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猕猴
二月十五,今日早朝。
元和殿。
呼过吾皇万岁,文武百官在列,今日议事有三:
一为一年一度,星罗仙岛,龙宫贺寿。
一为十年一度,圜丘祭天,万国来朝。
一为万年一度,册宝立嗣,册立太子。
万岁爷么,最少活一万年,所以说是万年一度,或者说是万万年一度。
只不过,这东宫太子册立之事,是年年议,年年不立,今年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议也白议。
奇怪的是,这一次,老皇上改口了,说之所以往年不立,等的就是今年再立。
金口玉言,就在今年。
而圜丘祭天,万国来朝,是隆景帝都十年一度的盛事,天朝的名号,华夏的骄傲,可以借此扬我国威,顺便震慑倭寇宵小。
这一次,将会是盛况空前的,因为隆景朝实在是太强大了!
在场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认为。
至于一年一度的那个,龙宫贺寿节目,文武百官都耻于开口,不提也罢。
只说一点,贺的是个小丫头,今年高寿一十八。
总而言之,这三件事,一件比一件重大,所以此时金銮殿上八王都在,就连很少上朝的于丞相也来了。
于丞相,就是不一样,老皇上专门给他准备了一把椅子,让他坐着。
位于八王,与一众金吾卫之上,龙椅左前方。
于相就坐,稳稳当当。
只有一个原因。于相。毕竟是丞相。不是太上皇,总不能每一次都隐藏幕后披阅奏章,落得一个垂帘听政摆布君王的不良名声。
还有一个钟相。
满朝文武之中,包括八大天王,最最不满最最生气的就是钟相!
钟相再一次提出抗议,以死相谏,认为,应该也有自己的一把椅子。列于龙椅右前方。
结果就是,老皇上说,椅子没有,柱子很多。
昏君!奸臣!钟正之心苍天可表!当时钟相大叫一声,泪流两行,当场一头就往那一根蟠龙柱上的那一个坑,撞去!
后被礼部尚书,礼部尚书严微,严达义严尚书,拦下!
其后。严尚书端笏躬身,仗义执言。意为圣上九五至尊,岂能如此儿戏,口无遮拦!
结果就是,老皇上说,某某某,你去,给他拿个盆来。
某某某,就去拿来一个盆,金盆。
自古忠臣多遗恨,良言劝来一个盆,金盆,就是金盆洗手,这是圣上格外开恩,要老严全身而退,告老还乡的意思啊!
严尚书长叹一声,眼含热泪,便去洗手~~
可是盆里没有水。
看了没?
当时,某某某就说了,这是皇上赏你的,以后就往这里吐……
从以上,两件小事之中,完全可以看出,老皇上真的是老到老糊涂了,疏亲近佞,不辨忠奸!
某某某,就是方都统。
没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现下的方都统,道装,簪发,布鞋,光脚,腰缠一剑,背插一剑,斜挎一剑,傲立玉阶之上,睥睨不可一世!
号称:三剑大都统,无双小侯爷!
服不?
没有人不服,也没有人敢不服,就连三花公公的宫中第一大红人之名都已经被他抢走了,就算是今日赫然在座权势滔天的于深于相爷也没有他威风神气!正是国之将亡,妖孽四起,如此庄严神圣的殿堂之上又怎么能够容得如此一只龌龊鼠辈横行霸道,现如今满朝文武是人人自危,心下戚戚!也没办法,只能由他,何以如此纵容,参见上次早朝,这次是叫某某某,那次也是某某某——
某某某,是元吉老皇帝对方殷小侯爷的一种爱称,万千宠爱集一身,无以言表,就某某某。某某某,此事你意下如何?某某某,这事儿你怎么看?某某某,朕的决定,你合意否?某某某,你也发表一下意见,不要害羞!从此君王上早朝,逢事必问某某某,某某某的意见就是,大概,可以,似乎,还行,吾皇,高见,圣贤,英明,反正我是听不懂,皇上说啥就是啥!
完全一副奸臣嘴脸,奴颜媚骨狂拍猛舔,现下文武百官暗地里也送了他一个独特的爱称,就一个字,怅!
怅,是一种鬼,就是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变成伥鬼,专门引诱人来给老虎吃。
可怜方老侯爷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呵哈~~~~~~~~~~~~~~~~~~~~~“
这不是,怅鬼又开始作乱了,站一时,累得不行,长长伸一懒腰,就地阶上一坐:“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在场每一个人,都想揍他,把他揍成一张饼!
分而啖之!痛而食之!
犹不足,坐一时,颇觉无趣,抓耳挠腮:“三花——备膳——今儿,我要吃梨!大鸭梨!”
三花公公,自不搭理,只当他是一只猴子。
“某某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元吉,皱龙眉,指着旁边御案上的一盘桃子说:“上回你就说要吃桃儿,朕就特地准备了桃儿,这回你又偏要吃梨,莫非存心为难于朕?”
“上回我是说要吃桃儿,上回吃桃又没有桃儿,这回我是想要吃梨,这回吃梨又没有梨——”某某某,悻悻然,撅着嘴,赌气道:“偌大个皇宫,穷得要死,也不知道上个果盘,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你看,是有多么可爱。
“说的是!说是的!”元吉老皇上一拍脑门儿,当即恍然大悟,转怒为喜道:“你瞧朕这脑筋,就不知道转弯,三花啊——”
少顷,满朝文武注目之下,三花呈上一大果盘:“呶,吃罢。”
里面是,瓜果梨桃要啥有啥,问题是,三花公公很不恭敬:“大胆奴才!当喂狗啊你!”
某某某大怒,一跃而起:“呸呸呸!你才是狗,你个狗奴才!”
“你这!”这话说得太狠,大庭广众之下,三花公公也是面上不挂:“不要太过分!”
话一出口,气馁三分,现下的三花公公是拿他半点儿辙都没有,上一回就是这厮,仅用一张嘴,就将三花咬服了——
你说的,我是疯狗,我就是疯狗!
三花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知道他是疯狗,你还偏偏去逗弄他?
——不要太过分!
三花一开口,便就后悔了,三花的小臂隐隐作痛,脸上的粉是簌簌而下:“你说的——”
是小人,就得睚眦必报,某某某嗤嗤冷笑:“你等着!”
这便来到龙椅前,忸怩作态撒娇道:“万岁爷,人家又不想吃梨了,梨子太酸,吃了反胃~~”
满朝文武啊,只觉遍体恶寒,几欲呕吐!
“不吃梨了,你要吃甚?”老元吉也不知他这是又玩儿的哪一出,心说恶心不死个人,不如你去吃屎!
“桃儿有毛儿,梨有皮,臣是左思右想,不如吃个奇异。”
“奇异?何谓奇异?”
“奇异,也是一种水果,没有毛儿,也没有皮,吃上一个长生不老,胜过蟠桃园的蟠桃~~”
“这……朕怎不知,天下竟有如此奇异之物?”
“万岁爷啊,您是有所不知,若得奇异果,先寻奇异人,寻得奇异人,自有奇异果。”
“奇异……人在哪里?”
“此人是,雌雄同体,阴阳莫辨,此人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人是,赤胆忠心,肚大肠肥,此人是,大内总管,名叫——”
“三花!”(未完待续。。)
二 大苹果
三花公公赶忙放下托盘,三步并作两步,扑通跪倒在地,手里还抓着一只梨,哭道:“万岁爷啊,万莫听这小猢狲胡言乱语,世上哪有奇异果,没有毛儿又没有皮……”
“错!”某某某,摇头道:“大错,特错!”
“三花啊,你且起来,这某某某讲话,自有某某某的道理。”老元吉,点头道:“某某某,你接着讲。”
“话说,在大洋彼岸,十外八千里开外,有一座海岛。”某某某,煞有其事,认真讲道:“这岛上有一种鸟,肚大肠肥,长嘴尖尖,长着翅膀不会飞,名字就叫奇异鸟。”某某某,讲到这里,看了三花一眼:“说到这奇异鸟么,最爱吃的一种水果,就是奇异果,至于这奇异果么,说来奇异也不奇异,只因此物原本就生在我东方华夏神州大地就是,猕、猴、桃儿!”
你看,这是多么有学问。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老元吉,拊掌大笑:“不愧某某某,懂的就是多,三花啊,你……”
却见三花,放下手中之梨,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取来一物:“万岁爷啊,这,就是猕猴桃,这既有皮,又有毛儿……”
是个猕猴桃,青涩表皮,白细绒毛,生得像个棒槌的头儿。
“可不是么,可不是!”老元吉,蹙眉摇头:“某某某,这皮毛之事,你又作何解释?”
“非也,非也。”某某某,摇头晃脑:“奇异果是奇异果。猕猴桃是猕猴桃。臣之所言奇异果。并非彼之猕猴桃。”
说半天,还不是,这下老元吉就更奇怪了:“某某某啊,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快快说来给朕听听,这奇异果,究竟物何?”
“猜。”某某某,已经卖上关子了:“你猜。”
皇上猜半天。自也猜不到,便就说道:“奇异果,奇异果,不知众位爱卿,谁来为朕解惑?”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且不说猜得出猜不出,满朝文武都是来议事的,又不是来猜谜的,你说这叫……
“猜出来的,重重有赏。”老皇上。以利诱之:“加官进爵,赏银万两。”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
某某某不提也罢,满朝文武都当他是老皇上豢养的一只猴子,关键是这君无戏言,这事儿还得琢磨……
“猜不出来,就接着猜。”老元吉,以威逼之:“诸事莫论,不得退朝。”
文武百官,苦思冥想!
一般,猜半天,也自猜不到,只得同道:“圣上开恩——圣上恕罪——恕臣等人愚昧!臣等委实不知!”
“哎!”老元吉,叹一口气,满脸无奈道:“某某某,你看这——”
“咳!”某某某,笑指道:“万岁爷问某某某,不如先问于相爷,若问奇异果何物,于相爷心里有数。”
“哦?”元吉皇帝,望向于相:“于爱卿,你可知?”
于相摇头,示意不知。
“看罢看罢,人于相爷也不知道,某某某啊,你又为何说他心里有数?”
“常言道,闷嘴葫芦,心里有数,于相爷就是个闷嘴葫芦,所以我说他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怎又摇头?”
“太过简单,不屑开口。”
“哦?”
“万岁爷不信?”
“朕是相信,也不尽信,若要强使闷嘴葫芦开口,比找你那奇异果都难上三分!”
“不信打赌!”
“赌甚?”
话至此,君臣已然察觉不妙,再听一句果不其然:“赌我项上人头!”
只因那老少二人说话时看的都是于相,现下元和殿中每一个人看的也都是于相:“我就赌他知道,而且要他开口,万岁爷你信不信?”
“不得了,不得了,好大的赌注!”元吉笑道:“却不知,朕又拿甚来赌?”
“两条腿,一张脸。”方殷笑道。
“这话又,怎么说?”元吉笑道。
“用两条腿,走将过去,舍一张脸,给他下跪,万岁爷,你就看他说也不说!”方殷冷笑道。
“朕若跪了,他也不说,朕就砍掉你的头!”元吉不再笑。
“小人贱命一条,自是死不足惜,只不过,哎——”方道士,长叹道:“只不知龙体屈尊,天颜委地,却又笑破了谁的肚皮!”
“哈!哈!哈哈哈!”元吉大笑,长身而起:“朕赌了!走着瞧!”
“圣上——圣上——呼啦呼啦——不可——不可——呼啦啦啦——”当时是,满朝文武八王同跪,一众金吾都尉齐跪:“自古尊卑有别,此举有悖纲常,万望圣上三思——再思!”这是甚么节奏,现下都明白了,这是某某某,继,明夺宫中第一大红人之名之后,又要暗篡当朝第一大权臣之位:“怅!”此子心机,果然毒辣,此时任是谁人也是心下雪亮,无论如何,于相是绝对不可能让万岁爷真给他跪下去的:“圣上——圣上——”
但见,皇帝迈开两腿,径直走前上前,那是笑容满面,也是当头对面,立定——
二话不说,便就要跪!
而于相,视若无睹,纹丝不动,仍是坐得稳稳当当!
牛逼!
诸事不论,只说牛逼,现下所有人都是跪着,就连九五至尊都要跪了,只有一个人站着——
三剑大都统!无双小侯爷!
那么,也只有一个人坐着,就连九五至尊的皇帝都要给他跪了,搞到一边儿的某某某都像个保镖打手,沦为陪衬——
更牛逼!
当然了,于相爷从来都很牛逼,而且不是装。是真牛逼。不用解释的那一种。
只不过。这一次,二牛顶撞一处,无论装是不装,难免也是**。
无论如何,于相爷也不想与某某某并列,作为**之一,因此就在老皇帝就要跪下去的那一刻,起身。说道:“深,不敢当!”
意思就是,请你自重!
“你说,甚?”老元吉,貌似没听清,还是一意孤行地就要下跪:“于爱卿啊,你就坐下,你就坐稳当了,你这不坐稳当了,朕这跪也跪不……”
于深叹一口气。走开,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语罢帘落,就此走人。
绝无废话。
“不愧万岁爷,龙颜大过天!”因为废话,是留给某某某说的:“瞧瞧,瞧瞧!瞧这不是,就那么上去小小地吓唬一下,一下他就招了!”
……
老皇上,坐在龙椅上,眼神呆滞,神情木然。
群臣眼神呆滞。
三花神情木然。
说来并不奇异,没有皮毛的水果在这世上不但存在,而且到处都是。
削皮吃,就是了。
奇异何在?
奇异何在?
万岁爷是一连问了两句,一句比一句语气更重:“某某某,若是你说不出来,朕一样会砍掉你的脑袋!”
“说!”三花公公随之,横眉立目骈指怒喝,又险阴万分地那么一笑:“你说,甚么又叫吃了可以长生不老,胜过蟠桃园里的蟠桃~~”
这就叫趁你病,要你命,三花公公也不是好咬的:“说不出来,就是欺君,欺君之罪,该当凌迟!”
牛皮吹破了天,马屁拍肿了脸,这一下某某某是死定了:“该!该!活该!”
满朝文武,无不暗道:“这就是报应啊,一只伥的报应!”
伥,狂也,又作猖解,可说鬼中老鬼,胜过魑魅魍魉:“万岁爷啊,你听我说——”
某某某,躬身退后,便于果盘之中,取来一个苹果:“没毛没皮,不足为奇,唯此频婆,当得奇异。”
是一大苹果,饱满圆实,红润娇艳,让人一看上去就有咬一口的冲动:“频婆?”
老皇上,愕然道:“何以……”
“频婆,又名柰,自古便有富贵平安,吉祥如意之说。”某某某,手托频婆,微笑说道:“此果遍布天下,不以疆界论之,无疆即为无量,是为长生之意。”
“年年生,年年长,吐故纳新,岂非不老?”
