市公安局局长,要不然我不走。”

    “你这不是扯淡吗?”曹福泉气得连脏话都骂出口了,他本来以为陈太忠是在意坛坛罐罐,后来又琢磨着,这货也许会提什么条件,可他真没想到,提的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条件,“那是恒北不是天南,别说我了,杜老板也没办法。”

    “那我就不走了,”陈太忠端起面前的茶杯,笑眯眯地抿一口,接着就一皱眉头,“哎呀,肚子疼。”

    你老大不小的人了,玩这种赖皮,有意思吗?曹福泉真是有些无语,他很想问一句,你说不走就能不走吗?但是他不敢冒这个险——不能给对方这个机会。

    姓陈的真要打定主意不走,别说他了,就连杜老大都难免被动一下,交流干部临时发现癌症也就算了,候补的干部也出现了问题——杜毅你能有效掌控天南吗?

    “提点实在的条件吧,”曹福泉知道,陈太忠提的这个条件也算正当的——关系到自身发展嘛,但也绝对是不现实的,估计这货是把真实条件放在后面了。

    “痛快,”陈太忠一伸手,伸出食中二指,“两个正厅以下的位子……含正厅,需要的时候,你帮着投一票。”

    “……”曹福泉无语地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也很古怪,好半天他才发话,“你觉得……我可能跟杜老大投票方向不一样吗?”

    “你可以帮着争取的,不是吗?”陈太忠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尽力吧,”曹秘书长绝对不可能答应死了,他只想尽快送走这个瘟神。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太忠端起茶杯又喝一口,皱一皱眉,从手包里摸出个塑料袋,将茶杯里的水倒进塑料袋。

    做完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之后,他笑眯眯地站起身,“走了,秘书长留步,这茶杯里的水不好喝,我带到外面扔了……”

    (未完待续)

3254-3255 定了

    “这个家伙……”半夜十二点,曹福泉放下电话之后,倒吸一口凉气,“真狠啊。”

    陈太忠是把茶水带走了,但是那个茶杯里还有少量残存,他这个行为实在有点令人奇怪,秘书长想也不想,直接安排了体己人儿,把茶水带走化验——由于有些不好的猜测,所以化验的方向也很明确,进展自然很迅速。

    刚才化验的结果出来了,水里含有微量的氰化钾,苦杏仁味被茶水掩盖得很好,不过就算是微量,如果是一茶杯的水,毒死一个人问题不大。

    曹福泉非常确定,自己家里就没有氰化钾,那么茶杯里的氰化钾哪儿来的?肯定是陈太忠自己放进去的——虽然没有人见到他做了这个动作。

    想到当着自己的面儿,那家伙就一口一口地喝茶,还说一句“肚子疼”,曹秘书长只觉得头皮都是麻的——见过狠的,真没见过这么狠的,无非就是要官嘛,不用在我家自杀吧?

    当然,自己要是不肯敷衍的话,陈太忠估计也死不了,但是一个昏迷就够了,陈主任在曹秘书长家昏迷,送到医院急救,查出是服用了氰化钾——尼玛,我跟你有那么大的仇吗?

    此事一旦真的发生,警方调查之类的姑且不说,那厮真的就有了不走的理由了——怪不得那货说一句“我不走了”之后,才端起茶水喝。

    尽管曹福泉号称胆大果断,遇上这样的狠人,也只有心惊胆战的份儿,已经午夜了,接了这个电话之后,他没有半分的睡意,只是站起身披上一件厚厚的睡袍,然后就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睡不着,老妻也睡不着,走到他身边轻声发话,“不能报警吗?”

    “不能,”曹福泉摇摇头,很简洁地回答,且不说陈太忠带走了大部分的茶水,人也离开了,氰化钾的来源不好找到了,只说就算查出这是陈太忠自己投毒,那又怎么样呢?

    人家又没给他这个秘书长投毒,而**领导下的天南,一个处长被逼得跑到省委常委家里服毒自杀——这得是受了多大委屈?

    陈太忠喝了茶水,走之前又将茶水带走了,这就是既狠又不欲多事,事实上,那厮栽赃也是不可能成功的,家里就没那些东西。

    曹福泉绝对想不到,若不是他当时敷衍了事地应承了下来,某人的中毒是必然的,而秘书长家里的某个隐秘处,也真的会出现才打开包装的氰化钾。

    这些就扯远了,话说回来,要是换个没背景的干部这么搞,秘书长或者还能用点手段,比如说指责对方想给自己投毒,但是……要说那家伙没背景,那天南谁还有背景?

    事实上,任何敢在曹福泉面前,一口一口抿氰化钾的主儿,都会令他震惊——只冲这份狠劲和疯子一样的心态,谁愿意招惹?

    “这件事,没办法张扬,”秘书长沉默好一阵,又轻声嘀咕一句,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老妻说,他本不是个喜欢废话的,但是显然,陈太忠带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可以跟老板说一声吧?”老妻听他这么说,就又建议一句,在她眼里,杜毅在天南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对正常的组织决定,以自杀相要挟和绑架,这个干部没法用。”

    “不能说,”曹福泉摇摇头,又叹一口气,确实没办法说,而且就算他想说,也得考虑杜毅愿意不愿意听这件事,“以后有机会,可能可以说,现在不行……唉,我可是真没想到,这家伙发起狠还真敢玩命。”

    “那以后就不要理他了,他一个小处长,哪能跟你这省委秘书长比?”老妻低声劝解,“跟这愣头青斗气,划不来。”

    “算了,睡吧,”曹福泉可是知道,自己的妻子也不是个轻易吃亏的,柳昌还是她的亲戚,连她都这么说,证明今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令人毛骨悚然,迟疑一下,他又补充一句,“明天早上用纯净水做饭,把茶叶什么的,都化验一下。”

    说白了,他不过是一股子劲儿转不过来,猛地遇到这样的刺激,才回头看一看自己做的事儿,就觉得陈太忠的行径,多少也能令他理解了——我和柳昌这么算计,人家咽不下这口气。

    这么想来,在某两个厅级干部调动之际,帮着表示一下,也不是多大的事儿了,一次不行,还可以有第二次嘛——该承诺长期有效就行了。

    这样的念头一旦生出,他就禁不住打个哈欠,只觉得一阵浓浓的睡意涌来,不过就在上床的时候,他还是在哈欠连连之余,轻叹一口气,“真是便宜他了……”

    别说,陈太忠还真是逮了便宜,第二天晚上,接到曹福泉表示会尽力实现承诺的时候,他放下电话幽幽地叹口气,“唉,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还是太老实了一点啊。”

