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9-2840嫩姜中姜和老姜
2839章嫩姜中姜和老姜(上)
给完这两家交待,还得向杜毅交待,由此也可以看出,薛继忠这一枪的性质,到底有多么恶劣了。
黄和祥听见自己二哥又这么八卦,就有心不理会,可是想一想,自己从努力目标的地步,进步到了顺理成章——保不准还会有意外之喜,这薄薄的一层膜有多么难捅,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一切都是沾了二哥手底下那个小家伙的光,所以,黄书记不能对二哥没礼貌,“杜毅那儿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他不太有培养潜力了。”
这话意思很明显,杜毅硬着脖子上了,人情却是被派系里其他人拿去用了,这是官场里常见的现象,现实到有点冷酷——他是五十五岁的省委书记,怎么没有培养潜力?
不过话说回来,黄和祥这个评价,从某方面讲也算基本客观,杜毅这两年境界不稳,做省长的时候才仅仅是中候补,现在是货真价实的中央委员加省委书记,应该停下来好好沉淀一下,这几个小境界跨越起来可也不容易。
这时候他要再往上窜,别说外人了,他甚至在挤占自己派系人的生存空间——你是好了,但是别人受影响了。
而且凭良心说,别人也不是没给他提供过助力,否则那几个小境界,也不是仅仅能靠着他的运气撑过去的,他得了利,那么在有能力的时候,反哺一下圈子里其他人,也是必须的——否则的话,要这圈子何用?
反正杜毅也不会没所得,他的办事能力因此得到了圈子里的人的肯定,地位也会相应提高一点,享受了好处的那位,又要欠他一个私人的人情。
黄汉祥对这一套因果,也了解得很清楚,听到他这么说,禁不住干笑一声,“嘿……啧,天南这次,真的是白忙了,会不会有啥情绪?”
二哥你这是咋说话呢?黄和祥听得就是一阵沉默,不过这话虽难听,却也是实情,撇开对中枢机构的交待,对杜毅的补偿给了他人,对黄家的歉意给了黄老三,而常委中枪的天南省委,啥都没落下——地方上同志们的情绪,你们就一点都不考虑?
然而正是因为是实情,黄书记才听得刺耳,他是既得利益者,本来想有意无意地忽视这一块的,现在听到二哥说起,真是想装聋作哑都不可能了。
早知道刚才就坚持一下,不告诉你杜毅得什么好处了,黄和祥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啧,天南的煤焦不受限制了,这还不够好吗?”
“好像他们以前能限制似的,”黄汉祥不屑地冷哼一声,他倒不是对自己这个弟弟有什么看法,而是很单纯地认为,这个结果对天南来说有点不公——当然,他的本意是想表明,老三,你这个二哥看问题,可是很全面的。
撇开焦炭出口不说,蓝家在其他方面,还真的堵不住天南的煤焦,也就是在焦炭出口配额上能做一做文章,但是陈太忠会办事,当初就将凤凰出口的煤焦搞成了中外合资。
外国对凤凰投资,成品出口以做投资回报,这种销售手段,是焦炭配额不太方便控制的——其实小陈这么搞,也是被配额逼出来的,始作俑者还是蓝家建立的封锁线。
但是……现在不是绕过去这封锁线了吗?所以黄老二认为,从无到有的开放通道和已经有了通道、仅仅是“保证不作梗”的承诺,根本不能混为一谈。
“那你再跟小周建议一下吧,”黄和祥只能这么回答,他领自家二哥的情没问题,但是别的天南人想借此卖人情,他还真的未必在意。
周瑞就是黄老的通讯秘书,其实比黄和祥还大几个月,不过黄老三在家里比较受看重,周秘书对他也热情,一点不介意被叫做小周。
这家伙,当了省委书记以后,越来越没人情味了,黄汉祥挂了电话之后,悻悻地哼一声,坐在那里灌了好半天啤酒之后,抓起手机打个电话,旋即将手机一丢,“这小子……居然正在通话中。”
没过二分钟,电话就打了回来,陈太忠的新手机也开了“来电等待”的功能,通话中能发现新来的电话,“黄二伯,这都九点了,有啥事儿呢?”
“嘿,你脾气见长啊,”黄汉祥不说什么事儿,先挑刺儿,这也是这俩忘年交之间的常态了,“没事儿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
“你没事,可是我有事啊,年轻人的夜生活……啧,虽然您不再年轻了,但是也年轻过不是?”陈太忠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郁闷,“老当益壮……也不是年轻。”
“这么能说,要不要我在春晚上给你报个节目?”黄汉祥听得真是哭笑不得,“小子,跟你说啊,好事来了……”
黄老二打这个电话给自己人,不但是要了解天南人的想法,也是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关照一下自己人——地方上不满意,杜毅是顶在头里的,天南的反弹不能算在黄家身上,这个时候不关照自己人,那不是傻的吗?
当然,黄汉祥在天南,眼线太多了,比陈太忠这小正处强的人,手指加脚趾都数不完,但是这个事情是小陈弄出来的,他要讲个恩怨分明。
于是他就把今天的情况说一遍,到末了才来一句,“……我就觉得,天南这儿该有自己的需求,不能一个省委秘书长被枪击,就这么忍气吞声认了,杜毅该有他的需求,你帮着了解一下,咱们能给自己人做点什么。”
他的话说得明白,你跟杜毅协商一下,跟上面提一点合理化要求,我这边一配合,杜书记得大头,咱们黄系人马跟着沾光,这就是……皆大欢喜了。
可是陈太忠有点恼火,他真的正在做年轻人爱做的事情——大家别想歪了,陈主任只是在煲电话粥,抓的还是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一个女孩最近比较惶惑,两人在电话上沟通,他很专业地指出,妳要对社会有信心。
能跟他有这样精神上交往的,自然是非海角的姜丽质莫属,小姜想在后天来一趟天南——元旦的长假到了。
那个啥……你何必问旅馆呢?来我家就不错嘛,陈太忠试图说服她,但是小姜说,屋里的姐姐一个比一个漂亮,做为一个刚刚入群的新人,她很有压力吖~
这就是在撒娇了,大意是……她们要是欺负我,你会咋办呢?姜同学虽然神经较为粗韧,却偏偏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气质,这话问出来,就算是隔了好几百公里,某人也禁不住生出“爬着电话线过去,安慰她一把”的念头。
当然,这个想法是不现实的,但是驱车过去总是可以的——没错,可以用万里闲庭,不过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很怪异,大部分时间花在高速上是非常必要的,毕竟小姜的老爸就是高管局的,想调一段录像……真的不需要麻烦太多人。
就在两人卿卿我我,**到电话都快爆炸之际,黄汉祥打来电话骚扰,陈太忠不得不好言相哄,骗得对方挂断的时候,他禁不住长叹一声。
他这心里有点**得不到释放的怨念,当听完黄汉祥介绍的情况之后,虽然就融入了自己的位置,可是也难免夹带出些许怨念,他得出结论的时间也很短暂,“蓝志龙真的牛逼啊,给了我一枪就走了,连个交待都没有,行……他等着,回头我给他一枪。”
“太忠,我就不爱听你这话,”以黄汉祥的老辣,对上这种不讲理的主儿,也只能维持表面上的尊严,他冷哼一声,“你有点大局感好不好?你现在跟蓝志龙叫真,那……跌份儿!”
你说我跟蓝志龙叫真……跌份儿?这年头真的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陈某人打心眼里就认为蓝志龙很扯淡,只是他不便表示出来,现在有人这么说了,而且还是黄二伯。
于是他当场表示,我中招了,“那行,您的意思我反应上去,不就是挤兑一下杜毅嘛,我又不是没干过。”
“你给我停一停,”黄汉祥哭笑不得地叫停,“你挤兑他干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听话的,我是说,地方上的同志们,也得有点利益诉求才行,傻小子,到你卖人情的时候了。”
卖人情?哥们儿最喜欢了!陈太忠一听就来了精神,不过他仔细地想一想,发现自己还真没啥人情可卖,陈某人差一点中枪,但是……这不是没中吗?
他没中枪,就不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想提携别人也是不可能的,于是就想到了何宗良那倒霉蛋儿,“我们那秘书长跟我一起吃饭,也是想着要支持精神文明建设来的。”
“啧,”黄汉祥听得咂巴一下嘴巴,中枪的这位有什么背景,他早了解过了,跟黄家关系不大,算是杜毅的人,事实上他都琢磨过,这家伙怎么能跟小陈一起吃饭。
不过,只是一顿饭而已,黄老二也不会放在心上,而且小陈的属性也比较驳杂——蒙艺和黄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这家伙居然能两边都讨好。
2840章嫩姜中姜和老姜(下)
总之,何宗良这个人,黄汉祥是关注过的,只是没什么让他代为出声的理由,现在小陈这么说了,他就再关注一下,“这不是杜毅的人吗?”
“其实他俩关系也不大,我去医院看他的时候,他还担心会不会提前病退,”陈太忠实话实说,“再说了,毕竟吃枪子的是他。”
“嗯,明白了,”黄汉祥的眼皮子多亮?只这几句话,他就能推断出,中枪这位居然会担心因此而地位不稳,那就是……有结交外部势力的嫌疑,看来杜毅跟此人关系真的不算近。
想不到,杜毅用人也有点气量,大管家的位置,给了一个没什么大势力的外人,想明白之后,黄汉祥难得地对杜书记生出点赞许。
“嗯?”陈太忠听到那边挂了电话,又有一点奇怪,你这不表态就挂电话,我这人情是该不该卖,卖的话又该怎么卖呢?
“怎么样了?”田甜见他跟姜丽质煲电话,本来待理不待理的,后来听到说起最近的枪击案了,才悄悄地坐过来,“杜毅……不会走吧?”
“他怎么会走呢?”陈太忠奇怪地看她一眼,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要是杜毅兜不住这档子事儿,没准真的要因此落马——起码蒋世方就曾经积极打听消息来的。
但是现在,杜毅应对得当,这个可能就不存在了,反倒是可以伸手要好处了,想一想杜老板曾经也遭遇过潜藏的风险,他禁不住苦笑一声,人在官场真的是太危险了,“你放心,就算老杜调走,我也不会让田强白白交出他的绿卡。”
“我哪儿是这个意思?”田甜笑着白他一眼……
第二天,陈太忠又去医院看望何秘书长,这个人情没有落到实处,所以他不能卖,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以安慰的口吻,透露个口风,“您对精神文明建设的支持,我也积极地跟领导们反应了,您就安心地养病好了。”
然而,何宗良又岂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安慰就能满足的?他勉力笑着点点头,却是又不小心扯动了肩部的伤口,疼得“咝”地抽一口凉气,才苦笑一声,“谢谢你了,能说得明白点吗?”
“这个……还没有定论,”陈太忠沉吟一下,才微微摇头,以极低的声音回答。
“哦,这样啊,”何宗良不动声色地点头,接着他眉头一皱,“小陈,马上十点了……还要有人来看我,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么个消息。”
“精神文明建设工作,离不开领导们的支持,”陈太忠微微一笑,站起了身子,何宗良不欲让人怀疑两人的关系,这个顾忌是能理解的,他现在来看人,不过是共同经历了枪击案,有这么个理由,逗留太久就不好了。
想到在不久的将来,潘部长和何秘书长一明一暗,文明办两个主管领导都愿意支持自己的工作,他的心情确实不错。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走出病房不过五分钟,何宗良就低声冲妻子发话,“把我的手机拿过来,还有,要是有人来看我,就说我在睡觉,你快点啊。”
“嗯?”何夫人很奇怪地拿过手机来,“你这是要干什么?”
“时间宝贵,我跟你来不及说,去门外去,”何秘书长低声回答,撵着老妻出去了。
何夫人自然没必要亲自拦在门外,她只是通知一下外间的秘书即可,其他事情,自然有秘书张罗,不过,当她回到屋里的时候,发现爱人已经挂了电话,“你这神神秘秘的,怎么回事啊?”
“没事,等个电话,”何秘书长的眼中亮光一闪,笑着回答,“杜书记在北京,跟蓝家掐得很凶啊。”
何妻对自己的爱人,还是比较了解的,一眼就看出来他心情不错,自打中枪以来,爱人的情绪一直非常不好,时不时地皱眉发呆,抑或是长吁短叹,倒是今天听了一句没头没脑的劝慰,居然神采飞扬了。
本来她是不想多问的,可是见他这副模样,又压抑不住这份好奇,迟疑一下她还是出声,“他说的那句‘安心养病’什么的……很重要吗?”
“那句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一句,‘还没有定论’,”何秘书长微笑着跟自己的爱人解释(book.www.uu234.com),“还没有定论,那就是我正好借个势……”
何宗良干别的未必擅长,抓字眼那真是一抓一个准,小陈说的向领导反应,那就一定是向北京的领导反应——在天南,只有杜毅当得起他何某人的领导,小陈可能向杜毅反应吗?
那就是黄家知情了,打算在这件事里稍微偏向他一点,这可是个宝贵的机会,何宗良在北京的关系已经式微,但是多少也有个把两个故旧,往日里或者没啥用,可眼下借着黄蓝两家以及杜毅斗法之际,说两句话……没准就有意外之喜。
所以,陈太忠觉得没有定论是很没面子的,可是对何秘书长来说,没有定论比有了更可喜——何宗良也不是一个习惯把命运交给别人来左右的主儿,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得到更多。
“……现在没有定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了,所以这时间,是必须抓紧的,”何秘书长笑着跟夫人解释(book.www.uu234.com),一扫两日来的颓唐。
“我宁可你安安生生的,也不愿意你吃一枪……就算给你个正部,又能怎么样呢?”何妻看着他,幽幽地叹口气,对她来说,什么也比不上爱人的身体更重要。
看到爱人的脸上泛起了点无趣,她终于不再抱怨,而是转移话题,“这个陈太忠说话,靠谱不靠谱?现在的年轻人……可是说不准。”
“他做事未必靠谱,但是说话可是很靠谱,”何宗良微笑着回答,这就是口碑的力量了,事实上在他眼里,小陈做事都很靠谱,不过做事的手段嘛……那真的是太不着调了。
于此同时,黄老正在听周瑞的汇报,据“下面的同志们”反应,天南省委对自己的秘书长中枪,是颇有微词,要求中央严惩凶手,免得让同志们寒心——何秘书长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
对老人家来说,下面的同志是些谁,这是不用问的,他只需要知道,天南那边也有自己的诉求就行了,听完之后,他点点头表态,“这个要求……是正当的。”
“那……我去说?”周瑞一听就知道方向了,然后就是该怎么做的问题了——事实上,他有点疑惑,老首长很久没有这么旗帜鲜明地支持天南了。
“暗示一下就行了,”黄老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犹豫一下又点拨一句,“上面也得有上面的魄力才行。”
上面也得……有魄力?以周瑞对老首长的了解,也禁不住琢磨一下,然后才笑着点点头,低声嘀咕一句,“倒是,只把蓝志龙撵出去,处罚轻了。”
一边说,他一边看一眼躺椅上的那位,发现老首长半眯着眼睛,脸上也没啥表情,心知自己把握对了脉搏,于是转身轻手轻脚离开,走出门之后,他才微微撇一下嘴角: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黄老的态度,至此一览无遗:天南的同志们有情绪,我们只是据实反应,那姓何的跟我黄家根本没关系,上面对天南做什么动作,我们是支持的。
这里就充分地考虑了上面的情绪,要说这次是杜、黄、蓝三方斗法,蓝家大败亏输之后,陆陆续续放了不少血,但是给上面的交待,才仅仅是蓝志龙走人——这真的有目无领导的嫌疑。
当然,这样规格的碰撞,能得到眼下比较平稳的结局,也是殊为不易了,从稳定的角度上讲,上面应该是满意的。
但是……这仅仅是从稳定的角度上讲,换一个说法就是,你们三方势力噼里啪啦地协商完毕,然后给首长的交待仅仅是走了一个人,就算走的是蓝家嫡系,就算咱领导人胸襟宽广,你说这心里真的会很平静吗?
黄老的反应,证明他早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是他或者是想装老糊涂(book.www.uu234.com),又或者是想着这板子要算到蓝家身上,更或者想着天南是黄家地盘,不好乱开口——总之是不做声。
直到黄汉祥把何宗良的情绪反应上来之后,他才表示一下,说是支持上面的动作——你们要抽蓝家一下,我是支持的,中枪的那个可怜虫跟我黄家无关,你们不信可以去查嘛。
想到这些,周瑞怎么可能不佩服黄老?和光同尘、装聋作哑是把好手,给人面子也非常果断,这智商、情商和反应速度……牛人就是牛人,不服不行!
他甚至由此延伸出一些想象来,既然黄和祥那边要得利,那么深为人忌的黄家,又将崛起一颗政治新星——黄家占便宜了,也更遭人忌了,这个时候,表示一下对上面的支持,这叫愿意服从大局。
我就说了那么几句话,老首长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周秘书是见惯黄老的睿智了,可还是禁不住要感慨一下:我不是比不了,而是差得太多啊。
(未完待续)
2841-2842上青云
2841章上青云(上)
周瑞的吹风还是很有效果的,时近中午的时候,杜毅就得到了消息,关于前一阵的那啥事,X办和组织部高度关注,认为必须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消弭影响,稳定同志们的情绪。
稳定同志们情绪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真凶伏法,指使者锒铛入狱——当然这是扯淡的话,那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天南这边有什么合理化的建议的话,不妨提一提。
天南的合理化建议,其实就是杜毅的合理化建议,杜书记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是一头雾水,心说该谈的不是都谈了吗?
他争来的人情,被自己人拿去用了,这是很正常的资源共享,他不会为此而耿耿于怀,最多也就是微微抱怨一下:我横下心冲上前的时候,也没得到谁充足的鼓励。
然而,不给鼓励也是正常的,这一点他依旧能理解,天南是黄家的老巢,这次生事的又是蓝家这条强龙,这两家斗起来,谁会贸然插手和表态?也就是他这个省委书记身临其境,有资格有理由去关注,其他人只能选择静观其变。
现在看起来,只要肯付出就会有回报,不过杜毅疑惑的是:这人情都是能衡量的,不带这么买一送一的吧?
他既然没有迷失在狂喜中,那么很快就了解到了事情原委,敢情是何宗良找人去抱怨了,黄老也认为,要注意地方上同志们的情绪,所以上面决定听取一下天南的意见。
杜书记听到这话,就把实情猜得七七八八了,这是何宗良大声喊冤了,本来嘛,五十多岁的主儿了,又是省委常委级别的干部,吃这么一枪真的是受不了——不管是从精神上,还是从**上。
然而有一点,真的是让杜毅耿耿于怀,那就是黄家居然表示支持这个声音,他能想得到,这是黄家得利了,就愿意配合一下上面的行动,彰显大局感。
但是让他容忍不了的是,黄家居然先他跳出来,支持的还是他的秘书长——没错,他就是省委,省委自然也就是他了,掌控不了省委,还做什么省委书记?
再想一想,何宗良被枪击的那一刻,就是刚跟陈太忠吃完饭,这就让他越发地难以忍受了:这个味道……它有点不对啊。
可是,身为**天南省委书记,他也得考虑下面同志们的观感,上面都有意给天南一个交待了,他若是不去争取,那不但会被上面看不起,下面同志也难免会生出点小觑之心来。
不过这并不是多么难解决的问题,于是他就表示,何宗良同志真的是吃苦了,难得的是,该同志也不给组织施加压力,相信组织的公平公正,对这样有大局感的同志,我们应该体现出充分的关怀来。
然而……他要提的要求,重点就在这个“然而”上了,然而这个枪击事件实在太恶劣了,我认为何秘书长应该提拔使用,但是同时呢,应该调离天南……
为什么应该调离天南,他没说,也不需要说,在天南吃了枪子的省委常委,还在天南继续任职的话,别人看在眼里,影响就有点恶劣,他们虽然未必会说什么,但难保要低声嘀咕两句……那个主谋,咋还没伏法呢?
严格来说,杜毅这个要求不算高,而且他说的确实是实情,这是在送走人的同时,顺手捅蓝家一刀——来老子的地盘撒野,有人答应放过你了,但是我不爽啊。
当然,杜书记不是陈主任,他也不是快意恩仇的性子——就算年轻的时候是,现在也被生活磨得圆滑了,捅蓝家一刀是顺势而为,他真正想做的,是扶起一个自己人,来做省委秘书长……何宗良背着他跟陈太忠搞七捻三的,他看着此人烦。
现在的天南省委,杜书记基本上能掌控得住,但是细细一数,居然就没什么人是他的心腹,这不得不说,是个很大的遗憾,他有掌控的艺术,可没有绝对的权威。
事实上,仔细数一数省委常委,大多数人都跟陈太忠扯得上关系,像蒋世方、许绍辉、夏大力、潘剑屏,陈太忠真要叫真,他没准会在书记办公会上翻船——当然,这假设的是一种极端情况,事实上,不等上会,相关事情就谈妥了。
至于其他省委常委,邓健东、蔡莉和范晓军跟陈太忠也有纠葛,现在完全跟陈太忠不对盘的,居然只有朱秉松这个统战部长,杜毅觉得,自己这个省委书记,真的不容易啊。
所以这次有这个机会,他是要将何宗良拿走了,秘书长不是嫡系无所谓,但是背着他跟旁人勾勾搭搭,不但被戳破,而且还被别人拿出来说事儿了,这种情况他要是再能忍,那就成乌龟肚量了。
反正他建议的是高升,也没跟何宗良计较的意思,这就是留一份人情好相见——何宗良的人情很扯淡,可这也是给黄家台阶,更是给上面支脚踏板。
这个建议,惹的只是蓝家,但是惹了也就惹了——你来我天南撒野的时候,考虑过我这个省委书记的感受吗?
“欺人太甚啊~”蓝志龙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禁不住又摔了两个杯子,这个时候,离他上飞机已经不到三个小时时间了,不过他耽搁得起,“那个位子是老张的啊……就这么让出来了?”
“你也好意思说,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蓝志华白他一眼,侧过头对他身边的江晖发话了,“去了瑞士以后,你帮我看着点他,小江……这次我不找你麻烦,算便宜你了。”
“一定一定,老大您放心,”江总笑着连连点头,蓝二少出国,他也跟着出去避风,不过,蓝老二放过他了,还有蓝家大少呢不是?
蓝志华的胳膊也是往里拐的,有人说这件事蓝老二要负主要责任,他却是认为,自己的弟弟养了一帮酒囊饭袋,凑趣的时候巴巴地上,紧要关头却没人敢挺身而出,说两句逆耳忠言——没错,老二这人不怎么听得进去话,但是你们跟着他找饭辄,就只顾吃喝?
江晖对这些都明白,不过他都是好悬死过一回的主儿了,当然不敢辩解,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二哥的脾气……眼里不揉沙子,万一我劝不住的时候,就悄悄地跟您通风报信。”
蓝志龙看他一眼,也不会叫真,反倒是冲着自家老大叹口气,“三个正部……起码是三个正部,我只是想找一个小处长的麻烦……这些人也他妈的太狠了吧?”
这三个正部,其实只是一个简单的、量化了的说法,并不是说真有三个正部被提拔,黄和祥一个中央委员提为政治局候补,这一个提拔就不知道顶上多少正部了,然而话说回来,没蓝家的支持,黄和祥也有可能走到这一步——虽然这可能性就要小很多。
所以这三个正部,不过是衡量一下,是蓝家差不多要付出的代价罢了,蓝老二为此而痛心……一颗想要解决正处的子弹,丢了三个正部,你说这冤不冤啊?
“问题是……你打中的是副省!”蓝志华大声喊着,也捞起一个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让步的人里,就有他的人,他怎么能不生气?
“误伤,那只是误伤啊,”蓝老二苦笑着解释(book.www.uu234.com),就像黄老二忌惮自己的三弟一样,他忌惮的是自家的老大,虽然有点不服气,但是老大一发怒,他的火气就没了。
“所有人都知道是误伤,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蓝志华狠狠地一拍桌子,指一指自己的二弟,气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好久之后,他才轻喟一声,“老二,也亏的大家都知道是误伤,要是大家都认为不是误伤,别说我了……老爷子都要被你毁了,你信不信?”
“无所谓,我经常被牺牲的啦,”蓝志龙却是惫懒惯了,虽然他也知道大哥说的是实情,但终究抵不过心中那份悻悻之情,于是就撇一撇嘴。
“行行行,你赶飞机去吧,”蓝家老大被他气得转身就向门外走,走到门口,还转头看一眼自家的二弟,“那个……法国、英国和意大利,你尽量少去。”
“我还就偏要去,他咬我啊?”蓝志龙哼一声,老大的意思,他当然明白,陈太忠在法国有办事机构,混得还不错,意大利黑手党跟那厮也有关系,至于说英国……郝亮明那血淋淋的例子就在那儿摆着呢。
不过这话,大抵也是意气之争,当不得真的,蓝老二的血脉,可是太高贵了,就算他不怕危险冲动一下,别人也得答应才行……
“什么,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与此同时,何宗良的爱人不可思议地低声惊呼,“你在天南好歹是省委常委呢,去北京就挂这么一个副职?”
“北京,毕竟是北京,跟地方不一样,”何宗良笑一笑,也懒得跟自己的夫人解释(book.www.uu234.com)太多,“而且你老公也只会动一动笔杆子,协调一下……就这都不一定呢,你还指望我进哪儿?”
确实不一定,这个意向只是初步的,也就是何秘书长托的长辈,觉得自己办了点事儿,就泄露出一点口风来——小何,你可能是副署长哦。
确定这么一个位置,真的比天南确定一个省委秘书长难多了,那是北京,天子脚下,能人不知道有多少,这副署长固然可能由署里的司长提拔上来,但是全国各地的笔头子,多了去啦……有多少人盯着呢?
2842章上青云(下)
何夫人只看到,自家老公是副省里的翘楚——常委会都有一票呢,比一般的副省强,又想着这新闻出版署是直属机构,算个正部也是勉强,起码不是组成部门,不够独立。
所以她的失望,是必然的,“可你在省委办公厅,说了就算呢……这一枪白挨了?”
“啧,哪里有那么多现成的正部?”何宗良的肚子里,话真的太多了,但是这些因果没办法一一说明,只能简而言之地概括一下,“我在天南也得看杜毅的脸色,还不是一样?这是进了中央,进了国务院了啊。”
“算了,你开心就好,”何妻搞不清楚这些弯弯绕,也就懒得再计较了,“人活一辈子就图个舒坦,你认为值得,那就值得吧。”
“你知道什么啊,一般省份的宣教部长,来做个副署长也不算跌份儿,”何宗良不干了,他的喜悦无处宣泄,唯一可以说话的老妻,又没兴趣听,他真的有点抓狂,“宣教部长啊,潘剑屏那位子。”
“潘剑屏不止是宣教部长,他还是副书记,”得,何妻也不是白给的,对省里这点东西,她真的很熟——宣教部长压不住自己的老公,但是副书记可以。
“这个东西,说起来就太复杂了,”何宗良又有一肚子的话要解释(book.www.uu234.com),不过这话说起来,又得有好一阵,而他现在还在病房呢,所以只能简短地说一句,“这署长放下去,当个书记也不算意外。”
“署长当书记?”何妻的嘴巴登时张得老大,这个区别她是明白的,普通的部长下来,也不过是当个书记,就算是提拔了——那可是国务院组成部门,不是直属机构。
“反正部委里这点事儿,先例也不多,”何宗良含含糊糊地回答,他对这一点也不确定,每一个部委在不同的阶段,重要性都不尽相同,可以比对的例子真的很少。
这不像各省份之间,能相互借鉴——比如说,各省的文明办主任,多是由宣教部的副部长来兼任,为什么?因为这是常态,是默认的规矩了。
而中央就不一样了,各是各的情况,同样是部委,农业部能跟交通部比吗?好吧,不是不能比,但是……要看具体的历史时期。
这些情况,何宗良都知道,但是身为官场中人,京城就是大家心目中的圣地,他一定要去博一下的——没有进过国务院,那算当过官吗?
而且他真的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干部想进步,上上下下地动一动,是必要的经过,而且京城离他几个父辈近一点,便于关照——人家也说这是好事。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此摆脱处在杜毅和黄家夹缝中的那种尴尬了,没错,就是尴尬——要是没这份尴尬,他至于偷偷摸摸地跟陈太忠吃饭吗?
更更重要的是,“必须跳出天南了,副署长的话,还有上升空间,随便兼个职也不难过度,省委秘书长,我再干,还能干到什么位置?”
“那这么说,陈太忠也不算太没良心,”何妻若有所思。
陈太忠在不久之后,也得到了消息,一时间他都觉得脑子有点木了,我本来是想保老何的,不成想这保人的劲儿似乎……有点大了?
你跑得挺快是好事,但是谁来配合我搞精神文明建设啊?他心里这份无奈,那真是无以言表,好半天才长吁一声,“这次杜毅可真是美坏了。”
某人是做惯地下组织部长了,不过这次何宗良走之后空出的省委秘书长的位子,他是不可能惦记的,何宗良跟他私下勾勾搭搭,结果中枪了,这个现象肯定会引起杜毅的不满,再甄选大管家,必然会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还不知道,何宗良进了上面,是三方支持的结果,其中杜毅也出了力的。
不过杜书记心里很清楚,既然这个何宗良要走了,那就得划拉一下手边的候选人了,划拉来划拉去,不知道怎么的,他就想到了在北京上学的张汇……手边信得过的人还是不够用啊。
要是张汇不跟陈太忠干这么一架,上这个秘书长固然不太合适,但是从这次调整里,得到一个比较合适的位子也不难,姓陈的这小子,真是毁人不倦。
可是话也不能这么说,猛然间,杜毅才反应过来,张汇是被陈太忠毁了个差不多,但是何宗良……可是上去了,同何秘书长认为的一样,杜毅也认为那是一个可以接受的上升通道——不过,姓何的在上面没人,下一步发展也不好说。
这一刻,杜书记才想起来某个人“能旺人”的传言,一时间是感慨万千,他是不相信运气这一套的,但是数一数陈太忠身边旺了多少人。
杜毅对下面的人事变动不怎么关心,能让他有印象的,怎么也得是厅级以上的干部了,其中撇开田立平这种卖女儿的人不提,尤其典型的例子就是马勉和何宗良,这俩都是遇了事儿,却能昂首往上走。
那么反观一下,跟此人作对的呢?杜毅眨巴眨巴眼睛,脸色顿时微微一沉,赵喜才、朱秉松、张汇,仅仅正厅以上的干部就最少三个,像王志君那种副厅,都是数不胜数了。
赵喜才是蒙艺的人,朱秉松跟黄家能搭上话,张汇又是他杜某人的人……这家伙简直把天南能得罪的大势力全都得罪了,偏偏现在还混得风生水起。
甚至,在天南之外,这家伙还得罪了蓝家——要不然何宗良怎么会中枪?