“福荫天下,泽被苍生,不论高低贵贱,蟠桃又怎比得?”
“此果得来不易,当知饮水思源,正如圣上,为我黎民日夜操劳,恩泽苍生不求回报,诸位!诸位!”
“……”
“此果,正如我隆景天下,此时枝繁叶茂,得来兴旺红火,而圣上就是一切的根基,所有的根本,我等臣子正当感恩戴德,时刻铭记……”
“慢!”三花公公,冷笑说道:“且慢!”对于这个某某某,旁人是不甚了了,三花公公可是知根知底:“旁的咱且不论,你说此果如同隆景天下,你又要吃?要吃,你又吃得下么?”方道士的这张嘴啊,死人都能给他说话了,但言多必失,三花公公这下抓住了他的马脚:“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你说,你说!莫非,你有谋夺天下之心!”
“错!”方道士,报之冷笑,侃侃而谈:“胡言乱语,谬之极矣!我说的乃是,隆景天下是树,枝繁叶茂的树,文臣武将为躯干,黎民百姓为枝叶,圣上自是万世之基不动根本,所有一切皆为前因,方得兴旺红火之果。”一语至此,便将此果,双手过头,恭敬奉上:“正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圣上恩泽如海,臣等无以为报,是以今日奉此频婆,略尽臣之绵薄之意,以表一颗感恩之心。”
原来这苹果,是给皇上的:“这!”
旁的咱且不论,说的就是苹果,若问奇异为何:“这,这,你这,是给朕的?”
“正是!”方道士,单膝跪地,毕恭毕敬说道:“羊羔跪乳,乌鸦反哺,今日臣之所作所为,正是要将果敬奉圣上,以表臣之点滴孝心,恭祝圣上仙福永享,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感恩的心~~~~
奇异的频婆献上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你……”
元吉老皇帝,呆呆地看着眼前那个苹果,嘴唇哆嗦着,浑然不觉缓缓起身:“这……”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居,居然……”
说的什么并不重要,最最难得一片孝心,更为难得的是这个孩子,居然知道尊敬长者,礼让老人的道理:“难得!难得!”
这可真是,太奇异了!
“呼啦啦啦!”更为奇异的是,所有人,再一次跪了下去:“恭祝圣上仙福永享,万寿无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奇异,是没办法,最为奇异的是,就在老元吉伸出双手哆哆嗦嗦去接苹果,简直给他感动得都要哭出声音的时候:“呛啷啷!”
游子剑出鞘,须眉映光寒:“啊呀呀!”
“大胆!大胆!”
“放肆!放肆!”
“护驾——护驾——”
“万岁爷万岁爷——来人呐来人呐——”
……
袅袅回声,股股颤栗,一时无人不胆寒,殿中冷汗流遍地:“呛啷啷啷啷啷啷!”(未完待续。。)
三 卷珠帘
其实方道士,也不想这么折腾。
这是实话,方道士的一切所为,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要看一看,或说试一试,元吉老皇帝的底限,究竟是在哪里。
岂不知,根本就没有底限。
任你随便折腾,任你肆意妄为,莫说蹬着鼻子上脸,就是你直接上去啪啪抽他俩大嘴巴子,只怕他也不会生气。隆景朝若是一棵大树,那么方道士就是大树上的小猢狲,任他折枝采果就算把树上的叶子都搅和乱了,老元吉也是毫不在意。方道士说得不错,老元吉是树下的根,老奸巨滑,城府极深,就如同此时利剑迫在眉睫眼皮都不眨巴一下,只吓得文武百官屁滚尿流三花公公哎呀呀呀——
谁最有根?
还是皇上!
老皇帝,腰板儿挺直,负手而立,饶有趣味地看着方道士:“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道士,现下是在表演削苹果,说了奇异果,当然削皮吃:“唰唰唰唰唰唰唰!”
方道士,着实非常人等,便就削个苹果,也能削出花样儿:“啪啪啪啪啪啪啪!”
老元吉,大为赞赏,连连叫好,巴掌猛拍,群臣随之猛拍:“哗哗哗哗哗哗哗!”
莫道小小花样,此中自有真意。
小方殷是能说会道,伶牙俐齿,老皇上是很喜欢。
但这不是耍猴,这也不是演戏,说过老皇帝最喜欢的是聪明人,越聪明就越喜欢。
一个聪明人。永远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苹果不是用剑削的。
而是用手。
苹果就在剑尖上滴溜溜打转。人是以掌作刀唰唰唰地削。果皮四下翻飞,有如落英缤纷——
小子当真有一手儿,老的自也不含糊,何谓权谋,帝御之术,削完立刻见分晓:“好!”
须臾削完,皮肉分离,皇帝率先大声叫好。群臣随之轰然叫好:“好好好好好好好!妙妙妙妙妙妙妙妙!”
高高高,实在是高!
但见剑尖儿上,一果白生生,犹自滴溜溜打转儿——
果皮尽去,半点不余。
皮覆于地,满目皆红,无一丝白,青色玉石之上千百果皮整整齐齐排作四个大字——
寿!与!天!齐!
“万岁爷,您请用。”方道士,拈起果柄。谄媚一笑,再次恭恭敬敬呈上。
“好好好。有劳方都统。”在这殿堂之上,一切都有讲究,譬如此时,您可以说,老不能用:“方都统,你且退在一旁,也来听朕说上几句。”
“嗻!”方都统,退在一旁,赤胆忠心昂然立,又变回了方都统。
当,接过那个苹果的时候,老元吉就真正地变成了隆景帝:“好好好,好好好,朕说好好好,你也好好好,你等可知好在哪里?你等可知哪里就好!”这话,是对着长阶下的文武百官说的,说到此处,隆景帝长吁一口气,缓缓就座,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吭哧吭哧猛嚼两口,指点怒斥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方都统是苦心造诣,你等只知轰然叫好,好好好,好个屁!好个毛!好个鸟!”
什么情况?
满朝文武,相顾失色!
皇上说好,不说好,难道还能说不好?
刚才还是挺好,这又哪里惹到?老皇上翻脸那是比翻书还快,由此可见一斑。
“上来!上来!你等都上来!”隆景帝又是猛啃一口,咔哧咔哧大嚼:“一个个儿的,都给朕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你再叫好!”
这着实是,难为了群臣,只因阶上阶下一高一低,谁人又能见得:“这!这!哎呀呀呀!这是!”
就是,依次上台,轮流参观,一遍:“寿与天齐!好极妙极!”
又一时,群臣共同意会,纷纷赞扬齐齐称道,唏嘘感慨,以为神迹:“都统大人武功盖世,剑掌双绝,圣上洪福齐天,得此良才美质,实乃我隆景万民苍生……”
“啪!”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隆景帝震怒,一拍龙椅,猛然起身:“乱拍马屁,岂有此理!都给我闭嘴!闭嘴!”
群臣悚然,不知所以。
以下,都是老皇帝的表演时间:“咔嚓!”
苹果在吃,吃到一半,此时训话,刚刚开始:“吭哧吭哧……一干废物!”
“……”
“都是饭桶!吭哧吭哧……”
“……”
“喀嚓!就说方才,方才吭哧吭哧,那个一点,一点皮毛之事你等都给朕吭哧吭哧,给朕解决不了咳咳!日后谁来为朕分忧!”
“……”
“为甚你等站着,为甚于相坐着,现下明白了么,喀哧!明白了么!”
“……”
“咔嚓咔嚓!方都统之所作所为,喀嚓咔嚓!每一件事都大有深意,你当耍猴儿?你当看戏?你当朕是耍猴儿的?你当朕是演戏?你当方都统呛啷啷一下拔出剑来只为削个咳咳!呼!呼!呼——”
“……”
刚是呛着了,这又噎着了,满朝文武,满心焦虑!
“咳!”隆景帝干咳一声,摇头叹道:“国事何其繁重,朕是忧心仲仲,方都统尽心尽力竭尽所能,借此柰果慰朕之心,你等却是只作笑看,只当笑谈,你等,你等,哎!”
“你等还是,先自三思再自,好好反省一下罢!”说至此,吃苹果:“吭哧!”
……
……
……
群臣反省。
或说反思。
结论有三。
其一:以后,不管方大都统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那是必定自有他的道理。
其二:这隆景帝,瞧这气势,瞧这头脑,瞧这干劲儿,瞧这牙口儿,寿与天齐绝非妄言!
其三:自古有一种臣,是以弄臣为名,欺下媚上,巧舌如簧,专精奇技淫巧,无所不用其极,仗着皇上的宠幸便就陷害大臣祸害百姓,其危害程度远逾任何奸官恶宦女嫔男宠,一旦出现,遗毒万年!那样的弄臣,史籍所载有名的不多,而此时此刻,分明这又出现了一个,尽心尽力百般讨巧,竭尽所能一心钻营,嘴脸丑恶,尤为可耻!可悲的是,显而易见,现下老皇帝已经被他迷住了,被他迷得五迷三道找不着北,由此可见,隆景朝就快要灭亡了。
就是这样。
还是宿道长说得好,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面,正反亦有正反两面,那么就是千面万面,单看你是怎样去看:“圣上说的是!”
“臣等知错了!”
“于相劳苦功高,岂是我等可比!”
“方都统忠肝赤胆,殚精竭虑,一心只为隆景,臣等自愧不如!”
“都统大人之所以拔剑,那是要臣等猛醒啊,猛醒!”
“正如此!正如此!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容不得臣等一丝懈怠,关乎圣上之安危天下之兴亡,正当时时刻刻铭记在心!”
“今日之事,臣等,当以此为诫,从此同效共勉,日必三省吾身,追随吾皇,戮力齐心,共为我隆景皇朝成就千秋伟业,开创万世之基……”
话,这嘴上谁都会说,心里可都说的是——
“开玩笑了!”
“狗屁不是!”
“皮毛之事,也只能由皮毛之人解决!”
“嘴上没毛儿,还嫩着了!你就看他上蹿下跳,还不是个跳梁小丑儿,伥!”
“吓我一跳,猛醒个毛!”
“小题大做,铭记个屁!我呸!”
“寿与天齐?昊天大帝?齐天大圣?一个老昏君加上一个小弄臣,这要做甚?这又作甚?妖猴献果?你就瞅着罢,眼见大好江山就要被吭哧喀嚓啃巴没了……”
就是这样,这样想的。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苹果吃完了,只剩一个核:“走你!”
任是谁也没有想到,三个结论,万千马屁,换来一果核:“圣上!圣上!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圣上将手一甩,猛地丢将过去,长身而起,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时日无多,众位爱卿想得好不辛苦!”同时,换来一决定:“朕决定了,自即日起,隆景朝这早朝么,逢五逢十也就不必上了!”
语罢,走人,珠帘落下,叮叮当当:“圣上——圣上——”
“天辅有德——海宇咸宁——圣躬万福——”每每这般,每每这般,隆景朝上朝基本上朝朝无事:“百官告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每每这般,虎头蛇尾。
可是这一次……
殿有正门,亦有内室,珠帘再次卷起,方大都统率一众金吾都尉随之而去,一般大笑:“哈哈哈哈哈!”
同时,仿效,吭哧咬了一大口,又是丢来一苹果:“诸位,明儿见!”
珠帘又落下,玉佩响叮当,满朝文武是,相顾两……
这,究竟是,甚马情况!(未完待续。。)
四 震荡波
看来还是,认识不够深刻,反省不够彻底啊!
在八贤王一个个儿板着脸,迈着四方步儿走出殿门之后,留在元和殿中的文武百官“嗡”地一下,气氛热烈地讨论起来!六部尚书俱在,以钟相为首,二百多个大大小小的官员没有一个人离开,这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情。以往是,皇上一走,君臣皆散,不一时就走了个干干净净,树倒猕猴散一般。但是这一回,着实不一样,这一回老皇上拍拍屁股大笑走人的时候,任谁个也是瞅得出来——
隆景帝,很生气!
皇帝一生气,大臣都着急,更着急的是尚有许多谜题亟待破解——
其一,果核何意?
频婆之核,必有深意,何况那是丢将过来的,明显老皇帝心中怒极!
其二,隆景朝的早朝,那是逢五逢十才上,也就是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三十,就这五六日都不必上了,岂不是——
**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是拜了某某某所赐,从此文武百官也可以天天搂着媳妇睡大觉,再也不用大半夜的就爬起来,辛辛苦苦上早朝了。
那不可能。
现下,第二个谜题已经被破解了,因为那个伥走的时候已经提示过了:明儿见!
今儿十五,明儿十六,今儿上完了明儿还上,老皇帝的意思就是说:逢五逢十不早朝,其它日子都得上!
这是怪责群臣了,怪责群臣疏于朝事。不借柰果安慰圣心。这是一种惩罚。
这正是拜了某某某所。都怪那伥!
当,这个谜题被破解出来的时候,殿中是有十数老臣当场吐血,吐到齐齐昏厥过去!
而,数十中青年文臣武将一惊之后,立时发狂,都咬着牙红着眼用头砰砰直柱子,或是墙!
这。就相当于,从每星期上六天歇一天,一下改作上一天歇六天,换了谁个都会发疯!
反之更疯!
好日子,到头儿了。
那么,第一个谜题也就显而易见了,在场都是精英干将,聪明人也不在少数,正是不幸被频婆之核砸中脑袋的幸运儿,严达义严尚书。第一个想通了其中真正涵义——
果有核,核有籽。籽生树,树生果,依此往复,周而复始,意思就是,无穷无尽!
苦日子,没边儿了!
由此可见,这一次老皇帝是真的真的很生气,说明,这一次的问题真的真的很严重。
满朝文武又一次人人自危,共有一种末日当头的感觉。
还有一个问题。
还有一个频婆,也就是某某某拍拍屁股大笑走人的时候丢过来的那一个被咬了一口的大红频婆,究竟又是甚马意思?
“吴大人?吴大人?”
不幸被第二个缺口频婆,砸中脑袋的幸运儿是,刑部尚书吴越,吴三甲。
吴尚书,悠悠醒转,茫然问道:“怎,怎了?天怎,这黑……”
看情况是,脑震荡了。
万恶的某某某啊,就不要再说他作下多少祸事了,满朝文武齐声叹息,兔死狐悲:“这——”
现下,频婆之核,是于严尚书袖中。
无论如何,那是圣物,严尚书准备将之带回府中,立案焚香,供奉起来。
有一天,人们会问,说严大人,为什么你们家别的树都不种,满院子都是频婆之树呢?
严大人要就会说,错!谬之极矣,这乃是,圣频婆树!
而缺口频婆,此时是在钟相手中,钟相单掌平托,任随群臣观赏:“这——”
那频婆,色泽靓丽,咬口极圆,正看是一正圆。
侧看是一半圆。
完全可以看出,某某某的牙口极好,比隆景帝的还要好!
但这不是问题的重点,在场每一个人都知道,品鉴一时,思考一时,终于又一聪明人说话了:“这,分明就是一个字啊!”