    “你要是老实,那就没有厚道的了,”吴言笑眯眯地看着他,她身穿一件暗纹的月白色睡袍,脸上满是雨散云收之后的慵懒和娇艳,肌肤更是隐现光泽。

    两人说话的时候,钟韵秋就晚饭端了上来——三人先是大战了一场,才开始吃晚饭。

    陈太忠知道这个交流已经定下来了,今天索性连班都没上,借口说自己昨天晚上吃坏肚子了,就奔波于四周,抓紧做善后工作。

    素波市要做的善后工作,还真的不多,也就是丁小宁和张馨,可能受的影响大一点,其中丁小宁跟杜毅还是素识,他要走了,小宁没准会发展得更好。再说了,素波市长段卫华和市委书记伍海滨的妻子商翠兰,跟他关系也不错。

    有丁总的关照,张馨应该问题不大,至于汤丽萍……真要遇到事儿,也可以躲到丁总的庇护之下。

    凤凰这边的女人……那就更不怕了,陈主任寻思了好一阵,觉得自己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凤凰,还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产业的事情说完,他还要考虑自家在官场的一拨人,尤其对某些许过诺的主儿,他不能言而无信——对田立平的承诺,基本上没必要指望天南人,但是小白……他还得惦记。

    其他人,他就没必要一一张罗了,郭建阳和李云彤在秦连成手下肯定不会受委屈,张爱国在科委也没问题,更别说他还有那么个叔叔。

    至于横山区那一票人,只要陈太忠不倒,谁敢在凤凰动他的人?更别说,只要吴言的行情能越来越红,也不会有谁太过不开眼。

    当然,这一切都是有个前提,就是陈太忠不能走得时间太久,就算他不能尽快回来,但是在省外也要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才护得住这票兄弟。

    说来说去,这个交流对他的影响真的不大——如果真要说影响,也就是他的诸多后宫,要受到一定的冷遇,只是……被人算计的这口气难以忍受。

    这一整天,他都在四处安排和吹风,临近六点的时候,他万里闲庭回到了凤凰,这个时候,没有谁能够明确地掌握他的行踪,他甚至连手机都懒得开。

    吴言在接到自己房间打来的电话的时候,那真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她房间的钥匙,除了自己也只有钟韵秋有一把,连她的父母亲都没有——别的不说,只是那个衣柜后面的秘密,她就不能让人知道,更别说这还是个未婚女人的闺房。

    钟韵秋一接电话,才知道是陈太忠悄悄地回来了,还说有大事发生,搞得吴市长根本没有继续工作的心情了,直接说自己身体有点不适,拔脚就走人了。

    好笑的是,当天下午,小白是跟许纯良在一起,视察清渠乡一个灯光水产养殖项目,这个项目归类在星火计划,科委拨了点钱,但是分管市领导不是乔小树,而是吴言。

    白市长真的是吃透官场里这一套了,回到家里之后,听陈太忠说要交流到外省去了,震惊之余她也表示,“扎根当地,那话没必要信,换了别人可能就扎根当地了,你想走还不是一句话?说句实话,太忠,这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

    曹福泉要是听到这个评价,绝对会将她引为知己,曹某人虽然是在杜毅那个山头唱歌,但是对上陈太忠,他也不敢把事情做绝——我不在省内收拾你,只礼送你出境。

    而干部交流这种事情,并不能单纯地认为是放逐,其实还是那七个字,能者上不能者下,对有能力的人来说,这样丰富任职经历的方式,比在省内交流和挂职,要强出很多来——那可是省外的任职经历。

    但是同时,本省人去外省交流,当地没有多少干部会认,晓事儿的说,这是中组部组织的交流活动,是政治任务,不晓事儿的眼里就直接看着,该我上的位子没上,被外省人占去了——不讲理地想一下,你们去哪个省交流不行呢?

    吴言眼光确实毒辣,一眼就看出此事对陈太忠影响不大,但是下一句她就直指中心,“但是太忠你这一走,三五年内回不来……我怎么办?”

    3255章定了(下)怎么办?我给你设计好了嘛,陈太忠就将自己昨天去曹福泉家的经过说一遍,“……我这是给你争取了,回头他不听话,我收拾他。”

    “他居然答应了?”白市长眼冒金星,二话不说拖着他就进了卧室,“你别说话,我怕现在正来情绪呢,配合一下……”

    然后,就是很罕见的女上位了,陈太忠期期艾艾地表示,说其实姓曹的那货,说话未必算数,不成想吴言长长地“啊”了一声,尾音的颤动,释放出了太多压抑的重负,那酣畅淋漓的呻吟,充分代表了她此刻的心情。

    一个小时之后,云收雨散,钟韵秋赤着身子,全身只穿着一双黑色网格丝袜,端来了一盆温水,为领导和陈主任清洗下身,白市长将双腿垂到床下,懒洋洋地大张着,“今天你很硬啊,是不是想到恒北的新猎物,就很兴奋?”

    “看你这话说的,我啥时候软过?”陈太忠听得真是老大不服气了,“小白,熟归熟,你要是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你要嫌我太粗太长太硬太持久,这我可以道歉,但是好歹是为国争过光的东西,没有它,就没有北京2008。”

    “小钟你怎么洗的,弄到床上了,”吴言不听他犯贫,她低声抱怨一句,合着钟秘书洗吴市长腿间小红花的时候,动作大了一点,那温水顺着白市长的臀尖,流到了床单上,不过小白眼下这么说,半是不舒服,另一半却是想转移话题。

    “我就是在琢磨,曹福泉有没有跟我全面开战的胆子,”陈太忠很随意地答一句,昨天他走了之后,还溜回曹福泉家里看了,也看到曹秘书长要求把某些液体拿去化验的场景。

    陈某人也想看到化验结果,但是等了一个小时,还没等到结果,他就转身走人了——家里还一大堆女人等着他呢,不过临走之前,他心里一定要鄙夷一下,这么久都没出结果,老曹你在公检法混得也太渣了一点吧?

    “他要有那个胆子,我跟你一起躲到恒北去,”吴言微微一笑,“怕就怕他没那个胆子,官越大胆子越小,现在天南敢跟你比狠的,我还真想不出能有什么人。”

    白市长这估算能力,还真是一等一的,她甚至对陈太忠帮自己争取一票非常地欣慰,“你离开了,我先顶着,反正你帮我争取了……你是要回来的,早晚的事儿。”

    其实,哥们儿只是顺便啊,严格地说起来,一开始陈太忠真的是只想着自己的坛坛罐罐——我是走了,但是自己人不能被人欺负了。

    但是接下来事情的转变,出在秦连成和曹福泉的那个电话上,秘书长很干脆地表示,我不会对跟陈太忠有关的人下狠手。

    这个表态,其实是被秦连成逼出来的——秦主任当时的将军,想的是未来文明办的业务,但是陈太忠一听,就觉得……哥们儿的要求有点保守了,我或者能得到更多。

    要不说,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曹福泉不这么早亮底牌的话,陈某人的目的,或许就只是保全坛坛罐罐了——这是他的底线,不容商量的。

    但是秘书长这么轻易答应了,他就不能轻易满足这个目标了,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就连仙人也不会例外,所以他才会想到闯到曹秘书长家,才会理直气壮地拿毒药相要挟——那点保证不够啊。

    不过这些因果,陈太忠自己知道就行了,这个时候说按哥们儿当初的计划,小白你只是添头,岂不是太扫兴(book.www.uu234.com)了?

