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吐啊吐
(真诚的求霸者们为本书加一个收藏,拜谢。)
第一百二十章吐啊吐
方解在穹庐一直停留到第二天的早晨,虽然他和皇帝的谈话只进行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已经结束。但畅chūn园的大门已经关闭,没有陛下的旨意谁也不能擅自打开大门。方解被安排在一个闲置的房间里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他发现原来根本没有人再来理会自己。
陛下第二次问起了樊固的事,但方解有自己的借口,且已经和卓布衣对过词,他知道大内侍卫处给陛下的答案是什么,他也暂时还没有强大的勇气戳破这个谎言。他在樊固惨案发生之前就已经离开,他没有见到李远山率军屠城。卓布衣没有欺骗他告诉了他真实发生的事,而他现在没有能力为樊固的乡亲们报仇雪恨。
如果他再冲动一点,或许他会说出这件事的真实情况。但毫无疑问,第一个死的肯定不是李孝宗也不是李远山。而是他,因为他杀了朝廷派往樊固的巡察使。没有人可以替他作证,他是被李远山冤枉的。
以他现在的地位,他根本不可能影响陛下的决定。
朝廷就要在西北开战,而西北是右骁卫的驻地,这一战,第一个率军冲上去的肯定是李远山的右骁卫!在这个时候,皇帝不难做出选择。是为了所谓的公义为樊固那两千百姓八百边军报仇而屠掉一个一流世家,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鼓励甚至封赏李远山,让他带兵为大隋建立百年来最大的功绩!
有那么一个瞬间,方解觉得真相就要从自己嘴边溜出来。但他咬住了嘴唇,逼着自己将那些话重新吞回肚子里。
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的时候,方解甚至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陛下极有可能自始至终就知道樊固发生了什么,可正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为了帝国无上的荣耀,为了成就大隋真正的雄图霸业,皇帝选择了宽容。他宽容欺骗了他的右骁卫大将军李远山,宽恕了作孽的樊固边军牙将李孝宗。
他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打胜仗的大将军,而不是一个牵动大隋朝廷根基稳固的罪犯。想到这里的时候,方解忍不住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事实真如自己推测的那样,那么一旦自己说出樊固的事,那么皇帝会不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
方解知道自己做了些让皇帝欣赏的事,比如进献了算科小字法,拼音注字法,还有那套不伦不类的第八套广播体cāo。可这些和帝国的荣耀比起来,和朝廷的稳固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如果方解是皇帝,他也能轻易做出选择。
庆幸之余,方解甚至没了睡意。
躺在床上的少年郎喃喃自语,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粥的味道很好,不能只喝一次。
粥只是粥,再jīng致也只是粥。
但喝粥的地方不同寻常。
他从床上爬起来,在狭小的屋子里疯狂的运动着。打了几趟拳,然后空手温习了几遍老瘸子教他的一式刀。一直到过了子时,方解才把筋疲力尽的自己丢在床上。疲劳让他暂时不去思考,不去想樊固的乡亲。
当方解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东方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在夏天天sè总会亮的很早,太阳没有升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微明。但事实上,方解推测此时也就早晨五点左右。
他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在屋子里找到水洗了脸。出门的时候客气的和巡逻的飞鱼袍打着招呼,虽然没有人回应他。太监,宫女,侍卫,看着这个嘴角上挂着笑意的少年离开,谁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看起来会那么开心。
方解开心吗?
他离开畅chūn园的时候嘴角上一直带着笑意,笑到脸上的肌肉都开始僵硬发酸。他走到门口找到自己的赤红马霓裳,然后很大度的给了保管马匹的马夫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看着那马夫嘴角上的笑意,方解也跟着笑。
他笑着离开,自始至终。
同样早起打了一趟健体拳的皇帝陛下接过苏不畏递上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问道:“方解走了吗?”
“回陛下,他已经走了。方解昨天晚上睡的很晚,一直在屋子里打拳,看样子应该是为了今天的武科考试在做准备。到了子时左右他才睡下,但天还没亮就起来了。梳洗过后自己找到存放他那匹寒血宝马的地方,给了马夫一百两银子的银票。一路上和所有遇见的人笑着打了招呼,看起来很开心。开心的有些不知所措略显失态,出门之后不时回头看一眼这边,似乎恋恋不舍。”
听苏不畏的话说完,皇帝微微怔了一下,他端起石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漱口,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晨凉爽的空气。
“他是个聪明人,最起码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最起码知道什么时候该演什么样的戏,最起码知道要笑着甚至稍显得意忘形的离开,还要装作恋恋不舍。让所有人都看到,因为朕见了他所以他很得意骄傲。”
皇帝笑了笑,转身走向那几间低矮的木屋。
苏不畏嗯了一声,重复了一遍皇帝的话:“确实啊……他是个聪明的人。”
皇帝一边走一边说道:“朕喜欢聪明人,更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不过要靠打一个多时辰的拳来让自己筋疲力尽而不再胡思乱想,他显然还需要成长需要学会很多东西。”
苏不畏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今天演武院的武科考试?”
皇帝脚步微微一顿,然后转身看向演武院的方向。他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自认为了解皇帝的苏不畏却全然没有听明白。一个字都没有听明白,所以他很明智的选择不问。
“也不知道周院长,会不会同意有第二次。”
第二次什么?
苏不畏心里很好奇,可却不敢将好奇挂在脸上。
……
……
方解到了演武院的时候太阳已经爬过了dì dū长安那高大的城墙,才早晨,天气就已经热的让人有些不适应。相对于长安这样四季分明的气候,方解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樊固。那个偏僻的西北小小边城,似乎一年中只有两种气候。
很冷,和比很冷更冷了。
长安的四季美些?还是樊固的寒冷美些?
方解知道自己现在还找不到答案,而等到他找到答案的时候,或许这个问题也就没了意义,到了那个时候,樊固将会离他有多远?
有没有永远那么远?
牵着自己的赤红马走进演武院的大门,方解没有再刻意表现什么高调。他按规矩排队,甚至不介意对每一个看向他的人展现出和善且微羞的笑意。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再装高调的必要了。皇帝昨天给了他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比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高调要高上许多许多倍。
即便他现在躲在人群里,人们也会轻而易举的找到他。
进门的时候方解又看到了那个有着一双晶莹白眼的女教授,所以他过去很客气的打了招呼。
“见过先生”
方解微微弯腰施礼。
丘余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微微颔首。指了指校场的方向说道:“一会儿武科四门考试要在那边开始,你可以先去休息一会儿。如果你还没有吃饭,在校场左侧可以找到演武院为考生们提供的早餐。很丰盛,可以随便挑选。”
方解道了声多谢,牵着霓裳缓步走向校场。走出去四五步之后他又站住,回头笑着问丘余:“您能不能推荐下,什么比较好吃?”
丘余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挑了挑说道:“在告诉你什么好吃之前,我是不是先要告诉你,演武院提供的早晨不是免费的。越是好吃的东西就越贵。不过……蟹黄粥和香菇鸡蛋馅料的小笼包都不错,不怎么油腻。”
说到油腻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语气稍微加重了些。
“贵吗?”
方解问。
“是最便宜的。”
丘余回答。
方解嗯了一声,再次道谢。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园子里之后,昨rì在大门口迎客的教授言卿走到丘余身边,看着方解走过去的方向低声问道:“你这算不算帮他作弊?”
丘余站起来,啪的一声合上手里的人名册微笑道:“作为演武院的教授我一直秉持公平公正,绝不会因为个人喜好而做出错误的事。任何一个考生问我这个问题,我都会给出这样的答案。但很可惜的是,到现在为止只有他一个人问了我。你说,算不算作弊?”
言卿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表示无奈。
“或许只有他那么无聊,才会问早餐什么比较好吃什么比较便宜。”
言卿说。
“谁知道呢?”
丘余潇洒的转身,抱着人名册离开。步伐轻快,背影婀娜。
……
……
方解到了校场左侧的时候,已经有许多考生在这里用餐了。事实上,为了显示对演武院的尊重,绝大部分学生都没有在外面吃早饭,因为昨天文科考试结束的时候,监考的考官特意说了一句,明天早晨演武院会准备丰盛的早餐,因为是武科考试,时间可能会更长也会更累,所以建议大家到了演武院之后再吃早饭,吃太早的话怕你们熬不到考试结束。
谁也不知道,就因为这句话而决定了许多人的命运。
而方解也因为在进门的时候和丘余交谈了两句听起来很无聊的话,所以和很多人的命运不同。考试结束后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说方解运气好,却几乎没人仔细想想难道真的只是运气好?
方解看了看那些食物,确实丰盛到让人忍不住赞叹的地步。琳琅满目,甚至还有串在木架上烤的金黄酥脆香气扑鼻的全羊。卤牛肉,酱猪蹄,水晶肘子,烤鹅,烧鸡,满满的装在很大很大的盘子里堆在桌子上,肉香弥漫在整个校场。除了肉香,还有酒香。居然是神泉山庄酿的酒,醇厚有劲道。
为了准备这些食物,方解想象不出来有多少人昨夜彻夜未眠。
每一种食物都很诱人,酒也很诱人。但方解只是选择了最便宜的蟹黄粥和香菇鸡蛋馅的包子。且没有多吃,只吃了六分饱。
等到考官们到来宣布第一项考试的时候,方解就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回想起那个叫丘余的女教授微笑着说蟹黄粥不错的时候,才发现她露出来的那一颗小虎牙是那么的可爱。
第一项考试,跑步。
所有人都要用最快的速度冲出演武院,冲出长安南门然后冲到三十里外的演武场。在演武场巨大的校场上跑一圈之后以到达土城为终点。谁最先到达,谁得到的分数最高。这项考核的目的是为了测试考生们的体能,军人,怎么能没有一个好身体?
很简单的规矩,却苦了大部分人。
因为昨天那个考官的一句话,几乎所有人都吃的很饱。可想而知,在肚子里满满都是食物的时候狂奔超过四十里,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吐啊
吐啊
一路上都是人在吐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武科考核的变数
第一百二十一章武科考核的变数
说到长跑这种事,方解真不陌生。虽然从小到大遇到危险的时候,大部分时候是沐小腰提着他的腰带带着他飞奔。但从小就知道靠人不如靠自己的方解,最擅长的还是逃跑。而且有着一颗现代人头脑的他,对于长跑的理解与别人也其他考生也不怎么相同。
最起码,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长跑一开始就发力必输无疑的道理。
跑出长安城的时候队伍已经稀稀拉拉的好像在放羊,前后甩出去足有二里远。方解不紧不慢的跟在第一梯队后面,不掉队,也不急着超越前面的考生。一边跑方解一边观察,然后发现懂得后发制人的绝对不是自己一个。
有四个人就在他身前身后不远处,同样不急着往前冲。
这四个人,方解都认识。
距离他最近,不时和他开几句玩笑的是安原城的旅率张狂。在张狂前面肩并肩往前跑的,是裴家公子裴初行和博陵崔家的崔平洲。而在方解身后不远处的,是江南谢家的谢扶摇。在谢扶摇和方解之间的,是郴州卢凡。
显然这几位声名显赫的锦衣公子平rì里在家也不是养尊处优,方解从他们跑步的动作就确定,他们的身体素质之好只怕是从小就开始练习武艺的。方解甚至觉得他们体质比自己还有强些,而事实上,他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他现在还完全不了解自己属于什么体质。
那几个人都懂得长跑时候正确呼吸的重要xìng,微微张着嘴,气息绵长。
对于学识底蕴,方解对这些锦衣公子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强大。毕竟一个世家的培养和寒门子弟的自学成才比起来,优势有多大不言而喻。他们这样的人,或许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在看典籍名著,有非常有名望的老师教导他们。十几岁的时候琴棋书画无所不jīng,还有一等一的高手指点他们修为。
在他们捧着厚厚的典籍朗读的时候,大部分寒门子弟的孩子还在娘亲怀里撒娇。在他们手握刀枪修炼的时候,大部分寒门子弟的孩子开始下田帮助父母劳动。说起来同样都是孩子的时候,谁能比谁聪明多少?可起步不同,让寒门子弟早早的就被甩出去几条街。
所以对于像裴初行,谢扶摇,崔平洲他们这样的人,方解心里还是有几分佩服的。出身优越,且比别人都要努力。从小就被各种学习占去了大部分时间,不仅仅是学识气度武艺琴棋书画这些东西要学,还要学会如何辨别出古玩的真假,用鼻子轻轻一闻就能区分出胭脂的产地,看一眼就知道姑娘们的首饰是那家珠宝商行的东西。
用方解的话说,这些学问都是世家子弟拿来装-逼的资本。
可毫无疑问的是,想要成为一个会装-逼能装-逼的公子哥,不是那么轻易简单的事。诚然,世家子弟大部分人都没有如此的毅力,没几个人能从小到大都在不停的学习中度过。因为他们出身高贵,所以能接触到更多的诱惑他们放浪的东西。美酒美食美人,这些寒门子弟难以接触到的事物对于他们来说却如家常便饭。
他们挥金如土的时候,而寒门子弟在挥汗如雨。
方解在前世的时候就经常听到有人说这样的话,人比人气死人。这是事实,很难打破的事实。所谓的世界大同是一个多么迷人遥远的梦想,得到了无数人的赞美且为之癫狂为之拼争。最后看到的,还是等级森严的社会阶层。
身家十万的人能接触到身家百万的人,但绝对融入不进他们的圈子。身家百万的人能接触到身家亿万的人,同样无法挤进那个阶层。有钱的人总是说钱是最俗气的东西,但他们依仗着的却是用最俗气的东西包装出来的最高贵的气质。
方解想到了自己,然后看了看那些咬着牙坚持的军队考生。
演武院是一扇大门,推开它走进去未必能得到似锦的前程。但毫无疑问,走进这里才能看到最大的希望。而对于那些边军来说,能进演武院还有另外一个好处。他们能真真正正的踏实的生活三年,不用再去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厮杀。有三年的时间不用去担心自己会不会突然丧命,这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方解一边调整自己的呼吸,一边在心里计算着距离。他是去过演武场的,而出于这么多年来逃命的习惯,每一个到过的地方他第一件事就是观察地形。虽然上次从演武场逃回来有些狼狈,但这柄不妨碍他记住路边的一些比较特殊的地形。比如当初他藏身那个地方茂密的草丛,比如路边有一片不大但很浓密的林子,比如官道左侧大约半里处有一座高坡。
说起来跑步是一项很简单的运动,谁也没有想到今年武科居然会有这样一门考核。呕吐的现象从出了长安城门开始越来越多,小半个时辰之后其实被甩在后面的人已经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眼看着演武场就在前面,最前面的几个人开始发力以防被超越的时候。忽然从后面有一个演武院的教授骑马赶了上来,一边纵马一边高呼。
“第二项考试开始,尽力阻止其他人到达终点!不可伤人xìng命,不可使用武器,不可使用毒药……”
……
……
这话语声响起之后,听到的人全都楞了一下。
只是这一愣神的时间,方解猛然间感觉到背后一阵冲击力传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脚步猛的在地面上点了一下,双腿猛的爆发出一股力量,身子如炮弹一样向前急冲了出去。他没有回头也知道偷袭自己的是谁,距离他身后最近的是郴州卢家的公子卢凡。
这个人也是自幼便有才名,卢家在大隋虽然称不上一流世家,但也是二流顶尖的存在。这种身份的人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从背后向方解下手,由此可见方解在那些世家子弟眼中有着多重的分量。
卢凡没想到方解能在自己骤然一击下闪出去,忍不住吃了一惊。他从一开始就在蓄力,即便没有演武院教授带来的第二项考核的命令,他也打算在到达演武场之前让方解退出这场较力。
在他看来,那个卑微的少年边军小卒已经在昨天的考试中抢尽了风头。如果今天武科考试再让他拿下高分的话,自己别想挤进三甲。毕竟在他看来,自己比起裴初行和谢扶摇那样的人还略有差距。
可他不认为自己在武艺上会输给一个小卒。
这蓄势已久的一击落空,他难免会有片刻的失神。可就是这片刻,让他从猎人变成了猎物。
他一拳击空,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臂的时候。安原城校尉张狂侧腿横踢正中他的胸口,这一脚带上了修为之力,虽然将力量控制的很低,但这样突如其来的攻势还是让卢凡吃了大亏。他只感觉自己胸口里一窒,一口气缓不上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张狂一击得手也不停留,立刻朝着方解追了上去。
“聚!”
一边飞奔,张狂一边喊出了一个字。
许多人都没有听清他喊的这个字是什么,但所有的军务出身的考生都明白这个字的含义。在这个字出口之后,这些军人立刻加速朝着张狂这边聚拢了过来。很快,第一梯队中十几个军人便迅速的靠拢在一起。
“锋矢!”
张狂又喊了两个字,十几个军人只用了短短十几秒的时间就列成了一个冲锋阵型。大隋军队cāo练的时候,有二十几种基本阵型。这些阵型,军人们早已经熟记在心里。虽然他们来自大隋各地,虽然他们之前没有任何配合,但随着张狂的号令发出,大隋军人的素质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方解!到阵型中间来!”
张狂吼了一声,然后加速冲到了锋矢阵的最前面。
方解回头看了一眼,大声道:“我为锋锐!”
张狂还没来得及拒绝,方解已经减速融进了锋矢阵中。为了阵型不被方解加入而挤碎,张狂只好把锋锐的位置让给了他。
“大隋雄兵,一往无前!”
退守阵中的张狂大声喊出了边军进攻的口号,十几个军人立刻异口同声的跟着喊道:“向前!”
张狂一边跑一边对方解说道:“别勉强,如果有高手上来你只管退到我身后。方解,别和我争。你是今年咱们军人中最有希望挤进三甲的人了,咱们军人自从有资格参加演武院考试以来,从来没有人能晋入过三甲。你文科已经拿下了五门优异,武科只需再拿下一项考核,进三甲就没了任何悬念!我们早就商议过,无论如何也要保你过关!”
方解心里一热,没回头喊了一句:“多谢!但咱们既然已经结了阵,就一起冲到终点去,不丢下一个人!”
“好!”
张狂似乎被方解的话激起了一腔豪情,他伸出手指向演武场的方向大喊道:“咱们一起冲到终点,让他们看看咱们大隋军人的威武!”
……
……
卢凡强忍着心口里的疼痛,抹去嘴角的血迹咬着牙又追了上来。他一边跑一边对之前从自己身边漠然跑过去的谢扶摇说道:“泯然兄,你我联手如何?一会儿你看吧,谁要是落了单都会成为别人攻击的对象,只有联手,才会让别人有所忌惮。”
谢扶摇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下一点向前飞掠了出去。
“我不需要和任何人联手,不想被我打晕就别再靠近。”
语气平淡中透着一股冷漠傲然,似乎在谢扶摇眼里卢凡根本就不配和他联手。卢凡咬了咬嘴唇,低低的骂了一句,见前面博陵崔平洲和裴初行依然并肩而行没有打斗,他立刻就加速冲了上去。
“两位兄长,咱们三个联手如何?”
“如果你之前没有偷袭方解,我或许会考虑。”
崔平洲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也很冷漠:“刚才你那一拳,无论如何也有失光明。”
“话不能这么说,偷袭也是兵法一种!”
卢凡大声解释道。
嘭的一声。
卢凡的话音还没落下去就被胸口传来的一阵巨大的力度震飞了出去,只是这股力道十分的奇怪,明明很雄厚,可却没有伤着他。那股内劲大气而柔和,将他身子送出去很远之后摔落在地,却没有伤及他的内脏。如果不是出手的人刻意留了情面,这一击就已经将他打入了地狱。
“你说的不错”
裴家裴初行收回左手,看了一眼被震飞到了官道一侧沟子里的卢凡淡然道:“偷袭确实是战术的一种,但连偷袭都失手的人我真没兴趣联手,不过是个累赘罢了。”
崔平洲笑了笑,指着已经冲到前面去的那十几个军人道:“那边如何?”
