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6-3017进展
3016章进展(上)陈太忠回来得这么晚,却又是接到了另一个电话,暂时住在警察厅招待所的赵女士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人藏头藏脑地打进了电话。
来电话的这位说了,只要你能现在回寿喜,到家的时候,最少给你二十万,以后每年十万,连给你三年,买你个不张嘴。
女人犹豫一下就拒绝了,然后她跟陪她的警察一说,这位冷笑一声,你还不算太笨,知道什么事儿能答应,什么事儿不能答应。
可女人又有点不甘心,她是一定要帮老公出气的,然而同时,孤儿寡母也有生存压力。
尤其是,她一开始住进招待所的时候,由于有贵人帮扶,她对破案很有信心,但是这么久了,也没听到有什么进展——她每天除了接送孩子上下学,就是无休止地认照片和辨声音,她心里也在打小鼓,这行不行啊?
其实,就算这案子能破了,杀人犯抓住了,她也要面对同样的问题:杀人的这位,赔得出赔不出五十万?而法院会不会支持她这五十万的赔付请求?
在这种纠结的影响下,她琢磨再三,终于给陈主任打个电话,将自己的疑惑说一遍。
嗯?陈太忠一听就知道有戏了,你在省厅住了这么久,今天才接到电话,说明寿喜那边已经快扛不住了,冒险也要跟你获得沟通。
果不其然,他再给夏大力打个电话,就知道警察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只是,就在女人住进省警察厅的第二天,嫌疑人就突然间不见了踪迹,省警察厅已经外松内紧地撒网抓此人了。
省厅能这么快地锁定嫌疑人,还就是通过让赵女士辨认照片实现的,出事的那家迪厅被严格地调查,每一个被查到的人都没命地回想,当天晚上自己见过些什么人。
寿喜并不大,所以这线索也就一点点地浮出水面,而且警察们调查的时候,优先关注那些可能认识王家父子的主儿。
就在一点一点的排查中,一个小混混落入警察的眼中,这个人跟王刚能扯上间接关系,当天晚上,他似乎是在这个迪厅出现过,迪厅的老板和服务员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蹦迪的客人里,有人识得他。
这个时候,赵女士起了作用,她认出了这个男人甚至叫出了此人的绰号,然而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此人跟自己的老公认识。
那这个人马上就被重视了起来,不过省厅的警察办事,不会像那些三流的电视剧上演的一般,当着受害者家属的面,就能交换一个惊喜的眼神,然后说一句“果然是他”——保密原则那不是空口白话,所以赵女士不知情,也是正常的。
但是夏大力知情,原本他没兴趣了解窦明辉这里的动向,但是自打他从陈太忠那里得知了黄家的意图,那他不但要向许绍辉建议,也要关注警察厅的破案进度。
反倒是陈太忠自己,有一点尴尬,他和窦明辉都是黄家阵营的,但是阴差阳错的,他有问题还不便问窦厅长,只能来问夏书记。
天底下的事情,有时候真的很奇妙,这并不是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现在的王刚,已经在省纪检委喝茶了,可是在外面,还有人知道了省警察厅的破案进度,这个现象也有点奇妙——保密真的太难了。
不过对陈太忠来说,这并不算多坏的消息,嫌疑人都找出来了,距离破案也就不远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他回到了别墅,然而令他崩溃的是,房间里的莺莺燕燕对发生在寿喜的事情兴趣不大,她们更关注的是——“我要你请的迈克尔?杰克逊,开价多少啊?”
而更不幸的是,陈太忠今天根本没功夫考虑这事儿,今天的干部约谈,是文明办最近工作的重中之重,他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是有限的。
总算还好,他也为这件事做了足够的准备,“明天我去素凤手机的生产线看一看,到时候再说吧。”
第二天上午,文明办约谈的是张州市政协副主席,此人以前是某县的县委书记,因为不对江川的眼,51岁就被弄到了政协,虽然是升了半格,但是没了实权。
不过就算再没实权,他在政协也是属于**界别的,跟那些民主党派或者商业、文艺界别的政协副主席比起来,也多少要多一点优势——最起码从理论上讲,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陈太忠对这个人没什么兴趣,直接就让别人问了,政协副主席的妻子是续弦的,拥有新西兰绿卡,很多人能确定这个,不过这主席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了,死活不承认,今天上午的约谈,将会给他致命一击。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主任打个电话,邀请蒋君蓉共进午餐,蒋主任一听是他,真是不尽的新仇旧怨涌上心头,听筒里传来的声音,似乎能把电话线冻僵,“最近事情挺多,有什么事情,陈主任你直接说好了。”
“这个事情,电话上不合适说啊,”陈太忠叹口气,心说我懒得跟你叫真,你差不多点。
“不合适说的,那就不要说了,”蒋君蓉做事,也是相当果决的,她才不会卖陈太忠多少面子,“现在手机厂也一堆事儿,固定电话分厂那边的关系还没明确,我目前忙这个。”
素凤手机,是凤凰和素波共同开发的,虽然素波这边有截胡的嫌疑,事实上他们也不是轻装上任,直接摘桃子来的,他们的屁股后面,也是挂了两个油瓶的。
像这固定电话分厂的原型,就是素波通讯设备厂,原来是省邮电管理局直管的,后来一分为二,交换和传输设备一块,上交给了通地集团,而终端制造这一块,划给了素波市政府——这一块我们不要了,你们爱咋地就咋地吧。
只看这终端制造的性质,就能想到这厂子是怎么回事,不过就算价高质次,这好歹也是高科技性质的企业,而且,素波想不接也不行。
接下来,就是很富有戏剧性的一幕了,这个被剥离出来的电话交换设备厂,厂址在市区内,地方还不算太小,足有七十亩地,折合市价,差不多就是三千万。
眼下房地产业大发展,管理局也有点后悔了,说我们把这一块收回来吧,但是素波市绝对不答应——你们那些负担,我们市政府担了,消化这些职工,不成问题。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素波市看上的是这块地,那些离退休职工和在职职工,必须得给个出路,正好高新区搞这个素凤手机,那就端过去完了。
凤凰的手机企业,虽然是被素波兼并了,但是这兼并里面,很多资金,都是被类似的情况冲抵了,其中酸楚,真的不足为外人所道。
“你要是这么个态度,那我就直说了,”陈太忠也不想跟她虚与委蛇,“我最近在抓的文化节,可能有一点费用,需要你们素凤手机承担一下。”
“嗯……凭什么?”蒋君蓉先是沉吟一阵,然后猛地尖叫一声,“我们的手机,连样机测试还没完成,你凭什么给我摊派?”
“以你的智商,我跟你解释(book.www.uu234.com)了也没用,”陈太忠冷哼一声,“你跟纯良说一声,准备出钱就行了……我跟你真的没话。”
“陈太忠,你会为自己的轻浮,付出代价的,”蒋君蓉气哼哼地挂了电话。
不多时,许纯良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不善,“太忠,怎么回事?蒋君蓉那人脾气臭,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招惹她干什么?”
“我也是被逼无奈,我倒是不想找她,可她老爹要找我啊,”陈太忠干笑一声,“纯良,这个事情我正在协调中,能成的话,你们出钱就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说明白一点,行不行?”许纯良人虽纯良,但是在官场里行事,那是属于暴力派的——底气十足横冲直撞的那种。
“就是跟素凤要点广告赞助嘛,你不要这么激动好不好?”陈太忠清一清嗓子,“我请几个国外的明星来素波演出,需要一点资金支持。”
“你请人能用多少资金?”许纯良毫不客气地驳斥他,自家的兄弟,谁跟谁啊?关键这素凤手机,不是素波一家的事儿,“打素凤的秋风,还不如找疾风呢,闲得蛋疼不是?”
“我真是懒得说你,对你们来说,其实也是好事,”陈太忠哼一声,他这话也不是胡乱开口,“咱素凤手机,在欧洲面临着一个宣传问题,很多人不认咱们的产品。”
目前素凤手机,还在西门子的测试线上,但是沃达丰的前期宣传已经出去了,就是入网送手机的那种,欧洲的穷兄弟们,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沃达丰将款式什么的放出来呢。
“这个……认不认吧,代工产品而已,”许纯良听了这话,确实有一点意动,但是最后还是决定省下这笔钱,“西门子的标都打不上去,咱素凤争个什么劲儿?”
3017章进展(下)许纯良这个态度,其实是很正常的,沃达丰的定制机,不光是内置了不少程序,外壳也是打着沃达丰的商标,连“MadeinChina”都是打在机壳内部的。
所以对素凤手机来说,这只是一单大宗交易,样机合格并且能保持品质的话,就可以成交——那么他们还打什么广告?
“啧,”陈太忠听得真是无语了,“我说,你们素凤厂就要做一万年代工,坚决不发展自己的手机产业,你是这个意思吧?”
“算了,中午你跟蒋君蓉见面聊吧,”许纯良听他这么说,也是无奈得很,“我又不在素波,唉,这股份制企业就是麻烦。”
“不用了,我的热脸已经贴了一个冷屁股,”说到这里陈太忠也火了,早给她面子,她非不肯要,“就是通知你们一下准备出钱,如果不答应的话,你俩不管是谁,给我一句话就行。”
“喂喂,你等一下,”许纯良还待说什么,那边已经压了电话,他轻喟一声将电话放下,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对陈主任的活动能力和组织能力,许主任一向是很推崇的,听到太忠打算利用这个文化节宣传一下素凤手机,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素凤有自己的未来,不会局限于代工。
然而就是他说的那句话了,股份制企业真的麻烦,素波高新区在素凤手机项目上,只比凤凰科委多了一股,但这就是决定性的。
沉吟一阵之后,他才给蒋君蓉拨过去电话,将陈太忠的意思说一遍,“……他说了,如果你不想出这个钱,直接告他一声就行了。”
“他要帮着联系广告,也得把细节说出来吧?”蒋主任倒是听明白了,可她又生气了,“金额什么的都不说,就通知我出钱,这不是欺负人吗?”
“反正你俩,我谁都惹不起,”许纯良叹口气,犹豫一下他才发话,“以我的经验,这个时候你什么都不要操心,听他的就行了,绝对会给你办合适了……比你辛苦争取的还强。”
“那是你的性格,不是我的,”蒋君蓉冷冷地回答,她的掌控欲极强,一向习惯把事态掌握在自己手里,更不喜欢跟着别人的指挥棒走,“我找陈太忠商量。”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陈太忠哪里会理会她?“请我吃饭?没空没空……现在都已经吃上了,吃完还要午休呢,早给你机会你不知道珍惜。”
“要不,我陪你一起睡?”蒋君蓉轻笑一声,她也真有一套,公事公办的时候说话极冲,但是求人的时候,也会施展诱惑,尺度还不小。
“免了,我对你没兴趣……嘟嘟,”得,那边直接压了电话,蒋主任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这个混蛋,你早跟我说是广告,很难吗?”
好半天之后,她才轻哼一声,又拿起电话拨个号,“帮我关注一下,陈太忠这两天的行程……确定了的话,给我来电话。”
其实她这么说,也有点冤枉陈太忠,陈某人现在都还没把事情定下来。
陈主任原本的计划,是打算通过沃达丰来借势,没办法,蒋世方不给他多少预算,真是既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这父女俩做人有异曲同工之处。
怎么借沃达丰的势?很简单,将沃达丰的代言明星请到天南来,当然,若是那明星不合适,他也可以撺掇沃达丰签两个合适的明星——不过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小,沃达丰能签下的代言人,又怎么可能差得了?
想将代言明星请到天南,那就要有充足的理由,在这个环节上,素凤手机厂无人可以替代,有这么个沃达丰代工生产线在,请人的费用,想必拦腰砍一半都没问题。
陈太忠这也是被逼出来的,没办法,没钱的话,罗天上仙也不好用,他不可能自己掏腰包去给公家做事,那也只能这样算来算去地找路子。
但是他昨天晚上才联系了尼克,他对沃达丰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那公司对素凤的印象——尼克议长答应帮他了解一下。
总之,这条路是陈太忠打定主意要借的,他也不怕实现不了,撇开尼议长的因素不说,就是素凤这个代工单子,也值得沃达丰多看两眼不是?
更别说凯瑟琳也跟沃达丰的人有联系,只不过陈某人有点大男人主义,不愿意总是通过女人成事,尤其这女人还是外国的,所以他暂时没联系她。
路是要借的,但是消息还没落实,他就想先跟蒋君蓉坐一坐,商量一下此事,不成想三言两语地呛成这样了。
当天下午,稽查办约谈了两个干部,其中一个干部是某地级市的工会主席,另一个则是省建委的副主任——下面地市的干部,基本上就这三个有问题的。
当然,不能说地市总共就这么三个厅级干部的子女在国外有绿卡,事实上,子女有绿卡的干部远不止这些,但是前文说过,这个重灾区还是集中在素波和凤凰,其他的地市相较而言,是比较欠发达的。
可是凤凰这边大家都知道,陈太忠在抓这个事儿,当初田立平直接就让田强把绿卡上交了,乔小树、靳湖生等人也如实填写了,子女在国外有绿卡。
所以凤凰就没什么可抓的内容,然后再撇开素波,其他地方的省管干部,还有人也在一再的吹风下,把情况改写过来了,目前这隐瞒实况又被翔实举报的,就是郗华杰、张州的政协副主席以及眼下这个工会主席,一共三个人。
这也是陈太忠的手法,先抓外地的,本地素波的也好,是省委省政府的干部也罢,略略放在后面一点——前面出来的成绩,就能做为证据,压制后面出来的反弹。
所以这个建委副主任,实实在在是素波第一个被约谈的干部,陈某人还问一问老主任,你想不想跟这个谈话,结果秦连成说了,我还是跟那个总工会主席谈一谈吧。
省建委的这位叫做梁远,今年五十四岁,孩子也是出国留学的,现在学成归来,在北京跟人合伙开公司。
关于梁主任的儿子,建委流行这么一个笑话,小梁同学在美国上学期间,买了一辆豪华奔驰车,由于他没有刷卡直接现金支付,被人怀疑洗钱或者别的什么。
总之,小梁是被人调查了,最后还惊动领事馆,有人特意打电话到国内来问,大家才知道,哦哦,梁远的儿子在美国上学还买奔驰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儿都是发生在六七年前,那时候梁远就是副主任,才说还能再往上走一步,结果被人拿此事说事,连即将到手的常务副都飞了,接下来他就一直是副主任了。
自那以后,梁远的状态就变了,不但低调异常,什么东西都是打死都不承认——不过说句良心话,他的口碑也不好,大家猜测,梁主任手上起码有个大几千万。
举报梁远的人,说梁主任的儿子在美国留学期间就弄到了绿卡,现在甚至可能国籍都有了,小梁在北京也没什么正经干的,买了几套房子向外出租,然后代理了一些国外的工程机械在销售。
举报者心挺细的,甚至找到了小梁的绿卡号码,有了这个东西,那真是什么都查得出来,从美国移民局那儿一查,就知道这个绿卡还在使用中。
但是梁远死活就是不改调查表,今天陈太忠把他叫过来的目的,都不仅仅是约谈,而是要做梁主任的思想工作——大家都知道你儿子有绿卡,你这么硬挺着,有意思吗?
“我儿子的绿卡,是上学时候办的,上完学也就没了,”面对大名鼎鼎的陈主任,梁远还是一口咬定,“而且他在北京发展……大家谣传他有绿卡,但是我不能确定。”
话咬得很死,但是他的态度是软绵绵的,就是那种……受过刺激的感觉。
主导这个约谈的,是林震林主任,罗主任跟秦主任一起,和工会主席谈话呢,林主任看见这货死活不开窍,他也有点着恼,“这个绿卡我们调查过的,号码都有,确实是你儿子的。”
“唉……我没有查过,”梁远苦笑着摇头,“我没查过,肯定就不信……你们要确定的话,可以给我的表上加备注,我只是不想亲手写上去。”
“你儿子有绿卡,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傻大姐皱着眉头摇头,“你如实填写就行了,我就不知道你怕什么。”
“正是因为跟我关系不大,我没见过他的绿卡,就不填嘛,”这梁远还就认死理了,他双手一摊,“这并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其实陈太忠挺清楚此人的心态,梁主任已经上进无望了,口袋里还揣了仨瓜俩枣,那档案上很多东西,能不承认就坚决不承认,以免将来被人抓住做文章。
见他们说来说去,死活谈不出结果,陈主任真的恼了,他咳嗽一声,“那行吧,你们先谈着,我让人在北京好好地小梁谈谈。”
梁远的脸色登时就是一变,就在这个时候,郭建阳敲门进来,“头儿,蒋主任找您。”
(未完待续)
3018-3019程序正确
3018章程序正确(上)“跟她说我不在,”陈太忠是真的不想看这梁远了,墨迹得可怕,可是一听说外面找自己的,是另一个讨厌鬼,他琢磨一下,决定再在屋里待一会儿。
这句话说完之后,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梁主任不说话,林主任和傻大姐也不说话,陈主任更是不说话。
陈太忠又等一阵,发现这梁远死活不开口,他索性摸出手机,拨个号码,“南宫……嗯,你好你好,回头我就去北京,现在中关村那边我有点事儿,你帮我查个公司,叫运海,搞进出口设备的,老总姓梁……”
“陈主任,这就有点没必要了吧?”梁远苦笑着发话了,还是那种蔫不拉吉的样子,“本来是干部的事情……”
说到一半的时候,他住嘴了,姓陈的根本不接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对着电话讲着,讲完之后方始看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咱们干部的事情,就不用牵扯上孩子了吧?”梁远的脸上,是谦恭的笑容,他进来之后一直是这个样子,软绵绵的。
“分歧无非就是这一点,查清楚不就完了?”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其实,他很想对此人下死手,但是这家伙的表情,却是很具有迷惑性,容易看得人心软。
算了,眼下大幕开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主任勉强找出一个解释(book.www.uu234.com),接着他又说,“你放心,我北京的朋友办事绝对没问题,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那也就是……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了?梁远实在是有点服了这位的折腾劲儿了,他又苦笑一声,“其实大人的事儿,何必牵扯到孩子呢?要不……我改非得了。”
“你不用改,”陈太忠听到这话,是真的火了,他微微一笑,“我这人是讲道理的,就算别人不给我面子,不支持我的工作,我也不会随便迁怒于人,总是要手里有了证据,再找个地方讲理。”
合着你是觉得,我不给你面子啊,梁远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了,其实对他来说,政治生命就止步于这个副厅了,他所追求的,无非是安安稳稳地等到退休。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他现在是能躲的就躲,能推的就推,具体的表现就是他不会给任何人制造麻烦,但是同时,他也不会承受任何飞来的麻烦。
所以他不肯写儿子有绿卡,但是眼下的情景告诉他,有些时候,不作为同样会得罪人,而且对方还说要“换个地方讲理”——这就是**裸的威胁。
其实陈太忠的名字,他也早就听说过,不过怎么说呢?他还是忽视了此人的能量,在他的印象里,此人是蒙艺门下的人,眼下虽然跳来跳去,但是不去招惹也就行了。
这个误会,从某个角度上讲是可以理解的,尤其是对于某些远离信息中心的主儿来说,没有多少人能想到,蒙艺的嫡系,同时会是黄家的重臣——蒙艺可不就是被黄家逼走的?
所以梁主任对干部家属调查表,采取了等闲视之的态度,事实上他也认为,自己无欲则刚,少招惹一点是非,才是明智之举。
而眼下,他抱着的,还是同样的态度,既然陈太忠你张牙舞爪,那么好吧,我认了还不行吗?于是他微微一笑,“这样吧,就当他的绿卡还在了,我听你们的劝……改这个表。”
“你不用听我的劝,不改也行,”陈太忠的恼怒本来有三分,听到这话,却是涨到了七分,你这是**裸的挑衅,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这人从来不冤枉人,咱们听北京的调查结果就行了,梁主任你何必委屈自己?”
“北京的调查,可能比较模糊,”梁远轻笑一声,这个话有点夸张,但也不是完全的虚张声势,他这么多年没人动,肯定有他的底蕴,“关键是大家要达成……”
“陈主任你有意思吗?”就在梁远絮絮叨叨地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时候,门猛地被推开,一个美艳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傲气无比鼻孔朝天,“找你说点事,你还说你不在?”
“收起你那一套,啊?”陈太忠厌恶地皱一皱眉头,“蒋君蓉,这是我的办公场所,你想撒野,也找对个地方!”
“他们说你不在,我来看一看,”蒋君蓉微微一笑,她其实也不想这么嚣张,毕竟这里是省委而不是省政府,但是姓陈的明明在,偏要躲着不见,这就让她异常恼火。
所以她不但直接闯了进来,下巴也依旧扬得很高,是一种自我感觉极好的姿态,她扫视一眼屋内,“好像没什么要紧事吧?”
“我们在讨论你的美国绿卡问题,”陈太忠正色回答,一个很严肃的场合,被这女人搅了,他肯定是要暴走一小下的,“你有欺骗组织的嫌疑。”
“绿卡?”蒋君蓉听到这个词,终于是愣了一下,接着微微一笑,直接无视了某人的挑衅,“哦,原来是这种小事啊,陈太忠你整天就忙这样的事情?”
“这种事情,不算小事,”陈主任缓缓地摇摇头,“蒋主任你见多识广,不认为这是多大事,但是这关系到整个干部系统的纯洁性,我是不抓不行的。”
“我也没说你抓就错了啊,”蒋君蓉听得眉头一皱,“行了,我找你来是什么事,你也知道,来,出来跟我说一说这个事儿。”
“你给我一边儿呆着去,”陈太忠哼一声,他就见不得她这副模样,“我文明办的事情该怎么做,还轮不到省政府插手,有本事你来当这个文明办主任。”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蒋君蓉登时傻眼,她被人扫面子的时候多了,但是这么被人扫面子,还是第一遭。
“我这人一直就是这样,”陈太忠不疼不痒地回一句,接着就站起身来,“梁主任,事情我都说得明白了,你不要自误。”
陈主任跟着蒋主任走了,可是梁远傻眼了,他随口问一句李云彤,“李主任,这个蒋主任……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其实,主持约谈的的是林震林主任,但是李主任有点大大咧咧的,大家也都能看在眼里,所以梁主任问话,就选着比较好说话的人问了。
“蒋省长的女儿嘛,你不知道?”果不其然,李主任的回答,果然是大大咧咧的,然后她很体贴地点点头,“嗯,也是……她斗不过老板的,多少次了。”
她的话说的轻松,但是梁远登时就傻眼了——堂堂的省长的女儿,斗不过一个正处级干部,我没有听错吧?
其实,陈太忠也是有点头疼蒋君蓉,这女人说风就是雨,而且在省委都能这么直接折腾,陈主任想到自己那个啥啥之友的外号,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
说白了,这也是蒋主任心系工作,在这一点上,就连陈主任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纵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对工作的态度,真的是无可挑剔。
所以,在从四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陈太忠也没再跟她打什么嘴皮子官司,就是将他的想法说了一遍,“……我这个方案,是对素凤手机,对咱天南都好,一举多得。”
“你早说不就完了?”蒋君蓉听得也笑了起来,听明白了这个构思,她也是有点佩服他这琢磨劲儿,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
“你说的不是废话吗?”陈太忠悻悻地瞪她一眼,“中午不是就要跟你说这事……是蒋主任你太忙啊。”
“电话上可以说的嘛,非要吃饭什么的,”蒋君蓉笑吟吟地回答,然后她眼珠一转,声音变得大了些许,“万一我男朋友看到咱俩在一起,那你可就麻烦了。”
“你就败坏我的名声吧,”陈太忠白她一眼,他知道,自己越是计较,她就越是得意,眼下这办公室的门未关——肯定不能关,这女人愿意说那些引发歧义的话,他就只当听不见了,“主要是这个话,当面说比较明白。”
“明明电话上就能说明白的,”千万不能跟女人叫真,蒋君蓉目前的状态,很好地诠释了这句话,不过总算还好,她的心思主要还是用在了工作上,“那沃达丰现在的代言人是谁?”
“我还没问出来呢,”陈太忠很无奈地一摊手,“大概等个一两天就有信儿了。”
“嘿,怪不得你要面谈,”蒋君蓉这下是完全明白了,她轻笑一声,“原来你只是一厢情愿,看来还得我们素凤公司来帮忙啊。”
“本来就是合则两利的事情,你不要自我感觉这么好行不行?”陈太忠听得眉头一皱,他最烦蒋君蓉的,就是这一点了,“你要真是这么想的,那这样……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我不跟沃达丰打交道,一样能请到想请的人。”
“啧,这就着急了,”蒋君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她最喜欢看他恼火的样子了,不过下一刻,她的手一动,就摸出了一个小巧的手机,“连个代言人都打听不出来,看我的吧……”
3019章程序正确蒋君蓉做事,也是相当个性的,她直接一个电话打到英国,问到沃达丰总部的号码之后,又给沃达丰的总部打电话,于是,她很轻松地得到了答案。
“是贝克汉姆和维多利亚(注),”她得意洋洋地看一眼陈太忠,“其实,一个电话就能问出来的事情,你连这个都了解不到?”
陈太忠白她一眼,这个女人毛病不少,但是办事能力确实有,像这种谁都不认识,就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事的行为,在干部中也是比较少见的——大家更习惯通过某些渠道或者熟人,来打听事情,这是惯性思维导致的。
但是他也不能认同对方的话,于是他笑一笑,“其实代言人是谁,这并不重要,我更想了解一下沃达丰对这件事的态度。”
“这个态度,我依旧可以了解到,”蒋君蓉似笑非笑地冲他晃一晃手机,“我们是代工方,完全可以直接联系他们,你认为呢?”
“我认为你在做梦,”陈太忠毫不客气地回答,开什么玩笑,人家沃达丰对的是西门子,“西门子能买你的面子就不错了,沃达丰的态度,你真的够不着。”
“呵呵,”蒋君蓉微微一笑,她没有对这话表示不满,反倒是表现出了肯定的意思,“看来你对外国人做事的程序,也很熟悉啊?”
“比国外工作经验,你要差一点,”陈太忠哼一声,他在巴黎呆的时间不长,但是对西方人思维方式的了解,着实不少,其中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强调程序的正确性——过程公正的意义,要超过结果正确。
正是因为强调过程正确,所以驻欧办主任曾经面对过不少无理要求,提要求的人倒是振振有词——大不了就被顶了,但是不试的话,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下一刻,陈主任收拾起那些怀旧的心情,开始面对另一个问题,“贝克汉姆和辣妹?这俩代言人……真的糟糕得很。”
他对维多利亚有所耳闻,知道这女人的形象不是特别地正面,至于说贝克汉姆——好吧,就算蹴鞠也是一种文化,但是很显然,那货需要的舞台有点过于大了。
“你可以让贝克汉姆唱歌,让辣妹去踢足球,”蒋君蓉笑了起来,事实上,她对这两个代言人也有点失望,“要是能把辣妹换成麦当娜就好了。”
“那不符合精神文明建设,”陈太忠摇一摇头,然后他站起身来,对于该请什么人来,他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并不打算关心蒋主任的意见,“好了,今天先谈到这里。”
“但是……你打算邀请谁来?”果不其然,蒋主任的八卦心,不逊色于他的任何一个女人,她也站起身追着发问。
“反正这俩我不怎么看好,”陈太忠坚决地不给出正面回答,因为那可能意味着更多的麻烦,“我先等那边的消息。”
他走出来,迎面正好撞到林震,于是随口问一句,“怎么样,那个梁远什么态度?”
“他说了,既然您要托人找他儿子问,他可以劝他的儿子配合调查,”林主任微微一笑,接着又压低声音,“他说这么一来,他将来改动表格,也是顺理成章的……后来这个梁远,确实挺配合的。”
“他配合?”陈太忠冷笑一声,心说要不是现在这个时机敏感,我不把这个梁远狗屁倒灶的事儿挖出来才怪,“他最好识趣一点。”
陈某人一向认为,干部贪一点不算大事,只要有超出贪渎范围的能力就行,不过这个梁主任在六七年前就能弄下那么多钱,可也算得上是贪腐先锋了,对这种带坏社会风气的主儿,他还是比较讨厌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是又完成了一项工作,陈太忠沉吟一下,下楼开了车,直奔警察厅而去,他要去看一看那赵女士母子二人,案情有了进展,他得安慰这俩两句。
然而遗憾的是,母子俩不在招待所,接待员告诉他:已经开学了,女人每天接送孩子,尤其是下午,一般就是送出去之后都不回来,直接等孩子放学。
这一点倒是漏算了,陈太忠听到这原因,也是很有点哭笑不得,不过既然已经来了,他也就懒得再来一趟,于是坐在车里接打着各种电话。
女人和孩子,差不多是五点的时候回来的,旁边还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年轻警察,见到他之后,赵女士微微一笑,“陈主任来了?进房间坐吧。”
“嗯,没事,我就是过来看一看,”陈太忠可没兴趣上去,随便问了两句孩子的学习之后,他低声叮嘱,“这个……最近要注意安全,案情进展得还算顺利。”
“我还是想问一下赔偿,”女人其实也有她关注的地方,“如果我家的真是被人算计的,我能不能跟寿喜警察局索赔啊?”
“国家赔偿,这个倒是可以,”陈太忠点点头,又看一眼不远处的警察,他微微一笑,“其实你私下去接触,别打这个官司……没准会更实惠一点。”
“寿喜的警察局,已经焦头烂额了,”年轻人听得也是叹口气,“王刚都被省纪检委请来谈话了,不过他是住在寿喜办事处,没来咱省厅住。”
“他怎么敢来这儿?”女人沉着脸发话,她现在有了贵人帮扶,又是在省厅住了这么久,心里多少是有点底气了,“他有脸见我们这孤儿寡母吗?”
你都被带回去不止一两次了,也就是这次命好,撞见了潘剑屏和陈太忠,年轻警察不以为然地撇一撇嘴,心说人家真的不怕见你,只不过是不敢挑衅那俩人。
他笑着点点头,“这倒也是,以前王刚来省里,很多时候都住在厅里的,他是从警察局长的位子上,升到政法委书记的。”
寿喜办事处?陈太忠听得撇一撇嘴,心说这许绍辉还是不够狠,居然能让王刚住在外面,要我是老许的话,就要先控制了那货的人身自由……好的不灵坏的灵,他这一嚼谷不要紧,就在当天晚上,他正在跟尼克通话的时候,许纯良将电话打到了丁小宁的手机上,“丁总,你现在跟太忠在一起吗?”
这是有什么急事儿啊?陈太忠还真奇怪了,纯良着急得都找到小宁身上去了?说不得他跟尼议长道个歉,挂了电话之后,接起了那个电话,“嗯,是我,出什么事儿了?”
