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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争霸天下txt下载     争霸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百八十六章 找到那个人

    第九百八十六章找到那个人

    兽气是个受气包

    因为在选拔那天他做出的冷血事刺激到了二皇子,所以二皇子每次见到他都要折磨他一番,似乎二皇子是以此来显示自己对这样一身兽气的家伙一点儿都不畏惧。而兽气总是忍着,从不反抗,也不会选择。

    其实虐待他的人何尝不是一样,只不过他是一个人干掉了其他竞争者,而其他人,是捉对厮杀后慢慢决出最后那一个人的。

    区别只在于,杀人的数量。

    所以在不经意间,兽气对那些人的表现只是眼神里那淡淡的不屑。

    皇子们的亲卫都要接受非人的训练,如果说选拔已经足够残酷,那么训练比之于选拔一点儿也不轻松。那些训练他们的人,似乎都有一颗石头做成的心,根本不会顾及他们的生死。

    从进入二皇子亲卫的选拔开始,优胜劣汰这四个字就刻进了每一个人心里。

    兽气是所有人中最孤独的一个,他也曾试图去和其中某一个人亲近,得到的都是一句冷冰冰的滚。每一个人在得知他是被野兽养大的之后,都用看畜生的眼神看着他。而且都用一种自以为可以看破他内心的眼神,意思是……我知道你是个畜生。

    兽气也就不再做努力,孤独就孤独吧,无所谓。

    兽气在进入亲卫训练几个月之后,发现了一件事。原来二皇子不只有他们这一支亲卫,还有其他的暗中势力在培训。他们这一支一支的队伍互相没有任何联系,甚至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当然,每一个皇子身后都有这样的亲卫是人所共知的事。大隋的皇帝陛下绝不会插手这些,不闻不问。大家都知道这样势力的存在,但肯定不知道在哪儿,有多少人。沁妃的家族势力不算很庞大,在世家中的影响力勉强跻身中流,和崔家,虞家这样的大家族相比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为二皇子倾尽一族之力做准备还是不可小觑的。

    而且,当崔家,虞家这样的大家族所嫁入皇宫的妃子没有产下皇子之后,这些大家族也会做出选择,将赌注压在某一个皇子身上。比起大皇子来,二皇子似乎还要略胜一筹,所以就连掌控着天子六军之一的虞家也开始在二皇子身上做文章。

    兽气发现,有几次二皇子来检视他们训练的时候身边都带着一个年轻人,比起二皇子来说年纪还要小上一些,英气逼人,看气质就知道是豪门出身。后来他知道,那个人叫虞满楼,是虞家最被看好的年轻人之一。

    但是这些和兽气无关,他有自己的事要做。

    首先,要活着。

    他们的训练是安排在长安城外几十里的一个废弃的砖窑里,后面就是一座孤山。山不是很高,也不险峻,但却是每一个在这里受训的孩子的噩梦。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哨子的声音叫醒,然后被要求在最短的时间集合。如果有人睡的太死没有听到哨子的声音,那么……他就会一直睡死过去。

    兽气眼睁睁的看着曾经也试图对自己表达出善意的一个孩子,因为头天的训练太累以至于在哨子响起的时候没有醒来,被训练他们的教习直接拎出去用鞭子抽到死。兽气出门的时候曾经想过把他叫醒,可是站在门口的教习那冰冷的眼神让兽气预感到了危险,他知道只要自己叫醒那个孩子,自己会被一同打死。

    其实,那哨子的声音比起蝉鸣声也大不了什么。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兽气在睡觉的时候也耳朵时刻保持着清醒。说起来这有些玄虚,但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要你经历那样的地狱,或许真的并不难。

    食物就在山顶。

    足够一个人吃的很饱。

    是的,一共三十几个人的队伍,山顶上的食物只够一个人吃饱。谁最先爬上山顶……也不一定能享受到食物,因为后面到来的人回来和你争夺。这种争夺不是你打我一拳我给你一脚那么简单,为了一顿食物可以拼命是教习一直在灌输给他们的东西。

    兽气是个聪明人,他的聪明在于每一次他都不是第一个到达山顶,但他总是能吃到一点食物。他不贪,不会想把所有食物据为己有,也不会主动去攻击最先到达山顶的人。他会等着,等到机会到来的时候从人缝里抢出来那么一点,够他吃上几口,但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有一次,他第二个上山看到修为最强的那个人已经在大口吞咽的时候,甚至没有靠前,只是远远的跪下来说分给我一点吧,我只要一点点。那个人狂妄的大笑,如施舍流浪狗一样丢过来一点食物,兽气连连道谢后悄悄的躲在一边,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被其他人围殴分尸。

    队伍当然不是每天都在死人,兽气分析过,死人的事,总是在一种诡异的气氛出现的时候发生。

    那或许就是压力到达一定地步,不得不宣泄的时候。

    队伍始终保持在三十几个人,有人死去有人补进来。

    教习说过,如果他们能活到二皇子封王的那一天,那么他们就成功了。可是,在兽气看来那个操蛋的真宗皇帝似乎是有意在折磨这些人,本该在二皇子十四岁那年封王却一直拖到了二皇子十九岁。

    那一年,兽气十二岁。

    是的,他才进来的那年不是六七岁,他只是……太瘦小。

    ……

    ……

    二皇子坐在他那间特别奢华的书房里,屁股下面那张椅子的价值就能让一户中等人家两年吃喝无忧。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套茶具,这套茶具的价值也许能让一家中等规模的青楼老鸨很乐意拿十个姑娘打包来换。

    二十一的二皇子,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戾气外露的孩子。

    他变得很成熟内敛,是朝廷里诸多重臣公认的最有希望坐上龙椅的皇子。比起性格粗暴简单的大皇子来说,二皇子的性格更让人觉得稳重。最近这一两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把赌注压在二皇子身上,所以看起来他比以往也要更自信。

    就连那个可怜的四皇子,从出生就已经退出了争夺皇位这场战争的可怜人,似乎也做出了选择,最近和二皇子走的很紧。二皇子当然不会排挤他推开他,有一个皇子愿意过来做帮手,对于造势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好了。

    而事实上,被排挤在竞争行列之外的还有一个人。

    老七

    他太小了,等到他成长起来的时候,早就已经没有机会了。

    当然,皇子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父亲那么能活,居然熬了那么多年才死。

    “我不是没有想到过,你是最后坚持下来的那个人。”

    二皇子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兽气,似乎对兽气很欣赏。这和兽气记忆中的那个二皇子绝不是同一个人,但他感觉的到,现在的二皇子远比曾经那个暴戾的家伙更可怕。一个皇子暴戾,是因为他幼稚,还不懂得怎么使用自己的实力。当他平和下来,说明他已经真的成熟了。

    “谢二皇子赏识。”

    兽气垂着头回答。

    “你们这些人能活下来都不容易,将来都将是我最好的帮手。昨日你们为我付出的一切,明日我都将一一回报。但,首先在今日你们要做好自己的本分。”

    二皇子温和的笑了笑:“兽气,想不到你竟是已经这么壮实了。”

    他比划了一下:“当初见你的时候,你瘦小的好像一只老鼠,现在壮实的好像一头猎豹,这样很好,说明这几年的训练还是很有成效。我知道你们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第一件差事,我最先选择了你不是没有道理,是因为你的适应能力是所有人中最强的。”

    “殿下尽管吩咐。”

    兽气依然垂着头说话。

    二皇子似乎对他的恭顺很满意,点了点头道:“最近我四弟似乎是变了性子,以往最沉默寡言的一个人,现在在我面前倒是越来越健谈了。我知道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希望,是想选择站队。接纳他,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但……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其他人安排过来的,如果是,对于一个亲弟弟来说,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所以只能预防。”

    “那桌子上是关于我四弟的资料,回头你带回去背熟之后烧了。找个机会进我四弟的府里做事,查清楚他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不用那些资料。”

    兽气摇了摇头:“每一位皇子的习惯性格还有经历我都记在脑子里。”

    二皇子问:“我的呢?”

    兽气顿了一下,然后点头:“也记住了。”

    “哈哈”

    二皇子大声笑了起来:“你很诚实,在我面前就要这样诚实。去吧,如果你做的好我会提拔你。记住,老四府里不止你一个是我安排进去的人,我需要从更多的人嘴里知道他的事,你和另一个人都是单独向我汇报,你们之间不认识彼此,所以如果你们两个人谁做事懈怠我也都知道。”

    二皇子摆了摆手:“在他死还是你死之间做选择,我想你不会做错。”

    “属下告退!”

    兽气起身,躬身退了出去。

    ……

    ……

    四皇子杨易的王府

    进门的时候兽气深深的吸了口气,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哪怕是从一个牢笼换到了另一个牢笼里,这种感觉也让人觉得很轻松。最起码,远离了那些人,那些看起来越发的亲密实则随时可能对彼此下杀手的同伴。

    他发现四皇子杨易是个很随和的人,看起来有些憨厚甚至有些傻。不过他知道这都是四皇子伪装出来的,因为在他进府的第一天四皇子看他的第一眼的时候,那种眼神放佛直接穿透了他的伪装进到他心里。

    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兽气。

    我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也知道你是谁派来的。

    兽气不知道这感觉是对还是错,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小心再小心。这个四皇子,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长期在那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掉的环境中生存,兽气知道越是看起来简单还带着一点阴柔的男人,越不好惹。

    接下来

    兽气在心里告诉自己,第一件事不是探查四皇子靠近二皇子的缘故,而是找出那个二皇子安插的另一个人。

第九百八十七章 没有气

    第九百八十七章没有气

    四皇子府里的气氛,让兽气有些痴迷。

    这和他曾经生存的环境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一个充满了血性冷酷而这里却显得那么平和温暖。府里的人全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那脸上时刻带出的笑意总是让人心里觉得发暖。

    厨房的老刘是个年仅五十的汉子,头发已经掉了大半。用他自己的话说那是因为整日都在热火朝天的地方被烤掉的,不过管事老陈总是取笑说他的头发都是笨掉的。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让人觉得可恶,反而会让人发自真心的觉着想笑。

    老刘很喜欢兽气,总是告诉他不要急着来吃饭,最后一个来。然后两个人就会每人端着一碗铺满了肉的米饭,蹲在厨房后门外狼吞虎咽。兽气吃饭习惯了狼吞虎咽,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这种狼吞虎咽和原来的绝对不是一回事。

    有时候,老刘还会偷一点酒,两个人你抿一口我抿一口的喝完。

    他们自己有钱买酒,但是自己买的酒和偷主人的酒味道终究不一样,反正他们两个都是这样觉得的。

    “你这小子的肚皮是什么做的?”

    这是老刘经常问兽气的一句话。

    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兽气是怎么将那么多东西都塞进肚子里的。

    “小时候饿的,现在看见吃的就守不住。”

    兽气回答。

    “出息!”

    老刘瞥他一眼:“以后记住咯,现在好歹你也是王府的人了,出去在大街上走一圈那身份都高人一等。虽然咱们家王爷……可好歹那也是名符其实的王爷!你这样的吃相若是被外人看了去,笑话的是咱们王府没规矩。”

    “知道了知道了,今儿这红烧肉有点咸,下次少放点盐。”

    “呸,你懂个屁,红烧肉根本就不放盐。”

    “当我没说,那块肥的给我。”

    “不给”

    “我拿两块瘦的换行不行?”

    “三块”

    “好吧好吧……老东西……”

    “小兔崽子!”