裴初行一边飞掠一边回答道:“放到演武场外,让他们尽管加速好了。以他们的修为,跑到演武场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耗尽了力气。所谓的锋矢阵,不堪一击。”
官道上,搏斗已经在各处展开。
因为那教授突然的命令,人xìng在一瞬间展露无遗。
PS:本打算这个月每天最少两更的,但今天突然接到省作协的电话,让我8号到石家庄参加作协的一个网络文学座谈会。为期三天,要到11号才能回来,所以只能尽力存稿,我尽力做到那三四天也不会断更,希望朋友们理解,多谢。另:准备发言稿真特么头疼。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江南扶摇
第一百二十二章江南扶摇
呈锋矢阵往前急冲的军人队伍渐渐脱离人群,靠在宽阔的官道一侧向前迅速前行。他们已经无需再去顾忌落在后面远处的人,那些人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张狂居中指挥,方解为锋锐,锋矢阵就如同一支离弦的狼牙箭,势不可挡的朝着演武场的方向掠了过去。
稍稍比他们靠后一些的是江南谢扶摇,这个锦衣玉面的公子大袖飘摆间如凌云飞渡,却不急着超越方解他们,只是坠在锋矢阵后面,明明神情平淡没表现出什么敌意,可在方解看来,谢扶摇所在的位置极要紧,就如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时刻威胁着锋矢阵的后队。
锋矢阵为大隋军队二十几种基本阵型之一,是极为锐利的冲击阵型。这种阵型按照道理适用于骑兵战术,不过大隋纯粹的骑兵屈指可数,在对外战争中,依靠这种阵型攻坚破锐的还是步兵。大隋立国百多年来,对外战争从来没有打输过一次,靠着的就是训练有素的步兵和犀利多变的战阵,无论是对商国,对东楚,对南燕,对南诏,大隋的步兵百战不败。
论军职,十几个人中张狂最高。按照大隋的军制,一队为五十人,设队正一名,队副一名。两队为一旅,设旅率一名。三旅为一团,设校尉一名。方解在樊固不过是个队副,说起来和张狂还差两个级别。
所以,按照大隋的军规,哪怕这不是一场战争,但指挥权还是必须在军职最高的人手里。
方解冲在锋矢阵最前面,就好像狼牙箭锋利的箭簇。
一开始冲在最前面的人已经在疯狂加速,唯恐被后面的人追上来。还没有到演武场之前,方解也不想这么快就和前面的人有所接触。一旦交手的话,后面的人轻而易举的就能超过他们。
其实现在处于最前面的人都是一样的心思,在没看到终点之前就动手阻拦别人是一件没有太多好处的事。
演武场的大门敞开,在城楼上站着几个身穿月白sè长袍的教授。看到考生的队伍冲到门前,为首的教授将手里的东西猛的抖开,就如同在手心里里放出去一条巨蟒。那是一面巨大的条幅。蟒蛇一样蜿蜒着展开后从城墙上垂下来,无需仔细去看,上面用浓墨书写出来的大字清晰可见。
凡不交手而到达终点者,成绩无效。
方解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忍不住骂了一句,演武院的教授们怎么能yīn险到这个地步。这个条幅一挂出来,立刻就断了冲在最前面这些人不交手只追求速度的念头。本来冲在最前面的也就几十个人,几乎每个人都存了一样的心思。只要能保证处在第一梯队到达终点就行,没必要招惹身边的人。
毕竟到了现在还保持在第一梯队的人,没什么弱者。
就在方解他们阵型稍稍一顿的时候,一直坠在他们身后的谢扶摇忽然凌空而起。如一只振翅的雄鹰一般从锋矢阵上面掠了过去,袍袖挥洒之间已经到了演武场的大门前。处在锋矢阵正中指挥的张狂愣了一下,看了谢扶摇一眼却没有下令进攻。
“找别人!”
他只犹豫了片刻就下了决定,只是交手就行,没必要去招惹实力在所有考生中也排在前列的谢扶摇。这想法和方解不谋而合,听到张狂的呼喊他立刻朝着最密集的人群冲了过去。在之前他就已经观察过,这些人中谁的实力强谁的实力弱。
方解直接找上的是六七个聚在一起的考生,这几个人应该是来自同一郡,看样子也早就商议好了在比试的时候结盟,为了方便辨认,所以每个人的右臂上都缠着一条红sè的丝带。这几个人从一开始就聚在一起没有分开,虽然彼此之间说不上有什么默契的配合,但每个方位都有人负责,显然也不是对实战没有一点经验的菜鸟。
这些人论修为来说,单对单的话或许方解他们这边的人未必是对手。但方解丝毫也不担心,军人的战斗技巧全部来自于实战而不是一个人对着书本修行,即便不隶属于同一支军队,但配合起来并没有什么生涩。团战来说,方解对他们这十几个军人有信心。
“破!”
方解带动锋矢阵狠狠的撞进那几个人的队伍里,他身子前倾闪躲开那人迎面打过来的拳头,左腿拖后,右腿屈膝,左肩有一个明显的摆动后重重的撞击在那人胸口上。在接触到那人身体的一瞬间,方解的右腿猛然绷直,肩膀向斜上方一扛,那人的身子就被这一撞之力震的向后飞了出去。
那人身边的同伴吃了一惊,来不及救援自己的朋友,只能咬着牙一拳砸向方解的前胸,此时方解的身子刚刚直起来,想要避闪显然是有些来不及了。
但,方解似乎也没有一点要避闪的意思。
就在那人的拳头即将砸中方解前胸的时候,方解左侧的边军斜刺里一拳轰在那人的小腹上。这一拳力度不小,那人的身子立刻如虾米一样弯曲了下去。方解看都没看对手一眼,脚下猛的一点向前急冲了出去。后面的边军交替变化位置,为方解挡开两侧的攻击,让他能全力面对正前面的对手。
这就是大隋军队的配合,阵型一发动就如同一台jīng密运转的机械。方解一左一右的两个边军将所有的攻击都挡住,后面的军人则展开阵型,锋矢阵瞬间变为三角阵,阵型后队突然变宽将方解撕开的口子继续扩大。
就好像一根楔子,狠狠的砸进了对手的阵型里。
虽然对手单兵实力不俗,但论配合实在没有办法和训练有素的军人相比。六七个人组成的防御阵型被方解撕开之后,几乎是一分钟之内锋矢阵就将那几个人从正中切开。方解并没有下狠手,以肩,肘为武器将挡在前面的人逐个放翻。现在的方解出手间已经有一种自信,而不是如在樊固时候那样对一个二品修为的人也要仰视。
片刻之间,他们已经冲开了人群到了演武场大门口。
“别恋战,往里面冲!”
张狂对着方解喊了一句,随即指挥阵型改变方向。
可就在方解才转过身的时候,他的脚步却猛然间一顿。
江南谢扶摇,身子笔直的站在演武场门口,双手负在身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刚刚冲破了一层阻碍的方解他们。
……
……
方解是个喜欢了解每一个有可能成为对手的人的人,而就在演武院开考之前他去了散金候府,死皮赖脸的问了许多关于这次演武院那些热门考生的问题,将吴一道知道的东西挖的几乎干干净净。但吴一道给他的消息也没有让他满足,他甚至以不让沐小腰回大内侍卫处这样卑鄙的手段又从卓布衣那里敲诈来一些消息。
所以他知道,站在演武场门口拦住去路的这个叫谢扶摇的年轻男人有些可怕。
谢扶摇非但在年少时就已经以才名而广播江南,最让人顾忌的是他另一个身份。武当山三清观张真人的记名弟子,所谓的记名弟子听起来就好像他不过是三清观的外围弟子罢了。许多世家子弟为了让自己的名声更好听一些,往往都会和比较有名气的宗门扯上关系。但这个谢扶摇不同,其实他应该算是三清观张真人的关门弟子。
那年张真人云游江南,偶遇谢扶摇便指着他说此子将来必将如星辰闪耀。
自此之后,张真人每年都会派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赴江南传道。十几年间,甚至亲自下山四次指点谢扶摇修行。
张真人在道宗中的地位仅次于清乐山萧真人,但江湖传言,论修为张真人或许比萧真人丝毫也不低,甚至还有人说,若不是萧真人和陛下在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有些渊源,这道宗领袖的地位未见得是他,极有可能是武当山张九指。
有这样一位了不起的师父,谢扶摇的修为有多高其实可想而知。
所以从一开始方解就没打算和这样的人硬碰硬的接触,可以理解为他怕。承认顾忌担忧和怕并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方解这样一个不能修行的废柴如果面对高手的时候只有一股子宁死不屈的劲头,那才是傻的有些丢人。这是考试,不是拼命。即便是拼命,对谢扶摇这样的对手方解还是会选择能避开就避开。
但谢扶摇现在就站在演武场大门口,避不开。
看着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站住的方解和那些军人,谢扶摇表情平淡的微微颔首致意。这是一个很客气也带着些友善含义的动作,不过方解可不认为他是在示好。有时候打个招呼没有任何复杂的含义,仅仅是打个招呼。
“你很不错。”
谢扶摇看着方解说道:“如果不是这讨厌的规矩,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爬到多高的位置上。虽然你文科五门优异的成绩是陛下赏你的,但一个没有本事的人休想让陛下这么慷慨。所以不同于其他人对你有嫉妒和愤恨之心,我对你倒是有些真诚的欣赏。我很好奇一个出身平凡的边军队副,需要付出多大的努力才会让站在人间巅峰的至尊也投下关注的眼神?不过……从始至终我也没把你当成对手。”
方解一怔,没想到这个英俊儒雅的年轻公子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那么我们要进去了。”
方解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事实上,我也非常不愿意和你成为对手。”
谢扶摇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道:“不对。”
方解问:“什么不对?”
谢扶摇道:“我并不是不愿意将你视为对手,相反,你表现出来的东西虽然层次并不是很高,但已经让人刮目相看,我说不对……是因为只你们这十几人做对手,不够。”
方解心里猛的一紧,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张狂。
这个江南谢公子的意思,竟然是要一个人拦住他们这十几个人。而且……还不够。
谢扶摇衣衫飘洒的在演武场大门口负手而立,明明是和众人都站在一样的地方,可总有一种他站在更高地方俯视其他人的错觉,而他这样的姿态偏偏让人没有一丝觉得他很做作的厌恶。
“在昨天之前,本来想平平淡淡的进入演武院也就罢了。所谓的名次,真的对我没有一点诱惑。但今天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昨天你表现的太过耀眼,以至于很多本该比你优秀的人都被你压了下去。那些人看到你得到陛下奖赏时候眼睛里的炙热,让我忽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
“既然有实力,何必刻意低调?之前我想平平淡淡的进入演武院,反而是因为自视过高。展露出本就具备的东西不是傲,我之前不理会名次的想法才是真的傲。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觉得比起你来我果然还是笨了些。”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方解:“你让我觉得自己高傲且笨拙,这感觉不好。不争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比你们强,而没有打过就有这样的想法确实是我的错。所以……那就打一场好了。”
就在他抬起手指的那一刻,方解的脸sè骤然一变!
“退!”
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喊了一个字,然后身形向后急退。
可是,第一梯队的考生差不多此时都被谢扶摇堵在大门口,还能往哪儿退?
第一百二十三章 直上九万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直上九万里
谢扶摇动作很轻缓的抬起手指了指方解,这样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却让方解瞬间变了脸sè。因为就在谢扶摇的手指伸出来的时候,方解骤然间脑海里冒出来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一个可怕到能成为别人梦寐的人,同样的举止文雅丰神如玉。
那个佛宗的人。
方解虽然没有与尘涯有过直接交手,但从沐小腰她们的叙述中能想象出尘涯的可怕。一指,击穿了沉倾扇的jīng钢长剑,又几乎将大犬送进鬼门关。能在大内侍卫处指挥使罗蔚然手下轻松遁走,能逃得过情衙和大理寺刑部诸多高手的围捕。
那个人,也是只用了一根手指。
所以在谢扶摇伸出手指的时候,他心里的jǐng惕骤然提升到了极致。喊了一声退之后迅速的向后疾掠了出去,但……即便他已经足够jǐng惕重视,还是没有想到谢扶摇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令人震撼的地步。
一指,方解急退。
但方解身边的同袍没来得及反应,几乎是在顷刻间,方解身边的两名边军同时闷哼了一声后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看不出有什么伤痕,但双目紧闭,身子微微抽搐,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正承受着难以体会的痛苦。
谢扶摇的左手食指缓缓移动再次指向方解,方解的眼神一凛,身子猛的向下一伏,随即一道劲气贴着他的后脑向后飞了出去。方解的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显然又有人中了谢扶摇的指法而失去战力。
“一起动,分开!”
张狂在方解背后喊了一声,然后压低身子向前冲了出去。剩下的仈jiǔ个军人稍微迟疑了一下也跟着他往前压,众人尽量分开,而且保持跑动中不沿着一条直线行进。不断的变幻着姿势和方向,仈jiǔ个人扇面形朝着谢扶摇包抄了过去。
谢扶摇的嘴角微微一挑,伸出左手的中指。
“我指有四法,以四季为名。”
伸出左手中指的谢扶摇语气平淡的说道:“出两指,行chūn法,如chūn风轻拂,只制敌而不伤人,你们要小心。”
两指平伸,看不出有任何动作。但诚如谢扶摇所说,他的chūn字指法如chūn风拂过,谁能躲得过chūn风?
接连的闷哼声响起,俯身向前疾冲的军人有三人几乎同时身子猛然一僵,失去重心之后狠狠的摔倒在地上,他们的身子就好像突然变得僵硬如同木棍一样,直挺挺的倒下去连防护动作都来不及做出。有人的脸直接砸在坚硬的官道路面上,嘴角和鼻子里立刻就有血冒出来。
谢扶摇的眼神依然平淡,视线一直注视着那个昨天一鸣惊人的少年边军。自始至终,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那个少年的身体。那些被他击倒的军人,他甚至没有正眼去看一下。
一出手,技惊四座。
站在城楼上的四个演武院教授几乎同时脸sè微微一变,其中年纪最大的正是昨rì在演武院门口迎客的言卿。在他身边左侧站着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教授,看样子四十岁左右年纪。当他看到谢扶摇出手之后眼神猛然一亮,忍不住低声叹道:“这便是武当山的四象指了。”
言卿点了点头道:“武当山三清观三门绝技之一,太极拳,两仪剑,四象指。这个谢扶摇是张真人的入室弟子,能修得四象指本也没什么惊人之处。但……以他这个年纪,竟然能将四象指发挥出这样的威势也殊为不易了。墨万物,这四象指比起你们墨溪苑醒神指如何?”
身材高瘦的教授出身名门墨溪苑,成名的绝技正是墨溪苑的不传之秘醒神指。
“我年轻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知道武当山有一门指法号称天下无双心中便不服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自离开墨溪苑之后,仗着自己在醒神指上的几分修为便自视甚高,觉着天下武学,没有任何一门功法可以与醒神指相提并论,又怎么受得了四象指天下无双的颂扬?于是我单身一人上武当,大言不惭的要挑战张真人。结果……当时张真人没有因为我是江湖小辈而置之不理,让他年仅十六岁的三弟子代为出战。我以醒神指挑战,对方以四象指迎战。”
墨万物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显然还对当年一战心有余悸。
“只三招我便落败,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但!”
他看着谢扶摇道:“我却不认为武当山的四象指就真的强过我墨溪苑的醒神指,只是我修为太低罢了。修为不同与功法并无太大关联,是我自己当年无知而不是功法不如武当山。这个谢扶摇,已经有当年击败我那人三分修为,这些人没一个是他对手。即便那十几个军人同上,也未必能赢。”
“不是未必”
言卿笑了笑道:“是肯定赢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下面官道上忽然又生变故!
墨万物脸sè一变忍不住低声惊呼了一声:“他怎么能如此高傲?即便修为不俗,也没有到这样目中无人的地步吧!”
……
……
崔平洲见方解他们十几个边军,短短一两分钟之内就被谢扶摇放翻在地四五个,他忍不住心里一惊,但很快就笑了起来:“咱们走吧,那些军武出身的考生被难缠的家伙缠上了,倒是省得咱们费力。一会儿进了演武场之后随意料理几人,也算动了手。”
站在他身边看着谢扶摇有些出神的裴初行摇了摇头道:“你先走,我还要再看一会儿。”
崔平洲无奈的笑了笑,说了一声武痴。随即迈步往前走了出去,他先是对站在大门正中的谢扶摇抱了抱拳,说了一声借过,然后就要绕过去。却见谢扶摇微微摇头,然后伸出了左手无名指。
一瞬间,一股凌厉的劲气扑面而来。
崔平洲一惊,身子向旁边一闪躲开了那道势如chūn风扑面的内劲。还没来得及问谢扶摇为什么对自己出手,之前被他闪过的那道内劲竟然如有生命一般,在他身后绕了一个圈子再次朝着他攻了过来。
“自大!”
崔平洲骂了一声,单掌往前一推,丹田气海里的内劲涌入左臂,一股内劲喷薄而出狠狠的和那股指劲撞在一起。他本以为谢扶摇这分神攻过来的一指全凭突然,没有什么力度,可两个人的内劲才一接触他就知道自己错了。那指劲竟然带着一股旋转,如激shè而出的羽箭一样疯狂的往他内劲布置的防线里面钻。
自己单掌发出的内劲,竟然挡的越来越吃力。
“好古怪的指法!”
崔平洲低呼了一声,撤劲,身子一闪再次躲开。只是那道指劲却灵动异常,兜了一个圈子之后再次向他袭来。崔平洲皱眉,双脚一错身子横着栽倒下去,在即将贴到地皮上的时候忽然又荡了回来,如不倒翁似的躲开了那一道指劲。
就在他躲闪的时候,窥到了机会的郴州卢凡冷笑了一声。忍着心口里的疼,双脚猛的一点地向前急冲了出去。眼看着就要冲过谢扶摇身边的时候,忽然一股凌厉之极的指劲狠狠的戳在他小腹上。
卢凡保持着向前疾冲的姿势狠狠的砸在地上,鼻子撞在地面上之后立刻就喷出来一股血。
但这并不是让他害怕的事,让他惊恐万分的是那指劲飞快的钻进了他的气海之中,然后迅速在将他的气海封住,所有开窍的气穴也几乎是在同时被封闭,浑身身上竟然使不出一丁点的力气来。
那指劲就如同一把锁,将他的气海牢牢困住!
在他倒地的同时,之前被方解他们冲散的那六七个人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同时发力,六七个人一边往前跑一边来回交错位置,就好像六七条来回追逐的游鱼一样,迅速的朝着大门方向游了过去。
谢扶摇的视线暂时从不断闪躲着的方解身上移开,看了看那冲过来的六七人后缓缓的将左手尾指伸出。这一直探出之后,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立刻闷哼一声栽倒了下去。与卢凡一样,气穴气海都被封死,提不出一点力气来。
而且这股指劲极为灵活,封住一人之后迅速找上下一个人。就好像一条一条动作迅疾且无形的小蛇,在半空中盘旋突袭。
“此人修为”
言卿看着下面缠斗的场面忍不住一叹:“在这界演武院考生中,只怕无人可敌了。如此年纪,竟然已经晋入七品境界。若是全力施为的话,便是你我只怕也要头疼。这样怪异的指法,防不胜防。”
墨万物笑了笑道:“言兄倒是不吝赞美,此子虽然修为不俗,但说让你我也为之头疼,还远没有这个实力。不过说起来,我如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以当时醒神指的修为,好像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言卿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
因为他发现,谢扶摇居然还没有停手的意思。此时已经伸出左手四指,拦住了至少二十个考生不能进门。可他似乎对这样的战绩并不如何满意,竟然左手拇指也慢慢伸直,将第一梯队剩下的十余个人也缠了进去。
“以一敌三十。”
墨万物叹道:“看他样貌温和谈吐文雅,想不到却是个疯子。”
他才说完这句话,就看到谢扶摇忽然慢慢的侧头看向城楼这边:“方才先生说四象指当不起天下无双这四字,学生也是这样认为。天下武学博大jīng深,仅凭着一门指法怎么可能独步江湖?所以学生一直想知道,这四象指的破绽何在。而要找到自身武学的破绽,非战不能。请问先生,今rì考核是不是允许向任何人挑战?”