以往想起这些,杜书记只不过是认为,这厮太受黄家照顾了,也没再多想,现在根据传言这么看一下,他不得不承认,不管存在不存在运气这个东西,反正这家伙的运气,是强到逆天了——不但是“顺我者昌”,还有“逆我者亡”。
“荒唐,”杜毅摇一摇头,努力将这种不着调的想法驱逐出脑海,嗯,该好好想一想,何宗良之后,一系列的调动……
他并没有想到,陈太忠即将又要面对另一股大势力的一个正厅了。
接近晚饭时分,陈主任正在招呼大家打扫卫生,好过长假的时候,接到了来自张爱国的电话,“领导,有个情况要跟你反应一下。”
张厂长是疾风厂的生产副厂长,但是同时他还肩负着帮陈主任留意各种消息的责任,这次他说的并不是厂里的事儿,“殷放前两天,要咱们给金乌拨两百万的星火计划的资金。”
金乌县因为当年养“拟黑多刺蚁”,跟科委要星火计划的支持,不但是传销而且还用钱买了不少办公用品,大大地得罪了陈太忠。
这导致虽然后来分管农业的副主任腾建华是金乌人,星火计划的钱都拨不下去,陈主任在科委的时候,这就是一个大家都要绕行的雷区。
还是在许纯良来了之后,这个禁忌才被打破,不过这几年煤炭逐渐走俏,县里的钱也慢慢地多了起来,金乌对星火计划的资金也就需求得不甚紧急了。
像前一阵,金乌就启动了一个“特色养殖基地”,主要是肉牛,县里财政担保,从信用社贷款二百二十万元。
前一阵,殷放去金乌视察,主要看的是煤焦工业,但是同时他提出,金乌应该因地制宜,两条腿走路,工业要抓,农业也要抓。
于是县长吕清平就说,我们支持农民们贷款,投资两百多万,搞了一个特色养殖基地,市长您去看一看?
殷市长听说还有这个,就过去看一看,发现围栏里牛不少,旁边还有种兔、肉狗之类的,不过主要是以牛为主,他点头赞许,强调要突出特色,“不能满足啊。”
“主要还是个资金问题,已经是瓶颈了,而且还是贷款,”吕清平自然是要哭穷的,不管有钱没钱,谁敢当着市长炫富,那不是上杆子找刀呢?
“两百多万是吧?回头我问问星火计划有这个钱没有,”殷市长也是心系山区农民,想着科委肥得流油,这两百多万也算钱吗?
殷放视察回来之后,就把许纯良叫了过去,说是我去金乌看了看,那里的特色养殖搞得有声有色,但是,那里的资金限制了发展,你给他们划两百万吧。
许主任觉得殷市长有点霸道,这本来该是吴言操的心,不过怎么说呢?副市长们都是协助市长工作的——市长抓什么工作都对。
所以他并不在意,至于说开了口子之后,殷放以后会不会变本加厉,他也不在意——凤凰市还有章尧东呢,捅到省里也还有许绍辉。
反正科委被人化缘的时候不少,这次钱多了点,不过新市长张嘴了不是?于是许主任派人去调查一下那个养殖基地。
调查的人回来之后,不敢跟许纯良说,悄悄地找上了张爱国,“我艹他大爷,那牛全是租来的……”
(未完待续)
2843-4844空壳项目
2843章空壳项目(上)
调查的人知道,许纯良也是受了殷放的压力,才会考虑给金乌拨这笔钱,钱拨得不是很情愿,要不然也不会让他“不要通过官方渠道”调查了。
他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后果,但是真的没想到那么糟糕——殷市长视察过的第二天,围栏里就什么都没有了,当地的村民们都知道,甚至连行情都知道,租一头牛一天三十块。
这位知道详情了,却是没胆子跟许纯良说,他不知道该不该如实汇报,实情汇报上去之后,许主任会不会听而不闻?
按说现在的科委,真不差这两百万,但是许纯良做事从来都是随兴而有原则的,许主任跟殷市长犟起来怎么办?殷市长问起来此事是谁调查的,又该怎么办?
大家都知道,许主任是下来镀金的,可是殷放能干多少年市长,可就难说了……谁不怕回头的秋后算账?
这是底层小人物的悲哀,而他们这种畏首畏尾的心态,又从根本上助长了某些人的侥幸心理,以至于某些特殊现象逐渐蔓延,最终成为常态,却是谁都不敢再说了。
所幸的是,负责调查的这位,胆子虽小却正义感犹存,又想着我是在维护科委自己的钱,于是就找到了张爱国求助——张厂长家学渊源,在单位里人缘不错,虽然不讲理的时候也很不讲理,但大多时候都是很好说话的。
张爱国却是心里明白,人家求助的不是自己而是陈主任,不过此事有点匪夷所思,所以他又亲自求证一番之后,才打了电话过来。
“牛……都是租的?”陈太忠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这个内容,他需要确认一下,“一天三十块钱?”
“没错,都是跟附近的农户租的,除了租金,饲料还管够,保证不干活儿,”张爱国是真的弄清楚了,“这就是个空壳项目。”
“这种事情也敢做?”陈太忠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不过他见惯了太多的有恃无恐,心里也隐约猜到,事情是怎么个手尾了。
“那边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报个牛全死啦,事儿就揭过了,”张爱国的回答,符合某人的猜想,“反正钱是花了。”
也是,陈太忠能理解这个操作手段,上面上项目,只图声望和口碑了,凤凰日报上都能登一条,说什么《殷放市长心系群众——金乌特色养殖受到科委大力扶持,拨款两百万》,至于说后果,谁会去关心?
等殷市长回头问起金乌,你们特色养殖那儿怎么样了,那边回答一个“全死了”,就连殷市长都只有默默吐血的份儿——谁让你没从头到尾盯着呢?
死了的牛呢?病死牛自然烧了!为啥不早汇报呢?这个事情……我们正在总结经验教训——说白了,就是我们犯了错误,不敢跟上面说啊。
对这种情况,殷放能怎么办?他堂堂的一个市长,不可能在这种小事情上花费注意力,下面弄这么一个啼笑皆非的结果上来,他还能再计较吗?
事实上更有可能的是,殷放身边有人得了金乌的好处,吹个风:不光彩的事儿,心里有数就行了——到了那个时候,甚至不排除殷市长本人都遇到了金乌的公关的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完了。
反正,不能在考察现场识破骗局,殷放这就算被装进套子了,堂堂一市之长亲口赞扬过的业绩,难不成你要不认账?
这件事里,最关键的环节,就是市长视察的时候了,撑过这个环节,那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而殷放长期在省直机关,对肉牛行业没有切身的了解,被蒙蔽也正常——不要把水牛认成黄牛就行。
通常而言,领导为了自身的威严,都不会自打耳光,更别说是新来的领导了,更极端的情况就是:遇到那些“好相处”的市长,再拨一次两百万,又租一次牛也正常了——牛能死一次,就不能死两次吗?
只要胆子够大,两百万的贷款装进口袋,就是这么简单!可笑吗?真的不可笑,类似的场景,在全中国每个角落都有上演……
“吕清平……他妈的他欺人太甚啊,”陈太忠想到这里,禁不住咬牙切齿,“我不在了,就知道欺负科委了……当初就应该直接弄掉他。”
“这个……”张爱国在电话那边沉吟一下,似乎有什么不好说的事儿。
“少跟我这个那个的,我现在心情不好,”陈太忠哼一声,“有啥话你尽管说……我会怪你吗?”
“其实吧……怎么说呢?”张爱国黏黏乎乎半天,才鼓足勇气干咳一声,“其实这个事儿不怪吕清平,他压根儿就没惦记咱们的星火计划,这我也是听人说的……”
说白了,这还是洗钱的一种手段,县里财政有点钱啦,这个……宽裕了啊,但是财政上的钱,它不是个人的,随便花出去的话,可能引起不必要争议。
那么,县领导考虑到农民生活还很困难,他们就要大力发展养殖业,然后……等牛都死完了,啧,这就是欠了信用社的贷款了。
信用社的贷款,是县财政担保的,然而话说回来——财政担保也不是一定保证还钱,县里财政也紧张呢,你要是识做一点,我就没多有少地给你一点,你要是不乖,嗯……那么,跟下一届班子要去吧。
所以,这么搞,县里财政未必亏多少——下一届班子就不关这一届班子的事儿了,不管怎么说,最关键的,是信用社的贷款,已经合情合理地落进私人的口袋了。
张爱国要说的,就是这个,不管科委给不给这一笔钱,金乌那边都能借这个政绩工程,将钱很顺利地洗出来,纯粹地自力更生,不需要任何的外力。
空壳项目需要的只是胆子——再加一点厚颜无耻,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含量。
而科委要是能拨钱出去,信用社那里会念佛,这是真的——金乌县再不讲理,也不敢跟科委扛膀子扣着钱不给,一个陈太忠就能扛得他们吐血,更别说科委现在的正职是许家大公子。
所以张厂长认为,在这件事上,是殷放做得不对,“……他屁都不懂,就要咱科委拨过去两百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市长,我听说吕清平当时感激涕零的,结果一回家,关上门就喝了一晚上的闷酒,他怕啊!”
“啧,”陈太忠一听,觉得这是一个很新奇的解释(book.www.uu234.com),这解释(book.www.uu234.com)虽然听起来合理,但是他禁不住又生出了点别的猜测,怎么你一直在帮金乌说好话?“你小子不是吃了吕清平什么好处了?给你个机会……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我真的没有,我爸两个五十吨的卡车,从来不接金乌的活儿,就是因为知道您不待见那儿,”张爱国一听着急了,赌咒发誓,“外包的时候都要说,不给金乌拉煤。”
“那吕清平为什么……”陈太忠话问到一半,就有点不想问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有点白痴,不过想一想,他还是问了下去,“他就不怕被殷放当场识破?”
当场识破,后果可是很严重,吕清平就地停职都不是不可能的,殷放好歹是堂堂的大市长,免职没这权力,暂时停职,甚至当场指示他人代为主持工作都可以。
“殷市长坐机关的,他不懂的东西太多,就算当时看出什么不合适,做为新市长,他也拉不下脸来问,以免被大家耻笑,”张爱国是这么回答的,“现在的凤凰,‘段好色’已经改为‘殷好脸’了。”
那么就是,“殷好脸,章好权,吉好虚名秦好钱”了。
“这机关干部,还就是成问题,”陈太忠听得一呲牙,吕清平冒险一赌的心态,他能理解,这个特色养殖场将来万一被人捅破,殷放当时的视察,那就是一道护身符——不光是我们,连殷市长都被蒙蔽了啊。
所以说,下面有多烂不好说,某些机关干部拍脑门的决策,确实是给了一些人空子,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殷放真的是可恨复可怜。
“唉,”陈太忠长叹一声,想说点什么也没了兴趣,只能冷哼一声,“我要是还在科委,看我怎么把吕清平的尿整出来!”
然而,他真的是不在科委了,许主任又是他的哥们儿,“爱国,我实在不好插嘴,你让小包把消息如实汇报给纯良……将来有什么问题,就算许纯良不在了,我给他兜着!”
挂了这个电话,他的心情还是久久地不能平静,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的干部,变得如此地鲜廉寡耻了?欺上瞒下已经见惯不鲜,然而现在是发展成为了欺上而不瞒下。
那么多村民都知道租牛的行情了,可偏偏他们就敢拿来蒙哄一市之长,这个……听说有总理都被下面欺骗了,但是市长不是总理,不是那么好欺骗的,以后殷放还要主政凤凰的啊!
殷放主政凤凰,金乌的漏洞,早晚要传到殷市长耳朵里,这个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吕清平之流,偏偏就做得有恃无恐。
2844章空壳项目(下)
陈太忠最接受不了的,不是他们有恃无恐,他在考虑的是,这些人为什么会有恃无恐,为什么敢有恃无恐?
为什么?很简单,这些人有信心同化了殷放,就算殷市长的党性和原则都很强,不易同化,可绑架总是很容易的——当初这个现场,您是视察过的。
这个时候,哪怕殷放再想反抗,也不容易了,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一个吕清平,也不仅仅是一个特色养殖,他要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利用类似手段洗钱的利益集团!
不反抗,是等死——或者还不会死,但是反抗的话,那是找死!
“这个毛病,不能惯啊,”陈太忠琢磨半天,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刘晓莉的电话,“有个重磅级的稿子,涉及到精神文明建设的,敢不敢去抓一下?”
“陈主任你说话了,就算中南海我也敢去啊,”刘晓莉爽朗地一笑,声音清脆响亮,“去什么地方,我准备一下……可以吗?”
“咳咳,”陈太忠听到这个问题,禁不住连咳两声,心说你现在怎么这么会打脸呢?“去凤凰。”
“哦,那就是度假了嘛,”刘晓莉一听说是去陈主任的老窝,心里唯一的一丝惶惑也不见了去向,“明天是三十一号,今年下去还是明年下去?”
“等我通知吧,”陈太忠叹一口气挂了电话,一份难当的羞愧涌上心头。
刚才刘晓莉一句“去什么地方”,问得他实在太无地自容了,想他陈某人好歹也是凤凰市的“一哥”,那里会出现不文明现象不说,他还无力干涉,要从省城调记者下去,真的太没面子了。
但是这个问题,不能这么简单地看!下一刻,他努力地为自己寻找理由,时下领导干部的道德水准日益低下,而一点泯灭了责任心和良知,突破底线就只是程序问题了。
巧立项目,欺上不瞒下地来洗钱,这样的现象,可能在别的城市已经发生过了,陈太忠认为这是极其可能的,甚至可能是普遍现象,但是……我不会允许这样事情在凤凰发生!
我管不了别的地方,但是在混浊的社会中,力所能及地为家乡保持一片净土,那是该做的,我必须让别人知道,凤凰的土壤啥都长,就是不会滋生歪门邪道!
然而具体就这件事而言,他希望许纯良那边,能带给自己一个好的消息——他可以不在乎殷放,但是许纯良的反应,他是要考虑一下的。
遗憾的是,他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纯良的电话,总算还好,有另一个令他高兴的电话,董飞燕打来的,“太忠,我最近轮休哎……七天呢。”
“这个……我晚上有点要紧的事儿要办,这样,八点吧,你在湖滨大道三号高架桥下等我,我带你去见望男她们,晚上大家一起,嗯嗯……”
这就是他打算把董飞燕正式纳入自己的后宫了,反正小董也见识过那些女人了,还跟他一起回凤凰荒唐过,再说了,小董住的房间没暖气……这大冷天的。
他晚上确实是有事,秦连成托他跟邓健东打个招呼,关于干部家属调查表的事,前几天他找不见邓部长,甚至还托了王启斌代为留意。
这两天邓部长倒是闲了,可是陈太忠却是卷入了枪击案中,这个案子的影响真的太大了,所以王处长频频给他报信,却经常是连手机都打不通。
秦连成已经开始张罗动作了,这两天的《天南青年报》上,在连篇累牍地刊登关于干部家属调查表的文章,有讨论有感悟,有一点置疑的声音,却是不多,仅仅是从理解的角度上来发问——如同往常一样,青年干部的觉悟,通常都是很高的。
至于这些干部到了地方上,为什么会表现得参差不齐,甚至有人急剧地腐化堕落,这些原因就不好说了。
总之,报纸上讨论得挺热闹,甚至团省委副书记任建斌都发表署名文章,旗帜鲜明地支持文明办的举措——陈太忠记得,这个人跟刘爱兰的关系似乎不错。
省委秘书长被枪击的消息,被强行控制在小范围内,真正关注的,只有些相关的高层,所以邓健东居然有心去琢磨青年报最近铺天盖地的讨论。
既然关心了,又想起小陈来找过自己几趟,所以他索性一个电话打过去,问陈太忠你找我什么事儿,待他听说了秦连成的要求之后,隔着电话就拍板了,“这个表,我一直是支持的,干部监督处派驻人过去,我的态度,你应该是很清楚的。”
这个支持的表态,听起来有点生硬,实则这已经是他能说出的最温柔的话了,邓部长一向不苟言笑——这种态度在组工干部中很常见。
严格说起来,邓健东跟陈太忠的交情,根本就没有多紧密——说破大天,也不过是蒙艺临走的时候托付了一下,遇上这种事儿,他能不端着架子等陈太忠找上门,主动地打电话过来,这就很给面子了。
当然,这或者是因为陈太忠最近的能量爆发,引起了邓部长的关注,又或者这个调查表早晚要交回组织部,总之,这个表态还算客气。
今天晚上陈太忠要陪的,就是王启斌和青年干部处的处长孙林,陈主任见过孙处长,青干班开学的时候他还找此人请过假,最后孙处长给了他一个副班长干。
他今天是托了王启斌,将孙处长约出来,就是把最近团报上的争论说一说,如果方便的话,青年干部处也可以参与一下讨论。
孙处长的面相看起来很老,但是据说才四十一、二,他在酒桌上的反应中规中矩,甚至有一点木讷,说起青年报最近讨论的话题,他就问一句,“部长是个什么意思?”
“部长说,他一直在支持,但是现在……他不是很方便,”陈太忠不怕说这个话,邓健东肯定不方便,方便的时候,就惦记着把报备科收回去了。
有了这面大旗,孙林接下来的反应,也就不用说了,倒是王启斌在酒席散场之后,悄悄地跟陈太忠说一句,“你看他不说话,对下面可是霸道得很……”
这些就是题外话了,陈太忠眼瞅着就八点了,惦记着董飞燕没准已经在桥边等着自己了,于是一路疾驰而去。
不过到了地方之后,空荡荡地没人,他正纳闷呢,猛地看到前面不远处,一辆打着双闪的灰色别克车有点眼熟,这是谁的车来着?
他打两下灯,司机探出脑袋冲他摆一下手,不是别人,正是林莹,。
下午是董飞燕打的电话吧?陈太忠有点奇怪,说不得将车开到路边停下,走上前一看,才发现她的副驾驶位置上,正坐着董飞燕。
“你俩怎么会认识啊?”他这是要多吃惊有多吃惊了,董飞燕只是一个普通的列车员,林莹不但是林海潮的女儿,而且在张州还有买卖。
“才认识的,听说你今天晚上,比较空闲?”林莹看着他笑。
这才叫为难人,陈太忠可是还没准备好把林莹引进自己后宫,今天要仅仅是董飞燕也就算了,可湖滨小区那边还等着好些人呢。
“大被同眠嘛,”他倒也不在意,她是知道自己的荒唐的,只是没亲眼见识过罢了,“你要想来,那就一起嘛。”
“我只是怕把飞燕冻坏了,”林莹白他一眼,顺手冲董飞燕努一努嘴,“好了,下车吧,我这也算是送佛送西天了。”
“你不是……”董飞燕的脑瓜没那么多弯弯绕,奇怪地看她一眼之后,才笑着点点头下车,这大冷天她还是小皮裙薄丝袜,虽然上身穿了白色的大氅,脚上蹬的也是齐膝的高筒皮靴,可中间一部分,还是比较单薄的。
看着她上了奥迪车,接着那奥迪车绝尘远去,林莹轻喟一声,眉头微皱,才缓缓地启动,眼中却是一片挥不去的茫然……
陈太忠看一眼后视镜,发现别克也动了,才将手伸到身边佳人结实的大腿上,狠狠地搓揉两下,“穿这么少……你俩怎么认识的?”
这事儿说起来简单,董飞燕晚上跟着运输处的人在一起吃饭,结果就撞上了项一然和林莹,项经理本就是铁路局的,在这里出现的几率比海潮大厦要高得多。
他现在行情不行了,但有那么一个天南首富的老泰山,大家也不好小看他,然后他携着夫人前来敬酒——林莹也少跟他一起出面,这种情况无非是帮绷个场子。
这个场合,按说没董飞燕这种小兵说话的份儿,但是她看到林莹,就想到了陈太忠说的话,于是她主动敬一杯酒,轻声嘀咕一句,“久仰了啊。”
林莹看到一个美艳女子主动跟自己敬酒,心里有点纳闷,“请问你是……”
董飞燕莫测高深地笑一笑,也不回答,不成想林莹认真了,心说这又是项一然惹的风流,说不得悄悄找人问一问,才知道这女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列车员,但是——“她跟省委的一个陈主任关系不错”。
(未完待续)
2845-2846许纯良暴跳
2845章许纯良暴跳(上)
要是说别人的话,林莹不会在意,可一听陈主任三个字,她就坐不住了——林家大小姐这辈子,可就只同这么一个男人发生过婚外性行为。
尤其这姓董的女人,是如此地美艳,她就想到,保不准这也是陈太忠的收藏品之一,林大小姐干酒店这么多年,已经对男人寻花问柳的习惯麻木了,但是她不能容忍自己的情人在别人面前,以炫耀的语气提起自己。
这不是她自恋,而是事实,征服了林首富的女儿,足以让大多数男人生出矜夸之心——尤其她林莹不但貌美,还是一个有夫之妇!
于是她就捡个空子,走到董飞燕所在的包间,将她请到一边,低声发问,“小董是吧?你刚才的话,我有点听不明白。”
“没什么啊,我听别人提起过,说项经理的爱人很漂亮,”董飞燕还真不知道陈太忠跟林莹有一腿,她只知道他认识她,“陈主任对你弟弟不满意,对你评价可不错。”
“他怎么评价我的?”果然是陈太忠,林莹确定了猜测,可心情却越发地紧张了起来,脑子也浮想联翩,有两个羞人的大字浮现了出来——是“名器”吗?
“他说……”董飞燕大大咧咧惯了,但这并不是说她没有女性的细心,恰恰相反,她干列车员走南闯北的,观察能力绝对没问题。
她在筛选措辞之际,侧头细细看一下项夫人,林总掩饰得虽然不错,却是被她看出了破绽,“我说……你不会是被他迷惑了吧?”
林莹听她这么说,顿时一颗心放到了心里,原来那家伙没有逢人就说,嘴巴还算严实,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异样被人察觉了一点,于是雍容一笑,以退为进地夸奖,“那家伙确实挺招人待见的,可惜咱们都年纪大了,机会留给那些小姑娘吧……”
“咱们年纪大?”董飞燕瞪大双眼,先是不屑地哼一声,接着大有深意地微微一笑,“小姑娘们未必受得了他。”
这话就是一语双机了,林莹也是过来的女人,说不得怪怪地打量她一眼,“你好像……很了解他啊。”
“你对他的态度,好像也有点奇怪啊,”董飞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怪不得……哼,怪不得他那么评价你。”
“他怎么评价我?”林莹现在已经知道,陈太忠不会说出那两个羞人的字的,可是情郎在人后评价自己,她是越发想知道真相了。
“不知道,等一会儿我问问他吧,”董飞燕咯咯地笑了起来,说句实话,面对林莹这种天之骄女,她真的压力很大,甚至比跟陈太忠在一起的压力还大,原因无他,女人们比较的对象只有同类。
“不是打电话那么简单吧?”林莹笑吟吟地看着对方,对上陈太忠的女人,她不太有信心,但是对于这个列车员,她心中还是比较笃定的。
“你也只能给他打电话吧?”董飞燕傲然回答,伤自尊了,她伤自尊了,就微露口风——哼,我们的关系,可未必是打电话那么简单的。
“你说过,小姑娘受不了他,这个我知道,”林莹怎么肯让她在自己面前得瑟?说不得淡淡地点头,一语双关地回答,“他火气太大,一般人忍受不了。”
“不是吧?”董飞燕终于倒吸一口凉气,要是换个一般的女人说这话,她会认为是巧合,但是林莹可是海潮集团的公主——她就算认为什么人火气大,会很随便地说出来吗?
既然大的不是火气,那么……就是别的什么了,所以她才吃惊,“你……我怎么没听说过呢——嗯,我是说没听说你也这么了解他。”
林莹登时无语,好半天才哼一声,“晚上你又要去了解他?”
接下来的对话,也就可想而知了,小林总的身份和地位远高于董飞燕,她却是有心巴结,因为这女人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而董姓列车员觉得,林总做人初看有点傲气,其实也挺善解人意,她原本是个草根性子,别人敬重她,会得到她的回报,就说那行,晚上咱俩一起去吧。
其实细说起来,里面还有一个技术性的细节,那就是林莹和董飞燕都是那种晚上很少外出的主儿,尤其是林莹,虽然项一然去海潮大厦住的时候极少,但是那连体别墅里,住的不仅仅是她一家,她父亲林海潮也在里面住着呢。
这两个女人相互打掩护,就出去了,面对这个情况,项一然也不能说什么——反正林莹不是跟男人走的,他有什么可计较的?
可怜的小林总,本来想着今天晚上试一试三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当然,她得有感觉才肯突破最后一关,反正对上董飞燕,她有较大的心理优势。
可遗憾的是,还没等她有感觉呢,却得到一个消息,说今天晚上在一起荒唐的,不会仅仅是董飞燕,一时间她就不得不退缩了,是的,她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董飞燕上了奥迪车之后,自然也是理出了其中的因果,说不得叽叽喳喳地跟他解说一番,最后才问一句,“林莹比我……怎么样?”
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嘛,陈太忠才待这么回答,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改了,“你个子比她高那么多,肯定是跟你在一起……比较舒服啦。”
“我是问相貌和气质,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董飞燕哼一声,满意之情溢于言表,但是很显然,她希望得到更多的夸奖。
说话间,陈太忠就将车停在了小区外的停车场,然后还叮嘱一声,“跟着我走,别说话,也别四下看。”
董飞燕对这点轻重还是清楚的,于是也不说话就跟着他走,不过,从小区外的停车场走到别墅,很是要花几分钟,不过她实在穿得太少了,走到一片阴暗处时,禁不住低声抱怨,“你们这些领导也真是的,做什么都这么提心吊胆的,活得真的幸福吗?”
“我算活得嚣张的啦,”陈太忠苦笑一声,事实上他也认为憋屈,常在别墅里呆着的田甜、雷蕾、张馨之类的,是已经习惯了,董飞燕第一次经历这场面,这么抱怨也很正常。
但是他不认为自己胆小,“我只是不喜欢麻烦,真的,”他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至于说对方信不信,那也就无所谓了。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房间推门而入,董飞燕一进门先跺脚,等再抬头就呆住了,“好暖和啊……呀,这么大的房子?”
她去过凤凰的阳光小区,那里的别墅也不小,但是论面积还是这里大,格局的话也是这里更时尚一点,更别说这里是素波,还是运河公园边上这种风景宜人的地方。
听到门响,楼上五六个聊天和看电视的女人中,有几个侧头看一眼,刘望男跟她认识,率先打个招呼,“飞燕终于肯来了?”
“望男姐你好,好久不见了,我是家里冷得慌,过来挤个暖和,”董飞燕笑着点点头,也不是特别怯场,她的心性真的跟丁小宁有点像,在乎权势却不会轻易丢弃尊严。
然而她这强撑的尊严,在见到另一个人的时候,终于土崩瓦解,她惊讶不已地指着田甜,“你……你是天南电视台的吧?”
她上次跟陈太忠去凤凰,接触的也不过是刘望男、丁小宁和李凯琳三人,对于田甜和张馨之类的主儿,她还真的陌生,但是田甜现在是天南省的一号女主播了,一般人见到她,就算说不出名字,怎么也会觉得眼熟。
“好了,这儿就是你们姐妹的大本营,”陈太忠一抬手,在她挺翘的臀部上轻轻地拍一下,“回头给你配把钥匙,望男,你带她认识一下大家。”
董飞燕终于知道,陈太忠为什么迟迟地不将素波的老巢展示给自己看了,这里不但富丽堂皇尊贵无比,更是美女成群,其中更是不乏天南电视台的女主持人。
“还真是热闹啊,”她干笑一声,心说幸亏林莹没来,要不然就是一男七女了,怕是陈太忠怎么都应付不过来。
“这是人最少的时候,”丁小宁看她一眼,她这话也不假,现场一男六女,除了她和陈太忠,还有刘望男、李凯琳、田甜、张馨和董飞燕——雷蕾的儿子要参加明天班里组织的元旦文艺演出,她留在家里指导孩子。
“好了,你们声音小一点,”陈太忠一摆手,他的手机响了,而且,来电话的正是他等了很久的许纯良。
许主任的声音很低,听得出来,他的情绪不是很高,“太忠,今天我这儿出了点事儿,想跟你说一下……有空不?”
“这都八点半了,你这也真是的……刚弄俩委内瑞拉妞儿,原装的,世界小姐呢,”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真是的……算,咱兄弟就不说这些了,啥事儿?”
许纯良可是没心思跟他贫,今天的调查结果,真的是太让他吃惊了,他也没想到,金乌县居然胆大包天到如此的地步。
所以他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哇啦哇啦地说一遍,“……太忠,我还没跟家里说呢,你说这个事情,我是该顶了殷放,还是顺便戳穿金乌的把戏?”
2486章许纯良暴跳(下)
许纯良终归是许纯良,太子党做事就是有底气,对他来说,这种钱不可能出,顶殷放是一定的,区别仅仅是顶到什么程度而已——是单单地不给钱,还是戳穿那个骗局?
“这个小包……可靠吗?”陈太忠先落实一下消息来源,小包可靠不可靠他当然清楚,但是这年头做事,该走的场面是要走的。
“敢捅这种事儿,哪儿有不可靠的?”许纯良很不满意地哼一声,“混淆是非的人是有,但是,他调查的事情,跟他没切身利益……他有这个胆子哄咱俩吗?”
单纯哄许纯良或者陈太忠,也许不算太难,但是想同时骗过这俩,难度就太大了,这俩分属不同阵营,擅长的东西也不尽相同,尤其难得的是,这二位关系还非常好——这边不明白了,可以去那边打听。
“你想怎么做吧,”陈太忠发话了,依旧是看对方行事的那种心态——这是逐渐养成的官场习惯,我想怎么样我不说,先听你的意思。
但是事实上,他心里已经有了定论,纯良的反应没有辜负我的希望,骨头很硬,所以套话说完之后,他就表个态,“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跟你站一边。”
“太忠你怎么这样啊?”许纯良是明显地不如他了,根本没反应过来里面的关窍,先抱怨一声,马上就说出自己的意思来,“咱科委不能当这样的冤大头。”
“没错,你想怎么干,我绝对摇旗呐喊,”陈太忠继续表现自己的觉悟,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是殷放这个人,有点刚愎,”许纯良这个电话打过来,也是有他的想法的,反正他直来直去习惯了,“我直接顶他,也不好。”
“没错,也不好,”陈太忠表示赞同,心里却是在嘀咕,我说你说重点行不?
“我得给他留点面子,可是空壳项目都能上,政府耳目失灵,你的文明办,下来报道一下吧,”许纯良提出一个很是匪夷所思的建议,“这属于基层党组织失控,也算是精神文明建设……对吧?”
“你确定小包汇报的没有问题?”某人故意拿腔捏调,“我印象里,殷市长这个人做事,还是挺稳重的。”
“他也就是坐机关的料,下来屁也不是,”许纯良倒是真够纯良的,一语道破天机,不过他真的是口无遮拦习惯了,“太忠,科委是咱俩的……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那当然了,”许主任狂,陈主任更狂,他被纯良勾起了心里的野性,“你既然是这个意思,那就等着我虐他好了。”
“没错,把他弄走,”许纯良气极之下,马上表示同意,然后他提出一个很尴尬的问题,“那么他走了……让谁来?”
这俩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没觉得弄走一个市长,是多么孟浪的一件事,毕竟还是年轻的缘故,总觉得这殷放做事差劲儿,弄走了也就弄走了。
让小白上嘛,陈太忠被他激得头脑发晕,好悬就没撂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过想来想去,撇开跟他不对眼的常务副市长曾学德不说,市里的副书记还那么一大堆呢,于是他的头脑终于变得冷静了,“田立平才走,他马上又走,我觉得……上面过不去。”
许纯良认可这个说法,但是他也有他的底线,“不管怎么说,咱科委的钱,绝对不填这个窟窿……真是莫名其妙。”
要不说这老实人叫起真来,才是最令人头疼的,陈太忠一时就觉得,这一世自己的历练,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起码哥们儿的情商,是超过许纯良太多了。
“那么,一两天之内,我让人下去,”想到刘晓莉也有自己的琐碎事,他没敢说准明天一定下去,反正……事情就在那儿摆着呢,也不在乎这一两天,有本事你们把租的牛都买回来?
关键是,“你最好跟殷放暗示到位,咱也不是欺负他……是他这事儿做得不合适。”
“他啥都不明白,就叫我过来出钱,这做得也不合适,”得,许纯良还认死理了,他有这个底气,“你查到什么报什么,我等他找我谈话呢,切~”
要不说这体制森严,但是总有意外情况发生呢?说的就是许主任现在这种状态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确定性。
按说陈太忠这个建议是较为靠谱的,但是许纯良就觉得接受不了——我随便派个人就能查出来得问题,你殷放就大手一挥,直接要我拨钱?