    坐到饭桌边,两人正在谈论曹福泉答应得是不是很甘心的时候,接到了秘书长的电话,白市长笑着瞥他一眼,“你看,我猜得对吧?等他反应过来,肯定会答应的。”

    就这点胆子啊?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抬手去抓酒瓶倒酒,“也不容易了,能撑到这会儿才给我打电话。”

    “副省的面子,那还是要的,总不能一大早给你打电话,”吴言笑着回答,抬起酒杯跟他碰一下,接着,她侧头看一眼钟韵秋,迟疑一下发话,“来……小钟也碰一下。”

    吴市长难得有这么大度的时候,陈太忠却是从她的反应中想到了什么,三人碰一下之后,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嚼两下之后,一伸脖子咽了下去,轻描淡写地发问,“对韵秋,你也该安排一下了吧?”

    钟韵秋正在给他俩倒酒,听到这话,手上有个不引人注目的小小停顿,然后才继续她的动作,不过这一顿,还是看到了那二位的眼里。

    吴市长明白她的心情,倒也没有在意,“这个不用你说,我有安排。”

    第二天上午,陈太忠正陪着唐亦萱在静河水库散步,就接到了阴京华的电话,“恒北那边了解过了,位子不错的地方,有这么几个……”

    干部去外省交流,也是副职居多,不过这次强调一个扎根本地,倒也有部分正职,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好地方大部分都有主儿了。

    这就是操作得太晚的坏处,对陈太忠来说是尤其的冤枉,以黄家的能力,如果提前打招呼的话,在恒北找个差不多的位置,也不是那么难。

    所以他一听什么省旅游局副局长、某市政法委副书记、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之类,还真是有点不情愿,“没有更好的位子了?”

    “正问着呢,八成是够呛,”阴京华笑着回答,“恒北的话,只能托关系问,对了,还有一个罗高市的财政局副局长,你高配过去,那个局长还有半年就要下了。”

    “我不是学金融的,”陈太忠一听能掌握这样的大行局,倒也有点心动,不过想一想,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一把手要什么专业?大局感强政治上正确就行了,”阴京华笑着答一句,不过他也知道,小陈这是不甘心的表现,“我这边帮你问着,你也可以打听嘛,各人有各人的交情,你那些小兄弟里,没准谁就有办法。”

    咦,这个倒是,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放出两张椅子坐下,然后就开始琢磨,该找谁了解一下情况。

    想来想去,他觉得邵国立比较合适,倒不是他不认识更大的人物了,而是邵总这人眼皮子杂,哪儿的事儿都知道点,而且他最爱卖弄这样的知识——别的耳目灵通的家伙,未必就肯什么都说,比如说南宫毛毛知道的也不会少,但是他的嘴就要紧得多。

    邵国立听说他要交流到恒北了,就是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笑完之后才发话,“不过没事,将来没地方去了,可以进京嘛……好了,我帮你问一下。”

    接下来,就是唐亦萱拿出小电壶来烧水,小萱萱还真会享受,须弥戒里放了蓄电池和逆变器,走到哪儿,随时都能使用电器。

    不多时,一壶水烧开,她又取出茶壶和茶叶冲泡上,跟林莹不同的是,她很少喝铁观音,平常就是喝绿茶,简单而悠闲。

    邵国立的消息还真不是一般的灵通,一壶茶泡好,才开始喝,那边电话就打了过来,“帮你问了一下,恒北军分区的司令赵光达是老孙的人,好像邢华跟哪个副省长也有点交情,具体的就不太方便问了。”

    部队不太好用,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军队干政那是大忌,不过副省长也差不多够了,于是他给邢华打个电话——这个事情不能找韦明河,一定要直接本人。

    邢部长接了这个电话,听说小陈要去恒北省交流,他先肯定一下,说这是挑战也是机遇,然后他提出很中肯的建议,“我不赞成你去行局,要能沉得下去。”

    “是,我也是这么想的,”陈太忠非常认可这个建议,他甚至由此想到,素波市委党校的某个老干部,曾经建议自己“趁年轻能蹲下的时候,多蹲一蹲”,他笑着回答,“当干部的,没有基层工作经验,那就是不接地气啊……唉,不过……”

    不过什么,不用他说邢华也知道,邢部长微微一笑,“不过你这正处,下地方最少也得是个县区正职,对吧?好了,我帮你问一下,欧阳贵多少还能给我点面子。”

    欧阳贵就是跟邢华有点交情的副省长,分管恒北省政府的农林水,这么个副省长想要在县区正职上推荐人,也是要搭点人情的。

    不过别看邢部长退了,这面子还真的有一点,下午五点多的时候,邢华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阳州市北崇区区长……那个地方的经济不太好,不过离天南近。”

    “太合适了……要锻炼,肯定是要去最艰苦的地方,”陈太忠笑着回答,“真的是太感谢您了,老部长。”

    “地方定了?”见他挂了电话,王浩波出声发问,王书记也知道他要走了——以后建福公司小水电的事情,还得靠王浩波多协调呢,反正都不是外人。

    (未完待续)

3256-3257 北崇初印象

    “去阳州市?”那帕里在电话那边嘎嘎地笑着,“那地方穷山恶水的,看看,不听我的话,现在后悔了吧?”

    “有什么可后悔的?”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搁在两天前的话,他可能会恼火,现在早就被人说得皮实了,倒也无所谓了。

    第一个这么说的,就是王浩波,王书记的爱人就是恒北人,对阳州的情况比较了解,那里跟地北和海角省交界,省界不是山就是水,以前又是三不管的地区,不但穷,而且民风彪悍,也比较排外。

    随后如此评价的,还有段卫华,段市长跟陈太忠的交情,还远不到谈此事的地步,不过老段的嘴巴紧,那是公认的,而且他还指着老段回护丁小宁,提前露一点口风,那也是套交情的意思——老市长,我这么信任你,这么秘密的事情都跟你讲了。

    而段市长在部队的时候,手下就有来自阳州的兵,三五个阳州兵不能说明什么,但是这几个兵对老家的形容,基本上是一致的,阳州人勇猛,阳州人抱团,阳州的农村,宗族势力很强大。

    听到这个说法,陈太忠有点无语了,到这样的地方掺沙子,还真是个技术活儿,不过现在这个社会,大家只认钱了,再强的宗族观念,能强得过人民币这神器去?