“是”
墨万物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句。
“那好,请先生不吝赐教。”
谢扶摇语气平淡的说完这句话,然后抬起右手,以食指遥遥指向墨万物:“夏法,指如惊雷。”
嘭的一声轻响,就如一道极细微的闪电骤然在半空出现,只一个恍惚就到了墨万物身前,指劲真如闪电一般迅疾凌厉。那指劲几乎变成了实质似的,微微泛着一种电芒般的光彩。
“狂妄!”
墨万物冷哼了一声,抬手轻弹,以一缕指劲迎了过去。两道指劲一接触,四周的空气都为之一荡!
墨万物脸sè一变,指法也跟着迅速的一变:“想不到四象指还有这般变化,看来当年击败我那人还留了余力!”
“代师尊传授我指法教我修行之人,正是当年击败你的三师兄。”
谢扶摇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看向眼神越来越明亮的裴初行道:“既然兄长心痒难耐,何不出手”
右手,中指。
遥遥指向裴初行!
“既然要打,那就试试我到底学来师兄几分修为。又让世人看看,武当山的绝技是否名不虚传。”
两手平伸的谢家公子,如一头扶摇直上九万里的鲲鹏,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夏法惊雷
第一百二十四章夏法惊雷
方解在不停躲闪中侧眼看了看,发现就连至少有四品上修为的张狂也倒了下去。十几个军人,现在只剩下他自己还没有被古怪的指法放翻。方解不能修行,感知不到天地元气,但他能感觉到那股指劲一直缠着自己,只要自己停下来或许立刻就会被击中。
这感觉,就好像方解驾驶的战机被敌人的导弹锁定。
有些恼火,有些憋屈。
对手明明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可就是没有办法甩开那恼人的指劲近身搏斗。方解的所有的搏杀技巧都在近战,而现在这个距离只能被动的闪躲。和修为高深的人交手方解才更加真切的体会到能修行的好处,自己身体就算再强壮又有什么用处?根本无法靠近对手的身体,而只能被对手灵活运用的天地元气逼的手忙脚乱。
此时的谢扶摇,似乎已经失去了尽快赶到终点夺取高分的兴趣。他全神贯注的体会着战斗的乐趣,原本平静的眸子里也开始有一种火热蔓延出来。男人都有战斗的yù望,一旦被激发出来就会如倾泻而下的瀑布一样难以阻挡。
有人曾经说过,人的骨子里都有一种暴戾野蛮的东西。无论多么斯文儒雅的人,在某些时候也会按捺不住这种原始的厮杀yù望。事实上,无论男女。
方解的身形向后一退,脚步在平坦的官道上滑出去很远。他停了下来,然后缓缓的站直了身子。他能感觉到那股指劲也随着自己动作的停止而在前面不远处停住,如有生命般观察着自己。
方解的胸口微微起伏,不间断的闪躲让他消耗了不小的体力。他的额头上已经密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阳光照耀下反shè出一种淡淡的光彩。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甘心的又一次尝试着去感应自己的丹田气海。毫不例外的一无所获,他甚至连失望的心情都没有。盯着不远处那个也在看着自己的江南公子,方解似乎感觉到对方有意在戏弄自己的心态。
他停,那指劲也停。
他动,那指劲纠缠不清。
脑海里快速的闪过无数念头,如何能近身是方解必须解决的难题。不能近身,他就只能在距离演武场大门咫尺之遥的地方被人戏弄。但凡是一个男人,这种被戏弄的感觉都不会让人觉着舒服。
哪怕,从一开始方解就承认自己处在弱者的地位上。
能修行的人可以随意控制天地元气,转化成自己的内劲制敌破敌。方解见多了真刀真枪的对决,在来长安城的半路上用他的横刀也杀过不少人。甚至还有一个四品修行的情衙高手,在大意的情况下被他一刀斩之。可方解知道,若是当初那个情衙的高手全力对付自己的话,他或许没有一分胜算。刀刀见血的厮杀,和这种与修行之人的对决大不相同。
今天,他再次体会到了这种没有一分胜算的无力感。
“不要妄自菲薄……你现在已经不是在樊固小城时候籍籍无名的一小卒,大可以将自己的眼光放的高一些。你在演武院考试的时候所要直面的对手也不会是无名之辈,你能被那些才名播于天下的青年才俊视为对手,何尝不是对你的一种肯定?有几个年轻人,能被裴家的裴初行,虞家的虞啸,江南的谢扶摇视为对手?”
这是在考试之前,散金候吴一道对方解说过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再次在方解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什么时候你体会到了自己的强,或许就不会对那些你眼中的强者有惧怕之意了。而你什么时候无所畏惧,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如果是坏事……毫无疑问将坏的非常彻底,让别人充满畏惧。”
当时吴一道说这句话的时候,方解以为他不过是在说句客气话罢了。可是再次想起来,方解忍不住心中一动。
“当我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强大,就不会再对强大的对手有惧怕之心?可我的强大在何处,我当如何发现?”
他问自己,却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方解转头看向四周,发现还能在谢扶摇指劲下不倒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博陵崔平洲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却依然没有被指劲击中,而名气与谢扶摇一样大的裴初行却展露出自己的强势,他缓步前行,一边走一边如抬手驱赶蚊虫那样摆动手臂,缠着的指劲就被一次又一次弹开,看起来,那指劲在他面前似乎没有什么能力占到便宜。
而另一个夺魁呼声很高的青年才俊,虞家的公子虞啸则站在路边冷冷的看着大门口的谢扶摇,眸子里没有什么感情。他负手而立,似乎没有被指劲攻击。但方解感觉的出来,是那道让人防不胜防的指劲无法突破虞啸的防御。看起来虞啸没有任何动作,但毫无疑问他早已将内劲布置在自己身体周围。如铜墙壁垒,谢扶摇的chūn法拂风指劲根本穿不过去。
而在城墙上,被谢扶摇指法引入战团的演武院教授墨万物的脸sè则有些难看。他不停变换指法应对谢扶摇的攻势,似乎是自持教授的身份不能尽力施为所以显得有些恼火。但毫无疑问,谢扶摇对他的攻势与对其他考生的攻势截然不同。谢扶摇对考生们运用的是chūn法拂风,如风拂面,指劲相对柔和。而对墨万物用的是夏法惊雷,指劲如奔雷,隐隐间能听到雷声翻滚。
方解的视线又看向那些被谢扶摇制服的考生,发现每个人都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着。似乎是想拼劲力气再次站起来,可却没有一分力气可以使用。即便如张狂这样的修为,也如一条被按住的chūn蚕般毫无挣扎之力。
他们失去了力气。
方解想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眼神一亮。
他们失去了力气,人在什么时候会变城这样?
……
……
眼睛忽然明亮起来的方解引起了谢扶摇的主意,从一开始他确实就没有对方解尽全力攻击。如他自己所说,他想看看这个昨天被陛下亲手托起来的少年郎极限在何处。他不认为一个能引起陛下关注的人,会在自己chūn法指劲下毫无还手之力。他下意识的觉着,如方解这样的人必然有自己的秘密和绝不会轻易暴露出来的本事。
所以他在等。
他已经视方解为对手,所以希望能更多的了解对手。
如chūn风般无所不在的指劲用以制敌,这是武当山四象指法的jīng妙所在。四象指,四种指法,变化万千,每一种的指法施展出来的攻击方式各不相同。武当山号称有三种绝技,太极,两仪,四象。与清乐山一气观的绝学大周天小周天并称为道宗五绝,虽然四象指排名在五绝最后,可既然能名列五绝又岂是徒有虚名?
他想试探出方解隐藏起来的实力,可看起来方解狼狈的不似有任何隐藏的实力。
就在他已经开始失望的时候,方解明亮的眼神让他心中一动。
要来了么?
谢扶摇嘴角挑了挑,左手食指微微一动。那股蛰伏在方解面前的指劲忽然动了起来,直奔方解的小腹。
方解平缓的呼吸了一次,没有再闪躲。而是向前跨出一步,面sè平静的走向谢扶摇。这一步才迈出去,他就感觉自己小腹上一凉。然后一道灵动如蛇的劲气似乎迫不及待的想品尝美食般使劲的往他小腹里钻。这种感觉让人有些恶心,越是感觉那指劲如蛇就越觉着恶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感觉到小腹上一阵异动的时候,方解非但没有大惊失sè,反而笑了笑。
这一笑,让谢扶摇瞬间睁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他喃喃的低语了一句,眼神中都是疑惑和震惊。
方解虽然无法感知天地元气,但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谢扶摇的指劲钻进了自己小腹中。那股指劲灵蛇一样在他的小腹里快速游走,而这游走似乎没有什么针对xìng,有些盲目。就好像找不到归处一样,在方解的小腹里来回乱窜。
终于,这指劲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极迅速的扑向方解那可怜的只开了七处的气穴,然后迅速的钩织成了一道封锁,想将方解的内劲封死在气穴中。于是,当方解感觉到这一切的时候,他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笑的格外明媚。
这种手段,对他果然没用任何意义啊。
那道指劲,钻进他的小腹之后就开始不停游走。是因为它找不到方解的气海!好不容易发现了几处开了的气穴,封住之后却还是没有丝毫意义。因为那气穴里空空如也,本来就没有一分内劲!
本来无一物,还怕个毛?
所以方解笑,开心的笑。
他的脚步略微停顿了一下之后再次迈出,看着不远处越来越震惊的谢扶摇笔直的走了过去。方解的步伐一点儿也不快,可每一步似乎都踩在谢扶摇的心坎上。让谢扶摇难以自制的生出些许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第一次,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四象指对一个活生生的人没有任何作用。当初武当山张真人的三弟子代师授艺的时候对他说过,四象指chūn法拂风封人气海气穴,凡中指者再无反抗之力。哪怕是修为比他要高深一些的人不小心被chūn法束缚,也难以再调用气海内劲。当然,若修为高出他太多,或是防御严密,那这相对柔和的chūn法指劲将毫无作用。
方解一步一步走向谢扶摇,眼神里自信的神采越来越迷人。
站在城楼上的演武院教授言卿将视线从墨万物的身上移开,看到方解的时候忍不住发出一声极低的惊呼。
“咦?这是怎么回事?没有道理,没有一点道理!”
就在低声惊讶的时候,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还不算太鲁钝,我还以为他一直察觉不到自己在这场比试中的优势呢。这个小家伙,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本身就是一块不得了的宝贝?”
听到这句话言卿立刻回头,然后躬身施礼:“见过院长。”
突然出现在言卿身后的正是演武院院长周半川,他轻抚着胡须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前面,往下看着那个信步前行的少年说道:“今年演武院的考试,真让人满意。本来一个江南谢扶摇就算不能一骑绝尘也差不了许多,可偏偏遇到这么一个怪胎。”
“怪胎?”
言卿没明白周院长的意思。
周半川微微颔首道:“嗯,怪胎,或许是大隋立国百多年来,最大的一个怪胎。比起雍州罗蛮子……似乎还要怪一点。”
……
……
“夏法,惊雷!”
谢扶摇的眼神猛的一凛,指向方解的手指微微一曲后迅速绷直。一道与之前chūn法指劲截然不同的内劲喷薄而出,因为那指劲太过迅疾,以至于他手指前面的空气也为之一荡,甚至肉眼能看出那空气荡漾出去的波纹。
之前的chūn法指劲无形,而此时他的夏法惊雷却有形。
那是一道带着淡淡发白的电芒sè彩的指劲,比之前的chūn法指劲也不知道要快了多少,凌厉了多少。才一出现就到了方解的小腹前面。方解身子只微微一顿,那指劲便如刀子一样狠狠的刺进了方解体内。
一瞬间,方解的嘴角就因为痛苦而抽搐了几下。
如果之前的chūn法指劲没能对他造成一点儿伤害,那么这一道夏法惊雷是凌厉如刀般在他小腹里来回割了一个遍。如果换做别人,气海只怕承受不住这样霸道的攻势而气海破裂身死殒命。
但方解没有。
虽然他感觉到小腹里刀绞一样的疼,疼的有些忍耐不住。但他却死不了,没有气海,谈何破?
也正是因为疼,方解脸开始扭曲变得狰狞,那一双眸子渐渐变成了赤红sè。他继续前行,一步步迈向谢扶摇。后者显然越来越惊惧,一指一指不断弹出。那迅疾如电的惊雷,一指一指没入方解小腹。
方解的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此时的他,那双眸子已经彻底变成了赤红sè。
“你想杀我?”
狰狞着表情的方解走到谢扶摇身前,赤红的眸子直视着对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
在谢扶摇难掩惊慌的视线中,少年郎抬手忽然一拳轰在他的下颌上。这一拳自下而上,势大力沉。虽然是拳,但用的是老瘸子一式刀的招式。
嘭的一声,惊艳了所有人的江南谢公子如炮弹一样被方解轰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演武场的城墙上,砸碎了几块青砖,震落了一片灰尘。
半空中,洒下一路鲜血。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有资格做对手
第一百二十五章有资格做对手
当谢扶摇被击飞出去之后,所有的指劲如归巢之鸟一般飞了回来。并没有消散无踪,当然,感知不到天地元气的方解没有发现这一点。此时的他狰狞的如同一头洪荒猛兽,眸子里的赤红看着格外的吓人。
一拳将谢扶摇轰飞出去之后,方解看了看那个从墙壁上缓缓滑下来的江南公子。他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脚下一点,身形骤然向前,下一秒,已经到了谢扶摇的身边。方解垂头,血红的眸子直视着谢扶摇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你想杀我?”
他的语气yīn冷的好像万年不化的坚冰,让人停了不寒而栗。
此时的方解,给人一种他是某种失控的野兽般的错觉。谢扶摇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来,嘴角上挂着的血迹显示出他受了不轻的伤。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在方解挥拳的那一刻将丹田的内劲全部调集起来做出防御的话,这一拳换做打在一个普通人身上,只怕能直接轰碎他半边头颅。
“回答我”
方解俯身看着谢扶摇说道。
这个之前还以一人之力阻挡三十几个人进门的江南公子,此时哪里还有一分的强势?这一拳,直接将他从云端打落尘埃。他骨子里的自负,也被这一拳打的支离破碎。从修行开始,谢扶摇就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被人逼到这个地步。
“是”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回答,抬起头看着方解如实回答。
嘭!
一股浓烈的尘烟猛然间炸了起来,谢扶摇的身子竟然被方解一脚狠狠的踩进了坚硬的官道里。尘土飞扬中,骄傲的江南公子被踩的身子向前对折,后背深深的陷进了路面之中。烟尘激荡,红眸少年杀气凛然。
“因为你觉得我威胁到了你,你就准备下杀手?”
方解收回踩在谢扶摇小腹上的脚,缓缓的蹲下来看着谢扶摇的眼睛问道:“你将指法变幻的那一刻,心里的杀念是不是已经不可阻止?不同于之前你将其他人封住气海只是制敌,你是想以更凌厉的指劲轰碎我的气海。如果我死了,你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相反,你会开心于自己提前干掉了一个对手。是吗?”
谢扶摇哪里还有力气回答,哪里还能回答?
方解这一脚实在太重了些,直接将他的身子踩着镶嵌进了官道地面中。
“所以……”
方解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俯视着谢扶摇说道:“我现在杀你,也不必有什么愧疚。”
他抬起脚,对准了谢扶摇的额头。
“方解,不要!”
稍微恢复了一些体力的张狂见方解要杀人,立刻挣扎着喊了一声。其他军人也喘息着呼喊,试图阻止住方解犯错。而站在城门楼上的那几个教授见方解再次抬起脚也是脸sè大变,言卿身形一闪从城楼上跃了下来,犹如一道白光般冲向方解。但他在距离方解不远处却不能再向前,唯恐方解这一脚毫无顾忌的踩下去。
“大胆!”
“够了!”
喊大胆的是崔平洲,虽然他被谢扶摇的挑衅激怒,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扶摇被方解一脚踩死。喊够了的是裴初行,他目光yīn寒的盯着方解充满了敌意。无论如何,在他们眼中谢扶摇和他们才是一类人。倒是站在一边的虞啸依然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只是看着这突变的局面,似乎有些失神。
方解的脚停在谢扶摇的额头上面不远处,他回头慢慢的扫了众人一眼,冷冷笑了一声后说道:“我如果踩裂他的头颅,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很过分?在你们看来,我若是这一脚踩下去就是不能容忍的龌龊事对不对?你们会愤怒,甚至觉得我踩在谢扶摇身上的脚对你们也是一样的侮辱对不对?那么,如果刚才是谢扶摇一指击碎了我的气海而杀了我的话,你们会怎么样?”
方解冷冷的视线中透着一股杀意,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你们会说,可惜可惜,是吧?但你们会原谅谢家公子的失手,会原谅他一不小心杀死一个出身卑微的边军小卒。因为在你们看来,你们这些世家之人哪怕杀一个人也不过是可以原谅的细小过错。暗中稍稍使些手段,杀死个人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影响。而我这一脚踩下去,就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
方解摇了摇头,冷笑。
“你们的愤怒,充满了正义啊。”
说完这句,他将脚缓缓的踩了下去。
“杀一个手下败将而毁了自己前程,值得?”
就在这个时候,演武院周院长从城墙上缓缓的飘了下来。不是坠落,而是如半空中有一朵云朵托着他的双脚一样的缓缓落下。他负着手,看着方解语气平和的说道:“踩死一个试图杀死你的人好像没有什么过错,虽然有违演武院的规矩,但老夫亲眼看见是谢扶摇下杀手在先,谁也不能冤枉了你这是蓄意杀人。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只能勉强算是过失杀人。”
“但……”
落下来的周院长缓步走向方解,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即便不被问罪,能收获什么?一时的痛快?还是接下来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懊恼?不可否认,你如果连这点愤怒都控制不住的话,也没有机会懊恼几十年,甚至连几年都没有。”
方解转头看向周院长,微微皱眉。
周院长微笑着说道:“我不会跟你说什么以德报怨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屁话,在我看来有仇自然要报仇。他打了你,你自然要打回去,无可厚非。如果他打了你,你却忍气吞声,这样的人我演武院也不会收。没有男儿血xìng的人,还是去找个富贵人家做小公子的好。不过……有血xìng不等于犯傻,这两者只在一念之间。”
“您为什么要劝我?”
方解忽然问周院长:“以您的修为,只需勾勾手指就能阻止我,甚至将我击飞出去,砸成一滩烂泥对不对?”
周院长摇了摇头道:“不对……我要想把你砸成一滩烂泥,真用不着勾勾手指。”
“好”
方解缓缓的吸了口气,将脚从谢扶摇的额头上收回来。
“那就不杀。”
……
……
演武场土城前,按照时限赶到这里的考生并不多。因为早晨吃太饱的缘故,有很大一部分人在半路上就已经吐的没了力气。而另一部分人,则在途中的拼斗中被击败而失去继续向前的能力。
当太阳挂在南边天空正中的时候,演武院的教授宣布这两项考核结束。所有没能按时到达土城的考生,一律不及格。在规定时间内到达土城的考生,都可以得到优异的成绩。这样的评分标准,看起来宽松的让人赞叹。
而事实上,按时到达土城的一共才六个人。
方解背着张狂是第三个到达土城的,比他快的是博陵崔平洲,裴家裴初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对谢扶摇有些看法的虞啸,却将谢扶摇搀扶起来一路走到了土城门口。只有他们六个人,得到了优异成绩。
这样的拼斗,怎么看都有些惨烈。
方解将张狂放下来,让他靠坐在土城城墙边休息。大口喘息着的张狂感激的看了方解一眼,说了一声谢谢。
方解没说话,起身往回走。
张狂看着那个少年的背影追问了一句你去干什么?方解没回头的回答说带兄弟们到终点。张狂一怔,然后大喊已经超过时限了。方解摇了摇头,一言不发的继续往演武场大门口走。
那些被封住了气海的军人在谢扶摇被击倒之后虽然得以zì yóu,但气海被束缚后他们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十几个军人都还躺在演武场大门口,有人挣扎着爬过去询问同袍的伤势。
方解走到门前,看了看那些喘着粗气的同袍们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走过去搀扶起一个边军,将他背在自己背上大步往土城的方向走。不管背后的同袍如何劝他放下自己,方解只是摇头不回话。他就这样一个一个的将那些没有恢复体力的军人背到土城城下,挨着张狂将他们放下。
来来回回,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注视着那个少年郎心中翻腾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后来,陆陆续续赶到的军人们帮助方解将剩下的最后三四个人抬回来,默然间,所有军武出身的考生都缓缓的聚集在方解这边,他们看着这个比所有人都要小的少年,眼神中都是一种真挚的尊敬。
靠着土城城墙坐了一排的军人们,他们虽然还没有恢复体力。但却几乎在同时抬起自己的右臂横陈在胸,朝方解行了一个最标准最庄严的大隋军礼。
当他们抬起右臂的时候,那些围拢过来的军人们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聚集在土城外面密密麻麻的军人考生,对那个少年心悦诚服。
大隋军人,不抛弃,不放弃。
方解微笑,抬起右臂回礼后扑通一声在地上坐下来。他抬起头看了看碧蓝如洗的天空,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在笑声中,少年伸开双臂向后躺了下去。疯了似的躺在地上傻笑,张狂跟着他笑,到后来所有的军人都跟着他笑,看起来他们笑的都好傻。
那些世家出身的考生看白痴一样看着那些军人,满眼都是鄙夷。
虞啸将谢扶摇在地上放下来,他看了看谢扶摇嘴角上的血又看了看胸口衣服上那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带伤药了吗?”