“唉,真是头疼事儿,”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既然小白不能上位,他就不能看着许纯良乱来,于是想着是不是要跟刘晓莉打个招呼,要她采访之前,先跟市政府联系一下?
许纯良不愿意向殷放汇报,不但是这口气不平,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汇报也不好打,毕竟是殷市长指示过的事情,他跳出来说,市长您被蒙蔽了——殷放会是啥感觉?
这种情况下,刘晓莉出面做这个润滑剂就很有必要了,《天南商报》是社会性的报纸,没有太浓的政治色彩,站出来说一下话,不会引起太多的关联想像。
当然,许纯良手上肯定也不缺乏这样的润滑人物,不过还是那句话,许公子不爽了,自然就懒得操这样心。
事实上,许主任跟章书记是一回事儿,他私下联系殷市长也还是不太好,但是以许公子的纯良,也不愿意把事情跟章尧东说,要不然——凤凰市又得血雨腥风一片了。
可是想一想,陈太忠觉得,刘晓莉传这个话也不好,最为稳妥的……还是我跟蒋君蓉说一声吧,蒋主任现在正跟科委共同开发手机,她不该坐视。
由此可见,适当的吹风,是做官必须要掌握的手段,而陈某人正越来越不自觉地融入这个体系中,连下意识的心态都变了不少。
他琢磨这些的时候,刘望男已经领着董飞燕认识了大家,又带她在房间里四下转一转,飞燕同学看得眼花缭乱,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她被大家推到陈太忠旁边,“便宜你这个新人了,只有这么一次啊。”
她还沉陷在那令人震撼的感觉中,见坐在了陈太忠旁边,下意识地就去看他在干什么,“蒋君蓉……这又是一个女人?”
“咦,这都九点了,你联系她干什么?”能问出这话的,只可能是田甜,她跟蒋君蓉是真不对盘,甚至田主播能跟陈某人突破那层关系,也是因为受了蒋主任的刺激。
“正经事儿,”陈太忠一摆手,然后就拨通了那个手机号,哇啦哇啦把事情一说,“……回头《天南商报》要了解一下这个事情,你看着安排吧。”
这消息几乎在瞬间就传到了殷放那里,蒋主任说话善于抓重点,两句话就说完了,可是殷市长呆在那里,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抬手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发话,“欺人太甚!”
这评价是在说谁,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暴怒之后,殷市长第一个反应,就是抓起电话打给自己的秘书,“《凤凰日报》明天要发的稿子,你紧急通知他们撤下来……就是那篇关于特色养殖的报道。”
殷市长视察金乌的报道,前两天《凤凰日报》就登了,但是关于这个特色养殖,并没有多详细的报道,然后科委这边表示愿意协助的时候,殷放才指示写一篇专门的稿子——机关里出来的他,并不缺乏必要的谨慎。
这个指示是昨天发出的,由于殷市长重视,日报社的人今天送来了样稿,殷市长还亲自出手改了两处——毕竟他也是笔杆子出身。
秘书接到这样的通知,那是真的不敢怠慢,说不得立马打个电话,又驱车直奔日报社,表示领导很重视这个问题。
你电话晚来十分钟,机器就要开动了啊,日报社大大小小的编辑和记者们真是一头雾水,“撤稿子……然后补充点什么内容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面对轮值的副总编,做秘书的面无表情,“领导没有硬性指示,不过……你们总该有备稿的。”
明天就是今年最后一天了,你让我上备稿?副总编真是欲哭无泪,不过好在是新年里可做的文章也很多,大家挑拣两篇出来吧,总不能开了天窗。
不过这版面和版式,又得调整了啊~这殷市长也真会折腾人……
他们是这么想的,殷放也在这么抱怨——也真会折腾人,不过不同的是,他抱怨连个目标都没有,他该骂吕清平,还是该骂许纯良,还是陈太忠?还是……《天南商报》要来的记者?
事实上,他认为这几方就没一个好东西,而且这基层工作也太不好做了,新扎的凤凰市长很无奈地撇一撇嘴,凤凰这一滩水,还真是深啊……
(未完待续)
2847-2848门难进
2847章门难进(上)
殷放的反应姑且不提,许纯良发完这一通牢骚之后,心里又生出了点害怕,于是就给自己老爸打个电话,他并不后悔做出这个决定,但是同时他也希望,自己的决定能得到老爹的肯定和支持。
科委本来只出了一个陈太忠,现在又出来一个许太忠!许绍辉听到自己儿子的汇报,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你这做法简直就是陈太忠的翻版,太目无领导了。
不过许书记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别人这么做,他会评价没有大局感什么的,但若是他的儿子做了,他反倒会觉得欣慰——小良也会发脾气了啊。
一直以来,许纯良在家里都是乖宝宝类型的,许书记认为,这个性格进官场并不算错,但是只会忍让缺少豪气的话,想要独当一面也很难。
尤其是,许绍辉以儒雅而著称,本人就不是强势性格,因为不善跟人争也很吃过一些亏,由于有切身之痛,自然不希望儿子再重蹈他的覆辙。
所以他并没有批评自己的儿子,反倒是鼓励了两句,说没事儿咱占理呢,殷放他再拽出来谁,都扯淡,你又把事情捅给陈太忠了,以陈太忠那性子,肯定要有动作的。
然后小许同学就说,陈太忠现在也没啥性格了,居然要考虑市长才动过,不宜再动,不过他支持我,这是可以肯定的。
我儿子越来越像许太忠,陈太忠反倒越来越像陈纯良了!挂了电话之后,许书记禁不住叹口气,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有些人性格的变化,真的人令人瞠目——唉,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了。
不过,许绍辉虽然跟儿子表示,这事儿无关紧要,但那只是为了鼓励儿子,事实上他不得不悄悄地为儿子善后一下,却还不能让他知晓,以免灭杀了难得鼓出的勇气萌芽——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所以他又给章尧东去个电话,将事情原委说一遍,并且不忘记强调,“……你帮着关注一下就行,年轻人嘛,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就是明明白白地要章尧东做好保姆的角色了,这种要求,对一向强势的章书记来说,有点意外,然而对许书记来说,又何尝不是呢?身为一个讲究儒雅形象的官员,也只有他的儿子,才能让他提出这种要求。
那么,保姆就保姆好了,章尧东并不介意,他掌控凤凰多年,这种事情搁在别的市委书记身上,或许有点压力,但是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尤其是许书记说了,小陈目前在帮小许操作,有那家伙的配合,章尧东端掉金乌整个班子都毫无压力——可能的掣肘因素,变成了助力,这不是简单的一减一等于零的问题。
好久没有借到过小陈的气运了啊,很奇怪地,章书记的脑子里,竟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个时候,陈太忠也得到了蒋君蓉的回电,蒋主任把话说得很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经转述给了殷放,殷市长也表示,愿意配合省文明办的工作。
说白了,殷放还是太要面子了,他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失察了,但是他还不愿意当众认栽,希望有民间报纸的记者来,跟他反应一下情况,然后他这边重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被蒙蔽了。
这殷放要面子,能要到这么个程度?陈太忠听得真是有点匪夷所思——当然,人家也给出理由了,“凤凰这边的情况有点复杂,有个民间舆论推一下,殷市长也就有理由关注了。”
他愣了一阵之后,冷不丁觉得双腿一紧,身下的董飞燕眼波迷离地看着他,“快动呀,望男姐他们还等着呢。”
“你这腿劲儿还真不小啊,”陈太忠又动了起来……
董飞燕今天是彻底地被震撼了,女人是相当注重视觉效果的,所谓豪门什么的,她也常在电视上看到,不过刻意的奢华,怎么比得上不经意间显露出的底蕴?
这个别墅里的摆设,其实有点乱——毕竟没有专门的人整理,但是每一个卧室,都有一个梳妆台,梳妆台旁边大大的格子柜里,乱七八糟地摆满了化妆品。
那些化妆品看起来也不是很规整,但是里面从口红、眼影到粉底、护肤品,基本上没有几个是她见过的,而且数量和种类之多——任何一个房间的格子柜东西,都够开一个小型的美容院了。
而这些化妆品,有些打开包装了,有些没有,就是那么乱糟糟地扔着,她可以想像得到,任何一个女人进入任何一个房间,都能找到她需要的化妆品——而且,这屋子里的女人们,显然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想到自己也能进入这个别墅,董飞燕终于松了一口气,我这也算熬成正果了,要说她跟陈太忠一开始,还抱着“看对了眼游戏一下”的态度,现在的她却是觉得,不愿意舍弃这样的生活了。
正所谓乱花渐欲迷人眼,有些东西陷进去容易,出来却难,万丈红尘中,诱惑实在太多了,迷失真的很简单。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还得去上两千年的最后一次班,不过这大致就是应付差事了,整整一上午,他不是在收别人送来的福利,就是在给别人送福利——这个时候,除非那些要紧事,一般单位也就没什么工作了。
不仅仅是一般单位,连一般的企业,过节的气氛也很浓,起码刘望男和李凯琳驾车直奔凤凰而去,她俩手上都有企业,一年忙到头了,这做老总的,怎么也该回去看一下员工。
刘晓莉就是搭了刘望男的车下去的——陈主任的荒淫,她已经很了解了,不过,人总是很容易被同化的,就算她是一个女权主义比较严重的主儿,也不能抹杀一个事实……陈太忠的私生活虽然糜烂,但那些女人都是自愿跟着他的。
这个时候,章尧东才刚刚知道,昨天晚上的时候,凤凰日报那里出了点状况,差一点开了天窗。
要说这宣教部是党委管,章书记一般抓得还算紧,不过说句实话,他实在太强势了,现在基本上都用不到日报的配合了,所以也不是特别重视,得到消息晚一点不算意外。
一听说殷放截下了那片稿子,他明白对方也收到了风声,他无意去判断,这消息是从什么渠道泄露的,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姓殷的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殷放做出的选择……很糟糕。
刘望男将刘晓莉带到凤凰市区之后,就不能再做得更多了,她跟陈太忠的私情,在凤凰也不算秘密,陈主任的情人,官场上大多人认可的是钟韵秋,但是道上人物都晓得刘大堂。
刘望男不介意这种风传,但也仅仅是不介意,要是让她开着美洲豹把本家的记者送到凤凰市政府门口,那可就有点张扬了。
所以刘晓莉是一个人去的凤凰市政府,走到门口之后,卫兵要她出示证件,然后指示她去旁边的屋子登记。
登记的屋子就是一间小平房,天气寒冷,屋里烧着电暖气,接待窗口关着,里面两位直到见人过来,才将窗口打开。
接过刘晓莉的记者证翻一翻,又问两句,等听说她是找殷市长的,这二位相互交换个眼神,“你跟殷市长有预约吗?”
“预约倒是没有,”刘晓莉早做好了准备,陈太忠跟她说得明白,殷放就假装不知道此事了,你去了解一下,他表示一下重视,这事情就齐了。
当然,为了不被堵在门口,必要的说辞还是要有的,“不过我在素波见过殷市长,您给帮着传个话就行了,《天南商报》的刘晓莉。”
她相信对方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刘记者也是走南闯北的主儿,商报虽然是社会性的报纸,但是挂了“天南”二字,在下面地市还是不少人肯认的——起码这是来自省城的不是?
而且凭良心说,下面的规矩没有上面那么严,不同等级的官场气氛也不同,很多人听说她见过某某人,倒也不怕多打个电话请示一下。
但是很遗憾,这一套在凤凰市政府这儿行不通,殷放来了之后,特意抓了这一摊,说是市政府的门禁不行啊,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进放,不但体现不出来政府的威严,也严重影响大家的办事效率,而且还存在安全隐患。
要说殷市长这个思路,还是机关里的那一套,格外强调等级,尤其他是省政府下来的,恐怕去了素波市政府,都会觉得那里不够规矩,就别说下了地市。
规矩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十年前的凤凰市委市政府,连孩子玩耍都能不小心溜进去,随着有形和无形的隔阂逐渐地建立,最终会发展为壁垒森严。
反正能见到的老百姓越少,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就越少,殷放是市政府一把手,管理一下政府内务,还不是顺手拈来?
2848章门难进(下)
“这个是不可能的,殷市长今天一整天都会很忙,”门口的人断然拒绝,“要是没有预约,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刘晓莉这下就为难了,心说我们都是说好了的,于是脸微微一沉,“我找殷市长有要紧事,打个电话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影响了事情,你可要考虑后果啊。”
若论这面皮翻转的功夫,也是记者们的必修课,正是所谓的软硬兼施,没办法,就有这样的人,你好好说他不肯听,吓唬一下就可以了——记者的底气和素养,只在于前倨后恭还是前恭后倨。
“嘿,我就还不信了,”那位却是不吃她这一套,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什么野鸡报纸,也敢威胁政府工作人员……信不信我现在就叫卫兵把你抓起来?”
“行,你好样的,”刘晓莉点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在距离市政府大门不远处,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切,打电话,”屋里那位不屑地瞟一眼,又坐了下来,这种事儿他见得多啦,“我赌她站不了半个小时就要走。”
刘晓莉没有殷放的电话,否则不会这么麻烦,所以她打电话的对象是陈太忠,电话一打通,她就哇啦哇啦地告状。
要说刘记者可是被关进过精神病院,那种抑制性药物打得她睡了醒、醒了睡的,整天迷迷糊糊,现在想起来,都是挥之不去的噩梦,所以她最痛恨的,就是有人威胁抓起来自己。
所以她告状的时候,难免就用了点小技巧,夸大自己的委屈,强调对方的恶劣态度——要不说,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呢?
“那行,我让爱国带你去金乌吧,”陈太忠一听也恼了,海角那边下雪了,姜丽质今天到不了素波了,他心里正憋屈着呢。
现在听说殷放居然阳奉阴违,再想一想袁珏跟自己抱怨的驻欧办的委屈,登时就发作了,我背着许纯良给你个面子,奈何姓殷的你不要啊~
事实上,张爱国今天也挺忙的,他除了领发福利什么的,还要对节假日的生产做出安排,疾风电动车现在卖得太火了,尤其是马上要面临春节这个一年最大的旺季——偏偏地,厂里的农民工又要着急回家了。
除了安排生产,防火防盗之类的,也要安排,所以张厂长是大会小会不断,虽然安排了车去接刘晓莉,可他自己是直忙到接近中午,才见到她。
老板安排的人,中午他肯定要负责招待,下午他还有点事儿,就说我还得联系点警察和社会上的人,咱们三点钟出发,可以吧?
凤凰市冬天下午,是两点半上班,不过殷市长来得早一点,他这两天确实也忙,尤其是今天上午,还陪着民政厅的来人,去了一趟福利院。
民政厅来的是个副厅长,按照对等原则,是不该他出面的,但是很不幸的是,天南省老年协会的会长谭业峰也来了。
要说这个谭业峰,也是个异数,虽然只念过一年的小学,十多年前却曾任天南省委秘书长,副省级离休,一句话,他是凤凰出去的人,曾任黄老的警卫员,后来又跟了郑飞。
谭会长身体不错,性格也开朗,在省里老年干部里威信挺高,关键是他的老首长还活着呢,大家谁敢小觑他?
老年协会啥都不是,但是这个主儿来了,殷放是不敢怠慢的,昨天谭业峰来,就是章尧东接风的,今天去视察福利院,殷市长全程陪同。
中午吃了饭,殷市长安排谭会长休息了,自己就直接来办公室眯一会儿——下午还有多少会等着他呢。
眯了一阵之后,他总觉得有什么事儿没办,然后就想起来,哎呀,这个天南商报的记者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到,我得安排一下啊——一市之长的事儿,真的太多了。
所以他的秘书小侯在两点的时候,就到了门房,吩咐一声,“最近省里可能有一些报纸下来,宣传一下凤凰的经济建设,要见殷市长的话,你们不要联系办公室了,直接联系我就行。”
我艹……那俩一听这话,登时就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商报……可不就是跟经济有关的吗?
侯秘书一看这场面,就知道出情况了,说不得冷哼一声,“怎么回事?”
“上午……上午的时候,来了一个记者,不过是《天南商报》的,”没拍桌子的那位怯生生地回答,“她说……跟殷市长没预约。”
“《天南商报》?”小侯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眼睛一瞪,“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按制度来了,”另一位低声补充,顺便还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这是社会报纸,市长不是刚强调了,要规范门岗吗?”
“你、你……你俩,”侯秘书冲他俩指一指,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可是知道商报就是正主,他长叹一声,“但是人家找的是殷市长啊。”
“她要找的是别的市长,我们倒没准还敢汇报一下,”拍了桌子的那位愁眉苦脸地回答,开什么玩笑,规范门岗就是殷放提出来的。
“怪话不少啊,”侯秘书冷冷地看此人一眼,他知道事情的轻重,目前没心思在这种无所谓的事情上瞎耽误工夫,“然后呢,记者去哪儿了?”
关于这个结果,这二位倒是还记得,刘晓莉在门口打了电话之后不久,就来了一辆黑色的桑塔纳把人接走了——确实没到半个小时。
遗憾的是,这两位在屋子里坐着,窗户上还有点水汽,实在看不清楚那黑色轿车的牌子,只是隐约记得,是辆桑塔纳,更要命的是,他俩连这女人的名字都忘记了,只记得她姓刘了。
“这都是殷市长请来宣传的贵客,”侯秘书见实在得不到更多的消息了,于是冷冷发话,“你们怎么把人撵走的,就怎么把人请回来……”
见他转身毫不含糊地扬长而去,这二位是真的傻眼了,好半天之后,拍桌子的那位才低声嘀咕一句,“这当领导的……不让人进的是你们,让人进的也是你们。”
“别发牢骚了,先找那女人吧,你给《天南商报》打电话,”另一个叹口气站起身,向外走去,“我去问问卫兵记得不记得了。”
“把人撵走了?”殷放的脸顿时就黑得不能再黑了,他不说这是自己整顿的结果,只是觉得这些人太没眼色了,事实上他对商报也有不小的怨念,“昨天半夜打个电话,今天上午就过来人,我这是招他们惹他们了?”
“咱们市政府路口两边,有摄像头,就是不知道只是拍照还是摄像,”侯秘书是本地人,对市政府的周边环境还是比较清楚的,“也许能查到,是谁接走了人。”
“马上去了解,”殷放低声吩咐一句,抬手去摸电话,拨个号码之后,“张厅长吧?我是殷放,问你个事情,商报是不是在咱经贸厅下面挂着的……”
这就叫各显神通了,不多时,殷放就落实清楚了,来的记者叫刘晓莉,他不但知道这女人是陈太忠的笔头子,更是连她的电话都搞到手了。
要不要给她拨个电话呢?他正琢磨呢,侯秘书急匆匆推门而入,低声汇报,“市长,我查到了,接刘晓莉的车是科委的,目前是疾风厂的张爱国在用……他是陈太忠的通讯员。”
“那你给这个电话拨一下……”殷放才待递出手中的纸条,冷不丁听到自己的秘书又来一句,“她不到十一点就走了。”
我说陈太忠,我招你惹你了?殷市长听得这叫一个火大,十一点走的话,如果吃饭不耽误多长时间,那都到金乌了,他吸一口气,强令自己镇静下来,“你给张爱国打个电话,就说我很关注疾风车厂的发展,要他来我这儿一趟。”
什么叫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这就是典型的例子,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了,他还要强撑脸面,保持一市之长的威严。
但是侯秘书身为凤凰人,知道陈太忠这些人的做事风格,“这个张爱国做事,也是风风火火的,他要推辞一下,后果就……而且,您马上还有会。”
他其实想说的是,陈主任那人睚眦必报,咱这儿顶了他的人,那位发起狠来,可能就要张爱国不理会咱们了——要出面也得您出面,才够份量。
啧,这基层的工作,还真是难做,殷市长撇一撇嘴,他听得懂这话,但正因为是听懂了,他也没脾气了。
那么,他只能换个角度来看问题了:不管怎么说,人家昨天陈太忠是打招呼了,今天商报的也来报到了,结果是自己这边……啧,也不能说我抓门岗制度就错了吧?
这人啊,就怕一门心思想歪,那就是容易走进死胡同,殷放虽然身上机关的味儿很浓,但是还是那句话,能做到厅级干部的,鲜有脑瓜不够用的。
所以一换角度,他心情居然舒畅了一些,接过来秘书给的张爱国的电话号码,亲自拨通电话之后,殷市长还有心情干笑一声,“呵呵,是科委的小张吧?我是殷放……”
(未完待续)
2849-2850支付代价
2849章支付代价(上)
按道理,殷放是该给陈太忠打电话,以他注重级别的性格,也该给一个正处打电话,而不是给一个企业的正科待遇打电话——那样太跌份儿了。
这么想的人绝对是没错的,但是遗憾的是,昨天晚上陈太忠托蒋君蓉传话,殷市长表示自己收到消息了,托她回复,却并没有打电话给陈主任——这事儿真的有点丢人,而他还想维持一个市长该有的尊严。
有些不靠谱的尊严,维持起来真的很辛苦,像今天刘晓莉被门岗拦住了,殷放想再给陈太忠打电话,那就有点来不及了,人家事先跟他通气了,他也没回个电话,到现在把人顶走了,他打电话给陈太忠的话——他该说些什么呢?
换个正处的话,殷市长倒也不怕打这个电话,但是陈主任哪里是一般正处可以比肩的?手眼通天背后能人无数,人不在凤凰,凤凰却到处都是他的传说。
按说,两人在北京见过一面,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沟通,可问题的关键是,姓陈的不但能力强手段多,还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人家已经给过他殷市长面子了,而他这里重视不够,这显然就有不买帐的嫌疑——事实上,殷放认为,张爱国来接人,应该都是出于陈太忠授意的。
所以他做出了判断,我现在找陈太忠,还真不如去找张爱国,堂堂一市之长正厅级干部去联系个小科长……好吧,这起码算是礼贤下士,想必那家伙也不能不给我面子。
然而,张厂长的回答,再次让殷市长震惊了,他终于明白,说起陈太忠来,为什么别人都是一脸异样的表情——这厮在沉吟一阵之后,居然吞吞吐吐地表示,“今天下午……哎呀,我从领导那儿领了任务,您让我先跟领导请示一下行吗?”
真是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殷放气得差一点就摔了电话——你搞清楚,老子堂堂的一个正厅,在跟你说话啊~
嚣张,真的太嚣张了,殷市长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然而,想到对方嘴里的领导必然是陈太忠,他强行提醒自己:制怒,必须制怒!换个角度,换个角度来考虑!
这家伙是欺负我够不着他!殷放的脑瓜一旦转动起来,也是很快的,没错,疾风是科委的企业,要说任命大厂长,市里还能略略发表意见的话,副厂长这职位,外面的人真的不好置喙。
这种鞭长莫及的感觉,就像当年蒙艺想照顾陈太忠而不得一样,隔了级别,有些劲儿就真的不好用了。
“这是应该的,我并无意干扰你的工作,”殷市长想清楚了,气儿也就平了,不过,想到下面人做事的不可预测性,尤其是他面对的,是连出名强势的章尧东,都不得不恭送出境的势力,他觉得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一点好。
否则的话,对方继续装聋作哑,他的面子还得继续掉,“还有,听说商报的小刘你接过去了,她可是来采访市政府的……上午接待她的,是两个临时工,结果让你把人接走了。”
陈太忠正要去参加文化厅举办的一个座谈会,就接到了张爱国打来的电话,他琢磨一下,“爱国你看着办,你想答应就答应,想不答应就不答应……你决定的,我都支持。”
“头儿,老板,领导……你等一等再说,”张爱国真是受宠若惊了,他哪里决定得了这样的事情?“给我打电话的,是殷放。”
“我知道是殷放,殷放又怎么样?”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不过是蒋世方的一条狗,你全权代表我呢,怎么就不能跟他谈?你搞清楚……面子,我给过他了。”
领导这……真的是大牛了,张爱国听得只有苦笑的份儿了,很多时候市井中人都敢吹嘘一下,说不把市长局长什么的放在眼里,但是陈主任,可不是市井中人。
而且他绝对相信,自家领导说得到做得到,敢这么说就是有这么份底气,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些无奈,这个抉择权落在他身上,这担子……有点重啊。
“我觉得,还是给他留点面子吧,”一个小科长,对一个处长,居然建议起一个厅长的前途了,“殷放刚才跟我打招呼的时候很客气,但是这客气,肯定不是冲着我来的。”
“那是你的事儿了,”陈太忠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不多时,张爱国和刘晓莉直奔金乌而去,殷放从市政府调来的一辆金杯面包车跟在后面不远,再往后还有天B-95006的奥迪——这是吴言的车,天B是凤凰,95是市政府的,006是白市长排下来的座次。
但是这次去金乌,他们可不是主角,张爱国早就做好了以黑对黑的准备了,所以车队后面有一辆警车之外,车队之后一公里,还有四辆车远远地尾随。
陈主任在金乌,真的是没什么势力,但是正经在金乌玩得好的主儿,也不可能忽略了陈主任——企业想发展,必须由县里走向市里,总有一些关卡是迈不过去的,
金乌有些矿,是六亲不认的,在矿区中行驶,就连车尾的吴言都有点疑惑,“走这种小路做什么?张爱国这是脑子缺弦儿吧?”
她话音未落,车队在前面就停下了,几块石头挡住了山路——这往往是意味着某些代价。
打头的桑塔纳停下了,司机探出头来——这个司机已经不是张爱国了,而是张爱国的司机,张厂长虽然只是个科级干部,但是背靠疾风这种大厂,也身娇肉贵地当领导了。
所以探头出来的这位,也仅仅是他的跟班而已,然而这跟班却是毫不含糊,直着嗓子喊了起来,“我艹,凤凰科委陈书记的车,赶紧把石头给我搬开……要不,全乡都去看守所啊。”
凤凰科委的……陈书记,这个称呼本来就很离谱了,更别说全乡都去看守所这种话了,可是你别说,偏偏是这种话喊出来之后,路边跳出几个衣着非常土气的人来。
然而这些人只是衣着土气,相貌气质却不像山民,尤其打头的那厮,皮肤虽然微黑,眼神可精明得很,他笑一笑,又看看后面的车队,“陈书记的车啊,领导们……这是要去哪儿?”
“路过,去哪儿也不去矿上,”司机从车里翻出行车证,给对方看一眼,“给我搬开石头。”
“真是路过?”这位笑眯眯地发问了。
“你小子没完了?非要把我们请到矿上是不是?”司机眉头一皱,结果那位马上一扬下巴,“大家,赶紧的,搬开石头。”
到后来吴言才知道,金乌这边的山里,其实是有不少小路的,认得路的话抄小路近,不过这些乡间小路非常排斥外人接近,所以就设置路障。
这个路障跟正林的不一样,多数不是为了收费,有的是防止拉煤的大车横冲直撞地路过,有的就是矿上防着别人检查,或者有人来摸底。
陈太忠这名头,确实是好用,走了一个小时出头,就到了养殖场,面对空荡荡的围栏,附近找些村民们一问,真的是什么都清楚了。
事实上,对吴言来说,看到围栏里没东西,就可以转身走人了——然后等金乌县来解释(book.www.uu234.com)就行,不过同行的有个刘晓莉,人家要报道就要有采访,当然,白市长也不排斥做一些简单的现场了解,总之金乌这次是倒霉定了。
在了解这个养殖场的过程中,有些来历不明的主儿,试图接近这个车队,警察们在外面撵人,结果从这边撵开,又从那边过来了。
这时候,张爱国的安排就派上了用场,后面的几辆车下来些彪形大汉,直接抓住这些人往车上塞——警察们要讲理,但是他们可不讲理。
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村民们还犹犹豫豫的,琢磨有些话该不该讲,眼见那些跟养殖场搭得上线儿的主儿,不是直接被弄到车上去,就是吓跑了,大家自然也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大致了解完情况,差不多天就要黑了,这时候乡里也知道有市领导来突击检查,乡长和书记没命地赶过来的时候,车队启动,浩浩荡荡地直奔金乌县城而去。
这时候就看出抄小路的好处了,从大路回来虽然好走,但是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才抵达湖西区,然后……吕清平的金乌二号车——天B-63002从后面追了上来。
吕县长这是真的着急了,他并没有从《凤凰日报》那里得到消息——毕竟那是市委的报纸,而且日报社这帮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数,哪里敢乱说话?
但是吴言离奇地出现在养殖场,这就是大问题了,而且带了相当多的人,还不讲理地抓了几个人,谁都知道吴市长是章书记的爱将,吕清平听到这个消息,吓得差一点心脏病突发。
空壳项目被揪出来,就已经很惨了,再涉及殷市长和章书记的斗法,他真的别无选择,必须第一时间追上来解释(book.www.uu234.com)。
但是吴市长不给他解释(book.www.uu234.com)的机会,电话不接,也不理会那打着双闪拼命变灯的沙漠王,车队稳稳地向前开。
2850章支付代价(下)
吕清平眼见不是个事儿,索性一咬牙,车蹿到了车队最前方,要司机减速压住车队,不成想打头的桑塔纳减速之后,里面探出半个脑袋,“吕清平你要干什么?”
“咦?”吕县长只觉得此人相当地眼熟,而且人家敢直呼自己的名字,这是谁呀?
他追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并没有反应过来打头的车是科委的,而且在现场调查的时候,张爱国也相当地低调——没人知道科委的人也参与了此事。
“这好像是科委的人,”司机眼尖,认出了张爱国,“他好像……好像是陈太忠的人。”
我艹……吕清平听到这话,脸上登时一片惨然,司机下车来开车门,他犹豫一下,竟然不敢伸脚下车。
他不敢下车,张爱国却是下了车,走到前面冷哼一声,“吕县长,老吕……你这是打算针对吴市长,人为制造一起车祸?”
就他说话的功夫,后面的车队又动了,从这两辆车的右侧呼啸而去,吕清平呆呆地看了张爱国半天,才艰难地咽口唾沫,“星火计划是殷放的主意,我没有针对科委的意思。”
张爱国冷冷地看着他,也不说话,好半天才摇摇头,叹口气转身离开,“省委文明办高度重视此事,老吕你识相一点吧。”
省委文明办……吕清平的脸色,越发地惨白了,这区区的五个字,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件事里,他不但得罪了吴言和许纯良,还得罪了陈太忠,这三方的压力加起来,也只有殷放能救他了。
他怔怔地坐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摸出手机拨个号码,“殷市长,我是小吕,想面见您一下,检讨一个严重错误……”
“这个错误,你去跟吴言检讨吧,”殷放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他的语气很淡,却有不容人置疑的威严。
“吴市长不听我解释(book.www.uu234.com),”吕县长抓住机会,他苦笑一声,见缝插针地挑拨,“也不接我的电话,我承认是我失察了……”
然而,殷放虽然对基层工作不是很熟悉,可是对机关里这套勾心斗角,真的是再精通不过了,听到这里就冷冷地打断他,“吴言同志是我派过去的。”
吕清平的身子终于软绵绵地瘫在车里。
这句话说完,殷市长就压了电话,心里冷哼一声,想挑拨我跟章尧东斗?你还嫩点!