说话的,是工部尚书,许轶许尚书:“一人,一口,是为合字,合,和也,睦也,是以方都统丢此频婆,其意乃是求合,息事宁人之意。”
这就对了,众皆点头。
“不错!不错!正如此!”那伥再狂,再浪,也敌不过这满朝文武,总算他还识趣:“尚书大人高见!高见!”
“一人一口,未必是合。”但是,户部尚书曹栋,提出了不同意见:“一人一口,也作吴字,那伥旁人不丢单砸吴尚书,由此可见往日必定是和吴大人有仇,这是借机——”
打击报复,果然小人!
“心计深沉,睚眦必报,好一个伥!何其毒辣!”谜题破解,群臣变色,恍然忆起地上还躺着一个吴大人:“吴尚书?吴尚书?”
吴尚书,茫然道:“没,没有啊,我和他往日无怨,近日也无仇啊!”
……
“哎呀!啊哟!”忽见一人,两眼一直,脸色发白浑身哆嗦,抽了羊角疯一般:“范尚书!范大人!您,你这……”
范大人,吏部尚书,名为范任举:“不!不!不能够!”
“不,不能够?尚书大人,究竟何意?”事出太反常,群臣齐发问,要知道范尚书平日里可是一个极为淡定的人:“不,不能!不能说!”
此事性命攸关,凶险已极,因此范大人不能够说:“范大人——范大人——尚书大人——”
奈何一殿为臣,都是哥们儿,面对着无数好奇求知的眼睛以及无数张期待盼望的脸,范尚书终于长叹一声:“哎————————”
一人一口,可是以合,可以是吴。也可以是。吞!
吞并的吞!
此题。该当联系到吴尚书的名讳,吴,越,三甲,三千越甲可吞吴,是为正解。
三花公公说得不错,好大的胃口,好大的胆子!
“狼。狼,狼子野心呐这是!”群臣骇然变色,终知范大人何以~~~~~~~~~~
“天!反了!那伥是要谋反,是要造反啊这是!”
“嘘——噤声!”
“……”
“此事关乎天下,事关重大,该当速速禀报圣上,趁其羽翼未丰,将之一举——”
“喀嚓?”
“此为下策。”
“下,下策?”
“正是下策,大人三思。且不说圣上对那伥宠爱万分,你就拿个破频婆去告他……”
“不错。十成十陷害忠良,定你个诬告之罪,哎!”
“下官敢问,上策为何?”
“没有上策,只有中策,钟相在此,必有定夺!”
“咳!”
钟相干咳一声,长吁一口气,道:“依本相之见,吴尚书主管刑部,此频婆正当由吴尚书保管,以便以后事发之时,将其作为呈堂证供……”
高!高!实在是高!
钟相开口,群臣俱从,纷纷点头称是,佩服无以复加!
须臾,此事完美解决,另议他事。
现下,缺口频婆,是于吴尚书袖中。
无论如何,那是证物,吴尚书准备将之带回官府,密封打蜡,妥善保管。
有一天,人们会问,说吴大人,为什么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你偏偏要供着一只破频婆呢?
吴大人要就会说,错!谬之极矣,这乃是,原罪频婆!
……
方道士这个人,即使是能够青史留名,遗臭万年那也是必须的。
他又怎知吴尚书叫作吴越吴三甲,就是急着要走一只苹果囫囵个儿又吞不下,也就咬了一口,随手那么一丢~
不管怎样,无论如何,怎人是个祸害那是一定的了,害群之马,危害很大,不相信的请看下面一段对话——
“秦尚书,您老怎不说话?”
“秦大人,您也发表一下意见嘛!”
“老秦呐,无论如何,你也是他的上司,这旁人是管不了他,你也多少管管他嘛!”
“……”
“秦某一武夫,大老粗一个,向来不会说话!”
“一人一口,俺说是囚,要俺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聪明过头,疑心生暗鬼,在这儿胡咧咧个球!”
“我倒是想管,可也得管得了啊,今儿是我管他明儿还不定谁管谁了……”
……
秦烈秦尚书,绝非大老粗,现如今普天之下能够管住方小侯爷的也只有他爹,方老将军了。方老将军都不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万岁爷又爱他要死,疼爱偏爱宠爱溺爱,便就他将尾巴翘到天上去也没人敢管。当然这里头是有许多学问,在场一干老臣人人是心下雪亮,七分明白话说过,三分糊涂还得装,否则立时就会落得给人扫地出门,晚节不保颜面无光——
比如老周,和老郑,原工部尚书和原刑部尚书,就是因为话说得太明白,或是糊涂装得太彻底,此时已然光荣退休,赋闲在家种花养鸟。自从过完年,就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六大尚书已经换了俩,隆景朝的人事变动幅度可以说是空前巨大,很明显元吉老皇帝这一次是要动真格的了。老周和老郑并不孤独,就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很多老臣子老将军或是主动请辞或是被动离任,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
总是有人,不大明白。
比如此时,有十几个,经过层层提拔起来的年青官员,这是刚刚获得了参朝议事的资格:“不愧小侯爷,真正牛逼啊!”
害群之马,危害很大,不相信的再看下面一段对话——
“张兄,这一回我是真正长了见识,你看万岁爷,你看小侯爷,啧啧啧啧……”
“是啊是啊,王兄说的是,果然是大有深意,大有深意啊!”
“正是字字如珠玑,可说处处皆学问,王某今日真正是不虚此行,获益匪浅呐!”
“是啊是啊,王兄说得是,是极!极是!只是,似乎,哪里,有点儿不对……”
“……”
“议事?又议甚事?张兄,方才不是议过了么?”
“莫急莫急,容我想想……”
“三件事?哪三件?三件还都是,天大之事?”
“等下等下,我再想想……”
……
今日议事有三。(未完待续。。)
五 偷心
实则,群臣委实不必,如此之心忧。
只因,害群之马就要,装船走人了。
一年一度,星罗仙岛,龙宫贺寿,方大都统被任命为武装保卫队队长,随行。
作为一个高级公务猿,或说高级公务伥,马屁拍得既好,本身能力又强,这一次公费海外旅游的机会必定会有方某人一个名额——
在以前,是方琼,方副都统。
因为方副都统人生得俊,又能说会道,因此作为护卫队长已经连续被委派去了十六年,之前是瓜哥。
据说,瓜哥第一次去,就把小公主给吓哭了。
那是瓜哥有福气,只因龙宫的小公主,除了瓜哥谁也没有见到过。
这是第十八年。
“你就坐船,去到那里,贡品卸船,将人留下。”方副都统笑道:“然后坐船回来,就是这么简单。”
方大都统笑道:“哈哈哈哈哈!”
谁人也不知道,这一次,不一样,方大都统接到了一个绝密的任务——
入海底宫,寻传国玺!
老皇上说了,这些年来,朕是遍寻不着,而那传国玉玺,应该就在那里。
这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要知道,龙宫,是绝对不容许凡人入内的。
好在是,每一年,会有五十个小宫女和五十个小太监,作为仙童,随之进贡。
这就机会来了,方大都统,将会伪装成一个太监混进去。打入海底宫殿。找回传国玉玺!
老皇上可是说了。你要给朕找回来,朕必定重重有赏!
何谓重赏?
最大最大,最大的官!
莫非丞相?
跑马四野,划地分疆!
君无戏言,也就是说,功成之时,你就称王!
无吉老皇帝说的是,当你抱着玉玺坐着船。吃着龙虾火锅返京之日,朕会赐你一匹马。
你就骑着那匹马,从四野县城出发,从日出到日落,跑——
直着跑,一直跑——
跑八百里,以四野城为中心,方圆一千六百里都是你的。
跑一千六百里,仍以四野城为中心,方圆三千二百里都是你的。
跑到三千二百里。你就跑到京城来了,半个天下都是你的。称王不行直接称帝!
跑到六千四百里,你就跑回上清去了,到了那天朕就退位,让你当个道士皇帝。
如果我,一下子,跑到十万八千里开外呢?
当时,方道士就是这样问的,当时的方道士终于想到了青风之子青云,同时想到了疯子一般的宿道长!到了那一天,方道士在骑着宝马,出发之前,将会先以飞鸽传书专门向他讨教一下,问问他能够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使太阳永远不落!那么宿道长一定会说,因为宿道长早就说过,只要你速度有足够快,可以一直追着太阳奔跑,那么太阳就会永远不落!
然后,方道士就天马行空,追风逐日,飘洋过海,一下子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开外!
那么,整个天下,可就都是方道士的了!
再然后,终于跑回了出发的原始地点,从而发现了一个足以致命的问题——
这不还是,四野城吗?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
“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棉花糖,哭丧着脸,弱弱地问道:“万一要是回不来了,你说我可怎么办呢?”
真是一个天真的孩子啊,方大都统身怀绝密任务,当然不能与之过多解释,只道:“放心放心,一切有我!
这个计划,是不能有任何漏洞的。
不足十四不要,超过十六不要,整整是要五十个小太监,人数那是必须得足足的。
五十小太监,五十小宫女。
届时,自会有人引领,随行人员一概不得登仙岛,入龙宫。
那么问题就来了,即使方某人伪装成一个太监,跟着混了进去,也只得作为百之其一。
若是功成,身退,留下的自然就是九十九个。
少了一个,哪里去了?
偷了玉玺,偷渡走了!
后果就是,龙教主怒,老皇帝死,行动失败。
所以这一次,最最难办的还不是偷回玉玺,而是偷完玉玺脱身之后,如何善后。
所以会有棉花糖。
这一次,棉花糖要扮一个小宫女。
棉花糖的脸,尽管不再那么明显,但仍是半黑半白,富有特色,极易分辨。
若是抹上胭脂擦上粉儿,一样漂漂亮亮迷死人儿,反之,一旦露出真容之时,必然引起强烈不满——
不合格!退回去!
龙宫要的太监和宫女,都得是经过千挑万选,五官端正,面皮白净的——
换一个!
这时,作为隆景朝贺寿代表的钟女史就会说,不要紧,阿糖的脸是误食了丹药,三天以后就会变回去的。三天的验证时间,足够混入太监队伍,打进龙宫内部的方某人去做很多事情,包括偷玉玺。阿糖的作用就是拖延,足够的时间才是重点,只因龙宫不容任何外人进入仙岛也不容外来船只停留,若非如此,即使方某人能够偷梁换柱盗玺成功,在举目无亲无路可逃的情况之下也只能是坐以待毙,终将会落得一个人赃并获,葬身于茫茫大海的悲惨下场——
三天之后,棉花糖的脸色还没有变回来,羞愤难当,当众跳海!
这时,真的玉玺已经被假的代替,被丢到了海里。
同时,五十个太监里面的方某人,忽然被人检举揭发,羞愤欲死,当众跳海!
一个假冒,一个伪劣,龙宫方面极为生气那也是难免的了,不过不要紧,钟女史又会说,好在还没走,这就换两个——
你看,这是多么完美的计划!
“方殷大哥,你真的会救我吗?”棉花糖犹豫半天,还是鼓足勇气,弱弱地又问一句:“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当然我会救你。”棉花糖闻言一喜!
“死活都会救你!”棉花糖闻言一悲。
“去?不去?”棉花糖悲喜交集,举棋不定:“棉花糖啊,你就说句痛快话嘛!”
“我去!”棉花糖破口而出,坚定无比!
关键是,因为这件事情,万岁爷特地召见了棉花糖,并且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说,棉花糖啊,这件事儿办成了,你就来伺候朕罢!正是人生难得几回搏啊,这一个机会可以说是万载难逢的绝佳良机,为求上位,棉花糖将会舍身赴死,不怕牺牲!这话,可是皇上亲口许了的,个中妙处不足为外人道也!就这么说罢,大伙儿都知道,太监那是伺候皇上的,对不?
不对,多半太监,都是伺候太监的。
少半太监,才是伺候皇后啊,妃子啊,公主什么的。
一万个太监里面,只有一个可以伺候皇上,作为近侍亲自伺候,现下这个人是三花。
棉花糖就是第二个三花,当朝第一大太监,就是棉花糖的所有梦想。
这个计划,种种细节,只有有限的几个人知道。
棉花糖就是其中之一。
懂了不?
无论如何,棉花糖是一定要去的,毕生所求近在咫尺,棉花糖又岂能错过!
方道士也是一定要去的!
只因,传国玉玺尚在其次,此次出海入龙宫,慕容公子也交给了他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偷金玉匕!
又是偷!又是偷!当时的方道士是很不满意的,说我又不是一个贼!
慕容公子说,金玉匕,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神兵利器,得之即可无下无敌,此时就在海底龙宫。
天下无敌,威风神气,就是方道士的毕生所求!
关键是,传国玉玺可以造假,金玉匕是无可取代,到时候龙大教主一怒之下……
不必想太多,偷来就是了,放心放心,一切有我。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完全都是公子的安排,方殷没有不放心的理由。
而对于方殷来说,传国玺是很重要,金玉匕也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公子带回给他的消息——
老薛,薛万里,就被关在仙岛龙宫之下的,深海绝狱之中。
一个人,要知道感恩,这些年来老薛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方殷一定会去救他!
偷不成,那就抢!
当然明抢没有把握,所以还是用偷的好,所以说方殷此去是有三个任务,一是偷玺,二是偷匕,三是——
小方子?(未完待续。。)
六 传剑
一剑枉死,生之剑。
一剑贵生,死之剑。
一剑足历,生之剑。
一剑寡闻,死之剑。
一剑极乐,生之剑。
一剑忘情,死之剑。
一剑问心,生死之剑。
这就是问心剑法,问心七剑,一剑也是千剑万剑,说的正是七种剑意。
慕容公子已然明悟六剑,独有最后一剑问心,半通不通,将破未破,迟迟不得解。
枉死之剑,告诫之剑。
贵生之剑,杀人之剑。
只以枉死之剑,公子纵横天下,贵生之剑出时,剑下向无活口。
不过区区两剑,已然道尽生死,余者何意?又将何为?
足历之剑,思辨之剑。
寡闻之剑,裁决之剑。
人之一生,只以区区生死二字又岂能道尽,是与非,对与错,成与败,得与失,一切意味尽数蕴于足历剑中——
足历一剑,变化万千。
然是非对错易辩难辨,然成败得失只在转眼,纵然曾经沧海,沧海不过一粟,于生死之间一切的一切仍不过是过眼云烟——
足历至繁,寡闻至简。
又是两剑,道尽人生,余者何意?又作何解?