    “哈哈哈”

    这样的对话,兽气恨不得把每一句都记下来,不,是刻在心里。然后把心里那些每每想起来都会心里发疼的事都挤出去,以后心里满满的只剩下现在的开心,再也不用想起那些冷冰冰的事。

    这王府里的一切他都喜欢,以至于他甚至生出一种宁愿死在这个王府里也不出去的错觉。是的,只是错觉,这么多年历尽辛苦的活下来,他怎么可能真的愿意不明不白的死。活着,是他远比普通人要付出无数倍的努力换来的。

    他的命,比别人都值钱。

    兽气在进王府的最初一个月里,什么都没做。一个月之后,他开始试图接近杨易。要想找到秘密,自己去发现是最笨的法子。而获取杨易的信任,让杨易自己说出来这才是最好的法子。

    没有什么比做到杨易的亲信,更能接近秘密。

    但是

    他发现杨易无法靠近,这个人看起来随和但身上竟是找不到一点破绽。虽然他不懂修行,想要靠近他不是一件难事。但那种靠近和这种靠近是两码事,身体上的靠近没有任何意义。

    渐渐的,他发现杨易没有秘密。

    换句话说,杨易的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一个特别亲信的人,府里所有人都不曾走进过他的书房。哪怕是府里有一个人曾经被杨易吩咐过去做过什么事,兽气也能闻着味道把这个人找出来,然后查出些什么。

    但是没有,府里一个这样的人也没有。

    所以兽气知道,自己也不可能成功。然后他试图接近杨易的妻子,从那位温婉贤淑的王妃身上找突破。可他后来又发现,这位王妃对自己男人的事从不过问。她的聪慧让她很清楚自己男人的性格,她永远也不会去触碰自己男人藏在心里的秘密。

    杨易

    不信任任何人的杨易。

    兽气有些无奈,已经半年都没有查到一点有用的事,就算他可以假装忘记二皇子,但是那双冰冷的眸子始终都在他身后,让他坐立不安。终于,在他进入四皇子府中一年之后,迟迟等不到有用消息的二皇子恼火了,派人将他和府里另一个人同时叫回去。

    兽气心里很不安。

    他没有查到四皇子杨易的秘密,也没有找到那另一个人是谁。在一家酒楼的雅间里,他见到了那另一个人,然后在这一刻兽气觉得自己真可笑,比世界上任何笑话都可笑。那个人扫过来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他,你就是一个白痴啊。

    另一个人,是老刘。

    ……

    ……

    “以后自己小心点吧。”

    回去的路上,老刘看了兽气一眼后温和的笑了笑:“你放心,如果说你和我都是办事不利的人要除掉一个来以儆效尤的话,那么死的那个肯定是我而不是你。所以你不用担心这次,你需要担心的是下一次。”

    “为什么?”

    兽气问。

    问过之后他自己就明白了过来……因为老刘比他老。原因就是这么简单,他正年轻,还能为二皇子做很多年的事,但是老刘已经五十岁了,肯定活的不会比他长,就算活的比他长也不会比他有用。所以如果非得死一个,那么肯定是老刘而不是他。

    “也许……谁都不用死,殿下只是很失望……”

    兽气说了一句,但连他自己都不信自己说的。

    “你何必骗自己。”

    老刘还是那样的笑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结果:“其实你我都心知肚明,二皇子让你我两个人在那种场合见了面,就说明其中有一个肯定是要被除掉的。你要留意以后新进王府的人,再安排进来的人可不像我这样了。”

    “你为什么会进王府?你不像是受过训练的。”

    兽气说。

    “很简单,我儿子和你是一样的人。”

    老人还在笑,但笑容已经僵硬:“我的儿子才十岁的时候就被带走了,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儿。后来有一天有个人来找我,让我进四皇子府里做事。他告诉我如果做的好,就会把我儿子带回来,如果做不好这辈子就别想再见到我儿子了。呵呵……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也许我儿子早就死了。”

    “你儿子叫什么?”

    兽气下意识的问。

    “叫善生”

    老刘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兽气的胳膊:“你是不是见过他,你是不是认识他?”

    “不”

    兽气摇了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

    老刘的手颓然的滑落下来,看得出来,他很失望。不过他很快就又笑了笑:“没见过也好,你见过的同伴说不得死了大部分吧,你没见过他,说明他没准还活着。”

    兽气觉得自己心里发酸,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那个在山顶上用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少年,自己曾经跪倒在那个少年面前乞求一点食物,然后那个少年如施舍流浪狗一样施舍给了他一些,再然后……

    兽气使劲晃了晃脑袋,逼着自己不再去想。

    老刘死了。

    在这个冬天的一个晚上死在他住的屋子里,仵作验尸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被炭气熏死的。他的屋子里点了一个火盆,门窗关的很严密。不管怎么看老刘的死都是一个意外,但兽气知道那绝不是意外。

    而就在那一刻他忽然明白过来,老刘和他都错了。

    四皇子杨易的府里,绝对不止他们两个是二皇子安排过来的人。

    他们还曾经可笑的幻想着,新进府的那个肯定就是二皇子的人,提防他就是了。谁想到,在这府里,二皇子竟然安排了三个人?甚至……更多。

    接下来的日子,兽气迷恋的那种温暖不见了。他开始时时刻刻的提防着另一个人,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却肯定知道他是谁。老刘的死就是那个人造成的,手法极干净,没有一点破绽。

    而在这接下来的几年里,四皇子和二皇子越来越亲近。二皇子也似乎遗忘了兽气的存在,再也没有召唤过他。可越是这样,兽气的每一天都过的提心吊胆。他知道,以前那种优胜劣汰的日子似乎又要回来了。

    他很害怕。

    ……

    ……

    时间过的很快,兽气在王府里已经生活了多久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让他有些放心的是,二皇子又召见过他一次,告诉他不必担心什么,他的作用在以后而不是现在。还有就是,二皇子有意无意的透露给他,当初和他一块训练的那批人,只有他一个人被委以重任,其他人还都在等待着。

    兽气不知道那个以后是什么时间,但他明白了为什么二皇子这几年都没有找过他,二皇子是想让他藏的更深,在用到他的时候才会更有效。

    可惜

    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偏偏是这个看起来最没有机会成为皇帝的四皇子,最终坐上了龙椅。这个消息传回王府的时候,连兽气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后来他听说,本来四皇子是要带兵出去阻拦另一位皇子回京的,结果在半路上四皇子忽然变了主意,带兵杀回长安城。七皇子带着二百家奴守住一道城门,迎接四皇子进京。

    据说老皇帝临死之前指了指四皇子说:“他,最合适。”

    然后,杨易继承了皇位。

    兽气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二皇子这个梦寐终于没有了,他可以重新开始生活。

    但是就在他收拾衣服行礼准备和所有王府的人一块进宫的时候,一队大内侍卫处的飞鱼袍将他的屋子围了。然后兽气想到了自己刚刚进王府的那天四皇子杨易看自己的眼神,他冷的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坠冰窟。

    四皇子,从一开始就知道。

    在大内侍卫处的密牢里,日子过的就如同在那废弃的砖窑里一摸一样。那些大内侍卫处的人用的手段,和训练他们的教习用的手段也一摸一样。在那段日子里,兽气开始变得发胖,因为每次都是他吃的很饱。以前他也吃的很多但从来不会发胖,后来他自己想了想,也许在密牢里那段日子,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所以反而胖了起来。

    不知道是哪一天,密牢的铁门被人推开。

    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出现在门口,看了一眼密牢里的人后指了指兽气:“这个人我要带走。”

    “你这名字真难听。”

    带走兽气的人摇了摇头:“兽气,兽字不必说了,这个气字更不吉利。我要做大事,所以得讨个好彩头。以后你就叫酒色财吧,有酒,有色,最主要是有财,没有气。”

第九百八十八章 刀客

    ps:连续三天五更已经牛-逼到不需要多说什么了,我觉得我是个了不起的汉子......欠更补完,爽。

    第九百八十八章刀客

    夏侯百川已经在连续几天都在秦河河边观察敌军的布防了,一开始看对岸高军布防也不过如此,中规中矩罢了。第二天想到了什么再去看,发现这布防果然有些门道。第三天再去,竟是发现郑紫域的布防没有一丝破绽。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方解亲自到了河边。

    “属下有罪。”

    见到方解来了,夏侯百川单膝跪下行礼:“主公严令渡河需从速,属下却数日不战,辜负了主公的重托。”

    “理由”

    方解走到河边,一个骁骑校立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方解身后,方解甩开披风在椅子上坐下来,等着夏侯百川的回答。

    “没有破绽”

    夏侯百川将自己这几日的观察说了一遍,躬着身子站在一旁不敢再说什么。进兵之前,方解已经吩咐过渡河之战要快,现在这季节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来,一旦雨大水涨,再想渡河绝对比现在要难的多。

    “没有破绽?”

    方解往重复了一遍,然后要过来千里眼往对岸看了看。

    “这样的战争,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取巧。对方布置的没有破绽,就只能正面进攻。敌守我攻,且没有战船支援,一旦开战必然惨烈,属下担心死伤会太大……”

    “你还需要多久?”

    方解问。

    “两天”

    夏侯百川抬起头道:“请主公再给属下两天时间,若是两天之内再想不到渡河之策,属下愿意军法从事。”

    “好,我再给你三天。”

    方解站起来,将千里眼随手抛给亲卫:“数十万大军在你背后看着,多一日多消耗的粮草辎重就有多少你带兵多年也心知肚明。就算是从黎阴仓运粮食过来,十斤粮食到军中也就剩下七八斤。要是从江南西南运粮食过来,十斤粮食也就剩下半数。我知道你身为先锋将军担子重,但既然你能挑起来,就要走稳。”

    “喏!”

    夏侯百川重重的点了点头:“属下三天之内,必想出破敌之策!”

    方解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回到大营之后,方解进大帐就把披风闪到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正巧独孤文秀进来找他请示,见到方解的脸色有异随即明白肯定是先锋军那边的事。

    “主公,夏侯将军有什么难处?”

    独孤文秀问。

    “他担心伤亡太大,迟迟不敢开战。”

    方解叹了口气:“可郑紫域要的就是他这样迟迟不敢开战!我刚从秦河河道边上回来,河道最起码比前几天已经宽了几米,不出意外的话是上游已经在下雨了。如果再耽搁一些日子,郑紫域甚至不必在岸边布防了。”

    独孤文秀道:“其实夏侯也是为了主公着想……秦河河道超过一里,这个距离,火炮的威力最多将岸边的敌人逼退。但敌人的弩车和抛石车,可以轻易的拦截走到河道一半的队伍,兵半渡而击之,郑紫域占了地利……除非能让郑紫域的弩车和抛石车在先锋军渡河的时候不能施展,不然伤亡确实不会太小。”

    “让郑紫域的弩车不能施展?”

    方解眼神忽然一亮:“来人,去把酒色财叫来。”

    ……

    ……

    项青牛叼着一块熟肉走进方解的帐篷,看了一眼坐在桌案后面看书的方解将手里拎着的半只烧鸡丢过去,方解伸手接住,然后狠狠的白了项青牛一眼。

    “这是要干嘛?你让另一个胖子从我手里把那些江湖客都借了去,是不是要找对岸郑紫域的晦气?我听闻郑紫域足智多谋,只怕也早就放着咱们趁夜过河偷袭,我手里的人手要是折损太多,你拿什么还给我?”

    “鸡屁股也堵不住你的嘴?”

    方解坐直了身子,撕下来一根鸡翅膀:“上游已经涨水了,如果再过几日不能渡河,到时候大雨下来的话想过去就难了。”

    “要不要道爷我去对岸踩两脚?”