“王刚失踪了,”许纯良轻声发话,“据省纪检委初步判断,他有可能畏罪潜逃了……”
合着王刚昨天从省纪检委出来之后,今天就没再去报到,一开始,省纪检委的人也没在意,打个电话通知他来,结果手机不在服务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无所谓的。
但是一直到下午,都联系不上人,大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给寿喜办事处打个电话,却愕然地得知,昨天晚上十点,王书记离开了办事处之后,就没再回来。
不会……是跑了吧?纪检委的人还是有点不能相信——王刚你好歹也是政法口的干部,应该知道畏罪潜逃的严重性,以中国之大,你也无处藏身啊。
没准是访友去了!人们认为这个可能性更大,但是直到今天晚上八点,寿喜办事处都不见王刚回来,这就基本可以确定,此人确实有潜逃的嫌疑。
许绍辉接到消息,就想告诉陈太忠一声,不成想这家伙的电话实在太难打通,这才通知儿子,要他通过别的联系方式,联系小陈。
“不会真的跑了吧?”陈太忠听到这个消息,也感觉到很不可思议,王书记那是堂堂的副厅,“只要没有亲手杀人,查出再大的问题,最多也就是判个死缓,跟下半辈子东躲西藏,根本没法比。”
“十有**是这样,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许纯良苦笑一声,“老头子已经跟夏书记碰过了,明天早晨还联系不上王刚的话,那就要省厅撒出网找人了。”
“看窦明辉这盖子捂得,”陈太忠哭笑不得地叹口气,捂盖子捂得把人都捂丢了,“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早上呢?”
“这种结论,得谨慎一点啊,”许纯良轻喟一声,“好歹也是个副厅,不能太不负责任,万一是个误会什么的,省纪检委就被动了。”
“……”陈太忠默然,好一阵之后,才干笑一声,“真要是跑了,时间拖得越久,找到人的希望就越小。”
“关键是要程序正确,”许纯良不急不缓地回答,他其实就是个慢性子,而他的回答,也是特别沉得住气的那种,“抓他也不差这一两天,除非他能跑出国,要不早晚还是要栽。”
“嘿,”陈太忠干笑一声,接着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他的儿子王立华呢?不会也跑了吧?”
“王立华是昨天被叫过来,晚上就没从纪检委出去,今天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更不能让他走了,”许纯良慢吞吞地回答,“要我说,没准这才是王刚失踪的真正原因……”
(未完待续)
3020-3021发作
3020章发作(上)直到挂了电话之后,陈太忠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王刚真的会潜逃吗?
不过这个问题,想得再多也没什么意义,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然后他就又拿起手机,给警察厅招待所打电话,“我是陈太忠,请帮我转一下寿喜的赵女士。”
一阵音乐声过后,电话转到房间,接听的却不是赵女士,而是另一个清脆的女声,“陈主任您好,小赵正在卫生间洗澡,您有什么指示,我可以转告她吗?”
陈太忠当然知道,这是省厅派来晚上陪护的女警,他缓缓发话,“因为出现了一些变故,小赵母子的处境,可能会有一些危险,请你务必提高警惕,还有……建议明天孩子最好不要去上学。”
王刚去找这母子俩泄愤的可能,无限地接近于零,倒是某个失踪的混混还更可能一点,不过陈太忠知道,某些事情是不能以常情对待的,比如说——谁能想到,王刚会离奇失踪呢?
所以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示这母子俩一下,不管怎么说,事情是由她俩的上访告状引发的,王家父子的被动也始于此,谁敢保证,人家就一定不会迁怒这娘儿俩?
反正这是潘部长交待下来的任务,文明办副主任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然而他这话一说,电话那边的女警察听得就是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之大,甚至隔着电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下一刻,她胆战心惊地发问,“陈主任,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啧,”陈太忠听到这语气,就有一点无语了,你好歹也是人民警察呢,怎么胆子就这么小呢?“就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你不是负责保护她母子俩的吗?”
“可是……我只是内勤啊,”女警觉得挺委屈,我要是正经的刑警,也不可能晚上来陪这母子俩休息不是?“我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她俩,这是在招待所……没必要浪费警力。”
啧啧,陈太忠禁不住又咂一咂嘴巴,老窦这用人,也是有点形式主义啊,不过他倒也能接受这样的说法,高端的警力,还是要用在刀口上的。
不过,他也不可能跟这种样子货说什么内幕,于是他咳嗽一声,“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真相,可以向你的上级咨询,我只是负责通知你们,这几天安全第一。”
说完这话,他挂了电话,但是那女警不答应了,她顾不得已经是深夜时分,马上打电话向上级反应——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不多时,情况就反应到了专案组,事实上,这时候专案组的相关领导已经得到了消息,知道王刚失踪了,不过,连许绍辉都不想轻易动作,这帮老干警自然知道轻重。
听说陈太忠亲自打电话到招待所,这边也只能表示,我们再加一个岗过去——那娘儿俩是潘剑屏要保的,谁敢让出半点意外?王刚这里掉了链子,大家已经很被动了。
不过,那女警想知道更多内幕的心思,也被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没有人会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等到你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陈太忠这一晚上,过得也不是平静,他既然能想到王刚迁怒于赵女士母子,自然也会想到……王刚可能会迁怒于我身边的人。
这个猜测,让他相当地不舒服,然而偏偏地,他还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当初窦明辉表示要捂盖子,很坦然地接过了这段恩怨,他别说往王书记身上打神识了,就连王刚的相貌,他的印象都不是很深。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来到了警察厅,而且直接将他驾驶的桑塔纳横在了省厅大楼的大厅口,阻碍着大家进出办公。
这个行为,真的是有点嚣张,不过这车虽然不咋样,牌子却是很扎实,实实在在的素波市政府的车牌。
严格地说,这个车牌吓不住多少人,省警察厅的人,哪里会害怕素波市政府?不过就是那句话,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看到这个车牌是如此的架势,一般人也懒得去搭理省警察厅再牛,毕竟是在素波市扎根的——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而一些有眼力的主儿,却发现这车是省委文明办陈太忠副主任开来的,他们自然更不肯多事,陈主任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警察系统更清楚的了。
窦明辉是一如既往地迟到了一阵,而且非常明显地,他还没到警察厅就接到了一些消息,所以他在到达单位,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并没有多么吃惊,而是走上前看两眼之后,沉声发话,“太忠,你挡住大家进单位的路了,一会儿会下雨。”
“寿喜的事儿,你听说了吧?”陈太忠才不说天气之类的话题,他直接一针见血,根本不在意旁边有那么多人围观。
他不在乎,可窦明辉在乎啊,窦厅长左右扫一眼,已经有那乖觉的人开始清场了——堂堂的警察厅长,被人堵在了办公大楼门口,真的是很少见。
但是情况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是神仙打架,再说别的没什么意思了,尽量消弭影响吧。
窦明辉见到大家都离得远远的了,才没好气地叹口气,“我说小陈,找不见王刚,那是纪检委捅出的漏子,你找到我这儿……是觉得这事儿该我负责,还是看我好欺负?”
“你少跟我来这套,”陈太忠毫不客气地一摆手,他手一抬,就想戳窦厅长的胸脯,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但是这个动作的雏形,被不少人看在了眼里。
但是他暴走,确实有他暴走的理由,“当初是你说要捂盖子的,我尊重你的意见了,所以才没插手,然后……你就把盖子捂成这样?”
“这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窦明辉眉头一竖,他觉得自己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了,“我就是要捂盖子,但是我也一直在查,现在这明明是纪检委的问题,你……找我干什么?”
“你在查,但是王刚找不见了,”陈太忠不理他的恼怒,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当时你答应好我的,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
“但是夏大力联系了纪检委,我能有什么办法?”窦明辉也是冤枉得不得了,他眼睛一瞪,“王刚是纪检委弄来的,你找我……这是什么意思?”
“那是你的问题,不要跟我说,”比不讲理,陈太忠怕得谁来?他的眼睛登时就是一瞪。
事实上,他不讲理也是有缘故的——没有哪个正处会吃撑着了,跟省警察厅的一把手不讲理,他敢不讲理,就有不讲理的道理,“昨天我跟寿喜那娘儿俩打招呼了,最近小心点。”
这我当然知道了,窦明辉的心里,真是要多不自在有多不自在了,做为一个政法系统的老前辈,他有资格说:穷途末路负隅顽抗之辈的心态,我比你了解得多得多。
不过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保持了一份克制,于是他淡淡地点点头,“太忠你的拾遗补缺很及时,嗯,就是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个拾遗补缺是对潘剑屏的,跟我一毛钱的相干都没有,”陈太忠终于图穷匕见,他冷笑一声,“但是……我家人的安全呢?”
“你家人的安全?”窦明辉讶然地重复一遍,心里却是隐隐觉得,有些地方出问题了。
“王刚可能找这母子俩的麻烦,这是迁怒的心态,”陈太忠绷着脸发话,“他能迁怒于这母子俩,难道就不能迁怒于……”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窦明辉果断地打断他的话,这一刻,窦厅长真的明白,小陈为什么今天这么大的火气了。
王刚大概是跑了……这是事实,对大家来说,这个事实不甚重要,无非是跑了一个副厅,跑到国外的话也就算了,要是在国内,早晚抓得到。
而问题也就在于此了,对大多数的干部来说,这货跑了,那就是有再多的理都是没理了,大家面临的不过是善后的问题。
但是对某些人来说,善后也很关键,尤其是那些关键人物,比如陈太忠就会想到——这货会不会对我的家人不利?
这个担心,基本上属于多余,但是谁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失控——说的是失去控制,人家都可能报复举报者,那报复操作的人,岂不也是一句话,一个念头的事?
总而言之,这个可能性是非常低的,但是陈太忠因此暴走,也是可以理解的——人家担心自己的家人被报复。
而他窦某人,是拍了胸脯保证,一定要压下去这个事态,要捂盖子的——虽然在后期,省纪检委出来抢镜头了,从而导致了一些变数。
但是当初,他是粗暴地拒绝了陈太忠干涉的意向,那么眼下陈太忠冒出头来找他要说法,这个责任……他不能完全否认。
“是我的,我认,来,咱们进去说哈,”窦厅长哼一声,手一抬就拍在了某人肩膀上,“太忠,这是我的摊儿,你别搞得这么剑拔弩张的,给别人看了笑话去……咱俩啥不好说?”
3021章发作(下)省纪检委是昨天早晨发现不对劲的,昨天晚上才正式通知的省警察厅,但是事实上,在昨天上午,警察厅里已经知道,王刚不见了——有些相关的措施也启动了。
外松内紧说的就是这样的场面,有些人可能是失踪了——仅仅是可能,但就是这种可能,会让无数人为之将弦绷紧。
窦明辉也非常清楚这个局面,所以他很恼火,这个火气不仅仅是针对陈太忠的,其实从心里面讲,他挺烦现在这个制度的——我倒是想兜屁股找王刚的麻烦呢,但是上面的结论没下来之前,我可能这么做吗?
两人走进办公室之后,窦厅长也不跟陈太忠客气,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行了,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想说什么直接说。”
“嘿,”陈太忠哼一声,也挺不客气地坐下,“我也没什么别的要说,就是猛地觉得,有些事不该太拘泥于程序,寿喜这案子一拖再拖,力道不够啊。”
“所以你就在门口将我一军?”窦明辉不耐烦地看着他,“既然你将军,我这边就可以下重手……你就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吧,”陈太忠轻喟一声,他堵门并不仅仅是要为难窦明辉,关键也是要为警察厅造势,老窦确实眼力不错,一语中的,“黏黏糊糊的,这种办事效率,太容易把真凶放跑了,还要提心吊胆地担心报复。”
“报复的可能性并不大,”窦明辉很直接地表示,他摇一摇头,“你这是偶然事件听多了,没几个敢报复的。”
“我身上都遇到不止一起了,”陈太忠一摊手,理直气壮地反对,“何宗良遭枪击,你知道吧?我差一点被帕杰罗撞到山上,现在开的还是市政府的车,这个你也得承认吧?”
“啧,”窦厅长无奈地叹口气,心说能这么拉仇恨的,也就是你了,“那你的意思是什么,让我把王立华从纪检委要过来,刑讯逼供?”
“你这么做的话,我双手支持,”陈太忠一拍大腿,“省厅早就该这么做了,刑讯逼供什么的倒没必要,但是适当上点措施也行嘛。”
“你还真敢支持,”窦明辉听得撇一撇嘴,“我说太忠,王立华是正处,他这个正处没受到处分之前,能对他动手,有资格对他动手的……只可能是纪检委,而不是警察局!”
“是啊,干部身份就是护身符嘛,”陈太忠知道,这是官场里默认的思路,哪怕遇到刑事上的案件,党纪政纪上的处罚也必须早于刑事处罚——甚或者,党纪政纪方面的处理,都可以折抵刑事处罚。
然而,这才是让他最不爽的,“有明文规定的,是人大代表不能随便抓,他一个处级干部,又涉及犯罪,为什么不能抓呢?”
“程序不对啊,”窦明辉迟疑一下,还是缓缓摇头。这是官场中默认的规则,而且它也有积极的一面,“而且这规则的本身,也是对干部的一种保护,如果遇到什么运动之类的,警察也不能乱抓干部。”
“但是现在不是在搞运动,是他涉嫌买凶杀人,这根本是两个概念,”陈太忠的态度很坚决,“王刚已经失踪了……这就是对干部保护的结果?”
啧,窦明辉真的是有点无语,这种对干部的保护方式,他一直是支持的,不过小陈的抱怨也没错,这个对干部的保护,已经被无限拔高了——这确实也不妥当。
不过,敢利用这个保护跑路的干部,也不多见,然而……这次居然又让陈太忠撞上了,这是怎样一种极品的运气?
于是,窦厅长打算换一种方式,开导一下小家伙,“太忠,你要这样想,一旦能确定王刚的失踪,咱们就可以大张旗鼓地去搜索、也可以申请通缉,功夫在棋外……这对你文明办工作的宣传,有着非常积极、正面的意义。”
说白了,他就差说一句“这货跑路实在太傻,真的不如不跑”,而且这话确实在理,不跑的话,事情不易搞大——想一想当初临铝的事件中,常务副张永庆的弟弟张大庆想自首,小董活生生地他关进小黑屋,硬是拖延他自首的时间。
陈太忠也听得懂这道理,但是他做事,一向是快刀斩乱麻的风格,就算理解这道理,也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有利,但是一想到这个王刚可能跑出国,再也抓不回来,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睚眦”这个外号,可是他自己起给自己的。
“我发现你们警察给人做思想工作,真的是一个比一个在行,”他苦笑一声,心说没想到老窦也有如此语重心长的时候,“那……王立华呢?”
“我肯定是愿意把他弄过来的,”窦明辉这次明确表态,没有党纪和政纪处理,警察就能动一个正处干部,这也是警察系统职能的提高,“但是他现在还在纪检委,许绍辉那儿……就得你去招呼了。”
“好的,”陈太忠点点头,抬手就许书记打电话,不过许绍辉在开会,过了一阵,他的秘书才回话过来,“许书记的意思,只要警察厅申请,他愿意支持,但是警察最好还是来我们指定的地方,双方合作共同调查。”
窦明辉从他嘴里听到这话,也是怔忪了好一阵,才感触颇深地叹一口气,“还是你厉害,一个电话就说服了许绍辉……我就奇怪,天南还有谁会不给你面子的。”
不给陈太忠面子的人,可也不少,他离开警察厅之后,自然是要去单位上班的,结果一去单位就接到了通知,曹福泉要他今天上午务必去一趟。
这就是秘书长要隔着秦连成,使唤文明办了,陈太忠不想去,可是又没辙,于是他去找秦主任,将情况反应一下,并且请领导指示。
“不要说你,部长现在都为难,”秦连成听他说完之后,无奈地叹口气,“刚才部长还说,曹福泉有意把康楼电那个位子的副主任补齐。”
康主任是下到正林挂职去了,不过潘部长和秦主任都无意往这个位子上补人,却是被曹秘书长发现了问题,陈太忠琢磨一下,“嗯……是补办公厅的人?”
“你说呢?”秦连成报之以苦笑,曹福泉不想补自己人的话,何必操这个心?
“他真的……有点太活跃了,”陈太忠可不知道,曹秘书长插手文明办,已经获得了杜毅的许可,他皱一皱眉,然后才想起自己似乎不够八卦,于是他发问,“他想补人,部长是什么意思?”
“就算不说张勇敢那个腰,商翠兰还是助理巡视员呢,咱们文明办的调研员也不止一个,”秦连成笑一笑,他倒是啥话够敢说,“这个位子,可不是他一个秘书长应该惦记的。”
商翠兰?陈太忠听到这个名字,猛地想起前两天,商大姐可是跟他示过好的,一时间他有点愣神,难道她盯上了这个位子?
不可能吧?下一刻,他就将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她可是伍海滨的老婆,哪里看得上这种职位?而且对她来说,最该做的还是全力做好后勤工作,保障伍书记后顾无忧。
就算蒙艺的夫人尚彩霞,当初也不过是在人事厅干个巡视员——她想当副厅长,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人家根本就不稀罕。
不过,不管陈太忠有再多的猜想,他也不能跟秦主任提出这个问题,于是他微微一笑,“那行,我过去看一看,反正我就是个副职,啥也做不了主的。”
秦连成悻悻地哼一声,他的嘴巴蠕动了好一阵,最后才叹口气,“反正,你把握好分寸,不要顶他太狠,也不要答应太多。”
这个家伙,真的是令所有的人都头疼,陈太忠走出去,也是禁不住抱怨一声,感觉是比哥们儿还神憎鬼厌呢。
接下来他来到办公室,等着曹秘书长的接见,想到李云彤前一阵在这里受到的待遇,陈某人在接待室,下巴微扬地看着几个工作人员,那样子是颇为傲慢——其实这个样子,他还是借鉴了蒋君蓉的做派。
他有心挑衅,但是别人都不理他,陈主任在省委办公厅里,大小也是个名人了,大家惹不起,做出一副无视的态度总是可以的——其实真要说起来,视而不见也是很侮辱人的。
陈太忠等了差不过半个小时,眼见曹福泉还没放话出来见自己,心里就不爽了:你小子是故意把我弄到办公厅,来羞辱我吗?
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他选了一个无视自己最厉害的小个中年男人,低下头去感受此人的气机,等到那货从他身侧走过的时候,他迅疾地挺身伸个懒腰,却是重重一拳打到了此人的嘴角。
“你!”小个子男人眼睛一瞪,不成想陈太忠也是眉头一皱,“我说,你走路多少带点声音行不行?”
这话说得……谁敢在省委跺着脚走路?小个子气得脸都青了,就在这时候,有人接起一个电话,之后轻咳一声,“文明办的陈太忠副主任,秘书长请你进去。”
(未完待续)
3022-3023又掉一个
3022章又掉一个(上)曹福泉在办公桌后大喇喇地坐着,见到陈太忠进来,也不做理会,而是低头去翻手边的资料。
有意思吗?陈太忠也不等他发话,走到沙发边就坐了下去,还顺手拿起茶几上的一张报纸翻看了起来——秘书长就怎么了?我不需要对你客气。
不过这次,他可是想错了,曹福泉没打算晾他——这二位都是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的那种,常规手段没用就不用了,也省得惹人耻笑。
他才将报纸摆正,曹秘书长已经在那里发话了,他手持一叠白纸,刷啦啦地抖两下,“陈太忠,截止到今天为止,你们一共约谈了四个干部……待约谈的干部最少还有十六个,为什么我这儿没有接到任何的汇报?”
陈太忠真的不习惯被人用这种语气追问,不过要说约谈干部,曹福泉确实是积极表态了,他给那些省管干部打电话的时候,说“省委办公厅”这五个字的时候,也是理直气壮。
所以他再不满意对方的态度,但是在这个话题上,他真不能计较,老曹也是实打实地支持了,于是他回答,“这个工作是阶段性的,等这一批干部约谈完了之后,再集中向办公厅这边汇报一下。”
他这个理由站得住脚,但是多少也有点不敬之意在里面——为什么集中汇报?那是因为你办公厅有过问的权力,但终究不是我文明办的主管部门。
“以后不要搞这个阶段性,”也不知道曹福泉听出来了没有,他很果断地一摆手,“陈太忠,这个干部家属调查表,我明确表态支持过的,你心里肯定有数。”
我说你含蓄一点行不行?好歹也是副部级的干部呢,陈太忠心里无奈地叹口气,他对这种情况,还真没有太好的手段。
要不说这杜毅能做了省委书记,也真的是不简单,整个天南省,能让陈某人产生这种无力感的对手,除了曹福泉,就是臧华了,而这两位,都是杜老板的心腹。
对方既然直爽,那陈主任就只能选择含混的套话来应对了,虽然这不是他擅长的领域,但是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于是,他点点头回答,“这个我确实心里有数,干部家属调查表的问题,我们得到了太多领导的支持,”
——没错,你办公厅是点头了,但是组织部和纪检委也支持了,像邓健东许绍辉之类的“其他领导”,也有很多。
“最少,办公厅没给你那儿派驻干部,”曹福泉看他一眼,冷冷地哼一声,这个回答也是很犀利的,“我说的是不是事实?”
你办公厅凭啥给我派驻干部呢?陈太忠听到这里,嘴角也禁不住微微抖动一下,这曹福泉做事霸道,但是要说傻是真的不傻,只听这个问题就知道,人家心里明白着呢。
不过陈太忠更知道,办公厅也就是协调性质的,干部想去哪儿就去了,要派驻也是去省政府,真没听说在省委里派驻的。
那么秘书长这个问题,还是强词夺理的味道比较浓一点,所以他干笑一声,“您要派驻干部,我们肯定竭诚欢迎。”
他这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的意思,你真想派干部来?可以啊,我不把他架得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那我对不起你曹福泉了,小小的稽查办副主任敢得瑟,信不信我一个指头碾死你?
“嗯?”曹福泉听到这话,登时就是一怔,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双方的表述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不过他不会解释(book.www.uu234.com)的,而是微微点头,“看来你支持办公厅向文明办派驻副主任了。”
陈太忠登时就愣住了,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闪来闪去,好半天之后,他才决定正面抗衡,当然,该有的策略他还是会讲的,所以他笑一笑,很痛快地点点头,“督查办副主任啊,那就——派驻一个吧。”
“嗯,就是个副主任,你支持就好,”曹福泉点点头,仿佛是没有听见某个定语。
这可就有问题了!陈太忠立刻就警醒了起来,要说一开始,他真的以为曹福泉是个没心没肺的二愣子,但是这几次交道打下来,他可以确定,曹秘书长的情商或者不会非常高,但是智商绝对不会低。
文明办的副主任和稽查办的副主任,那是一回事儿吗?只要在省委里呆过两天的人,就知道其中的差距——呆过两天即可,不需要超过三天。
“我得先跟办公室打个报告,稽查办副主任也是副处待遇,不好绕过秦主任,”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他用一种推心置腹的口气,语重心长地发话了,“到时候秘书长您再出面,就好办得多……您的支持,我一直记着呢。”
曹福泉听到这里,就实在不能装作不知情了,他脸色一沉,“我说的不是文明办下稽查办的副主任,是文明办的副主任……陈太忠你不要跟我装糊涂(book.www.uu234.com)。”
这个文字游戏,其实是很幼稚的,但是游戏是否幼稚,并不是仅仅限于文字本身,对曹秘书长来说,如果陈太忠没有明显的异议,他就可以拿此事来做文章——我的建议,陈太忠是同意并且支持了的。
这个时候,有人找陈太忠去了解和落实,真相会因此而大白——其实这么想的人都是脑子有问题的,真相从来没有大白的时候。
曹福泉只要做出“陈太忠绝对支持我”的假象,就足够了,撇开大家有没有追查真相的勇气不提——这确实需要勇气,难道陈太忠会见人就说,“曹福泉是瞎咋呼”吗?
这只会暴露(book.www.uu234.com)陈某人的不成熟,基本上是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的,而既成事实一旦造成,想要挽回真的很难——说良心话,曹秘书长的为政手段,包括坑蒙拐骗,他不比别人差。
但是,在事情尚未发生之前,陈太忠冲开等级之间的枷锁,毅然表示“你说得不对”,并且明白地置疑,这就让事态不好继续下去了。
一个正处,在副省面前的抗议,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姓陈的敢发出这样的声音,那就证明人家的政治敏感性和政商都不低,底气也不差。
关键是,那小家伙意识到这一块了,他想再在这一块上动手脚做文章,就太难了。
所以现在,曹秘书长只能是靠着级别和气势压人了。
“你少跟我瞎扯,”他牛气,陈太忠更牛气,他冷笑一声,“文明办副主任,那是跟我一样的位置,你觉得我有资格建议……秘书长,读书读傻了吧你?”
陈太忠原本就是肆无忌惮之辈,发现被人算计了,他心里肯定不平衡,虽然他并不知道,曹福泉为什么要下如此低级的圈套,但是很显然,他要是犯个低级错误被蒙蔽的话,事情的变化,也可能会超出他的想像。
官场里,讲究的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旦失足,你连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有机会解释(book.www.uu234.com),而解释(book.www.uu234.com)还算合理,那也仅仅是合理的解释(book.www.uu234.com),不会有更多的收获了,场面上的斗争输了,那就是最终结果,不服气的话,你可以酝酿下一次的争斗,当然,下一次你可能连小命也赔上了。
不过,陈太忠的反应,也还在曹福泉意料之中——体制里没多少傻子,所以他也没计较对方的冒犯,而是脸色一沉,直接把话题岔到了十八丈之外,“你现在约谈的这些干部,影响到了省委的稳定,这个你也要否认吗?”
“你不要跟我转来转去的,没意思,”陈太忠有点明白,这曹秘书长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他说话就很直接,“我只是在完善一个组织程序……可能你是善意的,但是我更讲究程序,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吗?”
“我一直在支持你,这叫作对?”曹秘书长表示自己不能理解,他铁青着脸发问。
“你在支持的,是你的理想,跟我无关,”陈太忠已经能明白,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也许,这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吧?所以他不介意暴露(book.www.uu234.com)出自己的意图。
“陈太忠,”对他这个样子,曹福泉也实在有点难以下手,他清一清嗓子发话,“我找你来,主要是想商讨一下,下一步干部约谈的范围,是不是该指定一下。”
“这个话你没资格跟我说,别看你是秘书长,”陈太忠手一扬,很明白地拒绝了,按说,这样旗帜鲜明的话,不该出自他的口,但是……谁叫他生气了呢?
说来说去,他是被曹福泉算计得受不了啦,“出了这个办公室,你屁也不是,别拿腔捏调的摆你秘书长的派头……对我来说就两个字,扯淡!”
“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很操蛋,”秘书长还稳定得住情绪,他微笑着回答,“没有某些人的支持,你比我更扯淡。”
你和我还真是一类人!陈太忠就算想法多多。这一刻也真的有点佩服这秘书长了——二到你我这样境界的人,不多啦。
3023又掉一个(下)不管怎么说,陈太忠已经搞清楚秘书长把自己叫过来的原因了,他就不想再多呆,于是站起身,“下一次轮的约谈,应该是从下周三开始,办公厅可以派人列席。”
这一批次约谈的四个干部已经谈完了,剩下的人要稍微缓和一下,这是为了便于消息传递出去,给某些人一个思索和取舍的机会。
这个机会是必须给的,毕竟接下来要调查的,不是素波市的省管干部,就是省委省政府的干部,相当于一省的中枢——小心一点是必须的。
“我的要求是派人参与,不是列席,”曹秘书长一指陈主任,“你刚才可是答应了,稽查办希望再派驻一名副主任。”
你也真够无耻的!陈太忠再次调整了对曹福泉的评价,亏你还好意思说这个话题,刚才偷换概念,把稽查办副主任说成文明办副主任的也是你。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陈某人觉得自己有点温良恭俭让了,于是他果断地摇摇头,“刚才我希望派驻,但是现在后悔了,你就当我没说。”
你跟我果然是一类人,曹福泉也发现了,两人不但性子都冲,而且做事都有点不择手段,脸皮厚到可以随时食言而肥,而且还不怕承认。
“对那个处级办公室,我不感兴趣,”曹秘书长摇摇头,他知道陈太忠怕自己再在里面搞小动作,但是他一开始就没兴趣,堂堂的秘书长怎么可能看得起那么一个小单位?
文明办的副主任,才会引起他的兴趣,不过曹秘书长刚才的偷梁换柱,也不过是兴之所至简单地试探一下,陈太忠其实没资格跟他说那个,现在,他很直接地表示,“我不给你掺沙子,你得接受我的人的参与。”
陈主任不得不再次感叹,这曹福泉简直是非人类,你堂堂的省委常委,居然能跟我说出来“掺沙子”这样的话,太直接了一点。
就事论事的话,陈太忠对这个建议还是有点心动,不过他可不想就这么答应,于是他不得不含糊地表示,“秘书长你这个建议,我去跟领导反应一下。”
“你觉得这么说话有意思吗?”曹福泉眉头一皱,一副不怒而威的样子,“明白地说,完全是你自己就能做主的,嘿……我本来以为你胆子挺大的。”
“这激将法,未免太低级了一点吧?”陈太忠听得笑了起来,他点点头,“是,我就能做主,但是我文明办是归宣教部管的,对于领导,我必须保持该有的尊重,请示是没错的。”
“对于我这个领导,我看不到你任何的尊重,”曹福泉继续怒视着他,秘书长一直在强调,办公厅也能管文明办,所以他这逻辑不算错误,“这个约谈,我一定要派人参与。”
那你跟潘剑屏说去嘛,陈太忠是真的有点腻歪了,不过曹秘书长说话冲到这个地步,他就觉得,自己再软绵绵地说话,未免有点儿跌份儿。
“如果你能保证,你的人能听我的安排,那我就先替领导答应了,”陈主任正色回答,“难听话我说在前面,他们如果不服从安排,我撵人的时候不会听解释(book.www.uu234.com)。”
“这还差不多,”曹福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他猛地想到了什么,才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我要安排过去的人,起码也是正处。”
“就算厅级,又怎么样呢?”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很嚣张地回答,“去我的稽查办,就要听我的。”
“我要是去了呢?”曹福泉白他一眼,很不屑地哼一声,接着手一摆,“好了,不跟你扯这些,你记得答应我了。”
“承诺就是用来翻悔的,”陈太忠站起身,慢吞吞地向屋外走去,“谁也不能保证,外部条件会不会改变。”
“这家伙,”曹秘书长等他出去,才撇撇嘴摇头,姓陈的最后一句话,听起来有点斗气的味道,好像是要争一个“我不怕你”的面子,但是秘书长看问题有他的眼界。
与其说那是为了争面子,倒不如说是一个警告,这是陈太忠说了,我的承诺仅限于现在这种状态下——你要是敢让外部条件“发生变化”,那我就可能翻悔。
狂妄啊~曹福泉心里的感触也是颇深,他原本还想再试探着对文明办下手,可是有了这个警告,他不得不暂时中止这个念头。
他倒不怕跟潘剑屏商量事,但是潘部长已经很提防他了,若是再加上陈太忠的话,曹秘书长也会头大——他只是有性格,智商还是没有问题的。
事实上,在别人眼里曹福泉是二杆子,可是在曹某人眼里,陈太忠比自己二得多,那家伙太不讲理——他对陈太忠的忌惮,甚至超过了潘剑屏。
这倒不是说潘部长就可以轻慢,但曹秘书长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跟陈太忠的沟通方式实在太另类了,这样的直截了当,可以保障两个不同阵营的人尽快地沟通,有利于减少扯皮现象,但是同时……也不是一点弊端没有。
最大的弊端就是,两人都很直接地亮明了牙齿,划出了底线,曹福泉绝对不怀疑,自己要是敢冲击陈太忠的底线,那货的报复,绝对会是非常不讲道理和嚣张的。
这也是在刀尖上玩火,不过曹福泉并不以为然,想让陈太忠配合,并且从文明办火中取栗,没有点冒险精神怎么可能行呢?