这是他今天意外收获到的惊喜,张爱国跟陈太忠沟通过之后,又给殷市长去了电话,希望这个调查行动,能得到市政府的一些帮助。
殷放一听,总算是放心了,就说这个没问题,我这儿给你安排人,搞一次突击检查,不成想张厂长又提出,说是最好能让吴市长带队来,要不然难免有人要想歪。
他提这个建议,是因为知道许主任不想跟殷放善罢甘休,而他是陈太忠的人,太目无大主任也不好,吴言带队的话,他的责任就要小一些。
殷放一想,也是这个道理,金乌的事儿捅出去的话,虽然跟吴言没啥关系,但是小吴确实是分管农林水的,万一让人怀疑他有针对性,然后章尧东这边一反弹——没准殷市长都要落个失察的嫌疑。
但是他不能保证用得动吴言,按说市长指派副市长干活是天经地义的,可吴市长是章尧东的人,她不需要拒绝,只要把事情拖一拖,陈太忠那边没准就又要跳脚——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又要感慨一句:麻痹的,从来没想过,基层工作这么难做。
事实证明,殷市长揣摩人心是很有一套的,一开始的时候吴言果然有一点犹豫,说是我现在正在跟水利局谈明年水资源协调的问题,马上还要有个会。
不过殷放没想到的是,他一说省委文明办也挺关注此事,吴市长那边立刻就表示,既然涉及到咱凤凰的形象了,我现在就往那边走。
这陈太忠的威力,真不是一般地大,殷放猜得出来人家是卖谁的面子,然而正是因为猜出来了,他这才反应过来,陈太忠一开始就让蒋君蓉递话过来,是多么给他面子。
一直以来,殷市长都认为,科委若是对自己吩咐的拨款有意见,最大的阻力应该来自于许纯良,那也是个刺头,所以他才在第一时间跟许主任敲定此事。
而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回事,陈太忠都不需要回来,直接把名字摆出来,就有太多的人买账了,而操作此事的,仅仅是一个前通讯员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殷市长很高兴小吴能配合,等他知道赶到养殖场的人,确实什么都没看到的时候,就走出会场,给陈太忠去个电话,也是投桃报李的意思,我已经派人配合了——没错,这个时候就可以打电话了。
当然,他打这个电话,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说假期这两天,我要留在凤凰熟悉环境,陈主任你要是能回来,希望能跟你、还有许纯良,一起坐一坐,吃个便饭。
殷市长做为机关出来的干部,人情往来这方面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他分析得很明白,许纯良一直没露头,这就是有点抵触他,没准那小伙子还转不过这个弯子来,甚至人家可能怀疑,他是知情的,得了好处跟金乌一起算计科委。
这个可能性还很大,殷放自问,若是把自己摆在许纯良的位置上,定然会生出这样的疑心来,那么这就是这件事最后的手尾了,处理好了就能不留后患。
临时拍个脑门子,就能产生这么多陷阱——明摆着的,还有隐形的,以殷市长这种缜密的思路,自然会被吓出一身冷汗:这就是基层工作啊~
哎呀,合着爱国放了殷放一马,陈太忠听得也有点无奈,然而他做出让张爱国做主的决定的时候,心里也未尝没有想着要放殷放一马——普通的科级干部,真的敢得罪一个地级市的市长吗?
凤凰真的不合适再乱了,一年多时间,已经换了两任市长,再换下去,没准黄家人都要嘀咕了——你折腾个什么劲儿嘛。
一个城市随便换市长,这种现象真的是不值得鼓励,每一个市长能力有强弱,特长也不同,这些东西重要不重要?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每个人的主政思路不会太一样。
城市想要发展得好,总要保证政策的延续性,频繁地换市长,撇开组织方面的因素不提,起码会给人一种感觉——这个城市不重要,谁来当市长都行,刚熟悉了工作能上手的时候调走,那也无所谓。
所以接了电话之后,陈太忠就表示,那行,正好我今天要回凤凰,还跟您有点事情要谈呢。
见面能谈的事,这得是什么事儿啊?殷放心里开始打鼓,不过他现在的思路,已经是大变样了,跟陈太忠交好了,凤凰的事情,他最少省四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的心。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殷放好不容易外放当这大市长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在完全融入凤凰之前,借重当地的势力是必须的。
许纯良还真是不情愿见殷放,陈太忠做了好一阵工作,才促使他应承了下来,“我这纯粹是看你的面子,你也别指望我对他有什么好脸色,而且我今天还要回素波,明天去高新区看样机测试。”
所以,晚上四个人坐在一起的时候,许主任基本上就不怎么吱声,殷放也没指望能马上扭转过来这家伙的态度——生气是正常的,不生气才不像年轻人,才更可怕。
事实上,许纯良真要针对金乌的事儿说两句,殷市长都怕自己挂不住,你现在沉默就挺好,但是同时他心里也暗暗地侥幸:我还真没算错,这家伙还怀恨在心呢。
“等一上报纸,这个吕清平就要动一下了,”殷放这话是对着刘晓莉说的,但是眼角扫一眼许纯良,“这个情况太恶劣了,相信市委也不会容忍的……小许,以后市政府的工作,还需要科委大力支持,当然,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尽管提。”
这就是卖人情了,吕清平一动,又是一个县长空缺了,这原本就是党委的事情,殷市长又是才来凤凰,没什么熟人,尊重一下章书记是顺水推舟。
听到这里,陈太忠和许纯良交换个眼色,某人心里暗暗一叹,大头章尧东拿走了,估计殷放也要拿个把次要位子,哥们儿这组织部长当不成了……算了,纯良心里的疙瘩能去就行。
不过,他也不能满足这么空手走了,于是插句嘴,“市长,科委的手机要测试样机了,咱驻欧办那块的配合,也得抓紧。”
啧……你小子连这事儿都记得?殷放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不动声色地点头,“小袁那人,干工作还是挺玩命的,只是隔着太远,市里能做的,也就是保证资金的支持。”
几人谈得还算可以,不过刘晓莉最后又提个要求,别看她是社会报纸的记者,手上捏了铁定能发的稿子,就不怕跟市长说点过分的,“殷市长,搞接待的话,还是少用临时工,有个政府形象问题。”
“嗯,”殷市长微微点一下头,心里却是暗叹:我无非被蒙蔽了一下,看看,这付出多少代价去……
(未完待续)
2851-2852强行推动
2851章强行推动(上)
陈太忠决定这次不做这个地下组织部长了,可另一个人又生出了类似的需求,找的还是他帮忙——吴言也想做地下组织部长了。
没错,下午吴市长很给面子地过去了,回来的路上她就惦记上了:这吕清平犯的错误本来就不小,不但有殷放、许纯良和陈太忠的怒气,还有省里报纸的曝光。
这种恶劣局面下,那真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了!等到吕县长追着她的车不放的时候,白市长终于能确定:吕清平必无幸理。
吴言跟吕县长是比较熟悉的,但是她并不知道,吕县长现在找到新的靠山没有——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隐秘的,不到关键时刻谁会亮出来?
遭遇到这种惊天大事,那是再隐秘的靠山都得往外搬了,所以吕清平不该把目标放在她这个分管副市长身上,了不得示意一下,尽到该有的尊重就行了,不能没皮没脸地追着屁股问——她吴言虽然是副市长,能决定得了一个大县长的命运吗?
这个表现,就说明吕清平没有可以求助的大靠山——就算有,人家也因为此事太大打算放弃他了,否则他哪里会这么气急败坏,这么不讲究?
没错,吕清平的失态,恰恰表明了他在垂死挣扎,于是白市长还没回到凤凰呢,就开始盘算了:吕清平这个县长没了,又能带来一系列的调动啊。
当然,她不会考虑到县长那个位子的,那是怎么数都轮不到她拍板,她无非就是想安置一个自己人——有个副处的实职就行。
陈太忠这次回来,因为是高调露头,他是必须回横山区宿舍的,虽然丁小宁、张馨和董飞燕也跟着他回来了,但是丁总要去京华酒店,跟不回家的员工共同听钟声敲响,而张馨要准备明天回青旺看族中长辈,不过,董飞燕也不会寂寞,还有刘望男和李凯琳陪她。
所以在酒席完毕之后,陈太忠回电机厂看一趟爹妈,呆了不到十分钟就回了横山,才一进门,小白就在卧室出声发话了——她听出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反锁了门,不许开灯,跟你说点事儿。”
“不是吧?现在才九点半,”陈太忠有点惊讶,“刚才停车的时候还碰到岑书记,他说要过来坐一坐呢。”
这岑书记就是区政法委书记岑广图,陈太忠在官场里放倒的第一个领导,是原红山区委书记邝舒城,此事是吴言汇报上去,章尧东拍板的,但是中间环节,就是岑广图衔接的。
岑书记跟吴书记关系不错,反正大家都在一个院里住,就是有这点不好,谁找谁都太方便了,尤其下面地市不比省直机关,邻里邻居串个门,没太多的忌讳。
“你不开灯,他就不会来,”吴言对岑广图的了解,比他多得多,“好歹是个准正处,你放心,这点眼色,就算别人没有他也有。”
接下来的时间,果然是没有人敲门,白市长顺便就将她的想法说一遍,陈太忠听得真是目瞪口呆,“不是吧,什么叫‘实职副处就行’?金乌那么多的县委常委,也才是副处啊。”
“但是学文在横山干得不开心,”吴言幽幽地叹口气,她已经不再兼任横山区委书记了,新任的区委书记叫朱学锋,是市委秘书长魏长江力荐的。
要说这朱书记也算是章系人马,但是官场里,位子永远是稀缺的,除了论阵营,还要论个远近,“党内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这都是别人说死了的。
祖国大陆是一党专政,可论起来派系竞争的激烈和理念冲突,比那大名鼎鼎的驴象之争,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前吴系人马被新书记适当打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吴言说的是赵学文,陈太忠对此人也很熟悉,他初进横山的时候,她是区委办公室下矛排办的副主任,后来矛排办归区政法委直管区委协管,她也由副主任升为主任。
再然后的话,也就不用多说了,现在的赵主任是区委组织部副部长,级别是正科,她在朱学锋手底下干得很不开心。
这也难怪了,吴言在的时候,赵学文相当于是横山组织部的一把手——组织部长是由区委党群副书记兼任的,吴书记把她放在那里,就是要抓人事。
赵副部长本来就是吴系铁杆,又身在组织部这样的要害地方,再加上……怎么说呢?朱书记是男领导她是女下属,人家不想关照,完全可以强调一下性别差异。
“早就答应给她调整个行局正职,”说到这里,吴言叹一口气,“一直没调整成,现在连杨新刚都是义井街道办一把手了,她还原地不动,我倒是遇到过两次小调整,不过卫生局这样的……有点磕碜人,而且专业不对口。”
其实我可以跟朱学锋说一说的,陈太忠的嘴巴动一动,却是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杨新刚升任街道办书记的时候,就是他出面压了一下朱学锋。
老话说得好,得意不可再往,而且说得明白一点——街道办里,主任和书记的差别不大,但是行局则不同,一个财政局长,怎么还不顶十来八个环保局局长?
“但是我今天……跟殷放提了不少条件,”陈太忠的嘴里,不由自主地打个磕绊,袁珏的事儿,殷放答应保证财政支持了,刘晓莉要处理那俩临时工,多少他也得领点情。
而殷市长没有豁出来跟章尧东,甚至是章书记身后的许绍辉拼个你死我活,那也是人情——许绍辉你再大,在天南大过蒋世方去?
不过,既然是小白发话了,陈太忠不能就这么算了,虽然他很奇怪,堂堂的一个副厅,居然会为一个正科的事情辗转反侧,但是这种心态并不是不能理解的——黄老的警卫员都是省委秘书长副省离休,不能给自己的贴心人儿一个交待,还做什么领导?
而且,小白提拔杨新刚和张新华的时候,也是毫不含糊,姜世杰也受益匪浅——虽然姜乡长那货,跟他来往已经很少了,那就是个墙头草。
佳人情重,他必然要有所回报,所以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点点头,“那行,要是她这次没轮着,省里我给她找个副处的位子,直属机构不好说,组成部门由她选。”
陈太忠这不是狂妄,而是实话实说,由区管干部调为省属厅局干部,这门槛对别人来说,真的是太高太高了,但是他就有这个自信。
劳动厅、民政厅、粮食厅甚至司法厅,这是他祸害过的,不是怕他就是有小辫在他手里捏着;林业厅、水利厅、科技厅和警察厅,这些都是关系,调个人算什么?至于说交通厅这种,崔洪涛算是靠上杜毅了,但是他硬要塞人的话——老崔你真有种,就说个不字。
至于其他的教委、经贸厅、卫生厅、文化厅、建委、财政厅或者团省委之类的,他没太大的把握,但是有上面这些行局委办可选择,也差不多了吧?
这些话说出口之后,别说他觉得自己像什么了,吴言都做出了精准的评价,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太忠你这……简直成了地下组织部长了啊。”
“哪里?我不是,”陈太忠沉着脸摇摇头,缓缓地回答,“我只是个常务副,我们**天南省委地下组织部的老大……姓白,她是我顶头上司!”
“你真是找虐,”吴言被他说得又羞又臊,说不得微微提高声音,“韵秋……过来帮我按住他,今天晚上咱俩就做他的顶头上司!”
当然,这只是男男女女之间,开动之前的一些助兴话儿罢了,约莫一个来小时,两女就腿软骨酥,被陈太忠的小头顶到了下方的体位,“服不服……还敢不敢做我的顶头上司?”
“吴市长现在都顶着你的头呢,”钟韵秋娇笑一声,今天吴市长心情高兴,难得地让她进这个房间,她的兴致也很高,不过两条黑丝长腿却兀自软绵绵地瘫在床上,左腿的丝袜受力不匀,调皮地卷到了膝盖处。
除了这两条丝袜,她全身再无寸缕,两腿间那乱糟糟的毛发,虽然一绺一绺地有些板结了,但兀自有气无力反射着**的点点亮光。
不得不说,她的笑容真的太迷人了,然而这倾国一笑的背后,却可能是带了一点淡淡的无奈——你又把精华给了吴市长,现在还在她的身体里舍不得出来。
“你俩偷吃的机会,可是比我多,”吴言哪里是个眼里揉沙子的?对上钟韵秋,她是全面地占了上风,但是同时,她市长的身份,却成为制约她私会情人的枷锁,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每每想起这些,她也不知道是该遗憾好,还是该欣慰好,所以她只能悻悻地哼一声,“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韵秋你再这么说,我给你找个乡党委书记的位子。”
权力的魅力,真的太大了,钟韵秋初跟吴言的时候,连副主任科员都还没到手,只是普通的干事,就算人品爆发,可这副主任科员到手,也不过是个副科级别,没实职的。
但是跟了吴言不到三年,她现在正科了,要是做乡党委书记的话,不但是正科,而且是顶级的那种,随时可以提副处的,然而白市长现在说的话,就是说让你做顶级正科,那都是惩罚你不够恭敬。
2852章强行推动(下)
什么叫秘书路线?这就叫秘书路线,是升迁最快的途径之一,一般来说,领导为自己的秘书谋出路,安排一个比领导低两级的位置,不是特别难。
严自励是不为蒙艺所喜才被弄走的,所以混了一个副厅长,正常情况的话,严秘书可以琢磨一个厅长或者说市长。
段卫华的秘书刘敏,外放了金乌县委的副书记,按说不是太好,但是她本来就是女性,合适的位子不多,而且副书记不比副县长,跟县长或者局长什么的距离,也要近很多,所以她的位置并不算差。
就说现在的那帕里吧,不到三十五岁副厅到手了——当然他不能跟吴言比,再熬个四五年外放的话,那主任怎么还不落个实职正厅?
吴言这副市长再做个一年两年的,钟韵秋外放出去当个实职副处,真的也不是很难,那么,乡党委书记就略略地低了一点。
然而,欺负了钟家好些年的李某人,也不过就是个镇党委书记。
“我给赵学文谋个副处,她要是再不能满意,那我也没话了,”陈太忠懒洋洋地趴在白市长的身上,死活舍不得出来,他非常贪恋这种感受——唉,红尘呆得太久了吖,“省里的位子也不多啊。”
吴言正处于消退期,她也喜欢在这种状态下讨论官场,那能带给她非常享受的感觉,“太忠你真的跟这么多厅局打过交道?”
“在省委,什么人不打交道?”陈太忠不无得意地笑一笑,“那么多厅局任选,那是杜毅才做得了主的,我随便吹吹牛,不过林业厅李无锋你看到了,跟我关系不错。”
“哎,对了,说起林业厅,那个树葬搞得怎么样了?”吴言马上认真了起来,她分管的是农林水,前一阵她的童山想搞树葬,结果被陈太忠毫不留情地否决了,“我这儿开个试点,算响应你的工作。”
“那行,回头我让他们出个文件,”陈太忠点点头,“地点我现在给你指定一下,就是东临水,治理石漠化的同时搞树葬。”
“村子里面的人,未必好打交道,”钟韵秋在一边怯生生地插句嘴,她老家就是向阳镇的,接触农民的机会很多,在这一点上,童山县出来的吴言都比她差一点,“尤其是殡葬这东西,有的地方很忌讳,村子里可以有自己的坟地,但是让外人搞坟地……”
啧,陈太忠听到这话,都禁不住咂一咂嘴巴,这又是他疏忽了的,要不说理想很美好,现实太残酷,他明明想的是,治理石漠化的同时,为公众设立个墓地,给当地村民也创造了就业机会,可是……却忘了考虑人家未必情愿。
“祭扫安葬的人多起来之后,也能带动村里的经济啊,”他苦恼地叹口气,“明天我叫上吕强,过去做一做工作吧,他们要实在不答应,再换个地方。”
“你还指定地方?”吴言怪怪地看他一眼,“我指定了地方,都要跟林业局协商,你先跟李无锋沟通一下吧。”
“我用得着跟他沟通吗?”陈太忠傲然回答,“我就是省树葬管理办公室的主任……没错,正职。”
“我说你俩这什么表情?啧,不许笑,再笑……再笑可翻脸了啊……”
第二天一大早,吴言和钟韵秋就各自回家了,陈太忠给吕强打个电话,吕总赞助了凤凰市的元旦晚会,昨天在现场观看,目前还宿醉未醒,“哈~太忠你咋起这么早呢?”
“命苦啊,元旦还得干活,”陈太忠叹口气,这也实在没办法,去了省里之后,他东奔西跑,偶尔回一趟凤凰,也是给自家后花园浇地来了,错非现在是元旦长假,他是抽不出这样的时间,亲自赶到东临水做工作。
他跟那里的人,也谈不上多深的敢情,可终究是他踏入官场的第一步,而且村长助理当初也是带领大家热火朝天地修过路的——生活和战斗过的地方。
吕强不情不愿地爬起来,等两人汇合之后,陈太忠的奥迪车上又摆满了小盒子——他横扫了几家文具店,凑出来四百支钢笔,就算是打算带给村民的礼物了。
车到东临水的时候,也不过是上午九点多,村子里有些人家已经冒起了袅袅的炊烟,凤凰这边的村子大多是这样,除了农忙的时候,一般人家都是每天两顿饭——这样省钱。
吕强的车一进村子,就惊动了很多人,现在凡尔登水泥厂里,有不少东临水的壮劳力在做工,他说一句话,比村长的威力还大。
村民们很朴实,但是也很现实——村长给大家带不来多少收入,吕总可以。
等两辆车停在村委会,老支书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当他看到奥迪车里钻出来的陈太忠,眼睛一亮,一路小跑过来,“陈主任……陈处长你可算回来了,还记得咱们东临水啊。”
“叫我陈村长就行了,”陈太忠微笑着回答他,“在东临水的乡亲们面前,我永远是你们的村长,不是处长……敲一下钟,我给孩子们带了点文具过来。”
送孩子们钢笔,原本是他想让吕强做人情的——他自己来发真的不是很方便,不成想吕总忙不迭地摇头,“不敢发,这个口子我不敢开,我可以给村委会,但不敢给个人……”
他的想法,跟陈主任恰恰相反,陈太忠是不想给村里,直接发到人头上,以免发生什么龌龊,然而想到吕强的企业就在这里,陈太忠也能理解这个心思。
村里领东西发东西的手续,大家都很熟了,支书安排几个村民小组组长点了数目,人手一个翻得发黑的小册子,就开始在那里发放,领了的人家后面就画个圈圈。
陈太忠临时买来的钢笔,多是七八块钱档次的,还有一些卡通钢笔,不过为了凑数,也有点十块出头的英雄笔——不管怎么说,七八块钱档次的笔,村里都很少人用。
有的孩子是看上卡通笔,一定要这样的钢笔,又有大人训斥,还有人发现“英雄”这个牌子,就小声提醒他人,反正一时间孩子哭、大人骂再加上叽叽喳喳的闲言碎语,村委会的大院里煞是热闹。
陈太忠和老支书、会计、治保主任等人坐在一起,远远地看着,李凡丁现在已经不是村长了,乡里委任的代村长李凡是底气不行,现在就是紧跟老支书,李村长笑着感慨,“陈主任一来,咱东临水就热闹,上次种树也是。”
“说这个种树,我倒是想说个事儿,”陈太忠一指不远处光秃秃的石山,“市里要建公墓,我正在努力给大家争取,就弄到那个上面。”
“什么?”老支书嘴巴一张,嘴角的香烟吧嗒地掉到了地上,他赶紧伸手捡起来,先冲过滤嘴吹两口,又用袖口蹭一蹭过滤嘴,才又叼进嘴里,“红塔山呢……我说太忠,这是外面人要在这儿搞坟地?”
“嗯,”陈太忠点点头,“都告诉你了,是好事儿。”
“外乡人的坟地,撂咱村子跟前,是好事儿?”李凡是的嗓门大了起来,“老村长,这可是太不吉利了……你要我咋跟别人说?”
“是树葬,你搞明白点,”吕强在旁边哼一声,将陈太忠的意思哇啦哇啦一说,一个是环境能变好,别人出钱给咱们搞绿化,树木维护咱们可以参与,这能赚钱,而且这么个破村子,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买点香烟啦、烧纸啦,甚至是吃顿饭,这可全便宜咱们村了。
“这个工作我做不了,”李凡是摇头,“吕老板这么说,我也知道是好事儿,但是咱农民穷归穷,办事就是要讲个吉利,老辈儿人传下来的……地里埋自家人可以,哪里轮得到外乡人?那要克人命的!”
“不是省里给下了啥任务吧?”老支书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太忠,他性子也软弱,可多少有点见识,就怀疑陈村长在忽悠大家。
“是我帮你们争取来的!”陈太忠气得一拍桌子,“上杆子求我办事的人多了,童山旅游区要搞墓子,我都没让搞!如果能行,谁不愿意埋到童山去?”
“我是看着这破山,啥都不长,”他站起身来一指外面,“给大家谋口饭吃,明明有个赚钱的机会,我给你们争来了,你们咋能这么不争气?”
“太忠,咱慢慢说哈,”老支书一见他发毛了,赶紧站起来劝他,这位发火可是不得了,“咱们再合计合计。”
“合计个啥?”陈太忠一摆手,“身为东临水曾经的村长,我有责任带领大家共同致富,你们暂时不了解……那我就要替你们统一思想,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他叫上吕强来,就有强行推动的意思,所以话说得是斩钉截铁,“看十年之后,是骂我的多,还是念我好的人多……”
(未完待续)
2853-2854余威赫赫
2853章余威赫赫(上)
陈太忠一发狠,村里这帮干部登时就扛不住了,陈主任那是什么人?大家真的太清楚了,东临水这么些年,满打满算也就只走出这么一个能人来——虽然他只干了半年多的村长助理,但是大家都把他当作村里出去的干部。
村里人不太注意上面领导的变化,但是走出去的自家人,那是另一个概念,所以陈太忠的消息,一直在村里广受关注,不管是升官快也好,是能打架也好,他的很多事情,村里都能说个一二三出来。
像几个月前闹禽流感的时候,乡里一群小痞子在村口收鸡蛋,收购价钱很低,但是他们不让村民们带着鸡蛋去赶集,说是怕传染,你们真要去,那我就摔了你的鸡蛋。
李凡是出面协调了,那边不让步,可是他没办法叫真,这些小家伙跟集市管理人员和卫生防疫站都有点联系,不合适贸然动粗。
这个时候,老支书出面了,“陈太忠在我们这儿当过村长,一直很关心我们,前一阵还带着学生来种树,你们再不走的话,我可是给老村长打电话了啊。”
小痞子们一开始还不当回事,但是半个小时之后,收鸡蛋的三轮车就疾驰而去,再也没有回来——很显然,这是他们搞清楚陈太忠是什么人了。
这只是一个例子,不过小痞子们祸害的不止是这一个村子,跟东临水隔着一条白凤溪的西凤村就有样学样:陈村长在东临水的时候,常来我们村玩的——河边的泵机看到没有?那是陈主任前一阵亲口替我们要过来的。
这是上一次抢水的后果,张衡送过来的是个旧泵机,坏的时候比好的时候还多,但是知道的人不多,结果那边的小痞子一听,也撤人了。
隔壁村子都能沾上陈主任的光,东临水的人就更会借用了,尤其是大家发现,对上政府官员或者小混混的时候,这一招特别好使,越大的官儿、越有名的混混,就越好用。
所以现在东临水人出去被人欺负了——或者他们认为自己被欺负了,嘴里就会蹦出一句,“你别太欺负人了,陈太忠可是当过我们村的村长,他驻村的时候,就住在我家。”
这个虎皮不是每次都灵,但是毫无疑问,灵验的时候也不少,说了总比不说强,所以村里老老小小的人都知道,陈村长不但是省里的大官了,而且,威慑赖小子特别管用。
所以陈太忠这个话一说,谁都不敢再说忌讳什么的了,不过李凡是想着自己这个代村长的“代”字要去掉,还得指望乡亲们,最终吞吞吐吐地说,“那咱们开个村民大会,大家投票决定吧。”
“你这是不打算给我面子了?”陈太忠眼睛一瞪,凶神恶煞地威胁,以他的级别和情商,按说已经不会做出这么村俗的事了,但是必须指出的是……陈主任不是殷放,他有基层工作经验,知道跟村里人怎么说话最有效果。
“太忠,”老支书及时出头了,他笑眯眯地和稀泥,“凡是他琢磨着换届呢,不好得罪人,我召集大家来,你讲个话,大家投个票,他就没责任了……反正你给乡亲们带来的好处,谁还能不知道,你怕个啥?”
陈太忠想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人心都是肉长的,当初修路的二十来万,哥们儿说发也就都发下去了,财务清白而且人人得益,真是……我怕个啥?
事实上,他是存了推动此事的心思,但是东临水的人真的都抵制的话,那他也不介意换个地方——我只在你们这儿呆了半年,却是事事都惦记着大家,你们要是真的不领情,我也没必要热脸贴个冷屁股。
他们这边的吵闹,早就惊动了领钢笔的村民们,大家竖起耳朵也听了个模模糊糊,然后就听老支书在那里直着嗓子喊,“陈主任要讲话,每家最少派出一个代表来听……过了这个时间,那是你自己耽搁了!”
他说得很严重,到的人也不少,但是细细一数,来的人不到二百六十户,很多人家来了不止一个人,更有不少人是端着饭碗来的——这是早饭时候了。
负责发钢笔的组长们也反应,“这是过阳历年呢,很多人去乡里和区里了,还有走亲戚串门的……估计怎么也得四五点才能回来。”
东临水总共三百多户,人数不到一千五,缺额这么多,投票的话也未必能占了绝对半数,陈太忠心一横,“大家……听我说两句。”
“我打算在二道梁和三道梁的地方,引入一个公墓……就是坟地,市里出钱,大家能挣钱,这个活儿呢,是我帮东临水的乡亲们争取来的,想搞这个的人,很多!”
“废话我也就不多说了,有村民反应,这违反了民俗,但是你们应该知道,我陈太忠是怎么一个人,我就说一句,我是为大家想的,我是不想让谁家的姑娘再去城里一趟,回来就自杀了,我问心无愧!”
“下午五点,就在这儿,大家来投票,要不要搞这个,”陈太忠指一指脚下的土地,“信得过我的,支持一下,还想穷的,你们就反对,我陈太忠从来不强人所难。”
“不容易啊,”吕强叹口气,率先鼓起掌来,一边鼓掌还一边摇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知道歇两天,太忠你这是……图啥呢?”
“吕老板,他说的这个,真的行?”李凡是在一边低声发问了,除了乡亲们的忌讳,他确实是有点怀疑陈太忠的动机——你不过在这里呆了半年,真的对东临水有这么深的感情?
当然,他也知道吕老板跟陈太忠是穿一条裤子的,但是真想落实情况的话,多问几个人也是应该的,更别说吕老板也是消息灵通之辈。
尤为关键的是,吕强若认为此事值得支持的话,李村长自己投赞成票就毫无压力了,就算村里人歪嘴,他也可以说我是为大局着想,不能得罪吕总,以免影响了大家在凡尔登的饭碗。
“这陈主任,王小虎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你觉得他大过节的不休息,跑到这儿,是忽悠你们来了?”吕强不屑地哼一声,王小虎就是红山的区委书记,跟他的关系也非同一般。
“不管咋说,这十一点半了,领导也来了,”李凡是拿定了主意,“咱先去吃饭,乡里的饭店也就那么回事,咱在村里吃吧……正好昨天瘸子两网捞了五条大黄棒子,每条最少三两重,最大那条我看着有四两半,还活着呢,四两半啊,金不换。”
三两以上的黄棒子,那就是有价无市了,河边有人开一百一斤的,也有开五十一条的,但是一般人根本捞不着,真的遇上了,那是啥价钱就说不清了。
四两半的黄棒子,就是以前东临水没有石漠化的时候,也算超大个了,就跟那东北的百年老山参一样,可遇不可求,也就是水边的村长能吃到,省里的什么处长想吃到,那真不容易。
“不在这儿吃,去凡尔登,”陈太忠发话了,一边说还狠狠地瞪一眼,他心里怒气未平,“我稀罕你东临水这点儿东西?不是吹牛,吕强你说句话,我去你那儿吃饭……算不算给你面子?”
“那真是陈主任给面子,”吕强连连点头,他能理解陈太忠的怒火,想做点好事,结果落个里外不是人,给谁都要恼火的,“李村长你先搞清楚好赖人。”
这俩就这么转身扬长而去了,李凡是也没了脾气,侧头看着村支书,“十二哥,你看咱们该怎么办呢?”
“陈太忠不是个随便的人,虽然他随便起来不是人,”老支书皱着眉头发话,好半天才叹口气,“我自己觉得,咱东临水就没人家看得上的东西……这事儿能干。”
李凡是也有点倾向这个猜测,但是想一想村里的实际状况,禁不住咂一咂嘴巴,“可是村里人的工作,也很难做啊……”
他俩在这里说话不提,陈太忠跟着吕强一路来到了凡尔登,吕总随便吩咐两句让人上菜,然后才笑着看陈太忠一眼,“太忠,我这儿都三十万吨了,你说你有多久没来了?”
“老吕你刚认识我的时候,不是说要上六十万吨吗?”别说,陈某人的记性,还真有那么好,他微笑着回答,眼中却是不尽的感慨,“那时候的我,不过是个初入官场的愣头青,一晃几年过去,真是沧海桑田啊。”
“是啊,当时丁小宁和刘望男在我的配电室里打架,”吕强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李小娟还只是一个初中毕业的小孩子,而我……被任卫星和郭晋平逼得差一点跳楼。”
“都不容易,”陈太忠点点头,事实上,他现在跟吕强的接触,还不如跟他弟弟吕鹏的接触多——吕鹏是被他介绍到建福任副总的,但是,有些感情是讲缘分的,是不具备可复制性的,有些话他能跟吕强说,跟吕鹏却没有开口的兴致。
“你比我难,这个我知道,”吕强笑着点点头,“不过你行的是大运,这个谁都比不了……章尧东都这么说过。”
章尧东都亲口跟我说过,陈太忠笑一笑,好半天才轻喟一声,“老吕,可能你不信,有时候我真的想躺倒不干了,什么正处副部的……真的扯淡。”
2854章余威赫赫(下)
吕强登时默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了,好半天之后,他决定转移这个话题,“这个墓地……真的很重要?”