    项青牛把手上的油腻在那身道尊衣服上蹭了蹭,丝毫也不在意。

    “如果你过去一个人就能把郑紫域数万大军都踩死,我倒是乐意。高开泰在京畿道已经有几年了,长安城里那么多大人物,哪个手下没几个高手?王一渠死了还是杨坚顺手弄死的,高开泰一直活的好好的,身边能没几个像样的修行者?”

    “有怕什么,那就打呗。”

    项青牛一边剔牙一边说道。

    “其实这算是不成文的规矩,战场上的事尽量战场上解决。自古以来,大修行者都很少介入到战争中。当然,也不是不可以。当初罗耀就是一个人走进庞霸的大营,将庞霸军中的将领几乎屠了一个遍,一点都不按照规则来。”

    “你也去屠一遍?”

    项青牛笑着说道。

    “我总觉得,高开泰就是在等我去。”

    “为什么?”

    项青牛问道:“你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对手了。现在这个江湖,还能有人威胁到你的真没几个。老牛鼻子可以,但他在西边草原上安安心心踏踏实实的做圣人呢。张易阳可以,但他在武当山装模作样的闭关修炼呢。还有谁可以?我想破了头皮也想不到。除非……”

    他看了方解一眼:“除非,是高开泰军中也有几个大自在……”

    方解微微皱眉,项青牛说的未必没有可能。郑紫域的排兵布阵就是一副死守的模样,守的一方将自己能用上的全都用上,摆出最好的阵势等着。进攻的一方就会头疼,士兵伤亡太大谁都承受不住。这个时候,往往需要修行者来解决问题。

    郑紫域不可能想不到黑旗军中有不少江湖客,他难道真的没提防?

    “来人!”

    方解立刻吩咐了一声:“让陈孝儒带人去追酒色财,把人全都带回来!”

    门外的骁骑校听语气就知道方解真的有些着急,连忙派人去知会陈孝儒。

    “怎么,你还真觉得郑紫域军中会有几个大自在?”

    项青牛看着方解,有些不以为然:“江湖说大就大,说小也没多大一点。江湖上成名的高手屈指可数,现在死了的绝对比活着的多。高开泰军中要真是有那样能威胁到你的高手,我估摸着他早就派过来刺杀你了,而不是等着……”

    “高开泰为什么敢只带几个亲卫就来我军中谈判?”

    方解忽然问了一句。

    项青牛一怔:“你的意思是……那天他身边带着的就是高手?”

    方解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我从一开始就没认为高开泰身边有这样的高手,所以对那几个亲卫也没在意。”

    “不可能。”

    项青牛摇头:“即便是你不在意,那样的高手只要站在你面前,你自然而然就能感觉出来。那几个亲卫距离你那么近你都没有察觉什么,要么他们就是有什么特别的法子隐藏了修为,要么他们就根本不值一提。”

    “特别的法子?”

    方解仔细了想,记忆中江湖上好像没有什么宗门擅长这样的修行方式。

    “我倒是忽然想到了一个……”

    项青牛下意识的看了方解一眼,脸色变的有些不好看。

    ……

    ……

    酒色财的身子有些站不稳,如果不是陈孝儒扶了他一把的话,他说不定刚才就已经倒了下去。他的前胸上至少有四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很深。如果不是他的轻功足够好,也许他早就死了。

    他没死,但是他带去秦河北边的一百多个江湖客,只有四个人和他一起活着回来,那四个人也是身上带着重伤。如果不是陈孝儒带人接应的及时,或许他们一个都回不来。

    “属下……办事不利,请主公责罚。”

    酒色财挣扎着想要拜下去,可身上的上一动就钻心的疼,血顺着他的衣服还在不断的往下淌着,很快就把脚下站着的地方染红了一大片。方解立刻起身,让人扶着酒色财找地方躺下,他撕开酒色财的衣服,只一眼就看出他胸口上都是刀伤。

    方解亲自为酒色财清理了伤口,然后用了药,又让军医拿来针线缝伤口。

    “我责罚你什么?”

    方解一边缝着伤口一边摇了摇头:“是我想到的太晚以至于来不及叫你们回来,过错不在你们而在于我。更何况,我实在想不出理由对一个身上伤口都在前胸的人做出责罚。”

    酒色财微微怔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属下到的时候,酒色财一个人拖在后面挡住追兵,所以才有那四个人生还回来……”

    陈孝儒在旁边说了一句。

    方解点了点头,认真的处理着酒色财的伤口:“这件事本就是我安排的欠考虑,你们出发之后我才忽然醒悟,再派人想把你们叫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你这些伤,我都记在心里。”

    酒色财忽然有些害怕。

    他最怕的那种气氛又出现了。

    他最怕的不是在废弃砖窑里的那种血腥冷酷的气氛,而是初进入四皇子王府和老刘蹲在后门吃饭的那种温暖。他半生大部分时间体会的都是冰冷的感觉,那种温暖太少太少。所以他怕,怕这种感觉一旦出现就会很快消失。

    “你挨一刀,我就郑紫域身上刮一百刀,你挨了四刀,我就把郑紫域凌迟。”

    方解将酒色财的伤口处理好,起身洗了手:“陈孝儒,带人送酒色财回去休养,到他完全康复这段日子找几个心思细的人护理,不要找女人来,这家伙靠不住。”

    酒色财没忍住笑了出来,掩饰住眼角的一丝温润。

    “那些刀客很不一般。”

    他说:“属下也算是个老江湖,见过不少用刀的名家。但是没有一个人像那些人那样用刀,他们用刀简单到了极致,也可怕到了极致。属下能活着回来是因为以前遇到过太多次差一点就死的情况已经练出了反应,这四刀属下连避都避不开……”

    “我知道了。”

    方解拍了拍酒色财的肩膀:“回去养伤,那些刀客我来对付。”

    他看向项青牛,项青牛点了点头,脸色凝重。

第九百八十九章 必须赢

    第九百八十九章必须赢

    秦河

    高军大营

    镇守秦河北岸的高军大将郑紫域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手下的几个将领也都垂着头。在帅案的对面站着几个大白天也是一身黑衣裹身的男人,脸上也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几个男人一摸一样的装束,身后都同样背着一口刀。

    刀的形状和大隋军队的制式横刀不同,和重甲步兵用的陌刀也不同。这是一种厚背直头刀身很宽的刀子,有一米长,单手刀,看起来分量很沉重。

    “你们昨夜里不该出手那么重。”

    郑紫域语气有些阴沉的说道:“我请你们来不是为了对付那几些不怎么上的了台面的江湖客,而是对付方解和那个道尊项青牛的。昨夜里你们一场好杀,把实力差不多已经暴露,再想杀方解和项青牛岂会容易?”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眼睛微微眯起来,眼神里的寒芒却更加明显。

    “不要用这个态度和我们说话。”

    黑衣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高开泰请我们来,不是来听你号令行事的。我们有自己做事的风格,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如果你觉得我们做的不够好,那你可以不用我们。既然你们自己做不到还要求到我们,就不要那么多话。”

    郑紫域的脸色本就已经很难看,被这人的话气的几乎炸了肺。可是他确实拿这些人没有办法,因为这些刀客的实力在那儿摆着,惹恼了他们,他们真能把这一屋子的人杀一个干干净净。这些人行事从来没有什么约束,想怎么就怎么。虽然一直隐匿于江湖中,但每一次出现都会掀起一番风浪。

    也不知道高开泰是怎么把这些刀客请来的,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你们不是来白帮忙的,既然收了报酬就要把事做好。”

    郑紫域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大帐里的那些部下全都不敢说话,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些黑衣刀客有多可怕。若是换做别人这样和郑紫域说话,这些部将都不答应。不过这也正是郑紫域生气的地方,他的愤怒更多的来自于自己部下的畏缩。

    “这不需要你管。”

    黑衣刀客的首领漫不经心的扫了屋子里的人一眼:“你们做不到所以我们才来,既然你们做不到我们做得到,那你们凭什么想对我们指手画脚?该怎么做我们心里有分寸,如果你再插手,我们反过来帮你的敌人把你们都干掉也不是不可以。”

    郑紫域心里发堵,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们回去歇着吧。”

    他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昨夜里也累了,如果方解和项青牛不自己上门,还要劳烦你们去秦河南边做事,还是回去多准备一些的好,毕竟那两个人的修为之高普天之下也没有几个人能胜的了。”

    黑衣刀客的首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胜的了他们,是因为你眼里的天下太小了。现在的江湖确实有些平淡,曾经叱咤风云的大修行者死了大部分。所以你才会以为就连方解和项青牛那样的人都已经近乎无敌。有一件事你不要忘了,就算几百年前万剑堂在江湖上一家独大的时候,也没有实力让我们销声匿迹。”

    “你的眼界太低了,太小了。”

    他用可怜的眼神看了郑紫域一眼,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军人从来就不懂什么是江湖,自然也就不知道江湖的水有多深。其实你们的地位一直很尴尬,从有修行者那天开始,军人的作用已经很有限。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往往是修行者,而不是你们这些本该主导战争的军人。”

    “够了!”

    郑紫域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看起来下一秒就会爆发。

    “就算你们很强,但你们不懂自己的本分,怪不得几百年前会被万剑堂几乎灭了门,这样傲慢无礼不识时务,以后只怕还会有什么灾祸。”

    他的话一出口,那个黑衣刀客的首领立刻眼神一凛。

    啪!

    没见他动手。

    郑紫域面前的帅案突然从中间裂开,笔直的好像是用尺子比着画出来的一样。裂缝从桌子延伸出去,紧跟着就是郑紫域身上的铁甲。精工打造的甲胄被轻而易举的撕开,裂缝一直眼神到了郑紫域的咽喉。

    咔嚓一声,他身上的甲胄包括里面的衣服都被切开,露出肌肤。他的咽喉上一凉,有一滴血慢慢的渗了出来。

    “这样跟我说话是很不理智的事,如果有人再敢提起你刚才所说的话,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们。在我看来你们这些人不管身居什么样的高位,都不过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如果我愿意,随便可以把你们切成几段。有些话还是考虑过之后再说,不然死的岂不冤枉?”

    黑衣刀客往前俯身,踩着半张桌子俯视着险些跌倒在地的郑紫域:“都说年纪越大越怕死,你不怕?”

    郑紫域的脸色变幻不停,猛的站起来大声喊道:“来人,将这些人统统给我拿下!”

    主将受辱,郑紫域部下的这些战将就算心里害怕也被逼到了没有退路的地步,刷刷的声响中,所有人将刀子抽出来把那几个黑衣刀客围住。外面郑紫域的亲兵也提刀闯进来,气氛一瞬间变得格外紧张。

    “真是……傻啊。”

    黑衣刀客的首领缓缓摇了摇头,似乎对郑紫域这样的反应很不屑。

    哗啦的一声。

    一片断刀落地。

    也没见到那几个黑衣刀客谁出手了,甚至没有人看到他们拔刀。但是所有围在那里的人,手里的兵器都断了。不只是刀,那些人的甲胄也在同一时间被切开,刀气掌握的分寸精准到了极致,刀断,衣服切开,且没有人受伤。

    这一分控制力,足够可怕。

    “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趾高气昂,在我们面前连高开泰尚且都没有这个资格,你有什么资格?这只是小小的惩戒,如果再胡言乱语,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

    黑衣刀客首领转身往外走,其他刀客也跟着他出了大帐。

    大帐里,一群将领的甲胄都破开了,显得那么狼狈。尤其是郑紫域,他的衣服是从裆部开始往上被切开的,这样的羞辱,对于一位领兵的大将军来说……难以接受。

    ……

    ……

    “大爷,这样羞辱那个姓郑的是不是不太好?”