所幸的是,目前他的收获还是不错,跟陈太忠的沟通也还算顺利,只不过今天姓陈的临走前这一句话,让他的心情变得糟糕了些许。
陈太忠也没想到,去了一趟办公厅,就又向曹福泉做了点让步,这跟他的初衷大相径庭——不过还好,他也划出了底线,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回了文明办,他先去跟秦连成汇报情况,主任大人对他去秘书长那里,也是高度关注的,所以很用心地听他说完之后,才点点头,“你这个事情我支持,调查表的事情……咱确实应该欢迎办公厅的参与,人多力量大。”
“主要是没请示主任和部长,就被曹福泉逼得答应了下来,”陈太忠讪讪地笑一笑。
“以后这种话,你少跟我解释(book.www.uu234.com),”秦连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当然,他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看到小陈能记得不失礼数,心里也确实很舒服……陈太忠想的是,这个干部约谈能稍微缓两天了,不成想下午接到了阴京华的电话,天南省因为干部家属调查表而落马的第二个正厅,终于产生了——吉庆行署专员展涛,由于子女教育问题,正式向天南省委和吉庆地区人大递交了辞职报告。
摆出来说,这就是展枫的绿卡影响了展专员的前途,但是真正明白的人,都知道是小展差一点放倒陈太忠,陈某人自然不肯干休。
亏得是有黄家的力保,要不然陈太忠想收拾展涛,并不是特别难。
其实,展专员也不想用这个理由辞职——随便找个身体不适的借口,就足够了,真的还不够丢人的,但是车祸事件中另一个受害者不答应。
邵国立就放出了话,说是我不找你展涛的麻烦,但是那个展枫听好,既然差点捎带了我,你以后走路、吃饭或者开车的时候,就千万小心了——这世界从不缺少意外。
邵总做事就是这么**,而且,他未必一定要干掉展枫,这个危险性有点高,但是他想让小展缺上个把零件,那真的谁都不可能查到他的头上。
展涛这一把年纪了,还不是多为自己的儿子考虑?于是他又央人去跟邵总说情,可邵国立哪里会理他?最后还是不得不又请出了黄家。
黄家人出面,邵国立终于是不情不愿地买了面子,有了这档子因果,展涛才会将辞职的原因,写成是教育问题——这也是算给陈太忠一个小面子。
等这一切搞定,今天他就正式递交了辞职报告,然后请阴京华通知陈太忠,我已经为孩子的错误买单了。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陈主任正在天南商报考察,报社一边出面的,不但有刘晓莉和商报老总,还有贸易厅的一个副厅长。
陈太忠压了电话之后,也顾不得为此事唏嘘,眼下他还有工作呢,“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是精神文明建设关键的一个月,一年之计在于春啊。”
他背着双手侃侃而谈,“植树节、学雷锋纪念日,还有三一五消费者日,都有大把的文章可以写,社会性的报纸,也要有这个觉悟,不要整天只知道曝光。”
他的话是这么说,不过天南商报的记者里要说曝光,刘晓莉毫无疑问排名第一,所以陈主任这一点的指示,肯定没有所指,大家听得也没啥压力。
“陈主任的指示很及时,”贸易厅那位叫做郭阳的副厅长,笑眯眯地发话了,按照对等原则,不该是他接待,但是眼下陈主任红得发紫,来个副厅长也正常了。
而且郭厅长非常摆得正自己的位子,他甘当绿叶补充主题,“社会性报纸,也是要讲社会责任的,不能只冲着发行量去。”
(未完待续)
3024-3025又见拦车
3024章又见拦车(上)事实证明,这世界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郭阳身为贸易厅副厅长,肯纡尊降贵地来陪陈太忠,多少也带一点目的性。
在陪同视察的过程中,他终于有意无意地发话了,“太忠主任,关于那个干部家属调查表,日报上也说过,欢迎媒体的监督。”
响鼓不用重捶,这简单的一句话,就逼得陈太忠不得不重视,他微微一笑,“干部家属调查表……郭厅长也填过了吧?”
“填是填过了,不过我女儿在北京读研究生,实在赶不上那个出国的时髦,”郭阳笑着摇摇头,“惭愧啊,真的是落伍了。”
他嘴上连连说惭愧,可脸上不见半分愧意,陈太忠自是看得出,人家是标榜自己身家清白政治可靠——这个问题,我不是为自己问的。
我估计你也不会有问题,否则你不敢这么问!他微微点头,“四部委已经展开了调查,并且约谈了部分干部,尽管目前来看,媒体监督只是个辅助手段,但是我认为……演好主角不难,演好配角,并且使整部戏的质量因此得到极大的提升,这才是最考验人的能力。”
陈主任的煽动能力还是不错的,大家听到领导的肯定,也是群情激奋,纷纷表示一定不负省委的期望和信任,将商报打造成为道德和良知的标杆。
不过这些表态,就像素纺工人唱“咱们工人有力量”一样,唱的人都不信,就别说听的人了,刘晓莉甚至都懒得说话,反正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评价她——刘记者还是有点性格的。
“展开约谈了啊?”能跟刘晓莉一样,对那些话不放在心上的,也就只有郭阳了,他恰如其分地表示出了自己的八卦之心,“效果应该不错吧?”
“确实不错,”陈太忠点点头,他并不介意借这个机会放一点风声出去,让某些心存侥幸的家伙认识一下现状,“事实证明,干部们的素质,远远超过普通群众,约谈过后,大家都意识到了,之前的认识是错误的,每一个人都在用行动来积极地纠正自己的错误。”
“每一个人?”郭阳听到这四个字,大脑差一点宕机。
他隐隐知道,文明办最近在约谈干部,但是对约谈的结果,他还真不是很知情——郭某人没有这样的短板,自然就不会特别在意。
至于他眼下的发问,少半是出于受人所托,多半还是好奇心使然,这样的谈资,就算在厅级干部中,也能表明自家的眼界。
这样的眼界有利于站队,哪怕不说站队,起码也能证明,自己接触核心的能力——官场中人最忌讳的,就是接触不到核心,一旦被边缘化,行情就坏了。
“总共也没谈了几个人,所以是百分之百,”陈太忠也猜得到,这郭阳是什么样的心态,所以他发出的信息,是异常的明确,“总算是咱党的干部,都是非常识大体、顾大局的。”
这话就有点尖酸了,什么叫识大体、顾大局?就是明知事不可为,那便……坚决地不去为,鸡蛋碰鸭蛋尚可一试,碰石头的话——免了吧。
“也是啊,”郭阳干笑一声点点头,他今天的收获,就远远地超出预期了,也不枉他纡尊降贵一回,“还好回头是岸……其实我一直认为,家属经商和有绿卡,也没有那些隐瞒不报者想的那么严重。”
这又是一个不太好的假设,谁说不严重了?不过,陈太忠知道,郭厅长只是想打听消息,所以他也没有很在意,只是很明确地表示,“严重不严重,这个谁也说不清楚。”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他提出了佐证,新鲜**的那种,“像吉庆的展涛,今天就表示,因为对子女教育抓得不够,有意辞职。”
“展涛……吉庆地区的行署专员?”郭阳回味一下这个名字,下一刻就惊叫了起来,他顾不得在场这么多人,“陈主任,你的意思是说,展专员要为这个事情辞职?”
“嗯?”陈太忠冷冷地扫他一眼,又四下看一看,其他人立刻东张西望做无辜状——尼玛这话题实在太沉重了,当我们不在行不行啊?
既然大家都很无辜,他就敢低声说两句,“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嗯,这个保密制度,郭厅……你明白的啦。”
“这个我当然知道,”郭阳点点头,正厅级干部的任免消息,在省级官场里,那就是相当要命的,得影响多少人啊。
“你还真的未必知道,”陈太忠冷哼一声,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震撼,但却没看到炽热,所以,他必须再点一下,哪怕是对方已经意识到了——但是你没表现出来。
“谁下并不重要,他已经是一定要下了,但是轮到谁上,这才是关键,”陈主任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中的杀气,是个人就体会得到,“郭厅,现在你总该知道……这个消息泄露出去的重要性了吧?”
“这个……”有那么一瞬间,郭阳居然就呆在了那里,他终于听懂了这话的意思。
对他来说,知道谁可能要下,那就是他消息范围所及的极限了,但是谁要上,真的是跟他无关了,他能做的,最多不过就是打听一下——谁会上?
所以陈主任的烦恼,对郭厅长来说根本是无所谓的,谁上谁不上,大家等通知就行了。
可是听了对方的话,郭阳才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有些人,是能左右某些人事任命的——这是陈主任的烦恼,因为他有能力插手。
但是,我根本没有插手的能力啊,这一刻,郭厅长只觉得自己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了,然而就在同时,他深切地体会到了自己跟陈太忠的差距——我打听到了消息就算成功。
然而你……却是打算插手相关的人事任命,这是怎样的一种差距?已经不能用巨大来形容了——陈主任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谁能上这种事,我根本不敢去考虑,”他不得不表态,以免被这次意外误伤,同时,他不忘记拍一下马屁,“那是省委领导考虑的事儿。”
以他的逻辑——事实上以大家下午接待的规格,陈主任就算得上是省委领导,但是毫无疑问,他郭某人跟省委领导无关。
“所以说,这个消息你知道就行了,”陈太忠点点头,看起来,他丝毫没有以省委领导来自居,事实上也是如此,他真没想这次展涛要下的话,他该推荐什么人上位。
陈某人认识的副厅,倒也不算少,但是让他认为值得博一下的副厅,那还真是没有——吴言这副市长,有转正的需求,但是你副厅还不到两年,怎么可能琢磨正厅?
但是天底下的事情,还真就难以说得清楚,当天晚上,陈太忠正在跟树葬办的一帮人吃饭,就接到了一个人的电话,是省纪检委副秘书长卓天地,“太忠……忙不忙?”
陈主任最近的好多事儿,都跟省纪检委有关,其中也麻烦了卓天地不少,于是他很客气地回答,“党的事情,忙也忙不完,卓主任有事请指示。”
前文说过,卓天地是蔡莉的心腹,曾经是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但是许绍辉上任之后,肯定不会容忍一个跟自己不是同一阵营的主任,所以卓主任的办公室主任一职被取消了,目前就挂一个副秘书长。
但是陈太忠这一声卓主任,也不是羞辱的意思,公家单位里办事,最不得罪的人的称呼便是主任,居委会主任是主任,中央文明办的主任……亦是主任。
尤其是对卓天地这种行情,称呼一声主任,总是好过称呼“副秘书长”。
“有点事情,想麻烦太忠你一下,”卓天地的话,说得非常客气,“这个事情,想跟你当面谈一下,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方便。”
这个语气,就让陈太忠有点难以捉摸了,他犹豫一下方始发话,“老卓你这话,让我觉得特别地不得劲儿,能不能泄露一两句?”
“见面说吧,行不行?”卓天地不想很直白地说,不过他的底气也不是很足,毕竟蔡莉跟陈太忠是很不对付的——卓主任当初没有参与针对陈太忠的行动,还负责了善后,但是谁都得承认,当时的纪检委,卓主任说话就算数的。
等着跟我见面的副厅,能排半里地,陈太忠有点不高兴,不过他对卓天地不但有印象,这印象还不坏,“那行,改天我有时间,咱弟兄们好好坐一坐,把唐主任也叫上。”
唐主任,自然是省台新闻中心的主任了,级别跟这俩相比,差了起码两条街,不过都是陈主任从省纪检委吐血出来的见证。
“那啥,太忠,我在单位,也没什么发展前途了,”卓天地一听是这个意思,索性实话实说了,“想去吉庆,去了那儿,我第一要抓的,就是精神文明建设,希望你给我这么一个机会……帮衬我一把。”
我艹……你也知道要抓精神文明建设,陈太忠真的是有点无语了,他被人求的时候也多了,但是求人者能直接点到他的要害,还是比较少见的。
3025章又见拦车(下)很多人求人的时候,都要找这样那样的理由,直接拿钱上的也不少,这都是常态了,能投其所好的,就算是比较爱琢磨的了。
陈太忠对这些状态,也是相当熟悉的,但是被人如此对症下药地求到头上,他还是相当地讶异——老卓你这是……孤注一掷了啊。
“卓主任,我挺感谢你对文明办的支持……其实,这是套话,”他的客套话说到一半,猛地想起了曹福泉的做派,心说姓曹的能直来直去,我也不差他什么。
于是他就直言了,“实在话就是,吉庆的局面,我这个小处长做不了主,你应该清楚。”
别说,官场里势力到了他这一步,偶尔的直言,胜过很多客套话,起码,卓天地就很领情,“陈主任……太忠,你说的是肺腑之言,兄弟都我明白,但是这里面有些说法,你还是没有考虑到,你的身份在那儿摆着呢。”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了,”陈太忠干笑一声,心说你今天喝得有点多了,哥们儿不跟你一般计较,“回头得空了,咱弟兄们好好地聊一聊。”
“太忠,只要你想,我随便什么时候都给你摆一桌,”卓天地轻叹一声,“我是真想拿下去吉庆……我有我的苦衷。”
苦衷什么的,那都是扯淡了,陈太忠很清楚这一点,说得好听,不过是吸引人注意的筹码罢了——你不说得自己可怜一点,别人谁会在乎你?
挂了电话之后,他也没再往心里去,虽然很多人都说,陈某人是地下组织部长,但是当事人心里最清楚,他只是比较关注自己朋友的成长,大多时候,他也就是放个把内幕消息。
至于说那些事情是最后都是怎么运作成功的,他都未必清楚,反正他身边的朋友,基本上都是有着落了,短时间也没机会进步了,他自然懒得多事。
接下来,他又跟众人探讨一下树葬管理的流程,这顿饭就告一段落了,走出林业宾馆,他打着车缓缓驶出院门,不成想就在这个时候,旁边“蹭”地蹿出两个人,拦在他车前,跪倒就磕头。
咦……这年头很流行这样求助吗?陈太忠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前一阵,寿喜的赵女士给潘部长磕头了,再往前,哥们儿在永泰也被人拦过车。
但是我现在驾驶的,是很普通的一辆桑塔纳啊,牌子是市政府的,可也轮不到别人磕头吧?他有点搞不懂,犹豫一下还是熄了火,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门岗也过来了,林业厅一共两道岗,院门这一道就是招聘的保安,见到陈主任的车被拦,他有点着急,“你们这是干什么?让开让开。”
“等一下,”陈太忠抬手拦住了门岗,眼前不过是两个女人,一大一小,年纪大一点的有四十出头,小一点的大概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
这应该是母女俩吧?陈主任做出了判断,于是他沉声发话,“有什么事情,站起来说,再跪着我可就走了。”
你们的运气,也不比那赵女士坏嘛,只要你们是真正地受了委屈,哥们儿伸伸手也不难。
他想得倒是不错,不过那母女俩死活不往起站,只是咚咚地磕头,磕了十几个头之后,那女孩儿才哽咽着发话,“陈主任,求求你了……放过我爸爸吧。”
嗯……嗯?陈太忠才待点头,却被对方后面一句话惊呆了,这俩可能认识他,这个是在他的猜测中,但是……什么叫放过你爸爸?
他再次打量一下这二人,发现这两人虽然满面风霜,但终究还是城里人的味道,尤其这女孩儿说话,更是带了素波口音的普通话,他眉头一皱,“你父亲是谁?”
“我爸爸是刘建章,他是冤枉的,”女孩儿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大哭了起来。
我真是……陈太忠有点无语了,他扭头走两步,伸手将桑塔纳的钥匙拔下来,又看一眼保安,“回头没人了,把车给我拖回院里去。”
他不想跟这娘儿俩多说什么,真的没意思,你们眼里的好丈夫、好父亲,他未必是好官,而且他更不是好领导。
但是他想走,这娘儿俩不答应,尤其是那女孩儿,快速地膝行几米,一伸手就抱住了陈太忠的两条腿,“陈主任,我和我妈求求您了。”
她在哭喊着,那刘建章的老婆也不说什么,就跪那里不住地磕头。
造孽啊,陈太忠无奈地扬一扬眉毛,心说早知道有这一天,你刘建章当初干什么去了?贪的时候唯恐贪得少,一旦出事儿,老婆孩子跟着你丢人。
心里是这么感慨的,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心软,于是他冷哼一声,“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现在,你松开我的腿……要不然后果自负。”
“他们都说,我爸爸是你让人抓起来的,”女孩就是不松手,一张泪脸在他的腿上蹭来蹭去,“陈主任,只要你放过我爸爸,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能让你做什么?陈太忠听得真是火大,你也就是个普通水准的长相,想啥呢?他冷哼一声,“我数三声,你要是还不放开……我说保安,你站在那儿干什么呢?”
陈主任原本是想自己出手的,反正连荆老都知道,他“拳打南山幼童,脚踢北海老人”根本没压力,这母女俩固然可怜,可一定要纠缠他的话,那他也就不客气了。
但是再一想,现在他所处的地方实在有点不合适,是林业厅的大门口啊。
这是省政府的部门,而他陈某人,更是抓精神文明建设的干部,一旦对女人动粗,这影响未免有点太过不好,所幸的是,旁边是有保安的。
陈主任没发话的时候,保安都恨不得要动手了,眼下听到这话,连留在门亭里的保安也出来了,两个保安一边拖拽两个女人,一边还大声地嚷嚷,不多时,又有两个保安从办公大厦方向跑过来。
陈太忠要考虑自己的身份,但是这几个保安哪里管那么多?眼下这情况,正经才是他们表现的时候,三下两下,两个女人就被制服,双手双脚都被胶带捆起来了。
大门口这么一折腾,惊动的还真的不止一两个人,除了树葬办的人,连林业厅都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毕竟有不少人,是在林业宾馆吃饭的。
幸亏是李无锋出去办事了,别人也不好意思上前发问,只有树葬办的第一副主任谢大庆走上前来,低声问一句,“陈主任,要报警吗?”
“这个……你们看着办吧,”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发话,谢主任没有问他跟这母女俩的关系,这是情商正常的处级干部该有的反应。
既然别人不问,陈主任反倒是敢说——嘴紧的人更容易得到信任,他轻喟一声,“也不知道,是谁把我来林业厅的事儿泄露出去了。”
“这个嘛……我回头跟保安了解一下细节,”谢主任笑一笑,“你要不坚持报警的话,那就先走吧,回头我跟你电话联系。”
陈太忠没好气地开着车走了,走到半路,想到没准又是这辆政府车招来的麻烦,他索性将车停到郭建阳租住房子的楼下,给对方打个电话,要他下来拿钥匙。
“建阳,这个车你开着吧,等下周一还给市政府就行了。”
郭建阳不明就里,觉得这是好事,欣欣然受了,明天就是周五,等周六周日,他还可以开这个车回永泰,“头儿你现在去哪儿,我送你过去?”
“不用,”陈太忠摆一摆手,夹着一个手包施施然转身走了,今天晚上遭遇的这一起拦车,让他的心里很不舒服。
二月底的天南,若是没有寒流,夜里的温度都能到达十二三度,这是很宜人的温度,他也不着急回湖滨小区,就在街上慢吞吞地走着。
然后他就意识到一个问题,这刘建章到现在也才是双规,他的妻女如此地着急,莫非是……已经听说了风声?
这个可能性很大,不过崔洪涛你这么搞……有意思吗?陈太忠琢磨一下,抬手就给那书记打电话,结果那老书记很明确地告诉他,没错,厅里都传疯了,说刘建章这次必然要掉脑袋。
然而,有一点是他误会了,“刘建章那老婆和孩子,在崔洪涛家门口跪了两天了,搞得小崔都没办法回家……消息应该不是他传出来的。”
不是老崔,那十有**就是高云风甚至是许绍辉故意放出来的,陈太忠又想到了这个可能,许书记这么做也有道理:在这样的压力下,干掉刘建章的话,交通厅必然要大为震动。
但是,哥们儿就受到骚扰了啊,陈主任有点小郁闷,就在这时,他的脸上生出些许的凉意,抬头一看,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春雨,真的像牛毛一般细碎轻柔。
下一刻,他的手机又响了,却是谢主任打来了电话,“陈主任,大家了解了一下情况,觉得不太合适报警……”
(未完待续)
3026-3027两起车祸
3026章两起车祸(上)谢大庆在陈太忠离去之后,对那母女俩做了简单的询问,做母亲的依旧不说话,做女儿就不怕说——童言无忌嘛。
林业厅的人都不会相信,陈太忠绝对跟这母女二人无关,否则陈主任也不会大包大揽在前,听到一个名字之后,就勃然变色。
不过小姑娘的陈述,还是让大家很是惊讶,合着陈主任将她的老爸送进了省纪检委,而且要纪检委判他死刑。
“这不是扯淡吗,陈主任啥时候能指使得动纪检委了?”众人纷纷表示,小姑娘你误听传言了,更有人在旁边帮腔,“刘建章现在不过是被双规,你倒是能耐,提前判了自己老爹死刑,跟你说吧,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要相信组织。”
其实这样的言论,连说话的这位自己也不信,就遑论别人了,以陈主任的能力,硬撼曹福泉都不落下风——曹秘书长出身林业厅,还是有不少人关注的。
那么,陈主任早早地预判一个正处的生死,也未必能难到哪里去——要不然这母女吃撑着了,来找素未谋面的他求助?
不过驳斥的人说得也有其道理,按照组织程序来讲,对刘建章的调查还尚未结束,怎么可能连处理结果都出来了?
这种可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甚至比组织的公正性更可信,这点因果,谁能不知道?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谁敢这么说,那就是嫌自己的政治生命太漫长了。
反正这个事情,林业厅的人管是没法管,报警也不可能,警察凭什么受理?于是谢主任在请示了李厅长之后,打个电话给陈主任,说这母女俩我们没有合适的处理手段,您要是没指示的话,那我们只能先放人了。
不过这个电话,陈太忠也不是一无所获,起码他知道了,女孩和她母亲能找到自己,也是得了高人指点,人家不但知道他涉及此事极深,更是指出陈主任的行踪非常飘忽:省委那里不合适蹲守,那么唯一合适蹲守的,便只有林业厅了。
高人甚至连陈太忠现在开的车的牌号都知道,但是小姑娘坚决不肯说,是受了谁的指点,谢主任也不好用强,“她就说,你开着这辆车,去过厅长楼,看到的人不止一个。”
啧……好像崔洪涛还是有点嫌疑,陈太忠脑中,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过下一刻,想一想官场上干部们的观察能力,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可能性是客观存在的,而且还不小。
这真是无妄之灾,他悻悻地摇摇头,将手机塞进包里,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却是没有一点尽快回房间的兴趣——刘建章的妻女,肯定要或多或少地享受一些刘总的**成果,但是男人的罪责和耻辱,不应该推给妻女。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雨变得大了一点点,地面也多少有点发潮了,陈太忠甚至生出了点万里闲庭到凤凰的冲动——小萱萱可是很喜欢下雨的。
不过,现在的凤凰未必有雨,而且他并没有跟素波军团的女友们请假,所以这个家,还是要回的啊。
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八点半了,他抬头四下找出租车,却发现路过的出租车,都载着客人,下雨了,打车的人自然多。
他警惕地四下扫一眼,打算万里闲庭回房间了,不成想这一眼扫过去,发现一辆摩托车在他身后两百多米处慢慢地晃悠,车上两个人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这是有意跟踪我?
不成想,就在他刚转头回来的时候,那辆摩托车猛地加速,不过,没有杀气。
当然没有杀气,这辆摩托车压根不是冲他去的,而是冲着两者之间一把孤独的小白伞去的——那是一个纤弱的女孩儿,在雨夜里撑着一把小伞,挎着一个白色的挎包,行色匆匆。
必须承认,这是很老套的情节,打劫而已,摩托车后座上的男子一把抓过了女孩儿的挎包,就要驱车远离。
然而很遗憾,女孩儿对自己的财富保护得也比较好,她的包包不但挎在肩上,还在手臂上绕了几圈,虽然包被人夺走了,但是系带是牢牢地缠着她的手臂的。
由于这摩托的速度不慢,在包包被夺走之际,甚至传来“喀喇”一声轻响,似乎是那女孩的手臂出了一些问题。
陈太忠想着万里闲庭回家,本来就在关心身后的事情,猛地听到有异动,马上回头看去,不成想触目所及,却是女孩儿被摩托车拽得踉踉跄跄,几乎就是在地上被拖着走。
而那摩托受了这拖累,也无法加速,于是眼睁睁地,陈主任看到摩托车后座上的男子手一抬,一道雪亮的光芒出现在他视线中。
“找死!”他怒吼一声,同时不忘将手中手包狠狠地砸出,“不许动,警察!”
他有定身术,他有咫尺天涯,他还有封闭六识的能力,但是这种情况下,他不能表现得异于常人,否则经不起有心人的琢磨。
他抛出的手包,正正地砸到了砍刀上,这附魔了仙气的手包,其效果自然不必多说,那抢劫犯登时虎躯一震,砍刀就飞了出去。
但是那女子并不知情,眼见雪亮的刀光袭来,才反应过来,自己碰上飞车夺包党了——而且是最恶劣的那种,不但夺包还砍手。
于是她飞快地将手上的带子解脱,嘴里却是尖叫着,“抢劫啊,有人抢劫啦。”
辱骂和恐吓不是战斗,同样地,尖叫也不是战斗,但是这俩飞车党知道必须要面对一个战斗的对手,那就是前面高大的男子。
男子阻碍了他们逃跑的路径,但是此人看起来很能打,块头也吓人,于是摩托车手做出了一个决定:绕开此人,冲过去。
不过这个决定……真的有点草率了,就在车手从马路另一侧冲过男人,正琢磨着今天运气还算不错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方块带着风声,呼啸着砸向了他的脑门……陈太忠手边没有更多的手包了,不过他走在人行道上,脚下别的没有,行道砖太多了,随便抓起一块来,七八斤就行了,重得不需要太多。
不过他心恨对方做事太恶,也就没怎么留手,直接一砖就狠狠地飞了过去——被抢的小姑娘要是不撒手的话,手臂都要被你们砍断了。
这一重击过去,摩托车手登时倒地,后座上的那个还想跳车跑路,被他一个定身术过去,两人跟着摩托车,直接就撞到了路边的树上,摩托车飞出老远,这二位是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大约过了十来秒钟,被抢的女孩儿跑了过来,她惊魂未定地扫视一下现场,“坏了,这俩人伤得不轻,大哥,咱俩溜吧?”
这俩岂止伤得不轻?要是不出意外的话,后座那个颈椎都断了,能活下来就是幸运了,陈太忠真的太清楚这个后果了。
让他搞不明白的是——你是被抢的啊,我帮你抓住抢匪了,就算手段有点极端,但是只要你肯实话实说,咱俩走到哪里都占理啊。
于是他就表示,我真的不能理解,“我过去控制住他俩,你报警,跑什么啊?”
“你这涉及到防卫过当啊,大哥!”女孩急得直跳脚,其实……她也不能算女孩儿了,看一看眼角的鱼尾纹,说三十出头也正常,“他们抢人是犯罪,你防卫过当,同样是犯罪啊。”
“我说,你搞清楚,我是见义勇为,”陈太忠沉声发话,他觉得这个因果关系,自己占理,“这跟我无关,我是在帮助你。”
“大哥,我给你两百,算谢意还不行吗?”女人从地上捡起的包包里,摸出两张蓝精灵递了过来,同时她措辞激烈地表示,“但是咱们必须走,我觉得……有一个人可能会终身瘫痪,甚至可能活不了啦。”
“但是……他们抢劫在先啊,还想砍你的手,”陈太忠的脑瓜,一时有点转不过来,他下意识地将钱推开,“我不需要这个。”
“你不走我走啦,真是的,”女人转头向一个小巷子走去,嘴里还絮絮叨叨地回答,“他们做了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的犯罪行为已经结束了,你的行为,发生在他们犯罪之后,而且造成了严重的后果,不能算正当防卫……我哥哥是律师!”
“我说,他们在抢劫逃逸中,”陈太忠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马上就是学雷锋纪念日了啊——就算雷锋遇到这种情况,他也不会视而不见吧?
“我知道你是好心,”女人一边回答,一边快步地离开现场,“回头咱们报警,我哥有警察朋友,好好收拾他们,但是……你个傻帽,快走啊,他们可能有同伙。”
“可是……”陈太忠紧跟着她的脚步,但是他实在无法认同这种逻辑,“我也有同伙。”
女人听他这么说,也实在有点哭笑不得,于是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很严肃地发问,“防卫过当,你要被审讯的……或者判刑,而且事实上,他们没有砍到我的手,哪怕他们有这个意图,这他妈的就是中国的法律,你要不走随你,我不陪你作证。”
3027章两起车祸(下)“好吧,你说得有道理,”陈太忠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无法扭转这个女人执拗的认识。
然而令他踯躅的是,对方不是个特别无情的人,起码她在跑路的时候,记得提醒他也快走,在这个人情淡薄的社会里,这样的品质,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了。
知恩图报那都是传说中的品性了,这年头记得提醒你一把,就是讲究人了。
但是该坚持的时候,他还是要坚持的,“但是他们抢劫……既遂了,所以我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小姑娘……希望你能正视现实,跟这些歪风邪气做斗争。”
“大哥……哎呀,你好像比我还小,”女人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这都下雨了,您醒醒成不成?你要说你叫雷锋,我就嫁给你都无所谓,但是……咱们还是快点跑吧,那家伙死了还好,万一落个残疾,那是你一辈子的负担。”
我艹,我还真不信,做好事能做出一辈子的负担,陈太忠这时候走不走都无所谓的,但是听到这话,他是真的不服气了,“照你的意思,他抢劫被抓是小,我见义勇为,误伤致残他人的话,会比他还惨?”