他问。
谢扶摇缓缓摇了摇头。
虞啸嘴角挑了挑道:“自负的人才不会带着伤药。”
他从袖口里摸出一个瓷瓶递给谢扶摇道:“虽然比不得你们武当山的灵丹妙药,但对你的伤势应该有点作用。那家伙已经留了手,不然你怎么可能连一根肋骨都没断?看着像是个莽撞的,可仔细想想好像他的心机比谁都深沉。不过看他刚才来来回回背着那些军人走的样子还真有点傻……你觉得他傻吗?”
谢扶摇打开瓶子,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立刻飘了出来。他倒出一颗伤药放进嘴里,微微皱着眉头咽下去。
“傻?”
他忽然笑了笑说道:“真不知道我是不是能透过一败看清楚他,还是这一败败的毫无意义。刚才我一直看着他来来回回的背着人走,忽然感觉傻的不可救药的那一个是我才对。他将那些军人们都背到土城下面,在别人眼里看着是一件傻子才会做的傻事,可仔细想想这傻事做完之后的收获之大,能让今天所有嘲笑他傻的人妒忌的想撞墙吧。他作势要杀我,看到他背着那些人走回去的时候我才明白,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杀我,又怎么会需要别人劝才能想明白?”
“也许你把他想的太高深了。”
虞啸站起来,看着方解那边说道:“也许是你心里的黑暗作祟,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是个有情有义的傻瓜白痴?”
“有情有义?”
谢扶摇撇了撇嘴,感受着小腹里暖烘烘的感觉。这么快就能发挥药效,显然虞啸送他的伤药绝不是凡品。
“或许吧,如果他真是那样的人,我想应该佩服他……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问虞啸。
虞啸侧头看了一眼谢扶摇,笑了笑说道:“有资格和我做朋友的不多,你算一个。”
“那他呢?”
谢扶摇指向方解。
“他?”
虞啸沉默了一会儿,很认真的回答道:“他没资格做我的朋友,但……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谢扶摇”
“嗯?”
“为什么要留手?你的四象指法,绝不可能只修行到了夏法惊雷。”
“总得留点什么。”
谢扶摇笑了笑,挣扎着站起来看向那群军人:“谁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还有什么藏起来的本事?所有事都大白于天下,那将会是一个多么无趣的世界?”
土城上,周院长看着考生们面带微笑。
言卿有些感慨的在他身边说道:“倒是好惊险,现在才知道您为什么说那个方解是个怪胎了。”
“惊险?”
周院长摇头道:“一个赢的恰到好处,一个输的恰到好处,哪里有什么惊险?”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来人,放狗!
第一百二十六章来人,放狗!
演武院考试,文科五门武科四门,看起来好像文科比武科似乎还要重要些,但事实上武科的考试虽然少一门,但其分量远比文科要重的多。要知道是太宗在位的时候演武院考试才加入文科,太祖初创演武院一直只有武科四门。
随着大隋的国力越来越雄厚,国基rì趋稳定之后,皇帝对于文人的重视渐渐的提升起来,大隋以武立国,但治国终究靠的还是文人。武夫治国,只怕越治越乱。大隋的皇位到了太宗的手里,他登基之初第一件事就是定下规矩演武院考核必须加入文科。虽然当时颇为争议,但太宗皇帝力排众议坚持自己的决定。
于是,就有了当年李啸九门优异的惊采绝艳。
到了后来,太宗皇帝的远见不得不让人钦佩。演武院如果招收的学生都是纯粹的武夫,对于大隋的军队乃至于国家根本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修为高深的人未必就是将才,而能冲锋陷阵在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般的猛将,终究只是猛将,而不是帅才。
大隋历来不缺猛将。
但,即便文科考试已经被人们接受。可在演武院中还是以武科成绩为重。比如方解的文科五门优异,论分量来说绝对比不上武科四门优异,甚至比不上三门优异。文科再好,若是在武科考试中一塌糊涂的话,最多能做个文职。虽然军中文职和朝廷文官有着本质的区别,可既然从军却不能领兵毕竟是一件大憾事。
文科五门优异,这成绩还有极大的水分。如果不是陛下爱惜其才一只手将方解托起来,论真本事方解能在文科考试中拿三门高分就算不错了。正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方解对武科考试极为看重。
在到达演武院之前,方解是从畅chūn园里出来的。而就在头天晚上,皇帝结束谈话的那句话让方解更加不敢懈怠。
“朕既然两次见了你,就是因为知道你是有些本事的。但你现在表现出来的本事还不足以让朕对你刮目相看,想有个好前程,明儿武科考试的时候再拿下几个优异让朕看看。朕从不吝啬赏赐,有本事你就多从朕手里拿走一些。”
这话中不无激将的用意,但也是明确告诉方解,只要你把自己的本事露出来且让朕满意的话,朕肯定会重用你。
方解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既然到了这个世界这个时代,那就绝不仅仅只有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
在演武场土城外躺在地上放声大笑看起来有些傻的少年,最起码在武科考试中也证明了自己。他才懒得理会那些世家子弟或是鄙夷或是愤恨的眼神,他只享受着自己更进一步的成就感。被人嫉妒,何尝不是成功?
武科四门考试,前两门其实应该算并为一门。但考核的成绩还是要按两门来算,能再拿到两个优异,进入演武院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如果说七门优异还不能保证他进演武院的话,那只能说这世界上没了公道。
躺在地上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站在土城城墙上的演武院教授宣布第三项考试准备。
第三项,是骑shè。
演武院饲养的战马都在演武场中,而演武场宽大平坦的校场足够那些考生们展现自己的骑术和shè艺了。不管有没有从前两项考试的消耗中休息过来,考生们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赖在地上不起来的权利。除非他们想就在此时放弃考试,可身为隋人,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们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可以失败,但绝不能放弃。
差不多缓过来jīng神的张狂站起来,伸手拉了方解一把笑道:“考试之前我就说过,咱们军伍出身的考生都在盯着你。自从陛下准许咱们穿号衣的参加演武院考试以来,连续三届考试三甲都没有一个军人挤进去。甚至没有一个军人能挤进前十,这虽然算不得什么耻辱,可终究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拉起方解,拍了拍方解的肩膀微笑道:“再努努力吧,兄弟们都看着你呢!”
“我是典型的小富即安。”
方解笑了笑道:“你可别把为军人扬眉吐气这么沉的担子压在我肩膀上,我扛不住。”
“到了现在,不压给你还能给谁?”
“与其压给我担子,你真不如压给我点银子。说起来,银子给我的动力绝对比担子大。”
张狂白了他一眼后看着那些准备考试的军人们,有些感慨的说道:“其实包括我自己在内,哪一个军武出身的考生不希望自己是那个万众瞩目的英雄?谁不想成为所有人敬佩的优秀者?谁不想挤进三甲而写进演武院的记录中光宗耀祖青史留名?但是,到了现在我们都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没有机会完成梦想了,你可以。”
“幸好你还可以,不然让我们心里怎么能舒服呢。”
方解看了看校场那边,有些无奈的摊了摊肩膀说道:“好吧,虽然我不想矫情……下一门考核骑shè,但我的马却还在城里。”
这句话刚说完的时候,方解就看到演武院那个漂亮的女教授丘余牵着他的赤红马从远处缓缓走了过来。张狂忍不住笑了起来,盯着方解的脸说道:“俊俏少年郎,模样好看些果然还是有用的啊。你若是能在搞定考试之前先把考官搞定了,这才是让兄弟们佩服你的真本事!”
“滚蛋!”
方解笑骂了一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尘土迎着丘余走了过去。
“多谢先生!”
方解先是俯身施礼,然后从丘余手里接过缰绳。赤红马似乎有些不适应这个眸子是白sè的女人,显得有些局促。当看到方解的时候,显然它有些兴奋。
“干的不错。”
丘余对方解点了点头,看了看方解有些憔悴的表情忽然笑了笑说道:“一会儿是我主考,现在给你个机会贿赂我。别吝啬使劲往大了开条件,你应该知道收买我的价格肯定不会便宜。”
方解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试探着说道:“我家门口有一个卖热汤面小笼包的摊位,不错。”
丘余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方解讪讪的笑了笑挠了挠头发。走出去四五步之后,漂亮女教授没回头也没站住,声音很温和的飘了过来:“明儿早晨。”
“好!”
方解使劲点头,傻笑。
……
……
方解在准备骑shè比试的时候一直在四处寻找,其实从今儿早晨到了演武院开始他就一直在寻找。他在找那个时刻不忘了吹牛-逼可在女人面前老实甚至可以说畏惧的好像一只鹌鹑的项青牛,因为项青牛说过,他可是今年演武院考试的考官。
文科已经结束,武科还剩下最后两门。
还不见那个小胖子的身影,方解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又说了谎。在遇到沉倾扇之前方解其实一直没觉得项青牛真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当沉倾扇说起项青牛请了牛鼻子老道萧真人派人寻找他的时候,方解真是吃了一惊。要知道项青牛那个家伙和世外高人这四个字一点都不搭调,方解宁愿相信大犬是道宗大能也不相信项青牛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是项青牛写出来的话,方解连逗号都不信。
后来方解信了,但项青牛却没来。
最起码,到了现在还没有出现在方解的视线里。所以方解确定项青牛肯定不在演武场,因为以那个无耻之徒的xìng子,如果在演武场的话早就跑过来找方解得瑟了。
方解没找到他,所以心里有些担忧。
能让项青牛不来演武场,放过一次在他面前使劲得瑟机会的事肯定不是小事。而不仅仅是项青牛,方解今天在演武院演武场里一个穿道袍的人都没看到。既然清乐山萧真人是奉了皇帝陛下来观礼的,为何不来?
方解之所以担忧,是因为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看着考生们领到了自己的战马之后往校场那边集结,方解摇了摇头甩开心里有些凌乱的思绪。他抬手抚摸了几下赤红马的脖子,微笑着说道:“准备好了吗?”
赤红马没搭理它,低着头似乎是想在光秃秃的校场上找些嫩草吃,不过显然它失望了,所以对这样的大场面有些不屑一顾。在马-眼里,好多人好多马绝对比不上好多新鲜多-汁的嫩草。
长安城外有一座神泉山,名闻天下的神泉山庄就在神泉山上。神泉山庄以所酿之酒至醇而声名显赫,甚至连陛下设宴所用之酒也是神泉山庄供奉上来的。神泉山并不高大巍峨,远远的看起来和樊固城西边的狼rǔ山有些相似。
从远处看过去,神泉山的弧线很柔和。人们提到山的时候往往脑子里的第一印象就是雄阔险峻之美,而很少会想到山也有秀美的一面。这神泉山,就是山有秀美的典范。
神泉山距离演武场并不远,骑马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跑一个来回。
当年兴建演武场的时候,建造土城土山所用的木材石头,大部分都是从神泉山运来的,包括演武场里那一片不小的林子也是从山上移植过来的,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神泉山庄在神泉山的半山腰,据说建于大隋太宗年间。是一位太祖立国的时候有从龙之功的将军后人所建,那将军的后人无心仕途却偏爱酿酒。百多年后,他的子孙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爵位,可神泉山庄之名倒是格外的响亮。
酒池在神泉山庄最深处,实则就是一个极大的山洞。这山洞入口小但里面很宽敞,且温度最适宜藏酒。神泉山庄的镇山之宝是几坛已经存了几十年的老酒,就藏在这山洞里,原本满满的一坛子酒如今剩下一多半,当然不是有人偷喝,据说那酒液已经粘稠到能拉出丝来。没进酒池,酒香都能醉人。
而就在方解准备骑shè比试的时候,神泉山庄酒池外面出现了两个很特殊的人。
一个是身穿黑sè道袍的小胖子,年纪不大。胖乎乎的脸蛋白净的好像新出锅的馒头,谁见了都想伸手在他脸sè捏两下。
另一个是身穿大红sè道袍的神官,额头上隐隐间好像有一条裂缝似的。看不出具体年纪,面容如刀刻斧凿棱角分明。
放眼整个大隋道宗,有资格穿纯黑sè道袍的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清乐山一气观的萧真人,一个是武当山三清观的张真人,另一个,自然就是很不靠谱的胖道人项青牛。
“就是这?”
项青牛看着那个山洞,微微侧头问自己身边站着的红袍大神官。
鹤唳道人掌管一气观刑罚,平rì里冷冰冰的模样令人害怕。再加上大神官这样尊贵的身份,所以难免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可在项青牛面前,这位冷傲且有些古板的大神官态度很谦卑恭敬。
“回小师叔,应该就是这里了。”
项青牛嗯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山洞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里面的秃驴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顽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走出来自己认罪还能从轻发落换得心生。我数到一,如果你们再不投降我就要放狗了!”
“呃……小师叔,数到一是不是太少了?”
“笨蛋,我不会从十开始倒着数?”
“师侄鲁钝了……”
“哎呀我-cāo,当老子的话是放屁?!”
“一!”
这句话项青牛不是对鹤唳道人说的,而是对山洞里喊的。他回身勾了勾手指微怒道:“老子不放狗,真当我是吓唬你们玩儿的?”
他身后,十几个小道童每个人手里牵着一条极雄壮的獒犬上来。獒犬极暴烈,那些小道童虽然都有修为但显然有些控制不住。
“放进去,都放进去!”
项青牛撇了撇嘴道:“秃驴最怕狗啊,这是当年二师兄说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长安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长安动
“二师侄啊,你说那个佛宗的家伙为什么要选择在神泉山庄的山洞酒池里躲着?”
小胖道人项青牛上山的时候走的累了,在一块石头上蹲下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包糖果,打开一块丢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问鹤唳道人。
鹤唳道人回答道:“那天夜里师侄找到了那个佛宗之人,将他重伤。虽然不知道他是被谁救走的,但如此重的伤势即便他随身带着佛宗至宝菩提丹肯定要找地方养伤休息。而他身上血腥味太重,大内侍卫处,大理寺,刑部,还有咱们一气观的弟子满城搜索,那么重的血腥味肯定瞒不住人。”
“想安全藏身,就得找个能遮掩住他那一身血腥味的地方。毫无疑问……神泉山庄的酒池……这地方不错。”
项青牛点了点头,将嘴里的糖果咽进去后砸吧砸吧嘴。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山洞里传出来獒犬的嘶吼声,他摇了摇头道:“不等了,我现在进去看看。我可没时间在这儿耗着,赶紧完事我还得赶到演武场去看看,希望能赶上小方解最后一场比试。我要是不去那家伙肯定会说我是在吹牛,我可是堂堂考官啊,怎么能被他小瞧了?”
他起身,缓步走向山洞。
“小师叔,还是师侄来吧。”
鹤唳道人劝道。
“你觉得我摆不平?”
项青牛白了鹤唳道人一眼,然后甩动着黑sè道袍宽大的袍袖扭着屁股往山洞那边走。鹤唳道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去跟在项青牛后面。在进山洞之前,他额头上的裂缝缓缓睁开,暗红sè的光芒在其中隐隐可见。
“师侄啊,你这神目真是天生的?”
项青牛一边走一边问。
“是”
“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这本事的?”
“小师叔,这个……不说行不行?”
“你觉得呢?”
“小师叔,第三目能看破世间伪装,有幻缚之法是师尊指点修行出来的结果。都是师尊的教导……嗯,就是这样。”
脸有些红的鹤唳道人一本正经的回答。
“你说我信么?我问你,是不是你偶然间发现自己额头上那只眼能看穿木板,看到小姑娘洗澡露出来的大白屁股,然后才发愤图强勤以修炼的?别给我装的那么正经,清乐山的道人什么德行我还能不知道?”
“小师叔……您也是一气观的人……”
“所以我才知道啊!”
项青牛理所当然的回答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走进了山洞。站在洞口,项青牛适应了一下山洞里昏暗的光线后微微皱了皱眉。能看见那十几条獒犬就在山洞里,有些迷茫的动闻闻西找找,却没有一点发现。
项青牛摇了摇头道:“难道找错地方了?”
“不会”
鹤唳道人的脸sè也是微微一变,仔仔细细的的往里面看了看之后说道:“咱们上山之前,还有人盯着这里,不曾见到有人逃出去,大内侍卫处的情报不会这般的儿戏。既然他们说佛宗的藏在这里,应该不会有错。”
项青牛嗯了一声,举步往前走去。
“小师叔,还是我来。”
鹤唳道人跨前一步挡住项青牛,一步一步的往山洞里面走。那些獒犬找不到攻击的目标都安静下来,有的狗甚至因为忍不住诱惑伸出大舌头舔着那些酒坛子,而且好像很急切想品尝到美酒似的。狗也有酒瘾,项青牛第一次看到所以觉着有些好玩。
这次他没在争抢,跟在鹤唳道人身后往山洞深处走。左手食指中指并拢捏了个剑诀,两根手指上有些微弱的光芒一闪一闪。鹤唳道人全神贯注的搜索着山洞里,额头上的竖目中似乎也有一个眼球在来回转动似的,所以看起来三只眼睛能往不同方向搜索的样子格外的诡异。尤其是到了山洞深处光线更暗了之后,他竖目里的暗红sè光彩更加的清晰起来。
“应该有人在这藏身过。”
鹤唳道人指了指不远处有几个破开的酒坛子说道:“若是受伤的人暂时找不到伤药,用烈酒清洗伤口也勉强有些作用。”
“得多傻-逼的人出门连伤药都不带?”
项青牛哼了一声说道。
鹤唳道人摇了摇头:“是自负”
项青牛撇了撇嘴:“难道他以为进了大隋之后没有人能伤得了他?这么说起来还是自负的很傻-逼啊。”
鹤唳道人心中苦笑,心说就没见过比小师叔更不靠谱不着调的道人。和小师叔比起来,师尊他老人家正经的都有些不像话。
又往前走了几步,项青牛忽然站住抽了抽鼻子。
“快走!”