    一个黑衣刀客一边走一边问那个首领:“九爷交待过,这次帮助高开泰有可能对咱们宗门来说是一个契机,如果办好了这件事,咱们就能借助高开泰重新崛起,恢复咱们宗门在江湖上的地位,甚至有可能更进一步。九爷说,天下越乱对于咱们来说越有好处,那些老家伙死的够多了,没几个人还能阻止咱们复出……”

    啪!

    黑衣刀客的首领抬手给了那说话的人一个耳光,格外的清脆。

    “你这么为宗门着想,怎么就忘了宗门的规矩?”

    挨了打的黑衣刀客连忙单膝跪下来:“大爷息怒,我知错了。”

    “九爷的交待不用你们给我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在这是我负责的,如果有人质疑我的命令,我就按宗门的规矩办事。你们都记住了,九爷怎么做是为了恢复宗门往日的荣耀,我怎么做也是如此。跟着我做事就不要那么多废话,我也不需要废话多的人。”

    “是!”

    其他黑衣刀客整齐的垂首道:“谨遵大爷的吩咐。”

    “起来吧”

    刀客首领摆了摆手道:“这次你们跟着我出来,不但要让江湖上的人重新记起咱们,而且要让每一个人提到这个名字就心惊胆颤。方解也好,项青牛也好,这两个人我都杀定了。只要方解死了,黑旗军必然内乱,到时候高开泰趁势而起,九爷那边能把握好大局,咱们宗门重新崛起指日可待。而项青牛身为道尊要是被咱们杀了,在江湖上……宗门的名声将一跃超过道宗。”

    他看了看手下的刀客:“当年,宗门被万剑堂压制后一蹶不振,虽然宗门的香火一直延续下来,可自始至终都不敢在江湖上太过招摇。只要万星辰还活着一天,咱们就要忍辱负重一天。万星辰现在虽然死了,可靠宗门自己的力量崛起并不是一件容易事。九爷考虑了很久才和高开泰联络上,咱们和高开泰是互相利用罢了。所以,我刚才才会教训那个姓郑的。这些高开泰的部下必须记住一件事,没有咱们,高开泰想要坐上龙椅简直就是做梦

    “大爷”

    一个刀哥忍不住问道:“现在中原天下的豪强,高开泰的势力不算最大。最大的反而是咱们这次针对的黑旗军,那为什么咱们最初不是选择黑旗军方解而是高开泰?”

    “九爷说……”

    刀客首领虽然对于那些手下人如此敬重九爷格外的不满,他在平日也要被九爷调遣支配很不舒服,但言谈中不经意间还是一口一个九爷。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察觉,心里对那个九爷未必服气但充满了畏惧。

    “黑旗军实力太强大了,方解本身的修为不俗,是当初大隋忠亲王杨奇的弟子。再加上有万星辰的关门弟子,现在的道尊项青牛协助。咱们就算投靠过去也不会被重用,反而不如选择一个实力稍逊一筹的,这样咱们宗门的地位还会更高。高开泰离不开咱们,对咱们必然很重视。要是换做方解……他有咱们没咱们都已经是中原最强大的势力了,所以不会对咱们另眼看待。”

    “万剑堂虽然已经没了……”

    刀客首领咬了咬牙齿说道:“但清乐山一气观是道宗领袖宗门,一气观是万星辰的大弟子萧一九所创,跟万剑堂算是一脉相承。灭了一气观,灭了道宗,咱们就算是报了当年宗门被灭的仇。”

    “都记住!”

    他扫了一下手下众人:“这次,咱们必须赢!”

第九百九十章 保他无路可逃

    第九百九十章保他无路可逃

    吴一道撩开帘子进来,见方解正在大帐里来回踱步:“觉晓,是不是郑紫域军中那些刀客的事不好解决?”

    方解摇了摇头:“不是不好解决,而是不了解。青牛也只是猜测会不会是当年被万老爷子一剑挑了的那个宗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是那个宗门的人,咱们也无从去了解。这些年来江湖上一直没有关于这个宗门的传闻出现,如何行事,实力如何,这些都不知道。要解决掉郑紫域营里的那些刀客或许不难,难的是解决了这些人会引出来多少。”

    “确实没听闻江湖上有这样一个宗门。”

    吴一道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个黑道上的门派,也是多年之前就没落了,现在靠着做刺客维持生计。这个宗门不大,也没有什么高手,但对于黑道上的事了如指掌,因为他们需要各种各样的消息,不然也生存不下去。我一会儿出去走一趟,看看能不能留下个暗记联络上他们,如果可以,跟这些人打听应该会有些可靠的消息。”

    “有劳侯爷了。”

    方解道:“我在想,如果这样一个二百多年前就被万老爷子一剑挑了的宗门沉寂了这么久又忽然冒出来,只怕所图不会小。”

    “这个世道,什么人都觉得有机会。”

    吴一道倒是不怎么担心:“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很强,再加上项青牛和我,便是绝顶的大修行者来了也可以周旋,所以倒是无需太放在心上。这一两日我就能打探出消息,找机会先把那些刀客杀了,大军渡过秦河才是正事。”

    方解点了点头:“也好,那就等侯爷的消息了。”

    吴一道嗯了一声,起身告辞:“隐玉她们打算过来,已经启程了。飒飒带着孩子,回头我安排人去接应。”

    方解微微一怔,然后摇了摇头:“这个时节她们上路不会太顺畅,西南那边已经进了雨季。回头我请谢扶摇带着人回去一趟,让郑秋分拨几条快船。”

    “也好”

    吴一道点了点头:“坐水师的大船一路北上也稳妥些。”

    方解忽然想到了什么:“隐玉和飒飒她们过来的消息不能泄露出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知道”

    吴一道笑了笑:“不会有什么事。她们从朱雀山大营那边出发,走的是奔信阳城的路,一路上不会有事。等她们到了信阳城之后,你安排的水师大船估计着也差不多到了,前后不会差几天。让她们在信阳城等等,之后走水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就是宁儿还小,怕是一路上颠簸有些不适。”

    “飒飒医道上的成就不必修为上的成就低,料来无事。”

    方解道:“她们也是,在朱雀山那边多等些日子也就罢了。”

    “男人出门做事的时候,往往会忘了家里。”

    吴一道提醒道:“但是女人在家里,出了惦记着自己男人就再也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方解心里一震,有些愧疚。

    “来了也好,等攻破了长安城之后也要去接她们的。”

    ……

    ……

    长安城外

    京畿道长安城卫城

    在长安城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卫城,这些卫城的修建也极为坚固,在大隋鼎盛时期,每个卫城里至少都要保持两千名精锐士兵。不过大隋兵乱之后,不断的抽调京畿道的人马出征,在加上后来京畿道也陷入战乱,卫城的被攻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初罗耀的人马攻破过,现在这里成了高开泰的指挥所。

    自从和方解的谈判破裂之后,高开泰已经停止了对长安城的进攻,前线所有的兵力都已经收缩回来,对于高开泰来说长安城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击败方解。第二是如果不能击败方解选择一条好的退路。

    他已经抽调部分兵力往顺承道那边探路,如果那边的守军不算太强大的话,一旦兵败,第一选择自然是往东走。如果东边走不通,那就只能往西走。

    顺承道是和泰安道是大隋北半壁江山最富庶的地方,和江南相比也不差多少。顺承道和泰安道的黑土地上,可是大隋的北部粮仓。

    “王爷似乎对黑旗军一战并没有什么把握?”

    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身穿儒衫的中年男子一边品茶一边说道。

    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百面无须,脸型稍显有些长,不过五官生的很好,看起来斯斯文文,怎么看都应该是一位博学的教授先生。月白色的儒衫将他本身这种书卷气衬托的更加浓郁,这样人永远不会让人觉得有多大威胁。

    可是高开泰看向这个人的时候,眼神里都是警惕和惧意。

    他了解过这个人的实力了,高开泰自己的修为不俗,但他知道自己在这个儒衫男人面前,只怕连三息的时间也坚持不下来。这还不是高开泰畏惧的最重要的缘故,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并不是最强的那个,他排行第四。

    他的手下,都称其为四爷。

    外人,称其为四先生。

    “四先生或是对军务上的事不太了解……行军打仗,未虑胜先虑败。不管有多大的把握取胜,又或是毫无把握取胜,最先要做好的都是准备退路。和黑旗军一战固然惨烈,但我也不是没有一分胜算。若没有你们协助我的胜算不如方解大,但现在四先生来了,这一战我倒是觉得我赢的概率更大些。”

    “哈哈”

    四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王爷,倒是谬赞了。我在宗门里虽然还能说上些话,但大局还是看九爷的。九爷说王爷这一战会赢,那王爷应该就输不了。我们之所以愿意帮王爷自然不会看着王爷战败,宗门已经将半数的实力挪过来,自然会竭尽所能。”

    “四先生回去之后,替我谢谢九先生。”

    高开泰笑着说道。

    “回去?”

    四先生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最起码在这一战打完之前,我不必回去。九爷来之前交待过,现在最担心的不是秦河那边仗打的怎么样,而是方解想走捷径。如果他派高手来行刺王爷,以王爷身边的护卫只怕应付不过来。毕竟,方解现在身边的大修行者不在少数。据我说知,道尊项青牛就算是一个人来,王爷靠自己也不见得躲得过吧?”

    高开泰的脸色变了变,却压制住心里的不满依然和善的微笑着。只是心中早已经后悔了一百遍一千遍,自己当初怎么就被迷了心窍一样,请了这些人回来做帮手。现在这些家伙已经反客为主,他自己的安危却在这些人手里攥着。

    现在,他也算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会找上自己了。如果这些人去找方解,方解断然不会重视他们。而正因为自己现在不如方解,身边又没有什么大修行者保护,所以他们才能为所欲为。

    一个四先生已经让高开泰觉得焦头烂额,真不知道那个九先生要是来了会有多可怕。这个宗门据说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几百年,怎么还会有这样强大的实力?如果高开泰早知道他们这么强的话,肯定不会用他们。现在客强主弱,可想而知今后的日子有多不好过。但这还不是高开泰最担心的,他担心的是……自己辛辛苦苦创下来的基业,最后落在别人手里,自己什么都落不下。

    “呵呵……那自然是最好,有四先生在我也就放心了。”

    高开泰陪着笑了笑,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那个……九先生现在何处?”

    高开泰问。

    四先生品了一口茶后温和的说道:“九爷去西边了,前阵子八爷从西边回来,和佛宗的人有了些联络。不过佛宗那边似乎提的条件有些大,八爷不敢自己做主,所以回来请示九爷。以后我们再把佛宗的人拉过来给王爷你做帮手,这天下已经差不多被王爷收入囊中了。”

    “佛宗的人?!”

    高开泰脸色一变:“佛宗的人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王爷真是多虑了。”

    四先生笑道:“江湖其实是一个江湖,天下也不止中原。只要是江湖中人,能做敌人自然也能做朋友。道宗的人和佛宗的人势不两立,这一点我们可以利用。王爷放心,此时的佛宗已经大不如前了。现在他们也巴不得再找一个助力,毕竟蒙元王庭对佛宗的打压也够狠的。”

    “佛宗的人在西边尚且不复往日的威风,到了中原难道还敢趾高气昂?而且,这次是九爷亲自去的,对于九爷来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事。难道王爷还怀疑这一点?”