“你要是公检法有关系,那就是你大,”女人已经顾不上跟他多说了,她一边说一边走,“你要没关系,那就不好说了……不过我说小伙子,你真不走我就走了。”
“非常不好意思,你必须停一下,”陈太忠轻咳一声,“我都跟你说了,我是警察。”
“你……骗人的吧?”女人扭头看向他,眼中有明显的狐疑。
“哎,你打电话报警吧,反正动手的是我,”陈太忠也懒得再说什么,而是走向马路另一端,去捡回他的手包,幸运的是,他包里的手机没摔坏。
他很幸运,但是那女人就有点不幸了,直到要打电话了,她才猛地发现自己的左小臂脱臼了,刚才她太紧张了,居然就没反应过来。
再然后,就是警察来了,看到那俩抢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一个警察上前摸一下脖颈,“这个流血太多,必须尽快送医院,至于这个……哎呀,怕是也不好。”
一边说,他一边站起身,走到陈太忠身边,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小伙子你动的手吧?唉,这种事儿……其实报警之后,你走了就行了。”
“我的手臂也脱臼呢,”女人见这警察态度不错,可话里的意思,听起来是挺不乐观,她就赶紧上前插话,还是有意无意地将陈太忠挡在身后,“我也得去医院。”
“报警之后,为什么走呢?”陈太忠觉得这俩人都算不错,就笑着发话,“我这是见义勇为,还指着领奖金呢。”
“还奖金?”警察哭笑不得地看他一眼,犹豫一下,又好心地提示,“你家里有谁比较有本事,赶紧联系吧……晚了的话,没准这俩人你得管一辈子。”
“叫你不听我的话,后悔了吧?”那女人直接就叫了起来,看起来不是很怕警察,“你不是说你也是警察吗?”
“嗯?”那警察却是没料到,这个年轻人也是警察,于是侧头看一眼,“我说怪不得看你有点眼熟,你哪个单位的?”
“我不是警察,不过,我以前干过政法委书记,差不多的,”陈太忠笑眯眯地回答。
“你病得不轻,”这个警察就有点火了,看你不过就是刚毕业出来的毛头小子,居然干过政法委书记还是“以前”,县区的政法委书记,都得是副处……就你这年纪,可能“以前”就是副处吗?
就算街道的政法委书记,那也得是副科!警察不理他了,转身向自己的同事走去,不过走了几步之后,他猛地一转身,惊骇地望着身后的年轻人,“你是……陈太忠!”
“没错,我在两年……三年前,就干过政法委书记,”陈太忠很不满意地看着他,“你这个同志也真是有点不文明,出警的时候怎么能随便骂人。”
“这么年轻的政法委书记,除了您再没别人了,”警察苦笑着一摊手,“这不是普遍现象啊,您都是好大的领导了,不要跟我叫真。”
“那这么说,是没事儿了?”女人在旁边听到这话,终于松一口气,她正拿着手机打电话呢,接着她又反应过来点什么,狐疑地看一眼陈太忠,“你是领导?”
“这是陈主任,那当然就没事了,”警察知道动手的是陈太忠,当然就知道该怎么处理了,甚至他连某些心思都抛到了脑后——刚才他的提示固然是好心,但这里面却也可以衍生出一点文章来的,就是俗话说的“大檐帽两头翘……”嗯,大家都懂的。
看到女人欣喜的笑容,陈太忠苦笑一声,“嘿,我早就知道,做好事也是要讲实力的……”
不过,就算陈主任是省委领导,他还是要跟着去派出所接受问询,大约十一点钟的时候,医院里传来了消息,脑袋上被开瓢的家伙生命垂危,拿砍刀的那个倒不要紧,只是……大约要高位截瘫了。
可饶是如此,陈主任也没被留在派出所过夜,还是那个逻辑,他这个文明办副主任的身份,是实打实的护身符,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哪怕在两个小时之后,第一个家伙不治身亡。
其实,也多亏出手的是陈太忠,第二天案子基本定性,派出所所长亲自打电话给陈主任汇报,“这两人涉及十余起飞车抢包案,有多名群众被砍伤,您这是见义勇为,而且下雨路滑……我们不认为您该承担任何责任。”
“嗯,知道了,这个消息不要宣扬了,”陈主任觉得自己该低调一点,不为别的,只说有个劫匪死了,虽然他认为那货罪有应得,但是——总归是没有经过审判。
然而,低调的结果,就是容易产生某些误会,周五下午,陈太忠都要准备动身回凤凰了,却是猛地接到了窦明辉的电话,“太忠,问你个事儿,昨天晚上你离开林业厅之后,干什么去了?”
“咦?”陈太忠听得都是一皱眉,不过再想一想,下面那点事儿,未必能传到窦厅长耳朵里,于是他干笑一声,“犯了点小错误,窦厅有什么指示?”
“啧……问你正经的呢,”窦明辉轻叹一声,“这么跟你说吧,昨天晚上公路局宿舍的门口,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死一伤。”
“嗯?”陈太忠回想一下,自己出手的地方,有公路局的宿舍吗?而且……那也不叫交通事故吧?“我见义勇为,帮一个女士抢回了手包,后来我在配合派出所调查。”
“哦,是这样啊,那没事了,”听起来窦明辉打算压电话,他甚至连哪个派出所都没问。
但是陈太忠哪里肯答应?“我说窦厅,您这查岗查到一半,我这儿还迷糊着呢,公路局门口的人是谁啊,你怎么想起问我来了呢?”
“是母女俩,据说当晚跟你发生过争执,”窦厅长咳嗽一声,“我觉得也不可能跟你有关,但是下面同志们破案心切……你理解一下。”
“啧,”陈太忠根本顾不上计较同志们破案的心思,他被这个消息震惊了,“什么?你说刘建章的妻子和女儿……遭遇车祸?”
“嗯……大概就是这个名字吧,”窦明辉轻描淡写地说一句,他对这个案子的因果,也是比较清楚的,从逻辑上讲,小陈确实没有出手的动机。
不过下面的同志确实是两眼一抹黑,没有重点嫌疑人,那该调查的就得调查,可是又没谁有这个胆子直接问陈太忠,所以求助电话就打到了窦厅长那里。
这个车祸,百分之九十是有预谋的!陈太忠做出了判断,他遇到的巧合实在太多了,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巧合的话,那也太没天理了,“车祸发生在几点?”
“十点多吧,”窦明辉很随意地回答一句,若不是涉及陈太忠,这个案子他根本看不在眼里——哪怕是涉及了什么省纪检委之类的,他窦某人只是警察。
只是一死一伤的车祸,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车祸是人为制造的,这种小事,他这个警察厅长不可能去关注,他清一清嗓子,“这个案子,素波的交警支队在负责……嗯,还有刑警支队,你找他们去了解吧。”
陈太忠找素波市局了解情况,还是相当方便的,不多时他就了解清楚了,事情发生在十点半,刘建章的妻女正要进入院门的时候,一辆卡车疾驰而过。
关键时刻,还是做母亲的反应快,一抬手,用尽浑身力气将女儿推向路边,然后她直接就被撞飞了,小刘同学却只是撞伤和擦伤。
在旁人看来,这也许是一场很普通的车祸,但是做女儿的眼看着母亲在自己面前惨死,她实在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和恐惧,“这是谋杀,有人想灭我们的口!”
警察们本来都懒得理她,但是听小姑娘张嘴省纪检委,闭嘴陈太忠的,大家也只能叹一口气……那么,就查吧……
(未完待续)
3028-3029扑朔迷离
3028章扑朔迷离(上)陈太忠对这母女俩的遭遇,其实并不是很感兴趣,哪怕是出了车祸,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现在可怜兮兮的,那当初你们怎么不知道劝一劝刘建章?
而眼下路桥那么多领不上工资的职工,他们的家属又有谁来可怜?
但是这个车祸出现的时间,实在有点诡异,陈太忠还不能不搭理——这母女俩好多天了,一点事儿都没有,偏偏是找了他一次,然后就车祸了。
这是个什么味道?陈太忠真是有点说不准,跟诸多官场老狐狸一样,他对各种异常也非常敏感——这是谁想借我的势吗?
借势是可能之一,算诸多猜测中较为正面的一种,其他借刀杀人什么的可能就不用说了,而最为负面的可能则是——有人可能琢磨着栽赃呢。
这种可能性说大并不大,起码窦明辉就不相信,陈太忠有害死那母女二人的动机,但是,他不相信是他的事,别人未必会像他一般了解陈太忠。
甚至连陈某人自己,都找到了一个别人可能用到的理由——姓陈的敢搞刘建章,是因为没有把柄在刘总手里,所以他不怕下狠手。
但是刘总的爱人和女儿见了他一面之后,就很凄惨地被车祸,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家刘总手里,未必就真的没有某人的黑材料——只是以往时机未到,不便拿出来而已。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紧接着发生的车祸,主使者简直是呼之欲出,当然,必须指出的是,这只是一个假设,还是当事人自己闲得蛋疼,想出来的一个可能——要不说这年头,自己吓自己的威力才是最大的,心虚使然。
不管怎么说,陈太忠有了这个疑心,他就不能坐视事态的发展,官场中对某些异常现象掉以轻心,那是对自己的政治生命的不负责任。
那么他就要问一下,在自己离开林业厅之后,这母女俩又去了什么地方,八点到十点半之间,也能发生很多事情。
这个细节,警察们自然也想到了,不过刘建章之女刘岚没有提供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她和母亲离开林业厅的时候,已经八点半了,其后刘岚又去了交通厅厅长楼堵崔洪涛,而她的母亲去了另外的地方。
那是个什么地方,大家不得而知,只是知道刘建章的老婆在十点出头的时候,也出现在了厅长楼,并且带着女儿回家,就在刚要进院门的时候,遭遇到了不幸。
警察们也知道,刘岚的母亲去的那个地方,嫌疑会更大,但是没人知道那是哪里,那就再说什么也白搭了。
这个状况,还真的让人头疼,陈太忠也是一筹莫展,当初他将这母女二人交给了林业厅的保安,自然不会再多此一举地搞什么神识——无非是两个可怜的女人罢了,他需要认真吗?
想来想去,他没什么好的对策,猛地就想到,这个变数出来,没准许绍辉那边要多出什么手尾——那哥们儿肯定要通知一下的嘛。
许绍辉果然是见多识广之辈——他也不认为小陈有制造车祸的动机,听到这个情况,他就冷笑一声,“看来是有人,嫌我这个独角戏唱得寂寞啊。”
你这个戏,哥们儿好歹也是个配角呢,你怎么就敢说,自己唱的是独角戏?陈太忠心里有点忿忿,“问题的关键在于,事情好像是有点失控了,刘建章家里的事,会导致一些变数。”
“变数这个东西,什么时候都不会缺,”许书记的回答很淡定,他似乎对这个现象有专门的研究,“家里人要上刑场了,其他家庭成员没有反应,那才叫真正的怪事。”
陈太忠能理解这话,不过同时,他不认为这话具备普遍意义,“但是……家庭成员被意外了,这就是比较怪的事情了。”
“这也不是什么怪事,你再在官场干五年,就习惯了,”许绍辉对这话无动于衷,他很直接地指出,“官场从来不是温情脉脉的,各种歇斯底里和撕破脸……比普通的市井小民,还要来得直白和**。”
“崔洪涛可能危险了,”陈太忠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只关心自己的承诺——做人嘛,言而无信不知其可,“我答应过,这次不动他的。”
“单就这件事,动不了崔洪涛,”许书记自信满满地回答,“只要不是他雇凶杀人,那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你觉得在充分的沟通之后,他会选择这么做吗?”
“大概……不会吧,”陈太忠犹豫一下之后,期期艾艾地回答,其实他也能认定,崔洪涛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黄家、许绍辉的双重承诺,再加上杜老板的支持,崔洪涛实在没有选择这种极端方式的理由。
“很可能……算了,这个根子要深挖,你关注得不错,”许绍辉似乎想说什么来的,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倒是轻描淡写地提了一下别的,这让他纪检委书记的形象变得丰满了,“你说的这个车祸,今天早晨就报到了我这里,嗯……纪检监察工作,任重而道远。”
大家的工作,都是任重而道远,陈太忠暗叹,不过他纵然是眼高于顶,此刻也不得不服气,比敏感性,谁也比不过专业人士,“那既然没什么问题,许书记,我就回凤凰了。”
“我要是你,就留在素波,”许书记给出了建议,平平淡淡不带任何感**彩的那种,“路桥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办好,但是昨天的事儿……未必不是针对你去的,你要回凤凰的话,就要密切关注素波的动向。”
在凤凰密切关注素波,这个可能……理论上是存在的,自打高速路开通,凤凰到素波的小三百公里,就是两个小时的车程,有更猛的人,一个半小时就能搞定,但是真要说重大事件的话,一个半小时也未必算得上密切关注,有这么一段时间,该发生的事情也就都发生了,想有什么反应,也未必来得及。
还是留在素波市,才是最负责的选择。
“纯良的老爹什么都好,就是太虚伪了,”陈太忠忍不住要这么抱怨一下,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凤凰的节目我都安排好了……真是可惜。”
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他的行程,不会受到任何的干扰——陈某人身怀异术,真要想返回素波,不过是一个念头罢了。
不仅仅是如此,他在离开素波的时候,还组织了一支小小的车队,有田甜的捷达、刘望男的捷豹,也有丁小宁的奔驰和李凯琳的宝马。
车上的诸女,就更多了,雷蕾关心儿子没有前来,但是汤丽萍和张馨则欣欣然前来,甚至林莹都跟着来了,她想见识一下凤凰的风物。
小林总和陈太忠坐的是田甜的捷达车,其他车不是空间狭小,就是风格太强,两人不是很喜欢,捷达的空间也不算大,但是胜在自在。
当天晚上,阳光小区里热闹非凡,这个无需赘述,第二天陈太忠足足睡到了八点才起来,然后又要去三十九号院,接着是回横山区宿舍。
“……真的是忙不过来,可我心里,一直在惦记着你,”他亲吻着怀里的张梅,两人才在沙发上大战一场,足足有十五分钟,他甚至没有完全释放自己的激情,现在还在张警官的身体里硬邦邦地挺着——但是在这个环境里,他不能肆无忌惮。
“我是你的弗朗西斯卡……永远的弗朗西斯卡,”张梅的眼光迷离,她低声喃喃自语,“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但是,我会为你守着,再不让任何人碰我。”
“嗯?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太忠脸色一沉,同时不忘用小太忠重重地戳她一下。
“没有什么事情……没有人能让我再这么忘情,哪怕背叛自己的家庭,”张梅先是一滞,然后疯狂地在他脸上吻着,那是蕴含了生死别离的张扬。
“我只是觉得,厌倦了,不想在每个夜晚,为了等待你的宠幸而魂牵梦萦,哪怕你在遥远的素波……事实上,你是你,我是我,就这么简单。”
“我不想再这么牵挂一个人,太累了……太忠,我是个自私的女人。”
“明天……下个礼拜,我就把你调到省警察厅去,”陈太忠不能接受这样的解释(book.www.uu234.com),于是他霸道地宣布,“我不会让我任何一个女人失望。”
“但是……你的女人真的很多,”张梅弱弱地表示着异议,她很清楚他的荒唐,“我只是你生命中的风景,或者是难忘的,但不是唯一的终点。”
“我喜欢的风景,就是我的终点……之一”陈太忠哼一声,很霸道地打断她的话,“这个话你不要再说了,我保证,你的生命会因为我而精彩,就这样……韵秋马上要来了。”
钟韵秋来了,吴言还会远吗?
3029章扑朔迷离(下)陈太忠在凤凰的荒唐,那不必言,但是素波那边的压力,也是实实在在的。
素波来的压力,主要是来自两个方面,不过这两个方面,多少有点令他瞠目结舌。
其中的一个方面,居然是展涛空出来的位子,这让他有点无所适从——这不是该杜毅考虑的吗,你们问我做什么?
然而,这滑稽的事情,还就是这么发生了,吴言很明白地告诉他,姜勇对这个位置有点兴趣——姜勇是凤凰市委的副书记,虽然排名比较靠后,但是他有章尧东甚至许绍辉的支持。
这个要求,就是很微妙的了,首先要确定的是,姜书记的排名很靠后,想要争个大市长,真的是压力重重——你既不是杜毅的人,也不是蒋世方的人,还想啥呢?
同时,吴言跟姜勇的关系,真的是扯淡到不能再扯淡了,唯一重叠的地方,不过同时都为章系人马罢了,虽然姜勇是副书记,还压了吴言一头,但是眼下的凤凰,吴系已经渐渐成形,而姜系还不怎么成气候。
所以吴市长的要求,不过是派系中人的要求,跟她个人无关。
于是陈太忠也很明确地表态,我不看好他,严格来说,姜勇虽然是两年多的副书记了,但是他上了副厅之后,就干过这么一个岗位,“不在省里上一上,下一下……不好再走了。”
另一个方面,则是来自于素波,刘建章妻子的死,真的是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连陈放天都打过来了电话——“太忠你给句实话,许书记是不是要搞崔洪涛?”
陈放天跟许纯良的关系很好,但是这个时候,他反倒是不合适跟许书记的公子打听情况,因为两人有过利益来往,问太忠才最合适。
“没有的事儿,你怎么会这么想?”陈太忠也是很奇怪,他印象中,自己的本家跟许绍辉父子俩走得都很近,这样的消息怎么想起来问我?
“听说刘建章的老婆死了啊,”陈放天虽然是素波建委的主任,但是跟交通厅这帮人也不陌生,甚至高胜利做厅长的时候,他还跟许纯良合作,接修路的活儿呢。
“死了……那是更不可能查了吧?”陈太忠对他的逻辑有点异议,那卡车甚至可能是崔洪涛派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某些人闭嘴——这是很容易理解的灭口心态。
“啧,主要是以前合作过,就关心一下,”陈放天干笑一声,他害怕的是查崔洪涛查出以前的老账——类似情况的时候,屁股不是很干净的主儿,都要提心吊胆一下。
事实上,崔洪涛听说这件事之后,这几天也一直在惊讶,这卡车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做过类似的授意。
崔厅长对刘建章的家人,也略有了解,毕竟是他提拔起来的人,他知道那俩夫妻的感情不错,更知道刘建章的爱人,是很会来事的一个女人。
别的不说,只说母女俩求陈太忠时的整个行动过程,就证明女人有算计——她不说话,她只磕头,话交给小孩子去说。
这个女人并不是普通的头发长见识短,其实是可以让人放心的,崔洪涛对她的评价是这样,当然,在巨大的压力下,女人还能不能保持这样的冷静,也是很难说的。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崔洪涛知道,这个女人的死,其实对自己没坏处,但是搞不清楚原因的话,他绝对不会安心——这个反应,跟陈太忠一模一样。
当然,他肯定不可能去问陈太忠——就像陈太忠不会问他、陈放天不会问许绍辉一样。
那崔厅长只能尽力地去挖掘真相,不过真相总是在云里雾里看不分明,当天夜里有雨,又是十点半这样的深夜,公路局宿舍门口的灯光倒是很明亮,但是疾驰而过的卡车,谁又看得清楚车牌号?
事实上,公路局的人对卡车比较免疫,因为大家都是搞施工的,局里有点办法的,连挖机和推机都有,至于有卡车的,基本都不瞒着人。
宿舍的门房是听见嗵的一声大响和惨叫,才冲出来的,早就赶不及了,唯一有条件看到车牌号的,就是刘岚了。
不过小丫头看着有十六七,其实才十四岁,跌出去之后,爬起来就惊见母亲倒在路边,又懵又吓的,根本没看清车牌。
在崔洪涛打听到此前这二人见过陈太忠之后,他甚至也生出了这样的疑心——这俩人是不是抓了小陈什么把柄,搞得陈某人横下一条心灭口?
当然,他也承认,要说灭口的话,自己的嫌疑在别人眼里更大,而他还没办法解释(book.www.uu234.com)……尼玛,这都是什么事儿嘛不过再后来,崔厅长也打听到了,陈太忠当天晚上也遇到事情了,见义勇为的时候,还把一个劫匪给打得不治身亡了……总之,陈某人遭遇的麻烦,跟他的麻烦不一样。
更让他头疼的是,那刘岚一口咬定,这车就是要撞死她们两人,说是她的母亲掌握了很多见不得光的材料,其中她自己也知道一些。
这尼玛才是胡说八道,崔洪涛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个了,他知道刘建章虽然在路桥一手遮天,但那是欺负下面人没能力,在跟同级干部或者领导打交道的时候,绝对是谨小慎微。
刘建章会不会把一些事情跟他的妻子说,都要打个大大的问号,至于刘岚的母亲,更不可能跟一个孩子说这种事儿——这会害死孩子的。
警察们也认为,这个小女孩儿想象力有点丰富,但是大家也知道,这个女孩儿被吓得不轻,有可能是想通过说这样的大话,从而获得警方的保护——这个是可以理解的,她的母亲死了,而她的父亲被双规了。
反正刘岚这么说,大家就不能无视,于是又有人去了解情况,甚至连崔洪涛的老婆都要配合调查——当天晚上崔厅长不在家,她是在家的。
不在家的崔厅长,也要交待一下动向,对于警察的提问,他真不想配合,不是不能说,而是实在太侮辱人了,然而,警方又丢出个炸弹,“文明办的陈太忠主任都配合我们调查了,都是为了工作,大家理解万岁嘛。”
一直到周日,崔洪涛都被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缠绕着,到最后他实在恼火得要命,终于忍不住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太忠,那刘建章的女儿满嘴胡说八道,要不然……你让许书记那儿关注一下?她手里真的要有什么材料,可以举报嘛。”
“理她干什么?”陈太忠才不接这茬儿,他很清楚,自己答应了崔厅长止于路桥,所以,就算女孩儿手里有什么证据,到了许绍辉那里,也是要适可而止了,老崔不怕这个。
但是对他来说,那叫刘岚的孩子怎么折腾,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我吃撑着了,为你崔洪涛火中取栗?“谣言止于智者……崔厅你也可以邀请省纪检委关注嘛。”
我怎么可能邀请?崔洪涛对这个逻辑还是很清楚的,人家许绍辉碍于种种原因,不跟他一般计较,他要是认为如此一来,就是天下太平,甚至去邀请人家调查,这叫不知道好歹。
惹得许书记火了,翻脸拿下他崔某人都正常,面子是别人给的,可却是自己丢的——不带这么欺负纪检委书记的。
“我是说这影响真的不好,”崔洪涛叹一口气,其实他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也无所谓,反正牵连不到他,但是现在厅里已经有风言风语了,他掌控交通厅的力道,也会因此受到影响,总不是好事。
“嗯,没事,你可以建议把警察撤了,看有没有人再暗杀她,”陈太忠很无所谓地回答,他也不太相信,这件事是崔洪涛做的——老崔这次无论如何都会没事,那他吃饱了撑的,去派车撞人?
“那怎么可能?”崔洪涛很坚决地反对,他甚至怀疑小陈提这个建议的动机,“我要主动建议把警察撤了,万一她真的再有事情,我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那就由她去吧,我难得休息一天,崔厅你放我一马吧,”陈太忠苦笑着挂了电话,看一看面前的几人,“咱们接着谈吧,真是想不到,回凤凰来还得办公。”
严格地说,他这办的并不是公事,而是公私兼顾,林莹这次陪他来,却是因为李凯琳跟碧涛在一个山坡上,让她又想起了煤焦油深加工的项目。
所以她提出,想跟邢建中谈一谈,看看能不能把这个项目引回张州去——当然,这是她自己的项目,还可以跟邢总合作一起搞。
那么陈太忠就要引见一下了,以前他是不赞成这样的举措,但是现在小林总是他的女人了,而他现在也到了省里,眼界也不一样了。
邢建中听说了,也有一点心动,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他自己本是张州人,有点本事了,也愿意在家乡父老面前卖弄一下。
当然,他答应此事的前提,是陈主任得为这件事背书。
陈太忠的形象,在邢总的眼里不是一般地好——起码荆家兄妹现在的股份,已经降到了百分之四十九,说话算话的干部,谁都喜欢。
(未完待续)
3030-3031身体力行
3030章身体力行(上)周日下午,林莹和邢建中的谈判,还是卓有成效的,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个诚字,她答应可以由邢总控股,签保密协议也没有问题。
邢建中并不想以个人的名义控股,他有意将碧涛的旗号打响,就说那里可以是碧涛二厂或者是碧涛张州分公司。
然而这么一来,就又出现了点问题,邢建中在碧涛也不过是堪堪地控股,再跟林总合资,在张州设立分厂的话,林莹一旦跟荆俊伟联手,他有被架空的可能。
不过这就是技术性的细节了,只要有诚意,这都不是多大的问题,遗憾的是荆总不在场,所以也就是粗粗地达成一个口头意向。
有这个意向就不错,事实上,林莹一直很看好这个项目,遗憾的是她弟弟把事情搞砸了,而林海潮的眼里,又看不上这种小项目,所以才蹉跎到了这个时候。
小林总虽然是林首富的女儿,但是她手上的资金也没有多宽裕,张州那地方就是如此,极度地重男轻女,在她想来,等老爸百年之后,弟弟能匀出一成家产给她,那就是很不错了。
不过对于建厂的钱,她真的是一点不发愁,“这个项目的钱,我绝对张罗得到,只要我在张州放个消息,银行就要打破头找我贷款。”
这是实情,项目太好,银行绝对不会放过,但是这话也只能林莹说,邢建中就不敢这么说,不是贷不到钱,他是担心贷了款之后,如何保住自己的产业。
而小林总则没有这种担忧,所以说,人和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比。
但是邢建中也很满意,因为随着二期工程的完工,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搞三期工程,对眼下的邢总来说,资金不是什么问题,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煤焦油是有限的。
现在碧涛的煤焦油处理技术,是全省独一家——也是全国独一家,有那些山寨的主儿,掌握不了关键技术,但效仿一下也能赚点钱。
说来说去,主要还是煤焦油收购价的问题,由于碧涛的出现,那些需要花钱才能扔掉的煤焦油,变得可以卖钱了。
而由于随后的山寨厂家的出现,煤焦油的价格,一度升到了一个不合理的位置,邢建中不怕不合理——由于技术先进,他的厂子能分馏出更多的产品,达到更高的纯度。
所以,他大打价格战,一开始真的是有人不信邪,就是没命地拼资金了,当然,最后血淋淋的结果,给了他们一个沉重的教训,所谓的技术壁垒,那就是咫尺天涯的差距。
其实当时,邢建中也拼得差一点吐血,利润全体现在不起眼的残渣——沥青上了,而那沥青的粘稠度还不够,后来他又做了技术改进,连他都拼成这样,山寨厂子的下场不问可知。
总之,由于现在还残存一些小的山寨厂家,分布在凤凰四周,那张州的煤焦油能运到凤凰的并不多,而且由于存在运输费用,凤凰这边收煤焦油的价格,还是相对偏高。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张州能开了分厂,在当地收购煤焦油的话,价格要低很多,至于说凤凰这边的供求,可能会有一段时间的缺口,但是眼下煤焦的行情正在逐渐走强,凤凰这边的烟囱,正在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矗立——都是新建的焦厂,补足这个缺口不需要多长时间。
正经是若不在张州开加工厂,在凤凰搞第三期工程的话,由于有张州煤焦油的搅局,凤凰焦厂的煤焦油虽然增加了,价格也低不了多少——同品质的煤焦油,总不能张州来的就比凤凰高很多吧?
所以,目前这个结果,应该说是皆大欢喜的,至于说两个厂子怎么协调收货渠道,防止焦厂随意抬价,那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垄断的优势就在这里了,想随意涨价?对不起了,张州和凤凰都是协商好的——你要觉得不合适,可以选择把煤焦油低价处理给山寨的工厂。
这个事情谈完,陈太忠就要往素波折返了,不成想就在田甜的车即将驶上高速引道的时候,陈太忠又接到了电话,“小陈,我是殷放,听说你有意要碧涛在张州开分厂?”
“嗯……目前正在商谈中,”陈太忠有点纳闷,心说殷市长这消息未免太灵通了一点吧,我下午谈的事儿你现在就知情了,而且今天还是周日——殷市长你不该在素波陪家人吗?
不过他这么想,也未免有点小看他自己在凤凰的影响力了,陈主任现在已经不仅仅是科委的副主任,他更是凤凰的骄傲,现在他回来,或者大家表现得是未必很在意,但是每一次他在凤凰公开露面,都有无数个人在默默关心。
“我觉得没必要商谈,”殷市长打这个电话,并不是想证明自己的消息有多么灵通,他想的是一市之长的责任,“碧涛是凤凰的企业,就应该留在凤凰。”
这样的言论,陈太忠听得太多了,他自己就是一个山头主义情结极重的主儿,虽然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省政府出来的人,也能有这么强的地方主义观念,但是这心态,他却是很理解的,“殷市长,碧涛的老总邢建中,本来就是张州人。”
“这个我知道,但是他的事业,离不开凤凰人的支持,”殷放的态度很强硬,而且值得欣慰的是,他已经以凤凰人来自居了,“墙里开花墙外香,张州人并没有支持他。”
“但是他的原材料,已经遭遇到瓶颈问题了,”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凤凰市没有更多的发展空间,来让碧涛成长了。”
“这个企业我一直在关注,这是咱们凤凰唯一填补国内空白的高新技术产业,”殷放的回答,并不像大家认识的那种不太接地气的干部,他来凤凰时间不长,但是对基层的事情,还是了解了不少,租牛事件那只是一个意外——他只是太相信下面干部的节操了。
既然殷市长关注了,那么他就有自己的认识,“煤焦油的产量可能会形成供货缺口,但是这个缺口,可以通过行政干预的方式来控制。”
“这并不会成为什么问题……不能平价向市里提供等额煤焦油的焦厂,我可以认为他的煤焦油是非法掩埋了,这涉及到生产的环保问题,可以下处罚通知书。”
要不说有些政府决策难以抵挡,说的就是这种情况,一纸文书下去,不管你有再多的理由,我认为你涉嫌啥啥的了,你就涉嫌了——如果不想涉嫌,那么你就乖乖地听话。
殷放是机关干部出身,玩这一套最是拿手不过,只要能套上大义的旗号,再多的具体情况,也可以视而不见——历史的车轮,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就能阻挡的吗?
“殷市长你说得很对,但是,凤凰的产能就是这么多了,”陈太忠的山头主义,也很严重,但是他更能看清楚事实,“不把厂子开到张州,碧涛最多是三期,第四期开不动了……三期的生产任务都饱满不了。”
“但是……”殷放长长地叹一口气,好半天没有说话,足足有半分钟,他才轻喟一声,“但这是凤凰在国内唯一的拳头工业,没有丢在段卫华手上,也没有丢在田立平手上……我不能让他丢在我手上。”
说来说去,殷市长给人的印象,是个彻头彻尾的官僚,但是同时,他也想做一点事情留下点名声,“太忠,要是别的事儿,我真的就支持你了。”
“我保证,丢不在您手上,”陈太忠对这个项目,也是再三斟酌过的,他的乡土观念,本质上还要强过殷市长,“是咱凤凰的企业去张州开分厂。”
“那税收呢?GDP呢,算谁的?”殷放最惦记的,还是这些。
办事处还好说,分厂的话,不给当地纳税的话,那真是不可能,陈太忠也知道这个,他苦笑一声,“张州答应了,三免两减半。”
“那跟咱们有一毛钱的关系吗?”殷放真的是怒不可遏,张州减免的税,它交不到凤凰来,你跟我说什么的三免两减半?