    不管怎么说,他终于是人生中第一次拿到了正职——驻欧办和树葬办那根本就是恶心人的,这个地方再怎么不好,他也是政府一把手。

    很显然,邢华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电话通知他的时候,邢部长的语气里,竟然有那种“不辱使命”的轻松感——小陈你正处在积攒经历的阶段,地方上有钱没有,对你的仕途没有多大影响,正经是你去个富庶的地方,没准还就迷失了呢。

    做为干部,富庶的地方和油水足的行局,谁都想去,像凤凰市的曾学德,放着副书记不做,要来做这个常务副市长——他时日无多,捞一点是一点了,常务副比副书记好捞钱。

    但是陈太忠还年轻,不需要在意这些,真正在意这些的年轻干部,反倒还容易出事。

    不过,更悲催的消息还在后面,周瑞在知道了他的情况之后,专门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恒北阳州……出了九个开国将军,这里可不是老区。”

    开国将军有一千六百余人,按说全国三百多个地级行政区,平均下来,一个地区也有五个将军,阳州市不过超出平均水准一倍,但是事实上,账不是这么算的,将军大都出于老区,一个老区的县,出五六十个将军都可能,就别说一个地区了。

    但若不是老区的话——举个简单一点的例子,1955年授勋的时候,一共一千三百多个少将,而数遍陆海全省,不过十六个少将。

    所以在非老区的地方,能出现九个将军的地区,都是不可小看的,哪怕是只有九个少将,但是——少将上面能没领导和山头吗?

    那帕里这是属于知道消息晚的,而陈某人也不可能去主动告诉他,说我没听你的去碧空,导致了发生了这种事,所以他一听说消息,就打电话过来。

    但是现在陈太忠的心情已经调整好了,哥们儿要过去任区长了,你那大秘再牛逼,再是省委书记的秘书,也不过是办公室副主任——嘿,我可是一把手,“我觉得现在挺好。”

    “不跟你扯了,”那主任也知道,跟太忠开玩笑,要适可而止,于是轻咳一声,“马上你就要去恒北了,不过来跟老板打个招呼?”

    我要去的恒北,跟蒙老大也没关系啊,陈太忠心里真的有点疑惑,经他这几天的了解,恒北省地方上没什么代表人物,目前的省委书记马飞鸣是一号的人,脑门刻字的天子门生,省长魏天的面目,就有点不清楚——不过不是恒北本地人。

    这个不清楚,可真的不代表好对付,以陈某人的消息渠道,谁的底细搞不清楚?魏省长绝对不是背景神秘,而是背景太复杂,各种味道都有一点。

    而这味道孰轻孰重,能说明白的人就不多了,所以马书记在恒北强势是一定的,但是魏省长跟他对抗,也不怎么落下风——身后的资源多嘛。

    但是魏天的资源,基本上跟蒙艺无关,陈太忠这心里,就有一点奇怪,不过想一想,姓魏的藏得这么深,没准还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所以他也没有拒绝,“我肯定要去跟蒙老大汇报一下,让他多多点拨我。”

    眼瞅着,交流干部集合的日期就临近了,陈太忠因为这个电话,专门跑了一趟碧空,蒙书记事务繁忙,不过还是抽空接见了他一下。

    蒙老板并没有谈太多恒北的事情,注意力反倒是集中在陈太忠在天南文明办的那点事,了解了好一阵之后,才轻叹一声,“你说的这些现象,碧空也多得很呐。”

    “现在来看,道德缺失确实是普遍现象,”某人专心致志地抓了一年多的精神文明建设,对这个话题很有发言权,“不是哪里多哪里少的问题。”

    嘿,你当我不知道吗?蒙艺很是无语,陈太忠的状况,他了解得不少,前一阵那帕里打电话,要某人来碧空交流,其实也是出于他的授意。

    要知道,那帕里透露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数遍全国,知道此事的人也仅仅是三位数,而那大秘虽然知情了,但是承受不起泄密的责任,没有老板的暗示,他连话都不敢随便说,更别说为远在天南的兄弟冒一回险了。

    那帕里说了,而陈太忠不来,蒙艺心里其实也有点不舒服——小子,我三次五次地叫你,你死活是不肯来,真是狗肉丸子,上不了桌面。

    生气归生气,眼下听得陈太忠被人算计了,被弄到了恒北,蒙书记这心里也有点不好受——我想用都用不了的人,你们就这么折腾?

    他看不过眼,但是又知道小家伙性子强,所以就叫小那将其喊过来,也是帮衬一把的意思,听这厮的话之后,就淡淡地表示一句,“恒北的组织部长,任期马上到了。”

    到了又怎么样,哥们儿不可能上任吧?陈太忠听到这话,微微一笑,“那真的谢谢您了,老书记的支持,就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你别跟我扯这些,谁当组织部长还两说呢,”蒙艺面无表情地发话,“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你在恒北就是孤军奋战,不要指望别人支持你。”

    “那也要谢谢您的关心,”陈太忠笑一笑,老蒙的好意,他自然理会得,这就是告诉他,下一任恒北省委的组织部长,应该跟蒙老板有点交情,当然,尘埃未定之际,谁也不敢说就是这么回事。

    但惟其如此,才能显示出蒙书记的关爱来,仅仅是有可能的臂助,他都要把陈太忠叫过来叮嘱一下,某人可以腹诽你为啥不电话里说,但是绝对不能不感恩。

    事实上,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意思也不是很大,还是那个缘故——够不着,省委组织部长那是大牛,但是他只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区长。

    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去恒北,却已经辗转地找到了三条门路,恒北省军区的司令赵光达,副省长欧阳贵,还有未来的组织部长。

    对陈太忠来说,这三位拥有两个共同的特征:其一,离他都特别遥远,二就是关系也远,尤其是那个副省长,已经用过人家一次了,再用怕就是要交换了。

    下一刻,他放下心里的种种想法,顺口提一件事情,“科技部政策法规司的办公室主任张煜峰刚提了副厅,想下来锻炼一下。”

    “……”蒙艺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他跟我关系不错,跟的是安部长的线儿,”陈某人必须要点明这一点,否则可真不好解释(book.www.uu234.com),他为什么不将此人弄到天南,反倒是要跟蒙书记开口。

    “啧,你呀,”蒙艺无可奈何地咂一下嘴巴,他还真没见过如小陈一般的怪胎,有人关照的地方不去,非要自己独闯——这种干部以前有,现在真的是绝迹了。

    可是要说小家伙不明白轻重,其实也不是,只看他帮人活动时的这几句话,就知道他也是晓事的,蒙书记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于是他点点头,“知道了。”

    “那我……让他来拜会您一下?”陈太忠小心地发问,老蒙你这“知道了”三个字,是个什么意思呢?