他忽然拉了鹤唳道人一把,身形暴退。鹤唳道人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下意识的跟着项青牛向后急退。一黑一红两道身形似流光一样从山洞深处往外疾驰,速度快到人的眼睛都跟不上。就在他们两个才到山洞口的时候,山洞深处的空气似乎猛烈的震荡了一下,紧跟着一股巨大的气浪从里面喷薄而出,再之后就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传了出来。
轰的一声,气浪从山洞口喷出来,夹带着大量的碎石泥沙和酒液,似乎整座山都跟着晃动了一下,巨石纷纷落下,几乎将山洞堵死,看起来场面极为壮观。
鹤唳道人和项青牛都有些狼狈,虽然及时从山洞里退了出来却还是被爆炸逼的有些手忙脚乱,两位在道宗身份绝高的大人物,身上尊贵的衣服都被气浪割的有些凌乱。若不是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那些复杂的纹路在关键时刻闪烁出光芒遮挡住了部分齐流,说不得两个人都会受一些伤。
而就在冲出山洞后的那一刹那,鹤唳道人迅速回身,两手对着山洞口一展,两股磅礴的斥力狂暴的卷了出去。正是在他瞬间施展出来的斥力和两个人身上道袍双重作用下,他和项青牛才能在这样剧烈的爆炸中全身而退。
“他不是没有伤药”
项青牛抖了抖衣服上的尘土叹道:“宁愿将至少是灵丹级的伤药混合其他药材泡在酒里做成这样的大杀器,也不用那药来治疗自己身上的伤势,这个家伙……真他娘的狠。居然放弃治伤也要算计咱们,他是不是人?那些獒犬不是没有发现什么,之前有獒犬添那酒坛子的时候我就觉着有些不妥了,只是一时之间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一点。”
“幸好小师叔发现的早。”
鹤唳道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即便他修为惊人,但面对如此狂烈威力巨大的爆炸只怕也抵挡不住。本来对这位小师叔他只是表面上的尊敬,但现在他心里对项青牛总算是有真正的敬意了。
“在药物上,你师父也不一定比我强。”
项青牛不忘得瑟一句,然后摇头叹道:“甘愿放弃一颗足有起死回生神效堪比咱们道宗小神丹的灵药,设下这个埋伏就为了算计找到这里的人。这个家伙难道没想过,万一找进来的只是几个官府的差役又或是神泉山庄的下人学徒,浪费这样一颗灵药岂不可惜?妈的,这样浪费宝贝果然不能忍受啊!”
“疯子”
鹤唳道人想了想说道:“只能说这个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
……
演武场
土城上
本来兴致勃勃看着下面考生骑shè比试的周半川忽然眉头挑了挑,他转过身子看向视线极远处那有着圆润弧线的山,略微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对身后人说道:“言卿,去神泉山看看。”
言卿没问怎么了,立刻点头道我这就去。为了不引起考生们的主意,他走到土城后面才一跃而下,身形一展如大鹰一般向前急冲了出去。只片刻之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演武场的建筑后面。在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周半川目光盯着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长安城。
那个曾经一掌几乎废掉沉倾扇,和老瘸子交手过的蓝袍老者正坐在畅chūn园的某个凉亭里喝茶,茶杯举到嘴边的时候他忽然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起身吩咐身边人道:“请罗指挥使和候镇抚使到穹庐护驾,我要出城!”
他身边的侍卫不敢问发生了什么事,立刻跑出去找罗蔚然。那侍卫才跑出去几十米,就看到大内侍卫处指挥使罗蔚然脸sè有些yīn沉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他遥遥对那老者点了点头,那老者身形一闪已经消失不见。
等那老者消失之后,罗蔚然缓步走到老者坐着的亭子里。要了一只干净的杯子,喝老者剩下的半壶茶。
坐在穹庐土炕上处理奏折的皇帝透过窗子往外看了看,见亭子里坐着的人换成了罗蔚然微微怔了一下,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眉宇间似乎有些怒意。但是很快,他就再次将视线注视在桌案上的奏折中。
红袖招
躺在一条长板凳上哼着一曲不知名却格外苍凉厚重小调的老瘸子坐起来,往外面看了看之后又躺下来。三楼的窗子推开,红袖招的掌柜息画眉出现在窗口。老瘸子对息画眉摇了摇头,轻声说了几句话。
“已经十年没有人敢在长安城放肆了,有些人以为长安城里没了他就不再可怕。所以难免有些狂妄自大,出一点儿事也好,让那些人再重新认识一遍长安城是什么地方,无妨……这城里能杀人的人很多,比我会杀人的也不少。”
息画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关上窗子后走回桌边继续读看了一半的书册。
与她所在隔着一间屋子的闺房里,息烛芯听到老瘸子的话脸sè有些不自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不自然中还透着一点点自豪骄傲。
长安四城督军府
正在与情衙镇抚使侯文极喝茶谈笑的右祤卫大将军许孝恭忽然止住笑声,随即眼神里有些愤怒不可抑制的往外溢。他转头看向侯文极,见对方脸sè平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并不打算做什么。他有些不解,但他没打算问。
许孝恭起身,说了一声抱歉就要离开。
侯文极笑了笑说道:“大将军还是再坐会儿吧,我今天之所以跑来督军府衙门可不仅仅是来喝茶的。”
“哦?”
许孝恭停住脚步,看了侯文极一眼问:“镇抚使是来做什么的?”
“陛下说……”
侯文极沉吟了一会儿后认真的说道:“长安城里这几天不安静,有些宵小之辈以为长安城不如十年前可怕了所以就冒出来兴风作浪。但还不至于劳动军方的人出手,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还要动用军方的人,难免让人看轻了咱们大隋,看轻了都城长安。所以大将军还是坐下来喝茶吧,请放心,维护陛下威严的事绝不仅仅是军方的责任。”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看起来很儒雅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许孝恭,又看了一眼侯文极后冷声问道:“陛下怎么会知道今rì会出事?若是你告诉陛下的,为什么不知会督军府有人作乱?”
侯文极起身施礼:“见过虞大将军……陛下自然不会料到今天会出事,陛下只是觉着既然是宗门的人闹事,那么就应该让宗门的人去解决,免得被人说咱们大隋没有拿得出手的江湖人,大将军您知道,陛下向来对道宗看的很重,该用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舍不得拿出来用。养了这么久,也该看看是好用还是不好用。”
被称为虞大将军的正是天子六军之一,左武卫大将军虞满楼。
虞啸,是他的儿子。
虞满楼皱了皱眉,嗯了一声道:“既然这是陛下的意思,那我自然遵从。只是若一气观的人又或是别的什么人没有足够的实力来做事,就别站着位子。大隋的军人,终究是为了维护陛下的尊严而活着的。”
这话很重,所以侯文极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
虞满楼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信不过一气观,也信不过大内侍卫处。军人的骄傲,在左武卫大将军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或许在他看来,除了军方的人谁都不值得信任。
侯文极虽然心里不舒服,但还是保持着微笑:“大将军,有些事绝不似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浅薄。既然有些人站在该站的位置上,那么自然不是只为了吃那口饭穿那身衣服显摆身份。有人想动长安,那么就让他们看看长安动起来有多可怕。”
“我保证”
他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差距
第一百二十八章差距
因为考试的人太多,所以骑shè比试并不是单独进行的。在校场一侧,一字排开立着整整二百个靶子,考生们按照秩序每二百人为一批上场展露自己的shè艺。
骑shè,其实是要考核三项。第一是骑术,第二是shè术,第三自然是骑术加shè术。
但是今年演武院考试有些特别,周院长擅做主张将骑术那部分给抹除了。用他老人家的话说,大隋倾尽全国之力也不过只有两支纯粹的骑兵队伍。这些考生比骑术基本上没有任何用处,因为那两支骑兵的将领都是陛下亲自挑选任免的,即便演武院的考生成绩再优异,也要三年之后才有机会进入军队中历练,而且进入那两支骑兵的概率近乎为零。
没有了骑术的比试,直接进行后两项。
shè术和骑shè。
每次二百人同时shè箭,每人十支箭。五支固定shè击,五支运动shè击。
方解是第三批入场的考生,在别人shè箭的时候他就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看的很仔细认真,似乎想记住每一个细节。在靶子那边,从右祤卫抽调来的士兵负责记录考生们的成绩。而负责监考的演武院教授丘余,就站在靶子的后面。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有shè空的羽箭误伤到自己,负着手闲庭信步一般在靶子后面来回巡查。
眼见着马上就要到自己上场,方解蹲下来将靴子整理了一下。用找来的草绳将靴子筒绑在小腿上,将长袍的下摆塞进腰带里,然后将袖子也用草绳绑好。准备妥当之后,恰好听到监考的喊声。
“下一批!”
方解缓缓的呼吸了几次,看了看分给自己的步弓和箭壶里那十支羽箭。靶子那边,负责记录成绩的右祤卫士兵将靶子上的羽箭拔下来收集好,然后再次退到掩体后面。随着一声铜锣响,方解他们这批二百名考生笔直的在画了白线的地方站成一排。
固定shè击分成五部分,考生们最先走到距离靶子七十步远的第一道白线处,shè一箭,然后快速后退,在后退途中再shè一箭。然后退到距离靶子八十步远的地方,站好shè一箭,然后再迅速后撤shè一箭。以此类推。一共有五道白线,后撤四次,shè出九箭,最后一箭要求考生们在距离靶子一百二十步远的地方迅速的互换位置,在跑动中shè出第十箭。
完成shè艺比试的时间,跑动的步伐方位,再加上准度,综合评分。
说起来规则并不复杂,但若是想shè好这十支箭又岂是一件容易事?他们所使用的步弓,是大隋的武器工坊jīng工打造,将羽箭送出去二百步轻而易举。可话虽这样说,要知道其实在超过七十步远的距离shè箭,箭飞出去就已经要计算弧线落点。退到一百一十步远的距离发弓,箭在半空中飞行的距离那么长,甚至一丝风就能改变羽箭运行的轨迹。
而且还要在跑动中完成jīng确shè击,这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方解将箭壶绑在自己的后背上,调整到抬手就能抽出羽箭的位置。先是空拉了几下弓弦,适应了一下这步弓的力度。趁着还没有开始,他低下头寻找了一块小石子,扣在手指间用步弓shè了出去,一直看着那石子的运行轨迹直到落地,方解记住了刚才shè出石子时候的手感。
铜锣声第二次响起的那一刹那,方解立刻抬手从后背箭壶里抽出第一支羽箭,没有任何瞄准动作,拉弓,shè箭,一气呵成。第一箭距离靶子七十步远,这个距离的固定shè击对于方解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第一箭shè出去之后,方解根本就没有看那箭是否命中。他也没有像别人那样转身跑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再回身瞄准,而是脚下一点,身子如被风兜起来的风筝一样向后飘了出去。左右脚交替点地,身子一次次的掠起向后疾驰,在点地飞起的时候,方解已经将羽箭从箭壶中抽了出来。身子落地的时候弓弦拉满,再次跃起,羽箭激shè而出。
双脚交替点了数次,方解退到了距离靶子八十步远的第二道白线。抽箭,shè出,再向后急退,抽箭,shè出,动作行云流水。
当方解退到距离靶子九十步远的第三道白线的时候,跟他保持在一个距离的考生已经不多。距离方解大概十几米远的张狂虽然之前受了些伤,但在这种纯粹的军事考试中还是展现出了惊人的素质。方解shè出第三箭后退的时候,抽空扫了一眼自己两边。他发现张狂竟然比自己还要稍微快一些,大概领先半步距离。
而在另一侧,左武卫大将军虞满楼的儿子虞啸与方解几乎平行。显然,大将军虞满楼对自己的儿子平时要求极严苛。虞啸拉弓shè箭跑动的姿势都极标准,即便是训练新兵的教官也不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不同于方解的点地倒纵,虞啸的shè艺看起来竟然比方解还要扎实一些。他是一边跑一边回头放箭的,几乎每一箭都只是略作瞄准就送了出去。
距离再远些的也有几个身手极好的人和方解的速度不相上下,十个人中倒是有六七个是军武出身的考生。
这种比试,军人的优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从shè出第一箭开始,到退到距离靶子一百一十步远的第五道白线,方解shè出九箭,用去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两分钟。比他快的只有一两个人,与他差不多到达这个距离有六七个人,稍微慢些的有四五个人。
可就在这个时候,难题出现了。
比方解早到了片刻的张狂和另外一个军人都楞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如何shè出第十箭。
……
……
当方解跑到位置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比他早到一步时间的张狂为什么犹豫。第十箭,要求考生们互换位置,可他们这些领先的人如果跑到身边考生的位置上shè箭的话,视线就会被还没有跑回来的考生挡住。也就是说,那些动作慢的人成了他们shè出第十箭的阻碍。可如果等他们退回来之后再shè出第十箭,那之前争取来的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
方解想到这点的时候,发现张狂看向自己这边。一瞬间他就明白了张狂的意思,但他却立刻摇了摇头。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有十几米远,中间隔着至少六个人。如果他们两个互换位置的话,跑动的距离太远,中间隔着的考生退回来依然是他们的阻碍。之前那好不容易得来的在时间上的领先,经不起一点挥霍。
没时间犹豫,方解立刻向旁边跳了过去。在落地的同时他尽量蹲下来,然后将全身的力气都聚集在双腿上。一瞬间,他自己都能感觉到两腿的肌肉迅速绷紧。这种胀起来的感觉很好,让他心里的自信再次提升起来。
蹲下来之后,他的双脚上立刻展现出一股极强的爆发力。两只脚在地上踩了一下,方解的身子猛然间拔了起来。在跃起的同时,方解从背后将最后一支羽箭抽了出来,毫不犹豫的朝着面前的远处的靶子shè了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对着这个靶子的那个考生恰好退到方解身前不足一米的地方。方解shè出去的第十支箭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的,将这个考生吓的啊的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往前弯腰躲闪。
方解歉然的对他笑了笑,身体上紧绷着的肌肉也缓缓的松弛下来。他转身往后走去,一边走一边将绑在后背上的箭壶解下来。负责监督的右祤卫士兵跑过来,将他手里的步弓和箭壶都收了回去。
方解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拔了一根毛毛草叼着,看那些没有完成考试的人拼尽全力的跑动shè击,这种从局中退出来做旁观者的感觉很奇妙。
张狂将步弓和箭壶交还给右祤卫的士兵,走到方解身边坐下来笑了笑说道:“本以为也就这一项考核能赢过你,终究还是因为犹豫不决而被你反超。唉……早知道今年军人考生中有你这样一个,我应该不来的。”
方解笑了笑:“其实你能更快些。”
张狂愣了一下,苦笑了一声摇头道:“已经到了极限。”
“你刚才shè箭的时候,一共看了我几次?”
方解问
“四次”
张狂如实回答。
“你太想赢我了。”
方解叹了口气,舒展了一下身子语气平淡的说道:“正因为你太想赢我,所以你分了心。你不断的看我是不是超过了你,虽然看我一眼用的时间微乎其微,但对你出手还是有些影响。如果你专注shè箭,最起码比我要快两步。但你最后只比我快了一步,且在最后时刻因为犹豫把这一步的时间也浪费了。”
张狂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确实想赢你,很想。”
他也从地上野草中拔了一根毛毛草塞进嘴里叼着,学着方解的样子一边咀嚼一边说道:“我刚才也说了,这是唯一有机会赢你一次的考试项目了。这一项考完,只怕再没有机会。”
“为什么这么想赢我?”
方解问。
张狂犹豫了很久,转头看向方解认真的回答道:“因为嫉妒吧。”
方解伸手拍了拍张狂的肩膀,没说话。
张狂笑了笑道:“人总是在这样,对于比自己强的人都会有嫉妒心。抱歉,你把我当朋友,我却把你当成了对手。”
方解缓缓摇了摇头,语气很轻的说道:“如果我没把所有人都当对手,怎么可能赢过大部分人?”
张狂一怔,然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肥硕的身影从远处飘了过来。一边往方解这边飘一边笑呵呵的说话:“小方解,好几天没见想我没?我来看看你是不是考砸了,如果真是如此的话我打算今天吃点好的庆祝一下。”
方解看着那个胖胖的身影,先是笑了笑。可当看清那家伙身上脏兮兮的样子的时候,方解的脸sè又沉了下来。
“怎么了?”
等项青牛到了他身边,方解看着项青牛身上有几处破损的道袍皱眉问道。
“还不是替你去擦屁股,屁股没擦好,特么的,还沾了一身臭!”
项青牛一屁股在方解身边坐下来,一边喘息一边说道:“我找到了那天……这位是谁?”
他指了指张狂。
张狂认得项青牛身上的道袍,知道这道袍代表着什么含义。所以他起身,抱拳施礼道:“见过真人,我叫张狂,今年演武院的考生,安原城边军旅率。”
项青牛哈哈笑了笑道:“小方解的同袍啊,哈哈,一表人才啊一表人才……你先到一边歇会儿行不,我有事和小方解说。”
“好”
张狂微笑着说道:“你们聊,我到那边看看其他兄弟。”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往远处走去。在他转身的时候,他脸上谦卑且真诚的笑意随即消失不见。也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有些难过和悲伤的神sè一闪即逝。
缓步走向其他考生的张狂,脸sè逐渐的冷了下来。
听着方解和那个穿黑sè道袍的胖子谈笑风生,张狂的脸sè越来越不好看。
我竟然还白痴一般的想赢你一次……你是被陛下看重的人,你和大内侍卫处的人有交情,你和散金候吴一道有交情,你和红袖招的老板有交情,你和朝廷里几位大学士有交情,甚至你和那个漂亮的女教授也关系不错……现在又有一位真人跑出来和你聊天显得那么熟悉,我拿什么和你比?
方解……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张狂……你到底有多白痴?你不过是个没什么前途的小小旅率罢了,你不认识大内侍卫处的人,你不认识散金候,你不认识大学士,你没进过红袖招,你也和演武院的教授说不上话,不会有个道宗的大人物跑来找你聊天,你更不会被陛下赏识……你只是个在北蛮人部族中为了活下去为了立功,不得不娶了部族首领的女儿而又亲手杀了她的小人物罢了。
张狂,你和方解差距太大了。
他一边走,一边苦笑。
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PS:明天去石家庄行程为期大概四天,更新应该有吧,但时间不好说......其实,更新一直就没规律过是吧,我有罪。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关于战术的灵活运用
第一百二十九章关于战术的灵活运用
方解没注意到张狂离开时候的背影有些落寞,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项青牛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在演武场。而那一身显得有些狼狈的道袍,怎么都瞒不住人他刚刚有过一场激斗。说实话,方解对项青牛的修为真的很好奇。本来他以为项青牛不过是个骗吃骗喝的江湖混混罢了,可谁知道他居然在道宗有这般高的身份?
一个能和萧真人平起平坐的道人,又怎么可能是个废物?
方解以前自嘲过自己就是个不能修行的废柴,可现在的这个废柴却让一群锦衣公子嫉妒愤恨的牙根都痒痒。既然连自己都有这样的变化,那么项青牛的修为真的惊天动地方解也不会感到惊讶了。
可这个肥硕的道人似乎只对方解的考核成绩感兴趣,只说了一句我刚才替你擦屁股去了就不再往下说。方解白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不是真的盼着我进不去演武院?”
“对啊”
胖道人笑了笑,人畜无害。
“为什么?”
“你以为进入演武院好玩?每天都要过着枯燥乏味的rì子,除了没完没了的学习还是没完没了的学习。你想想,自此之后长达三年你的生活里没有了美食美酒更没有美人,那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小方解啊,你这样招蜂引蝶的xìng子能按捺的住?虽然演武院里也有女学生,但你应该想到能考入演武院的女人还算女人么……”
“为什么女人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这么奇怪?”
方解讥讽道:“穿上这身道袍果然法力大增修为大涨脸皮也变得坚实了不少,现在提起女人这两个字你居然舌头不打结了。少跟我扯淡,赶紧说刚才到底干嘛去了。”
项青牛瞪着方解认真的说道:“你他娘的缺少对一个世外高人道宗大德最起码的尊敬,你要是再说粗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周院长让他开除了你?”
啪
方解在项青牛屁股上踢了一脚,懒得回答。
“他娘的,这要是清乐山一气观有人敢踢老子的屁股,早就被我那个执掌刑罚的二师侄抓了去吊起来打了,直接打到皮开肉绽,直接打到断子绝孙。”
啪
方解又踢了一脚,力度更大了些。
“赶紧说刚才到底干嘛去了,不说滚蛋。”
“你就不能求我?”
“说还是滚?”