“殷市长,咱凤凰就是这么大的局面,碧涛想发展,必须走出去,”陈太忠干笑一声,“要不然资源就是瓶颈了,您能保证每天四十节的车皮,有十节是煤焦油,那我就不说了……五节也行。”
这车皮,是殷市长跑下来的计划内的车皮,在凤凰算是相对紧俏的——要说绝对紧俏,那也谈不上,凤凰发展的局限性,是全方面的,能外销的东西,本来就有限。
说句难听的,真要给凤凰一天一百节的车皮,大家都不知道该往外再运点什么了。
当然,目前这个指标还是挺有效的,起码自家产的东西,能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通过火车走了,这就是政府协调的力度。
可就是这个车皮,也是通过陈太忠完成的,虽然殷放也参与了,还在铁路局被人围观了一下,但毫无疑问,没有小陈的话,他再被人围观两次,也未必能立竿见影地拿到这个计划。
所以这些车皮,也是弥足珍贵的,那陈太忠的这话,也算有点威慑力,事实上他想说的是——没有足够的煤焦油进来,你跟我说个蔡国庆啊?
3031身体力行(下)资源,这就是瓶颈,殷放非常明白这一点,就算通过某些政府手段,但依旧不能控制这些东西,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那么好吧,相关的情况,我是跟你表明了,但是我有一个态度……小陈,你做的这些,我个人是不支持的。”
“要这么说,那碧涛永远只是凤凰的品牌,走不出去,”陈太忠不打这个马虎眼,他有板有眼地回答,“我们难道不能通过兼并的渠道,来发展壮大自己的企业?”
“别的企业可以,碧涛不行,”殷放对碧涛也不是一般地了解,他很直接地表示,“这个技术一旦泄露出去,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你也知道,邢建中的很多技术,是没有办法申请专利的。”
陈太忠嘿然不语,他当然知道,邢建中总抱怨别人山寨,但是碧涛才是最大的山寨,邢总做为工程技术人员,虽然是竭尽全力地绕过了一些专利,可从根子上讲,他没有太多的属于自己的知识产权,那就没办法申请专利。
这年头,就算有专利都未必保得住自己的创造,就别说没专利了。
而且,碧涛龟缩在天南的话,倒也不是很大的问题,一旦走出去,那不但要面临各种山寨、技术泄密,更可能引起某些专利拥有者的关注——这才是最可怕的。
“只在张州开一个点,”陈太忠轻喟一声,殷放说得很明白,他也就不能再装糊涂(book.www.uu234.com)了,“邢建中应该管得过来。”
“唉,其实我是打算劝他,把分厂建到素波的,”殷放无奈地哼一声,“碧涛的第二大股东就在素波,协助保密肯定没有问题,也能帮着省会把环境搞上去,你下手倒是快。”
“素波的焦油也跟不上嘛,”陈太忠压了电话之后,悻悻地嘀咕一句,素波的煤焦油产量甚至还不如凤凰,这个厂子建到那里有意义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经过这次的短暂交谈,陈太忠算是彻底想明白了,邢建中的碧涛想再壮大,那真是要看运气了,目前在天南,也就两个厂子顶天了。
这个意向达成,不但殷放知道了,没过多久连章尧东都知道了,于是他通过许纯良,向陈太忠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市长和市委书记在这件事情上,态度是出奇地一致。
不过在细节上,章尧东的看法跟殷放不同,他认为碧涛不需要走出去,直接扎根凤凰,在凤凰就把企业做强做大——至于说煤焦油价格高?嘿,你真要做大了,有那远处的煤焦企业,直接用火车运煤焦油过来了。
反正这也就是些抱怨的话,有陈某人的支持,只要邢建中愿意去张州,殷市长和章书记加起来都挡不住。
这时候陈太忠已经开始新的一周的工作,令他郁闷的是,奥迪车还没修好,而郭建阳却是在一大早,就将桑塔纳送回了市政府——建阳这态度也未免太端正了点。
“这怎么去‘春天里’呢?”陈主任刚琢磨着,是不是该找华安要辆车,可是转念一想,市政府的牌子都惹出那么多事儿,省委的牌子……会更麻烦吧?
但是这个墓地,他也必须要去看一看了,琢磨一下之后,他给袁望打个电话,“你给我随便派辆车,到省委门口来等着,回头我要出去。”
不多时,袁总将车派过来了,很普通的一辆富康神龙——远望公司不是没好车,但是陈主任人在省委,却是向外面要车,那肯定是想保持低调嘛。
陈太忠对这辆车也挺满意,他此次去上谷,也是想着抽查一下,看看墓地搞成什么样子了,根据谢大庆的说法,是相关的设施都差不多了,就等三月十二号的仪式了。
但是这种事情,陈主任觉得自己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别的不说,到时候陈省长要去呢,万一出现点什么不妥当的东西,那就没意思了——哥们儿好歹是树葬办的正职。
陈太忠对上谷不是很熟悉,而这墓地所处的位置有点偏,前前后后他一共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找到了那个山头。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柏油路就变成了渣石路,压得倒是挺瓷实,不过也能看出来,这只是临时措施——上谷的三通搞得还是有点仓促。
渣石路的尽头,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占地差不多有五六十亩,里面有两排瓦房,但是更多的是简易的活动板房,院门是钢筋焊接成的门。
车到门口停下,门房没啥反应,直到陈太忠从车里走出来,门口才走出一个中年人,隔着铁栅栏门,他漫不经心地看一眼年轻人,“这荒郊野地的,你来干什么啊?”
话问得很随意,不过这实在太正常了,来的人是开车的,那就是多少有点身份,他这个门房的主要责任,是看管院里物资,既然对方不可能是小偷,那就是拉家常了。
“听说这儿要起个墓地,”陈太忠笑嘻嘻地一关车门,向院子里走去,“我过来看一看,了解一下情况。”
“嗯,你在门外看吧,”中年人手一伸,不让他从小门进来,“院子里就这点东西,想了解什么,你直接问我就行。”
隔着铁栅栏门,陈太忠看一看,发现院子里的地面已经硬化,而且离院门口不远,还有四个篮筐,看起来是比较标准的两个篮球场。
看到这里,他微微点头,居然能注意到职工的精神文明生活,这个是值得肯定的,“这院子里,有多少人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门房警惕地看他一眼,“小伙子,我们工地里没值钱东西,给死人盖墓子,能有什么好东西?”
“工人们的伙食怎么样?”陈太忠又问一句。
“嗯?”这下门房更愣了,他上下打量陈太忠几眼,冲山上一指,“这个你去山上问吧,今天有厅里的领导下来,在那边视察呢。”
这山还真是够荒的,跟东临水的荒山,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土少石头多,不过这里还没石漠化,青草和灌木随处可见,就是没几棵乔木。
陈太忠顺着他的指点走过去,这路就更难走了,车是开不上去,爬了差不多一里地的山路,他看到了一群人,那厅里领导不是别人,正是树葬办副主任谢大庆。
谢主任正背着手说话呢,猛地看到他,登时就是一愣,“陈主任,你怎么也来了?”
“我能不来吗?这都二月底了,过来看一看情况,”陈太忠笑一下,这时候谢大庆赶紧介绍一下,合着他身边不但有素波林业局的副局长,上谷林业局的局长也来了。
“嗯,”陈主任矜持地点点头,四下看一眼,发现不远处搭起一个高架的大棚子,工人们正在忙着固定支架什么的,“这是……简易会场?”
“这才是个框框,回头还要装饰一下,布置线路,”上谷林业局局长笑着发话了,“到时候省里领导要来,不能太简陋了。”
“也不用太好,”陈太忠摇摇头,无非就是一个奠基仪式,你们活生生搭起这么大个架子……这是一次性消费啊,“陈省长那人我知道,她挺讨厌铺张浪费的。”
“这是李老大的意思,”谢主任听得就笑,他对陈主任的节约有点感触——人家为了节省办公室,居然要身体力行地将两人的办公室合并。
但是,这确实是李无锋指示的,谢大庆也认为有必要讲一下形式,于是他解释(book.www.uu234.com),“整个仪式也花不了多少钱,能控制在二十万以内。”
“什么?”陈太忠听得吓了一大跳,“我说,钱不能这么造吧,搞一个奠基仪式,居然就要二十万?”
“这也不多啊,除了领导之外,还要邀请媒体、上谷市的领导、乡干部,各种接待费用、车马费下来……这点钱真的不多,”谢大庆低声解释(book.www.uu234.com),“而且有了这个项目,这些钱慢慢都能挣出来,只说安排咱林业系统子弟,就能节省好大一块费用,”
“啧,”陈太忠听得很是无语,他对搞仪式这一套也很熟了,且不说他参加的甯家工业园奠基、科技厅挂牌,只说当初驻欧办挂牌,也是花了一笔钱的。
但是,林业系统这两年,还真的不富裕,不过谢主任将话说到这样的程度,他也不能再说什么了,谢主任的面子,他是要维护的,“我是说,还不如先把路修一下,起码……咱不能让陈省长爬这么远的山路吧?”
“哦,那是您上来走的路不对,”这时候,旁边有人插嘴,这位是素波林业局的副局长,兼这个墓园的筹委会主任,他笑眯眯地指一指另一个方向,“那边车能上来,然后再趴十几节台阶,就到这儿了。”
陈太忠侧头看一看,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远远地还能看到几辆车,然后,他的眉头猛地一皱,“怎么还有人在林场里放羊?”
(未完待续)
3032-3033基层工作
3032章基层工作(上)陈太忠的眼睛非常好,那放羊的人距离大家足有一公里还多,却被他一眼看到。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谢大庆仔细辨认一下,也是恼了,他冷哼一声,“真是胡闹,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山里是可以放羊的,但是林场里不能放——造林和毁林不是一回事儿,遇上搞类似“封山育林”活动的话,林场外都不能放。
眼下这个“春天里”墓园,就是林场里拨出来的地,这里虽然没啥树,但是土地的性质改变不了,正经是这里有造林任务,才会拨出来建树葬公墓。
谢主任对这一套非常熟悉,所以他才会恼火,尤其是想到别的一些可能,他就更恼火了,“陈主任是省委领导,不过还不算是外人,要是让陈省长看到这些……我不扯那么多,谁负责这一片的巡查工作?”
“谢主任,是这样,”一边有人发话了,此人个头矮小,站在大部队的外围,一看就是个没地位的主儿。
不过他还真是知道此事,“那里是咱们林场的边缘,有时候下面的村民,就难免过一下界……这种情况也不好处理。”
“不要跟我扯这些,我懂,”谢大庆冷笑一声,他以前就是办公室副主任,虽然后来去了服务公司,但是这次有机会抓一下新鲜**的树葬,相关的环节,他还是下了功夫去了解的,起码对周边的环境很熟悉。
“你的意思是想告诉我,谷山林场要造的是经济林,而不是生态林?”他冷冷地发问。
这个话问得就相当关键了,经济林和生态林的区别,要说起来真的是太多了。
简而言之,经济林是可以人工养护甚至林木间伐的——允许产生经济效益,所以叫经济林;但是生态林就是只能种不能动,它主要产生的是生态效益,所以叫生态林。
生态林的看护级别,要比经济林高很多,而谢大庆很清楚,谷山林场承担着沉重的生态责任,一度被称之为“素波的肺”,哪怕是这些小灌木,都是动不得的,有的灌木别看矮小,都有四、五十年的树龄了。
经济林旁边放一放羊,倒还未必要紧,但是生态林旁边放羊——直接送派出所都没问题,林场不管的话,那是绝绝对对的失职。
“这样……我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吧,”又一个人发话了,此人的站位显示,他的地位比刚才那位高一点,而他吐露的信息,也就更靠谱一点。
“其实,大家来的最后一段路,过一个叫平潮的村子,他们对建公墓有抵触情绪,这个村的村长很配合咱们的工作,他家养的羊在附近放,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进林场太深,咱们也不干……陈省长来的时候,我们会提前跟他做工作的。”
“……”谢大庆登时就无语了,他可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因果,沉默好半天,他才轻叹一口气,“这基层工作,还真不是一般的难……陈主任你怎么看?”
“这个口子不能放,”陈太忠摇摇头,基层工作难做他也知道,但是眼下的权宜之计并不能让他满意,恰恰相反,他认为这个苗头很不对劲。
“今天村长的羊能来,明天支书的羊就能来,后天是治保主任的羊,”他很坚定地表示,“很多口子,一旦放开就可能刹不住,从而导致恶性循环。”
“陈主任的指示,很有前瞻性,”素波林业局赵副局长点头,“这里是远离城区的地方,管理的时效性要差一点,不坚持底线的话,会给公墓管理带来太多不必要的麻烦……咱们不怕麻烦,但是也没必要自找麻烦。”
这是实话,村子里的这些人,说难斗挺难斗,本乡本土关系也是盘根错杂,但是政府真要下狠手,也简单得很,下马乡够牛逼了,还不是让武警一锅端了?
然而上谷林业局局长却没有这么乐观——当然,他也可能是在为他的失职做辩解,“陈主任,这个……村长在乡村里,还是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单单照顾他们,问题不是很大,就是那句话,村干部是打出来的。”
这话虽然有看人下菜的意思,但也不无道理,村干部的羊敢去林场周围吃草啃青,但是普通老百姓的话,你怎么跟村长比?能比的话,你就可以当村干部了。
“你这个同志,看问题态度不对,”陈太忠摇摇头,他又不是没做过驻村干部,对农民们的思路,他也是比较了解的。
偏远农村里,村干部的权力,确实是被无限制地放大了,但是要说村长在村里,拳头绝对最大,那也真的未必——有些最能打的,没当上村长就是了。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来说,李凡丁在东临水当村长的时候,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他就不敢跟李凡是呲牙,李凡是弟兄五个,每一个都膀大腰圆。
可是后来,李凡是做了村长之后,他的气焰还不如李凡丁,因为他不是很擅长走上层路线,但是在东临水,李凡是不是村长的时候,也没人敢招惹他家。
所以陈太忠认为,这个动向很不对头,于是他耐心地向大家指示,“我有个朋友,在某个城市做建委主任,工作很繁忙……我说,你们不要一听说是建委主任,就是这幅模样好不好?他的工作确实非常地忙碌”
众人听得登时哄堂大笑,在场的基本上都是官僚,建委主任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谁还不清楚?所以说陈主任这个笑话,说得挺有意思。
有意思是有意思,但是这种说话方式,也是上面领导做工作的一种手段,就跟酒桌上的荤段子一样,大家可以凑趣,但是该当真的时候,千万不要不当真。
“他手底下有个恶名卓著的单位,叫城管,”陈太忠继续做指示,他面沉似水,“要说起这个城管来,骂的人真是太多了,体制外的人骂,咱们这些当干部的也骂。”
“陈主任说得好,城管有时候确实也该骂,”赵局长伸手鼓掌,当然,这不是赞同的意思,依旧是凑趣罢了,其他人见状,也纷纷鼓掌。
“他就跟我说一件事情,在一个小区,门口不允许摆摊,但是有个下岗工人,家里生活困难,在门口摆一个烧烤摊子,城管们撵了几次,也是觉得他可怜,然后就默认了。”
“这就糟糕了,”谢主任听故事听得认真,禁不住皱着眉头插话,“以后别人也出来摆摊子,他不好管了。”
“没错,就是这样,”陈太忠点点头,他说的事情,是陈放天提供的一手资料,绝对真实可靠,“然后别人出来摆摊子,城管们要管,但是别人觉得不平衡,你为什么不管他呢?然后,有一个城管队员,在执法过程中,被一个卖糖葫芦的拿竹签扎了眼睛,就那么死了。”
听到这里,众人尽皆无声,陈主任一开始讲故事的时候,大家都是抱着可听可不听的心思,在那里微笑着,但是现在就没人有心思笑了。
“如果你想让他的羊来吃草,那么,公示你的原因吧,”陈太忠做出结论,“得有一个让大家认可的理由,别说什么村长不村长的,那太扯淡了……没准会激发负面效果。”
他的话刚说完,就有人从远处匆匆地跑过来,在上谷林业局局长的耳边一阵嘀咕。
“陈主任这个指示,真的太正确了,”局长听完汇报,立刻大声嚷嚷了起来,“我们必须防微杜渐,刚才我刚接到这么个消息……”
这个消息,也是比较残忍的,上谷市的另一片林区,今天上午发生了一起命案,同样也是农民的羊,啃食了林场的草。
林场的草是不能乱啃的,这本来就是个错误了,而更严重的错误在于,上谷这边,养山羊的极多——山羊肉鲜,但是这山羊跟绵羊不一样,它不但吃草,还吃草根,草根营养丰富,就算旁边还有鲜草,它依旧吃草根。
这就是破坏植被了,尤其要命的是,山羊这玩意儿,它还喜欢啃树皮,你把草搁到它嘴边它不一定稀罕,但是你把它栓到树上,那棵树一定会遭殃——花椒树之类的例外。
这些都是扯淡的话了,就像陈太忠说的那样,那个林场不允许羊进去,但是周围有关系户,能在林场的附近啃一啃——甚或者进入林场边缘。
你的羊能吃,我的羊也能吃嘛,有人这么认为,这位家里还有几个儿子,也觉得自己不含糊,就把羊赶进林场放牧。
如此一来,这就算矛盾激化了,林场这边说,咱不能太手软,所以就扣了老汉三十几只羊,要罚款一千块,才肯放羊——在林场里放羊,罚你五千都正常,交钱吧。
3033章基层工作(下)老汉心里不能平衡,别人能放,我咋就不能放?其实他也知道自己没理,但是关系户能赶羊进林场,咋就不见你们撵他?这是一个很朴素的攀比心理。
而且老汉觉得自家有三个小子,有能力在一定的范围内不讲理一下——羊能不能进林场,大家都知道的,村里就算牵着羊去别人家溜达,也铁定不能栓到树旁边。
他想不讲理,别人更不跟他讲理,他才说村长家啥啥的,我家又是三个小子啥啥的,那边直接就涨价了——你家小子多?好事儿啊,本来一千就罚得少,那现在可以罚两千了……小子多,支付能力当然强了。
这就是基层的干群矛盾了,不成想这边嘴皮子上的瘾还没过足,老汉掏出尖刀就扎了过去——去你妈的,老汉家就算没小子,只剩我一个,也能干死你个孙子。
老汉真的很彪悍,然而他并没有想真的杀人,遗憾的是政府工作人员过于无能,直接就被烈士了,看着翻了白眼的干部,老汉也……也马上毛了,然后在干部家门口喝了农药——操,这是你逼我的。
这个事情,还就发生在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尤其是在大家现场谈论了这些事的时候,这个象征意义,真的是太强了一点。
陈太忠听得也是颇为无语,咱说话不带这么准的啊,好半天之后他才轻叹一声,“所以说干部的带头作用,必须强调,这个从众心理真的太可怕了,好事不一定有人学,但是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谁学起来都不慢。”
“陈主任指示得很正确,也很及时,”谢大庆跟着缓缓点头,为了表明业务娴熟,他刚才就发作了一下,只不过下面反应的情况,让他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是陈太忠旗帜鲜明地表态,而紧接着又传来这么个应景儿的消息,身为厅里领导,谢主任确实也有机会坚持本意了,“有些原则,是必须讲的……”
由于陈太忠是九点多离开省委的,在上谷这边找路还耽搁了半天,眼瞅着就十一点半了,素波林业局的赵副局长盛情留饭。
陈太忠虽然不怎么喜欢视察的时候蹭饭,但是今天确实是不早了,他也不会刻意去矫情,于是跟着一干人从另一侧走下山坡。
“果然能直接开到这儿,”走下那十来个台阶,他看到了停在那里的七八辆车,一时间有点恼火那个门房瞎忽悠自己,“留守那家伙太成问题了。”
“陈主任你从那儿上来近,开车来是很绕的,”赵局长笑着回答,他是筹委会主任,对这里极熟,“而且这些路也是小路,没有本地人指路,很容易就开到岔道上了。”
反正这个树葬陵园是真不小,一万亩地那是什么概念?六七平方公里,大家这还只是在陵园的门口走了走,就是这么绕路。
陈太忠坐着谢大庆的车,来到了大院儿门口,他走下车要往院子里走,不成想谢主任叫住了他,“陈主任,开上你的车走吧。”
“嗯?”陈主任疑惑地一回头,就这么眨眼的工夫,赵局长已经从另一辆车里走了下来,“酒席定在上谷了……吃完饭可以休息一下,想回市区也顺路。”
这个墓地的位置虽然比较靠近素波,但是想比较顺畅地过来,最好是绕一下上谷市区,起码陈某人就是这么过来的,这个安排倒也正常。
可是陈太忠并不这么看,他既然来了地方,就要视察一下工人们的伙食,现在十一点四十了,“在这儿吃不一样吗?老赵,你这是对自己的大师傅没信心啊。”
“这您就不知道了,平常我们的班子,也是在这里吃呢,”赵局长笑着回答,“大师傅水平有限,饭菜味道不怎么样,但是材料都是货真价实的。”
“我这人就不讲究个吃,”陈太忠不走,今天在场的领导,就是他的官儿最大,他决意要品尝一下这里的饭菜,“也不用开小灶,直接跟工人们一起打饭。”
“那饭菜味道真不行,”赵局长无奈地苦笑,“要不这样,食堂的饭也做得差不多了,您进去看一看,然后去市区吃……这样可以吧?”
陈太忠沉吟一下点点头,于是一帮大大小小的干部拥着陈主任走进了院子——中年的门房远远地站着看,嘴巴愕然地微张,却是不敢再说什么。
大家来到食堂,陈主任先四下看一看卫生,这房子有点老,墙体也有点发黄了,不过打扫得还算干净,进了厨房也是如此,烟熏火燎的样子,但灶台之类的器具上,也没什么油污。
几个大师傅正在把大锅的菜往桶里舀,陈主任走上前看一看,菜也不多,就是一个绿豆芽炒豆腐,一个炒土豆丝,还有一个蒜苗炒肉片。
他本来以为,这味道不好是客套话,但是一看这菜可就真的信了,别的不说,就说那个炒肉片吧,一眼就能看出,那略带一点瘦肉的肉片,也只是做熟了——白生生的肥肉,看着就让人胃口发腻。
“给我拿个碗,三样都给我盛一点,”陈主任发话了,然后旁边马上就有人殷勤地照办,他一样尝一口,那豆芽土豆什么的倒还算了,不过那肉片……陈主任为了保持形象,终于是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去,然后他清一清嗓子,“嗯,倒是,材料还不错。”
油盐酱油调料什么的,味道也都不差,不过说实话,能把菜做得这么难吃,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发话,“可是这个口味,还是要抓一抓。”
这就是陈主任轻描淡写的视察,赵局长在一边笑着回答,“其实这地方的人,有肉就行,不管你怎么做,他们都吃得香……豆腐都是好菜了。”
“这样不行,”陈太忠很不客气地摇头,“这个食堂一定要搞好,这里的位置这么偏,有那上坟扫墓的人,可能就在这里解决午饭了,而且还有咱林业系统子弟的嘛。”
等到了上谷市,陈主任才知道,为什么赵局长一定要在这里请客,这里的饭菜……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关键是这边已经等了十几个主儿了。
等的人里,有那有头面的,副市长、警察局长什么的,也有那稀里糊涂(book.www.uu234.com),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主儿,不过包间的这一桌,大家的身份还是差不多的。
陈主任坐上首,谢主任和副市长左右相伴,这都是不用说的,上谷市是县级市,副市长也不过才是副处,能享受个正处待遇就是。
坐下之后,谢主任才悄悄地发话,“咱这儿搞这个墓地,跟当地人也要打好招呼,老赵也就是借一下您的风。”
这个心情,陈太忠还是能理解的,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大家喝酒喝到差不多的时候,门又被推开,这次进来的,居然是上谷市的三把手,党群副书记高超。
高书记也是在饭店喝酒,本来没有心思过来,但是听说今天连大名鼎鼎的陈太忠都来了,他就一定要过来敬两杯。
按县级市的规格,副书记也只是正处待遇,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市里的常委全都是实打实的正处,高超也不例外。
高书记觉得,自己跟陈主任是平级的,所以他进来之后,就无视了其他人,扯个椅子坐在陈主任旁边,一杯接着一杯地敬,看得出来,这也是个酒精考验的领导。
可是论喝酒,他哪里喝得过陈太忠?众目睽睽之下,一瓶五粮液又下去了,陈主任依旧面不改色,高书记的话就有点多了。
于是,他就扯着陈太忠,一而再地要求,说等回头文明办评选文明县区的时候,陈主任你一定要来指导一下工作,至于说这次搞的这个树葬陵园,“……这个,谢主任,还有赵局长,嗯,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开口,我是要支持的。”
这通酒喝完,谢主任也是感慨万分,“陈主任,也多亏是你在,这下面的人喝酒还真是猛,要是只有我在的话,多半扛不住。”
“基层工作就是这样啊,”陈太忠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他是从基层上来的,之后接触下面的机会不少,对这现象免疫了,“所以说咱这党的干部,想干好工作,还得有一副好肠胃啊。”
要是高超没进来,陈主任打算喝完酒就动身回市里,可现在不行了,他喝了差不多有一斤半,虽然这点酒对他来说无所谓,但是看在别人眼里,就不好了——身为文明办副主任,酒驾的话还说得过去,酗酒开车,那传出去就太不成体统了。
所以,就算从形式上讲,他也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不过饶是如此,下午四点多他精神抖擞地上路,也让送别的同志们直眨巴眼睛——陈主任这酒量,真不是盖的,能人果然是无所不能。
等回了素波,差不多就六点了,这一整天,他基本上就没干别的,只是去墓地转了一圈,看看时间,他也懒得再去应酬别人,直接驾车回到了湖滨小区。
他难得早回来一天,就要张罗着叫外卖,在家陪自己的女人吃饭,不成想七点钟的时候正要开吃,贺栓民将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刘建章的女儿……又接到恐吓电话了。”
(未完待续)
3034-3035心系职工
3034章心系职工(上)贺栓民早就把刘建章的案子交到省纪检委了,按说这跟纪检委就没啥关系了,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省纪检委剑拔弩张,说明这件事要搞大。
那贺书记就要操心了,虽然明白人都知道,此事背后的因素太多,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个案子是素波市纪检委挑起来的,有人若要迁怒他们,那也不是不可能的——我们对付不了陈太忠,但是杀鸡吓猴总可以,也证明我们不是毫无反抗能力。
所以别看他不做声,但心里却非常关注此事的动向,又由于前一阵查路桥的时候,他也卖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情出去,目前路桥那边有什么消息,他很很早就能知道。
知道归知道,但是他不会轻易地联系陈太忠,主要是刚才这个消息太震撼了,目前还仅仅在路桥的范围内流传,于是他主动打电话给陈主任。
“咦?”陈太忠可是有点奇怪,心说老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消息灵通了?“这个刘岚在哪里接的电话,医院吗?”
“不在医院,她已经出院了,目前住在她叔叔家,”贺栓民回答,“刘岚已经出院了,警察的监护也撤销了,刘建章的弟弟刘建功,也是在路桥上班……”
敢情,对警方来说,公路局门口的车祸,如果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那就是一起简单的车祸——眼下的警力是如此地紧张,不能无休止地浪费在一个小女孩的胡言呓语上。
而刘岚这次在车祸中受到的伤害,主要是被母亲推倒在公路上时的擦伤和摔伤,去医院是必须的,但是住院就没必要了——而且,她住院可全是自费,不能享受公费医疗什么的。
在警察决定撤掉监护岗之后,今天下午晚些时候,刘岚被自己的叔叔刘建功接出了医院,回家里静养。
刘建功是刘建章的堂兄弟,属于那种没啥能力也没啥野心的人,刘总将他弄进路桥之后,就是让他帮着开公司的职工接送车,连挖机什么的,都不让他开。
这种情况其实也就是说,刘建章对自己这个堂弟,真的没啥信心,更没给什么特别的优惠,就是安置了,“好人一生平安”之类的性质。
对于这种待遇,刘建功其实很不满意,他觉得自己的能力也不差——你的司机都能搞包工队,我难道不行吗?不过,他终究是不敢跟堂哥叫真。
这次堂哥家出事,他肯定是要跑前跑后的,接出来的刘岚没地儿去,也就只能去这个叔叔家,她的二爷爷甚至因此离开村子来到素波,还带了两个小伙子来,要保护她——警察不管你,咱刘家人管你。
不过刘建功就不是住在公路局宿舍了,他家住在路桥的宿舍,而刘建章虽然被双规,妻子也被车撞死了,但是一天没有党纪政纪处罚之前,他还是路桥的老大。
所以,也有人个把人来看望刘岚,表示说这刘总肯定吉人天相遇难成祥,小岚岚你不要想那么多,等母亲下葬了之后,专心学习就行了。
然而,就在接出刘岚之后不久,刘建功家不太平了,六点半左右的时候,大家正坐在屋里说话——这是饭点儿了,但是没人有心思吃饭。
“啪”地一声轻响,从家里客厅的窗户上传来,刘建功的老婆过去看一眼,登时叫了起来,声音异常地尖厉,“老刘,你来看~”
其实不需要怎么细看,无非就是有人冲着刘家的窗户开了一枪,枪是气枪——大家小时候都玩过的,在窗户上留下一个比黄豆还小的眼。
不过由于距离有点远,子弹的动能不太够,不但是穿了个小眼,四周的玻璃也裂开了,呈蛛网状,却是没有掉下来。
刘建功看着就倒吸一口凉气,现在的素波市是禁枪了,小口径步枪之类的都必须上缴,但是气枪这类东西的管制,还是处于灰色地带的——眼下是二零零一年,管制真的不是很严,离那个买菜刀要出示身份证的和谐年代,还有一定的差距。
“报警吧?”大家觉得,这个状况是可以报一下警的,警察受理不受理是一回事,但是这个性质,真的有点严重。
这边商量,其他人就在四下寻找气枪子弹了,不成想就在此刻,刘建功家的电话响了,那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打电话的人操着一口怪腔怪调的普通话,“女娃子表乱说话,这个子弹阔以打创富,就阔以打闹阔。”
这就非报警不可了,刘建功的能力,是不被堂哥认可的,但是这个时候,他也知道事情该怎么做——将此事搞大,才可能救得回来我哥……至于说嫂子,那是已经死了。
不过,在报警的同时,他将自己家挨了子弹的事情,也在院里嚷嚷了起来——刘建功认为,这个风声是必须要放的。
其实该不该放风,他真的拿不准,而往日里能跟他商量类似事情的,不过就是哥哥和嫂子——可眼下他跟这两位说不上话。
只是,有一点他看得很清楚,嫂子是个谨慎的人,虽然没命在外面活动,试图拯救哥哥,但是不该说的话,她从来不说,有什么看法,也都放在肚子里。
他这个看法,也符合崔洪涛对刘建章妻子的认知——这女人是聪明人,起码是不笨。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识相而谨慎的女人,被别人车祸灭口了,这不但是意外也是教训,刘建功知道,自己的脑瓜没有嫂子那么聪明,那么,嫂子啥都没有说都能出事,我这儿嘴再紧都不会牢靠。
正经是我摆出一副豁出来的架势,或者别人……会心生忌惮,他认为自己这么想没有错,于是就要将自己家被枪打,被打了骚扰电话的事情,吵吵得全院皆知,反正事情不可能更糟糕了。
而贺栓民在路桥,还埋下了线人,所以此时发生不到十分钟,他就知道了,于是马上打电话通报,“……太忠,其实这不关我的事儿了,只是这个状态有点蹊跷,我是想着万一有什么意外,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你是怕影响到自己的前途!陈太忠非常清楚这一点,不过这个时候叫这样的真,实在没什么意义,处理事情要紧。
其实这个事情,跟他这文明办主任,还真的没什么关系,文明办啥时候跟纪检委有交集了?不过,刘建章一事,是他一手抓的,而他也答应了,放崔洪涛一马。
“这个……啧,”他沉吟一下,想再敲定一些细节,“他家这个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是类似事情,是该找许绍辉反应的吧?”