    “不不不”

    高开泰笑着说道:“九爷的本事,我自然信得过。”

    “你放心。”

    四先生站起来,走到高开泰身边说道:“既然九爷要帮王爷,那王爷以后想不坐江山都难。王爷要的是九五之尊,九爷要的是一统江湖,合则两利,分则两弊,王爷离不开我们,我们也离不开王爷,有这个前提在,王爷害怕什么?至于王爷担心的佛宗那些人,用完了他们杀了就是了。”

    “只怕佛宗的人,不好应付吧。”

    高开泰还是有些担心。

    “不好应付?”

    四先生哈哈大笑:“等回头真应该让王爷见见七爷,不过七爷去了南边应该有一阵子才能回来呢。”

    “七爷的修为很强?”

    高开泰试探着问道。

    “最起码……三个我也不是对手。”

    四先生由衷的赞道:“更何况,他才十六岁。现在的七爷是七爷,再过几年没准就是八爷了……当然,九爷永远是九爷。”

    “七爷去南边做什么了?”

    “方解的大本营在南边,总得让他不能安心的带兵打仗。听闻他的妻儿都在朱雀山上,虽然这手段有些下作了,但非常时期,用什么手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管用就好。就算老大那边杀不了方解,方解听说自家后院乱了只怕也没心思再领兵。只要他赶回去,他的死期也就差不多到了。”

    四先生笑了笑:“被九爷算计一个人,那这个人可就无路可逃了。”

第九百九十一章 用刀的就没所谓

    第九百九十一章用刀的就没所谓

    方解摆了摆手示意随从护卫们不要跟着了,他拿了一根鱼竿拎着鱼篓跃上白狮子的后背吩咐道:“如果有什么要紧事就到东边小河那边找我,事情不重要的话,就让散金候独孤文秀做主就是了。一会儿道尊要是过来,告诉他去找我。”

    护卫们应了一声,都有些不太明白方解。昨日方解看起来脸色还有些不大好看,为了渡秦河的事似乎颇为伤神,怎么今儿一早就换了一副心情,居然要去钓鱼了。

    不过主公这样放松,下面人心里也跟着放松下来。方解若整日愁眉不展,他们也跟着不好受。而且,主公有闲心思去野钓,说明秦河那边的战事也差不多没什么问题了。

    白狮子的速度无与伦比,出大营十几里的路程对于白狮子来说太轻松了些。若是换做普通人坐在白狮子的后背上,只怕早已经被吓得变了颜色。这种速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住。

    到了河边方解拍了拍白狮子的额头让他自己去找吃的,然后他选了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用小铲子随意挖了些蚯蚓出来,挂在鱼钩上甩进河里。他才坐下没多久,穿着宽大黑色道袍的项青牛就追了过来。

    “这么悠闲的事不早点叫上我,不觉得自私了?”

    他一屁股在方解身边坐下来,看了一眼后立刻不悦的喊道:“你居然只带了一根鱼竿?”

    “你哪里有闲工夫钓鱼。”

    方解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听完之后项青牛释然而笑:“我以为你真的是来钓鱼的,原来你是来钓鱼的。”

    他起身:“既然你来钓鱼,那么我就去摸鱼了。”

    方解点了点头:“去吧,看看你是摸的鱼多还是我钓的鱼多。”

    “你是小辈,你不行。”

    项青牛摆了摆手:“差着辈分呢。”

    方解白了他一眼:“我问候你大爷。”

    项青牛道:“我是你师叔。”

    方解道:“我问候你大娘。”

    项青牛:“我是你师叔。”

    方解一提竿将钓上来的鱼甩向项青牛:“你的意思是摸鱼之前先和我打一架?”

    项青牛转身就跑:“架是不打的,打赢了你也不算我有多牛-逼,因为我是你师叔啊。要是万一输给你我多丢人,还是因为我是你师叔。哪怕是打了个平手被人知道了我还是没什么面子,因为我是你师叔……”

    “贱”

    “贱师叔”

    “滚”

    “师叔滚了啊”

    ……

    ……

    方解似乎心思根本不在钓鱼上,第一尾钓上来的鱼被他甩给项青牛,项青牛随手又抛回河里,那鱼分量太大,啪的一声落在水面上,撞击力让它承受不住,再也没能顺过来游走。后面钓上来的鱼方解都没有留下,钓一条放一条。

    这小河里的鱼很多,三四斤中的鲤鱼比比皆是。

    “你在等我们?”

    声音从方解面前飘过来,飘过了小河飘到方解耳朵里。

    方解抬头看了看,对面站着五个黑衣人,这五个人身高相差无几,身形也差不多,一样的黑衣裹身,一样的黑巾遮面。他们的肩膀后面都露出一截刀柄,看刀柄的形状也是一摸一样。

    刀客

    “是在钓”

    方解懒散的回答了三个字,一提手,又钓上来一条大鱼。这条鱼比之前的还要大上不少,若不是他以金锐之力灌输进鱼竿里,这鱼足能在起竿的时候把竹子所做的鱼竿坠断。方解将鱼竿一甩,那大鱼从鱼钩上脱离出去直直的飞向对岸,在半空中啪的一声轻响之后,那鱼从中间断为两截。

    两段鱼掉进水里,染红了一小片河水,但是很快,那一片殷红就被水流冲走。

    “看来你对自己的修为很自信。”

    为首的黑衣刀客扫了扫四周:“以你如今的地位出来一个护卫都不带,除了自信之外我想不到别的理由了。不过,自信的过了一点就是自负,而自负的人往往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信吗?”

    “前阵子我有个手下带着人去郑紫域军中受挫,死了一百多个,活着回来的也个个带伤,领队的那个胖子身上中了四刀,是你们干的吧?”

    方解问。

    黑衣刀客首领冷冷笑了笑:“想给你的手下报仇?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要杀的目标是你才对啊。”

    “算不上报仇,我派去的人是杀人去的,被人杀了,第一怨我没有想的太周全,第二怨运气不好。不过我总得给自己手下人一个交代,我跟我的手下说,你们在他身上砍了四刀,我就把你们全都凌迟。做老大的,说话就要算话,不然怎么混江湖?”

    这句做老大的就要说话算话似乎刺激到了那个刀客首领,他眼神里闪过一缕寒芒:“那你就下去陪着你的手下吧。”

    也没见他身形动,恍惚间已经消失不见。

    下一秒,那五个刀客就如同穿越了虚空又突然钻出来似的,骤然出现在河岸这边,距离方解已经很近很近。

    方解放下鱼竿,看了一眼那五个黑衣刀客:“最喜欢我的对手也用刀。”

    ……

    ……

    咔嚓一声

    一棵足有大腿粗细的树突然之间就断了,毫无征兆。刀气将树拦腰展开,那道切线直的好像是比着尺子画出来的一样。这样的刀法简单之极,方解看到之后就生出一股熟悉感。当然,这熟悉感和这些刀客无关,他想到了教他一式刀的老瘸子骆爷。

    骆爷的刀法走的也是简单的路子,但多了几分奇诡。

    这些黑衣刀客的刀法比骆爷的刀势还要简单,而且更快。

    他们的后背上的刀一直没有取下来,但五个人已经钩织成了一张刀网。方解就身处在刀网之中,在那五个黑衣刀客看来,方解就好像一条已经被兜进了渔网里的大鱼,不管鱼再大再有力的挣扎也没有什么意义。

    刀网猛的一收。

    方解的身体外面骤然出现了一层金锐之力,密集锋利的刀网撞在这一层金锐之力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金属摩擦的声音。咔的一声,刀网最终也没能将金锐之力破开,就好像被巨石撞碎的巨浪一样,刀网漏过去方解往后飞了出去。

    轰!

    至少十几棵大树被刀网切碎,不是斩断,而是切成碎块。这种刀气足够刚烈凌厉,如果方解身后是一块巨石的话说不定也会被切碎。树木落地,碎木纷飞。

    “握刀”

    刀客首领见刀网对方解没有任何作用,眼神一凛。他伸手从背后将那柄厚背直头的砍刀抽了出来,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更加冷冽。其他四个刀客也将砍刀从背后摘下来,始终保持着阵型。

    “现在告诉我你们什么来历,我能保证你们死的痛快些。”

    方解招了招手,鱼篓那边放着的朝露刀随即飞了过来。

    刀对刀

    “你死之前,我会告诉你的!”

    刀客首领猛的一刀劈了下来,招式简单的就好像大街上打架动了刀子的泼皮无赖。其他四个刀客也随着他的动作一同劈刀,五道刀气澎湃而出。

    立斩

    刀气破开面前一切阻挡,瞬息而至。

    方解将朝露刀随手劈出去,刀气与刀气相撞。

    当的一声,刀客首领的刀气被方解的刀气避开,就好像被劈飞了一柄长刀似的飞出去,将一棵大树拦腰斩断。方解微微皱了皱眉,发现这些人的刀气很不寻常。他劈开了对方的刀气,按照常理,对方的刀气会被震碎,而不是这样如一柄实质化的刀一样震飞出去。

    而且,他感觉到自己之前劈出去的刀气被破坏了。

    腐蚀

    “刀浪!”

    刀客首领低呼了一声,随即改为双手握刀朝着方解猛的一劈。一刀之后再一刀,刀刀相连。那四个刀客掠过来分成两排站在他左右,与那刀客首领一同起刀落刀。五个人的刀气汇聚在一起,形成一片海浪。

    滔天的海浪。

    连绵不尽。

    刀浪所过之处,所有东西都被摧毁。地面上开始翻腾起来,就好像有一排无形的铁犁在犁地一样。方解身前的树木一瞬间被绞碎,空气立刻变得混黄起来,那是碎木太过于细密,如尘土一样。

    刀浪

    势不可挡。

    方解眼睛微微眯起来,终于明白酒色财那样的修为为什么也逃不开了。这刀浪一旦出手,控制的范围太大。如果酒色财不顾其他人仗着轻功先一步撤走或许还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但他选择了断后。

    方解将朝露刀横在身前,手腕一震。

    一股澎湃而出的火之力涌了出去,他身前骤然出现了一道金色的火墙。刀浪狠狠的撞过来,就如真正的浪潮撞击在堤坝上一样。火焰在和刀气接触的一瞬间便试图往前吞噬,但是让方解都有些吃惊的是,那刀浪上带着的腐蚀之气竟然和金火拼住,一时之间金火想要将刀气烧尽竟然很难!

    方解注意了一下远处刀浪所过的地方,已经变得一片焦黑。

    “有毒?”

    他嘴角挑了挑,手腕一翻,朝露刀举起来然后立斩。

    无形之力将金锐之力包裹着,刀气透过了火墙然后逆着刀浪劈过去。刀气无形,但是刀浪有形,可以看到一条直线将刀浪劈开朝着那个刀客首领撞了过去。刀客首领将刀浪被阻挡脸色一变,又接连劈了三刀,浪潮立刻就变得更加汹涌起来,之前破浪而来的刀气被浪潮吞没,消失不见。

    “用刀,你就输了。”

    刀客首领冷冷说了一句,然后往前大步而行。其他四个人随同他的脚步一同向前,五个人一边向前一边虚空落刀。刀浪翻腾,越来越强大。方解就好像一个站在海边巨浪前的人,怎么看都很危险。

    “这句话还给你。”

    方解的眼睛微微一眯:“这个世上用刀的,只有一个人或许比我要稍微强些,当然,也仅仅是在用刀上。”

    刀客首领的咽喉上忽然裂开一条红线,紧跟着血从不断扩大的红线中喷出来。之前似乎被刀浪吞噬了的无形刀气突然出现,一扫而过。刀客首领的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他缓缓的低头想看到自己的伤口,头往下一低的时候,脑袋随即掉了下来。

    “大爷!”