项青牛拿方解没脾气,凑过去蹭了蹭方解肩膀谄媚的笑道:“身上带糖果了没,我本来肚子就有些饿了,为了赶来看你出糗又跑的太快太急了些,这会心里有些发慌。”
方解白了他一眼从袖口里摸出来一包一直带在身上的糖果丢过去,项青牛接过来连忙打开捏出一颗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满足的笑了笑:“我那个牛-逼的一塌糊涂的二师侄找到了佛宗那个人,不过却一不小心中了那秃驴的设下的陷阱。若不是老子反应快,说不得这会来找你讨糖果吃的就是一滩肉泥。”
方解想象了一下一滩肉泥伸手跟自己要糖果吃的画面,确实有点恶心。
“中了人家的陷阱,到最后也没找到那人对吧?”
“当然不对,我那个二师侄天生神目,再加上大内侍卫处卓先生的本事,就算那个佛宗弟子能化作一只鸟儿也飞不出长安的高墙。已经找到那人的踪迹了,若不是我惦记着来看你有没有被淘汰,我早就跟过去看热闹了。”
方解撇了撇嘴道:“需要我说谢谢吗?”
项青牛道:“别客气。”
“滚蛋”
方解骂了一句,就在草地上躺下来休息。项青牛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之前的考试肯定还算满意,所以他傻笑了几声:“咋样,有没有挤进三甲的希望?”
方解没回答,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胖子,你告诉我,这世间最强大的宗门佛宗,是不是真的不可战胜?”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想知道”
“也不一定吧,你也知道,佛宗的实力遍布天下,当然除了咱们大隋之外。你这么聪明当然应该已经想到,既然佛宗允许大隋这个对他们不尊敬的国家存在,就已经证明佛宗不是真正天下无敌的。如果佛宗真的已经强大到无所顾忌,怎么可能会有百多年屹立不倒且越来越强大的大隋?再说,别忘了大隋还有道宗,大雪山大轮寺那个叫什么大轮明王的家伙有四个弟子,号称什么佛宗四大天尊。我师兄是大隋道宗领袖,跟那个劳什子的明王最起码是一个身份的人物吧,我师兄手下也有四个不成器的弟子,未见得就比那明王的四个弟子弱。”
方解点了点头,说了三个字。
“希望吧”
“他娘的,你是不是隋人,怎么这么一副德行,难道你觉得我道宗不如那佛宗?”
项青牛有些气愤的质问。
“我?”
方解愣了一下,在心里问自己道:我是隋人吗?应该……算是的吧。
见他不回答,项青牛刚要讥讽他几句就听见远处铜锣响,是演武院的教授在提醒考生们,最后一项考核就要开始了。项青牛瞪着方解说道:“算了,这会儿不跟你计较。你先去考试,我是最后一场考核的监考之一,看在刚才糖果的面子上一会儿帮你点小忙就是了。”
“谢谢”
方解难得的对项青牛客气了一下。
项青牛一怔,讪讪的问道:“你不应该谦让一下吗?然后骄傲的说自己不需要别人帮助,要靠自己的实力拿高分?”
“那么说的都是君子,你那只眼看我像个君子?”
方解问。
项青牛释然的点了点头道:“就算用屁-眼看你也绝不是君子。”
“佩服!”
方解抱拳。
“客气!”
项青牛回礼。
……
……
不出预料,最后一项考核比试的是个人武艺。演武院早就已经安排好了对战的人,数千考生在演武场校场集结同时开始比试,胜者进入下一轮,各自挑选对手,以此类推,最后夺得前十名的人可以获得优异成绩。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残酷的考核。
除了第一轮遇到的对手是演武院事先安排好的之外,从第二轮开始遇到什么样的对手就充满了未知。而且能率先结束第一轮比试的绝对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对于不能修行的方解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论团战,军伍出身的考生训练有素。可论单对单的较量,那些自幼便有名师指点的世家子弟显然更胜一筹。而且方解肯定,只要他第一轮比试一获胜立刻就有人过来挑战自己。今天在这个场合,有数不清的人想趁着最后这场比试将自己踩在脚下。尤其是那些名门公子,哪怕之前考的很烂,但只要将他打倒完虐那无疑就立刻成为世家子弟中的英雄。
哪怕,就在不久之前方解一拳将名满天下的谢扶摇打飞了出去。
就在方解有些头疼的时候小胖道人项青牛也在头疼,他坐在校场的点将台上看着下面黑乎乎密密麻麻的考生,忍不住歉然的自语道:“小方解啊,实在不是我不愿意帮你,现在这个局面我除了能跑去跟演武院的教授说些好话,在第一轮比试挑了个弱菜给你虐着玩之外再也帮不了其他的了。从第二轮开始,就靠你自己了。”
与此同时,在校场的人群中,郴州卢凡看了看自己拿到的对手的名字,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
妈的!
卢凡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
他的对手是方解。
他不知道是运气差还是有人故意整自己,不久之前他刚刚被人连着揍了两顿。先是偷袭方解不成,被那个叫张狂的旅率一脚踢飞。再之后和崔平州裴初行两个人寻求结盟的时候,又被裴初行一脚踹飞。虽然前后两个下手的人都留了情面,可他还是受了些伤。而在演武场大门口,他又轻而易举的被江南谢扶摇的四象指chūn法拂风封住了气海,接连受创,他现在的实力连平时一半都达不到!
所以与方解交手,对于卢凡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他偷袭过方解,那个抢尽了风头的家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一想到这里,卢凡的脸sè就难看的好像吃了屎一样。他真不敢继续想下去,不敢去幻想接下来和方解的比试中会被那个家伙怎么折磨。本来他对方解还有些不屑一顾,在他看来一个边军队副就算在文科上有些本事,武艺上还能强到什么地方?
可当他看到方解一拳轰飞谢扶摇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的一塌糊涂了。
怎么打?
卢凡头疼的思考着,就在这个时候铜锣声响起。个人武艺比试的第一轮考核,开始!
……
……
卢凡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
“方兄,那个……你好。”
方解抱拳客气的回礼道:“很好很好,卢兄你也好。”
卢凡嘴角抖了抖讪笑道:“其实不怎么好……方兄你也知道,在不久之前我刚刚受了些伤,所以一会儿比试的时候还望方兄手下留情。比试嘛,又不是什么生死对决,咱们就比的君子一些,点到为止好不好?”
“好啊”
方解微笑道:“我最喜欢君子的打法了。”
“真的?”
卢凡忍不住惊喜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难道卢兄觉得我不是一个君子?”
“自然是,自然是。方兄以德报怨,有古之遗风,卢某自愧不如。那么……就请方兄赐教……点到即止,点到即止啊。”
方解点头道:“明白”
这话刚一说完,方解脚下一点,双腿爆发出一股强劲的力量,身子如炮弹一样冲了出去。卢凡没想到方解前一秒还在客客气气斯斯文文的说话,还在和他谈论什么点到即止什么君子之争,下一秒就如此无耻的冲了过来直接一拳轰在他的下颌上。
这一拳势大力沉,几乎将卢凡的下颌骨打错了位。
更可气的是,方解出拳的时候嘴里还念念有词。
拳头轰在卢凡下颌上的时候他说了两个字:“点到”
将卢凡轰飞出去之后又说了两个字:“即止”
这一拳虽然很重,但方解并没有尽全力。他现在发现自己已经能熟练运用肌肉的力量,比在樊固的时候也不知道强了多少倍。这一拳将卢凡打了个满脸花,却没有真正伤到他。所以卢凡很快就爬了起来,指着方解骂道:“无耻小人,不是说好了点到即止的吗!”
“已经是了啊”
方解无辜的摊了摊手道:“你看,你不是没受什么伤吗?”
卢凡狠狠的瞪了方解一眼,恰好看到一个监考从这边经过,他立刻挥手道:“监考,监考,我认输了。”
那胖胖的年纪不大的监考愣了一下,随即指着卢凡的鼻子尖暴怒吼道:“认输?!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不许!”
“不许?”
卢凡愣了一下,喃喃的问道:“还不许认输?这什么道理!”
那胖监考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监考,我说不许就是不许,这就是规矩这就是道理,明白不?”
说完这句话,他居然还冲方解眨了眨眼,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啊。”
点将台上,一个教授指着方解那边有些诧异的说道:“倒是出乎我的预料了,我本以为那个叫方解的考生能很快结束第一轮比试的。以他的实力,打败卢凡似乎不算什么难事吧。而且那卢凡之前受了伤,怎么解决起来这么慢?”
“慢?”
周院长撇了撇嘴冷哼一声道:“估摸着他还嫌快呢!”
“啊?”
那教授不解道:“为什么?”
周院长嘴角挑了挑说道:“你难道没想过,越是快速的结束第一轮比试第二轮将要面对的对手就会越强大?而第一轮比试结束的越慢,第二轮面对的对手就会越弱。方解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他在等着能威胁到他的人都选好了第二轮的对手。”
问话的教授忍不住裂开嘴,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这算战术的灵活运用?”
周院长哼了一声道:“你可以直接理解为无耻。”
第一百三十章 白痴才不觉得自己白痴
第一百三十章白痴才不觉得自己白痴
演武院教授将方解的行为美其名曰战术的灵活运用,是因为他实在没好意思将无耻这两个字说出口。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周院长这无耻两个字的评语绝对没有一丝贬义,相反,还透着赞许。
坐在周院长身边代替皇帝陛下来观看比试的怡亲王杨胤甚至也忍不住赞赏的笑了笑,低声对身边的周院长说道:“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大隋军伍中从来不缺血xìng的汉子,也从来不缺冷傲的人,但如方解这样会用小聪明的人确实不多见。”
周院长嗯了一声没说话,饶有兴趣的盯着那个来自边疆小城的少年郎。
之前问话的那个教授摇了摇头有些失望的说道:“可在我看来,既然是军人就应该多一些血xìng,明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会是很艰苦的局面也不应有畏惧,而是应该勇于面对,这才是大隋军人一直在提倡的jīng神。方解这样的人难道不是太畏缩了些?没有军人应有的锐意?”
怡亲王杨胤微笑着摇了摇头道:“那孤和你打个赌,到了战场上真正厮杀的时候,你说是有血xìng的人活下来的机会大些,还是方解这样的人活下来的机会大些?而想要取胜,最先要做到的是什么?”
他问。
一边的演武院教授墨万物想了想回答道:“实力。”
怡亲王再次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其他人是不是能给出不一样的答案。
“是准备”
另一个教授认真的回答道:“在战场上虽然战局瞬息万变,但充分的准备才是取胜最大的保证。只有做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怡亲王嗯了一声道:“光有实力而没有准备,确实也有yīn沟里翻船的时候。”
众人点头,这时候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女教授丘余用极轻的声音说了三个字,虽然很轻,但怡亲王杨胤却还是听到然后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正解。
“活下来”
这是丘余的答案。
怡亲王忍不住感慨道:“要想取胜,首先就要活下来。你们或许以为方解这样的表现稍微懦弱狡猾了些,没有大隋军人应有的锐气。但毫无疑问这是最正确的选择,第一轮对战的对手肯定不会太强,先用这样的对手来让自己快速的进入战斗状态。然后却不能急着结束战斗,因为率先结束结束战斗的都是考生中实力靠前的人。才第二轮比试,那么多实力强的人就提前碰面,对战将会多激烈?即便击败了强大的对手,但自己也必然消耗非常大的体力,甚至会受伤。”
“第二轮淘汰掉强大的对手之后,自己也受了伤,那么第三轮面对更强大敌人的时候将会多艰难?”
杨胤笑了笑道:“而方解拖延第一轮战斗的时间,第二轮要面对的对手实力也不会太强。第二轮再拖延一些时间,第三轮面对的对手依然不会很强。他一直在淘汰别人,但消耗却是最少的。这样,在最后一轮面对强敌的时候他就能尽全力的施展自己的本事。而这个时候,他的对手在淘汰了很多强大的对手之后已经筋疲力尽。”
“那么,最后他极有可能取得胜利。”
杨胤停顿了一下说道:“什么才是最漂亮的战术?能赢就是最漂亮的战术。”
一直没说话的周院长点了点头,有些感慨的说道:“这个小家伙让我想起来一个人,现在人们提起那个家伙的时候往往用的都是尊敬的语气。因为他创造了演武院有史以来最变态的成绩,九门全优…….”
说到这局的时候,众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九门全优,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成就。那就是后来成为太宗年间第一名将的李啸。提到这个名字,必然联想到的就是他在演武院考试时候九门优异的变态成绩,还有之后领兵作战从无一败的变态战绩。这些辉煌,非但写进了李家的族谱,也写进了大隋的史书。即便许多年之后人们再提起这个人,依然心生敬意。
周院长微笑着说道:“但你们却都忘了,当初李啸是怎么得到九门优异的?文科五门不必说,如果真要仔细分辨的话李啸本来就应该是个文人。他肚子里的学问,比起当时的大学士也未必不如。而武科考核中,李啸最后用的就是方解现在用的战术。他本就是个儒雅之人,论修为在当时的考生中连前三十都未必排的进去。可最后,他夺了头名,为何?”
“因为能赢他的那些考生锐气都太盛了,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愿意输给谁,第一轮比试的时候全部脱颖而出,然后之间展开对战。到了最后一轮比试的时候,那些能赢李啸的人没剩下几个且早就已经没力气再打了。”
他看着场间那个少年道:“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了,咱们都忘了这狡猾的办法只记得辉煌的成绩。方解不错,他没忘。”
…….
…….
而就在这个时候,距离演武场并不是很远的神泉山上,大批的大内侍卫处飞鱼袍将山脚下的镇子和唯一下山的路已经封锁。任何人不许上山,包括神泉山庄的人也是一样,下了山的必须等到封锁解除之后再回去。
山脚下,大内侍卫处副指挥使孟无敌抬头看着山上脸sè有些yīn沉。即便以他的身份也不能轻易上山,因为此时被发现了踪迹的敌人修为很高。其中一个就是那天夜里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横棍然后悄然而去的佛宗弟子,孟无敌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以自己的修为在今天这样的战斗中或许起不了一丝一毫的作用。
已经上山的三个人,没一个是孟无敌惹得起的。
一个是大内侍卫处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官面上的身份。但毫无疑问,他就是大内侍卫处和情衙第三号人物。卓布衣,这个能让皇帝陛下都起了爱才之心而没有论罪处死的江湖人。要知道当初给他定的罪,可是谋逆!
清乐山一气观执掌刑罚的大神官鹤唳道人,位列清乐山四大神官第二位。而事实上,这个人的威信在一气观中比他的大师兄,讲道大神官凤鸣道人还要高些。因为他执掌刑罚,一气观弟子就没有不惧怕他的。
第三个,是那个经常陪在陛下身边的蓝袍老者。他不属于大内侍卫处,也不属于军方,如果非要说他是谁的人,那么只能说他是皇宫里的人,是陛下的人。
孟无敌的身份已经不低,所以能接触到一些秘闻。他知道这个老者的身份在陛下眼里,与罗指挥使甚至不相上下。只不过罗指挥使掌管大内侍卫处,俗事太多。而这个老者只是在皇宫里保护宫中贵人们,所以极少有人知道。
孟无敌只是依稀听说过,这老者好像叫离难。他不知道为什么那老者会叫这样一个不吉利的名字,要知道在宫里很多事都有忌讳。他这名字,本身就是忌讳了。
孟无敌还知道,如离难这样身份隐秘来路不明的高手,皇宫里绝对不只是他一个。表面上看起来是大内侍卫处的人负责戍卫皇城,保护陛下的安全。但皇帝身边藏得极深的高手也不知道有多少,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来想刺杀大隋皇帝的人大有人在却没一个能真正威胁道皇帝的。
想到离难,孟无敌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苏不畏。
那个阉人,似乎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越是在大内侍卫处的时间久了,孟无敌就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他本来刚刚升任为副指挥使的时候一度骄傲过,觉得终于到了自己的出头之rì,以后必定前途明亮。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太小看了大内侍卫处,太小看了太极宫。
他有八品修为,如果行走江湖的话也必然能掀起一阵风雨,最起码打赢几个小宗门的领袖还是没有问题的。他本以为自己的修为在大内侍卫处即便算不得太高,最起码还是能站在很靠前的位置上。但后来他才终于明白,自己能当上大内侍卫处的副指挥使,并不是因为他的八品修为,而是因为他做人圆滑,有自知之明。
若是换做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坐在副指挥使的位子上,会对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卓布衣低声下气?
别人未必能,他肯定能。
而且他在处理繁杂琐事上是个能手,与其说罗蔚然看重的是他的修为,不如说罗蔚然看中的是他的能力,他是一个合格的管理者,但绝不是一个强者。
所以,孟无敌即便很好奇山上到底会发生多么jīng彩的故事,会展开多么震撼的打斗,会发现多么离奇的事实,但他却依然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站在山脚下,指挥飞鱼袍戒严道路和村庄。
能让大内侍卫处这么大动干戈,山上的敌人应该可以骄傲了。
山上被发现踪迹的人确实很骄傲,从他加入佛宗开始他就一直很骄傲。甚至,他不仅仅自己骄傲,还让别人因为他而骄傲。他是佛宗大轮明王座下第二天尊智慧天尊最喜欢的弟子,智慧天尊曾经说过他诸多弟子中,尘涯是最有希望修行圆满的人,最有希望得到天尊地位的人。
可正是因为这骄傲,尘涯险些陨落在大隋的长安城里。
这个自负骄傲的被人称为妙僧的人,那夜在鹤唳道人面前毫无反抗之力。若不是关键时刻被人救走,此时他应该是被铁链穿了琵琶骨关押在某处地牢中严刑拷打。敢扣押侮辱佛宗弟子在其他地方会被人称为弑佛者,是要被烈火焚烧且满门被屠的。但是在大隋,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所以到了这个时候,尘涯才明白当初师尊智慧天尊为何会评价大隋为妖魔横行之地。当年智慧天尊曾经动念往大隋传播佛法,但大隋的人根本就没拿他当回事。这在其他地方是难以想象的事,智慧天尊要是想去什么地方,当地的皇族甚至都要跪拜迎接!
而妖魔横行之地的大隋,谁要是对佛宗的人下跪才会被人鄙视甚至打残。
……
……
尘涯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上,借助浓密茂盛的枝叶遮挡住自己的身形。他身上的伤很重,鹤唳道人那两击若是换了别人受了说不得早就死了。可即便如此,他居然宁愿放弃了能让他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实力的丹药,又在山上采到了其他药材再加上神泉山庄的老酒做成了一个大杀器。
他以为最先找到自己的依然会是那个道宗的红袍大神官,他没有猜错。但他没想到的是,同行的还有项青牛。
即便他想到,也不认为那个笨笨胖胖的小道人能识破他布下的杀器。
他放弃了灵丹,伤势没有好转。鹤唳道人的斥力一直在他体内驱之不去,如蚊虫鼠蚁般在他的身体里肆虐着。从修行至今,妙僧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
尘涯闭着眼,一直在思索着如何从今rì这困局中脱身。一只蝉在他藏身的地方不远处不住的鸣叫,让他有些心烦意乱。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将那蝉驱赶走的时候,那只蝉忽然停止了震动翅膀,没有了一丝声响。
尘涯忍不住睁开眼去看,睁开眼的一瞬间心里一种危机感忽然就冒了出来。他毫不犹豫的从藏身的地方逃离,身形闪电一样从树上跃了下去。就在他落地的同时,那只之前还在鸣叫的蝉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还活着,却一动不能动。
不远处,红袍大神官鹤唳道人额头上的竖目睁着,里面的暗红sè光芒隐隐闪烁。
若不是尘涯的反应极快,只怕他的下场就和那只蝉一样,失去zì yóu,从树上跌下来任人宰割。
“这种手段,一次还能偷袭,第二次若是再被你束缚住就太笨了些。”
尘涯虽然伤重但依然强势的说道。
鹤唳道人冷冷笑了笑道:“只有白痴才以为自己不是白痴。”
尘涯一惊,再想动时哪里还能动得了分毫?他明明没有看鹤唳道人的竖目,明明躲了过去,可为什么还是被束缚?