极乐是为梦想,每个人的梦想,公子享尽极乐,是以可得极乐。
极乐之剑,究极之剑。
物至究极,已然入道,自极乐之剑伊始,乃至忘情。直至问心。是为真正超凡脱俗的三剑。
至情之人。方可忘情,譬如友情,譬如爱情,譬如亲情,忘情之意意在不留一丝遗憾——
忘情之剑,圆满之剑。
“那么,为什么还会有问心,为什么。又会有问心之剑?”方道士,奇怪道。
“问心之剑,就是前六剑的总和。”慕容公子回答道:“若使问心之剑,当是无心之人,只因剑法可以圆满,然而人生从无圆满,是以问心之剑,取自无悔之意。”
“听不明白。”方道士,老老实实承认。
其后又道:“无心之人,岂非死人?怪不得你使不出来。原来这问心之剑,原本就是死人才能使的!”
“不错。”慕容公子笑道:“一个人。只有到了濒死之时的那一刻,始知心中是否真正无憾无悔,所以说——”
“所以说,极乐究极人剑,忘情已是神剑,那么问心当属——”
“鬼剑!”二人异口同声,说罢一齐大笑:“可不就是,鬼才使得!”
说话,是在坤宁宫,也就是虞后宫中,长孙老道的旧居。
树下,一人舞剑,一人静观。
话说,原本二人是要比剑,在方道士的强烈要求之下,慕容公子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他一次。
公子只出一剑,结果就不说了。
枉死之剑。
原本方道士,以为自己天纵其才,又得高人传授道统,辛辛苦苦练了一月有余,没日没夜地练会了各种各样的神功绝学,完全拥有了向慕容公子发起挑战的资格。结果就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完全就是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刚刚膨胀起来的自信心再一次遭到了极为现实的无情打击,以及言语上的无尽羞辱:“方寸掌?毫厘指?戴天履地?指剑齐天?”
一剑。
“纪之,我就说过,指法掌法轻功身法,你是可以练,但是一定要有重点。”
“……”
“你要练指,就要以指为主,你要练掌,就要以掌为主,你要练拳,就要以拳为主,你这东跳西蹿地瞅得我眼都花,那我就只好,哎!”
“……”
“纪之,切记,习武有如做人,当得戒骄戒躁,万莫急功近利,在这一点上你就不如无禅,你看无禅,只以一套十八罗汉拳,足以,纪之,你不要哭。”
“我没有哭!”
“古人云,益友者三,首奉正直,纪之,哭了,就是哭了,你不能不承认,因为这是事实。”
“奸人!卑鄙!”
“我也知道,你不服气,益友者三,次奉诚信,纪之,输了,就是输了,你不能不承认,因为……”
他自慢条斯理说话,孔老夫子般地教育,方道士简直气炸了肺!在这里,还是要解释一下,以方道士的武功,无论如何也不能一招之下受制于人,纵然对手是剑术通神的慕容公子。而之所以出现这种尴尬状况,完全就是因为慕容公子卑鄙无耻,暗算于人,以剑柄偷袭一举得手,万分阴险地制住了方道士的要穴——
正直?诚信?开玩笑了,还有脸说!
方道士是不服,就说是打不过他,输,也得输得光明正大,痛快淋漓!
但那一剑,仍是一剑,锋芒在后柄首于前,动极而静,快极而慢,正如那时老夫子以枯枝刺出的那一剑——
枉死之剑,已入道境。
而贵生之剑,说来也简单,慢极又快,止而动焉,只隔一线,生死立见。
因之,枉死贵生,也是一剑。
就这,还不是使的问心剑,而是游子剑。
高手之间过招,一线已是天堑,方殷说是不服,实则大为折服!
“我明白了!”方道士喜道!
也就是说,就是因为方道士武功太高,慕容公子根本就没有把握不伤到他,所以才用剑柄:“贵生之剑,枉死之延,之延展!死之剑!”
不足为诫,便即杀之,万法一法,一法为变。
贵生之剑,杀人之剑。
公子舞剑,并不理会。
方殷静观,喜笑开颜。
朋友嘛,好朋友,一点小误会。一点小摩擦。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自不必说。
关键是,有好处。
是因为,慕容公子,还是伤到了方道士。
那一剑,是深深地,伤害到了方道士的尊严、荣辱、脸面,以及心灵!
“你说怎么赔罢?”方道士当然是会讨回一个公道。
“你说怎么赔罢。”慕容公子当然是会给他一个公道。
“旁的我不稀罕。不如你将问心剑法教给我罢!”公道,也就是好处,对于方道士来说。
“你这又来了,不是我不教,贪多嚼不烂,到时候儿……”甭管他说甚,吞下去再说!
“少废话!你就直说,教不教罢?”
“不教。”
“好!你有种!就这还朋友了,区区一套破剑法都舍不得,也罢也罢!你不教我我教你。看着!”
……
如是,方道士将自身最为珍贵的。也就是自家道祖所创的《青萍剑诀》当中,明悟出的“风起青萍”与“风逝”步法一一演示,全无保留无教给了慕容公子!
岂不知,慕容公子看都不看!
更是说:“我得问心六剑,足矣逍遥一世,无福领受,过犹不及。”
最可气的是,说完直接走人,径直上茅厕去也!
这,就太过分了!
伤人一而再,绝情更负心,当,慕容公子如厕返回之时,方道士已经忍无可忍了:“唰唰唰唰唰唰唰!”
“如何?如何?”也就是说,方道士再一次使出了剑顶频婆,掌削苹果之独门绝技:“唰唰唰唰唰唰唰!”
正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且不说,远在上清的吕道长若是得知自家所选别有深意的游子剑竟作如此功用,定会一怒之下不远万里专程来此啪啪抽他俩大嘴巴子,也不论,千年之前的幽冥老人如若见到自家所创冠绝天下的方寸掌竟作如此妙用,是否气急生疯自幽冥黄泉特地来此啪地一掌将之击毙,至少,慕容公子是很欣赏:“哎哟喂,了不起,啧啧啧,这个我可是不会——”
“想学?”
“不想。”
“吃不?”
“……”
频婆,也就是苹果,又称蛇果,智慧果。
在大洋彼岸,有一种传说,就是人类的祖先夏娃和亚当,就是因为被一条蛇引诱,偷吃了禁果,也就是苹果,所以人类,产生了智慧。
而这,就是原罪,也是奇异果之真义。
慕容公子是无法抗拒诱惑的,只因为,那个苹果削得实在是太完美了,简直都比极乐之剑都要完美:“咔嚓!”
这个苹果,换来了一套剑法。
所以说,方道士只会沾便宜,从来都不会吃亏:“也罢!”
公子舞剑,方殷静观。
那是怎样的一套剑法啊,绞尽脑汁搜肠刮肚也无法言喻,不能形容其形容其万分之一。
只见得,挺秀的眉梢,飞扬的长发,飘舞的衣袂。
只见得,一剑翩若惊鸿,一剑矫若游龙,一剑就是万千气象,剑剑都是直指本心。
人不语,剑无声,恍似黄粱一梦,另一世界中人。
什么才是虚幻,什么才是真实。
渐渐地,方殷不再笑了,渐渐地,方殷不说话了,何其惊心动魄,神魂为之所夺——
百年不过,弹指刹那,公子舞的本就不是剑,而是梦。
是人生。
说是淡而无味,自有精彩奇异,看是平平无奇,实则步步惊心!
一如行云流水,惊雷暗礁密布,顷刻巨浪滔天,终知杀机四伏!
人之一生,尽多厄苦,生命是最最强悍的又是最最脆弱的,每每一步走错,便就万劫不复!
然而自有真趣味,当知乐就在其中,莫若笑而视之,从容面对。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
有所思,有所求,有所为,有所得,当知人之一生殊为不易,当得世间百态万象足历——
足历之剑,思辨之剑。
然则人力有时而穷,世间百态万象,一人岂能足历?
过尽千帆,当知浩渺,一人之力何其微薄,众人之力移山填海,借势借力更借心齐,登高一呼万众云集——
寡闻之剑,裁决之剑!(未完待续。。)
七 先知
“久闻公子剑术通神,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呐,名不虚传!”
方道士,口干舌燥,拍马溜须道。
“枉死、贵生、足历、寡闻,四剑之意悉数在此。”公子笑问:“纪之,观之,得之几许?”
今日,公子只传方殷四剑。
若使极乐之剑,当得究极之人,若使忘情之剑,当得至情之人,很明显方道士完全是半点儿都挨不上边儿的,因之公子传无可传:“多多,少少,得之,半许罢?”
这不是谦虚,这是吹牛皮:“半许?何谓半许?”
“等,等,等下!”半许就是头晕脑涨,半许就是气喘吁吁,此时的方道士只觉心力交瘁呼吸困难:“你先等下,我再想想!”
说罢,一屁股坐下,一手抚胸大喘,一手抱头苦思:“呼!呼!呼!呼!”
这,真的很难,难如登天!
问心剑法,正如青萍剑诀,只以剑意,全无招式,得之自是大为不易。
没有招式,只能意会,青萍剑诀尚有文字图画可解,这问心剑法却又如何解得?
也就是说,正如同青萍剑诀,完全没有招式套路可循的剑法,每一个人使来都可以说是,每一个人使的也未必就是,对的只有一个,错的是有万千——
呼!呼!呼!呼!
譬如方殷,习得问心,然其所得又与慕容公子所得不同,谁对?谁错?
答案只有一个,又如青萍剑诀。谁弱谁错。谁强谁对!
这就是方道士适才展示风起青萍一剑。以及风逝步法,慕容公子根本就不作理会的原因——
问心七剑,人生之剑。
青萍五诀,天地之剑,万物之剑。
同生天地之间,人为万物灵长,问心剑法择其首,究其极。已为至高。
共为万物之一,不过此消彼涨,青萍剑诀取其末,溯其本,同为至高。
上求,下索,道不同不相为谋,只因青萍剑诀方殷已有所得,再学问心剑法就是南辕北辙,是以公子不教方殷。
也就是说。纯属多此一举。
甚至可说,学还不如不学!
当。方道士,想通此节之时,一时心下懊恼万分!
呼!呼!呼!呼!
但,倾城绝世的剑法,千载难逢的良机,以方道士的为人以及个性要他就此放弃那是不可能的,绝对绝对不可能!一定要明白,这,究竟代表着什么!问心剑法领悟极难,但有公子剑舞师之,这就相当于青萍剑诀,相当于一千年前的青云祖师穿越时空而来,亲自教导,当场示范!所以要学,一定要学,一定一定要努力认真勤奋刻苦地学,正所谓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呼——”
结论就是,青萍剑诀,问心剑法,二者同修。
上求下索,下索上求,道不同也可以为谋,因为终点仍只一个——
道。
上无极,下无限,莫若分头并进待得,胜利会师之时便是——
证道!
耶!
“如何?”说完,方道士,得意一笑。
“我靠!”听完,慕容公子,震惊了!
慕容公子,活了三十多年,除了他的老爹,谁也没有服过。
方道士,是第二个,慕容公子赞叹道:“纪之,你可真是志向远大,想法独特啊!”
“哈哈哈!”这人,总是话里有话,阴阳怪气,方道士自不与他计较:“你自笑,不过听好,我这还没说完,说到这半许问心剑意么——”他不服,方道士便要将他说服,若是要论嘴皮子上的功夫么:“其意在心,其意在情,喜怒哀乐,惊怖爱恶,种种不足而论,遍布六欲七情,种种皆由心生,是为问心剑意。”一语至此,方道士自顾点头,叹道:“忧怖憎恶不见,尽是喜悦欢欣,你只舞得半许我自悟得半许,是为半许问心剑意。”
“哈哈哈哈哈!”公子大笑,极为赞赏:“不错不错,说得正是!”
明白了么?
方道士,要走了。
所以公子舞剑,给他送行。
不过分别月余,自是后会有期,是以剑舞之中尽是团聚美满,喜悦欢欣之意。
剑法不足论,难得是情谊。
斜阳渐趋隐没,天边美好云霞。
仍于树下,二人对饮。
话,是说不完的。
酒,是喝不完的。
当年就是上清山脚下,老薛小方三杯酒喝过,笑看离别。
而今,万里云烟已过,一鸣举世皆惊——
方大侠,后会有期!
当年的老薛,是这样说的。
而今方殷就要去找他,或说去救他,报答他的恩情——
老薛,老薛,世事何其奇妙!
小方子,小方子,方殷已然迫不及待:“小方子,伺候着——”
“嗻!”
名字早就起好了,名字就叫小方子,果然还是三花公公有眼力,方道士一向都有当太监的潜质:“公子爷~你慢用~”
毗湿奴神,化身千万,学啥像啥,莫说太监:“小心喝~别呛着~”
一个字,贱!
“纪之,切记。”话说千般,公子还是不放心:“进宫之时,胡须一定要刮干净。”
纪之摸摸下巴,果觉有些扎手:“放心放心,晓得晓得,小的自会见机行事,公子爷您不必担忧——”
“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子又自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方殷也自大笑。
他又知道个毛,他又知道个鸟,实际上,这一趟,无关金玉匕也无关传国玺,公子一切所为,只是要他去到海底宫,会那小龙女:“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子更加期待,想必会很有趣!
后事不提,且就由他糊涂着,还傻了吧唧地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来来来,再倒上,大恩不言谢,这一杯权作是——”这是应该的,方殷必须要感谢慕容公子,上清的事,方家的事,隆景朝的事,真龙教的事,所有的事一切的事,但有慕容公子,方殷毫无顾虑。原本就是,慕容公子真正的神通所在不是问心剑法,而是钱,是人,是物,是远见卓识的见识,是无所不能的能力:“话不多说,全在酒里,干!”
公子说了,上清之事不必担忧,有长孙老道,孔老夫子,还有宿道长,有这仨人,还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公子说了,你自放心地去,伯父由我来照顾,保证到你回来时候儿少不了他身上一根毫毛,我就拿我项上人头作保!话先搁这,方殷也信,可是还是那句话,又要方殷何以为报?全情投入,倾力付出,真正比天还高比海还深的恩情就在这里,岂是区区几杯水酒了得:“干!”
关键问题是,最要命的是,慕容公子要什么有什么,根本就什么都不缺:“哎!”
欠人太多,是不好受:“纪之,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慕容公子也知道。
关于这个问题,慕容公子是有自己的看法,也有自己的解释。
看法就是,朋友之间,不求回报,我自帮你助你我也乐在其中,因此完全没有谁欠谁的一说。
这就对了,事实如此,方道士认可之余,还是极为感动的。
解释就是,就比如说,我和暮雨楼里那些姑娘,我自帮她脱衣助她上床,然后就是一起睡觉,领略人生无限美好,她舒服了我也痛快,根本没有谁欠谁的。
这样的解释,方道士,着实是无法接受:“我靠!你又来!”
“慕容,切记。”对于这个花花公子,方道士只有更加地不放心:“以后睡完人家姑娘,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人家留下几个钱的。”
“不提钱。”慕容公子,从来都不给钱:“因为伤感情。”
“伤感情?伤感情你还说?竟然,竟然拿我和楼子里的姑娘去比?哼哼!”方道士,原形毕露,穷凶极恶道:“刚才不算,再来比过,这一回咱比拳脚,看我不将你打得满地找牙!”