    剩下的四个刀客叫了一声,刀势骤然一顿。

    方解忽然往前一掠,一把将其中一个刀客拎起来向后又掠了回来,那刀客在他手里挣扎,就好像一只被握住了喉咙的小鸡一样。方解回来的一瞬间,剩下那三个刀客的双脚忽然同时一紧,他们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双脚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泥土保住了,而且……是已经发黑的泥土。

    “不!”

    这三个人凄厉的嚎叫起来,很快整个人就变成了黑色。那是之前他们用在刀浪中的毒,迅速的腐蚀着他的身躯,片刻之后,他的血肉就烂没了,剩下衣服变成了灰黑色的骨头。

第九百九十二章 陈孝儒的方法

    第九百九十二章陈孝儒的方法

    方解拎着那个被他生擒的黑衣刀客往回走的时候,秦河那边也传来了阵阵的战鼓声,这样的旷野上,士兵的呐喊和战鼓的声音能飘出去很远很远。方解知道项青牛那边也已经得手,只要毁了郑紫域的弩车和抛石车,士兵们渡河的时候损伤就会小很多。

    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一声一声的传过来让方解心里稍稍轻松了些。

    鼓声,炮声。

    战局已经打开,接下来方解不必再操心什么了。夏侯百川是个身经百战的将领,他知道怎么打好这一仗。这种没有取巧的厮杀靠的就是双方士兵的素质和勇气,那边先泄了气,那边就算输了。

    方解擒住这人之后就震碎了他的几处关键气穴,这人便如同废了一样,再摘掉这人的下颌,他想自尽都不能。一般这种杀手的牙齿里都藏了毒,一旦被擒就会咬碎之前藏好的毒丸。

    方解回到大营之后,项青牛也恰好回来。

    “战局如何?”

    方解问。

    “战局?”

    项青牛愣了一下:“没看……你知道我对军武上的事没什么兴趣,死人太多的事看着闹心,我怕晚上做噩梦。你知道我拥有这样的美貌是多么令人伤神的一件事,睡不好是很毁容颜的一件事……”

    方解叹了口气:“你没救了……”

    项青牛自言自语道:“连你也这么说,看来我是真的没救了。我知道自己帅的没对手,现在已经到了帅的没朋友……”

    方解懒得再搭理他,拎着擒来的刀客进了帐篷。

    陈孝儒见方解回来,将那个刀客接过去,先从刀客嘴里小心翼翼的把藏着的毒丸挖出来,然后搜遍了这个人全身,用牛筋绳子把刀客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这才收手。他们大内侍卫处出身的人,干这种事最是熟练不过了。

    方解在椅子上坐下来,看了陈孝儒一眼,陈孝儒随即点了点头。

    他在那刀客身边蹲下来笑了笑道:“我曾经是大内侍卫处的百户出身,你应该听过大内侍卫处的名号吧,所以我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威胁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用处,但你在我手里想死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黑衣刀客只是眼神阴冷的看着陈孝儒,没有一丝一毫的表示。

    陈孝儒回头看向方解:“主公,属下把他带走吧,逼供的手段有些让人瞧了不舒服,还是属下带回去问比较好。”

    方解点了头。

    项青牛比较好奇,跟在陈孝儒后面去看。

    不到半个小时,胖子一边吐一边摇晃着走了回来。

    “好看吗?”

    方解问。

    项青牛坐下之后先倒了一杯凉茶漱口,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我虽然算不上什么阴狠的人,但杀猪杀牛杀人还是都见过的。不过你手下那个陈孝儒逼供的时候,就是杀了几十年猪的见了也会吐的七荤八素……妈的,道爷我算是见识了大内侍卫处那帮人的手段,怪不得当初江湖上流传一句话,宁进阎王殿,不惹飞鱼袍。”

    “陈孝儒在干嘛?”

    方解问。

    “在……”

    项青牛咽了口吐沫,没忍住哇的一口又吐出来:“在他娘的剥皮……道爷我这是第一次见到剥人皮,还是活剥……”

    ……

    ……

    陈孝儒的手很稳,稳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他手里的刀子很细小,似乎是专门为了剥人皮而打磨出来的。刀子在他手里向前滑动的时候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平稳的就好像在一条已经铺设好的轨道上运行。

    刀客睁着眼,眼里都是血丝。

    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被剥皮。

    “我给你说过不疼的,但是剥皮这种事从来就不是靠疼来让人屈服。”

    陈孝儒一边干活一边语气很平和的跟那个刀客说话:“我当年在大内侍卫处的时候经常做这种事,不过太久没有操持过手有些生,但你不要害怕,步骤我还是记得一清二楚。刚才给你腿上洒的药粉是秘制的麻药,撒上之后再给你剥皮你不会感觉到疼。当然我自己不知道,以前我给人剥皮的时候也会这样问,他们都说不疼,你疼吗?”

    那个刀客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脸上的汗水已经汇集成了一片。

    他的眼皮被陈孝儒用针线缝在上面,想闭眼都闭不上。他被捆在一张特制的凳子上,连脖子都不能扭动,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脸温和的人那么温柔的在剥他的皮。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经受过特别残酷的训练,就是为了防备有朝一日落在敌人手里会扛不住。可是恰好我经受过的训练就是对付你们这样的人,咱们是天生的对手。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自己被剥皮这种事,在我看来这就像是在完成一件艺术品……能剥下一张完整的人皮而你还活着,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

    虽然那个刀客不能动,但他浑身上下的都在恐惧的颤抖着。

    他脖子上的肌肉已经绷起来,可想而知那种恐惧有多浓烈。

    “别抖,你一抖我的刀子也会跟着乱动。如果剥出来的皮不完整,那就是一件失败的作品。当初我在大内侍卫处的时候负责慢剥,有一个人专门负责快剥。有时候我俩会互相换换,我去快剥他来慢剥。他最快的时候不需要半个时辰就能剥下来一张特别完整的,我最慢的时候一张皮剥了十八天。”

    人皮,已经剥到了膝盖位置。

    陈孝儒的刀子停下来,将那带着血的一层薄薄的肉皮拨在一边,仔细的打量那刀客的膝盖:“这里不好弄,皮太薄了,和骨头的距离太近。一会儿你自己看着些,如果我的刀子歪了你提醒我好不好?”

    那刀客身子猛的一僵,竟是昏死了过去。

    陈孝儒拿起一块毛巾擦了擦手,招呼手下:“把他弄醒……这还真是个体力活儿,太久没有干过,还真是累啊。”

    他在对面坐下来,看着那昏死过去的刀客笑着摇了摇头:“当一个人已经恐惧到这个地步的时候你偏偏什么都不问他,只是和他说着剥皮的事,对于他来说是双重折磨。因为他不想说可是又盼着你问他,只要你问他他说不定真的就招了。也可能他会故意激怒你,希望你杀了他。”

    “所以,剥皮还需要一个好性子。”

    ……

    ……

    刀客醒来的时候,发现陈孝儒正在看着他笑。

    “你运气真好,在你昏迷过去的时候我已经把你膝盖的皮剥下来了。你看这红红的膝盖上只有那一层肉筋似的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杀过猪,没杀过猪也应该切过猪肉,猪肉上有一层薄膜特别恼人,你膝盖上就是这样的东西,是不是有一种想把它揭下来的欲望?不过不行,揭下来,你就会看到白森森的骨头了。”

    刀客的下颌还没有挂上,他无法说话。

    他剧烈的晃动着脑袋,可他的头颅被固定在凳子带着的木桩上,根本就动不了。木桩被他带着来回摆,那力度之大可想而知。越挣扎越紧的牛筋绳子已经勒紧了他的肉里,被勒住的部位已经变得发紫。

    “不喜欢?”

    陈孝儒笑了笑:“我是大内侍卫处里脾气最好的,我行刑的时候也会询问人犯的感受,如果他们不喜欢从脚开始剥,那么我就会从头开始剥。没关系,我听你的。”

    刀客的嗓子里发出咔咔的声响,可他无法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他的眼睛睁的那么圆,里面的血丝几乎要爆开似的,仿佛下一秒就有血从他眼眶里往外淌。这个人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他无法想象这世上还有这般残忍的刑罚,哪怕,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

    “我猜……”

    陈孝儒停住手,看着刀客的眼睛说道:“你此时一定在想,如果我现在挂上你的下颌,你一定咬掉舌头。这样你就可以放松了,因为你已经没用,我就会杀了你对不对?我担心的也是这个啊,万一你咬掉了自己舌头怎么办……所以,一般我做事都会在一半的时候停下来问问,你是愿意说呢还是愿意咬舌头?愿意说的话,我现在把你的肉皮粘回去,洒上大内侍卫处秘制的伤药,过不了多久就没事了。如果你愿意咬舌头,我就只好继续说。”

    滴血

    刀客的眼角真的在滴血,那是他的眼睛睁的太大撕开了眼角。

    “拿一面镜子来。”

    陈孝儒吩咐。

    一个骁骑校取了一面铜镜过来,固定在刀客面前。

    陈孝儒挪了挪凳子坐过去,紧挨着刀客的身子:“我现在要从你的脸上开始往下剥,为了方便你看到我在你面前放一个铜镜。你会看到自己的脸皮一点点被揭下来,里面红红的肉黑白分明的眼球……”

    刀客拼了命的疯了一样的挣扎了几下,再次昏迷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腿上已经包裹好,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惊喜,他宁愿感觉到疼也不要再承受那种一点都不疼的剥皮。

    “现在,你愿意说些什么吗?”

    陈孝儒坐在床榻旁边,手里拿着一面铜镜。

    “我说!”

    刀客几乎是用尽最大的力气吼出来的,然后他才惊觉下颌竟是被人家已经挂好了。

    “嗯”

    陈孝儒往后靠了靠,招手吩咐人过来记录:“有时候正确的决定,总是在付出很大的代价之后才会做出。不过,终究没有错到底。说吧,如果你能说的尽量详细些,我可以派人把你送到西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隐居。”

    “我说……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你快问我!”

    刀客的嗓子带着颤音,那么沙哑。

第九百九十三章 沉寂多年的巨兽

    第九百九十三章沉寂多年的巨兽

    陈孝儒进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发黑,报告秦河那边战况的人才退出去,他就走了进来,他先看了看方解的脸色,发现主公没有什么异样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这说明秦河那边的战况应该没出什么意外。

    “主公,夏侯将军渡过秦河了?”

    他笑着问了一句。

    方解点了点头:“已经过去有万余人了,郑紫域的队伍向后退了二十里,渡河的事算是干完了,今天一夜,夏侯的先锋军就能过去大半,就算郑紫域再整顿人马想把夏侯赶回来也没那么容易。不过……损失了两千余人,夏侯也尽了力。”

    陈孝儒叹道:“郑紫域只需把人马摆开,夏侯将军却要想尽办法渡河还要破阵,损失大些,也在情理之中。”

    “那个刀客招了?”

    方解问。

    “招了。”

    陈孝儒将手下记录的口供双手递给方解:“道尊没有猜错,他们这些刀客果然都是……月影堂的人,主公在河边斩杀的那个人是月影堂九天君之一的大天君。”

    “大天君?”

    方解眉头微微皱了皱:“名号想的倒是够气势,可这人的实力最多也就九品,这样的人若是能做大天君,那其他几个天君的实力岂不更弱?”