答案,没有让他等太久。
在他身侧十几米外,从一棵大树后缓步走出来一个一身布衣的中年男子。脸sè平静,步伐从容。
画地为牢
第一百三十一章 隋人是妖魔
第一百三十一章隋人是妖魔
自从尘涯受伤之后,他内心中对于大隋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他骑着白虎从樊固进入东方大隋帝国这个被师尊称为妖魔之地的时候,心中充满了不屑。在他看来,除了佛宗之外这世间所有的宗门都是邪魔外道也微不足道。
长安城给了他足够的震撼,可那也不过是因为长安城足够大罢了。
后来藏身在客栈中,以女人的面貌示人。对于尘涯来说这绝不是什么耻辱的事,因为在佛宗之人看来相貌本来就不代表什么特别意义。当然,佛宗中人对于xìng别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在他们眼中女子便是罪孽。
所以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尘涯觉得女人的身体是罪孽,但却不认为女人的相貌是罪孽,这种让人无语的思维方式也只有在佛宗中才会显得那么正义凛然。
最先让尘涯对大隋印象改观的就是鹤唳道人,那个霸道的红袍大神官修为怪异,斥力当得起天下无双,虽然单一了些,但威力之强令人心悸。
本以为对隋人的小看已经被自己完全抛弃,在心中升起了足够的重视。可当卓布衣出现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这是进入长安城之后,妙僧尘涯第二次被人束缚住失去zì yóu。
第一次是鹤唳道人的幻缚。
第二次,是卓布衣的画地为牢。
尘涯不知道卓布衣是谁,他也不知道卓布衣的手段是什么。但他能感觉的出来,这个布衣男子的手段似乎比鹤唳道人的幻缚还要强大些。当卓布衣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尘涯终于明白过来这个男人比鹤唳道人强在何处。
鹤唳道人的幻缚,缚的是身体。
而这个布衣男人的手段,缚住的不仅仅是身体,甚至不仅仅是束缚。
一瞬间,尘涯额头上的汗水就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滑落下来,这汗水并不是因为他痛苦,而是因为恐惧。
他猛然间发现,自己在这个可恶的隋人面前似乎变得浑身赤-裸了。这感觉不仅仅是身体上没有衣衫的遮挡,甚至连心里都没有了遮挡。很多自己藏在最暗处的秘密,都暴露在那人看似平淡的目光下。
没了衣服。
也就没了尊严。
他穿着衣服却觉得自己赤-身-裸-体,他紧紧封闭住心门却发现有一股力量用一种他难以阻挡的方式强行将心门撞开。而对于这种直接撕开封条去看秘密的手段,他竟然找不到办法来阻挡。
“你……是谁?”
尘涯有些艰难转动眼球看向卓布衣。
卓布衣没回答,而是看着尘涯的眼睛,看的很认真,就好像尘涯的眼睛里有什么能吸引他的东西。专注,心无旁骛。
卓布衣越专注,尘涯越害怕。
他试图用自己的毅力将内心中最深处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再次藏住,他急于在自己的心里找一块遮羞布。可他却发现那股入侵进来的力量如同化作了一个耀目的太阳,挂在他心灵深处的天空上。将最隐秘的地方也全部照亮,没有一点死角。太明亮,太耀眼,太可怕,什么都藏不住的心还是心?
“怪不得”
卓布衣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侧头看向鹤唳道人轻声道:“此人居然在佛宗的地位不低,他是佛宗智慧天尊座下最得宠的弟子。法号尘涯,这名字竟然还是大雪山大轮明王亲自为他取的。这人最拿手的修为是佛宗拈花指和无相功,这两样本事确实足以让他自傲了。”
鹤唳道人点了点头,走到卓布衣身边说道:“卓先生的画地为牢,贫道见识了。”
卓布衣微微摇头道:“神官的天目才是决无止境的幻缚之术,我的画地为牢已经到了极限,再修行也难以寸进,而您的天目到现在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不过是微乎其微。假以时rì,我甚至想不到有什么人见到幻缚的时候能有抵抗之力。”
“先生谬赞。”
鹤唳道人微笑着谦虚了一句,然后走到尘涯身前冷声问道:“虽然你是智慧天尊的弟子,在别的地方或许能得到无上的尊荣,世人见你如见神明。但在大隋你不过是一条惶惶不可终rì的丧家之犬罢了。贫道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说出那rì救走你的人是谁,他现在又在何处?”
当卓布衣不再看着尘涯眼睛的时候,尘涯发现心里那道太阳一般的光芒也消失不见了。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那种感觉就好像被玷污的人终于等到了被玷污的这个过程结束。虽然被玷污已经成为事实难以更改,可总好过一直被玷污下去。
“你想知道,我为何要说?”
尘涯回答。
鹤唳道人没生气,而是点了点头说道:“我只是应该问问便问了问你,虽然明知道问不问你都不会说。”
“你们隋人都这么无聊?”
“你管的着?”
鹤唳道人不讲道理的问了一句,然后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放在尘涯的胸口上。那动作轻柔的就好像要替尘涯将胸口上的碎叶拂去,又或是要将他的衣衫整理平顺。可鹤唳道人的手才放在尘涯的胸口上,那只手周围的空气忽然剧烈的颤动起来。肉眼可见的一圈波纹向四周荡开,如同一团急速展开的风暴。
那只手,就是风暴的中心。
斥!
……
……
在尘涯胸口-爆开的斥力和第一次见识鹤唳道人修为时候那种斥力规模上相比小了许多,但正因为小,这股斥力的冲击力格外的集中。肉眼可见的一圈空气波纹在尘涯胸口上荡漾开之后,那股斥力凶猛异常的钻进了他的身体里。可因为卓布衣的画地为牢,尘涯的身子依然被定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所以,那股看似细微实则暴戾尖锐的斥力在尘涯身上穿胸而过。一道血箭从尘涯的后背上喷了出去,夹带着一些碎肉。
尘涯身子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嘴角颤抖着溢出来一缕血迹。
只是这个骄傲自负的妙僧,眼神中没有一丝屈服。
卓布衣似乎对这种逼供的事毫无兴趣,他缓步走到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边坐下来。抬起头看着从密林枝叶缝隙露出来的天空,怔怔出神。他是一个很奇怪的人,经常就这样保持着抬头看天的姿势一动不动。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直到天sè尽墨。
如果说这是他的一个很奇怪的癖好,还不如说这是他的一种习惯。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种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什么开始的。卓布衣从来都不是一个泯然于众生的人,哪怕他身上没有光鲜的锦衣,他头顶没有荣耀的梁冠。方解就曾经说过,如果卓布衣想放-荡些风sāo些,绝少不了少妇熟女甚至妙龄少女投怀送抱。曾经方解想过该怎么来形容卓布衣这个人,想了很久发现只有一句话勉强适合。
他是一个带着文艺范的装-逼-犯。
可毫无疑问的是,卓布衣有牛-逼的资本。
卓布衣抬头望天,鹤唳道人在打洞。
在尘涯身上打洞。
当卓布衣将视线从天空上收回来的时候,尘涯身上已经布满了洞孔。但鹤唳道人避开了尘涯身上所有的要害,让这个骄傲的妙僧千疮百孔却偏偏死不了。看着那个血糊糊的人,哪里还有一点曾经丰神如玉的摸样。
最关键在于,鹤唳道人只是一下一下的在尘涯身上用斥力轰出血洞,可他却一句话都不问,只是在卓布衣用画地为牢的时候问过一句救你的人在哪里,这之后便是专心致志认认真真的用刑,似乎对问话没有一点兴趣。
第三十七次手掌从尘涯身上离开之后,鹤唳道人有些犹豫。他不是犹豫该不该问什么,该不该收手。他犹豫,是因为在尘涯身上再找到下手的地方有些困难。之前他出手一直在避开要害,可是到了此时再想找合适的地方有些费力。
鹤唳道人微微皱眉,沉思了一会儿之后缓缓抬起手放在了尘涯的额头。
就在这个时候,卓布衣的视线从天空上收回来往这边看了一眼。他眼神里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当鹤唳道人的手掌放在尘涯额头上的那一刻,卓布衣对这个人似乎失去了全部兴趣,再次将视线投向天空。
“你要杀我了?”
似乎失去了全身力气的尘涯忽然问了一句,眼神里似乎依然没有一点恐惧。
“是”
鹤唳道人微微颔首。
“为什么放弃?”
尘涯再问。
鹤唳道人认真的回答道:“我在你身上打穿了三十七次,若是你要招供的话早就应该招了。我用三十七次出手证明,你不是一个可以被逼迫的人,所以没有必要再逼迫下去,无非是浪费修行之力罢了。而你虽然是个敌人,但如此高傲让我刮目相看所以我决定不再折磨你,而是送你一个痛快。”
尘涯嘴角抽搐着,像是笑了笑:“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在杀我之前试试用摧毁我的气海来威胁我?这难道不是威胁一个修行者最直接有效的手段?”
“是吧”
鹤唳道人微微摇头:“但我没有兴趣了。”
尘涯嗯了一声,试图低头却才醒悟自己无法动弹。然后他想闭眼,却发现除了能开口说话之外,竟是连眼皮都无法闭上。于是,终于出现在他眸子里的不甘被鹤唳道人看的一清二楚。不甘,留恋,向往,期待,很复杂。
可鹤唳道人似乎真的是失去了兴趣,竟然忽视了尘涯眼神里的复杂意味。当一个人的眼神里出现那些东西的时候,往往代表着jīng神意志已经开始松动。
他的手依然放在了尘涯的额头上,然后缓缓的将斥力从经脉中送了出来。就在那股斥力从他的掌心即将喷薄而出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空灵,悠远。
“够了,恶之极也不过如此。今rì我才明白,原来隋人真的是毫无敬畏之心的妖魔。”
听到这句话,鹤唳道人的嘴角忍不住挑了挑,有些得意。这本就不是什么逼供,而是逼该出来的人自己走出来。
PS:刚刚回到家,这一章是用了四个小时在长途客车上码出来的。明天开始恢复正常更新,最低两章。另外通报两件事,第一是作协现在对网络文学越来越重视,网络作者们似乎要迎来一个有身份证的时代了。第二......我手里有乱世狂刀的果照啊,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二章 谁都有秘密
第一百三十二章谁都有秘密
方解自然不知道就在距离演武场三十里外的神泉山上有几个修为逆天的大人物正在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而这件大事的对世间的影响虽然不似近十一年前那件事那么深远,可一旦在世间传播,必然掀起滔天大浪。当然,对差不多十一年前那件事,方解也不知道。事实上,世间百姓更不知道那件事。
之所以说那件事对后来影响深远,是因为如果没有那些人那么壮阔无畏的行动,那么大隋或许就没有现在的歌舞升平。没有人知道为了那件事付出多少人的生命,而这些人又都是江湖中修为极高的领袖。当年,他们为了这个叫做大隋的帝国而慷慨出行,一战血染黄沙,可是,他们的名字却注定不能出现在史书上,也不会被人传颂。
不要说百姓,即便很多大人物也不知道这件事。
神泉山上的事虽然和当年那件事无法相提并论,但其本质却相差无几。
方解在专心致志的与对手比试,这是演武院考核的最后一场,之前的表现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他自然不想在最后时刻成为别人晋级的垫脚石。
所以即便他知道神泉山上有大事发生,也会心无旁骛的先把自己应该做的事做好。当然,除非那件事影响到了他的生命安全。
四轮比试之后场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除去被击败的人之外,还有很多自认为没有实力继续拼争下去的人也很理智的退出了比试。本以为要持续很久的比试,出人预料的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就接近了尾声。这让那些坐在上面观战的大人物们稍稍松了一口气,比试虽然jīng彩,可他们之中不少人对这种武夫的行为没什么兴趣。
尤其是,那几个耐着xìng子坐在那里的大学士。
现在还站在场上的不足二十人。
只要再打一场,那十个优异的名额就能产生。
方解文科五门全优,武科前三门的考试成绩还没有揭晓,所以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到底会拿多少分,但是最后这一场只要再坚持一轮比试,优异肯定到手。在这个时候,方解是决不允许有人阻止自己前进的。
阻止他的人叫崔平洲。
博陵崔家在大隋当得起一流世家的名号,但崔平洲并不是崔家家主的长子嫡孙,所以在崔家的地位算不得太高。崔家最直系的年轻一代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所以他才有机会站在演武场上代表家族出战。
也许在很多人,甚至绝大部分人看来演武院的考试仅仅是一场考试。但在大隋世家之人眼里看来这无异于一场战争,是各家族比拼实力和底蕴的战争。是世家向外人炫耀资本的舞台,也是向对手和盟友展露实力的战场。
崔平洲不是崔家最顶尖的年轻才俊,所以他更渴望通过这次机会来提升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所以他选择了方解。
方解今年的表现特别耀眼只是他选择的一个理由,另外一个才是他下决心的根本缘故。走到方解面前的时候,崔平洲表现的很平静很淡然。也不知道他这自信来源于何处,要知道方解现在在考生中已经拥有让人顾忌的实力了。
“很好奇我为什么会选择你?”
崔平洲问方解。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也许很多人都会选择我,而你是下决心最快的一个。”
崔平洲笑了笑道:“你很聪明,难得的聪明。”
方解没谦虚,他看了一眼远处往自己这边看过来的其他考生微笑道:“或许有不少人正在懊恼,怎么会让你抢了先。”
“因为他们实在拿不准主意,而我也一样。”
崔平洲如实说道:“虽然你我出身不同,但我对你确实很佩服。我知道一个寒门子弟想要走到今天这步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只怕比我还要辛苦很多倍。当然,也不能否定你过人的天赋。而我之所以选择你,不仅仅是因为你在这次考试中出类拔萃的表现。更主要的原因在于……我还是觉得你在剩下的人中是比较弱的。”
他摊了摊手道:“抱歉,我说话有些直接。虽然你就在刚才还击倒了江南谢扶摇,可我仔细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他比你可怕些。因为你已经尽了全力,而他在这场考试中是绝不会尽全力的。你是个聪明人,所以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贬低你抬高谢扶摇。因为他同样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表现。”
方解嗯了一声:“我知道,也明白。”
在他一拳击飞了谢扶摇之后,演武院的一个教授说有些惊险。周半川自言自语道一个赢的恰到好处,一个输的恰到好处,哪里有什么惊险。在那个时候,周半川就已经看穿了那场貌似很激烈对战的本质。
谢扶摇很强。
他之所以会输给方解,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想输。
谢扶摇名气再大,只不过是一个已经开始没落的世家的子弟。他的家族在大隋立国之后江河rì下,到了他父辈这一代甚至没有人做到四品以上的官职。对于在前朝能呼风唤雨左右朝局的大家族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悲哀。
也正因为如此,谢扶摇被寄予了很重的期望。
或许这样说起来,谢扶摇更应该尽全力在演武院上位才对。但事实上,如果真那么做了的话他无疑是个白痴。
……
……
现在大隋的世家,占据主流地位的早已经不是前朝那些炙手可热的大家族。大隋的新兴世家对于那些前朝很辉煌的家族从来没有放弃过打压,新兴的世家决不允许这些老的世家有再次骑在自己头上的机会。
而皇帝为了稳固江山社稷,对于那些前朝世家的人虽然不会很明显的排斥。但肯定会用很长的时间来让其慢慢的边缘化,最终彻底退出历史舞台。江南谢家,王家这样的家族,在大隋立国初期的时候还能在朝廷里占据一席之地。可百年之后,他们的家族慢慢的坠入三流,再过几十年,或许将会彻底没落。
在这个时候,背负着中兴家族希望的谢扶摇要表现自己,让皇帝看到自己,但绝不可能做出挑衅那些新兴世家的事。
所以,他选择的对手是方解。虽然他在演武场门口的时候他向很多人出手,将很多人拉进战团。甚至包括左武卫大将军虞满楼的儿子虞啸,包括裴家的裴初行,包括崔平洲,甚至包括一位演武院的教授。
但毫无疑问,他的目标就是方解。
之所以将那么多人拉进战团,他是想表现自己。而输给方解,他也是故意为之。出风头,但要适可而止。这是一个很难拿捏的尺度,谢扶摇做的不错。在今年演武院的考试中,如果他一骑绝尘冲在最前面。毫无疑问,他将得到周院长乃至于陛下的关注。同样毫无疑问的是,那些新兴的世家也会关注他。
如同强大到压倒所有人的地步,那么那些新兴的家族怎么能容他继续光耀下去?好不容易才将那些老的世家压下去,怎么能让他们看到中兴的希望?如果谢扶摇真的压倒所有人,或许不出三年他就会消失不见。
所以,周院长才会说一句输的恰到好处。
他以败者的身份引起了关注,还有什么比这更完美的表现?
而他挑衅教授的行动看似无礼,但事实上那才是他骄傲最真实的体现。或许引动那些参战的每一个人都在谢扶摇计划之内,唯独教授墨万物是例外。谢扶摇挑战墨万物,是因为他的三师兄在许多年前击败过这个墨溪苑的很优秀的弟子。而他,不希望坠了三师兄的名望。
崔平洲想通了这一点,他确定被方解一拳击飞的谢扶摇绝对没有展现出全部实力。而他也看到了方解当时的表现,衡量之下他觉得方解应该是已经拼劲了全力。在这样的比试中,已经提前展现出全部实力的人,即便表现出了惊人的战力,但绝不是最可怕的一个。
所以,在别人还在犹豫的时候,崔平洲走到了方解面前。
“我和你之前在做一样的事。”
崔平洲笑了笑道:“没有和强势的对手交手过,所以咱们两个现在谁也占不了对方体力上的便宜。”
方解缓缓伸出手,说了一个请字。
崔平洲回礼道:“你会有惊喜。”
方解一怔,但还没有理解崔平洲说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崔平洲已经冲了过来。方解两脚分开,身形如蹲马步一样站好,双拳横架在胸前挡住了崔平洲的回旋踢。崔平洲落地的一瞬,身子向后一仰,从斜上方出拳轰响方解的面门。方解再次格挡,趁着这个机会崔平洲从容转身正面方解,一拳快过一拳的攻过来。
他的拳法只用一个字就能形容,那就是快。
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就已经出拳最少六十次。快到只能看到拳影而分不清哪一拳才是真正的攻击,前一拳留下的虚影还没有消失,后一拳已经攻到。每一拳,都夹带着修为之力。将天地元气化为拳劲,力度可想而知。
方解一直在被动的防御着,坚持到第九十拳的时候开始后退。随着崔平洲拳速越来越快,方解退后的步伐也越来越大。
看起来,方解似乎没有一点时间反击。他在不停的后退,虽然全数挡住了崔平洲的拳头,但这样下去,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会不会因为一个疏忽而被一拳击倒。这就是修为对于人体的改造,崔平洲的拳速之快让普通人绝对难以企及。
而就在这个时候,坐在点将台上观战的人们几乎同时睁大了眼睛。怡亲王杨胤甚至忍不住张开嘴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眼神里都是惊讶。
有着一双诡异但绝美白眼的女教授丘余,比大部分人的反应似乎都快了些。在怡亲王杨胤低呼之前几秒,她的脸sè就微微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周半川微微眯着眼,看着那个气势逼人的崔平洲和步步后退的方解,嘴角挑了挑,也不知道是对谁的表现有些满意。
……
……
方解步步后退,没有发现也不可能发现,在他背后不远处,土地上渐渐的有了变化,一大块泥土竟然自己飞了起来,在半空中猛然间改变了形状,变成了一条看起来很直的土棍。毫无疑问,那一团泥土在改变了形状的同时也变得坚硬起来。
这土棍成型,漂浮于空中,微微发颤,遥指方解的后心!
符师!
谁也没有想到,崔平洲竟然是一个修为不俗的符师!
之所以看到了这一幕的人很震惊,不是震惊于崔平洲是符师的事实。而是震惊于,一个符师竟然也能拥有这样强悍的战力!要知道符师历来都不适合近战,他们有着强大的jīng神控制力能将天地元气转化为武器,比将天地元气转化为内劲的武者进攻的手段更加的令人防不胜防。可正因为符师将天地元气转化为身外物,一旦被敌人靠近对他们来说就是噩梦!
然后,崔平洲的拳速就已经在宣告,他虽然是一个符师,但并不惧怕近战!