    “你当我很闲?”蒙艺不满意地白他一眼,“我总得了解一下这个人吧?你把他的名字和职务写给小那,其他的不用你管了……”

    在碧空这里,陈太忠待了三天,其间的热闹也就不用再说了,这可是蒙老大的老班底,跟那大秘又是铁哥们儿,排着队凑趣儿的人海了去啦。

    面对这样的前呼后拥,某人纵然是曾经的罗天上仙,心性坚忍不拔到相当的程度了,也要禁不住微微地生出一丝感慨:要是蒙老大执掌的是恒北,哥们儿可就爽歪歪了。

    不过到了三天头上,他就不得不走了,天南省委组织部号召交流干部们集合了。

    3257章北崇初印象(下)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交流干部的活动了,陈太忠本以为,咱这要出省交流的干部的活动,咋还不得来个中组部的副部长,组织上一两个月的学习?

    然而事实还偏就不是那么回事,八个省四百六十余名干部,在大有庄一百号开了两天封闭的会议,然后就由一二三局的几个局长和副局长把人送了下去,非常地雷厉风行——陈太忠甚至没来得及熟悉一下中央党校。

    不过下面的接待规格绝对不低,像陈某人要去的恒北省,带队的只是干部调配局的副局长,基准级别仅仅为副厅而已,当然,考虑到这是中组部干部一局的副局长,地方上可以把他视为准副部级。

    所以恒北省这边负责出面接待的,就是组织部大部长龚全海,甚至在接待晚宴上,党群副书记席剑波也亮了个相。

    陈太忠绝对不是晚宴的主角,来恒北的五十个人里,来自天南的干部一共有十二个,只有剩下的十一个人,大概知道那个年轻人曾经在天南怎样地兴风作浪。

    不过他的年轻,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这次交流的干部,以正处和副厅为主,而做好扎根当地的思想准备的干部,多是已经过了快速发展的年龄,所以他的年轻,比较扎眼。

    只是在这种场合下,谁也没有心思说什么,其实大家的感觉,这次干部交流有点莫名其妙——组织上说是很重视,但是看起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中组部的人呆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恒北省委组织部就宣布,说任命要在五天后才发布,想留在恒北省了解情况的,我们欢迎,有些干部在原来的职务上,还有些未尽事宜的话,也尽快去办理,时间不是很充裕了。

    这五天的等待,实在太正常了,恒北走了五十个干部,又来了五十个干部,当地干部要发生一些变动,而来的人里,还有人要指定位置……情况杂乱到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就算恒北前期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五天时间真不长。

    干部调动,肯定要面临原工作收尾或者转交的问题,不过这次干部调动,前期的准备工作较长,连陈某人这临时接到通知的主儿,都来得及安排自己的工作和势力,其他人更是如此,没有谁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陈太忠早放了好一阵时间羊了,倒也没想着马上回去,他打个电话请示一下邢华,说您看我合适不合适登门拜望一下欧阳省长?

    欧阳贵不姓欧阳,他姓欧名阳贵,邢部长先指出某人的错误认识,然后才表示说,你不用去看了,他是卖我的面子,就算你想表示感谢,这个节骨眼上,也不合适。

    官场里面的道理,确实都是通着的,交流干部的任命同样是任命,任命前也要有这样那样的猫腻,虽然欧省长说办妥了此事,但是任命下来之前不好胡乱张扬,节外生枝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可这么做总是不稳重。

    那我也不合适去阳州考察了?放下电话之后,陈太忠很自然地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原本他是想着,来了之后要到阳州,起码是到北崇区转一转,某人为官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领地,哪里有不前去视察一番的道理?

    午饭是在省委党校的食堂吃的,对这批交流干部,恒北省委组织部的态度也很宽松,凭着号牌想住就住想吃就吃,想交回那也随便你,不交的报道之后收回——有条件的想住到校外,那也随便你。

    陈太忠也不想在党校呆得太久,正琢磨吃完之后睡个午觉,就把号牌交了,一边走过个人来,高大黑壮,他手端自助餐托盘,笑眯眯地点头,“陈主任你好。”

    “晋处长好,”陈太忠点点头,这个晋建国是天南团省委的正处干部,听说是年龄过了四十的坎儿,找不到地方接收,索性报名交流了,不过他怀疑,这家伙可能在恒北有靠儿。

    晋处长见他不够热情,倒也没怎么在意,坐在饭厅里的交流干部,哪个不是一肚子的心事,没心思相互招呼是很正常的。

    于是两人埋头吃饭,陈太忠吃得快,三下两下划拉完了,抬手抓起面前的啤酒,咕咚咕咚灌完,才说要站起身走人,晋建国发话了,“陈主任回不回?要回的话,一起走吧?”

    “我打算在恒北呆两天,”某人拒绝了对方同行的要求,“然后再去海角转一转。”

    “那我们五天之后再见,”晋建国也没觉得奇怪,陈主任在天南何等地呼风唤雨,眼下居然很离奇地来到了恒北——这里面,应该有些说法的吧。

    恒北是毗邻海角的,而海角又跟天南接壤,从阳州走的话,用不了多远就能穿过海角进入天南,就算取道绕云进凤凰,也不到六百公里。

    陈太忠原本还没决定行止,经晋处长这么一问,索性是决心去一趟阳州,大不了哥们儿改变一下相貌,谁还能认出来不成?

    不过这个车辆,却是个问题,陈某人的须弥戒里躺着一辆奥迪车,但那是素波牌照的,开到阳州太扎眼,绝对有失他的本意。

    于是在下午的时候,他在街上雇了一辆出租车,两边商量好,三天管吃管住租金两千,油费过路费归客人支付,预交一千。

    价钱有点贵,不过临时抓辆车,也没可能更便宜了,那司机还打个电话,让人过来拿走了那一千,同时又叫了一个人跟车,并且表示——这个人的吃住,你可以不管。

    没办法,就是这社会,全国针对出租车司机的凶杀案屡见不鲜,司机们再怎么担心都不为过,陈太忠也表示理解,“行,没问题,吃点喝点能有几个钱?”