    “不是……”

    陈孝儒道:“这个月影堂在二百多年前被万剑堂大堂主万星辰一剑破了总坛之后一蹶不振,后来又被江湖各宗门趁势围剿后便销声匿迹了。不过,当初的月影堂实力太大,还是有不少人从那场杀戮中脱身。这二百多年来,月影堂已经逐渐恢复过来,不过现在的月影堂和原来不同,现在的月影堂主要经营的是见不得光的事,什么都做。”

    “月影堂的大天君是九个天君中实力最弱的,九天君实力最强。”

    听陈孝儒解释完,方解点了点头:“大天君最弱,九天君最强。”

    他看向项青牛,项青牛撇了撇嘴:“故弄玄虚,实在扯淡。”

    正说着,外面有人求进,方解让人进来,正是打探消息的散金候吴一道也回来了。

    “主公,抓了一个刀客?”

    一进来吴一道就问。

    “嗯”

    方解道:“已经审问出来一些消息了,侯爷那边怎么样?”

    “有一些消息,不过我找到的不过是在江湖上不入流的一些小人物,也不知道太详细,他已经回去见他们的门主,后天那个门主会赶过来见我,我再仔细问问。”

    吴一道问道:“可真是月影堂的人?”

    陈孝儒点了点头:“没错,是月影堂的人。之前在郑紫域军营里的,是月影堂的大天君,带着他门下的刀客。这批人是月影堂九天君中实力最弱的,刀客是大天君的弟子。这个人在月影堂中的地位说起来比起其他天君差的太远,月影堂实力至上,天君的位置不是固定不变的,只要觉得有实力,谁都可以向天君挑战,赢了就能成为新的天君,输了的话要看胜者怎么处置,胜者要败者死,那败者只能死。”

    项青牛叹了口气:“一个在江湖暗处隐忍了二百多年的宗门,就是靠着这样的方式不断变得强大起来,时刻保持着天君的实力。如果大隋还是那样稳固,我师父还在,这个宗门说不定会继续蛰伏下去。现在他们知道江湖上那些大修行者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这才出来……倒是真能忍。”

    “二百多年前,我师父击败了月影堂的大堂主,之后本来没打算对月影堂怎么样,但当时的月影堂树大招风,统治江湖那么多年积怨很深,月影堂大堂主败后身亡,月影堂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各宗门联合起来围剿月影堂……”

    项青牛道:“现在看来,如今的月影堂和原来的月影堂完全不一样了,这二百多年来,月影堂靠着在黑暗中做事积蓄实力,和以前那个统治江湖的月影堂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不过,现在的月影堂似乎更让人觉得头疼,因为我们不了解。”

    吴一道点了点头:“我在天下行走这么多年,尚且不知道月影堂还在江湖,可见这个宗门藏的有多深。”

    陈孝儒道:“刚才审讯那个刀客,因为他地位有限,知道的秘密也有限,他甚至不知道三天君以上的天君叫什么,是谁。他是大天君门下弟子,只见过二天君。据他所说,月影堂在黑道上的生意,全是大天君和二天君在操持,不只是这一代的两个天君,这二百多年来,三天君以上的人绝不会参与到生意中。”

    “因为大天君和二天君的修为并不是很强,所以即便在江湖上出面也不会太引人注目。他们做生意的手段是控制一些不入流的小宗门,接暗杀的活儿干。不止如此,还有镖局,商行护卫,底层的江湖客被他们控制的不在少数,但是这些被控制的人,也不知道是在为月影堂做事。”

    “被主公擒住的这个刀客,是大天君的直系弟子所以知道的还算多些,若是抓到一个月影堂外面的人,什么都问不出来。”

    “他们和高开泰联手的目的是什么?”

    方解问。

    陈孝儒顿了一下,然后语气有些异样的说道:“这次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您和道尊。因为……您和道尊与万老爷子都有些关系。”

    “显然不止。”

    吴一道摇了摇头:“要么他就是没有说全,要么就是这个刀客知道的也不多。”

    ……

    ……

    项青牛有些不耐的在大帐里来回踱步,神情有些恼火:“这群月影堂见不得人的王八蛋,当初我师父和月影堂大堂主一战的时候是何等的堂堂正正,两个人是那时江湖的武林之巅,那一战不管谁输谁赢都必定流传百世。就算后来月影堂被人灭了,可那和万剑堂也没什么关系,万剑堂的人没有出手杀过一个月影堂弟子。”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处。”

    吴一道摇了摇头:“我总是不会相信,一个能隐忍二百多年的宗门突然间出现,只是为了报二百多年前的仇。就算现在主掌月影堂的那个九天君是当年月影堂大堂主的直系后人,二百多年来,如果仇恨真那么深的话,他们早就已经坐不住了。能隐忍,就说明仇恨对他们的影响不是很大。”

    项青牛问:“侯爷的意思是?”

    “所图者,绝不仅仅是主公和你。”

    吴一道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在这个时候,月影堂忽然和高开泰联系在一起,其实目标也已经不太隐晦,借助高开泰的势力复出江湖……然后呢?是要重新成为江湖霸主,还是有更大的目标?”

    “更大?”

    项青牛愣了一下:“难不成还想做皇帝?”

    “这个大天君有九品实力?”

    吴一道问。

    方解点了点头:“九品下,尚且不到巅峰。”

    吴一道又问陈孝儒:“那个刀客说过没有,他所认识的那个二天君什么实力?”

    “那个刀客也说不清楚,但是他说大天君在二天君面前的时候毕恭毕敬,不敢有一点违逆。从这一点来推测,二天君的实力最少也是九品巅峰。如果境界相差不大的话,大天君没必要那么谦卑。据那个刀客说,大天君在五年前还是二天君,是被现在的二天君挑战之后击败下来的。二天君没有杀他,所以他才会落至大天君的位置。”

    “九品巅峰……”

    吴一道沉吟了一下会儿:“那么三天君呢?最少也是通明境的高手,四天君,五天君……到实力最强大的九天君,修为会有多高?”

    “月影堂已经这样强大,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来?”

    项青牛忍不住问道:“照侯爷这样分析,那么那个什么九天君的修为,岂不是比我大师兄萧一九还要高?如果是的话,这样强大的宗门实力,早就已经具备重出江湖的条件了,为什么要等到现在?所以,我以为未必真的这么强大。”

    “可惜,我们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方解摇了摇头,然后看向项青牛:“你还记得那块玉佩吗?”

    项青牛自然记得,当初红袖楼南下赴雍州的时候,陪着红袖楼一块去见方解的有扑虎,还有一个不识字却爱穿书生袍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身上,曾经有一块月影堂的玉佩。不过那东西据说是万老爷子送给他当纪念的……

    “如果……”

    项青牛一愣:“那个家伙真的是月影堂的人呢?”

    方解心里也有些不平静:“那说明他们月影堂的大本营或许就在长安城,而且他们已经把人渗透到演武院里面了。”

    “如果他真的是月影堂的人,却没有对你我动手。”

    项青牛仔细想了想:“那么月影堂为了杀你我才会重出江湖和高开泰合作根本就说不通。只是用来骗这些低级弟子而已,月影堂图谋的根本就是更大的层面。”

    “现在还是把军务上的事先处理一下。”

    吴一道看向方解说道:“夏侯已经攻过了秦河,但没有击败郑紫域,接下来郑紫域必然疯狂反扑,每一战都不会轻松。先解决了郑紫域的事,再来说月影堂。后天那个小宗门的门主就要到了,他对月影堂的事应该了解一些,这个宗门也是靠做刺客为生,我对他有些恩情,他应该不会对我隐瞒什么。”

    方解想了想说道:“这个宗门的人我收了,让他们以后来黑旗军做事。如果他见过侯爷的消息被月影堂的人知道,我怕这个宗门也就要被人灭掉了。”

    吴一道点了点头:“还是以军务为重吧。”

    方解看向陈孝儒:“那个刀客可还活着?”

    “活着”

    “那就继续审,随军带着他,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也许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给咱们不少提示。”

    “另外……”

    方解说道:“从今天开始要多戒备些,我杀了大天君,说不得二天君要来了呢。”

第九百九十四章 防与攻

    第九百九十四章防与攻

    秦河

    上一次厮杀过后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敛,下一次攻势就如同潮水一样涌了过来。丢了岸边阵地的高军发了狠,在郑紫域的亲自指挥下一次一次的朝着黑旗军阵线猛攻,丝毫也不顾及伤亡。

    夏侯百川的脸色有些疲惫,从昨天夜里开始郑紫域的队伍就开始猛攻,到现在已经超过了六个时辰。前线上的士兵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东西,因为敌人咬的太狠,预备队想上去替换都要一批一批的上去,不然阵线有缺口的话郑紫域的人马就会蜂拥而上。

    这已经没有什么战术可言。

    就是在拼命。

    高军被击退黑旗军渡河那天,是项青牛带着一众修为不俗的江湖客闯了高军的营地,将高军的抛石车和弩车破坏了绝大部分,仓促之下遇袭,然后又被夏侯百川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将河道上的防线丢了。

    不过即便如此,黑旗军渡河还是付出了至少两千条人命。

    “徐定!”

    夏侯百川举着千里眼观察,发现左翼防线有松动的迹象连忙吩咐:“带两个折冲营去左翼支援,郑紫域把重甲步兵都用在左翼了,那边的兄弟们有些扛不住。记住,咱们有对付重甲步兵的手段,不要乱了阵脚!”

    叫徐定的别将大声领命,带着两个折冲营的人马补上去。

    黑旗军左翼防线

    高军一开始用为数不多的轻骑冲阵,被黑旗军的轻骑兵轻而易举的灭掉。说到骑兵的战力,黑旗军的轻骑兵在中原还没有找到对手。可郑紫域就是要把黑旗军的骑兵调开,然后集中他部下所有的重甲步兵猛攻左翼。

    黑旗军的火炮虽然给了敌人巨大的杀伤,但已经半疯的郑紫域根本就不在乎用人命去填,先是用轻步兵猛攻,吸引黑旗军火炮营的火力,然后重甲步兵跟在轻步兵后面,用轻步兵的人命做屏障护着重甲步兵杀到黑旗军阵前。

    火枪的威力对于重甲步兵来说杀伤力有限,而羽箭则根本破不开那一层厚厚的链甲。步兵防御羽箭,链甲是最有效的手段。密集的铁环编制在一起,有效的阻挡住羽箭往里钻。

    “弩车怎么停了!”

    黑旗军将领赵一思回头哑着嗓子嘶吼,随着敌人越来越近,弩车那边已经快要跟不上速度了。对付那些武装到了牙齿的重甲步兵,到了这一刻弩车才是最好用的武器。火炮打不了这么近,羽箭没有杀伤力,至于连弩对于重甲步兵来说无意义挠痒痒。

    “重弩用完了,辅兵正在往这边运!”

    他手下亲兵队正跑过去询问后又折回来报告。

    “长枪兵!”

    赵一思亲自挥舞着令旗:“所有长枪兵都被老子往前顶,最少布置四排。能不能抗住重甲就看你们的了!”

    一个折冲营将领带着长枪兵开始结阵,将弓箭手替换下来。数千名长枪兵在阵前组成了一个多排横列的长方阵,长枪兵阵型的厚度才是决定能不能挡住敌人猛攻的关键。可在敌人持续不断的进攻下,布阵也不是很顺畅。

    “骑兵还没有回来吗!”

    赵一思大声问!

    “夏侯大将军将骑兵都调走了!”