“没凭没据的,怎么找许书记反应啊?”贺栓民重重地叹口气,他已经知道,自己是陷入了何等级别的漩涡中,但是眼下,他只能随涡逐流,“有些事情,心里明白就行了……刘建章现在都不知道他老婆死了。”
这个话,表明的意思就太多了,刘建章只是被双规了,但是直系亲属死亡这种事情,按说他是有知情权的——撇开别的不说,人死了总是要下葬的,这个环节,是不能耽误太长时间的,然而,老婆下葬老公不在的话,这尼玛算什么事?
但是他的老婆死得蹊跷,这个事态,又能被传递某些某些信息,所以……不通知他也不算意外,反正你姓刘的结局已经注定,不管你交待得多和少,老婆死了没有,你死是一定的。
总之,你是不可能攀扯到别人,再多的爆料,也注定是要被无视的——可能以后会用得到,就是那传说中的资料储备了,但是可以肯定,用不到你这个案子上了。
许绍辉不需要用这个情况刺激刘建章,来获得更多东西了,那么,封锁消息也就正常了,而贺栓民一直在关注此事,能确定省纪检委的动向。
陈太忠也听得明白,刘建章老婆的死,省纪检委都没有动作,刘岚遭遇到这种要挟——好吧,是威胁,报到纪检委,肯定也没有什么反应。
除非是刘岚死了,再加上之前她妈也死了,这才是值得重视的线索,说句难听的,这个女娃娃不死,那之前发生的,就不是多大的事儿。
说穿了真相,很多事情往往都是很残酷的,陈太忠想一想这母女俩拦车磕头的模样,心里也多少有点不忍——祸及妻儿,刘建章你睁眼看一看,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啊。
“那我现在,能做点什么呢?”一时间,陈某人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了,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是该做什么,那就说不好了。
他不认为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坐视,而且他对威胁小姑娘这种事,也有点出离愤怒,“难道我去要求崔洪涛自查吗?”
“到现在为止,你依旧认为这事儿跟崔洪涛绝对没关系,对吧?”贺栓民的一句话,直接打得某人陷入了沉思中。
3035章心系职工(下)这事儿确实跟崔洪涛没关系,一直以来,陈太忠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今天发生的意外,还真是让他不懂了——难道说,真的是刘建章的老婆,抓了老崔天大的把柄?
崔厅长在周日就主动给他打过电话,表示了对刘建章女儿状态的不安,不过老崔主要是对舆论有点无法忍受,也没说就担心某些证据——该搞谁该放谁,结局早就谈好的。
不过,这个表现也没准是欲盖弥彰……陈太忠想得脑仁儿疼,面前这个局面,有太多种可能了,虽然每个可能都不是特别顺理成章,但是考虑到官场的波谲云诡和不可捉摸,那又可以说得极端一点——每一种假设都可以成立,不合理随时可以变得合理。
挂了贺栓民的电话之后,他沉吟好一阵,决定不联系崔洪涛——万一是那货搞的,那我接下来还真是……不好说。
所以,他就给许绍辉打个电话,将发生在路桥宿舍的事情说一遍,为了避免嫌疑,他还主动表示说,这个消息不是我打听的,是素波市纪检委的贺栓民告诉我的。
没错,陈某人也有做幕后指使者的嫌疑,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但却还不能不撇清——这是怎样的一种泪流满面?
许绍辉听到这话,也是沉默了好一阵,才轻哼一声,“嘿,还没完了呢……嗯,崔洪涛那边,你有没有联系一下?”
“我不想跟他联系,”陈太忠很明确地表明态度,“都有人怀疑我是幕后凶手了,那我怀疑他有指使的嫌疑,跟他保持一点距离……也正常吧?”
“嗯,还真是有点意思,”许绍辉轻喟一声,再次沉默,好半天之后他才发话,“刘建章是刘建章,他的妻子和女儿在被证明有罪之前,是无辜的,已经死了一个人了……你转告一下崔洪涛,如果他不能马上、有效地控制局面,那么我不保证自己的承诺继续有效。”
“啧,”陈太忠听到许绍辉有翻脸的架势,也是遗憾地咂一咂嘴巴,崔洪涛很积极地通过他向许书记带话,而许书记也是隔着他警告崔厅长,偏是两边打死都不直接对话。
不过,这也间接地证明,他这个纽带的重要性,“那好吧……怎么才叫控制住了局面?”
“这个你没必要问我,”许绍辉冷冰冰地回答,接着,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问题,才勉力笑一声,“这幕后黑手这么肆无忌惮,我忍是没问题,无非就是那些事情……不过,我的心情也很糟糕,有些人连孤儿寡母都不肯放过,真是丧尽天良。”
“这个孩子未必会有危险,”陈太忠直觉地认为,对方这次枪击窗户也好,电话恐吓也罢,手段是够眼花缭乱,但是很多时候,咬人的狗是不叫的。
“亏你抓精神文明建设的……小小年纪见识这么多惨事,再不马上制止,这孩子就算不死,这辈子也要毁了,”许绍辉轻描淡写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随手压了电话。
老许果然是有任侠之气,陈太忠听到这堂堂的省纪检委书记,居然会关注到一个非亲非故、贪官孩子的心理成长,也不得不感慨,许书记果然是拿得起放得下,不但大局感强,心思也相当缜密。
然后,他就又拨通崔洪涛的电话,“崔厅,听说路桥那边,又出什么威胁电话了?”
“啧,”崔洪涛听得就是一声长叹,以他的地位,接到这个消息只会比陈某人更快,只不过,他真的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抵挡,恼怒之下,他直接爆出了粗口,“警察又去了……嫌路桥还不够丢人?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我给许书记打了一个电话,”陈太忠将许绍辉的话原封不动地学一遍,“崔厅,尽快控制局面吧。”
“没问题,我明白了,”崔洪涛的悟性,未必比陈某人高,但是这么多年的干部不是白做的,尤其他又是身处局中的主儿,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该怎么做了。
陈太忠很想了解一下,崔厅长嘴里“明白了”这三个字何指,但是他很清楚,眼下不但对方有嫌疑,自己也有嫌疑,所以他实在无法开口发问,“那我就算把话传到了。”
“等等,”崔洪涛也在纠结,要不要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对方——我现在的处境,有可能就是这家伙操作的。
但是不说的话,再出什么幺蛾子,我连个做证的人都没有了……算了,还是说吧,就算幕后黑手是陈太忠,可是我先把话摆明,丫也就不好再做小动作了。
哪怕他再有小动作,起码我有自辩的机会了,崔厅长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打算高度关注此事,不管刘建章做了什么,但是我们路桥的职工家属……是无辜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陈太忠听明白了,以前崔洪涛只是抱着躲闪的心态,一直不想直面刘建章的家属,这是出于避嫌的心理,以免横生枝节。
但是折腾到眼下,老崔还不出面的话,不但显得心虚,也容易产生极为不利的舆情——那么,丫其实也在等许书记这个表态吧?“对,咱们的干部做事,要以人为本,我支持崔厅。”
崔洪涛挂了电话之后,站起身子就向外面走去,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折返回来,拿起座机拨个号,“那老书记,你好,我是小崔啊……”
当天晚上七点半,交通厅崔厅长和已经退休的那书记出现在了路桥集团的宿舍,并且来到了被枪击的职工刘建功家中。
这个时候,警察们已经到了——他们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窗户上的枪眼尚在,加上那个恐吓电话,很明显这不是一起意外,事态或者会非常复杂。
崔厅长和那书记联袂前来,真的是令太多的人吃惊了,刘建功虽然心里怀恨,也只能一脸冷漠,死活不敢口出冒犯之言。
倒是那刘岚,小女娃娃家胆气冲得很,她死死地瞪着崔洪涛,“你还有脸来?要不是你不见我和我妈,我母亲也不会惨死!”
“荒唐!”崔洪涛冷冷地扫她一眼,根本懒得理她,而是转头对警察们发话了,“虽然只是气枪,但是我和老书记做为交通厅的领导,不能坐视我们的职工家属遭受无辜的威胁,希望你们高度重视,尽快破案。”
“但是……”警察们也挠头,他们知道,眼前这是两个正厅级干部,可这种一头雾水的案子,又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你让我们怎么尽快破案?
“破案的经费好说,厅里出面,先赞助你们十万,不够还可以加……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尽快破案,还我们的职工们一方净土,”崔洪涛铿锵有力地发话了。
说完这些,他侧头看一眼身边的那书记,“老书记,您也指示一下吧。”
那书记点点头,他是被崔洪涛抓了壮丁过来的,还是那句话,老派人就是老派人,虽然他也看崔洪涛不顺眼,更知道小崔请自己来,另一个目的是抵挡陈太忠。
但是他还是不能不来,单位的职工受到恶意威胁了,他见不得这些魑魅魍魉的手段,于是他点头,“我是退休的人了,跟着来就是表示一下,我支持崔厅长的决定。”
“你们全部都是假惺惺的,”刘岚直着嗓子喊了起来,据说,小姑娘以前不是这样的性格,但是十四岁的少女,接连遇到这样的惨事和惊吓,没有神经失常,就算不错了。
“你们明明知道,我妈就是掌握了崔洪涛的黑材料,才被撞死的……”
“我说,你没完了?”崔厅长懒得理她,但是他的秘书不干了,“你父亲被省纪检委调查,那是省委的决定,你们现在受到威胁,是关系到单位职工生命财产安全的问题,崔厅长这是心系大家……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
“我手里有材料,有证据!”刘岚高声叫着。
“嘿,”崔洪涛气得一翻眼皮,你能不能换个新鲜一点的说辞?小毛孩子不要太嘴硬……你根本连谁对你有威胁都不知道!
“有证据,你就拿出来,”那书记沉声发话,其实他也知道,这次崔洪涛不会有什么事情——不过,小姑娘要是真有小崔杀人灭口的证据,他也不介意主持一下正义……刘建章死多少回都不足惜,但是家属是无辜的。
“我不放心你们,”刘岚继续嘴硬,反正她也是个孩子,信口开河,别人也不能计较。
“嘿,”那老书记也气得哼一声,他看一看四周围观的人群,无奈地转身,一个退休老干部,被一个毛孩子这么一次一次地呵斥,他脸上也挂不住。
“你连老书记都不信,还能信谁?”一边有人不干了,这位是受过那书记恩惠的,崔洪涛什么的跟他无关,但是刘建章确实是把路桥搞得天怒人怨了,他不怕说这个话,“还真是一家子不讲理!”
刘岚还待张牙舞爪,刘建功哼一声,“岚岚,你要有证据,就拿出来……有那老书记,还有这么多人在,谁想无视这个证据,那是不可能的。”
(未完待续)
3036-3037是陷害
3036章是陷害?(上)从本质上讲,刘建功是个平庸的人,他不但没能力,胆子也小,稍微大一点的是野心,不过这野心也随着堂哥的双规而消失不见了。
侄女儿刘岚,他是不能不管,但是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家庭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刚才那一枪,已经把他的老婆和孩子吓得够呛了。
岚岚手里到底拿着什么东西没有,刘建功是真的不知情,他也不想知情,不过以他对自己的哥哥和嫂子的了解,那俩若是做了这样的安排,绝对是重量级的。
若是没有的话,那他也算是给大家一个交待,如此澄清之后,他也不用再担心什么骚扰了,对他家,对他的小侄女儿都好。
刘岚听到这话,登时就愣在了那里,好半天她才不可置信地发问,“叔叔,难道你也要跟他们一起为难我?”
“我不是难为你,是为你好,真的,”刘建功耐心地回答,这一刻,他甚至找到了兄嫂指导自己时的那种感觉,小岚岚,你叔就算在你爸妈眼里没能力,但是你一个初三的学生,审时度势的能力,比你的叔叔差太多了。
于是他耐心地解释(book.www.uu234.com),“如果你有,现在就是拿出来的最好机会,如果没有,你也就别乱说了……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要不说,这刘建功的官场知识差得太多,他根本想不到,刘岚拿出再惊天的材料,也扳不倒崔洪涛,解救不了刘建章,结果早就已经注定。
那书记虽然表示,会为刘家做主,但是他要的不是崔洪涛贪渎的证据——这样的东西,老那自己就能列出很多,他要的是崔洪涛指使人灭口的证据。
老书记虽然心系职工,但是都活到这个岁数了,早就不复当年嫉恶如仇的性格,只不过对那些实在看不下去的事情,才有心思动一动。
刘岚眼睛眨巴了好一阵,才冷哼一声,“哼,我还是信不过。”
“就算别人信不过,可老那书记那绝对信得过,”刘建功不等别人发话,他先抬手一指那书记,然后长叹一声,“岚岚,你要是真的没有材料,就不要嘴硬了,不但耽误领导们的工作,更是容易把你自己陷入危险当中。”
我艹你大爷,好像我是杀人犯似的,你能说得再难听一点吗?崔洪涛听得这个气,简直是没办法说了,搁在往日他肯定转身就走了,堂堂的一厅之长,怎么可能容忍这样的冒犯?
但是今天他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走,要不然就有失本意,于是他只当做是听不见了——不信你个小丫头,手里真能有什么。
“那……”难得地,刘岚居然沉吟了起来,这可不像是不讲理的小丫头能做出来的,然而,令人惊掉下巴的事情还在后面,良久,她看几个警察一眼,“警察也跟着去的吧?”
对她而言,交通厅的人统统不可信,那老书记的可信度高一点,却也不如她叔叔,不过让她最为动心的是,刘建功说了——在场这么多人。
刘岚的年纪不大,但这样等级的人情世故,她已经懂了,人言可畏法不责众——同学们都可以借此给老师施加压力。
不过,她总还是觉得,有警察跟着去的话,会更让人觉得可靠,虽然做为一个青春叛逆期的少女,她对处理母亲车祸事件的警察,也是怨气十足,觉得他们没有尽责——但是,警察就是警察,能给人以安全感,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个嘛……”警察们听到这里,反倒是迟疑了,路桥宿舍的警察,和公路局宿舍的警察,不是一个片区的,他们只是很单纯地接到了报案,就来了。
但是来了现场之后,就连傻瓜也看得出来,这不是简单的违法事件,后面很可能牵扯到了一系列惊天动地的事件和大人物。
这么说吧,接到110来出警的,只是派出所的警察,而派出所有所长,所长上面是分局,分局上面是市局,但是素波警察局局长孙正平,目前也不过就是个正处。
但是后来到场的崔厅长和那书记,是实打实的两个两个正厅——哪怕是孙局长亲自到了现场,他又是暴力机关的一把手,最多也就只有发出异议的权力。
警察们迟疑了,可是那书记退休多年,既然决定伸手管某些事情了,他就不想半途而废,而恰好,他知道陈太忠在警察系统里的威名极盛,于是他不满意地哼一声,“这个事情,省文明办副主任陈太忠一直在高度关注……你们,这是哪个派出所的?”
那书记也是复转回素波二十多年了,怎么可能不知道这里是归哪个派出所?当然,以素波的110接警系统而言,接警处警讲的是反应速度,全市一盘棋,遵循就近原则,隔壁派出所的巡逻车离这里近,就必须先来,这个时候,片区划分不是很重要。
但是不管怎么划,有资格接警的派出所,也就是这么几个,真想查的话,调一下接警记录就全明白了,那书记这句问话,本意也就不是问询。
“陈主任关注?”接警的警察真的吓了一大跳,现在素波的警察系统,真是有不少人知道陈主任了,这个名声肯定没有凤凰的“瘟神”响——省会城市的警察,接触的人还是不一样,但就算是这样,知道的人也真的不少。
“他是怎么个意思?”警察也顾不得矜持了,按说他们不会受理什么举报材料,更别说这还涉及神仙打架,躲得远点是正经,但是眼下却不能了。
“他的意思,就是关注,”那书记今天被抓了壮丁,心里也有几分不爽,又见这一帮人小年轻狗眼看人低,心里愈发地不自在。
“要是陈主任能亲自来坐镇,那就好了,”警察们表态了,这话有点冒犯那书记,不过,一个退休的厅级干部……就是那么回事儿。
这里说句题外话,就是退休干部为什么这么不遭人待见呢?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人脉、下属和圈子之类的,能量不容小觑。
这个话真的没错,很多人退休了,都拥有自己的能量,但是话说回来,别人买你的账,是买你手下权力的账,就算有人愿意买你人脉的账,却是还要考虑回报周期。
比如说这个警察,可能在短期内有事情求到交通厅,该卖点好处的时候,就要卖点好处——所以说就算老干部,别人也要心存一两分忌惮。
但是对没有即时需求的人来说,这个回报率是个期权,也就是说我将来可能求到你,但是……你现在都已经退休了,我目前占你余威的光尚可期待一二,要说期权,那是看跌的。
所以,退休干部的威力,真的很扯淡,尤其对那种没有即时需求的人来说,是更扯淡。
“那……我叫他来,”那老书记也非常明白这个道理,心说要是在碧空,信不信我整出你们几个小警察的尿来?人生,真的是一日不可无权啊。
“陈太忠不是个好东西,我反对他参与,”刘岚继续跳脚,“他跟别人一起设计我老爸,我信不过这个贪官。”
不过别人直接无视了这个青春期叛逆女孩儿的反应,只有崔洪涛的秘书恼怒至极,沉声还击一句,“那你说,你信得过谁,我帮你叫过来……纪检委吗?”
“纪检委也没有好人,”叛逆少女继续攻击,她还想再说什么,刘建功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我说,你不懂事不要胡说……。”
“叫我去见识取证?”陈太忠接到那书记这个电话,也是有点……微微的愕然,这是怎么样的一种躺着中枪的精神?“那叔叔你这个电话,真的没打错?”
“你在警察系统的名气,比崔洪涛还大,”那书记可没什么不敢说的,事实上,他感触最深的是后生可畏,“人家都说只认你,过来一趟吧。”
那就……过去吧,陈太忠也别无选择,只是好不容易早回家一次,眼下屋里也是莺莺燕燕一片,就这么离开,心里实在有点不痛快,他赶到路桥宿舍的时候,就将近八点半了,这里围观的人众多,他从人群中穿出来,正正地就撞上了崔洪涛。
崔厅长正是一脸的不满,不过他没说话,就是站在那里看着,直到看到陈太忠,才从人群里走出来,正色发话,“太忠,眼下就是这个样子,你看怎么弄?”
有意为之之下,他的声音很洪亮,陈太忠看一下四周的人群,就微微一笑,“那还说什么?我来就是为了公事公办……现在,无关的人,都让开!”
“我们要求,省纪检委的人来……监督,”刘建功硬着头皮走上来,手上还牵着刘岚,“还有……最好反贪局也有人在,”。
“你是什么人?”陈太忠斜睥着他发话了,待知道对方便是刘建章的堂弟之后,他冷笑一声,“你没有权力要求这个那个,你只有两个选择,配合……或者是被强行配合。”
3037章是陷害?(下)陈主任出马,这响动就是不一样,根本不跟人讲什么客气,**裸地相威胁。
可是偏偏地,有些人就是吃硬不吃软,见他强势,刘建功反倒是不敢做声了,倒是有警察在一边提醒,“陈主任,有些材料,我们这些警察……合适看吗?”
“记住保密原则就行了,”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没什么事物,是咱警察系统不能了解的,能管住嘴巴,那就不是问题。”
这话说完,他猛地生出一个很怪异的念头:要照我这么理解的话,这警察系统的保密原则,其实跟那些干脏活的人相差无几——无非是有组织的这个,能生出条例来……刘岚的话,还真不是吹牛,她居然带着警察,又回到了公路局宿舍,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站在楼外向上一指,“上楼顶的木板里,有个夹层,里面有塑料袋……”
公路局的砖混楼跟时下的楼房没什么区别,每一栋楼里总有一个单元是开了天窗,以便人们上楼顶安装太阳能热水器之类的东西,这个天窗,是用一个很宽厚的木板盖着的。
有警察要自告奋勇地去拿,这一刻,刘建功还是体现出了他做叔叔的义气,表示说不行,我不放心你们,要上我先上,以免万一有东西的话,被你们毁了。
这就是很无所谓的要求了,在场的人各个都不心虚,于是一堆人闹哄哄地走进第二个单元,走到顶层看热闹,连不少公路局的人都惊动了。
不过,看到崔厅长和那老书记都在场,大家也不敢凑得太近,只能远远地站着,低声地交头接耳,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刘建功先推开木板钻出楼面,随后两个警察身手矫健地爬了上来,手电一照,果然发现了蹊跷,“这木板刚修补过……”
楼顶就这么一块木板,通常上楼顶的,谁会琢磨这东西?当然,若是木板破了,难免会漏下水来,所以有人对木板做简单修补,别人也不会在意。
不过这个新修补的木板,显然是有些蹊跷的,不多时,又有三四个人爬上来,这次就连陈太忠都上来了。
有警察戴上手套,接过递上来的工具,小心地撬开新木条的一角,还真的发现了一个塑料袋,他刚想去取,一边有人发话,“订回去,整块木板从楼上吊下去,小心,不要碰撞。”
这就是一些技术手段了,原木板整个吊下去,也方便从上面找出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这些经过就略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塑料袋被取出,里面是一张叠得很小的白纸。
带队的警察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打开白纸,扫了两眼之后,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他看一看那书记,又看看陈太忠,最后才轻喟一声,“陈主任……您过来看一下。”
“我也要看!”刘建功当仁不让地往前走,不成想被别的警察顺手一推,“退后……目前你没有这个资格看。”
陈太忠走上前看两眼,登时就是无奈地一撇嘴,白纸是A4的,上面打印了七八条崔洪涛的罪状,没有附带证据,就是很简单的阐述。
尤其要命的是,在白纸的最后,有这么一行字,“崔洪涛曾经警告我,说如果我再折腾下去,不仅仅建章会死,我和女儿刘岚也会死——一个母亲可能的绝笔。”
我艹,这也太狠了吧?陈太忠没想到,刘建章的老婆可能有这样的远见和谋划,他犹豫好半天,才冲崔洪涛一招手,“崔厅你过来看一下吧。”
崔洪涛走上前,看了几眼之后,再也无法承受这个刺激了,他大声喊了起来,“胡说八道,这是陷害,近半个月,我就没见过她!”
那书记慢慢地踱步过来,警察想拦来着,看陈太忠没什么反应,也就不好再出手了。
他背着手慢吞吞地看完白纸,沉吟好半天之后,方始轻喟一声,“我看还是去警察局,把事情好好调查一下吧。”
“老书记你信不过我?”崔洪涛的脸色刷白,哪怕是在这样的夜里,也是一清二楚。
“崔厅长你克制一下,这真的可能是栽赃的手段,”警察们见多识广,再匪夷所思的案例也听说过,倒不会轻易地被这么一张没头没脑的打印稿左右,他甚至已经推算出了不妥,“如果是手写的话,真实性起码有三成,这个……一成都不到。”
“对对,还是咱警察同志看问题专业,”崔洪涛忙不迭地大点其头,他甚至走上前,热情地同对方握手,此时他没有半分厅长的架子。
这个案子,自然是移交给市局了,正好刑侦支队那边,那起肇事逃逸的命案还挂着呢,这两个案子目前不好并案,真要并案,那最少也得是孙正平拍板,因为这涉及到了一个正厅的声誉甚至是前途——按照程序,在并案之前,崔洪涛应该先被双规。
但是同一拨人来处理,是很正常的,当然,警察局也不能对崔洪涛的其他罪状进行调查,那不是他们的事儿,只能针对这个杀人嫌疑做调查。
事实上,孙正平听说这个变故之后,脑袋都大得不得了,做为素波市警察局长,他对上层的动态还是很清楚的——尼玛,这崔洪涛是杜毅的人啊。
所幸的是,在场的还有陈太忠,孙局长在苦恼之余,也不得不庆幸,有这么一号主在,我的责任就小多了。
崔厅长在市局,享受的也是贵宾待遇,警察们就是跟他随意聊了几句,甚至没人敢大声说话,不过,倒是有个愣头青表示——崔厅您的手机……这个?
崔洪涛也真是有点无奈,这种类似于小字报的东西,他根本没必要跟着来市局,但是他生气啊,又由于那书记和陈太忠都在场,他要不来,就要考虑这两位可能的怒火。
“手机秘书拿着呢,”他不动声色地回答,“我跟着来市局,是要搞清楚,谁要陷害我……希望你们尽早破案。”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陈太忠坐在他旁边,却是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机,“都九点半了,这事儿闹得才邪行,唉……其实我都没吃饱。”
“太忠你怎么看这个纸条?”崔洪涛无奈地撇一撇嘴。
“这我哪儿知道?”陈太忠无所谓抖一抖二郎腿,“反正换给我的话,这个纸条的最后一行,我是要手写……最最起码,得有一个手写的签名吧?”
“但是,这个女人遭遇车祸,看来多少要跟你有牵连,”那书记不动声色地发话。
这么多领导在小会议室坐着,市局的效率那是杠杠的,起码在不久之后,大家就确定了,刘岚在出院之后,根本没有回公路局的家,所以,这不可能是她自己做的——事实上,这只是排除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猜测,一个小女孩能做出这种事儿吗?
接下来的发现,就有意思了,那白纸和塑料袋上,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那么,这基本就可以认为——这个材料是假的。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就是说这张纸未必是刘岚之母亲自放的,她一个女人去爬楼顶,也有点吃力,那么,她若是央人做此事,做事的人不想被牵连,谨慎一点也正常。
再然后,更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警察们没有在塑料袋的上方发现水渍,反倒是塑料袋遮盖的地方,有水渍没有散去——车祸那天,可是在下雨。
听到这个消息,崔洪涛坐不住了,他看着陈太忠,脏话直接出口了,“我操,这他妈的是有人在兴风作浪啊。”
“你冲我说这个,有意思吗?”陈太忠不满意地白他一眼,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他不是警察,事实上,他想表达另一层意思——这不可能是我干的,就算我把你掀下去,那个交通厅厅长的位置,轮得到我惦记吗?
那书记听到这里,也明白这二位指的是什么了,他无奈地摇摇头,直接就站起身了,“现在的干部,真是令人胆战心惊啊……时候不早,我先回了。”
老那虽然只是回家,却是明确地表态,此事我不管了,很明显地,尽管离最后的结果还早,但是他心里已经认定——崔洪涛跟此事无关。
这就是所谓的自由心证,不过那书记认为自己的判断错不了,崔洪涛明明就能安然无恙的,若是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也不会把事情搞得这么匪夷所思。
“我也走,”陈太忠也站起了身,他没兴趣再看下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堆女人等着呢。
不成想他俩才走出去,就撞到了刘建功,见到那书记要走,他不答应了,“那书记,您不是说要一直关注嘛?”
“先要那小丫头把事情说明白吧,”那老书记微微地摇头,“她家是挺惨了,但是我就不信,她母亲能把事情办成这样。”
“心里有仇恨,这个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不要随便诬陷党的领导干部,”老那不愧是老派人,因果分说得一清二楚,他正色警告,“你该知道,她虽然是孩子,这么做也是在犯罪。”
(未完待续)
3038-3039 真相吗?
3038章真相吗?(上)有些事情,由一个小女孩儿来扛,是真的太残忍,也真的太不负责任了。
刘岚这个女孩,今天晚上一直表现得很叛逆,情绪也非常地激动,这个情况,诸多警察也能接受,谁让人家遭遇这样的惨事了呢?
但是她一口咬定,这个证据就是母亲交待给她的,而且她将经过说得混乱无比,这就是大家不能容忍的了——你不能怀疑我们的智商啊。
“什么颠三倒四的……想清楚了再说吧,”负责问询的警察站起身,一脸的不高兴,他听得出来,女孩儿是想将经过说得顺理成章一点,但是以她初中生的逻辑能力和社会阅历,怎么经得住办案老手们的询问?
“她还是个孩子,情绪太激动了,”里面陪同的刘建功之妻皱着眉头解释(book.www.uu234.com),她已经感觉出来,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甚至她走出来,悄声地将这个情况告诉了丈夫。
刘建功正烦躁着呢,那木板上起出的纸条,警察看了,陈太忠和那书记也看了,甚至连可能的嫌疑人崔洪涛都看了,却是偏偏不让他们这些受害者的亲属看。
不对称的信息,最容易导致应对错误,但是班车司机不得不无奈地接受这个现实,谁让我们只是普通人,人家是领导呢?
听说侄女儿表现反常,他心里也有点犯嘀咕,未知的事情是最可怕的,而他对这个资料,确实是完全不知情的……唉,嫂子这么谨慎地安排,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胡思乱想之际,猛地听到那书记这么说,刘建功登时就呆在了那里。
他调到路桥集团总部没多长时间,但是他在施工队的时候,就听说过那书记,老书记的人品什么的,他不是特别清楚——毕竟两者之间离得太远了。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老书记跟高胜利不是很对眼,跟崔洪涛那就更不对眼了——这些厅级领导的八卦,是下面人最爱嚼谷的,而且刚才他又突击打听一下,知道那书记在大家眼中,还是个相对正直的人。
再想一想那一张不摸底细的纸,不知道为什么,刘建功的心跳,猛地加剧了起来,他赶忙上前一步,“那书记您这话,能说得明白点吗?”