方解再退三步,距离那漂浮的土棍只有不足两米距离的时候。崔平洲的嘴角忍不住挑了挑,眼神骤然一凛!
那土棍突然动了起来,对着方解的后背狠狠的砸落!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飞蛾蝼蚁也是性命
第一百三十三章飞蛾蝼蚁也是xìng命
方解后脑上没有眼睛,自然不知道背后的危机。那土棍凌厉至极的从他背后砸了下来,毫无疑问,这一棍如果砸实了的话方解瞬间将失去反抗之力。符师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们能将天地元气转化为令人防不胜防的攻击手段,而因为符师的稀少所以很难判断他们的真实实力。
不同于武者等级上有明确的划分,符师的实力一直不好做出特别准确的判断。虽然按照武者的品级,也将符师划品,但因为符师施展出来的手段千奇百怪,难免会有相生相克的现象,一个善用土石符术的五品符师,击败一个善用水符的六品符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按照一般的理解,符师中使用火符的人比较棘手。而最棘手的,是在符师中也极为罕见的金符符师。
崔平洲善用的是土符,据说善用土符的符师修行到九品境界,能借助地势独面数百jīng兵,当然,这只是传说。最起码到现在为止,大隋还没有出现一个能达到九品境界的符师。符师以能感知天地元气为入门,以能将天地元气在体内顺畅运行为入品。以能施展出任何一种弱小的入门符道为二品境界的起始,看崔平洲施展出来的土符化棍的手段应该已经具备至少四品符师的境界。
方解从来没有和符师战斗过,在樊固李孝宗杀吴陪胜那一战他没有看到。虽然他听说过世间有符师这种逆天的存在,但一直觉得应该大部分传言都是骗人的。虽然他也知道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根本就和自己前世熟悉的世界是两个概念。但他依然觉得符师这种人有些太玄了,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任何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中。
这是固有的思想观念,想转变还需要时间。
方解一直在退,崔平洲的拳速快的令人咋舌。那密集如暴雨一般的拳影让人难以分辨哪个是真实哪个是虚幻,所以方解需要防住每一道拳影。仅仅是做到这一点就要集中全部jīng神,如何能感觉到后背的危机?
所以崔平洲确定,自己赢了。
他不想杀方解,先不说演武院比试的规矩是不能伤人xìng命,只说方解如今是陛下都在意的人这一点,崔平洲就不敢下杀手。
所以他的土棍纵然凌厉,却没有致人死命的威力。不过如果方解结结实实挨这一棍的话,吐一口血是必然的。
只要方解背后中了这一棍,以崔平洲的出手速度瞬间就能将方解制住。
相对来说,生擒比击倒更加能表现出优势。
在土棍劈下的那一颗,崔平洲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微笑。
然后他的笑容就僵住,表情从得意变为惊讶。
他发现方解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特别鲜艳的红sè光芒,然后方解整个人就失去了踪迹。如果说崔平洲的拳速之快还能用肉眼捕捉到那虚影的话,那方解消失的速度让普通人连肉眼都追寻不到。
方解感知不到背后的危险,但他看到了崔平洲嘴角上的笑意。
就在这一刹那,他双腿的肌肉瞬间绷了起来。如果有人在这时候触摸一下他双腿的话,会惊讶的发现他两腿上的肌肉比岩石还要坚硬!方解在来长安城之前半路上大犬聊天的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大犬不理解,方解也懒得解释。
科学家说,普通人能使用出来的肌肉力量相对于肌肉力量的极限来说微乎其微。如果将全身的肌肉朝一个方向用力的话,能有数千公斤的力量。
方解现在的身体,诡异的连他自己都不太了解。但他却清楚的知道,自从离开樊固之后他的肌肉越发的强健起来。已经有两次疼昏过去的经历,每一次昏迷之后苏醒,方解都能感觉道身体又变了一些,更加强大。
他从来没有在人前展露过自己的极限,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在暗地里自己尝试极限到底是什么。
在看到崔平洲嘴角笑意的那一刻,方解立刻做出了反应。他的脑子里才有念头,身体已经随之行动。这是他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每次疼的昏迷再醒来之后,方解都发现自己的反应速度比以前又快了些。
他不知道这是得益于忠亲王杨奇的手段,还是自己本身就有些怪异。当然,他也曾经想过,如果是后者的话似乎勉强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人追杀自己,为什么会有人保护自己。曾经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方解脑海里出现,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再次面对这想法。
他担心,自己是某个极强大实力培养出来的试验品。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念头越发的清晰也就越发的让人恐惧。想想,一个人如果是别人制造出来的,或是改造出来的,而这个人直到长大chéng rén才有所察觉,那将是一件多恐怖的事?
方解一直在感觉自己的身体,也一直担忧这种和别人截然相反的体质会不会有什么弊端。比如在某一天,他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死去。
其实死过一次的人,比一般人还要怕死一些。
幸好,从身体开始出现变化以来,方解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相反……这副身体现在很好用。
方解,在崔平洲的眼前消失。
……
……
当方解不见了的时候,崔平洲清晰的看到了自己施展土符凝集出来的那根棍子。而这根棍子,正迅疾的砸落下来。方解消失,这根棍子砸落的方向就是崔平洲自己。
崔平洲立刻止步,然后双手用一种快到离谱的速度画了一道符。在画符的同时他身子一点向后退了出去,退后中,那根土棍忽然瓦解,化作数十跟更小的棍子,然后朝着四周离弦之箭一般激shè而出。
几乎覆盖了所有的方向,除了崔平洲自己这边。
所有的土棍如箭雨一般散了出去,但崔平洲没有听到有人受伤的声音。他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脸sè立刻一变。不等身形停下来,他猛的又改变了方向准备往一侧躲闪。但是……还是晚了半拍。
方解在他背后。
一脚侧踢。
腿带着呼呼的风声,狠狠的踢在崔平洲的后背。这一脚势大力沉,崔平洲闷哼了一声身子往前飞了出去。还没有落地的时候,方解从后面又追了上来。一把抓住半空中飞行的崔平洲的衣服前襟,身子转了两个圈后卸去崔平洲被踢飞的惯xìng,然后单臂将崔平洲颇为高大的身躯高高举起。
少年郎,单臂将对手举过头顶。
观战台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怡亲王杨胤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一个能符武双修的奇才居然会败。崔平洲展露出符道之术的那一刻,他的地位在很多人心里立刻就上升了一个层次。原本看好方解的人,几乎都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在大部分人看来,方解这样没有修行之力的人即便武艺再高强,也不会是一个符师的对手,更何况这个符师还有很强的武道修为。
可变化就是这么快,人们还在前一个惊讶中难以自拔的时候,他们就陷入了另一个惊讶中,以至于惊讶到有些麻木和呆傻。
杨胤第二次发出低呼,似乎比对崔平洲符师身份的惊讶还要浓烈些。
整个点将台上,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还能做到面不改sè。周院长自然是其中之一,观战的右祤卫大将军许孝恭和左武卫大将军虞满楼是另外两个,还有一个是女教授丘余,她安静的低着头看书,似乎没有注意到场间的变化。
“我输了”
被方解聚上半空的崔平洲脸sè有些发白,可他却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
“承让”
方解单臂将崔平洲放了下来,如同栽葱一样将他戳在地上。脸sè苍白的崔平洲抱了抱拳,然后大步离开。没有再多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方解一眼。方解能理解崔平洲此时的心境,但他不觉得这种失败值得同情。
他结束和崔平洲比试的速度稍微快了些,其他捉对比试的考生大部分还在搏斗。方解就静静的站在一边看那些人对战,眼神专注。他认真的观察着别人的出手方式,然后在心中默默的记住。
点将台上,怡亲王杨胤看着那个少年郎忽然笑了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有些异样的神采一闪即逝。坐在他一边的礼部尚书怀秋功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后微微皱眉。
但很快,怀秋功的注意力就被别人吸引。
校场上,又有人决出胜负了。
虞啸负手站在一边,没有去看自己击倒的对手。他微微侧头看向方解,眉宇间似乎有什么纠结之事让他还在犹豫。
方解赢了崔平洲后不到三十秒钟,虞啸那边也结束了对战。他的对手很强,但在虞啸面前似乎没有一点还手的余地。前两分钟虞啸一直在防御,甚至如方解一样被对手逼退了好几步。但他却只出手一次,就将那看起来咄咄逼人的对手制住。而在倒地的那一刻,他的对手才忽然醒悟,虞啸之所以一直在防御一直在后退,仅仅是想观察自己的出手招式罢了。
所以他有些恼火,有些恨。
一个有血xìng的男人察觉自己被人轻视之后,心里终究不会舒服。
第三个结束对战的是裴初行,只比虞啸慢了十秒钟左右。第四个结束对战的是谢扶摇,看起来似乎有些吃力,身子微微向前弯着,胸口上起伏的幅度也不小。他大口的喘息了几口之后直起身子,发现那个叫方解的少年正看着自己。
谢扶摇对方解礼貌的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向一边休息。
他似乎不想继续打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虞啸缓步走向方解。
……
……
距离长安城三里外的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路边的茶铺里有很多行人在休息。这里卖的大碗茶很便宜,在这样炎热的夏天赶路的行人能喝上这样一碗凉茶祛暑实在是件很舒服的事。
一个身穿蓝花布裙手里拎着个包裹的美艳少妇在茶铺里坐下来,一边打量着已经清晰可见的长安城一边小口的喝茶。她似乎不是第一次来长安,因为在她的脸上没有一点因为长安城之雄伟而产生的震惊。
有的,似乎是怀念。
卖茶的老板被这少妇美艳娇媚的容貌吸引,不时往这边偷看一眼。他那个凶悍的媳妇实在忍无可忍,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使劲拧了一下。老板疼的杀猪一般嚎叫起来,休息的行人都看了过去,然后轰然大笑。
老板告饶了许久他婆娘才松开手,脸红脖子粗的他下意识的看向那个美艳少妇。可他却发现那少妇不见了,桌子上多了几个铜钱。
神泉山
卓布衣肃然而立,鹤唳道人脸sè凝重。
一个身穿灰布僧衣披着金黄sè袈裟的老僧出现在他们面前,眉目慈善,脸sè祥和。尤其是他的一对耳朵格外的大,耳垂几乎快垂到下颌上了。这老僧看起来有六十岁左右年纪,脸型很圆,没有胡须。
“你们逼我出来,我便出来了。”
他看了看卓布衣和鹤唳道人,微微摇头叹息道:“可惜,我只想将不成器的弟子带回大雪山,却终究还是免不了出手。唉……飞蛾蝼蚁也是xìng命,你们如此不珍惜,何苦?”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两个打一个
第一百三十四章两个打一个
虞啸一步一步走向方解,所以方解有些恼火。
十个优异的名额已经分出来了,再打下去有必要?
修为比试,坚持到最后的十个人能得到优异的成绩。最后一轮对战只剩下二十几个人,方解和虞啸是第一个第二个结束比试的,显然没有必要再打一次。最后决出胜负的几个人倒是为了争夺剩下的名额得再加赛一场,而率先结束的人成绩已经定下来再打也就没了意义。
但看虞啸的样子,显然是想和方解打一场。
“你是个聪明人”
虞啸说。
这是方解今天第二次听到有人对自己说着这话,虽然语气都不虚伪但方解还是有些反感。这种说话的腔调怎么都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就好像强者宣战之前必须先要肯定一下对手不俗似的,不然就显得自己掉价。
方解索xìng不说话。
虞啸也不在意,笑了笑道:“我不是来找你打一场的。”
方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需要我说谢谢?”
虞啸摇头,语气平淡的说道:“比试之后你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喝酒。当然,你可以拒绝。另外……其实我很好奇你有什么手段还没有使出来。”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一边捡起一根之前崔平洲用土符凝集起来的小土棍。右手握着,站直了身子之后忽然出手,右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然后棍行一式,很诡异的划出一道轨迹。这是老瘸子的一式刀,虽然不怎么正宗但绝对有用。
虞啸一怔,然后对方解认真的说道:“现在我又想和你打一场了。”
方解将土棍丢在一边,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说道:“可惜,这次比试不许使用兵器。”
虞啸忽然笑了笑道:“你怎么到现在才想起这一点?”
方解愣了一下之后哑然失笑:“对啊……原来我早就赢了。”
虞啸道:“没错,在崔平洲以土符化棍的那一刻,其实你就赢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演武院的教授没有阻止你们继续比下去,但我可以确定的是,即便你被崔平洲击倒在地,你依然是胜者。演武院的规矩就是规矩,说不得是那些台上的人想要看你怎么打所以才没阻止,但这不妨碍他们按规矩办事。”
“好扯淡的规矩。”
方解忍不住瞪了观战台那边一眼,心说原来可以赢的这么轻松。
“你就是来提醒我这个的?”
方解问。
虞啸道:“刚才我说过了,我是想请你喝酒。”
“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可行?”
“在哪儿?”
“左武卫大将军府。”
方解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你知道我是个穷光蛋,登门拜访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所以如果我空手登门你不怪我失礼的话,我倒是不介意蹭吃蹭喝。”
“你答应,我很高兴。”
虞啸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方解在虞啸说出左武卫大将军府这七个字的时候明白了虞啸的用意,所以他才会犹豫。现在就已经开始有人对他示好了,而且还是左武卫大将军虞满楼的儿子。如果换做别人,或许会立刻点头并且有些受宠若惊。可方解想到的是,如果自己走进左武卫大将军府是不是会得罪很多人。
这个时候,想和他把关系拉近一点的只怕不止一个左武卫大将军的公子。
而他走进左武卫大将军府,似乎就是一个让别人不怎么高兴的表态。
所以方解才会犹豫,是不是该拒绝虞啸。
他对虞啸说自己没钱准备不起什么贵重的礼品所以要空手登门,虞啸也明白了方解的意思。如果方解准备了厚礼,那么那些观望的人只怕心里会很不舒服。答应虞啸的邀请是一个态度,空手登门又是一个态度。
方解发现自己到了dì dū长安之后变得越来越复杂了,这些事在樊固的时候从来都不用去考虑。边城只有八百边军两千百姓,方解用了三年认识了所有人。而dì dū太大,百里长安城就是一潭深水,谁知道哪里能采到珍珠哪里又有水鬼等着缠住他索命?
他转身,走向一侧的草地准备躺下来歇会。太阳已经挂在西边,用不了多久就会沉下去。又是一个白天即将结束,又是一个夜晚即将来临。这一天很不平凡,方解完成了期待已久准备已久的演武院考试,虽然成绩没有最终公布出来,但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真想回家去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方解”
他才走到草地边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他站住,回身看了一眼见是另一个出身名门的公子,裴初行。
裴初行走到方解身前,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方解却率先开口,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尖笑问:“裴公子是不是想说我是个聪明人?”
裴初行怔住,然后微笑着点头:“你确实是个聪明人。”
方解嗯了一声又问道:“可是想请我喝酒?”
“是”
“什么时候?”
“明天中午可行?”
“明天晚上吧……”
方解笑了笑道:“晚上能尽兴些,在哪儿?”
“我家”
裴初行问道:“你可认得?”
“不认得,但我想黄门侍郎大人的府邸还是有许多人知道的。我会打听到,不过没钱买什么像样的礼物。如果裴公子不嫌弃我寒酸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拜访。”
“无妨,我派车接你。”
裴初行抱了抱拳,转身离开。
方解嘴角挑了挑,心说不知道接下来的饭局能排多久。对于一个已经有些囊中羞涩的人来说,顿顿有人请喝酒才好呢。他看到谢扶摇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休息,想了想后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在谢扶摇的视线注意下,方解在他身边坐下来,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很随意的问道:“能不能请你喝酒?”
谢扶摇微微一愣,然后点头道:“好,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
“在哪儿?”
“哪里能买到酒就在哪里。”
“一进城门左转半里路就有家小店不错,就是规模太小了些。不过炖狗肉和烧鸡做的味道都不错,还有几样招牌小菜。”
方解嗯了一声问:“贵不?”
“吃撑的话……怎么也得一两银子。”
谢扶摇回答。
方解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娘的,好贵!那个……送果盘吗?”
……
……
神泉山
听到那老僧说只想带弟子回大雪山的时候,卓布衣和鹤唳道人的脸sè都忍不住变了变。他们两个知道那年轻俊美的僧人有同伙且修为惊人,但没有想到竟然来头这般大。佛宗的第二天尊,号称知尽天下事的智慧天尊。
佛宗大轮明王有四个弟子,大弟子大自在天尊,执掌佛宗诸事。佛宗弟子没几个人能见到大轮明王,能见到天尊就已经是极难的事了。自从十年前大轮明王石室闭关之后,佛宗所有的事都交给了大自在天尊决断。甚至蒙元帝国大可汗蒙哥的皇位也只是大轮明王让大自在天尊代为指定的,据说闭关之后能见到大轮明王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二弟子便是智慧天尊,每个月都会在大雪山明镜台上讲经。佛宗弟子和信徒有人不远万里赶去听讲佛意,上山之人都是三步一叩首的挚诚前行。有许多人,在半路上就因为熬不住辛苦而死去。据说智慧天尊知尽天下事,后观三百年。
三弟子灵宝天尊,只在藏经楼中从不出门。掌管经典,每rì以手抄经文度rì。他从不过问佛宗之事,也从不讲经宣扬佛宗之法。是佛宗中最为神秘的一位天尊,甚至有传言,他是一个瘸子,不能出行。
四弟子释源天尊,掌管戒律。传说佛宗唯一练成金刚怒的人,有大神威。佛宗弟子遍布天下,除了大隋之外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得到尊崇的礼遇。所以难免骄傲,可在戒律院,任何一个佛宗弟子都不敢不低头。
这四位天尊,在普通人看来都是传说中的神灵。
只要不是在大隋,这四位天尊出现在任何地方,必然受到最隆重的欢迎,鲜花铺路,净水洒街,即便是一国之君也要跪伏在路边。
可就是这样的大人物,竟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隋长安城外。而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还在长安城内。能在那夜避开城中诸多高手的搜寻,已经足以证明这个老僧的修为之高。
“竟然是位天尊”
鹤唳道人缓缓舒了一口气道:“你就是智慧那秃驴?”
老僧微微摇头道:“道宗的大神官,出口这般的粗俗不怕坠了自己的身份?虽然道宗不过蜗居隋国一隅,终究也是一个极有名声的宗门。你一开口,便露了粗鄙本xìng。概而论之,道宗之人十有仈jiǔ也与你一般的xìng情。”
“你有一根好口条,果然头头是道。”
鹤唳道人冷哼了一声道:“别在这里装什么样子,累不累?据说你号称知尽天下事,有件事我想请问。”
老僧双手合什道:“请问”
“你既然是知尽天下事,那你知道自己今天要死吗?”
鹤唳道人微微昂着下颌问道。
老僧叹了口气道:“暴戾野蛮,哪怕披了一层人皮终究还是妖魔。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不为世人除魔。”
“扯淡!”
鹤唳道人冷声道:“连杀人都得先找个虚伪的借口,你不觉得这嘴脸太可耻?打架就是打架,屁话真多!”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鹤唳道人的两条宽大的袍袖向后一挥。嘭的一声,他身后被炸出两个土坑,尘土激荡而起,那大红sè的身影一闪而逝,再看时已经到了那老僧身前。
他向前冲,卓布衣却盘膝坐了下来。
后者闭上眼,不去看。
老僧抬手,挥动了一下袈裟。犹如在身前展开一面金黄sè的盾牌,鹤唳道人半空中攻出来的那两道狂猛雄浑的斥力狠狠撞击在了袈裟上。袈裟展开绷得很平,霸道的斥力撞击在上面却如石沉大海,除了将那袈裟压的向下凹进去两个不大的坑之外,再也难以寸进。
老僧以左手扬起袈裟挡住鹤唳道人的攻势,右手轻摆做了一个似乎是驱赶飞虫的动作。而这个动作完成之后,二十几米外盘膝而坐的卓布衣随即皱紧了眉头。
老僧左手挡住鹤唳道人的斥力,右手破了卓布衣的意念。
两个打一个,似乎没占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