“等你回来。”慕容公子笑道:“不是说了,等你回来。”
“怕了?”
“怕怕。”
“哼哼!”
“哈哈。”
“咻儿咻儿~~”
“浪人。”
“贱货!”
“太监,哈哈!小方子,伺候着——”
“嗻!”
……
是有一个约定。
龙宫贺寿,月余之后,方殷自星罗岛回到京城之时,正逢十年一度的圜丘祭天,万国来朝。
旁的暂且不论,到那时,将会有一次更大的武道大会,不独隆景,天下高手尽数集结——
万鹤谷的武林大会,只为提携末学后进。
千莲湖的武道大会,真正高手对决舞台!
说好了,那那时,二人将会各出全力,真真正正地较量一次。
上一次是龙真,天下第一人。
这一次么,哼哼哼哼,那是非,方道士莫属!
不是吹牛,公子说的。(未完待续。。)
八 余皇
二月十七,洛水之畔。
天破晓,红日出,方大都统,领金吾都尉二十四人,御林禁军二百余人,沿京郊码头,登“余皇”巨舰,共百余太监宫女,千余船夫伙计,随从舰船一十二,货船一十七,以及钟女史、棉花糖等人,就此扬帆洛水,浩浩荡荡出发!人是很多,货物更多,金银珠宝古董字画,绫罗绸缎肉菜果蔬,货船装不下,又往舰船装,装来装去太阳公公都装到脑袋顶儿了,就别说扬帆了,锚都没拔——
哎!哎!哎!哎!哎!
方大都统,坐在甲板上,不住地唉声叹气!
至此,终于明白,什么叫作割地赔银什么叫作不平等的条约,甚么叫做屈辱!
以堂堂隆景朝,年年进贡一个小岛,钱物不算,还得送人——
这是丢人,丢不死人!
作为护卫队队长的方大都统,都替老元吉脸红,更为焦心忧虑的是这光装个贡品都能装上两个时辰,而日已中天贺寿大使还自迟迟未至——
贺寿大使,就是钟情钟女史。
钟女史,已然连续当了七次贺寿大使,自是经验丰富,时间计算精确:“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时就会走,方殷大可不必操心:“你快看啊!你快看啊!”
原本就是,一切诸事,完全不用方殷操心:“方殷大哥——方殷大哥——”
只有一个棉花糖,叫得让人心慌慌:“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少来烦我。没见我正烦着了……”
棉花糖。毕竟还年轻。虽然平时故作深沉,终究还是孩童心性:“哎呀!呀呀!”
他是假扮宫女,自是宫女打扮,珠玉绾发,衣着华美,一张脸涂得半夜三更的吊死鬼也似:“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方殷大哥!裙子,我的裙子!扯破了……”可怜长裙及地。难免脚下拌蒜,当时棉花糖正自于宽阔无边的甲板上忘情奔跑,满眼满脸都是新鲜,心说不愧方殷大哥,就是见多识广,坐得四平八稳,完全大将风度,帅呆!酷毙!哎呀!呀呀!
方殷见过如同海一样大的湖,方殷见过流淌着血与火的江,一条小小洛水。自不放在眼里。棉花糖是不能比,不过棉花糖也是一个很有见识的人。比如这条船,名为余皇,又称王舟,是为王侯将军所乘大翼之船,高有三屋,可载千人。也罢也罢,既然方殷大哥瞅着都不新鲜,那么只好棉花糖自己去看了,实则这时许多小宫女小太监已然齐聚甲板之上,三三两两结伴游玩,指指点点欢呼惊叹——
左看看,右看看,百十柄桨,索千百道,只一条缆绳已然粗若手臂,扯直了比船还长盘起来也有人高。还有数十巨型火炮,乌黑油亮雄壮威伍,炮弹大得就像西瓜,号称靖海将军大炮!上瞧瞧,下瞧瞧,巨桅十余,个儿顶个儿高,最高的那是一柱参天,笔直浑圆直达数十丈,就算是最灵巧的猿猴也攀之不上。上有桅杆,下有铁锚,只一铁锚,大腿粗细,定海神般一般直直垂入河底,任谁上去也是难以撼动分毫——
只这一锚,重达一千八百斤,起时须得数十壮汉围盘合绞,可见此船之大。
这不叫甚,起锚之时就是扬帆之时,届时甲板之上千百船工同绞巨揽,大大小小数十排云帆共起,势可遮天足以蔽日,场面之宏大壮观莫可言喻。因之欢呼雀跃的不仅是初次登船的一众小太监小宫女,码头上河岸边亦有万万千千的京城百姓特地来此围观,这就是一年一度的龙宫贺寿仙岛之行,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喜,有人忧,余皇来时便是离别之时,喜是喜得此去仙岛安乐一生,忧是忧的一朝离别再不得聚——
余皇大舰,一年只来一次,正是此时。
送上仙岛的小太监小宫女,多半是穷人家的孩子,多半也有爹娘,也有兄弟姐妹,是以有人前来送行,又有多半是在哭着。对于仙岛,龙宫,在人们口中是有两种说法,一种是人间乐土胜似天堂,去了就是享福,让人乐不思蜀。一种就是,去了就当奴隶,身份更加低贱,完全猪狗不如,可说生不如死。同样一个地方,能够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各自走向极端的说法,此事委实太过离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无关地域,只关乎人。
相传,海底龙宫的小公主,也就是龙大教主的千金,非常之难以伺候。
也就是说,你要入了星罗仙岛,海底龙宫,是当神仙,还是当人,还是当牛作马,还是当乌龟当王八,还是直接做个冤死的鬼,所有种种一切区别所在,只在人家一句话。也就是说,她要赏识你,你就从此无忧无虑,吃喝玩乐享福,快活胜似神仙,她要讨厌你,你就永世不得翻身,扔进海里喂鱼,直接打下地狱。所以说船上的孩子们又是期待又是恐惧,十分激动也是百般忐忑,而岸边的亲人们更是悲喜交集,人人都是牵肠挂肚揪心揪肺,一般泪眼相望将那手臂猛挥:“喀啦啦——喀啦啦——嘎吱吱吱吱吱吱——”
起锚了。
终于来到这一刻,船上船下沸腾了:“爹——娘——儿啊——儿啊————————”
沉重的铁锚喀啦啦,巨大的绞盘嘎吱吱,阵阵刺耳的摩擦声伴着欢笑与泪水,一圈一圈又是一圈绞得人心都破碎!锚钩破水,四爪毕现,炽目的天光下反射出乌黑森冷的光:“爹!爹!娘!娘!娘亲!儿啊!儿啊!我儿!我的孩儿!”一时哭天抢地,瞬间骨肉分离,船上哭成一片,船下哭作一团!须臾锚落,帆缓缓起,数十绞盘数百人合力绞动,十数大大小小浑如波浪的云翼三角四边,渐次翕张:“我靠!”
这个,是方大都统,方大都统着实是忍无可忍,当下猛啐一口,狠狠骂了句——
原因有二。
一是,当时船上船下,大大小小,已经有几十个人经受不住打击,当场昏厥过去!
同时,洛水之畔,老老少少,直有成千上万人面朝西南磕头跪拜,虔诚祈祷南海龙王保佑,真诚祝愿龙宫小公主多福多寿。
何其愚昧!何其荒唐!
不过过个生日,如此劳民伤财,岂不天怒人怨,当得人神共愤!
在那一刻,方大都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待得见到那狗屁海底龙宫所谓神马公主之时,定将上去啪啪抽她俩大嘴巴,狠狠地教训一下她!
二是,钟大女史,还没有来。
实际上,这一次,可以说是海岛贺寿团,方都统只是一个护卫队长,钟女史才是团长,一把儿。
话是如此,但方都统是侯爷之子,官职又比她大,自也不鸟她。
这一等,就等半天,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没的说,不等了!
走人!
……
……
……
钟女史,已然连续当了七次贺寿大使,自是经验丰富,时间计算精确。
只因钟女史,本就不必计算时间,钟女史不到,船就不会开。
这是第七次。
当,钟大女史,盛装出行,随从众多,好整以暇,款款而至之时。
洛水之畔空荡荡,京郊码头人渺渺。
“船呢?”小美小翠,茫然四顾:“人呢?”
“走了。”这是白娘子,轻蹙蛾眉,幽怨说道:“早就走了。”
“我就说!我就说!”这个说话的,是元宝,元宝万分懊恼:“你看看!你看看!”
“小元宝,不要闹。”事有前因,就是因为白素贞白娘子,过于梳妆打扮一举误了行程:“先生讲过,遇事不要慌张,心平气和才好。”
这说起来,白先生以前还教过元宝,当然来的还有一个元芳:“元礼,你怎么看?”
“哎!”元礼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二姐料事如神,元礼自愧不如!”
“哈!”元芳仰天打个哈哈,当即纵马狂奔而去:“驾!驾!驾!”
一干人中,只有元芳骑马,是以元芳先行一步,沿洛水河畔直追那厮去也:“喀嗒嗒嗒嗒嗒嗒——”
众人无语,扼腕叹息。
来者四五十人,尽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之后,帅哥二十个美女也有十余,一干金枝玉叶娇花嫩朵,生生被方大都统甩在京郊码头。
“那猢狲,果然够狠!”在场众人,无不心道!
不过不要紧,大船走了,还有小船,洛水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船:“老丈!老丈!伙计!伙计!”
尽多小渔船,有桨只无帆:“上船!上船!”
“姓方的,走着瞧!”大船沉重走不快,小船轻巧快如箭:“追追追,快快追!”(未完待续。。)
九 鬼见也愁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其实啊,一路上,一众王孙贵族公子千金心情都很舒畅,还吟诗作赋,唱歌来着。
天气晴朗,大地苍茫,在一望无垠的田野上,在宽阔笔直的河堤上,无数嫩绿可爱的小草争先恐后冒出了头。空气清新,碧波白浪,燕子上下翻飞,沙鸥高低盘旋,共与粼粼的波光交相辉映,将那明媚的阳光披在身上。正是风景美如画,才子佳人共欣赏,一路高歌、猛进、劈波斩浪顺流而下,伴随着银铃般清脆动听的欢笑——
这就是人生啊,这就是青春,是有多么美好!
那是刚才。
人生,总是大起大落,譬如情绪,现下天黑了。
天黑了,还很冷,神马如画美景都不见了,现下每一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追了半天,大船还没追上。
无可奈何,小船调头回返。
现下是,几十人花重金,雇佣了一条中型商船,在黑漆漆的河道里是星夜兼程,锲而不舍地猛追!
无可奈何,别无选择,不追就会给他越甩越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是故意的。
就是故意的。
那小猢狲,完全就是故意的!
以余皇之大,在洛水之中,之所以追他不上,只有一种可能性——
就是帆桨并作全力驶动,其速轻舟也是有所不及!
正如此,那厮极为奸猾,如何不知身后有人追赶。这是存心着意就是让人死活也追赶不上——
可恶啊可恶!该死的方殷!
现下是。在舱里。油灯下,昏暗中,几十个人挤在一起,诅咒、痛骂、哭泣、取暖。
主要是冷,其次是饿,凄风苦雨,饥寒交迫,一众王孙贵族公子千金。一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渔火寥落,有若鬼火。
枭声阵阵,有若鬼哭。
穿着轻薄,因为爱美,如今美丽更冻人。
吃食是有,粗茶淡饭,外加东南西北风。
这不是享福,遭了大罪了,几十个人挤在一起也是瑟瑟发抖。这还披着破衣烂衫旧被褥。
王孙公子们脸色铁青。
千金小姐们脸色惨白。
终于,集体陷入沉默。
同时。几人,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眩晕、呕吐的症状,是以船舱之中味道浓郁外加独特,凛凛寒风吹之不散。
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吐了,哇哇地吐,口水胃液并作,眼泪鼻涕齐出。
吐到最后,吐无可吐。
饱含辛酸,倦极而眠。
这就是人生啊,这就是青春,是有多么美好!
……
天亮了。
还没追上。
有人开始绝望,有人直接崩溃,已然遥见巨大的余皇,已然驶入苍茫的大海——
有人出现幻觉,有人犹自梦中。
眼角还挂着泪。
不过不要紧,钟女史说了,在日落之前,肯定能追上。
钟女史所说的话,就像是一剂剂强心针,又像是一粒粒万艾可,当场致使立在船尾准备就此跳河泅水回家哭诉的几个小姐一齐破涕为笑,喜极又泣,同时瘫倒船头几若烂泥一般的十余公子王孙虎躯一震,立时还阳,雄起,勃发,发誓一定要报仇血恨,活活弄死那厮!正如此,怎能忘,洛水之中有滩涂,没去过的是不知道去过的早就应该想到那一处——
三里淤泥滩,有名鬼见愁!
追!
正是鬼见愁,淤泥积三里。
有水,浅水,滩涂千万,星星点点,这一种大型船只是无法行驶的。
不独大船,中船亦难,一旦驶入,必定搁浅,唯独渔船小舟可以通过,还得要技艺高超熟谙河道。
遑论余皇。
日在中天,余皇已至。
小舟开路,货船殿后,千人百桨十数帆,余皇日行五百里。
身后有人在追,方殷自然知道,对于方殷来说那只是一个恶作剧,一个小小的惩戒——
守时,是一种美德,无论何时何地。
迟到了,你活该。
然至此处,余皇受阻,三里滩涂两个时辰,这时大船慢过乌龟。
自是有办法,能来就能去,办法就是纤。
纤绳的纤,纤夫的纤。
或说是讲究,在这世间,一切都可以用钱计算,你自出工出力我自出钱——
有钱能使磨推鬼,且看今日鬼见愁。
“小人钱三两,拜见方大人。”船要通过,就要雇工,拉纤,这是来了一工头儿:“唔~~”
方大都统,官威很重:“免礼,平身。”
“敢问方大人,要雇几个工?”这就来了,开始讲价。
“请教三两兄,一工几毛钱?”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钱三两,恭敬道:“中船一两,大船二两,若以余皇之大,三两银子一工。”
“唔~~”方大都统,点了点头:“以你之见,当雇几工?”
“来时三千,去时三千。”钱三两,认真道:“回大人问话,三千工足矣。”
“不错!不错!”方大人,沉吟道:“三三得九,那么就是,共计,整整九万两银子!”
“这——”钱三两,闻言一怔:“三三,不是……”
“怎了?”方大人,茫然道:“怎了?三三得九,不是九万两么?
“大人,是九千两,小人不敢欺瞒大人——”钱三两,无奈道:“三千个工,一工三两,当是九千两银。”
“这——”方大人,闻言一怔:“三三,不是……”
旋即掐指,猛算一通,其后面皮一红,明显极为不悦:“你这蠢才,不识数的,本官明明说的是三万个工,三三得九,岂不正是九万两银!”