“我也没别的可说,给孩子做一做思想工作,她还小,不懂事,”那书记终是不能心硬地不理会,于是他叹口气,“我不是要她说什么,我只希望她……讲真话,不要自误。”
陈太忠真是有点腻歪那女娃娃,见状也哼一声,“她要是再胡搅蛮缠下去,只会让撞人凶手逍遥法外……她要是觉得她母亲的在天之灵喜欢她这么搞,那随便。”
小岚岚真的是在胡搅蛮缠?刘建功听到这里,顿时愣住了,等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位已经离开了。
两人都这么说,看来岚岚那儿确实出现问题了!班车司机开始相信了,撇开老书记不提,他听说陈太忠这人,也不过就是最近十来天的事儿,但是基本上所有知道陈太忠的人,都能确定,这家伙跟崔厅长是死敌——梅林小区的房子都硬生生地被文明办喊停。
这样的两个人,没有道理死死地护着崔洪涛,那么眼下断然离开,就只能说明,岚岚那里出问题了,于是他赶紧去找刘岚做工作。
刘岚其实胆子也不大,她现在是仗着一个死者女儿的身份在折腾,而且她也知道,自己折腾得越起劲,就越安全——这才是她的母亲真正说过的。
所以,听人说起来诬陷党的领导干部的后果,她就吓了一跳,待听说自己现在的肆意胡闹,可能导致杀害母亲的凶手逃之夭夭,她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她坐在那里,沉默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刘建功打听消息回来,“岚岚,姓崔的都走了,你这个资料,肯定是没什么效果的。”
崔洪涛走得很轻松——陈太忠和老书记都掩面而走了,那就是说他们认定此事跟我无关了,至于警察调查成什么样……切,才不信他们敢胡来。
“但是……我说的真是实情啊,”刘岚哽咽着回答。
“你要坚持这么说,那叔叔一家陪着你了,”刘建功叹口气,他并不是有家破人亡的勇气,而是他赌这个侄女儿没那么狠的心肠——少男少女,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
这话还不算完,他最后又加一句,“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叔一家都支持你。”
可怜的刘岚,哪里懂得这种人心算计,她一听说要搭上叔叔一家,顿时心里就不忍了——这个叔叔其实跟她家来往不算近,但是家里出事,就是这个叔叔出面接她来。
所以她终于叹口气,轻声嘟囔一句,“其实,我也没说多少假话……”
确实,她的假话并没有说“多少”,起码在她想来,自己所说的这些,虽然不是母亲亲自交待的,却是母亲安排的,她只是在遵从母亲的遗愿。
然后,警方终于记录到了比较靠谱的口供,刘岚知道这个隐秘的资料所在,并不是她母亲生前提供给她的。
那是在车祸发生之后的第三天白天,刘岚在医院里住院,就在她上卫生间的时候,有人通过隔断,丢了一个小纸团进来、这个现象是完全可能发生的,刘岚母女遭遇到的,只是一起来历不明的车祸,警察没有24小时贴身保护她的义务。
也就是因为她这个车祸比较离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失误,警察是派出了护卫,但是这个警戒程度,那真的不用指望太高。
纸团掉在医院卫生间的地板上,真的很脏,但是陷入偏执状态的小女孩绝对不会在意。
于是她就知道,扔纸团进来的人,是得了她母亲的托付,告诉她哪里哪里还有这么一个举报材料,不过纸团上也说了,希望她在近些日子不要泄露出去——“会带给你太多危险,这是你母亲的意愿,敌人很可怕,阅后即焚。”
刘岚对自己的母亲不怎么信服——叛逆期嘛,但是同时她知道,很多叔叔阿姨对妈妈的评价很高,这样的时候她再叛逆,也要遵循母亲的安排。
她矢志不移地坚信,这就是母亲的安排,所以接下来她没有跟任何人说起此事——事实上别看她才十四岁,老爸老妈看不起自己那个堂叔,她是一清二楚。
但是在眼下这个时候,她实在是无法再坚持了,堂叔没什么本事,但是对我还是用心了,于是她将事情始末,重新地说一遍。
“照你这么说,你所说的这些母亲的话,都是出自于一张纸条?”她愿意坦白了,可是那些被她调戏的警察叔叔们,可未必愿意,他们被骚扰很久了。
“我妈妈非常睿智,我相信这些是她安排的,”青春期少女承认自己的孟浪,但是她对母亲的崇拜,根深蒂固。
“你清醒(book.www.uu234.com)一点吧,这个纸条,也可能是杀死你母亲的人,扔进去的,”对于这种不开窍的少年,办案人员只能用一盆凉水来浇醒她,“你闹得越凶,他们笑得越开心,因为这些人的目标,根本不是你母亲。”
搁给一般的成年人会认为,这样的话,十四岁的少女根本听不懂,但是警察们接触的未成年少男少女真的太多了,他们相信她听得懂——这个年纪的男孩女孩,已经大部分成熟了,他们欠缺的只是阅历,虽然……二十年之后,他们欠缺的仍旧是阅历。
刘岚坚持到这个时候,终于是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就大哭了起来,“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其他了……”
其他不用她知道,别人都猜了**不离十出来,比如说崔洪涛,出来之后就给陈太忠打个电话,“太忠,还好你看出来了,这纸条是陷害。”
“陷害什么的,这个我真不知道,”陈太忠绝对不帮着他定性,“我只是觉得,继续等在那里没意思……这是我的本意。”
会是他的本意吗?肯定不是,他不过是表明态度而已,然而偏偏地,崔洪涛也非常清楚这一点,“这是有人陷害我,我已经跟那老书记沟通过了。”
陈太忠嘿然不语,今天晚上的蹊跷,其实大家都看明白了,无非是愿意不愿意承认罢了,而且事情尚未有定论,一般人也不好说什么,也就是崔厅长是剧本里的人物,他必须要着急上火——台下等着看戏的观众海了去啦。
“我可以确定,就是刘丽和郁建中这两个人搞的鬼,”这个时候,崔洪涛哪里还顾得上计较摆架子?他敞开心扉说话,“其中……郁建中的可能性大一点。”
“有怀疑你就收拾他们嘛,”陈太忠懒懒地哼一声,“你不怀疑我,我就心里舒坦了……你还要我怎么表态?”
确实,陈某人和崔某人虽然不说,彼此都把对方当成了最大的对手,两人都能确定自己是冤枉的,但是这一块的蛋糕太大,谁就能保证对方没有想法呢?
3039章真相吗?(下)“太忠你这话说的……真的见外了,”崔洪涛干笑一声,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口头上肯定不能承认,那么做也是招惹人。
“崔厅你没必要跟我玩这些虚的,”陈太忠也跟着干笑一声,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粗鄙的话就跟了出来,“我真想办事的话,不是这样的动静。”
陈某人我要弄你,真不在意这种小手段,我还丢不起这样的人呢——麻烦你搞一搞明白。
可是偏偏的,这时候的崔厅长,还就喜欢这种直白的话,整天说套话真的累,太累了,反倒不如这么直来直去地爽快,当然,也许……是他有渴望得到结果的心情。
“但是你明显看得出来,有人想借刘建章的文章整我,”他叫了起来,“小陈,你做了别人的帮凶,被人利用了!”
陈太忠冷笑一声,他才不接受这种指责,“我被利用?你也真好意思说,我说老崔,那张纸除了最后的情况可能是假的,前面那些……你也赶紧处理一下吧。”
崔洪涛登时就无语了,确实,有些东西警察们可以视而不见,但是他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去享受这种保密待遇,万一让人看不顺眼,那就容易引发事端,还是端正态度赶紧处理才对。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看一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他正琢磨着要不要给那书记打个电话呢,不成想老那就将电话打了过来,“太忠,我跟你招呼一下,崔洪涛认为这个事情,嫌疑最大的是刘丽和郁建中……”
刘丽和郁建中,都是交通厅的副厅长,其中这个郁建中还是常务副,是紧跟崔厅长脚步的主儿——就像当年崔洪涛做常务副的时候,紧跟高厅长一般。
刘厅长跟崔厅长非常不合,他们的矛盾甚至久远到崔洪涛拿新长征突击手的时候,刘厅长是那种记仇的女人,崔厅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扶正就收了她不少权力。
她要陷害,那就属于泄愤,当然,崔洪涛倒霉的话,她得到好处的机会极大——上位不太可能,但是夺回她原本的权力是极有可能的。
至于说郁副厅长,可以想像得出,崔厅长是不愿意怀疑他的,然而以“受益最大者,嫌疑最大”的理论来推的话,这个人还真是非郁建中莫属。
那老书记对这两个人的情况非常清楚,所以才有这么个电话,陈太忠默默地听完之后,很奇怪地问一句,“那好,这个情况我知道了,但是……老书记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这是要你赶紧在警察那边安排啊,”那书记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职工家属,不能说死就死吧?他们有嫌疑,就该重点调查一下……我和小崔跟警察局不惯,而且有些话,我俩不合适说。”
也是啊,陈太忠轻叹一声,大厅长怀疑常务副在下套子,这话私下里说没问题,但是这臆测的东西,怎么跟警察说?还不够丢人的呢。
第二天上午,去了单位之后,他给市警察局打个电话,这才知道小姑娘昨天悔改了,承认一开始说的是谎话,又将实情说了一遍,警察们也没为难她,而是直接让刘建功夫妻把人带走了——这种孩子气的行为,也没办法计较。
果然是陷害,陈太忠哼一声挂了电话,昨天他和老那离开,就想到极有可能是这种结果,不过现在……怎么说呢?还是没有十足的证据。
以陈某人的性子,他根本是懒得管此事到底是谁干的,这也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但是老那开口了,要他帮忙,而幕后黑手的陷害行为,多少给陈主任也带来了一些麻烦。
于是他沉吟一阵,又给许绍辉拨个电话,将昨天的事完整地讲一遍,并且点出了刘丽和郁建中的名字。
许书记沉吟一阵,才哼一声,“真是利令智昏,不过小陈……这大致还是你们的猜测,没有实物方面的证据。”
“有实物的证据,那警察早就出动了,”陈太忠知道,许书记是记挂着某个承诺,于是他劝一句,“咱现在还是在路桥范围内查问题,但是涉及到命案,跟这两个副厅长谈谈心,也应该是正常的吧?”
“崔洪涛是什么意思?”许绍辉很直接地发问。
“我看他也气得不得了,跟我表示出来不甘心了,”陈太忠笑着回答。
许绍辉又沉默一阵,方始回答,“这个还是要看警察局方面的行动,他们那儿没有进展的话,纪检委不好出面,多少要有点证据,我才合适说话。”
“先派个人去市局,配合关注一下,这也不合适?”陈太忠还想争取一下。
“纪检监察工作为什么要强调流程,这个还用我多解释(book.www.uu234.com)吗?”许绍辉轻喟一声,“纪检工作是治病救人,不是无中生有……小陈,我比你还想查他们。”
其实……他们肯定也有黑材料在你那儿,陈太忠无奈地撇一撇嘴,不过许书记都这样表态了,他自然也不能强人所难,于是他叹口气,“唉,王刚可不就是这么跑了的?”
“这么仓促逃跑,你以为他会很开心?”许绍辉不以为然地哼一声,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点一句,“而且,这个车祸也未必就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还可能有什么?”陈太忠听到这话,是要多惊讶有多惊讶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许书记回答得异常干脆,“但是……千万不要把别人想成傻瓜,小心一点不是坏事。”
还会有别的变故?放了电话之后,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想,当然,他想不出来任何东西,大约……这就是许绍辉在官场里历练出的警惕心吧。
反正这个电话让他生出些许的郁闷,不过在下午上完党课之后,警察局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不是关于刘建章的,而是跟王刚有关的寿喜那个失踪的混混,已经吐口了。
这家伙是在磐石落网的,过程极富戏剧性,他坐的大巴出事翻进了沟里,人也昏迷了,救护人员想要联系他的家人,不成想从他身上翻出俩身份证。
等他清醒(book.www.uu234.com)了,警方自然要问一下,这一问就发现对方神色有异,当下警察一联系寿喜,然后……他在上周六,就被天南警方接回来了。
接回来之后,他扛了三天,就交待了自己是如何用毒品杀人的,这个经过很简单,无非就是按着对方,强行灌下了大量毒品——反正迪厅里那么吵,别人也听不见。
他交待的重点是,原本他是不想杀人,但是王刚手里抓着他的小辫,而被吸毒的那位,又死活不承认自己有出卖情报的动机,他见机不妙,只能果断地下手。
有他这样的口供,接下来通缉王刚就是必然的了,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这个混混也不知道更多的恩怨了,他只是不停地强调,“王刚说了,干好这件事,我们就算两清了。”
唉,陈太忠听得颇为感慨,什么时候政法委书记的做派,跟黑社会的靠拢了呢?
只是,这家伙落网的经过,也从侧面说明,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话,真的不是白说的,身为逃犯,你就算再小心,随便坐辆车出事故,都能被人揪出来,王刚的逃亡生涯,面对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的……他正感慨呢,有人敲门进来了,是一个瘦高的中年人,“陈主任,我是办公厅综合信息处的李沂蒙,曹秘书长让我来跟您讨论一下稽查办的工作。”
“李处长坐,”陈太忠一伸手,却是没站起身,他知道这李沂蒙是信息处的一把手,也是货真价实的正处,不过他连曹福泉都不放在眼里,自然懒得跟对方虚与委蛇。
李沂蒙却是被他这反应气得有点肝儿颤,你是正处我也是正处,我登门拜访,你是连站都不肯站起来一下,真是欺人太甚——起码我还是一个处室的正职,你呢?
不过气归气,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李处长就站在那里,也不坐下,他淡淡地发话,“明天你们会展开第二轮干部约谈,我们信息处派两个副处长来参与。”
“那就……参与吧,”陈太忠不动声色地回答,“不过我要强调一点,你们的参与,必须在我们的指导下进行。”
“我认为,信息处有权力自主提问,”李沂蒙也不吃他这一套,事实上,他背靠办公厅,也不能给领导掉链子,“因为我们的职能,也是完善和监督干部信息。”
“你这不是讨论工作的态度,”陈太忠站起身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我跟曹秘书长强调过,必须由文明办来主导工作。”
“那么这样,我把可能提问的范围,列了一个单子出来,”李处长也是两手准备,而且,看起来他也有必得之心,一边说,他一边将手里的夹子放到了桌上,“就是这个。”
陈主任跟曹秘书长糟糕的关系,导致两个部门还没开始配合,说话就剑拔弩张了。
不过陈某人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现象,说话做事何必那么弯弯绕?正经是有利于提高办公效率。
(未完待续)
3040-3041 初次配合
3040章初次配合(上)李沂蒙并不是一个情感外露型的主儿,但是跟陈太忠谈话,他却是态度非常明确,不同意的事情绝对要据理力争,不搞那些什么模糊的暗示。
这就是领导的风格决定下面人的风格,曹福泉工作作风硬朗直白,别人多少也要受到点影响,更别说李处长知道,自家的老板和老板的老板,跟陈太忠尿不到一个壶里。
那么他必然要干脆果决地跟对方划清界限,合作是合作,但那只是工作,更别说陈某人不讲理的声名在外,他若是表述含糊,导致被对方利用,到时候怕是连辩解的机会也不会有。
陈太忠却是被他折腾得有点疑惑,心说我没听说李沂蒙是这么个人啊——在省委里,类似的行事风格,就只能用另类来形容,而干部一旦另类,名声很容易传出去的。
陈主任没想到的是,李处长在离开文明办之后,也是长出一口气,“这陈太忠的脾气,真是有这么臭,幸亏我早做了准备,不用自己过来……按照传言,我这么跟他说话,他应该不会记在心上吧?”
敢情,曹福泉给信息处安排工作的时候,说的是“这件工作,要做为信息处上半年的首要大事来抓”,按照正常的官场逻辑,就该是李沂蒙亲自出面。
但是李处长真的不想掺乎进来,这陈太忠简直就是个太岁,谁沾上谁倒霉,他才不想为这点小事葬送了自己的前途。
所以,他就决定派两个副处长过来,自己是绝对不过来,秘书长在省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就是办公室主任,所以李沂蒙对他的脾气并不陌生。
领导是耿直了点,但是他注重的是效率,在没有明言的前提下,事情办好就行了,是不是李处长亲力亲为的,这个并不重要。
其实,就算他不到场,两个副处长也够稽查办咋舌的了,稽查办的老大罗克敌不过才是个正处待遇,其他副主任,都是享受副处待遇的正科。
第二天一上班,文明办又开始约谈干部,不过这次约谈的干部,就全是在素波办公的了——其中的原因,前文已经讲过了。
按照惯例,这次文明办依旧是分作两拨,考虑到信息处来的是两个副处,陈太忠没有大撒手,他亲自坐镇一方,领导监督林震的工作,另一方则是罗克敌这个正处待遇为首。
然而,尴尬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信息处来的两个副处长里,有一个居然是背后带括号正处的副处长——没办法,省委里涨级别相对要容易一点,但是合适的位子,就是那么多。
陈太忠毫不犹豫地将这个叫沈百嘉的正处,划到了自己的这一边。
文明办这次约谈的,是两个正厅,前期的微风细雨已经有了,反思时间也留了差不多,这次就要抓点大个儿的,正是敲山震虎的意思。
陈主任谈的这个,是天南大学的党委书记吴林,这位可是在陈洁家里都不止吃过一次饭,不过他已经跟陈省长打过招呼了,陈省长的反应则是——“不会吧,他都跟我说过,女儿在美国有绿卡了,怎么就不往表上写?”
在陈洁想来,这个表填也就填了,无非就是家人在海外嘛,吴书记也是没有什么盼头的主儿了,在这个上面弄虚作假,真的……很没有意思啊。
天南大学里,也有不少老师能证明,吴书记的女儿,定居美国六七年了,早几年就有了绿卡,现在没准连国籍都有了。
这是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但是吴林偏偏地不这么填,他甚至都放出了风声去,女儿是女儿,我是我,我就不知道她有没有绿卡,而且我不认为,我有必要知道这些。
这属于抗拒干部家属调查表的死硬派,他只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是比较难啃的骨头,所以陈太忠留给自己了。
对付这种死硬派,陈主任就是以硬对硬了,“照你这么说,国家干部家属的去向,我们就不该管,不该问?”
“你们该不该管,这我不好说,”从吴林的谈吐中,不难判断出,这是个自由主义倾向极为严重的干部,他侃侃而谈,“我只是认为,自己的子女一旦成年,他们可以有自己的选择,这是对公民**权的尊重,在这一方面,我们国家有缺陷,有太长的路要走。”
“你是国家干部,是管理这个国家的一员,”陈太忠对这种唯外国先进论的主儿,也见识得太多了,“你们的相关信息,不应该是**。”
“这是官本位思想,我是不赞成的,”吴林很直接地摇头,“美国总统的女儿,一样可以加入英国或者澳大利亚国籍……而且不被人诟病,什么叫民主?这才叫真正的民主。”
“那么,在你看来,美国是个什么本位的国家呢?”陈太忠微笑着看着他,这个话题已经超出了今天的谈话范畴,不过,约谈不是审案,允许自由发挥的,“嗯,你不要告诉我说,他们是金本位的国家……布雷顿森林体系已经垮了。”
这话其实就是打脸了,美元跟金本位脱钩,本来就是美国不讲国际责任的直接体现——那些购入美元的国家,猛然间发现,美元的发行不受黄金存量的制约了。
那就是说美国人想怎么印美元,没有红线卡着了,而美元印的多了,就是通货膨胀,美国人借此掠夺全球的财富,这是彻头彻尾的无赖行为——这也叫民主?民主地掠夺吧?
当然,美元不是美国政府印的,而是美联储的决定……有人会这么强调的,美联储是独立于美国政府之外的。
这话没错,但是鬼才会信……没有国内官场体系支持的干部,那叫国家干部吗?跟美国综合国力无关的美联储,那还是美联储吗?
“起码美国的民主,是扎扎实实地摆在那里的,”吴书记实在中毒太深——起码在陈主任看来是这样,他很认真地辩解,“他们只对选民负责,而且在美国,政府意愿,不能强加到资本意愿头上……商人的地位,要高于政府官员。”
“这就是我问你的本位问题,”陈太忠一抬手,轻轻地拍一下桌子,“中国是官本位,这个我承认,而美国是资本本位,当然,你可以不承认……我就问你一句话,一个国家,掌握在官僚的手里好,还是掌握在资本的手里好?”
“我认为……”面对这个问题,吴林也卡壳了,他生平最恨的便是官本位,因为在他眼中,中国的这些官僚,实在没有起了什么好作用。
但是要让他承认,来到世间之后,“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里都滴着血和肮脏的”的资本,才更合适掌握一个国家,那也是很为难的事情。
不过,为难归为难,他要坚持自己的立场——这是屁股问题,于是略略迟疑之后他表态,“资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相较而言,我觉得资本没有官僚那么烂……他们更合适。”
“官僚的存在,为的是统治,没有统治就没有官僚,而资本不同,他们只会吞噬……”陈太忠笑一笑,“吴书记,你的辩才很让我失望。”
吴林才待再说什么,陈太忠却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了,“你觉得官僚来掌握这个国家,是不合适也是不民主的,我这个理解正确吧?”
“我觉得……我们该多听一点民众的声音,”吴书记觉得这个问题,好像是有一些陷阱,于是他谨慎地回答,“人民民主专政的国家……多听一听大家的意见,总是不会错的。”
“那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女儿的情况呢?”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廉洁干部队伍,需要干部们的配合,而你不是很配合。”
“我觉得这是侵犯了我的**权,”吴林不以为然地回答,“我的儿女们做什么,是他们的事儿,跟我无关。”
“但是你也强调了,中国就是官本位社会,”陈太忠想都不想,抬手就将了一军出来,“你承认了,这个社会缺乏民主。”
“当然不够民主,”吴林冷笑一声。
“但是,在一个官本位的社会里,民众想了解一下官员的相关情况,你居然觉得是侵犯**,不够民主,”陈太忠哈哈大笑,“这到底是谁错了呢?”
吴林登时无语,好半天之后,他才强自狡辩,“民众的意愿,是最根本的民主,但是现在,是组织调查我的情况,这代表不了民众。”
“调查结果,我可以公示,”陈太忠微笑着回答,“你能不能代表民众,大家说了算,怎么样……敢不敢试一试?”
“别开玩笑了,大家说了的,怎么可能算?”吴林应付类似的场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在最初的恐慌过后,恢复了平静,“在中国,组织说了才算。”
“那你可以脱离组织嘛,我绝对支持,”陈太忠实在有点不想跟这货嚼舌头了,于是直接捅到底线,“让公众知道,谁才是为大家着想的人。”
3041章初次配合(下)“离开组织的话,我说话还会有人听吗?”吴林冷笑着回答,“陈主任,你这个激将法,有点太幼稚了。”
“你既然舍不得离开组织,还要骂这个体制,我总觉得,你比我还要幼稚!”
面对这个问题,陈太忠正色回答,“你已经是既得利益阶层,还要骂这个组织,我真的觉得,组织的流程出了问题……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还是这么理直气壮。”
顿得一顿之后,他微微一笑,“组织里,怎么就能出现你们这么一群王八蛋呢?”
“夏虫不可语冰,”非常奇怪的是,吴书记面对这样的侮辱,他并没有掩面而走,只是很不屑地笑一笑,“陈主任,你也就是这样的素质了,没命地维护既得利益阶层的利益……坐井观天,真的很可笑。”
“那我不坐井观天,只要求省委考虑,你是不是合适继续呆在这个位子上,这总可以吧?”陈太忠发起泼来,还记得怕谁?他冷笑一声,“反正听起来,你不是很稀罕这个党组书记的位置……不够民主,是吧?”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赖啊?一时间,吴林有点无语了,然而就是那句话了,话赶话没好话,他心一横,拍案而起,“我就是不稀罕这个位子,你把我弄下来好了。”
“弄下来你?你想得美,”陈太忠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能理解对方的心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经济上没什么问题,就是理直气壮了?”
这年头就是有这样的干部,虽然不多,但是确实有,他们觉得自己经济上清白,就一切都清白了,具体到眼下这个案例,最是能说明问题。
吴书记敢跟省里的人这么叫板,肯定有他的仗恃,起码在操守上,他不会有任何的心虚,这是可以预见的,所以陈太忠能断定,此人的经济不怕查——至于说他女儿到国外的钱,堂堂的天大书记,这点费用,私人也能解决的。
“嘿,我作风上也没什么问题,”吴林冷笑一声,国内官场,可不就是这点事儿吗?你查不了我的经济,就查我的作风——当然,这些其实都是幌子。
“啥问题没有,你也可以下的,”陈太忠狞笑着回答,“吴书记,你都知道了,咱国内就是官本位的,我看你不顺眼,就要让你下。”
“嘿,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吴林冷冷地一笑,“我就是中国民主政治改革道路上的先驱,不过这个结果,我不后悔。”
“嘿,我还就是要让你后悔,”陈太忠恶心人的本事,真的是一等一的,“我不但要弄下来你,还要通过媒体告诉大家,有些干部,早就是外黄内白的香蕉人了……你们在绑架民意,你自己知道,你没有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我高尚与否,跟你没有关系,”吴书记正色回答,“就算你认为某些人卑劣,他们也有权利保护自己的**。”
“那你应该主动请辞,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对官本位的失望,我正好还省事,”陈太忠冷笑一声,要说恶心人的话,谁能比他更多?“你现在的位置,不说岗位级别,好歹也是占了事业编制……何必恋栈不去?”
这句话就太恶毒了,好悬没逼得吴林一口血喷出去,他之所以一开始就乱填调查表,就是对官场里这一套走形式的东西很不感兴趣,相当于是无声的抗议了,反正他都五十八岁了,再有两年原地退休是必然的。
再后来,文明办摆出不依不饶的架势,这个表也越炒越厉害,这个时候,吴书记多少有点后悔自己的孟浪,不过他跟陈洁说得上话,又是无欲无求,倒也不怎么害怕。
等到前一阵约谈干部的消息传出,吴林更是横下一条心了,他倒不是想骗廷杖博名声,实在是他对这个**被侵犯,确实非常不满——这里面掺杂了一点个人情绪,就是他这个党委书记的大权空落了。
天南大学现在挺火爆,但是招生什么的权力,全集中在校长手里,吴书记虽然在人事上还能说一说话,但是校长根本不理会他——这年头,连党的领导都不要了,还说什么干部家属的经商和绿卡?
但是陈太忠绕来绕去,最后要他主动辞职,他怎么肯答应?而且那厮嘴皮子太过灵光,说得他想掩面而走——其实,还是皮袍下的小露出来了。
跟别的处级干部谈话,吴林可以摆一摆老资格,也可以不讲理一点,但是跟面前这厮说话,他还真没这个底气,一来是这家伙出名的心狠手辣,二来就是……这家伙比他还不讲理,并且不怕表现出来。
当着一大堆人的面,张口闭口就是我要弄你下台——这可是在省委,不是在什么乡政府镇党委之类的地方。
不止是吴书记,就连一边坐着的沈百嘉,听得都有点眼直,陈太忠的嚣张他早有了解,但是也想不到,能嚣张到这一步。
“你是要我辞职?”吴林终于发问了,不过他的声音不再洪亮。
“沈处长,你看到了吧?”陈太忠不正面回答,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权力要求正厅的干部辞职,他侧头看一眼身边的沈百嘉,“有人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组织调查和干部约谈的。”
“吴林同志,我认为你这个态度很不端正,”沈处长终于发话,他是得了李沂蒙的机宜来的——做为正处级的副处长,他跟李处长的关系很一般,但是这样的场合下,他要掉链子,那就是丢了秘书长的脸,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他的措辞也相当强硬,不过,他绝对不会完全跟着陈太忠的脚步走,办公厅这次派大家来文明办,是刷存在感的。
眼下,既然陈主任给了他一个说话的机会,那他就不客气,“你是老同志了,希望你能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尽快地改正自己的错误。”
其实,沈处长这话,才是真正的跟厅级干部约谈的态度,跟他相比,陈主任的手段未免有点过于简单直接和粗暴了。
但是偏偏是这句话,给了羞刀难入鞘的吴林一个台阶,吴书记堂堂的正厅,被一个小正处挤兑成这样,还真是想拼一个鱼死网破,不图别的,只为一口气也罢。
然而眼下有了这个台阶,他就有机会就坡下驴,当然,这是不是对方红脸白脸的双簧,他就无意去计较了,正经是这沈百嘉身后,可是还站着曹福泉——日报上说了,秘书长很重视文明办的工作,惊动曹秘书长的话,陈洁也保不了他。
“我只是单纯地反对各种形式主义,”吴书记叹口气,“好吧,我该做些什么?”
嗯?陈太忠很不满意地侧头看一眼沈百嘉,心说我浪费半天唾沫星子,最后倒是你来做人情,就知道你们是摘桃子的。
不过说良心话,虽然他非常看不惯吴书记的错误立场,更不耻其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行为,可是他也没有一棒子将人打死的意思,有这样的结果,他也可以满意了。
“补报一下,也就行了,”沈百嘉果然当仁不让,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陈太忠,“陈主任,吴林也是老同志了……您看?”
“大龙,”陈太忠侧头看一眼李大龙,这可不是他有意威胁吴林,而是这约谈就分了两组,罗克敌和林震一组,李大龙自然就跟他一组了。
李主任见状,知道领导不满意这个结果,他也有点不服气,心说你信息处的副处长,怎么就敢做了我们文明办的主呢?
反正他的底气也足,背靠陈主任,头上还有纪检委这块大招牌,倒也不怕这沈百嘉,“吴林同志,你补报完了之后,请在周五上午去省纪检委监察四室,做个简单的情况说明,文字材料也要准备上。”
“省纪检委?”吴书记听得嘴角抽动一下,他可以倚老卖老,但是听到这四个字,腿脚不哆嗦的主儿,还真的不多——就算他再标榜自己经济没问题,可是普通的人情往来还是有的,只要有人愿意查,没问题也能查出问题来。
“太忠,没必要吧?”他皱一皱眉头,轻叹一口气,他跟陈洁交好,哪里不知道陈主任也跟她交好?这时候他真的不得不软了,连“太忠”都叫出来了——我跟你有渊源的。
“本来是没必要,写一份检讨就行的,”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又扭头看李大龙一眼,“但是我既然让李主任决定,那么,他的建议我是一定要支持的……领导朝令夕改随便插手,下面的工作就不好干。”
沈百嘉的眼皮下垂,心里却是暗恨:你推一个小副处出来,就是为了扫我们信息处甚至办公厅的面子,但是你有必要说出来吗?
李大龙却是心怀大畅,跟着头儿干就是好,他不动声色地回答,“吴林同志,就是一个简单的情况说明——自我反省一下就行,就事论事的,你不要多想……”
(未完待续)
3042-3043 裸官
3042章裸官(上)相对吴林来说,罗克敌他们约谈的对象要好打交道一点,这个人前文提过,是天化集团的董事长项富强,虽然也是正厅,却是企业的正厅。
尤为关键的是,项董事长的家属材料,陈主任已经收集到了,他有项富强妻子和儿女的名字,然后再托有关的人在澳大利亚移民局问一下,就打听出来了。
这真的是很简单的事情,想要查某人有没有绿卡,最难判断的是,此人用真身份还是假身份办的绿卡,以及此人是获得了哪个国家的绿卡——搞不清楚这些,还真不好查。
搞清楚这些的话,驻外的大使馆跟该国移民局了解一下,就都有了,封锁办卡人身份和来历的,是那些中介公司,他们必须向客户标榜自己的安全,但移民局才不管那些。
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那些移民局甚至会主动配合调查——绿卡持有者在国外的收入,存在税率补足的问题。
而陈太忠在北京那边,还是很有点人脉的,所以他很快就拿到了相关资料。
同样地,项富强一开始也不承认儿子和老婆有了绿卡,他表示说我女儿的绿卡,我根本没有隐瞒组织,那么我可能隐瞒妻儿的绿卡吗?