“重要个鸡毛,”陈太忠重重地一哼,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的兴趣了,“我就是想为东临水谋点福利,他们不懂珍惜,那我也是尽到心了……惹得我火了去联系西凤村,到最后看谁哭。”
西凤村和东临水就是隔了一条河,以前都是一个村子的,不过按自然环境规划了村子之后,这两个村子又是冲突不断,一个原因是因为水资源,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西凤村在白凤溪上有一片凸崖。
按老人们的话来说,那里背山临水,从视觉角度上讲,由于有凸崖遮挡,又是只见水来不见水去,这就是风景极佳的场所了——水不但从龙,也是财呐。
所以以前两个村的坟头,都在那里,而现在两个村的纠葛,一个在水资源上,另一个就是在这风水宝地上。
事实上,这两个村近几年也没出什么像样的人才,风水宝地一说真是扯淡得很,不过陈太忠知道东临水和西凤村关系非常紧张,心说你们不相信我,那我就让你们近距离观察和感受一下,以便深切地理解,“悔不当初”这个成语该怎么解释(book.www.uu234.com)。
“这个就没必要了,”吕强干笑一声,伸手拿起了筷子,西凤村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隔着一条河呢,所以他不是很支持陈主任的暴走,“吃菜吃菜,昨天晚上光喝酒了,半夜都给饿醒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很无趣了,白凤乡真的没啥可玩的,而陈太忠还必须得等到五点,见一下村民投票。
等到两点钟的时候,他实在懒得在水泥厂观山景了,而吕强中午虽然没怎么喝,但是早晨起得早了,补觉去了,于是他跟水泥厂的人招呼一声,“你们呆着吧,我去东临水转一转。”
李凯琳和她母亲常桂芬,就是东临水出来的,但是这母女俩一年都难得回来一回,所以陈太忠去了村子里,还真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人。
老支书中午喝了点酒睡了,陪陈太忠四下转悠的就是李凡是,冬日的暖阳之下,几个人在村子里随意地走来走去,屋角巷尾时不时地传来一两声狗叫,倒也算是祥和。
但是视线所及,就绝对称不上祥和了,因为……村子真的太穷了,土坯房土坯围墙比比皆是,还有些精壮汉子,披个破棉袄,蹲在门口懒洋洋地晒太阳。
“走的时候是啥样,现在还是啥样,”陈太忠感触颇深地叹口气,有点遗憾自己在东临水的时候,没有大力地发展一些产业——不过,那时候他只是村长助理不是?
“哪能呢?不一样了,”李凡是摇头表示反对,“起新房的人不少,还有别村的姑娘嫁过来,关键是有了水库,咱不用寅吃卯粮了。”
合着村里对陈太忠的评价,还是相当高的,没命地修路下来,基本上每家都相当于多了一年两年的收入,再加上有了水库,这两年庄稼收入有保证了。
这庄稼种起来不怎么赚钱,可是没了还不行,自己种庄稼和买粮食吃,那费用就不一样,没水库的时候,农民们洒下种子辛辛苦苦工作,还要除草、施肥、灭虫,投入不少,一场大旱下来,就能赔个精光,现在有保障,这区别就大了去啦。
以前东临水太苦,借钱过日子是常态,现在基本上没几家需要借钱过日子了,这种变化光靠眼睛是看不出来的,所以李村长觉得陈主任有点武断。
“这就满足了?”陈太忠不屑地撇一撇嘴,他有心再说一说树葬的事儿,可是想一想,强扭的瓜不甜,终于是叹口气摇摇头,“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日新月异。”
“我可想领着大家干点事儿呢,问题是……钱呢?没钱啊,”李凡是忿忿地叫了起来,“没钱能干什么?”
那我给你找赚钱的路子,你还拒绝?陈太忠停下脚步,转头过来冷冷发话,“缺钱?好说,我借给你……多少钱就够了,你又能把东临水给建设成什么样子?”
“借钱给我?”李凡是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挑眉弄眼地琢磨好一阵,“嗯……得有两百万,差不多就够了,啧,不能是拨款?”
“想啥呢你,拨款?”陈太忠冷笑一声,抬手一戳他的胸脯,“是‘我’借给你,私人借款,你不用管这两百万是哪里来的,重要的是我借给你的,任务是带动大家共同致富,回头我……亲自找你收账,不要利息,你敢不敢?”
“我……”李凡是登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切,你也就是一张嘴了,”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转头又向前走去,“嘴里说没钱不能发展,借你钱你又不敢要,因为是我的钱……你不敢乱花,不敢不还!”
“谁说的?我……我当然敢借,”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李凡是听到这里,就禁不住回一句,“有了钱还怕赚不来钱?”
嗯?多少有点志气啊,陈太忠心里暗暗点头,于是侧头看他一眼,“钱我借你三年,你打算达到什么样的成果?”
“我从来没想过,手里能有这么多钱,”李凡是尴尬地挠挠头,他沉吟片刻之后,“要不先搞个水泥厂……”
“我不听你打算怎么花钱,我是问你,要让村子富裕到什么样的程度,”陈太忠打断他的话,“借钱给你之后,我不干涉你,不过……你说什么,水泥厂?”
“是啊,水泥厂,吕老板的厂子赚老钱了,”李凡是点点头,他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公路都是现成的,咱造了水泥就能卖。”
“啧,”陈太忠听得是相当地无语,除了借鉴,你就不能有点新意吗?只是,人家一直没想过能干啥,仓促间想着跟吕强抢市场,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可是——啧啧,一直都没想过怎么带领大家致富,这也太……那啥了,他咳嗽一声,“区域内的重复建设,必然会导致恶性竞争。”
“您说什么?”李凡是听不太懂一些名词,但是他脑瓜还是够用的,下一刻他就发问,“您说,抢市场得降价是吧?”
“不说降价了,村里去凡尔登的工人,吕强还会雇吗?”陈太忠侧头看他一眼,“这就存在脱贫之后又返贫的问题,你得考虑好了,不能随便拍板。”
“我这不是……没想好吗?”李凡是尴尬地笑一笑,他刚才那么说,其实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有商业眼光的,“我知道吕总跟您关系好,而且,他为大家修了水库了……咱也不是忘恩负义的。”
“其实这个水泥厂,还真能搞,”得,陈太忠又把话绕回来了,他想起来,吕强曾经也收购过小水泥厂的散装水泥,打了凡尔登厂的包装以后再卖,“不过,最好是给吕总供货,做规模经营的下游产业。”
“嗯嗯,”李凡是不住地点头,死死地盯着他的嘴巴,却是连话都不敢说,陈主任嘴里的新名词太多,他要尽可能地记住。
不过陈太忠却也没心思再指点他了,“反正,钱我是会借给你的,你怎么经营我也不管,三年之后两百万……你要是还不了钱,我让你后悔生出来。”
“可是我有钱了,乡里肯定要……”李凡是欲言又止。
“不敢借,你就别找理由,”陈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我就不信,你说是跟我借的钱,谁还敢打歪念头!”
想一想阴平那里,东李和西李俩村子,也是怕上面惦记上自家的钱,才盛情邀请他去,一时间他也是感触颇多,然而,想到那边的村长也姓李,禁不住又生出点感叹——都是靠山的村子,这经营意识咋就差这么多呢?
“这个……让我合计一下吧,”陈太忠越是大包大揽,李凡是越是胆战心惊,问题的关键在于——他真不知道用两百万该怎么挣钱,而这个钱,他是不能不还的。
反正机会难得,他必须要抓紧了——怕是怕,但是也是机会,“回头跟村子的人好好合计一下,一定不能让陈主任你失望。”
“春节前你考虑好,”陈太忠已经没心思听他说这些了,他听到拐角处有异声,走过去一看,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蹲在地上呜呜地抽泣着。
“小家伙,谁欺负你了?”他微笑着发问。
“我爷爷打我,”小家伙哽咽着回答,“他说我乱说话。”
爷爷打孙子,这不是天经地义?陈太忠觉得有点无聊,他离开东临水也四年多了,想当年这孩子怕不只有三四岁,真是认不出这是谁家的。
李凡是却是脸色一沉,脸上表情异常怪异。
(未完待续)
2855-2856文明垂钓
2855章文明垂钓(上)
陈太忠本来是没怎么在意的,可是一见李凡是的神情,禁不住沉声发问,“李村长,这是谁家的孩子?”
“村东头刘幺根家的娃,”李凡是苦笑一声。
“刘幺根?”陈太忠皱着眉头想一下,就想起来了,东临水八成多人家姓李,非李姓的村民平日里多少要受点欺负,这刘幺根所在的刘家也是如此,刘老汉连生了三个女儿,生了个儿子又夭折了,最后才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所以叫幺根。
村里就是这样,家里有男孩儿,就不容易被欺负,不过东临水李家的人太多了,像上次修路,李凡丁一开始点名的修路的人里,只有两个外姓,直到陈太忠接手,才是不管谁家的人都往上派。
因为在村子里赚钱的机会不多,刘老汉儿女多,他就不得不出去琢磨点赚钱的路子,推个崩爆米花的担子走街串巷,顺便还能帮村里人捎点针头线脑的,这么些年下来,不但把儿女都养活了,有个姑娘嫁得不错,后来还小有积蓄了。
陈太忠对这家的印象还是不错的,那刘幺根有这么多人疼,开始没学好,后来却是幡然醒悟,去凡尔登水泥厂做了一个保安,也算是浪子回头的典型,“刘老汉不是……搞了点什么副业吗?”
“他自己搞了一个鱼塘,”李凡丁又叹一口气,“一开始是私下搞的,后来村里想让他补交点钱……”
刘老汉跟村里承包河滩的时候,说是打算种树,种速生杨卖钱,村里适当地减免了些费用,但是后来大家才知道,人家是要养鱼。不说实话也是怕被别人抢了创意,甚至地盘去——东临水的外姓人,有这份警惕心很正常。
但是村里人就不干了,你说你要种树,我们才优惠你的,毕竟咱村石漠化很严重,现在你要养鱼,我们都没办法跟乡里交待,而且你还要抽太忠库的水用——你得补交钱。
这个要求介于合理和不合理之间,绿化是硬指标,可有人承包了地,想生产什么也是自己的事儿,现在是市场经济了——如果种树赔钱的话,谁还会种下去?
刘老汉就说我这改造鱼塘、买鱼苗啥的,投入可是很多,这个问题能不能先放一放?等我赚钱了,给村里补一点算个啥?
一个村子里大姓和外姓有点不融洽,是很常见的事儿,但终究是一个村子的,没什么太大的利害冲突的话,大家也能体谅——等一等就等一等吧。
这一体谅,转机就来了,乡里半年前让各村上报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成果,东临水实在没啥东西可报,就把刘老汉的鱼塘报上去了。
然后乡里要检查不是?一个十来亩大的鱼塘不算特别稀罕,但是这事儿出在东临水,就算相当罕见了——起码很有推广意义。
李凡是得了消息,就来找刘老汉,要他配合着说点好话,刘老汉应承下来了,但是同时又提出,“吃喝这些没问题,大鱼也都一斤多了,想钓鱼都行,但是……你们要我改合同,这个政策我不太懂,到时候能不能问一下乡干部?”
“老汉你欺骗村委会,还有理了?”李凡是眼睛一瞪,打压下去对方的气焰之后,才哼一声,“合同可以不改,但是以后还有人来考察……该咋办呢?”
“我管嘛,”刘老汉当场拍板。
他想的是,东临水离乡里也有一截呢,一年难得见到几个干部来,着了急,我还可以买渔具来卖,这也是条路子。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脸皮厚度,乡里考察之后,大家就知道有免费池子可以钓鱼,尤其是那鱼靠近白凤溪水库,不是化肥水养出来的,味道也好。
于是,乡里各样的干部纷纷而来,县区里开车来的人也不少,有人来了没带渔具,直接将刘老汉的商品拿过来用一下——“钓两条鱼也钓不坏,完事儿了我又不带走。”
这下刘老汉就扛不住了,可是他还不能跟李凡是抱怨,李村长说了,你是咱东临水的一面旗帜了,你要是敢毁约,我不说收你的鱼塘,小心鱼塘里长出敌敌畏来啊——基层的干部就是这样,作风不粗野,不容易镇住人。
刘家的鱼开始卖了,也有收入了,但是正经花钱买鱼吃的主儿,哪里会计较你这鱼是不是富营养水养出来的?大家看的是价钱。
刘老汉承包了这个鱼塘,一年辛苦下来,也赚不了几个,他倒是想搞点化肥来,但是村里不让他干——麻痹的让你种树弄环保,老汉你养鱼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惦记搞污染?
要说化肥不行农家肥也算,弄些猪粪水什么的,肥水效果比化肥还好,但是这也不现实,村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农家肥的好处?更别说还有人眼红这个鱼塘。
所以这刘老汉挺悲剧,鱼的产量上不去不说,也卖不了好价钱,每次干部们来钓鱼,他还得管饭——差了还不行,起码方便面、火腿肠和曲阳黄得管够。
当然,要说亏本那是没有,否则他就不用干了,但是一年辛苦到头来挣不了几个,心里没有抱怨才怪。
于是,他每一天都把鱼喂得饱饱的,以求干部们来了钓不上鱼,但是眼下……这不是冬天了吗?
冬天的鱼,一般很少吃东西,但是一旦咬钩,就很少有吐饵的时候,这常钓鱼的主儿也都知道,今天正好又是元旦放假,来刘老汉这儿钓鱼的干部和家属,足有十七八个。
刘老汉心里暗骂,可又不敢不招待,事实上就算没有李村长的威胁,他也不敢顶了这些干部,管吃管喝啥的,该上的都要上。
可是他心里憋屈啊,就暗自嘀咕两声,不成想被他的孙子听见了,狗蛋听到爷爷说这话不是一次两次了,于是就用稚嫩的声音大声问了起来,“爷爷,别的村子的鱼塘钓鱼要收费,你咋就不收呢?”
“你给我滚一边去,”刘老汉抬腿就是一脚,天可怜见,他就刘幺根这么一个儿子,孙子更是独苗了,往日里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但是孙子今天说实话了,实话不是不能说,你捡个时候嘛,于是他拎起一根棒子作势就要打,也就是造势的意思——各位领导,小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呢。
狗蛋一溜烟地跑了,他往日里也是娇宠出来的,虽然捱过打,但那确实是调皮过度了,小孩子心里觉得我没做错啊,就委屈地蹲在那里哭开了。
这些东西,不是李凡是一个人说的,他在那里说,狗蛋在一边补充,两人说得还不是挺对盘,但是李村长当着陈主任的面,也不敢制止孩子说话,正经是辩解的时候居多——我真的不是有意为难老汉,那货做事儿太鬼祟,这事也是他答应的。
陈太忠大致理出了脉络,但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李凡丁和刘老汉各有各的理,他要想搞清楚谁是谁非,那功夫不会下得小了,而且他就算做出决定,很可能会让其中一方不满,觉得自己亏了——人心都是肉长的,胳膊肘都是向里的。
“那以后收钱就行了,”他来东临水搞个树葬的推广,却是莫名其妙遇到这么多事儿,眼看着元旦整整一天都要在这里渡过了,心里真是腻歪透了,“狗蛋,领我去鱼塘。”
狗蛋并不知道这年轻人是谁,他这年纪的注意力,心思都是在掏鸟窝、捉蚂蚱身上呢,不过村长是谁他总知道。
眼见这个村长挺怕这个叔叔,这个叔叔上午还给大家发钢笔——叔叔是好人,而爷爷怕村长,那么,他的委屈就可以伸张了。
所以他想也不想,站起身来就走,“叔你跟我来。”
鱼塘在村子外,离白凤溪还有一截,大家走了十几分钟才到地方,这鱼塘也真够简陋的,周围就圈了一圈篱笆,旁边有四五间小茅草屋,不过旁边还有个亭子,有个大棚。
可是完全说简陋,也不合适,起码那个塑料布上面搭着草帘子的大棚,在东临水也算是高科技了,李凡是见他注意那里,就低声解释(book.www.uu234.com)两句。
“买回来的鱼苗,得在里面先养一阵,服一服水土上一上膘,直接放进鱼塘里,小鱼容易被吃掉,而且,外面带进传染病的话,大鱼都要跟着倒霉。”
“那亭子就是专门给钓鱼的人搭的,”狗蛋义愤填膺地一指小亭子,按说一个木头亭子不值几个钱,加上里面的水泥桌凳,搁在东临水这儿,七八百块钱也就足够了,但是小家伙这么说出来,显然是受了大人的影响了。
“这是第一次考察的时候,刘老汉自己主动搭建的,”李凡是尴尬地解释(book.www.uu234.com)一句,“一亩地村里一年差不多少收他八十块,他这小二十亩地,一年少收的钱,足够他盖俩亭子了。”
“挺热闹啊,”陈太忠看一眼池塘周围,发现不下十几根鱼竿,在水面上静静地垂着,然后他又发现个稀罕事儿,“这鱼塘里还种着荷花呢?”
一年最冷的时候,池塘里的荷花和荷叶早就都凋零了,但是水面上还有漂浮的枯黄荷叶,“李村长,养鱼就得有个养鱼的样子。”
2856章文明垂钓(下)
“这不是藕根莲子都能卖钱吗?”李凡是觉得,陈主任这是有点脱离群众了,乡下地方都是这么干的,“这水里鱼一拉屎,藕就能长,这东西又好伺候,丢里面不用管,这藕根你就算再怎么挖,第二年新的又出来了,省心……这叫立体养殖。”
这叫瞎养!陈太忠对这个还是明白的,李村长说的这个不无道理,但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理论,立体养殖什么的,这些都没错,可那时候科技手段落后,单位产量低,只能追求空间的综合利用,以达到最佳效果。
就比如说这个养鱼,按以前的理论,鱼池里种了莲藕,不但藕有肥料了,鱼需要的氧气也充分了,但是话说回来,搁给现在,一个气泵就解决问题了——而符合莲藕生长的温度,未必符合鱼。
当然,那时候气泵没有普及,现在农村的电费也贵,可不管怎么说,专业化的发展是个趋势,所以刘老汉这个鱼塘,可能符合现状,但是跟高科技养殖,真不怎么沾边。
可能这池子里原来就有藕,只是他们没挖干净,陈太忠不无恶意地想,就在这个时候,茅草屋里钻出个人来,白发苍苍满面皱纹,看起来足有八十多岁,动作倒是还敏捷,他讶异地看一眼来路,“陈主任……您怎么来了?”
陈太忠对这个老汉有印象,知道他现在不到七十,村里人面老罢了,老汉生刘幺根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他怕幺根又夭折了,还想再生一个,不过家里太紧张——而且那时候,已经开始宣传计划生育了。
而刘幺根身负传宗接代的重任,刚过十八就结婚了,日日搞夜夜搞,不到二十岁就生了狗蛋出来,正是因为刘老汉还不算太老,还有体力教训孙子。
“不是你让我给你写一幅字儿吗?”陈太忠微微一笑,笑容虽淡嗓门却是不小,“正好现在有时间……毛笔和纸准备好了没有?”
一边垂钓的人听到这嗓门,纷纷地送来了鄙夷的目光:麻痹的,我们这是在钓鱼呢,小子你有点素质好不好?
“写……写字儿?”刘老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陈主任在说什么,可是他听明白了,却是不摸对方的意思,“狗蛋儿,回家拿毛笔和纸去!”
陈太忠抬手看一看时间,已经是快三点半了,一时也懒得再等狗蛋回村了,径直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来,“行了,省一省吧,白纸你这儿总有吧?”
刘老汉养鱼,哪里用得着白纸?不过狗蛋偶尔来这茅草屋写作业,倒是有两个撕扯了一半的拼音本,他手忙脚乱地给翻出来。
陈太忠坐进亭子里,翻到一张比较干净的页面,刷刷地写了十几个字,把本子递还过去,“老汉,回头挂个牌牌,把我的字儿放大,刻上去!”
“这这,这写的啥呢?”刘老汉腆着笑脸问李凡是,他不识字儿,他认识的就是伍圆、拾圆这些,中国人民银行这几个字儿,连在一起他知道,分开了就不认识了。
李凡是是看着陈太忠写下字的,待听到他发问,也不回答,只是嘴角抽动一下,老汉见村长面带尴尬,说不得弯下腰,拿着本子问自己的孙子。
狗蛋读书早,现在上二年级,他清一清嗓子,用稚嫩的声音大声念了起来,“文明垂……垂勺,符合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这三个字不认识。”
陈太忠是想直接把人撵走的,可是想一想自己就在这儿呆一天,然后就回省里了,有个手尾啥的也没意思,而且他是……正处了,要有处级领导的做派。
事实上,写字的时候,他也想直接写“钓鱼要付费”,可想一想还是觉得有点村俗了,这……这体现不出来哥们儿说话的深度和高度啊。
至于说狗蛋不认识的三个字,那是陈主任的签名,笔画连得比较厉害,孩子认不出就正常了。
“傻小子,那叫垂钓,”听狗蛋念字念一半,他禁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有完没完了?”一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了起来,恼怒地看着他们,“知道文明垂钓,你们还吵吵个**。”
“嘿,你咋说话呢?”这一下,是李凡是不干了,他好歹也是一村之长,这些人钓鱼他可以不管,但是陈主任的威严,是必须维护的。
“我爱咋说话就咋说话,”不成想,男人比他还气粗,一撸袖子就要上前,此人矮胖黑粗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好人。
李凡是也不是个吃素的——村干部是打出来的,他一猫腰就去地上捡棒子,不成想旁边两个小年轻站起身子就冲了过来,其中一个家伙还离着老远,就飞身一脚踹了过来。
李凡是可真没想到,人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躲得匆忙,眼瞅着这高帮皮鞋就要踹到他肩膀了,斜刺里伸过一个拳头来,“滚!”
陈太忠实在忍不住,就出手了,你不花钱钓鱼也就算了,还打人?
这一拳力道不小,身在半空中的年轻人无处借力,直接被打得倒飞了两米多,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连着几个后滚翻,“嗵”地掉进鱼塘里了。
这大冷天的掉进水里,还真不好受,不过陈太忠这一拳,也算犯了众怒,旁边几个垂钓的也站了起来,“敢打人?”
“咋,想打架?”李凡是捡起一根儿臂粗的木棒,在腿上重重地一磕,掰成两截,白生生的木头茬子指着对方,“信不信你们走不出东临水?”
“凡是,你干啥呢?”鱼塘斜对面有人大喊,然后一个中年人就跑了过来,那骂人的家伙,带着来的还不止两个人,有三四个站得远的,也在地上划拉了木棒和砖头什么,气势汹汹地凑了过来。
“大家等一等,有话好好说,”中年人终于及时赶了过来,冲着那骂人的家伙点头哈腰地赔笑脸,“铁哥,这是咱东临水的村长。”
李凡是看一看中年人,也觉得面熟,却是死活想不起来这位是谁了,大概可能……是乡里农技站的?
“你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哥是谁吗?”那铁哥冷笑一声,冲刘老汉一扬下巴,“老汉,告诉你村长!”
“这是区财政上赵局长的弟弟赵铁,”刘老汉结结巴巴地回答,李凡是一听,头皮也有点发麻,财政局的局长啊。
“啪”地一声脆响,却是陈太忠一抬手,毫不含糊地给了赵局长弟弟一记耳光,一抬脚又将人踹进了水里,“不知道死活,一个局长的弟弟……老汉,告诉他们,我是谁!”
“这是我们东临水前任村长,现在省委的陈太忠陈处长,”李凡是大声嚷嚷了起来,眼见陈太忠连这位也打了,那就是破釜沉舟的局面,他必须站队了。
“真是陈主任!”远处一个声音低呼起来,那是一个面白无须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看就是个小官的样子,他本来是在外面围观,现在就试图往里挤。
又是一个蹭着钓鱼的,陈太忠没心思理他,双手一背,扫视着在场众人,“本来想给你们留点面子,写几个字儿就走人算了,非要上杆子找揍……不花钱钓鱼,还钓得理直气壮,这是有理啦?”
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正在往里挤,猛地听到这么一句,身子登时就是一僵,他久在乡里,接触的都是一帮村俗的家伙,久而久之说话做事也是粗犷无比,跟他的相貌不相匹配。
所以他猛地见到陈太忠,只顾着琢磨上前套近乎了,根本就没想陈主任写那一行字的用意(book.www.uu234.com),只当人家来随便题个词意思一下,陈主任抓精神文明建设的嘛。
而且从表面现象上看,这两边的争执是因为钓鱼时喧哗才惹出来,然后发展至拳脚相加,他甚至……很自不量力地想调解一下。
听到陈主任这么说,他身子就是一滞,合着人家对自己来免费钓鱼不满意,再细细琢磨一下对方写的字——“文明垂钓”,什么叫文明垂钓这说法很多,但是毫无疑问,不花钱来鱼塘钓鱼,那是不文明的。
意识到这一点,又发现陈主任没看自己,中年人很果断地扭头就走,一眼瞥到人群外围的刘老汉,登时驻足。
他悄悄走上前,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蓝精灵,二话不说塞到对方手里,轻声嘀咕一句,“这钱足够补我前几次钓的鱼了,你别说出来我,帮我把鱼竿那些收好,老汉,以后我钓鱼都花钱,明白没有?”
刘老汉虽然不识字儿,可是做小买卖久了,这点眉高眼低还是看得出来的,不动声色地点点头,顺便不着痕迹地将那张百元大钞揣进了口袋。
“省里领导就能乱打人?”鱼塘不深,起码池边的水才没过腰,赵铁**地站在水里,大声地骂着。
“铁哥不敢乱说,这是陈太忠陈主任,”认识李凡是的那位面色苍白地大喊一声。
(未完待续)
2857-2858禁止游泳
2857章禁止游泳(上)
“农民们真的苦啊,”陈太忠看见直到现在,那赵铁居然还是不醒悟,站在那里大喊大叫,禁不住叹口气摇摇头,“合着他现在都没觉得,不花钱在别人的鱼塘钓鱼,是错误的……只觉得我不该打人。”
这就是习以为常了啊,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又叹一口气,“占别人便宜,占得这么理直气壮,啧……”
陈主任这话说得情真意切、悲天悯人,可是听在别人耳中,就未免有点装逼了,你才把两个人打到水里,现在倒开始装善人了?
不过,既然陈主任的身份暴露(book.www.uu234.com)了,在垂钓的人也纷纷地收拾钓具,眼瞅着都四点了,差不多也就该走了,可是接下来,有个问题摆在了大家面前,今天这钱……该咋算呢?
陈太忠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今天本来不想多事,但是有人上杆子找揍!
这倒也是,来白钓鱼的,大都是场面上的人物——起码来的人也是这么认为,我们比之陈主任,那是略有不如,但是跟你刘老汉相比,那就是天壤之别了。
遗憾的是,财政局赵局长的弟弟跟人家掐了起来,而陈主任眼下明显是怒气难消,如果不给钱,那就难免有挑衅之嫌。
可是要给钱的话,谁吃撑着了来这里钓鱼?而且平日里大家在刘老汉面前摆架子摆习惯了——这么把钱给了老汉,感觉面子上挂不住啊。
这么想着,大家收拾渔具的动作登时慢了下来,打定主意不做这个出头鸟,纷纷用眼角的余光东瞄西看,看谁先出这个头。
有耐心的人有福了,还真有人出这个头,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收拾好东西站起来,右手是渔具箱子,左手是空荡荡的网兜——冬天的鱼真的不吐饵,但是咬钩也难。
他冲刘老汉点点头,“老汉,今天没带钱,下次跟你一并算了。”
“慢走啊,”刘老汉憨笑着点头,他也知道对方口中的下次,多半是没有下次了,但是……没有就没有了,莫非我还会嫌钱烧手,求着你们来祸害我?
他没钓到鱼,空手走了倒也问题不大,不过他这算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样板,一边又有一个凑过来,手里拎的水桶里,却是有两条一斤左右的鱼,他摸出一包红塔山,“老汉,我也没带钱,这盒红塔山我才抽了四五根……”
“下次,下次一起算,”刘老汉不接那盒烟,红塔山一盒十块——虽然那位可能抽烟不需要花钱买,但是对他来说,十块一盒的烟太奢侈了,宁可存着一个虚妄的念头,他也不会忘记节俭,万一人家真的会再来呢?
其实,他给第一个人开了口子,后面就不好再针对了,白凤乡才多大一点儿?
“下次一定跟你算清,”这位笑眯眯地点点头,也转身走了,看那样子,是挺感激刘老汉给自己面子的——实情到底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候,赵铁和那年轻人也爬了上来,脱掉湿漉漉的外套,裹上放在一边的大衣——钓鱼是需要静坐的,室外垂钓的时候,一般人都会多带点衣服。
这帮人收拾利索了,恨恨地瞪陈太忠两眼,也要往外走,冷不丁陈太忠发话了,“那俩落汤鸡,把费用付了!”
“我们没带钱,下次一起给!”有人冷冷地回答,他们心里肯定愤愤不平。
“没带钱,把手机押上,”陈太忠哪里肯吃这一套?他微微一笑,“你们钓鱼也就算了,还进鱼塘非法游泳,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污染,你俩……每个人罚款一千。”
“你……你欺人太甚!”赵铁心里这个气啊,真的是没法说,一时间也顾不得传言中陈太忠有多牛气了,“你把我俩踹进池子里,我还没跟你要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呢。”
“想要医药费?好啊,”陈太忠笑眯眯地走上前,上下打量对方一眼,他笑得很灿烂,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赵铁总觉得有点瘆人。
“我这人从来不心疼医药费,给你五十万,行不?”陈主任的话,还真的有点瘆人,他笑得越发灿烂了,“让我想一想啊,你得伤成什么样,我就该给你五十万……呀,你不值这点钱,要不连你哥也一起算上吧?”
“铁哥,走吧,你别惹事儿了,”认识李凡是的那位苦口婆心地劝解。
“想走可以,两千块拿过来,”陈太忠一点都不稀罕这位的调解,他冷哼一声,“我不管你是谁,你的面子不值两千块。”
“我知道,我知道,”这位笑着点头,一点都不敢露出生气的样子来,他走上前凑过嘴巴,就要跟陈主任说个悄悄话。
“给我站远点,”陈太忠手一抬,将此人推开,“大声点,有什么话你随便说……没事,我不怕麻烦。”
“赵……赵局长是王书记提拔上来的,”这位无奈地撇一撇嘴,他真是不想大声说,所以声音依旧极低,“赵铁今天确实也没带那么多钱。”
“好说,让王小虎来领人也行,”陈太忠手一挥,大大咧咧地发话了,“记得跟他说,就说是我陈太忠亲口这么说的,我在这儿等他!”
哥们儿我离开凤凰才多久,一个小小的区财政局局长,也敢扯王小虎的大旗来跟我呲牙了?
“好好好,我们压手机,”这时候,赵铁是不想再等了,为啥?因为实在太冷了,他怨毒地瞪陈太忠一眼,将手机里的卡取了,递过了手机。
“波导……算你一百,”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这乡下地方就是这样,用得起好手机的不多,“手机中的战斗机……这是广告,你还真敢把它当战斗机来压?”
总算还好,这帮人里有个小年轻,用的居然是银壳蓝屏的诺基亚8088,这个机子贵,抵押也能值两千,于是这帮人终于得以狼狈而逃。
有意思的是,这帮人居然开了一辆车来,虽然是很普通的面包车,但是也说明一个问题,人家不缺养车的汽油,就是口袋里钱不多——至于说原因,大家都懂的。
这一下,鱼塘里终于安静下来了,陈太忠随手将手机就递给了李凡是,“这是两千块,从刘老汉明年……今年的承包费里扣,要得到要不到,那是你的事儿。”
“陈村长,您真的是青天大老爷啊,”刘老汉看得感动,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弯腰就要磕头,“老汉我活这么大了……”
他是真的感激,陈村长把手机交给李村长了,而不是给了他了,然后不管李村长怎么做,直接扣承包费——要是手机放他这儿,就算别人拿两千来赎,他敢要吗?