    同样的,异地行驶,出租车的顶灯要卸下来,这一切忙完上路的时候,就是四点了,等赶到北崇的时候,就是夜里十点半了,这还是一路高速开过来的。

    路上大家也不寂寞,陈太忠扮演的是个眼镜白脸男人,自我介绍是上海某公司职员,公司老板应一个朋友的邀请,要来阳州投资,自己打前站,去了解一下情况,“我的考察,关系到老板的决定,你们别跟别人乱说。”

    “谁关心你这个?”跟车的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人,身材还是比较有震慑力的,他懒洋洋地回答,“你给钱我们办事,别人问起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哎呀,要说投资的话,阳州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司机也张嘴评论了,天底下出租车司机,其实都差不多,见多识广,遇上顺眼的客人,他们也愿意多聊一些——这也是陈太忠要租车的缘故之一,要不然他可以直接万里闲庭的。

    通过这个愿意说的司机,他对阳州有了比较多的认识,不过车到北崇,他还是有点傻眼,“这就是北崇?怎么感觉像个县城?”

    “本来就是北崇县,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北崇区了,”司机也有点无奈,他更愿意留在市区,这里实在是有点荒凉。

    撤县改区了,陈太忠听明白了,事实上他倒宁可这里是县,不过已经这样,那就继续观察吧,“先找个地方住下。”

    整个北崇区,就那么两条路比较繁华,组成一个十字路口,东西长约三公里,南北长约两公里,像样的宾馆只有四五家,小旅馆倒是不少。

    有一段一百来米的路,是亮着粉红色霓虹灯的发廊,有女孩穿着暴露(book.www.uu234.com)坐在屋里,通过透明的玻璃门向外招手,别说陈主任了,连出租司机都看着奇怪,“这里……什么时候也有这些玩意儿了?”

    “谁规定北崇就不该有这个呢?”跟车的又懒洋洋地发话了,这家伙实在话不多,怪话倒是不少,“这年头笑贫不笑娼。”

    “她们就到阳州市区,也没有多好的买卖,”司机不服气地辩驳一句。“穷地方就是穷地方,在朝田干三个月,顶得上在这里干一年。”

    朝田便是恒北的省会,陈太忠倒是没计较他俩说什么,他很严肃地在考虑一个问题,哥们儿主政之后——这些小发廊该不该取缔呢?

    打心眼里,他觉得这些东西该取缔,要不然他这个区长脸上会无光,可是想一想素纺的下岗女工,再想一想邢建中的碧涛旁边,也净是这些东西,一时间他又有点挠头。

    转了一圈之后,三人选准了一家叫“悦宾楼”的宾馆,这个宾馆楼高六层,从外面看起来还算金碧辉煌,进去之后,用司机的驾驶证登记了两个房间。

    由于要赶路,大家在路上也没吃饭,陈主任买了一大堆方便面、火腿肠和咸鸭蛋啥的,又弄几瓶啤酒,来到陈太忠所在的套间,大家边吃边喝。

    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听得走廊里噼里啪啦一阵大响,还有人的怒骂和叫嚷,陈太忠皱一皱眉头,站起身刚想往外走,被司机一把拽住了,“陈经理,不敢出去,这地方乱的很。”

    (未完待续)

3258-3259 这事闹的

    陈太忠还真没想到,自己来到未来的辖区不到半个小时,就见证了一起打架斗殴的事件,心说这阳州的民风,也实在太彪悍了点吧?

    不过他现在扮演的是眼镜小白脸,甚至连身份证都没准备,虽然制作一个身份证,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很明显,坚持出去的话,会影响那两个司机的观感。

    就这么吵嚷了大约十来分钟,外面的响动才逐渐地小了,陈太忠正说要了解一下情况,不成想司机站起身走到门口大喊一声,“服务员~”

    不多时,进来一个小服务员,操着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发问,“请问,有什么需要?”

    “啤酒不够,再给我们拿三瓶,”司机竖起三根手指,“还是要这种的雪花啤酒。”

    “那得先付钱,”服务员怯生生地回答,她明显是新人,不但说话细声细气,而且口音浓重得很,陈太忠勉强能听明白,“这是规矩,我们是帮客人捎酒的。”

    “老板,付账吧,”司机看着某人微微一笑,然后又掉头去问那小服务员,“刚才外面闹哄哄的,发生什么了?”

    陈太忠心里正嘀咕,说你吃喝我吃喝得挺自然啊,猛地听到后面一句话,就明白司机的意思了,从手包里摸出二十块钱递给她。

    “经理说了,不让乱说,”服务员低声回答,同时就伸手接过了那钞票。

    “剩下的钱不用找了,给我们说道说道,”陈太忠开口发话了,这种啤酒一瓶五块——消费品在宾馆卖得就是贵,不过这个时候,外面也没卖酒的了,在这里买上假货的话,还可以计较,简而言之一句话,他给女孩儿五块钱的小费,想听事情经过。

    为了掩盖自己的凤凰口音,他说话的时候,带了点东北口音,这主要是东北话比较好学,旁人也不好分辨出来。

    以陈太忠的分析,在阳州这样的地方,女孩儿的月薪,四百就是顶天了,这五块钱的小费,顶得上她日工资的三分之一,不算少了。

    “我真的不能说啊,”小女孩儿看起来都有点急得想哭了,犹豫一下她又补充一句,“你们出门在外,有些事情就不要打听了。”

    “那算了,”陈太忠一摆手,放小姑娘走了,自己则是开门出去,在走廊上探头探脑。

    听到这阵响动的房客绝对不少,他开门后不久,也有人陆续出门,走下楼到前台问个究竟,而陈某人的套间在二楼,下去也就是几步路的时间。

    他走下楼的时候,前台已经围了不少人,有人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事情经过,但是陈太忠很愕然地发现,自己完全听不懂这帮人在说什么,只是听出大家都很激动,也很亢奋——这阳州话也太难懂了。

    于是,未来的陈区长发现了第二个严重问题,语言是个大问题,他要想深入了解点情况,语言关是必须要过的,在他的感觉里,阳州话似乎比法语还要难懂一点——起码他学法语有词典,这阳州方言,应该是没有字典的。

    当然,阳州人里能熟练说普通话的人,肯定也不少,但是对陈主任……对陈区长来说,会说普通的人都不是很纯粹,不够质朴,他更愿意听到基层的声音。

    不过还好,紧接着那司机和跟车的人也下来了,虽然对于朝田人来说,阳州话也有点难懂,但终究是一个省的,而这二位也属于那种见多识广的,听了一阵,还是弄明白了事情经过。

    简而言之,就是悦宾楼一楼的舞厅,刚才有两伙人因为争夺小姐,发生了冲突,其中一方是阳州的混混,用本地话说就是“炮子”。

    冲突的当时,阳州有七八个炮子在现场,对方只有两人,不过身材高大下手也非常狠,说一口东北话,亏得炮子们敢打敢冲,追着两个人就打出去了。

    大厅里面就说这个事儿呢,“东北人就咋了?来阳州就乖乖地盘着,这是麻哥不在,要不管子就直接喷了。”

    “这个地方果然很民风彪悍,”陈太忠这就算亲眼见识过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正费力琢磨呢,只听得外面传来“嗵嗵”的几声闷响,短暂的寂静之后,就是不尽的惊叫和哗然。

    后来大家才知道,那俩东北人被阳州人打走以后,去门外的车里取了一长两短三支枪,头上的血都不擦一下,就折返现场,短枪是五四,长枪是土制的五连发霰弹枪。

    折回来之后,当场打死两个人,然后二人转身,施施然离开,面对三个黑洞洞的枪口,阳州的炮子们登时就哑口无言了——人家不但有枪,而且敢直接对着脑袋开喷,这样的亡命之徒,谁敢惹?