钱三两,怔住了:“三三,三万?”
过一时。
“大人,小人手下的伙计,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五千,大人……”钱三两,汗流浃背:“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不成!”方大人怒道:“说是三万,就是三万,所谓君无戏言,本官也是一样!”
“这,这,这……”这时,钱三两四下看去,发现周围尽是一张张嘻笑的脸与一只只戏弄的眼:“小,小,小人委实,委实人手不够……”
“去!”方大都统,断喝一声:“安排人手,不够凑足,必须三万个工,一个也不能少!”
“是!是!”这就叫,超级难伺候,钱三两是欲哭无泪,心说这是为毛啊为毛:“大人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安排!”
“哈哈哈哈!”茫然走时,如若一梦,只听身后哈哈大笑道:“放心放心,不差你钱!本官要的就是排场,要的就是体面!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皆轰笑,只当看戏。
日在中天。(未完待续。。)
十 迎风泪流
午时已过。
当,钟女史一干人,乘船赶至之时,便见此生最为震撼一幕——
滩涂上,淤泥中,无数个小孩活蹦乱跳,泥猴儿泥鳅一样,光着屁股尽情嘻戏!
河水里,河岸边,又有无数男女老少,人人都是衣衫褴褛,整整齐齐列队迎接——
尽是人,密密麻麻,也有船,零零碎碎,唯独不见余皇,以及船队。
这个,又是,神马情况?
当时,脑筋转得慢的,还自十分高兴,心说老百姓们是有多热情,还自特地专程前来迎接!
稍为聪明一些的,当时就反应过来了,就是人没追上,我地个天!船又走了!
而非常之聪明的,比如钟女史,白娘子,当场就是花容失色,心下连连大叫不妙,那该死小猢狲,这又是玩儿的——
“轰!”
“哗————————————————————————————————”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当时是,多少人都一起欢呼,发自内心齐齐鼓掌,余皇走时留下的是万分壮观的人潮人海与金子般的承诺,同时留给这一船人无限的荣光:“给钱!给钱!给钱!给钱!”
浑如万千水鬼现身,潮水般地冲了过去:“给钱!给钱!给钱!给钱!”
可怜船是调头不及,当然就给重重包围:“给钱!给钱!给钱!给钱!”
王孙公子手足冰冷:“这——这——这——又——”
千金小姐大声尖叫:“啊——————————————————————————”
须臾船覆,泥浆满处,所有人被一网打尽。终知何谓鬼见也愁:“救——命——啊!咕嘟咕嘟咕嘟嘟嘟。。。。。。。。”
过一时。
人潮人海之中。岸边树下一处。数十不幸落水凤凰与困于浅滩的龙挤在一起,诅咒、痛骂、恸哭、取暖。
几人呕吐,搜肠刮肚,吐水、泥、草、鱼虾种种。
而钟女史,白娘子,二人正自据理力争,与钱三两进行艰苦谈判。
钟女史,终于变色。脸色煞白:“十万两?还有八千?你是说,一共十万八千两?”
“不错!”钱三两,有一说一:“一工三两,三万个工,这是整整九万两,余船一万,外加八千小费……”
“小费?”这又是谁教的,白娘子茫然道:“还有小费?”
“方大人说了,这小费嘛,估计你们是舍不得给。”钱三两。点点头,认真道:“所以方大人先行给付。权当定金。”
“是啊是啊,小费小费!”旁边一老汉,满脸兴奋道:“说到这方大人呐,那可真是大方人,这光赏钱一出手就是整整八千两银子,老汉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
“慷慨!大方!仁义!讲究!”周围的群众,激动附和道:“给钱!给钱!给钱!给钱!”
钟女史无语。
白娘子无语。
二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携手就此回返。
谈判结束。
原本就是,根本就没得谈,人家要多少,就得给多少。
要不然,群殴致死,**至死,龙得抽筋,凤得拔毛,然后一齐沉入河底喂了鱼虾王八,大抵如此。
好在都是有钱人,有钱能使鬼推磨,十万两,也不多,几十个人凑凑就是。
当然了,这钱掏得太委屈,应该说是太憋屈,好人给他做尽坏事给他做绝,只留下一屁股的冤枉帐——
须臾凑齐,万两金票。
无论如何,不给是不行的,少一毛都不行,人人都是心知肚明。
龙游浅滩遭虾戏,落毛凤凰不如鸡,正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还好几万,还都穷鬼——
“轰!”
“哗———————————————————”
人们再次沸腾,陷入集体狂欢,这笔竹杠敲得实在不要太爽:“欧!欧!欧!欧!”
对于如此之乖觉的肥羊,群众们是极度欢迎,也是极度热情的,当下小孩子们欢呼雀跃作鸟兽散,无数老头儿老太太又自奋勇上前,作揖道谢,嘘寒问暖,敬献棉衣,毛巾热水,争着抢着都表示要请少爷爷少奶奶们回家烤火、洗澡、换衣、吃饭、喝酒、睡觉。大锅鱼,大锅肉,香喷喷的饭菜和热乎乎地炕头,舒舒服服地泡上一个热水澡,再美滋滋喝上一口火辣辣的小酒儿:“咝~~~~”
这样的诱惑,对于已然冻成了几十根冰棒的肥羊们是足以致命的,无法抗拒的,因此几十只哆哆嗦嗦的肥羊又自排着队进入了早已备好的马车牛车,被热情好客的父老乡亲们欢呼簇拥着接回村里,全心全意全力伺候,磨刀霍霍盛情款待。雁过拔毛,自然得有,拔干净了,才算讲究,当一干少爷爷少奶奶们舒舒服服地泡完了澡,换上暖暖和和的崭新棉袄以及棉裤,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吃饭、喝酒、感慨、享受、幸福过后,掏钱的时候:“哈!”
……
至少棉花糖,就很佩服他的方殷大哥:“方殷大哥,方殷大哥,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棉花糖,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河道里的淤泥不去清理,到头来费时费工又费力,任凭一众穷苦百姓当牛作马,累死累活才能挣到一点点的小钱。棉花糖,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一时想不开,还是太天真,棉花糖应该知道一点点的小钱,日积月累辛苦攒下之后才可以过活,三里滩涂一举清空不是很难,但周边百姓岂非就此断了活路:“棉花糖啊棉花糖,你这是忘本了啊棉花糖,我告诉你,一条纤绳就是一条活路,一点点的小钱就是一条条的命,所以说这鬼见愁是人见不愁,鬼见了才愁!”
“吹罢!吹!接着吹!”元芳不屑道:“尽吹牛皮,恁地小气,要是我——”
若是元芳,侠义英风的元芳,定将船上金银珠宝,尽数施与那些百姓,一人分他个万八千两,立时就人人丰衣足食——
这才叫,大手笔!
“哎!”方殷叹一口气,懒得与她分说:“好好好,我小气,你大方,你是女中豪杰,我是比你不上,只是话说回来,还得小心着凉……”
“少啰嗦!用你管!”元芳仰天打个哈哈,独自立在高高的船头,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凤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而,阿嚏!”
话说回来,莫看元芳打扮得像个武林豪杰,这下河一过立时水落石出曲线毕露,身材那也是极好的了:“咻儿~~咻咻~~”
某人又吹流氓哨:“咻儿咻儿~~~~”
一船兵痞齐效法:“咻儿~~咻儿~~咻儿咻儿~~~~~~~~~”
“棉花糖,你看呐,这女人的屁股就是与男人不同,尤其是习武之人,女中豪杰,那叫一个圆,那叫一个大,那叫一个翘,那叫一个——”
“白?”
“不错,比你的脸还白,棉花糖,你很有见识。”
“我,呃,那个,有没有,大嫂的白?”
“你,咳!棉花糖,你不但很有见识,而且很有胆量,所以这个问题么——”
“不要!不要!方殷大哥方殷大哥,啊——————————”
“扑通!”
“哎呀!哎呀呀!咳咳咳咳!救命啊救命啊——”
“……”
棉花糖,这是犯了天条,大不敬之罪,因此被抛进河里,活活喂了王八。
或者说,阿糖是身怀重大绝密任务,因此被一条绳子拴在腰间,随船拼命学习游泳。
这就是,方道士,一个真正的小人,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
只不过,元芳也很佩服他,尽管元芳嘴上不说。
方才的余皇,三里滩涂之中,亦如此时之快,方大都统身先士卒,率众下河当先拉纤,确是数万人戮力同心之下,一往无前劈波斩浪——
那场面,绝对壮观,极度震撼!
人心齐,泰山移,遑论一条小小余皇,元芳立在船头,任随热泪横流——
大嫂,大嫂,说得多好!
可惜,可惜,不是元芳。(未完待续。。)
十一 算无遗策
半湾半是洲,是为入海口。
洛水至此,汇入南海,由此船航东南,可达星罗群岛。
时于隆景二十二年,二月二十,正午时分。
余事不提。
只说钟女使等人,驾着马车急如星火赶到之时,可算是老天开眼,终见余皇。
当时就,很多人都哭了。
必须要,讨回一个公道。
现下,船上,两伙人对恃,一边数十,眼中喷火!
牙都咬碎!
一边数百,捧腹大笑,牙都笑掉!
这哪是,贵公子,娇小姐,分明是,乡下人,土老冒,人人蓬头垢面,身穿破旧棉袄,裤子后面破洞,鞋子前头露脚,满头珠玉不见,头发里头是草,整个儿一穷二白,形如数十乞丐。没的说,所有钱,所有物,都换了,换吃喝,换马车,刀子磨得雪亮,宰得不要太狠,不过半天半夜,伺候干净彻底,多么热情好客,走时送出二里,说是一路顺风,欢迎下次再来——
终于等到这一刻。
几十个人,能够坚持着,活着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
就是让他死,或者看他死。
“方殷,你还有脸笑。”钟大使,为首,铁青着脸说道:“这件事情,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如若不然,你应该知道。”白先生,为辅,惨白着脸说道:“我可以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报应来了。大敌当前。且看方道士如何应对:“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这是笑够了。一般沉下脸:“你,你,还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交待是有,先说交情,来时等了你们半天,现下又等你们半天,面子我给足了。这是念着交情——”
“交情说完,再说交待,交待就是,识相的赶紧过来,给本都统陪个不是,本都统是大人有大量,你等迟来之事既往不咎!”
“如若不然,赶你走人,轰你下船,让你滚蛋!”
就这话。杠杠地,硬气!霸道!
钟大使。冷笑不语。
白先生,抛一媚眼儿:“都统大人呐,气大伤身,您老且息怒,有话好好说嘛!”
“来人!上香!”已经迟了,方大都统很生气!
就在余皇甲板上,焚香审案作公堂:“一柱香的时间,过来赔个不是,否则——”
这真是岂有此理!
一干皇亲国戚,无不金枝玉叶,给他摆了一道坑了一路,居然还要给他赔礼道歉?
那是做梦,绝无可能!
数十人,统一阵线,无一人上前,并且纷纷表示愤慨、不屑、委屈、强烈不满、严重鄙视!
一柱香。
半柱香。
小半柱!
还在燃……
奇妙的是,终于有人,就此低头,赔礼道歉。
一个。
两个。
三四个。
五六七八……
就这,方小侯爷,他是说到肯定做到,这一点大伙儿心里都有数儿。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人指望着能够讨回任何公道,道理在一路上也都想明白了——
你是打不过他,说也不说过他,就是抬出老皇上虞皇后来了也是一样镇不住他,能怎么办?又能怎么办?还能拿他怎么办?关键是,一路奔波而来,未必尽是苦难,若非如此,如何能够体会民间疾苦,又怎会知道馒头是要十两银子一个,一件棉袄也要百两黄金?这是长了见识,还有意外收获,正是患难时刻见真情,一干公子小姐,互帮互助之下,一下成了好几对儿,而爱情是无法以金钱衡量的,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不是吃亏,而是沾了大便宜!
方小侯爷,真是功德无量啊!
人心易变,只在顷刻之间,那一边,只剩下,钟白二人,小美小翠,四大公子。
四大公子,就是庞羽、柳刀、朱星、铁定,高胖矮瘦四公子,是为钟大使之贴身保镖,金牌打手,真正护花使者,立场何其坚定!意思就是,齐齐上前,齐齐跪倒,痛哭流涕,洗心革面,赔礼道歉深刻反省之余又为钟白二人求情,说这件事情你要怪就怪我们,她们两个头发长见识短不必与之计较,您老是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慕容公子的面子上就高抬贵手,饶了她二人就这一回……
也罢!
既然提到了慕容公子,无论如何方大都统也要给她两个女流之辈保留几分颜面,当下大手一挥:“罢了!”
钟大使,冷笑不语。
白先生,抛一媚眼儿:“都统大人呐,承您的情,放心放心,日后必有厚报!”
正是皆大欢喜,此事圆满解决。
笑话!
在船舱里,三层楼的特等舱,钟白二女在换洗过后,遣出小美小翠门外把守,梳妆,密议。
小子实在太可恶,嚣张跋扈太猖狂,如何打击、报复、镇压、收服,必须得好好地商量一下。这是一件极为难办的事情,夺权很容易,难夺是人心,那小猢狲是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把身边的人全部拉拢收买,并且死心塌地为其所用。适才之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所以说必须要吸取教训,制订出严密周详的计划,小心应对,徐徐图之。
正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二女一般聪明绝顶之人,须臾定下一计,堪称绝妙好计!
说来也简单,等船到了星罗岛,等他进了海底宫,直接开船走人。
反甩!
一年之后,再来接他,也算给足了他的面子。
届时,其假太监身份必然暴露,说不定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那个,死太监!
二女咯咯娇笑,一时花枝乱颤。
所以说,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谁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就比如此时,这一间客舱,门外有小美小翠把守,四公子把守上下左右,真正心腹之人,极度私密场所,便他千里眼,能够看到么?便他顺风耳,能够听到么?都统大人呐,承您的情,放心放心,日后必有厚报!哈!且就由他得意一时,下一次就是,方公公,方公公,小方子,小方子,嘻嘻嘻嘻嘻嘻嘻~~
二女奸笑,以为得计。
“大小姐,大小姐,咚咚咚。”这时,有人,轻轻地敲门:“大小姐?大小姐?”
是小美。
和小翠。
端来一壶热茶,外加点心瓜子。
泡了个澡,通体舒泰,再喝杯茶,吃点零食,谈笑之间妙计制敌,人生是有多么美好!
但,钟女使,忽然想起一事:“这茶,点心,谁送来的?”
“阿绵。”小美小翠,一齐回答。
阿绵,是一个小宫女,又俊俏又机灵,又殷勤又周到。
阿绵,又是阿绵,刚才就是她,递毛巾,送热水,端着个盆,一趟一趟又一趟,一趟一趟又一趟——
任劳任怨,踏实肯干,可说极有眼力!
“阿,阿,人呢?”钟女使,脸色变了,又作铁青:“啪!”