“麻痹的你给我站起来!”陈太忠登时就恼了,可是看到对方苍苍的白发,他心里有点不忍再骂,说不得上前一把抓住对方脖领,硬生生拽了起来,“老汉,咱东临水的爷们儿,膝盖都是铁打的,我做的这些,也是我该做的,受不起你一跪!”
“没错,膝盖都是铁打的,”李凡是点点头,他今天跟着陈主任,受的刺激可真是不小,一时间豪情万丈,“这两千块,我一定帮村子里要回来!嗯……就说陈主任高度关注。”
有他这个表态,刘老汉和村长之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就少了很多,眼瞅着四点半了,留了狗蛋看鱼塘,大家相偕往村里走,一边走,老汉一边讲述一下这个赵铁的来历。
这个赵铁,其实只是区财政局赵本善的堂弟,不过乡下很多地方,家里兄弟排行都是按祖父辈排的,有条件的更是从曾祖父一辈开始排——像李凡是就管老支书叫十二哥。
不过兄弟一多,照顾不过来,也要有个亲疏,所以赵本善在区里做财政局长,而赵铁就是在白凤乡做小混混。
然而,赵铁的父亲跟赵本善的父亲,这兄弟俩关系不错,怎奈赵铁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整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素质也特别低下,赵局长想关照都没能力。
王小虎在红山当书记也三年了,去年得了便利,把赵本善推上财政局长的位置,就算牢牢地把握住了财政局,然后这赵铁就跟着抖起来了。
财政局这是管拨款的,别说什么你警察牛、交通征稽牛,统统扯淡,没有财政拨款,你什么都不是——甚至警察的罚款,只要是开票的,都要先交到财政上,然后按比例返还。
像这样的主儿,乡里自然要巴结,别的不说,只图计划内的财政拨款能快一点到位,这种主儿就不能得罪——至于计划外的资金,更需要乡镇政府们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赵铁未必一定能顶什么用,但是起码不能让他坏了事,而且,再小的助力也是助力,能抵消其他乡镇相对白凤乡的部分优势,就足够了。
而这赵铁还争气,去年乡里派出所一辆警车翻到沟里报销了,他拍胸脯说你们打报告吧,我帮你们弄一辆新的,结果还真的弄了一辆新的——事实上这是他央着老爸出面了。
不管怎么说,他应承的资金还真的办到一些,虽然这里肯定也有别人的功劳,但是赵局长跟白凤乡的人表示过,那赵铁是我弟弟。
财政局真的是很厉害的,不过这个位置太要命了,又是重灾区,所以越到上面,老百姓越听不到财政系统的人嚣张跋扈——他们的能量,体制内的人最明白。
但是下面就不一样,在乡里,能跟县区财政局挂上钩的主儿,有的是人奉承,像今天飞脚踢李凡是的,就是乡派出所的一个联防队员,是个退伍军人,正找门路转正呢,所以才会这么巴结赵铁。
2858章禁止游泳(下)
这些事情,刘老汉都清楚得很,那些人说什么,也不瞒着他,一个是他面相太老,看上去就是耳背眼花、黄土埋脖颈的那种主儿了,再有就是……他真的太卑微了。
可是李凡是不知道,因为他不想去那个小小的鱼塘,一旦去了,他就得听刘老汉抱怨,说我图省了一千多,结果现在一年多花出去小一万……要不我给村里补齐,以后免了招待任务吧。
这个怎么可能呢?李凡是也不想为个外姓人,招惹那么多人,当初可是你自己应承下来的,所以他虽然知道,常来鱼塘的,有些有能量的主儿,但是如非必要,他绝对不去鱼塘——其实,图这点小便宜的人,也没什么太尊贵的人。
正经尊贵的,人家来钓鱼之前,村委会就接到通知了,这是常识,所以他现在要敲定另一个细节,“老汉,我让陈村长给你写条子了,以前的算了,以后你可就得补齐了。”
陈太忠听到这话,真的是哭笑不得,加快脚步向前走去,这李凡是也不是个规矩人,不过,活络点也好,那两百万借得更放心——你们家长里短的,自己关起门来慢慢商量吧。
三步两步,他就走到了村委会,这时候村委会又挤满了人,比上午是多得多了,这是外出的人都回来了,不过令陈太忠感到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端着饭碗来的——这可是两顿饭的晚饭时间了啊。
他随便揪住一个人一问,才知道中午的时候,大家纷纷传言,说陈村长定下五点投票,没准还想着管大家的晚饭,能捱的话……就捱一下吧。
哥们儿这名声,真的不错啊……某人又有泪流满面的冲动了。
紧接着,刘老汉和李凡是也到了,然后吕强也来了,这个时候,陈主任在鱼塘惩治他人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老汉是得了大好处,自然要没命地宣扬。
吕强则是把陈太忠拽到一边,他俩说话,别人自然不敢凑过来听,“太忠,刚才王小虎给我打个电话,说是你的行动,他都支持,但是他赶不过来,你要是能让村民们明天上午表决的话,他一定到场。”
吕总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事实上王小虎跟他的关系特别好,不过有些话他俩能说,说给陈太忠听就没意思了。
鱼塘的事情,没过多久就传到王书记耳朵里了,不管传话的人是出于什么动机,陈太忠总是现场表态了,着了急要让王小虎来现场领人。
王小虎不为所动,他很早就跟陈太忠打交道了,两人之间联系得不是很紧密,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俩的关系,远远地超过一般人的理解,正是那种“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交情。
陈太忠为王书记的女同学找到了代加工工厂,王小虎给陈主任的科委拨了房地产的地皮,更别说两人有个共同的朋友吕强。
所以王小虎能想到,小陈不是对着自己来的,而且他跟吕强坐在一起的时候,也分析过这个耀眼的政治新星的起家和发展进过,甚至他都知道,吕强的弟弟吕鹏目前正在打工的公司,跟陈太忠也有关系。
而且王书记对东临水的鱼塘,也一无所知,他就不觉得是什么事情,不过才一放下电话,他就想到了这么一个问题……我这么不闻不问,好不好呢?
事情确实跟他无关,然而这是个很扯淡的事实,关键是在于,陈太忠会不会认为他是不计较此事?
陈太忠的睚眦必报,已经是凤凰市官场公认的了,但是王书记跟这厮的接触多一些,却知道此人不但睚眦必报,而且对上普通的厅级干部,也有睚眦必报的能力。
厅级尚如此,处级该如何?所以王小虎认为,自己眼下可以不闻不问,但若是被对方认为是“怀恨在心”的话,那就是大大的杯具了。
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一点,官场里强调无言的默契,但是明白的表态,会避免无所谓的误伤,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所以他要吕强帮着捎个话,不过陈太忠一听,这就是生分了啊,王书记不给我打电话,还要绕一下,啧,没啥意思嘛。
不过,想一想自己收拾那赵铁的时候,也没主动联系王小虎,就放出了口风,好像也不是合适——然而,为那点小事联系王小虎,这还不够丢人的吧?
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再不联系王书记,就显得他有点小心眼了,于是陈太忠摸出手机,给他打个电话,也没说鱼塘的事儿,就是说这个树葬的公墓,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
现在乡亲们不太理解,我给大家做了做工作,现在就是要表决了,“……要是明天表决,我还得再来一趟,而且这事儿也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如果真的能成,王书记您等奠基的时候过来支持一下,我就很感谢了。”
“那我就偷个懒了,现在我离东临水太远,等过去就天黑了,”王小虎听得就笑,陈太忠不说的事儿,他得说,“等上班了,我批评一下赵本善……太忠你有啥要求没有?”
“那是他弟弟胡来嘛,跟他有什么关系?”陈太忠干笑一声,旋即叹口气,“老王,农民们是真的苦啊,这种不文明现象,还是少发生一点的好,这是我回来一趟随便看到的,没看到的又有多少呢?”
“唉,”王书记也被他说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他何尝不知道这是实情?问题是,下面这些风气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他就算是区委书记,想处理难度也不会小。
那就只能慢慢来,不过小陈这么一搞,他倒也有些理由去重视这个问题了,“等假期结束,我强调一下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性吧,你知道,章书记对这个也不是很重视。”
所谓站队就是这样,王小虎是章尧东的人,章尧东是许绍辉的人,许绍辉的意思,能直接影响到红山区的政策——在搞精神文明建设的是陈太忠,你王小虎没命往上凑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许书记对文明办有支持呢,只不过章尧东这儿有点卡罢了,要是换上杜毅旗下的人马,想获得支持估计会更难——当然,这跟王小虎搭上章尧东时间不长也有关系。
挂了电话之后,就差不多五点了,村里人正交头接耳地谈论鱼塘发生的事儿呢,村子里没多少大事儿,值得嚼谷的东西并不多,这就是很值得大家讨论的了。
对陈村长替刘老汉出头,有些人不是很以为然,刘家比大多数村民有钱,给村子里交的钱又不是很多,有些人一直认为,老汉是自作自受——就算那么多人免费钓鱼,你还是比我们挣得多不是?
不过任是谁也不能否认一点,这就是说陈村长虽然去了省上,可心里是有咱东临水的,老汉也许不值得同情,但是老村长的行为,是明显地帮自己人。
一时间,大家好评如潮,陈太忠走过去,冲李凡是笑眯眯地点头,“来了多少了?咱们怎么表决……举手吗?”
“户数来得差不多了,不过咱这儿不兴举手,院子东西两头一站,点人头,”李凡是这么回答,“不过大家的意思,是匿名选举。”
陈太忠没怎么在东临水动过手,但是村民们都知道,老村长不是个好相与的,想反对的人,就不愿意直面他的怒火。
就在这个时候,走过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看穿戴像城里人,“陈主任,我问个问题,只是公墓呢,还是同时要建火化厂?”
“只是公墓,火化那一套,不能再抢民政的饭碗了,”陈太忠摇摇头,他说的是实情。
“那就没问题了,”这位一转身,冲院子里的乡亲们大声喊着,“没有火化厂,不存在烟尘污染这些问题……绝对的好事儿。”
这是谁啊?陈太忠疑惑地看李凡是一眼,李村长低声回答,“李宝贵的大小子,现在在城里当老师,这是放假回来看一看,算是见过世面的,大家都挺相信他。”
东临水村确实也走出去个把人才,起码这位就明白,建了火化厂就太脏了,而只是公墓的话,撇开迷信的因素不提,的确能带动东临水的经济。
“公道自在人心,”陈太忠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是为大家着想的……对了,这个匿名投票该怎么搞?”
“老规矩,丢豆子呗,几十年的传统了,”李凡是回答得天经地义,陈村长终究是在村子里呆的时间太短……
(未完待续)
2859-2860误导的隐患
2859章误导的隐患(上)
简陋的木桌上,摆着两个海碗,陈太忠背对木桌而站,村民们从老支书手里接过一颗颗的蚕豆,走到木桌前,投下自己神圣的一票。
有人在监督,督票的是村里的两个长者,都是知根知底的乡亲,就算有人可能信不过其中一个,但不可能两个都信不过。
事实上,陈太忠要是想知道谁投了什么票,真是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何必呢?大家信得过他,他欢迎,信不过的话,那么,老村长已经给了你们机会,是你们抓不住。
听着蚕豆落到碗里的声音,由清脆的碰撞声,逐渐地变为沉闷的噗噗声,陈某人无所事事地玩着手里的手机,心里一片坦荡,哪怕是有人帮扶,但是,路……终究是要你们自己选的。
不多时,三百多颗蚕豆就投完了——这也是东临水的老规矩,涉及村里的一些利益决策,是按户数投的,而不是按人头投。
然后,陈太忠都不需要点票了,两个海碗里的蚕豆,差得太多了,支持搞公墓的占了有百分之八十还多,就算没来的十几户都投反对票,那也稳稳地超过百分之七十。
陈主任看着两个海碗呆呆地发愣,好半天才苦笑一声,撇一撇嘴,“唉,看来大家真的是……穷怕了啊。”
“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老支书叼着香烟走了过来,他是相对老派的主儿,对传统还是挺看重的,“关键还是大家信你,刘老汉被人欺负,你想也不想就帮他……你还是以前的陈村长,心跟大家是一起的,那咱们有些啥想不通的,可以慢慢想。”
不容易啊,陈太忠苦笑着摇摇头,明明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就偏偏因为一些落后而迷信的观点,办得磕磕绊绊的,到最后还是仗了某些突发的事情,才轻松搞定。
不过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完成了一件事,陈主任点点头,转身就想走了,不成想村民们投完票之后,也不肯散去,就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他,有那胆大的孩子已经嚷嚷上了,“陈村长,爹说你要管饭哩。”
我这是为你们好啊,陈太忠真是听得无语,然而他推动树葬这个项目,固然不是为他自己考虑的,但是想到大家真的很信任自己,他也不好说什么难听话。
“现在做饭,来得及吗?”他侧头看一眼李凡是,投票时间很短,可就这也五点二十多了,“天马上就要黑了……钱倒不是问题。”
“那吃完饭得十点了,一千多号人呢,”李凡是摇摇头,“就算大家都帮忙搭手,可啥都没准备,都得现张罗。”
“那这咋闹?”陈太忠看一看围着的村民,“你们这是故意调戏领导吧?”
“住下不就完了?”有人大声嚷嚷,接着就有无数人跟着起哄,“来我家吧,我管村长的饭,”“你算啥玩意儿?”“三娃子说啦,陈村长要是住下,他的新媳妇给村长捂脚……”
“太忠你这农村工作,是白干了,”老支书也走过来批评他,“这么大的事情定下来,村里咋还不折腾一阵?你这么走了,不利于团结。”
“我回凤凰也就才呆两天,一整天都撂这儿了,”陈太忠苦笑一声,接着眼珠一转,“这样吧,今天的饭我是顾不上管了,回头一户一个**蛋,这总可以吧?”
**蛋三个字,煞是村俗,不过他说的可不是男性生殖器,而是白凤乡一带农村约定俗成的称呼——一封挂面两个鸡蛋。
此事有个有趣的传说,据说是什么机关要帮扶哪个村来的,大家都琢磨着,是不是能给个一元钱上面的手扶拖拉机的时候,结果人家帮扶的物资是,一户一封挂面,两个鸡蛋。
那时候农村穷,有人真的是连挂面都没见过,有那愣头青来领东西的时候,嘴里禁不住嘀咕一句,“以为是手扶拖拉机呢,原来是一根棍子两个蛋,真扯**蛋。”
这个传说,年代已经久远到不可考了,但是**蛋的典故就流传了下来,不过在村里,这三个字特指的意义可不算低俗。
鸡蛋是好东西,虽然自家的鸡也能下蛋,可相较那些瓜果蔬菜,这东西保质期长不愁销路,省下一个就能多卖一个的钱,属于硬通货,谁也不嫌钱扎手不是?
而挂面就是奢侈品了,虽然现在很多富裕的农村,方便面都不稀罕了,可东临水这样的村子,谁家会奢侈到买挂面来吃?吃挂面的那些,都是坐月子的女人。
挂面是最好消化的,老母鸡汤煮挂面,再卧俩鸡蛋,别说东临水或者凤凰市区了,素波坐月子的女人都吃这个。
所以这个一户一个“**蛋”,是陈村长给大家的补偿,礼轻人意重嘛,一户得这么一份儿,现在回家自己做饭也行——陈村长请大家吃饭了,但是你得自己煮……当然,你舍得煮舍不得煮,那就是你的事儿了。
“孬货家双胞胎,俩女娃,他说想要俩**蛋,”有人在人群里起哄,一语双关。
“每人一个**蛋,行了吧?”陈太忠眼睛一瞪,看起来有点恼怒,其实他心里不无自得,老支书你说我忘了村里这套了?嘿,我还真记得。
村民们得了陈主任的允诺,轰然而去,事实上大家也是起哄架秧子,跟闹洞房是一个道理——折腾到人固然好,折腾不到人,也图个乐呵了,反正……村里也没啥节目不是?
这晚饭吃得虽然晚了点,但也就是一把稻草,两勺子米的事儿,再加点咸菜就齐活了,能落下几封挂面一些鸡蛋,今天这热闹就算没白看。
“给大家买点挂面和鸡蛋,”陈太忠抽出一叠钱,点了二十张出来,拍到李凡是手上,转身就走了,临到上车前,又喊一嗓子,“鸡蛋尽量从村子里买,内部消化。”
“小陈这,真的实在人啊,”老支书听见这话之后,长叹一声,“这娃咋就这么会做事呢……”
今天一天,在东临水耽搁得真的太久了,等陈太忠回到阳光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不但张馨从青旺回来了,蒙晓艳和任娇也过来汇合,倒是让董飞燕看得眼有点直。
列车员心里也知道,陈太忠在凤凰还藏有红粉知己,却是没想到这些女人上次没来,这次居然找上门来了,不过,总也是这么回事了,这两女人美则美矣,身份总高不过田甜吧?
蒙晓艳对她,也有轻微的抵触,后宫就是这样,前期姐妹们不多的时候,委屈一下自己,还能博个面子上过得去,但是对后来者,想摆个老资格也是正常心态。
所以她只跟丁小宁、张馨嘀嘀咕咕,直到见了陈太忠,才轻声抱怨一句,“王伟新说把小娇提成十三中的校长,只给了一个代校长。”
任娇是五中的老师,那是重点,十三中是普通中学,当个校长不是很难,陈太忠当初帮着要官的时候,王市长就表示,五中的校长不可能,普通中学没问题,不成想,现在普通中学,也有点小小的问题了。
“代理校长就是校长,转正要个过程的,”陈太忠笑着摇摇头,任娇原本就是个普通的政治老师,哪怕是重点中学的,但是去别的学校,也不可能一下登顶,过度是必须有的,“先这样,我倒是要看看,谁敢当十三中的校长。”
“好了太忠,别生气了,我给你跳一段舞吧,”董飞燕笑吟吟地站起身来,依旧是短皮裙黑丝袜,阳光小区的空调没日没夜地开了整整一天,现在的室温相当宜人,“就算庆祝新世纪的第一天了……我可是进过铁路文工团的。”
她这行为,多少有点卖弄的意思,她真的不忿蒙晓艳对自己的忽视,却是又无从反击,于是就要告诉别人,我董飞燕虽然目前较为困顿,可我也有我的本事。
她跳的独舞是《采茶女》,陈太忠也不太懂得欣赏,只看见两条长腿和曼妙的腰肢漫天飞舞:嗯,不错,董飞燕的腿……确实有劲儿。
可是蒙晓艳哪里容得她得瑟?说不得一拍任娇的肩膀,“老婆,有人在咱们跟前跳舞啊,你说咱们跳个啥好呢?”
“这个……国标就行了吧?”任老师做出了决定,“来个恰恰的曲子,其他的我也没兴趣……好久没练了。”
一曲下来,满场震撼,虽然看的人里没几个懂国标的,但是只看蒙校长和任老师……和任校长的配合,大家就能猜出,她俩关系为啥那么好了。
“如果我俩是一男一女,早就冲出中国了,”蒙晓艳跳完之后,走到旁边拿起一瓶矿泉水痛饮,一边说,一边傲气十足地坐到沙发上,“不瞒你们说,拿个世界冠军,不是梦想。”
这话听起来有点虚,连陈太忠都这么认为,你俩想拿冠军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想拿世界冠军的话……这舞还得我来跳,才能有效地保证,裁判的评判是客观的。
不成想,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凯琳就笑着站起身来,“既然是元旦,几个姐姐表演过了,我也凑个热闹,唱首歌吧。”
切,唱歌啊,谁不会?大家心里才生出这么个念头,不成想小狐狸精又发话了,“我会的歌不多,就唱一首《青藏高原》吧。”
2860章误导的隐患(下)
这首歌会唱的人很多,能唱好的还真是没几个,不过李凯琳唱得是真好,虽然一听那就是户外练出来的野嗓子,可是她调把得准,高音部分也能唱上去。
唱这种歌,怕是杨倩倩都不如她,莫名其妙地,陈太忠脑中居然想到了班里的文艺委员,下一刻他暗叹一声,强行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驱逐出去,哥们儿的女人已经是太多了,这么熟惯的同学,就不要再祸害了……
李凯琳的歌声不错,引来了大家热烈掌声,然后诸女扭头看向刘望男,李凯琳更是开口撺掇,“望男姐,我记得你是文艺兵来的。”
这帮女人,各个能唱会跳啊,想一想田甜和雷蕾也是多才多艺,陈太忠咂巴一下嘴巴,“这样吧,等除夕的时候,咱们在湖滨小区的家里,搞个春节联欢晚会,每个人都要出节目,你们说怎么样?”
“小宁可以演小品,”刘望男冲着丁小宁大有深意地笑一笑,丁总眼睛一瞪,蹭地就站起来,开始撸袖子……
荒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第二天上午,陈太忠登门拜访一下王宏伟、王伟新之类领导——到了现在,凤凰市值得他拜访的人真的不多了。
然后剩下的时间,他就是在横山区宿舍呆着了,然后就是各色人等上门拜望陈主任,虽然有杨新刚、白洁夫妇帮着接待,却也忙不过来,整整一天,屋子里都是人声鼎沸,他不得不将看唐亦萱的时间推后。
总算还好,快到吃晚饭的时候,来了一个尴尬人,横山区委的常委姜世杰,陈太忠对这人越来越没兴趣,不疼不痒地敷衍两句之后,站起身来,“想起还有个领导没看,现在去看一看。”
“太忠你不是这样吧?”区政法委书记岑广图发话了,他现在级别已经赶不上陈太忠了,但好歹是他的老领导,“新刚给你把饭都做得差不多了。”
“没准那边还得请客呢,”陈太忠干笑一声,不管不顾地站起身来。
“要不去我家吃吧,地方还大一点,”张新华淡淡地发话了,按说老书记不是个当面打脸的性格,但是陈太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家增进一下感情,却是被一个厌物儿扫了兴。
反正姜世杰是常委他也是常委,无须买对方的账,正经是当着太忠把立场表明一下,这才是该做的。
“真的不敢耽误,”陈太忠却是毫不含糊地转身,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他不走等什么?
事实上,他这么着急离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金乌的事儿发了,商报的元旦特刊没登,但是今天刘晓莉的文章登出来了。
当然,她不能说是自己私自下去抓的素材,只是说她在凤凰采访的时候,收到了线报,凤凰市政府突击检查一个特色养殖项目,她跟着去了。
然后通篇都是针对这个特色养殖项目的调查,有些关键词她说得含含糊糊的,但是她毫不留情地指出,这种闻所未闻的行为,值得媒体关注,也希望各级党政机关重视这种现象,这些肆无忌惮趴在党和人民身上吸血的寄生虫,应该早早地开除出干部队伍。
有意思的是,陈太忠知道报道上报,还是随遇而安打过来电话,随老师就抱怨说,陈主任,以后有这种素材,你也记得我一点嘛,你这……偏心。
“她报道了,你正好借机会评论嘛,”陈主任觉得随老师这抱怨,有点不讲理。
“我要是能跟她同时发稿子,证明我也消息灵通,她写报道我写评论,并不冲突,而且相得益彰,对小刘对我都好,”得,随遇而安这次也不讲什么文人风骨了。
他很坦诚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我们媒体人,也讲个核心化和边缘化,越接近核心,越方便展现自身价值……陈主任,我真的拜托您了。”
这是随老师对报道的肯定,然而遗憾的是,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置疑的声音。
不过不管怎么说,金乌的吕清平要倒霉了,这消息在瞬间就传遍了凤凰官场,吴言带队去检查,已经让市政府里不少人知道了此事,但第二天就是元旦了,消息没来得及扩散。
可是商报登出来之后,这消息一下就控制不住了,连最偏远的地方都知道了——那么,横山区的干部们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所以,岑广图来了,张新华也来了,甚至姜世杰,都可能是因为这个消息来的。
这三位都是常委级别的副处,没准就惦记着那块儿呢,当然,这屋里人太多,大家都没谈这个事儿——这种时候,陈太忠怎么敢去老书记家吃饭?
在三十九号里,某人和小萱萱在厨房忙碌,同时不忘大加感慨,“唉,家里有人把饭做好了端上来,吃完饭还有人帮着收拾桌子洗碗,可我就是喜欢陪着你一起做饭……要不说这幸福,真的是很简单。”
“你是越来越会骗人了,”小萱萱笑着白他一眼,心里也是甜不丝丝的,“你吃完饭就要走了,洗碗的可是我。”
“我倒是不想走,不过……”陈太忠张嘴就要挤兑她一下,说是你不怕对不住老书记了?可转念一想,这么说话真的有点伤人,于是干笑一声,“不过,那你一晚上都不许睡。”
“你们男人啊,”唐亦萱笑着摇摇头,“说正经的,吴言倒是被你用得挺狠,一个通讯员出面,就拎着她去了金乌。”
随着蒙艺的调离,三十九号院也逐渐地淡出了大家的视野,但是有心人不少,她的消息一点都不算闭塞。
“唉,快别说了,”说到这里,陈太忠的手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发起怔来。
在中午的时候,他接到了赵丹青的电话——此人是潘部长的秘书,“陈主任,部长说,商报那篇稿子太犀利了,而且手段写得太细,很可能产生误导的效果。”
这误导就是怕别人学了这样的招数去,这也是有说法的,以前内参上刊登一些内部消化的案件,由于描写过细,反倒是让有些人学了点东西,所以到后来内参上虽然依旧有案例,却是一般都不写技术细节了。
现在的干部们,脑瓜聪明的确实很多,但是未必每个人都能想到合适的偷鸡法子,这个防范真的是很有必要,更别说,这商报不过就是个社会性的报纸,不经允许就这么刊载了。
不过,既然不是潘剑屏亲自打电话,证明部长在这个事情上面,也不想太叫真,适当地表示一下不满就行了——以后再搞类似比较犯忌的事,你先跟我通个气儿。
陈太忠听得就只有苦笑了,我怎么跟你通气儿啊?一通气儿,那就是老潘你扛上了蒋世方,说不得干咳一声,“这个事情……怎么说呢?是凤凰市殷市长高度关注的,此前他被蒙蔽了,所以很生气。”
“原来是这样,”赵丹青是省委常委的大秘,一听这充满了各种味道的回答,马上就猜到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他的语气和蔼了一些,“那我会向部长汇报的。”
这就是陈太忠接到的批评,他只当自己做了解释(book.www.uu234.com)之后,老潘会打电话过来了解详情,不成想直到现在也没接到电话,心里禁不住发一句牢骚:我真的没做错啊。
事实上,这个时候潘剑屏正在听赵丹青的汇报——商报的稿子引得凤凰震动,可对他这个省委常委来说,并没有多重要,赵秘书也非常清楚这一点,眼下又是节假日,所以他也是捡领导比较空闲的时候,才汇报一下。
潘剑屏听得倒是很细心,听完之后,沉吟半晌才问一句,“你怎么看殷放这个人?”
“我粗略地了解了一下,殷市长……属于比较刻板的那一种,”赵丹青跟了潘部长四年,说话倒也没那么多忌讳,“好像基层工作经验,不是特别丰富。”
“嘿,机关干部嘛,”潘剑屏一听就明白了,什么叫刻板?就是不知道变通,主政一方还不知道变通的话,上手工作的时候,肯定会磕磕绊绊的——他浸淫官场大半辈子,什么样的干部,什么样情况没见过?
甚至他在瞬间就判断出了此事的因果:应该是殷放一开始瞎指挥,不知道碰到了陈太忠的哪一块儿,然后陈太忠派人下去采访,而殷放这边适当地让个步,就成了商报记者巧遇市政府突击检查。
这么来说的话,商报如此报道,也不能说太过分,起码陈太忠戳穿此事的时候,是给了殷放面子了,而且瞎指挥这一环节,被弱化到无限小的地步,想到这里,他笑着摇摇头,“小陈这家伙也真是的,把殷放逼到了这一步……还有谁是他不敢招惹的?”
(未完待续)
2861-2862殷放反悔
2861章殷放反悔(上)
跟潘剑屏理解的不同,殷放并不认为陈太忠把自己逼成这样有什么不好,事实上他认为,商报的报导给了他充足的台阶——虽然略略代价有点大。
从本质上讲,殷市长还是一个愿意做点事情的干部,机关坐得越久的干部,越有这个渴望——他的机关坐得足够久。
那么,金乌的事情他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就是一块大心病,殷放不愿意被人绑架,这个毒瘤是越早拔除越好,否则哪一天被有心人利用,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在机关里,那些鬼蜮伎俩他见得太多,听得太多了。
然而在同时,他还不想自砸招牌,所以在最初的抱怨之后,他发现刘晓莉的出现,简直是陈太忠送给他的一份大礼。
搁给官场里的人看,这是殷市长能礼贤下士,重视媒体反映的情况,也能当机立断改正错误——这毫无疑问是很正面的形象,反正这情况,不是其他干部反映出来的……是的,大家都受了蒙蔽,殷市长的威严并没有因此受损。
同时,对于不明真相的老百姓来说,则是连市政府曾经受到过“蒙蔽”的经过,恐怕都未必清楚,他们只是知道,金乌县出现了贪官,而市里领导的眼睛雪亮,为国家挽回了损失。
至于说商报为什么能先于政府报导此事,那只能说现在的记者太无孔不入了,市里的处置结果还没出来,他们倒已经抢先报道了——不过,监督贪官人人有责嘛。
还是那句话,人是最怕钻进死胡同的,殷放一跳出这个桎梏,就觉得眼前的天地一片宽广——原来主政一方跟坐机关一样,考校的依旧是妥协的艺术。
只不过机关里等级森严,一般情况,妥协只针对平级对手,而地方上,可能面对下级也要有适度的让步——主政一方要面对的局面,不知道比机关里复杂多少倍。
他想通了,所以面对蒋世方打来的问询电话,他也能坦然面对,“《商报》报道的这个,是我受蒙蔽在先,工作没有做到位,让您失望了。”
我当然知道你受了蒙蔽,蒋省长早就从女儿处得到了消息,他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点,“这个吕县长是该狠狠处理了。”
“我的计划是,让他补回资金之后,双开,”殷放的思路很清晰,吴言能配合他的行动,证明章尧东对类似事情也不能容忍,想必双开不难——姓章的你要真有异议,我就把吴言推出来,突击检查可是她带队的。
不过同时,殷市长也不会少了该有的谨慎,“这是我初步的想法,有什么考虑不周的地方,请您指示。”
“这个处理,你们自己协商吧,要拿出一个让群众满意的结果来,”蒋省长没兴趣指示这个,他关心的是别的,“这个县长,你心目中的人选是谁?”
我哪里还有什么人选?殷放听得好悬没哭出声,我能不被拖累就不错了,这凤凰是章尧东的天下啊,等等……章尧东?
“估计得要章尧东提这个人选了,”殷市长轻轻地吸一口气——用离听筒较远的那一侧的嘴角,以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常,“本来我想让科委拨这一笔款子的,现在科委的主任,是许绍辉的儿子。”
蒋省长的话,意思很明显,金乌这边小殷你是失分了,但是章尧东那个鸟蛋,你不要怕他,他强势?真是笑话了……许绍辉在我面前也不敢强势。
他有后台,你也有后台,他是本土干部,我蒋某人也是半个本土干部……许绍辉是本土干部吗?