    然后……陈太忠很快就知道为什么不对劲了,大约是在凌晨零点左右,有人敲他的房门。

    陈主任又喝了一阵啤酒,才刚刚睡下,他睡得很轻,听到敲门声,禁不住就嘟囔一句,“这大半夜的,谁啊?”

    “先生要服务吗?”一个娇媚的女声在门外响起,“还可以抽奖,抽中就再来一炮。”

    “滚,”陈太忠厉喝一声,不过令他无奈的是,门外的女人也秉承了阳州人的蛮横,不停地敲门,声音由小到大,到最后,他相信自己要是不出面的话,整个楼层的客人都会被吵醒——可以媲美三级地震了。

    “尼玛真是欠揍,”他有点忍无可忍了,说不得坐起来,打开天眼随便向外面一看,然后……他就愣住了,司机和跟车的已经被人控制住了,一个他没见过的女人在敲门,门两边有四五个人贴墙站立着——宾馆的房门有猫眼。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无须再提了,陈太忠并没有被那几个人伏击到,他开了门之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子一闪躲到了门口的饮水机后面。

    别人还想控制他,结果他一抬腿,就将饮水机踹了出去,手一伸又操起了身边的衣架,“悠着点啊,我们老大是美国人。”

    这话说得挺及时,那边都有人从腰里拽出枪来了,听到就是一愣,“美国人……美国人就能随便杀人吗?”

    美国人不能随便杀人,但是陈某人的东北口音……确实是个问题,两条命案啊,那俩东北人跑了,警方自然要调查一下悦宾楼里的住客。

    那个很青涩的服务员说了,某个套间里,住的就是个东北人——起码听起来是东北口音,于是警方就过来拿人。

    这真的是一个糟糕透顶的误会,尤其糟糕的是,陈主任……陈区长他来得偷偷摸摸的,不但变幻了样貌,甚至他还没有准备好合适的身份证。

    身份证好说,随便就做一个出来了,但是跟其身份相匹配的相关知情者,那不是能随便做出来的,更别说身份证这东西,是由警察机关颁发的,出了这样的大事,阳州的警察有权力直接联系颁发证件的同行。

    这才叫个悲催,陈太忠也很是无语,所以他被带到城关派出所——真有意思了,北崇这里核心的派出所,也冠以城关二字。

    他被带到城关派出所之后,悲愤得有点无以名状,劳资堂堂的未来区长,就被你们抓进派出所了,这也……好吧,这是你们的本分,但是,也太有点嘲讽了吧?

    总算是我变幻了样貌了,这是他唯一值得庆幸的地方,而出租车司机和跟车的,早已将他出卖到不能再出卖了——这个人来自上海,受他老板所托,来考察投资环境。

    司机和跟车的底细,这都很好查,毕竟都是恒北系统内的事情,但是这个外人,来历真的有点不明,尤其糟糕的是,那两个死者中,有一个是北崇区副区长的儿子——徐瑞麟的儿子徐波。

    那么这个事情,是必须要查下去的,而陈太忠听说这是涉及了两条人命案的事件,他就绝对不会吐露半点风声,那些可有可无的造假,在此刻是一点用都没有了,于是他表示说,那个啥……我身份证丢了,号码也记不住了。

    在祖国大陆,没有身份证是件很严重的事情,别人不查就算了,真要查的话,还确实是泼天的祸事,所以陈太忠表示,我可以找人来证明我的身份。

    事实上,他可以直接溜号,反正没人知道他的来历,最多那出租车司机和跟车的倒霉一点罢了,谁让他们收那么多钱呢?

    但是陈太忠想着,自己再来偷偷调查的话,又以什么借口出现呢?总不能一次又一次地商务考察,而事情没办成,这么走了实在有点不甘心,同时他也很好奇,那个死了儿子的徐区长,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

    还有就是,陈区长上任在即,他也不想在辖区发生枪杀案之后,又出现灵异事件。

    那你就……找人吧,阳州的警方也算通情达理——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被杀的是区长公子,而他们调查的,是美国公司的考察人员。

    别说派出所了,这样的事情,分局都扛不住——杀人者用的是枪支。

    陈太忠前后推算了好一阵,觉得最合适打的电话,还是凯瑟琳,他真的不想借外国人的势,但是很遗憾,这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3259章这事闹的(下)电话响了足足有五分钟……事实上是陈太忠拨了五次电话,第五次的时候,凯瑟琳才接起了电话,北京的夜生活比较丰富,她也是刚刚才睡下。

    然而,就在她接起电话的时候,陈太忠就直接用法语发话了,“你最好让伊莎来接,我想,我遇到了一点麻烦。”

    凯瑟琳懂一点法语,但也仅仅是懂一点,于是她推醒了自己的保镖,“好了,你醒一醒,陈太忠说了,要让你给他生个儿子。”

    伊丽莎白马上就醒来了,不过在跟陈太忠嘀咕一阵之后,她很无奈地抱怨,“我想,他在一个叫恒北的省份,遇到了一点麻烦……他并不是很期待我和他的爱情结晶。”

    “哦,这真是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凯瑟琳听得眉飞色舞,“我想,你和我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当然……你可以拒绝。”

    于此同时,恒北那边听得也有点傻眼,派出所的警察直接就问了,“陈经理,你说的这是什么语言,绝对不是英语……我们不准随便泄露消息的。”

    “一种地方方言,”陈太忠微笑着回答,“我觉得比阳州方言好懂得多。”

    “你的手机,我们能看一下吗?”另一个警察发话了,虽然是客客气气的,却也是不容置疑的语气,“这是人命案,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其实,从表面上看,白脸眼镜男和那两个东北人根本就没关系,那俩是自己带车的,这边是租车的,东北人在这里住了两天了,陈经理是今天才入住,根本不搭界。

    但是警察们不会因此放松警惕,事物之间是存在普遍联系的,谁能担保这两拨人之间,真的就没有任何关系?

    也就是陈某人,不但出手阔绰,还报出了美国老板的旗号,刚才说话用的明显又是一门外语,这边才会客气一点,但是调查还是要进行的,毕竟是副区长的儿子死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太忠冷笑一声,施施然将手机揣回了口袋,“我就不信,出租车司机和跟车的没跟你说什么。”

    “好像你不带身份证有道理了?”警察犹豫一下,终于也没再强行计较,还是那句话,此人是骡子是马,半天之后就会分晓,又何必急在一时?