罗克敌他们也有恶趣味,尤其是大家最近约谈了不少厅级干部,胆量也大了不少,就说我们能把你叫过来谈话,肯定是掌握了某些情况,你不要自误。
项董事长当然要负隅顽抗,事实上,由于主动填写了女儿有绿卡,他不怕面临最坏的情况,了不得就是被蒙蔽,所以他甚至表示,你们把掌握的情况给我看一下,要真是那么回事的话,我向组织检讨。
当然,当他拿过来材料的时候,马上就表示出了该有的震惊,然后就表态说,我真不知情……现在马上就回去查,如果属实,我就给文明办递检讨。
这个态度,按说还是很端正的,但是项富强这种“混得过去就混,混不过去就认”的表现,还是让很多同志心生不满。
林震就非常不高兴,他是组织部出来的,最是看重组织的权威,于是他找到陈太忠抱怨,“这个项富强,利用规则这么搞,实在是太无耻了……反正报上来一个,其他的,你查不到就过去了,查得到,他也不会太被动,真当咱们是傻瓜了。”
“所以说,这世界上就没有傻瓜,”陈太忠笑一笑,林主任的正义感,他还是很欣赏的,“咱想推行个新政策,那是要多难有多难,但是新政策一推出来,下面的新对策马上蜂拥而至,尤其,咱们涉及的是官帽子……也是逼得他们八仙过海。”
“这个项富强这样处理,真的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而且,这是开了一个很坏的头啊,”林震看问题,也有他独特的眼光,“为什么他被免责?因为他已经登记了一张绿卡……”
“这个情况要是看在其他干部眼里,他们会怎么想?家里只办一张绿卡,不安全啊,要多办几张才好——以前还是太小心了,陈主任,这等于是变相鼓励干部家属多办绿卡,不是咱们想要的结果吧?”
“你的怪话还真多,”陈太忠听得就笑了起来,林主任说的这话有道理没有?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但是要说起来,还是小林心里那一点怨气使然,所以就要危言耸听以泄愤。
然而,笑到一半的时候,他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裸官,相较其他干部只有子女或者配偶得了绿卡,此人却是孤身一人在国内做官——哪个危害会更大?
更别说,就像科技厅厅长关正实说的那样,部分干部子女——尤其是科教系统的,不少人出国还真的是为了求学,所以科技厅的干部,对这个调查表的意见特别大。
干部子女出国求学,就要经受登记造册审核;而那些真正的裸官,反倒是能使出丢车保帅的招数,拿一个人出来应付差事,应付不过去才又加其他人,却还不会被深究。
两者相比较,是何等的不公?陈太忠隐隐有种感觉,自己若是处理不好这么一环,将来别人说起来,这又是一起用来佐证“体制僵化”的事件。
“不过这个裸官现象,你提得不错,”他点一点头,“这样的领导干部,确实让人无法放心使用,这个项富强,必须要动一动了,他要为自己纵容家人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是第一次,陈主任发出了如此血淋淋的宣言,虽然此前,有江川和展涛两个正厅级干部因为这个调查表而落马,副厅以下的干部更是不可计数,但那都是调查表衍生出的边缘效应或者说连锁反应,更有的纯粹就是打一个幌子——江川的下台,跟调查表就没一点关系。
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干部,是单单因为调查表不符合实际情况而落马的,一个都没有——落马的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没落马的,也是有这样那样的主观原因。
干部们都知道,因为调查表的事情,落马的人并不少,但从表象上讲,没有一个干部是因为填表填出问题后,文明办直接以这个借口逼宫,要求省委必须调整某人。
主流和边缘差在哪里?就差在这里——职能有没有被大家认可,有没有决断能力?
被纪检委捉了把柄,或者被组织部查出漏洞,这都是能摆在场面上说话的。但是文明办摆不上来,就算他们被诸多人私下认可,但是摆不上台面就是摆不上。
不怕说句更诛心的话——陈太忠若是离开了,文明办……嘿,还是以前那个文明办。
这是事实,但是同时,也没有谁有能力改变,就算是陈太忠本人,也要考虑大家的接受能力,一个边缘的部门,一夜之间变得强势无比,还想被众多人接受,真的很难——若是蒙老板还在天南的话,倒是能尝试一下。
所以文明办前期的工作,噱头不少,实打实的东西却是不多,就算某人怀揣外挂,战斗力爆表,但那些业绩,实在不方便算到文明办头上——陈太忠本人在文明办行事,都务求低调,当然,他不是害怕什么,他只是不想自己所做的事情受到太多掣肘。
也正是因为如此,文明办最近虽然风生水起,但终究还是缺少官方的、权威的认可。
陈太忠觉得,这个时候就该适当展露一下肌肉了,官场里低调是必须的,但是一直低调,难免会受到别人的轻慢,你得选个合适的时机,让别人也看得到你的牙齿。
他想露牙,但是林震不太能理解,林主任今天过来,纯粹是抱怨来了,也没想着真能得到什么答复,听到这样的话,他禁不住讶异地问一句,“但是咱们文明办,有什么权力动别人?项富强这个级别的干部,我们邓老大想动他,也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邓健东这省委组织部长,想动个企业正厅是有点难度的,而且天南化工这个企业,一直是省里的重点扶持对象,目前的化工行业不像前几年那么寒酸了,基本上都能获得倾斜性的政策支持。
要知道,就在七八年前,化工企业还是国家重点牺牲的对象之一——以前打上过一批项目,重复建设和设备老化得太厉害,然而同时,正是因为有了这个牺牲,然后大家才知道,在国际市场上买化肥,是多么坑爹的一件事情,中国人,买啥啥涨。
这些话又扯得远了,反正一句话,项富强这个人,虽然只是企业的正厅,但是这个企业正当红,价值四十多亿的六十万吨乙烯项目是在建之中,接下来还有合成氨,动个这样的干部就很难了,更别说带着项目的干部。
“说动他就动他了,”陈太忠笑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组织部里的年轻人,“你们组织部没权力直接动,但是……我要是提建议呢?”
“那当然好了,”林震点点头,不过他终究是年轻人,心里藏不住事儿,同时也想跟领导显示一下自己的见识,于是他婉转地表示,“这个建议,一定要有说服力,那我递上去的时候,也会少很多阻碍,我们组织部里,很多人做事都很僵化。”
我说了一定要通过你递吗?陈太忠再次地无言了,不过小林这个话,讲得也很有水平,有了这话,他想绕弯都有点不好意思——你小子这是挤兑我吧?
但是看着林震欣喜的样子,他又不想把自己的下属猜测得如此不堪,要不说这中国的语言,拥有独特的魅力呢?确实如此吖——也不知道林震是真的无意,还是有心。
不过,这也是些毛毛雨的问题,他决定不追究细节,而是直接掀开底牌,“我的理由很简单,项富强做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裸官,已经不合适再做天化一把手了。”
“只是因为……他是裸官?”林震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领导,“这是您的理由?”
3043章裸官(下)“没错,就是这么个理由,”陈太忠点点头,然后皱着眉头发问,“我怎么觉得,你很不以为然,难道你觉得这个状态……很正常?”
“我觉得也不正常,”林震倒吸一口凉气,“可是那个啥,头儿,我挺佩服您,但是您主张的东西,没有条例支持,嗯,实话说吧……我觉得有点冒失了。”
“冒失就对了,”陈太忠微微一笑,嘴角又扯动一下,才很坚决地发话,“太讲规矩就做不好事,咱讲规矩,但项富强不讲规矩啊,刚才你还跟我抱怨来的……反正,这个现象我是不能容忍,所以打算提交给组织部,我有提交的资格吧?”
“那肯定的,”林震点点头,他的脑瓜确实很灵,虽然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什么不对,但是显然,这并不是他该犹豫或者发呆的时候。
不过,就在点头之后,他又提示一句,“但是……真的没条例,头儿,你得计算好了。”
“我用得着你提醒?”陈太忠哈地笑一声,转头走了出去,自信满满的样子。
但是他的自信,在半小时后遭受到了无情的打击,许绍辉在电话那边苦笑,“裸官不能担任正职……这只是你的意思?”
“这是我们文明办相关工作人员的态度,”陈太忠有点不能容忍许书记的语气,他耐着性子解释(book.www.uu234.com),“我说的是裸官,国内光杆的这种。”
“你啊,整天就是给大家惹是生非,”许绍辉不置可否地说一句,“这样,晚上你来家里,这个事情,需要仔细讨论一下,面谈吧。”
“那我可能会去得晚一点,”陈太忠有点不满意,他自然就要表示出来——虽然对一般正处级干部来说,去许书记家谈话,是难得的殊荣了,上杆子求都求不到。
但是对陈某人来说并非如此,哥们儿有自己的夜生活呢,你这么搞岂不是很扫兴(book.www.uu234.com)?
“你知道你最近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吗?”许绍辉也有点头疼这个刺儿头,“从侯国范到王志君、王刚、刘建章,还可能有刘丽或者郁建中,太忠……你一年惹的人,赶得上我一辈子惹的人,真是后生可畏。”
我还惹了曹福泉呢,那跟你一样都是省委常委,陈太忠心里悻悻地腹诽一句。
这话也只能在肚子里过一道,说出来就贻笑大方了,许绍辉和曹福泉同为省委常委,但老许是省里的老三,比邓健东这些还要高的主儿,曹福泉做为常委里的副班长,哪里比得上?
而且,许绍辉上进的步伐是不可阻挡的,不出意外的话,干一到两任省委书记没有问题,没准一不小心就进了政治局,进不了政治局,退休后混个副总理的待遇,也不能说就是梦想。
而曹福泉最多就是省委常委就到头了,正职都不可能——同样,这是不出意外的情况下。
反正他觉得自己的坚持没错,那就要坚持下去,当天晚上在许绍辉家里,他也这么表示,“做官做成裸官了,这些人有资格抱怨吗?”
“但是……黄老的大儿子,也在加拿大,”许绍辉苦笑一声,他京城子弟,高屋建瓴,看问题的角度不同于常人,“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如何保证在家属出国后,干部还能保持对党和国家的忠诚。”
“你说得挺对,可是我觉得……这跟废话差不多,”陈太忠一摊手,对上许书记,这家伙都出言不逊,“他都裸官了……裸官了啊,对党和国家能有忠诚吗?”
“凭什么裸官就不能有忠诚?”许绍辉很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接着又无奈地叹口气,“不过这年头坚定地信仰**的干部……确实不多了。”
“坚定信仰的干部,基本都**了,”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这可不是简单的风凉话,他是想起了市委党校的那帮老干部,至于说像那书记一样,对党还抱有强烈信心的老干部……那就不知道有几个了。
“不要怪话那么多,”许绍辉笑一笑,然后沉吟着发话,“不过你这个建议,我还是愿意支持的……真正意义上的裸官,确实不合适当一把手。”
这就是陈太忠来找许书记的本意,以项富强为例,他仔细地分析了一下,才发现真正的裸官和太多的吃相难看,更容易发生在国企里,行局里的边缘单位是其次,政府和党委的核心机构,倒是没有那么**。
国企和行局的一把手,跟党委和政府的一把手不尽相同,大多数情况下,一把手就是拍板的,更有“一支笔”之类的说法,这不是财政一支笔,而是行政人事一把抓。
这样的位置,权力基本就不存在制衡,也容易丧失监督,再摆一个裸官上去,出问题太正常了,说得极端一点——不出问题才是不正常。
至于说党委和政府的一把手,那盯着的人就太多了,裸官的可能性不大,真的裸的话,一般人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陈太忠提出的裸官不能当一把手的建议,主要是针对国企和行局去的,政府和党委的人也不能说什么。
但是许绍辉不认为,这个建议会这么好通过,“这个事情,你应该先跟邓健东谈一谈,目前找我……还没有这个必要吧?”
“我是想先拿下项富强,再以这个事情为由头,来跟组织部建议一下,”陈太忠笑着回答,“没有这个环节,就成了拍脑门的想法,所以我……需要您的支持。”
许绍辉听到这话,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好半天才出声发问,“你跟项富强有仇?”
“没有,我以前就没接触过他,”陈太忠摇摇头。
“以你的说法,今天他也很支持文明办的工作?”许书记继续发问。
“不算支持,他一直试图蒙混过关,”陈太忠又摇一摇头,“发现混不过去了,倒是没有抵赖,装聋作哑的,我的人看他这行为不顺眼。”
“你是纯粹的就事论事,”许绍辉点点头,他又沉吟一阵才发问,“确定他有问题?”
“他要没问题,倒奇怪了,”陈太忠冷哼一声,“主要是看查起来的阻力大不大。”
“这又有点武断了,”许绍辉抬手冲他指一指,不过也没有反驳的意思,“这样吧,我给你提个建议,等项富强承认了那两张绿卡,你直接跟他商量,要他引咎辞职,他要不答应,你再来找我,做事最好不要搞得血淋淋的。”
许书记有他自己的想法,这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手段的话,也有点不给人活路的嫌疑——项富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身后肯定有人帮扶,引出来大家伙的话,又是一场恶斗了。
他不怕跟人斗,但是……何必呢?对方识相的话,就给其一条活路,至于说此人已经贪了多少违纪多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要下了——这是许绍辉的大局感。
可是陈太忠不肯答应,“我这次来找您,就是要把文明办的刀亮出来,各种私下的交换太多了,搞得文明办至今为止,都没有多少威慑力。”
“嗯,合着我成了你的刀,”许绍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小家伙你怎么说话呢?
“我就是打个比方,不太恰当,真是对不住,”陈太忠干笑一声,“我这人口无遮拦习惯了……其实就是那么个意思,不能让他们面对文明办,一直抱着蒙混过关的心态。”
“嘿……”许绍辉笑一声之后,又感触颇深地叹口气,“多少人面对纪检委,还要蒙混过关呢,你文明办就特殊?”
“啧,”陈太忠无可奈何地咂巴一下嘴,老许你这也是有任侠之气的主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墨迹了?“我只是想把文明办的牌子打响,您这纪检委的牌子……还用得着打吗?”
我当然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许绍辉愿意支持陈太忠,但是小家伙很干脆地反对自己的意见,在自己面前有点放肆了,所以就敲打一下——你的措辞稍微注意一点。
不管怎么说,他不能同意对方的设想,“我一旦伸手,就不会退缩了,你都知道讲形象,我也要讲形象的嘛,所以我建议你,先跟邓健东商量一下吧,这也能凸显出你文明办的作用来……”
按许书记的意思,就是说等项富强承认自己是裸官之后,你们文明办可以直接向组织部反映,认为这个项富强已经不合适再当天化集团的一把手了。
如此一来,文明办的旗号打响了,而同时又给了项富强主动辞职的机会,说白了,许绍辉做事,习惯讲个先礼后兵——就算项富强极可能贪污腐化,但是他能给公司跑下来这些项目,对天化的发展,也是立过功的。
当然,最后许书记还是要表态,“如果项富强没这个眼色,你又收集到了足够的证据,那么……这个人就交给我了。”
“哎呀,”陈太忠叹口气,由衷地感慨一句,“我发现自己的思考能力和处理问题的手段,真的是赶不上你们这些领导,还是太嫩了。”
“你是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难免不周全,”难得地,许绍辉还会指点一句……
(未完待续)
3044-3045 各种风
3044章各种风(上)第二天是周四,刚上班,陈太忠就来到了稽查办,他找到罗克敌,“老罗,项富强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没有,我正要去跟你汇报,”罗主任摇摇头,他很不满意地发话,“一个电话就能了解清楚的事情,从昨天中午到今天早晨,什么样的时差也都熬过去了吧?”
“给他打电话,态度再这么不端正,咱们就不客气了,”陈主任做出了指示。
不多时,罗主任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领导,项富强承认了,他的妻子和儿子都有绿卡,还说正在写检查,本周就交过来。”
“这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陈太忠哼一声,站起了身子,项董事长这种试探的行为,让他非常地不爽,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陈主任要去的是组织部,九点之前,各部委也都在忙自家的内务,他来到邓健东门口的时候,邓部长的秘书认出了他,于是走上前轻声发问,“陈主任,你的事儿,一两句话能不能说完?”
“说不完,”陈太忠摇头,他也知道对方问话的意思,“你先安排部里的人,我可以等一等,不着急。”
不成想,他这一等就等到了九点十分,在他等待的时候,来来往往的人真的不少,有组织部的也有外面的,当然,他看到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就看到他了。
这就是省委的办事效率,有空闲的时候,忙起来也真的忙,陈太忠走进去的时候,他身后还排着四个外单位的人。
“坐,什么事儿?”邓健东坐在办公桌后面,很干脆地发问,两人不常打交道,但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没必要客套。
陈太忠将自己昨天遇到的事情说一遍,又将自己的设想说一遍,“……我们文明办有意把项富强的事情反应给您,希望组织部能出面,要他辞职,同时可以借这个现象,探讨一下裸官该不该任一把手。”
邓健东听完之后,也不做声,他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慢悠悠地喷云吐雾,直到一根烟抽了大半,他才轻喟一声,“年轻真好啊……你还没跟潘部长反应这个情况吧?”
“没有,”陈太忠点点头,他知道老邓为什么这么问,“主要是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先来找您请示一下,您要是能肯定的话,我就可以汇报给部长了。”
“你一次一次地跑过来吹风,胆子真不小,”邓健东摇摇头,不过听他的声音,倒也没有多少恼怒,“这涉及干部任用的原则,组织部主动提,不合适。”
那就是可以被动地提?陈太忠琢磨一下这个味道,又试探着发问,“不是组织部主动提,是我们文明办提出来的。”
“到目前为止,你们文明办也才是个副厅单位,”邓健东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接着直接瞬移走了,“据说曹福泉最近很关注文明办的工作?”
要办公厅来提?陈太忠的脸上的笑容,登时就僵在了那里,当然,他知道邓部长指的并不是曹秘书长,而是秘书长背后的杜毅——真正管官帽子的是省委书记,他这个组织部长撇开书记这么搞,那是天大的忌讳。
好半天之后,陈太忠才无奈地叹口气,“杜书记对文明办的工作,一直不是很关心。”
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邓健东也颇为佩服这家伙的胆子,要知道,在蒙艺走后,他对杜毅的工作也很支持——做为组织部正职,邓部长干完这一届,下一届的位置,必然要变动,所以他没必要跟杜书记拧劲儿。
不过他对陈太忠的冲劲儿,也没有什么反感,有些事情,是必须有人出面去做的,于是他微微摇头,“我说的是曹福泉,明白吗?”
“光是曹秘书长答应了,没用吧?”陈太忠是真不待见曹福泉插手文明办的事。
“对我来说,知道他答应就够了,”邓健东不动声色地回答,这话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只要曹秘书长答应,我就敢认为是杜书记答应了——堂堂的省委常委,这点胆子他还是有的。
事实上,他这个答案也符合普通人的认知,要知道曹福泉可是杜毅一手提拔起来的,秘书长答应了的事情,那就是杜书记答应了的。
哪怕杜毅并不赞成曹福泉的决定,他也不可能露头表示——以省委书记之尊,居然驾驭不了自己提拔起来的秘书长,那得是怎样的一种笑话?
陈太忠听得很明白,他也没为邓健东的态度而惊讶,省委常委就该有这样的底气,不过,想到此事又要过一次办公厅,他心里就腻歪,于是他又问一句,“如果曹福泉不答应呢?”
“他不答应……”邓书记略略停顿一下,才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不支持,我也可以支持……工作中各执己见和求同存异,这都非常正常。”
我靠,老邓你也挺牛啊,陈太忠还真没想到,邓健东这么有骨气,然后,他才猛地想到一个可能,“您的意思是说……得先让他们知道?”
“能笨到你这种程度的,真的不多,”邓健东哑然失笑,接着扬一扬下巴,“好了,去吧,我的态度你已经完全明白了……杜书记要亲口反对的话,你还得自己想办法。”
哥们儿很笨吗?陈太忠走出组织部,心里兀自是愤愤不平,然而,相比邓健东在半支烟的时间内,就对如此重大的事情做出取舍的行为来说,他确实……表现得不尽如人意。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趟组织部之行还是有收获的,邓部长是打算支持这个建议了——无论曹福泉那边是什么反应,老邓只是强调一点:这件事得先让杜毅方的人表态。
说白了这还是个程序问题,干部任用的原则上,组织部长不能跟省委书记抢着表态,但若是双方有不同见解,邓部长却可以据理力争——这是那个位置赋予他的权力。
当然,邓健东也说了……扛一扛曹福泉我没问题,惹出杜毅来,那小陈你好自为之——其实,这话虽然合理,也未必是真的,假做真来真亦假。
把思绪捋顺,陈太忠就来到了秦连成的办公室,“老主任,昨天我去了许书记家一趟。”
“嗯,”秦连成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刚才你不在,是去找邓健东了?”
老秦有点生我的气,陈太忠感觉出来了,秦主任堂堂一正厅干部,居然关心他去找谁,而且还指明这一点,那明显就是表示——你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但是!在官场里,这种示意真的很幼稚,知道的人通常不说,不知道的人才会乱说,知道的人……他又说了,这只能用幼稚来形容。
秦连成幼稚吗?绝对不可能,那就是说明了一点,秦主任对某人背着自己上蹿下跳,有一点点不满意:你俩说了什么我都清楚——找别人也就算了,找许绍辉居然不跟我商量一下?
想做点事儿,真难啊!反应过来这一点,陈主任也只能心里苦笑了,老主任,我跟你这么久了,你吃这种飞醋,有意思吗?
我肯定可以通过你传递这个消息,但是……我是真的想促成此事,多出你这么一个环节,就是多出了一份变数,不是吹牛,比扛压力的话,你是要差一点。
哥们儿只是不想把精力都浪费在这种请示来请示去的程序上,并不是眼里没有老主任。
想是这么想,但是他还不能这么说,于是他微微一笑,拿出一套说辞,“昨天林震表示出了对项富强的不满,而且他的不满我很赞同,当时我就想给北京打电话的,后来想一想,还是先找许书记请示一下吧,”
“然后许书记要我晚上去他家,由于我情绪有点激动,忘了跟您请示,我这……年轻人,还是不够稳重,老主任你也知道,请您谅解。”
老主任,麻烦你搞一搞清楚,我跟你不是一个阵营的,遇事儿首先想的是黄家,咱们只是盟友,我不可能跟你抢许绍辉的资源,斤斤计较这个,你没必要啊。
“小陈你这么说,就见外了,”秦连成哈地笑一声,接着就摇摇头,要说他不计较,那真的是假的,昨天小陈从许书记家离开之后,许书记就给他打了电话——许绍辉非常确定,陈太忠没过秦连成这一关,否则不会是如此行事。
秦主任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心里真的是有点说不出的味道,他相信小陈是无心的,那厮就是个二愣子,但是……心结难过啊。
可是现在听到这么个解释(book.www.uu234.com),他心里就舒坦多了,“我知道的性子,这肯定是去找邓健东了,一点都沉不住气……我是想问,谈得怎么样?”
“哎呀,这个……”陈太忠还真的有点不好意思说,他自己就是抵触曹福泉最厉害的主儿——没有之一,现在却是接到一个必须要跟办公厅合作的指示,他真的是羞于启齿。
但是就算再羞于启齿,他来秦主任这里,就是请示该做出什么反应的,于是他吞吞吐吐地表示,邓部长说了,愿意支持咱们,但是那个啥……过一道曹福泉比较好。
不管曹福泉同意不同意,咱们先把风吹一下,就是个负责的态度。
3045章各种风(下)秦连成是何许人?他听完小陈这含含糊糊的陈述,心里就明白了大半。
不管怎么说,邓健东支持的态度,那是一览无遗,对文明办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于是他表示,“小陈你的工作,真的卓有成效,老主任永远是你的坚强后盾……你不要顾忌太多,该做的就去做。”
“那这个曹福泉……那里?”陈太忠欲言又止,他不想跟曹秘书长打交道。
“你去沟通,”秦连成的话果决异常,根本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可是……”陈太忠欲言又止,有些话他不合适说,但是想来想去,不说也不行,于是他出声提示,“是不是该请示一下部长?”
“昨天你都不记得请示我,今天记得请示部长了?”秦连成笑了起来,很爽朗的那种——其实是状似爽朗,这还是个心结,要不然他不会如此敲打,“你去办你的事,部长那儿我帮你说……为了工作嘛。”
“可是部长没有指示的话,我过去谈,这算什么?”陈太忠却不领情,他皱着眉头发问,事实上,他是从内心里抵触同曹福泉的接触。
然而,有些人的行事风格,那是天怒人怨千夫所指,比如说他陈某人,又比如说曹福泉,他都不想接触,别人更不想接触。
秦连成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他相信,部长跟自己是同样的想法,姓曹的一上来,简直搞得天下大乱,对此人有意见的干部不知凡几,然而,这是杜书记的嫡系,纵然有再多的看不惯,大家也只能默默地忍受——有些有点背景的主儿,已经展开了反击。
秦主任不合适去反击,起码,目前的条件不成熟,所以他只能冷哼一声,“你不要考虑那么多,反正老主任支持你……部长也会支持你。”
“而且,你不觉得,秘书长的工作,跟咱文明办很有互补性吗?”秦连成微笑着发问,他对单位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昨天发生了什么,他很清楚。
于是他就换了一种口气,很推心置腹的那种,“昨天没有沈百嘉的话,你跟吴林……估计就要打破头了吧?”
他只是摘了我的桃子!陈太忠初听这话,真的是悲愤莫名,不过再想一想,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假设是合理的,只是他的嘴上兀自不肯服输,“他是捡漏了,没有我前面的那么多话,嘿……吴林是那么好说话的吗?”
“所以我这么说,”秦连成点点头,“你知道,我也见不惯曹福泉,见不惯办公厅胡乱插手,但是……我不能不承认,你和曹秘书长,有很强的互补效果。”
我也承认互补,但是……哥们是真的不想去办公厅啊,陈太忠点点头,脚步沉重地离开了主任办公室,秦主任看着他的背影,苦笑一声摇摇头,我比你更不想去办公厅。
不过,能收拾曹福泉的,也就只有你了,秦连成很清楚,曹福泉在大家心中,固然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主,但是省委干部真的打分评比的话,不想面对你小陈的人,远远超过不想面对秘书长的——你的杀伤力比曹福泉还大。
陈太忠出来之后,心里真的很不舒服,但是不管舒服不舒服,该办的事情还要办,走回办公室之后,他给曹福泉打个电话,说是有事要汇报一下。
也不知道是有意晾他,还是曹福泉真有那么忙,曹福泉的秘书给他安排的时间,是十一点半,陈太忠心里轻喟一声,一上午的时间,不是在等邓部长,就是在等秘书长——所谓工作时间,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过去的。
当然,他也知道,这二位确实是在忙,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的感慨。
十一点半的时候,他准时出现在秘书长办公室门口,所幸的是,他没有耽搁更多的时间,秘书长的秘书很直接地将他领进了办公室。
“有事?”曹福泉的态度,依旧是那么傲慢,他甚至连名称都懒得称呼,就那么大喇喇地坐在办公桌之后,“说,我最多给你五分钟时间。”
陈太忠本来就对这货没啥好印象,这次来得又是心不甘情不愿,见到这个状况,真的不可能有好态度,“干部家属调查表,调查出一个裸官……只有他自己在国内。”
“嗯,我听说了,”曹福泉点点头,真不知道这家伙每天工作多少个小时,尤其难得的是,他的思路非常地清晰,消息灵通记性也好,“天化的项富强……看来你已经确定了。”
“确定了,”陈太忠真的少见曹福泉这种领导,反正……对方痛快,他也痛快,“我想请他自己辞职,国企一把手是裸官,弊端太多。”
“哦,这你办就完了嘛,”曹福泉不以为意地答一句,接着他眉头一皱,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太忠,“你……该不是想让办公厅牵头吧,遇到大家伙了?”
“秘书长,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像一个副省级干部呢?”陈太忠脸一沉,“我是尊重你,所以过来请示一下。”
他此来,为的是“裸官该不该出任一把手”这种大事,不过,邓健东只是让他放风,成不成的,组织部的决策都不会受到影响,所以他不介意表现得桀骜一点。
“你说话的时候,更不像一个正处级干部,你比我过分得多,”曹福泉很不以为然地一摆手,“证据确凿的话,办公厅支持……还有什么就说,我不听废话。”
曹某人的行事看似莽撞,实则不然,他的思路是很敏捷的,陈太忠一向抵触办公厅在文明办的存在,现在找上门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了。
合理的要求,曹秘书长愿意支持,但是过分的事情,他也不会答应——至于过分与否,当然是他曹某人自己判断,别人再说也没用。
“文明办有意向组织部门提出建议,裸官……就是这种全家在国外的干部,原则上不能出任一把手,”陈太忠见他这个鸟样,也是很恼火的,于是直接说了,“这个危害很大。”
“嗯?”曹福泉愣了那么三秒钟左右,很明显,他听出了里面的味道,然后他哼一声,“这个事情,你跟邓健东去说。”
别的不说,两年前你敢直呼邓健东的名字吗?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真是一朝得志便猖狂。“行,那我去找邓部长,这是秘书长您安排我做的。”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曹福泉马上出声,做事火爆的人,并不代表缺乏智商。
他先喊住陈太忠,沉吟了好一阵之后,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你的意思……文明办一定要彻查裸官现象了?”
“不是我们要查,是情况已经严峻到不查不行了,”陈太忠心里笃定得很,有邓健东那碗酒打底,他还怕得什么来?姓曹的你支持不支持无所谓,“还好秘书长你也是支持我的。”
曹福泉眉头一皱,很不客气地发话,“我说过要支持你吗?”
陈太忠的眉头也是一皱,他沉吟一下方始发问,“那么,秘书长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支持好,还是反对好呢?曹福泉也禁不住沉吟一下,打心眼里说,他是愿意支持这个建议的,裸官……这算什么玩意儿?
虽然推动此事绝对不会容易了,可曹秘书长也不在意,事情容易做的话,早被别人办了,但是眼下陈太忠这个态度,让他真的没办法表示支持。
但是让他表示反对,那也真的有违本心,他琢磨一下,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于是点点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我知道了。”
哈,陈太忠听得暗笑,他刚才没有硬顶,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哦,秘书长知道了就好……那我可以走了吧?”
“嗯?”曹福泉听得眼中寒芒一闪,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秘书长知道了就好”?他并不是笨人,略一思索就猜到了一些,“强调一点,我只是知道了,不代表任何形式的表态。”
“那是你的事儿,我汇报了,”陈太忠一摊双手,他也没想到,老曹看似粗拉,弦儿却绷得这么紧,“你指示我去找邓部长。”
曹福泉盯着他看了有十秒钟,才点点头,“嗯,好吧,我指示你去找邓部长……陈太忠,我还要告诉你一句,这么小的事件,想让省委组织部修正、补充干部任用制度,难度很大。”
聪明人面前,不说废话,曹秘书长已经猜出来陈太忠要做什么了,他这话说出来,其实就是变相的支持。
“小事件不处理,会变成大事件的,”一时间,陈太忠也有点佩服老曹了,真是敢作敢当。
“那你去吧,”曹福泉扬一扬下巴,目送着对方离开之后,他轻喟一声摇摇头,“真是个胆大妄为的家伙,啧,可惜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