殷放猜出这个意思了,但是他还是不敢应承,只能跟蒋省长婉转地解释(book.www.uu234.com),我不光要忌惮章尧东,还招惹了许绍辉的儿子——有您支持,我真不怕章尧东,但是这俩加一起,确实有点让人头疼。
“哼,金乌出了这种事儿,全该算在吕清平身上吗?这个蓝……蓝伯平干什么吃的?”蒋世方听得冷笑一声。
蓝伯平就是金乌的县委书记,章系人马,而金乌前一任县委书记姜勇,也是章系人马——他现在已经是市委副书记了,这些年来金乌一直是在章尧东的控制之下的。
这就是蒋世方打算不讲理了,虽然引着殷放去考察养殖场的,确实是吕清平,但是你蓝伯平就敢说,自己没有一点责任?县政府应该在县委的领导和监督下,开展政府工作。
说穿了,就算蓝书记一点责任都没有,蒋省长也不介意追究一点他的责任——章尧东的强势,在一省之长眼里不过是个笑话,就算你身后的许绍辉,潜势力或者比我大,但现在我是正部,他只是副部!
“您说得很对,但是……我才来凤凰,也没啥合适人选,”殷放可是不敢掺乎这种事儿,他是蒋系人马,可还不是蒋系出身的那种嫡系人马,不敢过于放肆,“省长您有合适的人选的话,我哪怕跟章尧东拍桌子瞪眼,也要往死里争。”
“我有什么人选?就是想让你照顾个自己人而已,”蒋省长的回答,也是**裸的,“那行,你要是这么想,县长你让给他,第一个轮换的位置,你要抓住了……必须的,没合适人选的话,省政府的副处多得是。”
“请您看我的行动吧,”殷放干脆地回答一句,听到忙音响起的时候,他默默地挂了电话。
地位不同,眼光和境界就不同,蒋世方没有放话之前,殷放对县长那位子,想都没想过,只默认就是章尧东了,甚至连第二顺位第三顺位,他也没怎么惦记。
能侥幸逃过这一劫,那就不错了,至于说找蒋省长求援?他还真没那个胆子——说来主要也是他做差了,而不是别人针对他蒋系人马的身份。
可是蒋世方主动开口,那就又不一样了,殷放是做差了,但他是我蒋某人的人,既然是无心之失也已经在积极改正了,章尧东你再敢呲牙,信不信我收拾你?
当然,蒋省长不会轻易地去收拾章书记,毕竟那是许系的头号大将,但是他不介意通过稍微激烈的方式告诉对方,对一个省长该有的恭敬……你得有!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殷市长就猜出,蒋省长为什么要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了——论揣摩上意的能力,机关的干部只会比基层的干部强。
这是蒋世方说了,我把你放在这里,是让你有所作为的——这话,他来之前,蒋省长也说过,但是语言上的支持,和行动上的支持,是两回事。
章尧东将凤凰经营得水泄不通,这是省里领导都知道的,造成这个现象的因素很多,不过现在市长的靠山比书记的靠山还大那么一点点,那么,蒋省长肯定不希望殷放丢了自己的面子——最起码,市长该有自己的声音。
也就是殷放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上了许纯良,否则的话,蒋世方以蓝伯平的位置相要挟,争这个县长还真不是特别难。
殷放放下电话之后,就开始琢磨,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基层工作经验他正在补足,但是机关斗争经验,那是不用补了,说不得抬手打个电话给自己的秘书,“小侯,跟下面多多了解一下,吕清平这些项目,有没有上过书记会和常委会。”
殷市长这些话,真的不是很难听懂,侯秘书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这是殷老板要反击了——市委要拿我政府说事儿?对不起,我还要找金乌县委的麻烦呢。
要说这小侯也真的不容易,二十五岁的副主任科员,三十四岁才混个实职,还是在信息科这种不太要紧的部门,基本上算得上老板凳队员了。
不过在上面,改变命运也只是需要一个小小的机会,田立平来了之后,就将段卫华原来的摊子冲得散乱无比——段田二人关系不错,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哥俩还没好到班子都能共享的地步,部分调整是难免的。
但是班子才调整到七七八八,殷放又来了,侯秘书能一步登天,还真是个意外,所以他当然要紧跟领导,立马就把风声放了出去——吕清平只不过是政府一把手,不可能在金乌一手遮天,这个养殖场的根子,要狠狠挖一挖。
蓝伯平一听,登时就恼了,都是官场里混的,眼里不揉沙子,心说你吕清平纠集了一帮人整出的事情,要往我县委头上推,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金乌县里蓝书记最大,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他没有章尧东那么强势,毕竟他是从湖西区调过来任县委书记的,根基不深,所以他秉承的理念是——我的就是我的,有争议的也是我的,但是纯属政府事务的,你们愿意折腾,也随你们。
所以这个养殖场,真的跟蓝书记没什么关系,都是政府一帮人在搞的,眼下听说市里还要追究县委的责任,他当然就不干了。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怎么看,于是他就向章尧东保证:这件事,我欢迎他们来查,查清楚了,也就有了定论。
其实他这个表态,还有另一层意思,殷放查的仅仅是我吗?那不可能啊,我很争气没给您掉链子,但是尧东书记……您要小心了啊。
2862章殷放反悔(下)
章尧东自然品得出这是个什么味道,不过,往日里他强横,是因为市长太弱势,他又有北京的背景,现在他倒也很想强势,但是殷放的背后……是蒋世方啊。
姓殷的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又有谁帮吕清平说话,想分摊责任?章书记有点猜不出对方的来路,心里禁不住抱怨一句:吹个风很难吗?
吹个风不难,但是也不容易,往常需要吹风的事情,多半都是涉及到多个团体的,但是一对一单挑,可能涉及到打闷棍的情况下,封锁消息也是正常了——就算有吹风,也是针对内部的,常委会上涮了省委书记的例子,也不是一起两起了。
于是他就吩咐下去:大家了解一下,这个殷放到底想干什么。
殷放想干什么?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可笑,明白的人马上就明白了,不明白的人……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了。
起码章尧东在不久之后就反应过来了:殷放这是以进为退,毕竟商报都把文章写成那样了,压力再大的人情,也不好堵住悠悠之口,更别说你殷市长还是受蒙蔽在先,这个脸你真的不想要了?
那姓殷的意思就很明白了,那家伙在金乌失分了,但是还想惦记这县长的位子——章尧东你要是觉得我失分了就可以随便安排人,那么对不起了,我搞得下来吕清平,自然可以用领导责任追究蓝伯平,何去何从,你掂量一下吧。
这家伙比段卫华难对付多了,章书记发出了由衷的感叹,虽然段市长滑不留手,脸上时常泛起那种令他也徒呼奈何的“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这一切也令他恼怒,但是从根子上讲,段卫华先天不足——腰板不够硬。
田立平,也不如殷放,田市长靠的是陈太忠,那家伙是很强,但是身份端不到桌面上,虽然背靠黄家,终究是隔了一层。
至于说殷放一开始向许纯良表示,愿意让出县长的位子,现在又反悔,这也是正常的,让的时候吹风,不让的时候也吹风——不过从这个吹风力度上来看,八成是蒋世方想安排谁下来做县长,殷放扛不住,不得不强势反悔。
要不说这天底下的事情,真的经不住有心人的琢磨,章尧东起码就将因果猜了一个**不离十,然而这个局面,真是章书记不愿意看到的,他也不讲理习惯了:不管怎么讲,是你殷放失分在前,想把责任推到党委那是做梦了,这个县长,我是霸定了的。
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不过是元月三日,大家还都在放假,不过这些消息,跟放假与否关系不大。
当然,章尧东虽然强势,却不是脑瓜不够用的主儿,做出决定之后,他就打个电话跟许书记沟通一下——县长这官不算大,但是既然有蒋世方的影子,打这个电话不算无能。
许绍辉早就知道金乌的事儿了,他甚至知道殷放对那个县长的位子并不怎么看重,眼下一听那家伙反悔,马上就品出来味道了,“这怎么能任由他反悔呢?蒋世方也不能不讲理……不过,那个姓蓝的县委书记,好像是你的人?”
“蓝伯平对市委的工作确实很支持,”章尧东强势也是分场合的,跟许书记说话,他甚至不想用什么“我的人”这种字眼。
“啧,”许绍辉听得咂巴一下嘴巴,“县长和书记都是你的人的话……”
一般来说,政府和党委,不能太和谐了,都出自一个派系的话,真的有点犯忌,但是章尧东也不是没干过,吴言做区委书记的时候,有一段时间还兼着区长——不过大致来说,这也是临时措施。
“也是啊,”章书记听得有点无奈,而且他还明白一点,金乌那个地方还有点复杂,煤炭多,关注的人也多。
他要是真把县长和书记都抓到手里,那也是攥了个炸弹,别说可能引来外人的算计,就算没人算计,万一金乌出个大矿难之类的,铁铁也是他的麻烦。
“可是就这么把机会给了殷放,我不甘心……宁可送个人情出去。”
许绍辉沉默一阵,他知道章尧东这话,也是在等自己表态,所以他终于表态,“我听说带队去检查的,是副市长吴言?”
“那我明白了,”章尧东又跟许书记说两句话之后,挂了电话就给吴言拨号,“从童山回来没有,回来就来我家一趟。”
“我在政府值班呢,您稍等,马上过去,”吴市长皱一皱好看的娥眉,心里却是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章书记在假期这么火急火燎地找我?
然而,等她进入章书记的家里之后,登时被一个消息震撼了,“金乌的事情,你干得不错……吕清平是要下了,你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吴言嘴巴微张,愣了足有一秒钟,才茫然地摇摇头,“我没想过这个,现在脑瓜有点乱,您能说得再详细一点吗?”
“有功就要奖,这个县长提名,是你自己争来的,”章尧东微微点头,“你回去想一想,不过时间很紧,你要明白。”
“哦,”吴言点点头,很干脆地站起身就走了,她很少来章书记家,就算来了也是很快就离开——没办法,凤凰官场关于两人的恶毒传说,已经很久了。
要说吴市长来的时候是心不在焉,走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失魂落魄了,她绞尽脑汁使劲想,也想不出章书记为什么会送给自己这么大一份儿人情。
这个事情,得跟太忠商量一下,想到这里,她冲面前开车的钟韵秋吩咐一声,“把你的手机拿过来,我用一下。”
接过秘书的手机,她抬手快速地按下一串号码,“太忠,没回素波吧?”
“刚要走呢,不敢回宿舍啊,”陈太忠苦笑一声,他在三十九号腻了一晚上,早晨的时候还好一点,等十点钟之后,真是电话不断,来电话的很多都是副处。
中午的时候,他跟王小虎坐了坐,现在真的是想回素波了,然而他马上又发现个蹊跷,“咦?你怎么拿韵秋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去我的办公室等我,不要让别人看见,”吴言放下电话,她知道这个家伙不想被人发现的话,是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果不其然,她推开办公室的时候,陈太忠已经在里面了,吩咐了钟韵秋在外面值守之后,她跟情郎把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章尧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陈太忠也是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非常清楚,由于自己这地下组织部长名声在外,所以有人走他的门路,但绝对没有多少人打扰吴言——因为吴市长在组织口上没什么发言权。
所以这件事真的很蹊跷,想来想去,也只能用章尧东的理由解释(book.www.uu234.com)了,“他真的很赏识你啊,给你这么大的面子。”
“不是,”吴言很果断地摇摇头,她实在太了解章尧东了,“尧东书记是那种属于把一切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正科……甚至他可以给我一个提名副处的机会,正处正职绝对不会给我,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那你就提名好了,”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发话,事实上,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一个“小小的”县长,他兴趣不大。
“这怎么可以?”吴言可是干过区委书记的,她太明白党委一把手在提拔干部时的想法了——对于这些规矩和思路的理解,陈太忠根本就是野路子,“摸不准章书记的脉,提个不合适的人出来,那是无能的表现。”
“你还是太怕他了,”陈太忠叹口气,他我行我素习惯了,眼里就根本没有多少领导的权威,“要是我的话,就直接提名张新华。”
“岑广图比他更合适,”吴言白他一眼,张新华虽然也算她吴系人马,但是跟她的日子并不算长,“撇开资格不说,就以这两个人的提名,味道就不一样,一提张新华,就有你的影子。”
“嗯?”她这话一说完,两人齐齐就是一愣,陈太忠脸上泛起了一丝古怪,“章尧东……不知道咱俩的关系吧?”
“我也是你的老书记,”吴言怪怪地看他一眼,沉吟了起来,“难道说……他是顶不住殷放,才又借一下你的力?还有,这次我可是服从了殷市长的指示,我提名我的人,殷放也不好反对吧?”
“不可能,殷放在酒桌上跟许纯良许过,他对金乌县长没什么兴趣,”陈太忠断然摇头。
“要是蒋世方有兴趣呢?”吴言瞪他一眼,她脱身事外,反倒是看得明白,“要是蒋世方的意思,尧东书记也顶不住。”
“也是啊,”陈太忠点点头,他光想着章尧东挺强势,许书记更厉害,但是人家蒋世方也是要面子的——要不说集思广益很重要,两人这么一碰,你一句我一句,居然把真相挖掘了一个差不多出来。
(未完待续)
2863-2864果然如此
2863章果然如此(上)
既然初步的猜测定下来了,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证实这个猜测了。
陈太忠和吴言对视好半天,最后吴市长才出声发问,“你来了解,还是我来?”
“我不知道该问谁,”陈太忠苦笑着一摊手,他当然可以问一问殷放,但是这个名最后是要吴言提的,然后……两人的私情就有被曝光的可能。
“我也没什么人可问,”吴市长也摇摇头,她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倒是想提名张新华呢,但是……万一猜错了章书记的心思,那可就糟糕了。”
事实上,她还是有打听消息的渠道的,不过她有心逼一逼陈太忠,现在的吴言,已经不怕两人关系曝光了,她甚至希望曝光得越早越好,那么她就有挑选婚纱的机会了。
不过说到结婚,一定得陈太忠配合才行,白市长知道这家伙翻脸不认人的性格,而她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的笑柄,那么肯定要讲究一下策略。
所以,她就拿张新华来勾他,这可是你的老书记哦……
“这个嘛,让我想一想,”陈太忠摸出手机打开电源,寻思着自己该找谁侧面打探一下情况,找蒋君蓉打听,好像也不合适……
不成想他的手机一开机,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一个听起来很耳熟的清脆女声,“太忠,怎么你刚才不开机?”
哥们儿穿墙或者隐身的时候,从来不开机,入室强奸的事情,做一次就够了,陈太忠干笑一声,“嗯,手机掉水里了,你是……”
“老同学,忘性还真大啊,”女声轻叹一口气,“想起来了吗?”
“哈,是杨科长啊,”陈太忠要是再想不起来,也就太对不起他的智商了,“都跟你说了,手机掉水里了,现在这个手机上没有通讯录……有什么指示啊?”
杨倩倩找他,还真是有正经事,她受人所托来打招呼——前文说了,现在殷放的秘书,出身于信息科,只不过杨科长为正侯科长为副。
这俩科长关系还可以,所以侯秘书知道,杨科长不但是段卫华的干女儿,还是陈太忠的同学,有这两层保护伞,别看连换两个市长——杨科长在政府里坐得稳如泰山。
殷放要自己的秘书放出风声,侯秘书把风声放得差不多的时候,才请示一下领导——信息科的小杨那边,我要不要去看看她?
呀……差点又坏了事儿,殷市长得了这个提醒,才想起来自己居然又忽视了陈太忠,当然,他的忽视在很大程度上是可以理解的——我在逼宫章尧东,反正你陈太忠不是章尧东的人,而且这也是重视你反应的问题。
但是经小侯一说,他才想起来,自己跟许纯良表示无意金乌县长的时候,陈太忠就在旁边坐着的——那么他现在反悔,姓陈的没准就要觉得有点挂不住。
而凤凰科委陈许两位主任的交情,很多人都知道,殷市长也很清楚,就觉得确实该表示一下——麻痹的这基层工作,实在也太千头万绪了。
“放假嘛,同事之间也该交流一下,”殷市长这么回答,“小侯你现在跟她平级,但是她毕竟曾经是你的领导,说话客气点,对了……跟她点一下,金乌的事情,是省里有领导在关注。”
他的话说得这么明白,那侯秘书只能说得更明白,他告诉杨倩倩,殷市长本来想着拿下吕清平就算了,但是……上面不答应啊,殷市长觉得,这应该也符合陈主任的初衷。
杨科长进市政府时间不短了,一晃四年过去,她也成熟了不少,不过由于有人庇护没经过什么风雨,论起心思来,还是相对单纯的——正因为如此,侯秘书才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杨倩倩一听这话,知道这是殷市长的秘书要自己捎话呢,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电话。
果然是这样,殷放这儿出了变数!陈太忠听她说两句,就判断出自己和小白的猜测是正确的,嗯,老殷知道跟我通气儿,这也算长了记性了。
但是,为什么要通过杨倩倩这个小科长,而不是蒋君蓉那个现成的渠道呢?这个疑问才一冒头,他就笑着摇摇头:开什么玩笑,殷放要表示的是不得已,哪里敢用蒋省长的女儿传这样的话?
从这个传话的人的级别上说,老殷你是比我要差一点,他意满志得地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看到小白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还有杨倩倩?”
白市长现在就是在市政府工作,怎么可能没听说过“政府一枝花”?虽然这一枝花的名头,听起来没有“凤凰官场第一美女”响亮,但是她却很清楚,人家在青春活力上,稳压她一头,所以心里有点不好受。
“那是我同学,我一开始都没听出她的声音来,也不知道你吃的什么飞醋,”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确定了……是殷放那边变卦了,蒋世方给他压力了。”
“你这……还真是地下组织部长了,”吴言眼睁睁地看着,杨倩倩替殷放捎话给陈太忠,心里这份感慨,真是没得说了,前两天夜里,陈太忠说在省里各大厅局,随便都能安排了赵学文,已经很令她震撼了。
但是语言能够表达的意境,又岂能赶得上亲眼目睹的震撼?殷放要对蓝伯平施加压力,还要向自己的情郎解释(book.www.uu234.com)一下,渠道还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没错,一市之长通过一个科级干部来传递信息,那小科长还是跟他不太熟。
太忠真的……太厉害了!白市长心里发出了由衷的感慨,想不到敢跟章书记扛膀子的殷市长,忌惮他忌惮到这样的程度。
而她堂堂的副市长,天南省最年轻的实职厅级干部,居然都没人报信,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然而,她也有点过于妄自菲薄了,下一刻,吴市长的手机也响了,来电话的居然是蓝伯平,蓝书记这也是告状来了。
虽然同为章系人马,但是吴市长是在章书记手下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是嫡系中的嫡系,蓝书记是半路靠过来的,两人的关系嘛,只能说双方都清楚,大家是一个大阵营里的……是的,他俩并不是特别地惯熟。
不过,蓝书记这次也气坏了,就要找吴言反应一下情况,吴市长您应该清楚,那个养殖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天是您带队来检查的,您方便不方便跟殷市长再反应一下?嗯……还有省委的陈主任,听说是您的老部下?
蓝伯平打这个电话,肯定是想请吴市长搭把手,但是可以想像得到,若只是一个殷放,未必会让他这么贸然地打个电话,关键是……还有个陈太忠,蓝书记不能确定,殷放这么搞的背后,有没有陈太忠的意思。
就像蒋世方原本打算占住金乌的县长,可是听说殷放除了要面对章尧东,还要面对许纯良的时候,堂堂的一省之长都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实在不行你就拿第一个轮转位置。
蓝伯平也是这样,只对殷放的话,那就靠着章书记尽力一拼好了,但是再加上陈太忠,他也只能……贸然地来打扰凤凰官场第一美女了。
“我知道了,”吴言淡淡地回答一句,就挂了电话,然后她的大眼睛上上下下不住地打量陈太忠:什么时候……你就成长到了这样的高度呢?
“好像是个男人的电话哦,”陈太忠冷哼一声,其实以他的耳力,电话里的那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情人之间,必要的打情骂俏还是要有的,这叫懂得生活情趣。
于是他虎视眈眈地看着吴市长,满脸都是非常夸张的那种狐疑之色,“小白,这是谁呀,你怎么这么着急就挂,很有点欲盖弥彰吖。”
“我就不信你听不见,”吴市长白他一眼,却是没计较他管自己叫小白,而是苦笑一声,“县长要是我提名的话,以后我跟蓝伯平还有得斗呢……太客气也没意思。”
陈太忠原本是开玩笑的意思,不成想得了这么一个回答,一时间有点愕然,“不会吧?你俩都是章尧东的人,就算是你提名的县长,有啥问题,也可以坐下来沟通吧?”
“不会是这样了,对尧东书记来说,我已经翅膀硬了,”吴言淡淡地摇摇头,她的眼神有点发直,有一些说不清的表情在里面。
自打知道殷放反悔的原因之后,她的心里已经没有太多的疑惑了,有的只是一些感触,“他不想跟殷放拼得太难看,推我出来,这就是让我自立门户了。”
别说她是女人,有的女人真的不能小看,这一刻她真的找准了章尧东的脉搏,事实上,一开始章尧东想送个人情出去,并不是指送人情给吴言,他想送的人情,可以是秦小方,也可以是吉建新,甚至可以是唐亦萱,至于说送人情给小吴……他还真没考虑。
但是许绍辉是什么人?他一语就点出了其中的关键人物——你送人情给别人,挑唆的意思太明显,而且也有点没面子,不如送给自己人了。
2864果然如此(下)
章尧东也是有智慧的,许书记那边一点,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我让吴言提名,那基本上还是我的意思,不落面子,但是蒋世方你想叫真的话——嘿,这件事里,吴言做得全是对的,殷放都要领情,你怎么跟她叫真?
然而此事带来一个客观的现象,确实是……吴言的翅膀开始因此而变硬,不能说吴市长不是章系人马了,可是章系里要明确地分出一个吴系的小派系了。
吴言提名的县长,一旦跟蓝伯平发生碰撞,理论上章尧东该支持的,要侧重于蓝书记这一边了,这不光是掩人耳目给别人看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实情,没错……这就是官场里的成长。
当然,章尧东基本能确定,在关键场合,吴言不会给他掉链子,但是事情发展到了眼下这一步,也有各自支摊过日子的意思了。
事实上从某个角度上讲,吴言和章尧东只差一个级别——这就已经不是能有效统帅的下属了,更多的时候要讲合作,只不过论及出身和感情,大家都还认为,吴言是章系大将。
出现这种结果,并不怪章尧东,而是吴言成长得真的太快了,数一数凤凰市这些副厅级的干部,哪一个身后,没有一个最少是副省级的影子?区别……只在于远和近罢了。
而吴言身后只靠着一个章尧东,这令她在凤凰很风光,但是同时……也不是很正常。
陈太忠默然,他不是个笨人,只不过很多时候懒得琢磨事情罢了,小白点出了精要,他自然理会得到,一时间真是感触颇深。
他一直挺不忿小白在自己面前帮章尧东说话,但是当她真的要自立门户的时候,他心里也有点说不出的滋味,好半天他才叹口气,“也是,县长和书记太和谐的话,一旦出事,就是章尧东的麻烦,替死鬼都找不到。”
“但是我还是尧东书记的人,这个可以确定,”吴言的心里,真的是感激章尧东,“如果他看上的是韵秋,那么我现在能做钟市长的秘书,都是万幸了。”
“你俩都是我的人,不是他的人!”陈太忠哼一声。
“不管怎么说,人家现在搬出来另过了,太忠……以后就是靠你了,”白市长的眼中,生出了浓浓的**之色,她媚意十足地看着他,“你可不许随便欺负我哦~”
“我现在就欺负你,”陈太忠狞笑一声,一抬手就将她重重地推倒在沙发上,他知道,小白这是情动了,需要一点暴虐的刺激……
这场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吴言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内,就软成了一滩烂泥,遗憾的是,这是在市政府内,钟韵秋在外面值守,不合适叫进来。
当陈太忠叹口气站起身子,要将狰狞的小太忠装回内裤的时候,吴市长挣扎着欠起身子,拿起了茶几边的电话,“韵秋,把门反锁了,进来一下。”
半个小时之后,在神圣的市长办公室,陈太忠将自己的激情尽情地释放到钟秘书的体内,这一刻,钟韵秋丰腴的双腿笔直地向上举着,而扶着她双腿的,竟然是……办公室的主人吴言吴市长。
“不许回素波,晚上我还要,”看着陈太忠抽身而出,秘书腿间有一个一时合不拢的黑洞,白市长咽一口唾沫,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我先去洗一洗,”陈太忠走进卫生间,半分钟之后就走了出来,钟秘书还没缓过劲儿来,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喘息着,一时间,三个人都没什么心情说话。
直到钟韵秋勉力撑起身子,捂着双腿之间的部位,走进卫生间的时候,陈太忠才轻叹一声,“你今天很来情绪啊。”
“我早晚要单飞的,”吴言已经收拾好了衣服,她幽幽地叹一口气,抬手掠一下额前散乱的发丝,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水,“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罢了,尧东书记对我……有恩,但是不摆脱他的烙印的话,我只能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这情人之间的对话,真的是很**的,陈太忠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对小白的权力欲真的太清楚了,“然后你的进步就指靠我了,我说……我压力很大吖。”
吴言轻啜一口茶水,将杯子放回原位之后,将右手架在桌上托着腮帮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强奸我的时候,没想过压力吗?”
“没有,”陈太忠一摊双手,坦然地看着她,“当时就想要不要杀人灭口了,不过最后发现……怎么都舍不得。”
就等不到你那句话啊,吴言心里轻叹一声,接着又微微一笑,“张新华?”
“我就是那么一说,”陈太忠撇一撇嘴巴,“你有合适的人选也行……推到我身上就完了,说是我推荐的。”
“嘿,你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了吗?”吴言哭笑不得地哼一声,不过不管怎么说,情郎的体谅和承诺,让她的心情大好,于是她就解释(book.www.uu234.com)两句,“岑广图比他更合适,但是老岑跟尧东书记也有联系,张新华的背景,比较模糊。”
“那你卖这个人情吧,”陈太忠是最喜欢卖人情的,可是想一想自己的私情不宜公开,只得悻悻地按下了这份卖弄之心,“就说你赏识他。”
“其实我更赏识你,”吴言笑吟吟地看着他,嗯……你懂的。
凤凰已经放不下我了,真的,陈太忠笑一笑,他肆虐凤凰毫无压力,哪里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县长位置?“那没用,我挂职期限没到,而且……章尧东在走以前,是不会欢迎我回来的。”
“唉,”吴言轻喟一声,托着腮帮子又在那里沉思了起来,好半天才伸手摸起了电话,“尧东书记,您好,我大致考虑了一下,合适的人选有岑广图、张新华和方文,您帮我筛选一下吧……”
虽然她已经摇摇摆摆地跨出了第一小步,但是必要的请示还是要有的,越是得意的时候,越不能忘形。
“让你提名,不是让你报名单,不要顾忌那么多,”章尧东淡淡地回答,隔着电话小白都能想到,章书记的嘴角应该是轻轻地挑了一下,“不过,岑广图现在的位置也很关键。”
这三个人,理论上都是吴言的人,只不过岑广图身上,章尧东的的印记很明显,而方文原本是横山区的副区长,现在清湖区任常务副,是紧跟吴言的,色彩相对纯粹一些。
张新华的味道就比较多了,目前算是吴言的人,但基本上不算章尧东的人,吴市长报三个人名,就是要看章书记会刷下去哪股味道。
“那好,我再选一选,打扰您了,”吴市长挂了电话之后,事实上在电话没放下之前,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是张新华吗?她在算计,章尧东在那边,脑瓜也开始转动,对张新华的来路他并不陌生,而吴言让其兼任统战部长的时候就解释(book.www.uu234.com)过,开发区的书记和主任原本就是高配,现在除了甯家工业园,还有那么多企业落地,不给点发言权也带动不起大家的积极性。
可是开发区那么企业,是谁张罗的?陈太忠一个人就搞定了一半,尤其是最大个的甯家,是的,那家伙出身于开发区街道办。
张新华是被吴言收编了,但是身上有陈太忠的味道,章书记非常清楚这一点,在他看来,这个人也是个最好的选择,然而他不能说出来——事实上,小吴只是一个副市长,够资格接触和提名的人,并不是很多。
至于说小吴有自立门户的趋势,在章书记的眼中,吴系早就有苗头了,并没有吴言想的那么严重——当初她在横山区书记兼着区长,足够提拔起一大票人马。
只是她上位副市长有点突然,章尧东都有瞠目结舌的感觉,不过小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并不怕她反噬,撇开人性什么的不说,只说反噬老领导,就会严重影响她的官场形象。
小吴是越来越独立了,但是这并不要紧,在她羽翼丰满之前,他估计早就上省里去了,所以吴言的势力坐大,对他来说还真未必是坏事。
倒是小吴能想到借陈太忠的势,八成是殷放为难蓝伯平的消息,也传到她耳中了吧,这个女人的嗅觉,倒还真的敏锐得很。
“果然是张新华,”同一时刻,吴言冲对面的陈太忠笑一笑,那三个提名,她是按资历排的——相信章书记也能注意到这一点。
然而,资历最浅的方文没被否定,反倒是章系印记最深、资格最老的岑广图被剔除了,章尧东的意图,不问可知,“看来晚上要找张新华谈一谈了。”
“不要提我的原因,”陈太忠摇摇头,“反正你是分管农业的副市长,金乌的农业出了问题,你提名也不是说不过去的……把人情做扎实了。”
“就算不提,他早晚也会知道的,过了时效期,什么消息都会出来,”吴言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下一刻,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眼中充满了狂热,“提名实职正处,也不知道吕清平什么时候能下……”
(未完待续)
2865-2866谁在笑
2865章谁在笑(上)
对吴言来说,权力就是最好的兴奋剂,自从确定了消息之后,她虽然勉力将心情平复了下来,但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总是时不时地走个神。
市长值班,一般也没什么事情,于是她就在办公室里跟陈太忠细细地推敲此事,捱到五点半的时候,她猛地想到一个细节,“这个事情……合适不合适跟殷放透个气?”
“没必要,”陈太忠摇摇头,他觉得她这个问题有点弱智,“章尧东给你个提名的机会,就是要让你正面顶上殷放,当小兵就要有冲锋陷阵的觉悟……天底下没有白捡的便宜。”
“但是殷放跟你通气了,说他打压蓝伯平的初衷,”吴言考虑的是这一点,她皱一皱眉头,“那个人很自我的……不要搞得太激烈吧?”
“这是你太患得患失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小白你在对上那些领导的时候,底气还是不够啊,“他不跟我通气不行,因为当初就是当着我,他说对那个位子没兴趣的,他欠着我一个解释(book.www.uu234.com),而我……不欠他的。”
对上殷放,他底气足得很,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殷放你要是知道张新华是我的老书记之后,还要阻挠的话,你可以深挖蓝伯平的领导责任,我也可以深挖市长受蒙蔽的真相——刘晓莉能给你面子,也能撕下你的里子。
“希望殷放能反应过来吧,”吴言点点头,才待再说什么,钟韵秋的电话打了进来,是胡秘书长接班来了——市里领导值班就是这样,白天主要是副市长,对秘书长要求不太搞,但是晚上那就是副秘书长坚守岗位了。
吴市长盛情邀请陈太忠现在就回宿舍,但是陈太忠不干,说是现在回去连电视都不敢开,“我还是随便走一走吧,晚上十点我去找你。”
“九点,”白市长有点不依不饶,最后还是轻喟一声,“好吧,九点半,不能再晚了……”
陈太忠现在也没个啥好去处,想来想去终于想起,好久没有跟甯瑞远坐一坐了,于是驱车赶到工业园,他现在不想见到任何干部。
可是他还没到目的地,就再次接到了电话,来电话的这位,在今天下午被不少人提了很多回,张书记笑眯眯地发话,“太忠你走了没有?一两天内,我也有计划去趟素波。”
“老书记,小陈我给你个忠告,最近最好哪儿都不要去,”陈太忠轻笑一声,他不想卖这个人情,可也不能对老书记主动打来的电话视而不见,“机会很难得,错过却很容易。”
张新华确实对金乌有想法,原本他是等着开发区街道办升格呢,不成想凤凰市这边走马灯一样地换市长,这个设想目前看起来,有被人遗忘的趋势,而且对推动此事最为热心的吴书记,也被调离了。
所以他就想换个地方呆一呆,他干了七年的实职副处,心说我这次的要求也不高,在横山区进小半步,给个副书记就行。
可是耳听得陈太忠说话中语带玄机,他就实在不能保持往日的稳重——这时候还要矫情,那就是跟机会过不去了,于是他干笑一声,“陈主任,咱们好歹曾经是一个战壕的,我一直挺支持您的工作……能不能跟我说明白点啊?”