    于是,当天晚上,未来的北崇区区长就在北崇警察分局的房间里呆了下来,不是小黑屋,是普通的办公室,不过警察们强调了,不许随意走动。

    这不许随意走动,就到了第二天上午,陈太忠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门一开,进来六、七个人,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他走到沙发边俯下身子,“陈经理……陈经理?”

    “啧,”白脸眼镜男翻个身,揉揉眼睛坐了起来,“怎么回事啊,我睡得那么晚,这会儿又叫我起来。”

    “我代表阳州市政府来看望您,都是一场误会,”中年人笑眯眯地发话,“主要是发生了一起命案,警察们也是比较重视。”

    “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陈太忠悻悻地嘀咕一句,“那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何必着急走呢?累了一晚上了,先吃点热乎的,”中年人笑着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我是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巨中华。”

    “陈斌,”陈太忠伸手跟对方握一下,“我不想再呆了,公司有任务。”

    “这怎么能行呢?李市长很关注此事,”巨中华笑着回答,他除了办公室副主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李市长的秘书,阳州市大市长李强的秘书。

    “我们这次考察,是暗访,”陈太忠面无表情地回答,“我不想因为跟你们市政府的接触,导致我丢了饭碗,请巨主任一定理解。”

    “……那好吧,”巨中华沉默一阵,终于点点头,他摸出一支笔,从旁边拿起一张纸来,刷刷地写上一个电话号码,随手递过去,“这是我的电话,需要帮助的话,随时拨打。”

    陈太忠接过纸来揣进口袋,点一下头之后扬长而去。

    他走了好一阵之后,巨主任才叹口气,看一眼身边的人,不满意地皱一皱眉头,“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们没做什么,他没有身份证,”警察们也真的是很委屈,“就是让他在这儿睡觉,没让他回去,连手机号都没问……他会不会就这么跑了?”

    “到时候自然会有人负责,”巨中华很随意地摆一下手,身份证算多大点事儿?他只是感触颇深地叹口气,“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人身后的美国公司,实力非常雄厚……他有没有说,来这里考察什么项目?”

    警察们默然,我们连身份证都问不到,还问什么项目?

    “啧,”巨主任轻咂一下嘴巴,转身向外走去,心里也是腻歪到不得了,李市长要他来,除了此事惊动了美国人之外,再就是想了解一下,普林斯公司想搞什么项目。

    但是眼下,肯定是问不出什么了,他有心冲这些警察发火,可是想一想,死的年轻人是徐瑞麟的儿子,心里这火也没地方可发,只能悻悻地离开……看这事儿闹的。

    “看这事儿闹的,”陈太忠也腻歪着呢,他出来之后回到酒店,就发现司机和跟车已经走人了——只在前台留了一句话,说我们走了,剩下那一千块钱我们不要了,油钱和回去的过路费,我们自己出了,也不算亏欠您多少。

    这二位身家清白,回来得比较早,但是摊上这种事儿,他们就不想呆下去了,陈经理再怎么跟杀人犯无关,也是死了一个副区长的儿子,他俩万一再被人叫去配合调查,且别说过程麻烦,只说这时间也耽误不起,没时间跑车,家里喝西北风?

    算了,出去走一走吧,听到这消息,陈太忠连房间都懒得回了,转身就走了出去,在出门的时候,外面急匆匆地走进一男一女,好悬没撞到他。

    那俩人似乎有什么事儿,陈区长也不愿意跟自家的子民们一般见识,侧着身子让过之后,他走进了旋转门里,隐约听得背后有叽里呱啦的话响起,但是很遗憾,他听不懂。

    哎呀,那两人走了,搞得我连沟通都成了问题,未来的区长大人反应过来之后,就越发地恼怒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旁边过来个小伙子,说的却是比较标准的普通话,“兄弟,要去哪儿,打车不?”

    嘿,这倒是不错,陈太忠发现自己有点多虑了,于是笑着发问,“包车怎么算?”

    “一天二百,油费和过路费你出,”小伙子开价不算离谱,不过也绝对不低,因为他旁边是一辆小破面包车,他似乎看到对方的犹豫,于是又加一句,“只在北崇附近跑的话,很多收费站我熟悉,能免了。”

    “便宜点吧,”陈太忠随口搞一搞价,“你这黑车,又没有发票。”

    “加油站的发票可以吧?”小伙子一听就来劲儿了,显然也是熟门熟路,“多给你点。”

    那行吧,准区长刚要点头,身后急匆匆追过来一个人,“陈经理留步,我们是关南区的,要车我们自己就有。”

    陈太忠扭头一看,有意思了,正是刚才差点撞到他的两人,说话的是那男人,“我是关南招商局的副局长邓峰,竭诚为您服务,关南区的条件比这北崇强很多。”

    “啥,”开面包车的小伙子不干了,一撸袖子就走了过来,呜哩哇啦地说一顿,很明显,他不忿有人抢自己的生意。

    邓局长也不含糊,他代表公家呢,于是就貌似威胁地讲两句,然后小伙子又大叫几声,再然后就走过来四五个闲汉,气势汹汹地围住了关南的这二位。

    这果然民风彪悍啊,陈太忠再次感慨一下,老百姓敢跟政府官员张牙舞爪,接着他又感慨,这推广普通话,果然很重要。

    到最后,还是邓峰服软了,人家小伙子说了,你们关南的人来北崇撒野,信不信我打了你都白打?邓局长倒是不信这个说法,但他目前做的事,是在挖北崇的墙角。

    所以他从手包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又开始说普通话,“那这样,包车的两百我出了,让陈经理跟我们走,这总可以了吧?”

    小伙子的手抖一下,似乎是想接过来,但是最后,还是瞟一眼旁边的陈太忠,“我这得看人家客人是什么意思。”

    陈太忠看得怒火中烧,尼玛,你们关南区的跑到我们北崇挖合同,问过我这个区长了吗?不知不觉,他已经提前进入状态了。

    而且就算对投资商,你们这么抢枪,根本不考虑别人的反应,也是不尊重人。

    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小伙子,我在这儿不会只待一天,你自己考虑。”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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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介绍:
罗天上仙陈太忠,因为情商过低只知道修炼,在冲击紫府金仙的紧要关头时,被人暗算,不小心被打得穿越回了童年时代。
他痛定思痛,决定去混官场,以锻炼自己的情商。
有时痛快得过分,有时操蛋得离谱,偏偏体内还有点仙灵之气,能搞定一些无端闯出的祸事,这么一个怪胎,横冲直撞地闯进循规蹈矩的官场……
官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