人不见了。
茶杯粉碎!
“怎了?怎了?”白娘子,犹不知,茫然四顾:“又怎了?见鬼了?”
“阿,阿,啊——————————————————————————————————————死方殷!”
阿绵,就是阿糖。
一楼,下等舱,同有二人,又作密议。
“阿糖,刺探到了什么有用的情报?”
“嗯,还是白先生的胸比较大,钟女使的腰要更细一些,两个人的屁股都很大,很圆,很翘,很白。”
“很好。”
“在钟女使的左腋之下,有一颗深红色的痣,黄豆大小,而白先生的右腿,大腿内侧,有一块暗青色的胎记,枣子大小。
“阿糖,你观察得很仔细。”
“哎!生得美貌,蛇蝎心肠,方殷大哥,那两个毒妇商量着要害你,说等到了仙岛……”
“果不其然,何其歹毒!”
“正如此,不出方殷大哥之所料,可笑那二人还自以为得计,还自嘻嘻嘻嘻嘻嘻嘻~~那么,奸笑着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
“哼!也不称称自家几斤几两,敢和方殷大哥斗,我呸!根本就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很好,棉花糖,这一次你又立了大功劳,你放心,日后好不了你的好处!”
“棉花糖,生是方殷大哥的人,死是方殷大哥的鬼!”
“嘘——棉花糖,你就先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否则被那两个毒妇找见了你——”
“是!大哥放心,小的明白!”
……(未完待续。。)
十二 海阔天空
茫茫大海之中,一支船队在航行。
无边浩渺,海阔天空,纵以余皇之巨,入海不过一条鱼。
大鱼小鱼,仅此而已。
这是出海的第三天,最初的十分新鲜百般激动如若来时那千万只随船飞舞欢唳抢食的海鸥,一来二去早已寥寥无几,终至消失不见。只有鱼一般的船,船上蚁一般的人,碧海蓝天化为单调枯燥,无休无止无穷无尽,恍似永远没有尽头。无论多么美好的物事,看得多了都会厌倦,正是人在路途,舟车劳顿,茫茫大海无路,颠簸之苦更甚,那每一道的波浪都是一道道的沟沟坎坎——
有如人生,载沉载浮。
就是晕船,严重的晕船,最严重的一个就是棉花糖:“哎呀,哎呀,呀呀……”
根本就,不容得,任何人搞死棉花糖,因为棉花糖已经先行把自己搞死了:“方殷……大哥……我不……行了……”
当钟女使和白娘子找到棉花糖的时候,棉花糖已经吐到六亲不认了:“娘……娘……是你吗……亲娘啊……”
可怜的孩子,这都说上胡话了:“鱼!鱼!好多好多!咳咳咳咳!鱼!”
罢了。
无论如何,总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就算是给他瞅了个仔细看了个光光,二女叹一口气,就此放过了他。
至于首恶,方道士,二女是恼恨交加,却也无法。
现下见了他,都得躲着走。每每不幸撞见。每每难免提及:“小白。你应该叫做小青嘛!”
“小青,你应该叫作小红嘛!”
无耻之人,邪恶至极,最可气元礼元宝之流就会好奇地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方殷大哥?”
“你猜。”
“……”
完全被孤立,绝对的弱势,现下就连小美小翠连同四大公子都被他拉拢过去了,就在短短的一天之内。
很简单,小美爱美。小红贪财,四大公子都好色,是人就有弱点,给他一一击破。
独余钟白二女,到底是何居心?
当然了,方殷也有弱点,方殷的弱点就是方老将军,是以,二女一怒之下找上门去,以三娘教子的气势狠狠地教育了他一通。说你再不听话回去我就告诉伯父,看你怎么办!
岂不知。反是被他狠狠勾引了一把,用的就是二女共同的弱点慕容公子。
说了,乖乖听话,回去,我叫我爹亲自上门,相府提亲。
就这一句,二女当场翻脸,险些反目成仇!
其后和解。
至今面和心不和。
团长只有一个,就是方大都统,方大都统没有弱点,完全没有。
只有好处,比如现下,枯燥乏味的海上生活,加上方大都统,也会添加许多乐趣。
甲板上,两队人在拔河,太监一队宫女一队,势钧力敌不可开交。
须臾,宫女队胜出。
其后,宫女太监共作一队,方大都统自己一队,开拔。
方大都统胜出。
同时,御林禁卫一队,金吾都尉一队,公子小姐一队,正在进行爬桅杆比赛。
到处都是欢呼的加油声,惊恐的尖叫声,已经摔昏过去了好几个吓晕过去十好几个,比赛还在热烈的气氛当中激烈地进行。
爬桅杆比赛,方大都统本想参加,可是没有一个人同意。
这不公平。
所以,方大都统只好参加钓鱼比赛了,和一众船夫伙计比拼,分在伙计组。
这个,难度很高,对于一个门外汉来说。
当年,大江之畔,方道士不是没有钓过鱼,可惜只钓上来三只王八。
这一次,没有王八,只有海龟。
最后结果是,所有人,钓上来大大小小五花八门各种鱼,甚至有人钓中合力绞上来一条鲨鱼,惟独方大都统钓上一只海龟。
当然,有人就笑了,而且是不怀好意地笑,说这是命。
命?
天都能逆,命为何物!
方大都统一怒之下,当场手持钩索入海,历经一个时辰,就在所有人齐聚船舷长索之畔,惊恐万分的注视之下,破水而出!
两手空空!
拉!
委实太过惊异,众人已然顾不上去看他:“啊?”
更是太过震撼,也来不及听他说些神马:“哇!”
因为绳索就要断了,因为余皇就要翻了,因为海中巨无霸同时现身:“哗啦啦啦啦啦啦——”
好大一头鲸!
余皇船长二十余丈,那鲸体长十丈有余,自是猛力挣扎,给他拴住尾巴:“轰!轰!轰哗——”
船上有一老舵手,名字叫作胡大海,事后,船上的人们回想起来都一致认为,要用八辈子的时间去感谢那个其貌不扬的老同志。方大都统,实在是太能造了,就说胡大海,大半辈子都生活在海上的胡大海老同志,活到六十多岁也没有见到过那么大的鲸鱼。胡大海没有见过体型那么大的鲸鱼,胡大海也没有见过水性那么好的人,胡大海不知道那么大的一条鲸鱼他是究竟从哪里找到,更不知道他又是如何把绳索拴到鲸鱼的尾巴上去的,胡大海只知道鲸鱼很生气,后果太严重,所以危急时刻当机立断就是一刀:“崩!”
之所以余皇船没有翻掉,没有造成船毁人亡的后果,全拜胡大海一刀所赐:“轰!哗——”
二十丈的船,十丈的鲸鱼,就相当于丈许的船半丈的鱼,那能逮得住么?
方大都统,还是太嫩了,即便他是能够翻江倒海的哪咤三太子,也是无法制伏那头灰黑色的海洋巨无霸的。
岂不知,方大都统,怎一个造字就能了得!
巨鲸遁走,浪涛未平,就在船上所有的人松了半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庆幸捡回一条命的时候,方大都统,再一次持索入海,跳下去也只一声:“扑通!”
不一时,在人们惊恐万分的注视之下,破水而出!
绳子接上了。
此前一幕重演。
事后,胡大海老同志得了一个外号,胡六刀。
之所以胡一刀变成了胡六刀,是因为胡那天下午总共出手六次,砍了六刀。
也就是说,方大都统,先后七次跳入海中,结绳擒鲸。
后来,那条鲸鱼终于筋疲力尽,尽管还是很生气,也是实在折腾不动了,死鱼一般给船拖着尾巴,倒着拖走。
事后,巨鲸归降,甘当苦力,并且得到了一个名字:孟获。
这就是方大都统,方大都统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人类,众人无不折服,共同以为神圣。
大地,已然无法局限,海洋,一般尽情驰骋,只有天空才是才是方殷的极限,而天是虚无因之无极——
吉祥天女在望,毗湿奴神现身!(未完待续。。)
十三 鲸歌
孟获是一头老鲸,老蓝鲸。
所谓人老精,鬼老灵,鲸鱼也是一样。
孟获,本就是这片海域的霸主,随从百千,后代万千,遨游大海,逍遥快活。
当然这头老鲸鱼,一辈子也没有倒着游过。
任谁个,给人拖着尾巴,死狗一样倒着游行,心里也是不大痛快。
因此老鲸孟获,在恢复了力气以后,再一次大发脾气,向余皇发动了攻击!
这一次,迎接它的是长矛。
当百十根矛,齐齐插入孟获脊背之时,孟获摇头摆尾,痛极而呼!
这是船,这是人,孟获本该知道,孟获能够顶翻那条比孟获还大的船,可是孟获不是人的对手。
尤其是小人。
当孟获含愤忍痛,以鲸歌召集群鲸,准备撕碎那条该死的大船,吞掉船上更为该死的小人之时——
这一次,迎接它们的是炮弹。
那天早上,海面上出现了一次大规模的屠杀,直有上百头巨鲸惨死于隆隆炮火声中,蔚蓝的海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血红的海水,混同刺骨的海风刺鼻的硝烟与滔天的巨浪,万分残忍凄艳颜色!前后是矛,左右是炮,船体之下千百巨大钢针木刺,余皇全无破绽,我自巍然不动!也不如何,孟获是老奸巨滑的,绝不甘就此低头,是以拿出真正致命杀手锏——
一声令下,群鲸退去。
下一刻,四面八方合击。无惧枪林弹雨。让那该死的船该死的人一齐化为齑粉——
鲸跃!
同时。分兵几路,攻击小船。
大屠杀是有,孟获将会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作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甚么才叫作真正的大屠杀!赶!尽!杀!绝!
但是,孟获并不知道自己的对手,并不是,一个人。
是神。
有名毗湿奴神。
没有下一刻。只有这一刻,当孟获远离余皇,昂首咆哮海面之上,忽然发现——
头顶上,两眼间,多出一物。
是一个人。
在孟获看来,像是一只蟑螂。
孟获摇头,意图将之甩掉,但那蟑螂牢牢黏在那里,又像苍蝇的屎。
那般地一个小人儿。又像是一只小虾米,那样的小虾米孟获一口可以吞下十八万八千只——
因此孟获烦不胜烦。却也没有放在心上,大敌当前鲸王孟获还要发号施令——
鲸歌,又称鲸语,歌声从未止绝,语是复杂深奥,鲸是高度智慧的生物,以孟获之歌就是说:“准备——”
就在这时,左眼一痛!
原来那是一只蜜蜂,终于亮出了尾上的刺!
蜜蜂得意地扭扭屁股,口出发出了嗡嗡嗡嗡,比鲸语还要复杂深奥的声音——
不用去听,孟获也完全可以听懂,他是说:这下算是轻的。
再不服,将你眼睛刺瞎!
鲸歌断绝。
即令如此,孟获不服,孟获潜入海中,意图将之溺毙!
一个时辰之后。
当孟获气闷难言,再一次浮出水面,终于产生了有生以来第一次的,绝望情绪。
孟获是无法飞到天上去的,但就算孟获会飞,也一样甩不掉他!
孟获是可以潜入深海,然而又为绳索牵制,孟获是一筹莫展,万分难堪!
服不服?
孟获不语,孟获知道他在笑。
孟获的视力不是很好,可是孟获已经看清了他嚣张跋扈阴险丑恶的嘴脸,孟获也不怕眼睛被刺瞎,但是孟获已经为他找到了一个最为贴切的形容词——
附骨之疽!
若不依从于他,那么迎接孟获的将会是永无止境的煎熬与疼痛,比死还难受的苦难折磨——
毒瘤!恶性肿瘤!
服不服?
一头鲸,在思考,生存还是灭亡,关乎自身荣辱。
下一刻。
船上的,所有人,都见证了一个奇迹。
鲸王,喷出巨大水柱,雄伟粗壮迎风招展,就像是一面巨大的白旗。
群鲸,千百水柱齐喷,四面八方共襄余皇,就像是千百巨大的白旗。
方大都统,傲立鲸首,脚踏碧波,剑指青天——
耶!
玩不过他,只好认输。
孟获伏首,群鲸归降。
下一刻。
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不佩服方大都统了,没有一个人。
就比如说钟女使,白娘子,一样死心塌地,双手高举过顶,躬身共作膜拜:“额地神呐——”
话说两天前,方同学,向白先生请教了一个问题,说我就不明白了,这逆风之时,船又怎么往前走呢?
白先生,回答说,要走“之”字形,利用帆,利用桨,利用空气动力学,一定要走之字形。
正是留心处处皆学问呐,当时虚心听讲的方同学,又问了,说如果我不走之字形,偏走“一”字形,又将如何?
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白先生好为人师,也就回答了他,说你要偏走一字可以,只不过事倍功半,费力不讨好,难免又误了行程。
当时的方同学,貌似是听懂了。
现下的白先生,与钟女使一起,立在船头上,看着几十头鲸鱼,迎着风,破着浪,肩扛鳍挂,拖着余皇直往东南而去——
一字。
千帆尽落,万桨齐收,大船几十头拖小船几头拖着,就此逆流而上,以快逾烈马的速度狂驰暴走,身后是一道道笔直雪白的,一字形海浪——
“我就不明白了,他的脑子里面,究竟装的什么?”钟女使,说这话时,方道士正自一鲸当先,持剑迎风搏击海浪:“青萍剑!问心剑!三清剑法!无上剑道!冲冲冲!杀啊————————————————————”
“这就叫,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白先生,赞叹道:“年轻,真好!”
“方殷!方殷!方小侯爷!方大都统!”多少人在欢呼,共同以为神迹:“三剑大都统!无双小侯爷!冲冲冲冲冲!杀啊——————————————————————————————”
“真他娘地牛!哈哈哈哈哈!”谁说生活枯燥,人人欢乐开怀:“哈哈哈哈哈!真他妈地爽!”
只有一个人,此时就是神。
下一刻。
欢呼声中,惊叫声中,重负尽去,孟获得脱。
同时,得到了孟获的名字。
一个王者,就该有一个王者的待遇,而以方殷之志以方殷之才,纵横四海才是终极目标——
余皇再大,容他不下,毗湿奴神就此骑鲸远走,消失在碧海蓝天的尽头。
这是,又往,哪里去了?
所有人傻掉。
莫非,先行,骑鲸登岛?