“我要是说得再明白,那就是犯错误了,不过……闭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老书记您且放宽心吧,”陈太忠笑一声,挂了电话。
“这小子,”张新华悻悻地放下电话,无奈地摇摇头,脑子却是在不停地转动,这闭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是个什么意思?
“跟陈太忠说好了吗?”就在这个时候,张书记的妻子走了过来,“你跟他一起去素波,还是让他在那边接待你?”
这是张新华打电话之前定下的基调,小陈若是在凤凰,他就约个时间拜访——对方要是忙,他就跟对方同行去素波。
要是陈主任已经回了素波,他就追过去要对方接待,不管怎么说,只见了小陈一面,啥话都没说就坐视机会溜走,那也太可惜了——为此,他都跟妻子请好假了。
“都不是,”张新华呆呆地摇摇头,好半天才低声嘀咕一句,“他说,闭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我知道……他已经帮过我了,其实,我也就仅仅是他的入党介绍人。”
“这孩子也真是的,不帮就不帮好了,说的什么风凉话,”张妻不屑地撇一撇嘴,她就见不得老公失落,“好了好了,现在的年轻人,就没几个靠谱的……小陈年纪轻轻就这么势利,迟早是要栽跟头的。”
“别说了,我烦,他未必是势利,”张新华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妻子的话,“女人家你懂个什么,说不定他这话还有深意呢,让我想一想。”
“有本事你跟吴言说一句,女人家你懂什么,”张书记的妻子一瞪眼,她倒不是河东狮吼类型的,但是,她总觉得自己的智商比之丈夫也不遑多让,起码上学时两人成绩差不多。
可是丈夫总是瞧不起她,而以往的事情却又证明,多半时候丈夫都是对的,所以她心里总是有点不服气,“你敢跟吴言这么说吗?”
跟吴言比,你倒没得比了,张新华无奈地苦笑,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赶紧一竖手指,示意老妻噤声,“呵呵,吴市长您好,有什么事儿吗?哦,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之后,张书记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就走到门口穿外套,“吴言让我去她家一趟,听起来挺严肃的事儿,吃饭不用等我了……算,你再准备几个菜,我看能不能把吴市长请到家里来吃饭。”
“你打个电话过来,我端过去也行,”老妻后脚跟了过去,这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拌嘴?两家虽然在一栋楼上,可住进来三年了,吴言从没打电话要张新华去过她家——从来没有,倒是张书记主动上门的次数,那是数不清了。
赶紧做饭吧,她收拾一下心情,去厨房拎出一条下午洗剥好的鱼,扔进锅里过油,同时快速地捞出泡了一晚上的猪蹄,放进高压锅。
盖好盖之后,她才想起来,似乎老张说吴书记喜欢吃丸子,想到冰箱里的丸子冰冻都久了,说不得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块鲜肉,菜刀一划将皮剥离,剁成小块扔进绞肉机去搅,其间还不忘记翻一下油锅。
二十分钟之内,她就做出两道成品,七八个半成品,遗憾的是,老公一直没打来电话,她就想着是不是把家里的发菜拿出来泡一泡再做个汤。
猛然间,她发现灶台上的勺子是底儿朝天的,禁不住悻悻地唾一口唾沫,才将勺子翻转过来——年轻的时候,张新华喜欢赌博,老辈人讲,灶台上扣个勺子才能赢钱,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很注意这个了。
发菜泡好了,高压锅炖了猪蹄之后,连排骨汤都要炖好的时候,门锁处传来吧嗒的一声,张新华木呆呆地走了进来。
啧,你怎么就回来了呢?张书记的妻子真的有点生气,不过她也知道,这不是发脾气的时候,于是笑着分散他的注意力,“我正要给你打电话,看要不要送过去几个菜呢……没事吧?”
“没事,”张新华点点头,他明显地在魂游天外,“还真是闭门家中坐啊……”
“祸从天上降?”张妻登时眉头一皱,“吴言说什么了?”
“是喜从天上来,”张新华不满意地瞪她一眼,就向客厅走去,“太忠都提前点明了的话,你个老女人……没知识,准备搬家吧。”
“那你找个小的嘛,”张书记夫妻,其实恩爱得紧,这些拌嘴的话常有,然而,“搬家……搬到哪里去?”
“去金乌,”张书记的脸上终于解冻,笑容有若春日的秋水,一波一波地荡漾了起来,“吴言说了,她打算提名我做金乌县县长……唉,真是闭门家中坐啊。”
“你……金乌的县长?”张妻有点不明就里,她当然知道,老公最近在琢磨什么,但是她觉得,幸福来得有点突然,“她有资格提名?你不是说……陈太忠比较靠谱吗?”
“但是我从来没说过,吴市长不靠谱,”张新华冲妻子一摊手,这个世界上,能跟他分享这个喜悦的,也就是他的老妻了,“吴言……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性格,别说这种大事了。”
“但是,她怎么……”张妻看一眼爱人,眼珠一转,“你不是牺牲色相了吧?她可没有资格提名县长的。”
“你觉得你老公面对吴市长,有牺牲色相的资格吗?就算我肯献身,人家也得稀罕呢,”张书记摸起一根烟来点燃,美美地猛吸一口,往日的沉稳真的不见一丝一毫,“唉,半个多小时不敢抽烟……也没说定,吴言说她想提名,要我有个思想准备,有异议赶紧提出来。”
“傻瓜才会有异议,”张妻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句,一个街道办的书记,蹦到一个县里当县长了,谁还会有异议?“我只是有点怀疑,她说这话,顶不顶用?”
“我可以明白告诉你,顶用!”张书记又猛猛地吸一大口,才微微一笑,“陈太忠这么说,她又这么说,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她跟陈太忠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2866章谁在笑(下)
“不简单你也别乱说,”张妻眼睛一瞪,她实在太了解自己这个老公了,年轻时也是有点主见的,不过连吃不少亏之后,变得沉稳了,但就算是这样,见到对脾气的小年轻,偶尔也会出言指点一二。
陈太忠在街道办的时候,张书记愿意指点他,潘主任就不吭声,这就是原因,张新华的棱角磨得差不多了,可内心深处,还有自己的喜好。
“我吃撑着了……乱说?”张新华不满意地看自己妻子一眼,“正经是你管住自己的嘴巴,你那几个叔伯兄弟别瞎惦记,金乌那一摊的水可是混着呢。”
“有陈太忠,你怕什么?”张妻悻悻地嘀咕一句,现在金乌那里商机很多,不能参与真的有点遗憾,“你坐在家里,也能掉个县长下来。”
“那叫运道,沾上陈太忠的,就有运气,你可以不服气……反正你从来都不服气我,”张新华对自己这个妻子,实在没有脾气,“行,你不用搬家,我一个人去金乌可以吧?”
“你单独去是可以,但是……明年你给我带回来一大一小咋办呢?”张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虽然你年老色衰了,可你是县长。”
“那我把漂亮姑娘都留下,给陈太忠攒着,行不行啊?”张新华无奈地撇一撇嘴,“反正他喜欢女人……”
陈太忠真没想到,这老书记还没当上县长呢,就惦记着给自己攒后宫,他现在正在白市长家,大摇大摆地等着白市长亲手烹饪的大餐,猛地接到一个电话,却是李云彤打过来的电话,“陈主任,你在凤凰不?”
不过就是一个县长嘛,把傻大姐都惊动了?他还真是有点无奈了,可是再想一想也就释然了,数遍天南也不过一百来个县区,随便搁给一个处级干部都要争一下的——当然,陈某人不是随便的人,虽然他随便起来不算人。
“我在不在凤凰,区别不是很大,”所以他含含糊糊地回答,“小问题的话,我一个电话就能处理了,你说!”
“我在辽原呢,听说这边又发现了点铁矿和煤矿,”李云彤神秘兮兮地向他爆料,“你有没有兴趣啊?”
我……陈太忠只觉得嘴里塞了一把怪味豆,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半天他才干咳一声,“李主任,咱现在干部家属调查表上,还调查干部家属经商呢。”
“我知道,但是咱们不出手,就有人霸住了,那些人做事比咱们差多了,”李云彤回答得理直气壮,“那就是坑害了国家,我心里拿不准,所以给您打个电话问一声。”
“问题是……他们还没坑呢,咱不能因为怀疑他要做什么,就直接先抢了,”陈太忠听得叹口气,“每个男人还都长着强奸的工具呢,你总不能因为他具备作案能力,就把大家的工具都没收了,对不对?”
“没收你的工具,那绝对不冤枉,”正好吴言端一盘菜过来,听到这话,悻悻地嘀咕一句,“强奸犯!”
“哈哈,”傻大姐的笑点奇低,笑了好一阵才叹口气,“但是他们一旦霸住了,咱们再动手,就不好下手了,要花的精力是现在的十来八倍。”
这个倒也是,陈太忠想起素纺差点被一元钱拍卖了,那时候连蒙艺都认为,等卖了之后再说话就不方便了,所以才提前放风不支持那个收购,“你联系国土资源局的人关注一下嘛。”
“我就在国土资源局的朋友这儿呢,”李云彤低声回答,“他给我这么个信息,说是让我出点钱,再派个人过来,这边他就帮着张罗了。”
“啧,”陈太忠听得咂巴一下嘴巴,想到上次她还插手了客运办的呼叫中心,心说你真的那么缺钱吗?“这个事情……等去了单位再说吧,你了解一下,他是没钱呢,还是想分散风险,要是分散风险的话,你就要小心了。”
一个电话打完,吴言也坐过来了,还剩下钟韵秋在厨房里忙乎最后两道菜,陈太忠冲她笑一下,“是下面一个副处,不懂做生意还想赚钱补贴家用。”
“你们不是禁止干部家属经商吗?”吴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干部也有改善生活水平的刚性需求啊,”陈太忠叹口气,一摊手,“她又信得过我,什么都要问我……唉,我宁可不知道了。”
“不过文明办确实是这样,”难得地,吴言也点点头,“高高在上不接地气,又没啥具体职能,没多少捞外财的机会。”
“像你这样的实权领导,肯定就有外财机会了吧?”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最早去你房间,就是想收集你贪污的证据,结果差点被你把工具没收了。”
“我就知道,你去我那儿没安好心,”吴言脸色微微一红,狠狠地瞪他一眼,才待再说什么,忽然有人轻轻叩门。
“算,我回我的房间吧,”陈太忠真觉得扫兴(book.www.uu234.com),吴市长给自己做了五六个菜,却是不能动筷子,“吃饭的时候过来,也不知道谁这么没眼色。”
没眼色的可不止一个,从这个敲门声开始,吴市长屋里是一波一波地来人,最后来的是岑广图,九点钟上门,直坐到差不多十点才离开。
“你倒是跟他谈得来,”陈太忠见吴言把大厅的灯关了,才又推开衣柜走回来,“搁给我就不行,下午才把他从名单上刷下去。”
“那是章书记刷的他,又不是我刷的,”吴言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和我都是棋子,我需要愧疚吗?”
陈太忠摇摇头,想一想刚才她跟岑书记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再看一看她现在的反应,禁不住由衷地感慨一句,“都是带着面具在做人啊,我不如你。”
“谁说的?我对你就不戴面具,”白市长娇媚地白他一眼,“小钟,把菜在微波炉里热一下,让他快点吃完……干活!”
“吃不吃吧,我现在就干活,”陈太忠手一伸,就将白市长拦腰抱起,向卧室走去……
金乌县发生的“租牛事件”真的太恶劣了,元月五日上午,这是长假的最后一天,章尧东主持召开了一个临时书记会,会上大家统一了思想,吕清平先停职双规,涉及此案的人,是发现一个查处一个。
然后这金乌县就有一个谁主持工作的问题,章书记建议,由吴言同志暂时兼管一下,是很有必要的,县政府烂成什么样了,大家还不知道,常务副代为主持工作是不合适的。
吴市长主持工作,能稳定基层干部的情绪,她也有充分的执政经验,还有就是租牛这个事情,是她带队突击检查的。
这个建议也是顺理成章的,殷放想反对都不可能,更别说章尧东本来就把持了书记会,“既然大家没有什么意见,那就把小吴叫过来旁听一下吧?”
殷市长的心思也不在这里——让吴言兼管,总是要好过蓝伯平代管。
魏长江打个电话,两分钟之后,吴市长就出现在了办公室。
章尧东你还真是强势啊,殷放心里暗哼,但是他也没办法叫真,于是他就强调另一点,有必要调查一下,此事县委知情不知情——“既然纳入公众视线了,我们一定要给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啧,章尧东看着他侃侃而谈,心里禁不住鄙夷一下:真不愧是坐机关的,看这发言,似乎你根本就没受过蒙蔽似的。
这件事的因果章书记一清二楚,要不是陈太忠给了这家伙面子,此事哪里能那么容易收场?就算姓殷的地位不会受到多大影响,也足以令其威严扫地,成为有名的笑柄。
可惜啊,我影响不了陈太忠,念及此处,章尧东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不过还好,他影响吴言,那是没有问题的,所以在最后散会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说一句,“小吴你要多辛苦了,你在兼管的时候,也可以挖掘一下基层里可以充分信任的干部。”
听他这么一句话,几位站起身子的书记齐齐就是一愣,然后各自无动于衷地转身离开,殷放也是眼皮子一抬,接着嘴角扯动一下,算是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姜勇仗着跟章书记关系好,走在最后,他轻声问一句,“小吴吃得住吃不住?”
“她已经成长起来了,”章尧东轻喟一声,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殷放面无表情地坐进车里,一路都是在闭目养神,直到车进了市政府,他的嘴角才泛起一丝冷笑,“我还当你章尧东真的什么都不怕,合着你也知道,把吴言推出来?”
章书记以为自己胜利了,但是对殷市长来说,书记会的最后一句话表明,他的逼迫还是起了作用——殷放真的有点开心,因为蒋省长给他定的目标,是拿下第一个轮转位置。
不过,这章尧东也确实是强势,不跟大家商量,直接安排副市长提名候选人,想要掌控凤凰,还有太长的路要走啊……
(未完待续)
2867-2868新世纪
2867章新世纪(上)
凤凰市开书记会的时候,陈太忠已经回到了素波,五天的长假,他要是都窝在凤凰,这边可是要炸锅了,更别说董飞燕的假期也快到了。
还有就是,高新区的沃达丰手机样机,终于出来了,许纯良赶到的时候,是庆贺七十二小时无故障率,陈太忠来正赶上一百六十八小时测试无故障。
一百六十八小时就是七天七夜,这也是个比较要紧的指标,陈太忠赶到的时候,发现不但许纯良和蒋君蓉两人来了,甚至连段卫华都来了。
段市长兴致勃勃地观看了生产车间和流水线,笑容始终挂在脸上,他表示说,这是素波市在新的世纪里的第一件大喜事,并且关切地问起,这一批样机生产出来之后,距离出口创汇还有多远。
“最少还得四个月,”许纯良实话实说,“这个样机目前的测试尚未完全结束,等最复杂的老化测试结束,怎么也得一个多月……这说的还是理想状态。”
“然后第一批产品,我们是收不到钱的,沃达丰公司会联合西门子做现场测试,还要有用户体验和信息反馈,这又需要六个星期,最后才是开始执行合同,”
“这不是成熟技术吗?”段卫华脸上的笑容终于不再,他讶然发问,“在我印象里,你们引入了一条现成的生产线……难道不是这样的?”
“西门子的技术,确实是比较成熟的,”蒋君蓉在另一边解释(book.www.uu234.com),“但是我们也有自主创新,沃达丰对自己的定制机,在外形和功能上有独特的要求,设备不能拿来就用。”
“不过这也用不了四个月吧?”段卫华真的是不懂就问,“一个月出头加上六个星期,努努力,三个月怎么样?”
一边说,他一边笑眯眯地瞟一眼站在很远处的陈太忠,“抢占市场先机是很重要的,有什么需要市里支持的,你们尽管开口。”
老段你这一句话,可是又把我卖了,被注视的那位心里暗暗地嘀咕,不成想蒋君蓉摇摇头,“关键是西门子的检查,和沃达丰的用户体验,不是同一个时间进行的……西门子对品质的要求非常高,就这一关就要花费很多时间。”
“是这样的,”许纯良也跟着点点头,“西门子一向以质量著称,就算在通信领域,他们给人的印象也是‘实用性强’,而不是在创新上,六个星期能不能过了检测,还真不好说。”
陈太忠看着蒋君蓉和许纯良你一句我一句地相互补充,和谐到一塌糊涂(book.www.uu234.com),心里不禁暗暗好笑,凤凰那边你们两家都搅成一团糨糊了,素波这边却是默契十足——这官场里的人际关系,确实也是太复杂了。
段市长的视察,时间也不是特别长,大概就是一个来小时,走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而蒋君蓉和许纯良都是有来路的,虽然不便在段市长面前放肆,但是略略留一下饭,看对方不肯驻足,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
蒋主任送走段市长,四下扫视一眼,扭头看向许纯良,“陈太忠呢,跑哪儿去了?”
我还正找他呢,许主任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哪儿知道,你想找他,打电话好了。”
“你俩关系不是很好吗?”蒋君蓉眉头微皱,不耐烦地发话,“我说,这个手机,是咱两家合伙搞的,你分得这么清楚,有意思吗?”
“我什么也没说吧?”许纯良头也不抬地回答,老实人说的话,有时候更呛人,“他现在只剩下关系还在科委了,你有什么想法,自己跟他说去……你们高新区控股呢。”
陈太忠早就借着大家送段市长的时候溜号了,今天中午他还有事儿,李云彤要借着没上班的时候,跟他说一说辽原那边的事情。
可是陈主任事务繁忙,又想着李主任嫁了那么一个醋坛子老公,容易夹缠不清,于是就指定了饭店,港湾大酒店,你去订个房间——张强真要敢再找过来扫兴(book.www.uu234.com),韩家兄弟在道上的名声,可不是白给的。
陈太忠要求李主任一个人过去,可是他自己却不是一个人过去的,反正他的事情,李云彤也知晓了不少,这次他又是投资顾问的身份——傻大姐你跟我交心,我就跟你交心。
李主任看着领导身边两位气质迥异的美艳少妇,一时有点迷糊,“头儿,你这……还带了朋友来?”
“没事,都不是外人,这是海潮集团的大小姐林莹,林海潮的女儿,”陈太忠抬手轻轻拍一下林莹的肩膀,虽然略带一点轻佻,但总还是热络的意思,“她跟我很熟。”
林莹在长假的时候,也是回张州了,今天十点才到的素波,打个电话给董飞燕,听说她这几天过得异常充实——无论从精神还是**上讲。
于是她就忍不住有点羡慕嫉妒恨,打个电话给陈太忠,说自己最近空虚寂寞冷,并且提个建议,自己在湖滨小区有一套房子,“你、我和飞燕,去喝下午茶吧……那儿是我自己的私产,没人知道那里。”
合着咱们还是邻居啊,陈太忠听得有些无语,索性中午就把她俩带过来了,“云彤你肯定知道,海潮就是搞煤炭的,辽原的事情,你听小林的没错。”
李云彤还真没想到,陈主任居然带了这么一个行家过来,而且这行家,看起来还不是外人,于是她勉力一笑,“林海潮的女儿……那肯定有见地了。”
她在辽原得到的消息是,新出的这两个煤矿矿脉,是非常普通的,不但含硫量高,连燃烧值都是在五千大卡出头,大家都说是很普通的煤,于是她心里就先生了怯——这种矿,张州煤炭业的老大林海潮,怎么可能看得到眼里?
那她能说的也只有铁矿了,辽原本来就是铁矿产区,不过跟中国大部分地区一样,这里的铁矿也是贫铁矿,品位高一点的铁矿,早就被国企占住了。
她现在要说的,就是新出的低品位铁矿,国企可以在意也可以不在意,“那几个村子,我朋友摆得平,不过他想一次到位,搞个五百万的选矿厂,手头有点紧张……机会难得。”
“手头紧张不是问题,关键是他想让你干什么,别跟我扯什么机会不机会的,”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摆手,官做到他这一步,这种不起眼的项目,里面的机会他看得太扯淡了。
或者有人会很在意这个机会,但绝对不会是他,而且这种机会,往往意味着骗局——某些人弃如敝屣的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可以拿来招摇撞骗。
所以他也懒得计较,而是直指本心地发问了,“我让你了解过,你朋友到底是缺钱,还是想分散风险,你得出了什么样的结论?”
“他……也缺钱,也希望我帮他承担部分风险,”得,李云彤给出了这么一个三不靠的回答,而且,她还被自家领导问得有点恼了,说不得扫一眼桌上众人,“头儿,这两个问题是相辅相成的,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这个买卖你不要做了,”林莹断然地插口,“他既没钱又没势的,你跟他合作没什么前途,赚了他未必舍得给你……”
“他敢!”李云彤冷哼一声,搁在以前她或者不敢这么说,但是她现在背后的靠山是陈太忠,谁敢昧她的钱,那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腻歪了。
“好吧,就算他不敢,”林莹不跟她叫真,以小林总的家学渊源,打败一个半路出家的官倒还是不成问题的,“少给你点你也未必知道,关键是……他可以打着你的旗号来,一旦出了问题,就是你的事儿!”
“我了解了一下,矿是露天的,直接上设备挖都可以,”李云彤觉得自己做事挺周到的,“不会出现矿难什么的,再说……他爱人是我家亲戚。”
“你以为只有矿难才算出事?”陈太忠无奈地叹口气,这个傻大姐也实在太过单纯,“矿没有归属,旁边有好几个村子,大规模械斗……死人,这算不算出事?”
“这几个村子,小高都是能控制住的,”李云彤扬一扬细长的眉毛,“他再三跟我强调这一点。”
“以前不知道有矿,他当然能控制住,”陈太忠有气无力地叹口气,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好半天才开口,“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凤凰市有个阴平县……现在是阴平区了,那里有个乡叫下马乡,盛产铝矾土……”
等他把下马乡发生的事情说一遍,才苦笑着一摊手,“……两个营的武警啊,这还是有临铝支持,统一了收购渠道,才把私挖滥采的现象大致制止住。”
“没错,别说是铁矿了,煤矿一样是这样,”林莹点头补充,“就说我们海潮集团,有些小矿也不合适自己去采,得让村子里或者别的有办法的人去采,我们就等在城里收煤……同等情况下,优先卖给海潮。”
她的话听起来有点无奈,傻大姐却是听得眼睛一亮,“那我也可以不采矿,收矿就行,把住收购渠道就行了。”
2868章新世纪(下)
李云彤的反应,让林莹都禁不住生出了抬眼望天的念头,她可不是一般的女人,不但聪明漂亮,几年商海的磨练下来,更是锻炼出了一份出众的商业头脑——这话你也敢说?
还是陈太忠知道照顾自己人,他微笑着摇头,“把持收购渠道……你说得倒容易,海潮集团那本事,可不是你学得来的,就不说你会得罪多少人了,只说资金,你知道得有多大的资金储备,才能搞这个吗?”
傻大姐听得脸一红,她总算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可是她还是有点不甘心,于是继续发问,“得有多少钱就够?”
“我也不知道,”陈太忠摇摇头,“但是绝对少不了,这个钱你赚不了……我有个建议,你可以把韩忠介绍过去,就是这家酒店的老板,你从中间挣个介绍费就行,不要沾手。”
又是只挣介绍费啊?李云彤听得撇一撇嘴,“可是那边说了,是给我个赚钱机会,我要介绍别人过去,他们估计还不稀罕呢。”
“他们说啥,你倒都得信呢,”陈太忠不满意地白她一眼,“搁给我就认为,他们主要是看上你承担风险的能力了,云彤,你现在可是副处啊!”
“哈,”董飞燕听得笑一声,列车员整天听这样那样的段子,她听到这个称呼,生出了一点不纯洁的念头。
李云彤也知道,自家领导常来的港湾,老板是个什么样的背景,她琢磨一下,也不好意思再问了,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不多时她就走回来,一脸的悻悻之色,“唉,真是,一听说介绍人,那边就没兴趣了。”
“这就对了,他们看中的就是你的身份,”陈太忠点点头,心说没准你吹嘘一下跟我的关系,那边还惦记打我的旗号呢,这种钱哪里是那么好挣的?
林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反正李姐你还年轻,跟紧了陈主任,机会有的是……你要一旦不是国家干部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天天坐办公室,哪里来的那么多机会?”李云彤苦笑着摇摇头……
吃完饭之后,四人走下楼去,陈太忠也没开他的车,直接拉开了别克的车门,林莹看李云彤不上车,扭头问陈太忠一句,“她不跟咱们一起走?”
李主任的脸又红一下,眼皮耷拉着,却是不肯说话,陈太忠笑一笑,“好了,别开玩笑,这是我单位的人。”
别克车驶出老远之后,林莹才笑嘻嘻地发问,“这女人也是风韵犹存,身材也不错,单位的人怎么了,你管着她,她还敢说什么?”
“不吃窝边草,这是我的底线,”陈太忠漫不经心地回答。
“嘿,你还讲底线?”林莹笑吟吟地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反正你不是仗势欺人,她对你的意思,瞎子也看得出来啊……”
“今天能突破这方面的底线,明天就能突破那方面的底线,”陈太忠微微一笑,他骨子里是个讲原则的人,“很多干部一步步滑向深渊,就是忘了把持底线的重要性。”
“你正要跟我们去做的事儿,没有突破你的底线?”林莹红着脸发问。
你情我愿的东西,这说什么底线?陈太忠笑眯眯地点点头,“啊,是突破了,不过没办法,谁让你俩太迷人呢?”
“油嘴……”小林总红着脸轻啐一口。
林莹在湖滨小区买的房子并不大——对她来说不算大,三室两厅实用面积也就一百平米出头,按她的说法就是……本来是给孩子准备的私货,不成想遇到了变数。
一个半小时后,主卧的响动终于平静了下来,陈某人享受着层峦曲径的余韵,林莹则是像一只八爪章鱼一般,整个身子攀附在他身上,四肢紧紧地箍着他腿和背,身子兀自在轻微地颤动着。
良久之后,她才轻叹一声,“其实好像……也没啥,是吧飞燕?”
“那是我帮你呢,”董飞燕不以为然地哼一声,对大多数女人来说,男人带着别人的体液进入自己的身体,这个心理关口真的很难迈,“我先示范给你看了。”
大致经过也就是这样,小林总先享受,然后列车员做个示范,然后,林莹观看现场秀看得难以抑制,最后……自然也就不排斥了。
不过,大致还是如此放纵第一次的缘故,小林总还是很快地起身,清理一下身体之后,穿着秋衣秋裤开始整理茶具。
见她如此放不开,董飞燕也跟着起身,这时候,大家才有兴趣在屋里转一转,这是湖滨小区为了跟别墅配套而修建的高层,布局相当合理和舒适。
房间装修得很精致,但是屋子里东西不多,显得非常大气和空荡,董飞燕走到阳台的窗户前,笑着冲某个方向指点了一下,“是那里吧?”
她去别墅的次数不是很多,大致方位是记得,但是想从诸多别墅中找出那一栋,难度也有点高。
“嗯,”陈太忠笑着点点头,他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房间,打开天眼的话,还能看到屋里有几个人。
“你俩说什么呢?”林莹已经洗好了茶具,正在等水开,听到他俩说话,也跟着走了过来,站在窗口好奇地张望。
“我朋友在这儿也有套房子,”陈太忠笑一笑回答,小林总既然已经开始融入他的圈子,他就不怕说一点秘密,“飞燕正好去过。”
“哦?”林莹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此时正好水开了,她带着一脸的古怪,扭头向茶几走去。
一壶茶喝下来,差不多就五点了,三个人很随意地聊着,看一看时间不早了,林莹扭头看一眼陈太忠,“晚饭去哪儿吃,你朋友的那栋别墅里?”
“怕是不行啊,”陈太忠这一下午电话不断,他苦笑着一摊手,“好几个饭局,唉……真是赶场都忙不过来。”
“回头我可是学本了啊,”董飞燕提醒他,见识过陈某人的女人人手一辆车,她有点不能容忍自己的落伍——滚滚红尘不尽诱惑,堕落真的很容易,“你给买个捷达就行。”
“多大点事儿,回头给你找些买卖,”陈太忠站起身开始穿外套,“要不凭你的工资,养车都难……”
他的事情真的太多了,有些场面虽然不重要,还是不能不去,比如说远望公司给红星厂搞的办公OA系统,今天正式调测完毕并移交,明天长假一结束,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袁望能接下这个活儿,还打了一下陈主任的旗号,又借助了那老书记战友的人情,才以一个比较合理的价位中标,这晚上的庆功宴,陈太忠怎么能不去?
所以等他赶到林业大厦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半了,不过这边还没有开动,树葬管理办公室常务副主任谢大庆跟一干人在等着同领导碰头。
包间五、六个人里,除了他之外,还有民政厅派驻过来的一个副主任郭学德,此人年纪三十出头瘦瘦高高的,在民政厅的人事教育处任副处长。
剩下的就是林业厅组建的班子了,规划发展科、综合科和行动指导科三个科的科长,规划发展科主要负责调研和制定相关文件,还有审批的权力,行动指导科是负责指导树葬的具体事宜,综合科的意思,那就不用再解释(book.www.uu234.com)了。
麻雀虽小,可是五脏俱全,陈主任也没在意,先召集大家开动嘴巴,吃喝一阵,才说起了这个树葬的相关流程。
有意思的是,郭主任跟谢主任死活弄不到一块儿,谢大庆说东他就要说西,搁给不明白的人看,只当这位是有意拆台呢。
利之所在啊,陈太忠知道,这是民政厅有意强调他们对殡葬管理的发言权,倒不是郭主任此人真的沉不住气。
想到稽查办成立的时候,纪检委派驻来的李大龙和组织部的林震一声不吭,陈主任对眼下的局面,还真是有点恼火,“对了谢主任,回头凤凰林业局要报个树葬项目上来,你关注一下。”
嗯?谢大庆听得就是一愣,郭学德也是一愣,好半天他才问一句,“陈主任,咱们不是优先开展素波的树葬项目吗?”
陈太忠闻言,淡淡地扫他一眼,根本懒得理会,转头冲谢大庆发话,“我以前下挂的一个村子,石漠化了,村民们苦得很,我这老村长……有愧啊。”
郭学德吃他这么一眼,登时就噤声了,人家根本就视他如无物,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这陈主任不但是办公室的正职,更是连凌厅长都要买账的主儿……
一时间,他心里懊恼无比,唉,我为难林业厅就行了,何必跟这位叫板?
“没问题,”谢主任见郭主任吃瘪,心里这个痛快也就不用说了,他笑容满面地点头,“绝对没问题,不过……陈主任你还当过村长?”
“嗯,最早是村长助理,”陈太忠笑着点点头,“这一步步地走上来,我的基层工作经验很丰富的。”
在座的诸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是一个念头:你一步步走上来,都是天南最年轻的正处了,那我们这算是……在一点点地爬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