群鲸在畅游。
奇异人,必有奇异事,就如同人与鲸,人语鲸歌之间也有奇异的交流——
是始终,有一种声音,从未断绝,无法形容。
通天彻地,入耳惊心。
斯人渺渺。(未完待续。。)
十四 海啸
世事难测,有如风云。
二月廿五,深夜,南海之上,船队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雨。
风暴来时,海天变色,群鲸先自有觉,先后潜入海中,其后是千百船工伙计,人人脸上变色——
就说胡大海,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船上的胡大海老同志,活到六十多岁也没有见到过那么大的风浪。胡大海没有见过块头儿那么大的乌云,胡大海也没有见过级别那么大的风力,胡大海不知道那么大的一场暴风雨怎么能够说来就来,更不知道这是谁又惹到了海龙王和雷公电母雨师风伯一起生气,胡大海只知道船就快要翻了,人都快要死了,而这一次将不会再出现任何奇迹——
乾宇如墨染,大海在咆哮,狂风雷暴闪电,惊涛骇浪并起,船已停,锚已落,余船皆弃,所有人聚于余皇船楼,闭目待死。只能等死,别无它法,一时天,一时地,一时云中,一时雾里,或说没有天,也没有地,一时山峰,一时谷底,风声雨声雷电声,不及涛声轰隆隆,一颗心都震作了八瓣,犹自怦怦怦怦怦怦怦!天威降至,末日来临,无人不胆寒,无人不心惊,只以为是必死无疑,仍是企盼出现奇迹——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一个黑屋子里,棉花糖是与许多的小太监和小宫女东倒西歪翻滚一处,在比惊涛骇浪狂雷霹雳还要响亮的尖叫哭嚎声中,面无俱色,大声喝骂:“不要哭!吵死了!”
“我告诉你们。方殷大哥一定会回来的!”
“都是胆小鬼!怕死鬼!方殷大哥。是一定会回来救我们的。一定!”
“方殷大哥,根本就不是人,是神!天神转世,毗湿奴神!”
“你们都给我听,牛皮糖!滚开了!”
牛皮糖,死死抱着棉花糖的大腿,哭道:“要死了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了呜哇哇哇……”
“废物!”棉花糖,大吼道:“毗湿奴神,白天就是太阳神,晚上就是大黑天,大黑天神!”
牛皮糖,本来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而且极为迷信:“真的吗真的吗?大黑天大雷神?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白痴!”棉花糖,狂吼道:“你们都,都给我听好了!不想死的都跟我一起喊——”
“毗湿奴神!毗湿奴神!”
“……”
“方殷大哥!毗湿奴神!”
“……”
“……”
“……”
“好罢,你们爱信不信。反正谁不喊谁就得死,得死!”
“我喊!我喊!方殷大哥!太阳大神!方殷大哥!大黑天雷。皮神!”
“……”
“这样,我们一起喊,就喊方殷大哥好了,这样!方殷大哥——快来救我——”
“方殷大哥——快来救我——方殷大哥——快来救我们——”
“很好,还不够整齐,声音还不够大,再来一遍!这样……听我号令!一、二、三!”
“方殷大哥——救救我们——”
“很好!方殷大哥已经听到了,你听,快看!方殷大哥骑着鲸鱼,已经往这边赶过来了!”
“真的吗真的吗?在哪里在哪里?我怎么我怎么……”
我听不到,也看不到,思念是煎熬~~
话说这时,方殷大哥骑鲸远去,已然足足过去两天一夜,棉花糖想他想到要死!
无论如何,棉花糖始终坚信,就算是不救别人,他的方殷大哥也一定会回来拯救棉花糖的!
天地的威杀只在一时,信念的力量才是无穷。
天亮了。
奇迹出现了。
方殷大哥,还是没有回来,可是所有的人都活了下来。
桅断十数,无船沉覆,大船小船以及船上物什破损无数,船上的人及其货物完好无损。
奇迹屡次出现,只因是有奇人,神迹屡次出现,自是神乎其神,当旭日之光再一次投射到了余皇甲板之上,当清爽的风再一次吹拂在衣袂发间,所有的人,在纵情欢呼的同时,终将一个搏风击浪的矫健身姿共那天神般伟岸的形象深深镌于脑海,刻在心房。无论方殷去了哪里,他都活在人们心中,一个盖世英雄的诞生往往就是一个神话故事的开始,或说开篇,传奇在继续。
是鲸,千百头鲸,用千百倍于人类的灵敏感知,将船队带离了风暴的中心。
同时,如若千百根定海神针,共千百条索,将船体牢牢固定。
群鲸,海中如若神明,鲸有千百王者一头,不要忘记先见之明:“方殷——方殷——方都统——小侯爷——”
所有人都知道,方殷不会离得太远。
确也如此,方殷就在不远的前方,或说前方,十八海里处。
毗湿奴神已经出现,化身千千万万,极尽世间苦难,同时拯救天下苍生:“哈——里路亚!哈——里路亚!”
如果,以上事例仍不能印证,那么,当毗湿奴神骑着鲸王孟获回来的时候,所有人再一次五体投地,全都直接给他跪了:“欧!卖糕地!”仁慈的主啊,万能的上帝,你可见得你的诺亚方舟化作了一头巨大的鲸鱼,一路喷洒着纯洁神圣的海水,将你高声吟咏赞美诗歌的子民负在宽厚的脊梁之上:“大慈大悲死亡使者,等候送我返回天家,我主耶稣已经先行,战胜死亡进入光明,哈——里路亚!哈——里路亚!”
当时,余皇船上,大难不死感谢苍天的人们正在喂鲸鱼,用一筐筐的活蹦乱跳的鱼虾,整只整头宰杀好的牛羊,上上下下也是出奇热闹欢庆的场面。然后,就见到了,孟获,方殷,以及鲸背之上二百余洋人,一路讴歌赞美,劈波斩浪而来。连续的惊喜惊吓,打击刺激,致使船上的人们都已经麻木了,无论再在他的身上出现多么离奇的事情都可以接受:“哈,哈,哈哈,哈。”
且不说,那一鲸人。
二百多个洋人,其中有一神父,名作史蒂芬,史蒂芬神父。
事后,当东方神龙再一次骑鲸远走之后,据史蒂芬神父反映,昨夜,是他,救下了船队中的所有人,一共二百八十一个。
八条大船,全部沉没。
而这一支西洋船队,本来,就是来参加隆景盛世,万国来朝的。
当时史蒂芬神父就说了,说我们此行是有三个目的,一是传教,将上帝的福址带到东方,这一块未经开化的国土。
说现下看来,这教也不用传了,因为万能的主已经把他的神使派遣来了,就是东方神龙。
说第二个目的,是比武,将西方圣堂的武士威名,骑士精神,带到东方。
说现下看来,这武也不用比了,说东方神龙明显就是一个至高阶的圣堂武士,一个骑着鲸鱼的圣剑骑士,一个人就已经把骑士精神和绅士风度演绎到了极致。
说第三个目的,是劳务输出。
说劳务输出,那就不用多说了,本来打算输出一部分,现下是无奈只好全部输出,说你们看着哪一个卖相好,就直接收了去罢!
说到这里,所有洋人都哭了。
简单地说,这一支船队,包括教士,武士,男女奴隶,以及奴隶主。
所有人都认为,等待他们的是进入奴隶市场,任人挑选,任人鱼肉,不分三六九等。
哭罢,哭罢,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够活下来已经是主的恩赐,所以还是哈里哈里,哈里路亚罢!
岂不知,东方神龙是神通广大的,他的随从也是慷慨大方的——
神说,要有光!
于是有光。
神要,要有船!
于是有了船。
神说,要有清水和食物!
于是有了清水和食物。
神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慢走,不送!
于是……
后来,在史蒂芬神父的晚年,回忆录中写道:那一次,东方龙女赐给了我们两条船,一条东渡神州,一条西行回返。
那一次,真是一次奇妙的旅程。
主啊,仁慈的主,我无法战胜对于未知的恐惧,请你再一次宽恕我。
主啊,万能的主,请你告诉史蒂芬,为什么所有的修士修女,男奴女奴都随我返回西方,而所有的贵族公卿,小姐武士都选择留在东方。
……
再后来,史蒂芬神父死后,见到了上帝,上帝严厉地批评了他的愚蠢。
说奴隶跟着奴隶主,岂非还是奴隶?
说奴隶主跟着奴隶,还有没有活路?
说我要是派遣神使去了那边,我还要你去做什么?
说那场海啸本就在我的计划之中,只要你引导我的子民诚心诚意地一起祷告,大声地呼喊我的名字,原本就一条船都不会翻。
说史蒂芬呐,你就不要再提那个神马东方神龙了,对于未知的恐惧我也同样无法战胜,所以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未完待续。。)
十五 胎息
几乎纯净的黑暗,几乎无声的世界,一个人,一头鲸,相依相偎,睡在海底。
现下孟获以为,他是一条鱼,一条人鱼。
孟获知道,他睡着了。
也许他很冷,他就睡在孟获的鳍下,那里很温暖。
也许他很饿,但孟获并不打算将他吞进肚里,他是孟获的朋友。
孟获只当他是一条寄生在自己身上的小鲶鱼,或是小鳗鱼,由他随,随他去。
不是小鲸鱼,刚刚出生的小鲸鱼都要比他大上好几倍,所以孟获并没有错误地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这并不是母爱的情怀。
这是一种友谊。
到底他是不一样的,孟获知道,孟获早已看淡了生死,可是孟获依然留恋这个奇妙的世界。这个世界很奇妙,就如同身边游弋的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鱼,孟获见惯了小,但孟获并不以为自己是有多么地大,孟获活着的时候是有亿万只的鱼虾葬身于孟获的腹中,有一天孟获会死,孟获的身体会被亿万只鱼虾分食。大自然是公平的,鲸是高度智慧的生物,低调而又和善,深谙生存之道。
无论一个人,还是一头鲸,懂得越多就会知道自己不懂的越多,而认知,才是这个奇妙的世界当中,最最奇妙的事。
这又说回圆。
在青萍剑诀,第七页当中,也有一个圆。
其下一条横线,状如一张白卷,得了一个零蛋。
横线就是一道。一道。就是一——
道。
那圆。就是认知,可说三千大道,不可计数。
无限扩展,无限接近,由无知而知,而求,而窥,而触及。从而领悟——
玄而又玄,界限已逾,虚而又虚,已逾极致。
道,就在那里。
但当你触及到了那个点,才发现,那个点是一个面,是一个面上的一条边,是一条边上的一个点。
道境。
方殷并不觉冷,方殷也不觉得饿。在几乎纯净的黑暗在几乎无声的世界当中,如若静止。一心安适。说来神奇,也不神奇,这原本就是道家修练的一门功夫,名曰胎息。如儿在胎,不以鼻口嘘吸,伏气于脐下,守神于身内,呼吸绵绵,身合天地。胎从伏气中结,气从有胎中息,神气相合乃生玄胎,这一门功夫亦为《空冥神功》所载,有名《玄牝》。
《胎息经注》有云,脐下三寸为气海,亦为下丹田,亦为玄牝,世人多以口鼻为玄牝,非也。口鼻即玄牝出入之门。盖玄者,水也。牝者,母也。世人以阴阳气相感,结于水母。三月胎结,十月形体具,而能生人。修道者,常伏其气于脐下,守其神于身内。神气相合,而生玄胎。玄胎既结,乃自生身,即为内丹不死之道也。
修之何为?不外用也。
人化丹田,身是天地,就是空冥神功最大的奥秘。
此功修至最高境界,一气长存,不出不入,是为天人合一,是为道境。
而道境,这里说的是武道之境,就是一个武者毕生的追求,入之即为宗师,如若龙飞凤舞,哑僧隐儒。
另外一个层次,另外一个境界,超凡脱俗,岂非神灵?
有所思,有所得,知与见,终窥知,其中的奇妙感受莫可名状,同时伴随着一种极大的恐惧——
艺无止境,道无止境,人上是有人,天外又有天,以一芥子探究须弥,岂非痴人说梦!
然而须弥亦是芥子,芥子亦是须弥,因之最大的奥秘亦于自身可得——
一粒沙中,一滴水里,尚有万千世界,何况一个人。
道是不闻不见,未闻未见而已。
眼是闭着的。
人是透明的。
心定识神立象,终见王脏六腑,大小形状各异,其中独有一物。
鸣如雷,动如鼓,是心。
万千血管一如奔腾的河,盘根错节珠网般的经络,何其细密庞杂,又是纤毫毕现,筋膜肌理,关节骨骼,就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一呈现——
知微境,见微知著,道境伊始。
身体在被改造。
心灵在被洗涤。
潜力在被激发。
异能终于出现——
物竟天择,有进化就有退化,譬如人的眼睛,耳朵,鼻子,以及尾巴。
修练是逆天而行,是另外一种进化,譬如此时的方道士,能在海面散步,能在水底长眠,明显处于进化的过程当中并且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就在这里。
瞬间云舒卷,生灭无时有。
刹那花开落,枯荣有时无。
方殷听到一根头发断了,发出清脆一声响:“啪!”
方殷看到一个细胞破裂,霎时万朵桃花开:“轰!”
那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脸上,又是一根沉重的大棒砸中脑门,一根头发断了就是关于方道士与慕容公子的剑道之争终有一个了断,一个细胞破裂就是一万个小方道士跳将出来狂吼叫道:“你这个傻逼!二货!”
是的,差距太大,他是天上的白天鹅方殷就是井里的癞蛤蟆,这个真的不能比。
慕容公子,早已稳稳立于知微境上,方殷还在辛辛苦苦往上爬。
不过,好在是有井口,方殷已然见到。
所以,方殷终于知道,是有一个井口。
慕容公子说过,武学极致,便是道境,也就是世人所说的武神剑仙之流,其上究竟若何我也不知,其间修练法门亦有万千,而武道天下第一人,也就是他的师父龙真将其分为三个境界——
一是知微。
二是无垢。
三是破妄。
当时方道士还问来着,说龙大教主是什么境界?
无垢。
你呢?
如若老夫子,定海僧,鹤公鹤婆,知微。
燕老二呢?
燕老二,半知微,生杀棒法堪比足历一剑。
当时,天真的方道士,还自哈哈大笑,说差得也不多,也不怎样嘛!
……
这是两个人之间的一段对话,就在不久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之所以方道士对这件事情印象很深,是因为当时的慕容公子,那一张俊美的脸上,平生第一次对他露出了,三分讥诮的笑。慕容公子说,这武道三境要我来说,就是问道、证道、得道三境,是为武道印证无上大道,破妄之时便是得道之时,能与日月同辉,能与天地同寿,说你明白了么?
……
“你这个傻逼!二货!”一万个小方道士,指着方道士的鼻子跳脚大骂:“你这只癞蛤蟆,还不快往上爬!”
方道士,喘息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
话是如此,但在不知不觉间,方道士,已然达到了一个常人终生无也法企及的高度,那一条金光大道就在眼前,一如其飞黄腾达的锦绣前程——
抬头看天,还有几人?
天子之下,谁又为尊?
差得也不多,也不怎样嘛,林仙子也是一只白天鹅,癞蛤蟆不也照样吃上了?
武道第一人,龙真又如何,换作方殷这般年纪,他是方殷对手么?
方道士,胜在潜力,速度,年轻就是无极限!
就是一切,皆有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