    “那就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赵一思招了招手,让亲兵把自己的长槊递过来:“今儿这一战各营的兄弟们都在拼命,咱们这边压力最大,重甲步兵都在咱们这,但这不是咱们顶不住的理由!老子始终跟你们说当兵也要当最棒的兵,就算最强的敌人在这边,咱们也不能让其他各营的兄弟们说咱们怂了!老子站在第一排,谁看到我退后,谁就从后面一刀劈了我!今儿这一战如果老子还活着,回去就算违背了军规也要跟你们大醉一场。要是老子死了,活着的记得明年今天给老子多烧点纸钱,老子在地下请死了的兄弟们喝酒!”

    “列阵!”

    “杀!”

    士兵们咆哮着,等待着。

    手持陌刀的重甲步兵整整齐齐的压过来,就如同一座移动的大山一样。羽箭洒过去,在重甲步兵的阵型里擦出一串一串的火星,但几乎没有人倒下。黑旗军那边的弩车还没有补充上重弩,火炮也无法发挥威力。

    损失了数千人之后,敌人终于把重甲送到了黑旗军前面。

    “不做孬种!”

    赵一思大吼一声,站在队列的第一排,握紧了手中的长槊:“就算是死,以后让人提起咱们营的弟兄,也不得不他娘的挑一挑大拇指,说一声咱们都是真爷们,好汉子!”

    “宁死!不退!”

    “宁死!不退!”

    喊声是如此的整齐,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决绝。也许这是很多人临死前的随后一句话,但在这一刻,他们没有人后悔。不管这场战争的目的是什么,作为军人,他们都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战场

    属于军人的世界。

    ……

    ……

    “将军,我护着你往后退!”

    亲兵冲上去扶着摇摇欲坠的赵一思,想把他从前面抱回来。赵一思晃了晃肩膀把亲兵推开,抬起手抹去迷糊了双眼的血水。已经有太多的同袍倒在他身边,尸体将这一片土地铺满看不到一点土的颜色。

    “我的士兵们在拼死,我不会退。”

    赵一思拼尽力气将长槊戳出去,已经筋疲力尽的他无法再次将槊锋精准的戳进对面敌人的面甲,他的武艺不俗,之前已经杀死了至少十几个敌人的重甲步兵。面对那些披着厚重链子甲的士兵,似乎只有脸和脖子才是最薄弱的地方。面甲很薄,而脖子上的链甲是相对来说也是最薄的。

    当的一声。

    对面的重甲步兵用陌刀将赵一思的长槊劈开,巨大的震力让赵一思无法再紧握长槊。他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再也站不稳,对面一柄陌刀狠狠的劈了下来。他身边的亲兵队正吼了一声,往前一扑压在赵一思身上。沉重且锋利的陌刀丝毫不留情的将亲兵队正一斩为二,惯性下刀锋又屁在赵一思的身上。

    陌刀卡在他的甲胄上,血水顺着那道口子不断的往外淌。

    这一刀的疼痛让赵一思又清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站起来,用胳膊将敌人的陌刀夹在腋下,然后扑过去用自己的铁盔狠狠的撞在敌人的脸上。这一下赵一思拼尽了最后的力气,铁盔将敌人的面甲撞憋,血水立刻顺着面甲上的空洞流了出来。

    或许是被撞瞎了双眼,那个重甲步兵哀嚎着往后退,捂着自己的脸,双手不断的抠着想把嵌进脸里的铁皮抠出来。

    “同袍死……不独活。”

    赵一思爬过去,双手抱着那重甲步兵的退将其拉倒,然后扑到重甲步兵身上,将腰畔挂着的匕首抽出来双手握着狠狠往下一插,匕首顺着面甲的空洞刺进去,深深的进入那重甲步兵的眼窝。

    噗!

    又一柄陌刀劈落,赵一思的头颅连着半边肩膀被卸了下来,缓缓滑落。

    “支援上来了!”

    就在这时候,黑旗军的防线上传来一阵欢呼。

    徐定带着两个折冲营支援了过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根手腕粗细的白蜡杆。这种木材韧性极好,折到对弯都不一定折断。他们手里的白蜡杆足有两米长,远比长枪兵的长枪还要长。

    “兄弟们下去歇歇,换我们上了!”

    徐定吼了一声,率先冲了上去:“大将军说,只要咱们再坚持半个时辰,敌人必败!”

    他双手握着白蜡杆往前猛的一戳,戳在一个重甲步兵的胸口,就算有枪头也戳不破那一层甲胄,更何况没有枪头。但徐定本来就不是要把敌人戳死,而是把敌人戳倒下!白蜡杆的韧性发挥了作用,几乎完成九十度也没有折断,他顺势往前一送,弹力将那个重甲步兵往后推了出去。那士兵脚下不稳被尸体绊了一下,扑通一声仰倒在地上。

    身穿那样一身沉重的甲胄,摔倒之后再想站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见那士兵倒了,徐定双手握着白蜡杆的棍子举起来狠狠往下一砸,那滚在在半空中甩出一道弧度,然后啪的一声重重砸在那士兵的身体上。脸颊可以挡住刀枪羽箭,可是对棍子的这种擂击无法抵消。

    这一棍子下去,那重甲士兵立刻发出一声闷哼,更加站不起来了。

    在密集进攻的队形里,重甲步兵一旦倒地其实就是死路一条。后面他的同袍不断的往前顶,被踩上第一脚,接下来就是被踩成肉泥。

    两个折冲营的生力军上来,用手里这特殊的兵器将重甲步兵暂时阻挡住。成片的棍子往前戳,将最前面的一排重甲步兵纷纷戳倒。那些重甲步兵不得不改变策略,用陌刀去劈砍那些棍子。可这样一来,他们的体力消耗加速了很多。要知道那柄陌刀,普通人根本就舞动不起来!

    他们纵然都是身材魁梧的壮汉,但披着重甲手持陌刀,每一步都在消耗他们的体力,所以重甲步兵才会选择陌刀这样沉重的兵器,追求一击必杀。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挥刀去砍那些长长的白蜡杆!

    这不讲章法道理的防御手段,把重甲步兵的阵型彻底弄乱了。第一排的士兵栽倒,后面的人被接二连三的绊倒,后面向前的重甲步兵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按照习惯的速度在前进。

    号角声响起来,敌人的重甲开始慢慢后撤重新整理队形。

    就在这时候,中军那边响起了反击的战鼓声。

    “咱们的轻骑绕到敌军后面抄了他们的后队!敌军大乱!”

    “弟兄们,向前!”

    “杀!”

    各营的将领们看到了机会,带着手下士兵在一瞬间发动了反击。攻势被阻正要调整准备下一次进攻的高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反击的时间掌握的恰到好处!

    夏侯百川翻身上了战马,将长槊摘下来往前一指:“黑旗军!踏破敌营!”

    “杀!”

    已经防御了超过七个时辰的黑旗军终于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反击的攻势如同决堤的山洪一样,顷刻间将敌人的前队淹没。远处,两条黑线一左一右狠狠的插进郑紫域大军的后面,那是绕过去突袭的黑旗军精骑。

    战争

    也许会僵持很久,但胜负到来,往往就在那一瞬分出。

第九百九十五章 不可夺志

    第九百九十五章不可夺志

    昨夜到今天上午,超过七个时辰,郑紫域率领的高家军都在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在进攻,但当黑旗军的精骑将高家军后路捅穿的那一刻,攻防双方的角色随即发生了变化。一直紧紧盯着战局的夏侯百川知道机会到了,立刻下令擂鼓,黑旗军从防御顷刻间转变为全力反击。

    精骑如两柄刀子,一左一右戳进郑紫域的肋骨里。

    那种疼,比真的被刀子戳进肋骨还要剧烈。

    郑紫域知道黑旗军有一支很强大的骑兵,作为一个领兵多年的将领对敌人没有一定的了解那么无疑是个失败的将领,他只是没有想到,黑旗军的轻骑竟然那么犀利,他在两翼和后队布下的防御阵型被一种像是狼群撕咬般的攻势破开。

    郑紫域眼睁睁的看着一支黑旗军的精骑从侧翼扑过来,弓箭手结阵开始准备用箭雨迎接骑兵的冲击。可是,当骑兵进入射程后忽然转向,兜出来一个漂亮巨大的弧线后由直面步兵变为擦身而过。

    高家军弓箭手的羽箭送出去,对于骑兵来说杀伤力立刻降低了太多。

    转变了方向的精骑擦着步兵方阵掠过去,用连弩还击。同样防御力低下但运动速度远不如骑兵的弓箭手伤亡惨重,最前面的两排弓箭手在骑兵一掠而过之后几乎没有剩下一个人,倒下去的速度如同被镰刀放到下的野草。

    擦着方阵掠过的骑兵让高家军指挥的将领不知道怎么下达军令,按照大隋战兵对付骑兵的习惯,骑兵冲击过来,先是由弓箭手给对方打击,然后弓箭手迅速后撤,由长枪兵上前列方阵,用密集如林的长枪将敌人的骑兵彻底挡住。一旦陷进枪阵中,轻骑兵就变成了活靶子一样人人屠戮。

    可黑旗军的精骑没有那样做,已经举起令旗要下达变阵指令的将领硬生生把手停住。敌人根本就没冲过来,如果这会变阵的话无异于让长枪兵送死。敌人这样掠阵而过,长枪兵一点还手的力量都没有,还不如箭阵。

    只是这么一个恍惚,高家军的防御随即被攻破。

    谁也没有想到,在那支擦着方阵掠过的精骑后面,还有一支骑兵。第一支骑兵完全是为了迷惑高家军的佯攻,他们横着掠过的一瞬间,一支骑兵从烟尘里突然冲出来,楔子一样狠狠的戳进高家军箭阵中。

    弓箭手,几乎是零防御的兵种。

    没有近战武器,没有防御盔甲。

    在骑兵踏进来的那一刻,他们除了转身就跑没有任何办法。可是,黑旗军的精骑要的就是他们转身就跑。高家军有数万人马,阵型有足够的厚度。如果是重甲骑兵冲锋可以忽视这种厚度,但轻骑兵不行。

    他们必须逼迫高家军的弓箭手往后逃,靠敌人自己冲乱自己的阵型。

    “吹角,速度不要太快,驱赶着敌人的弓箭手往后跑!”

    骑兵将领大声吩咐,传令兵随即吹响号角。听到号角声之后,轻骑兵开始变阵,从一开始的锥形阵迅速分散开,转而变成了由百余骑兵组成的一个个小队。这些小队分散之后将战线拉开的足够宽,如放羊一样在后面用马刀驱赶敌人的弓箭手往后跑。

    郑紫域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到了这一刻,他其实已经知道战败无法阻止了。如果他还能调集出来一些弓箭手,用羽箭将逃过来的弓箭手挡住,撕开一条真空地带,后面的长枪兵就能有时间组成方阵。一旦枪阵成型,那些只有皮甲的轻骑兵绝对不敢再冲过来。

    可是没有

    持续不断的进攻,让他把兵力运用到了极限。

    现在,他终于明白对方主将夏侯百川一直到这会才把轻骑兵用出来了。夏侯百川就是在等他,等他将兵力基本上都调动起来,这时候再反击,轻骑兵的威力就会被发挥到极致。此时他有一大半的队伍在前面进攻,后队留下的人马各司其职,调动任何一支补过去,就相当于给敌人留下一个更大的漏洞。

    “夏侯百川!”

    郑紫域嘶吼了一声,哇的一声喷出来一大口血。

    毫无疑问,在这场较量中他输了。看起来,他把夏侯百川逼到了一种没有什么计策可用地步,只能真刀真枪的拼命。在这样的厮杀中,郑紫域知道自己的队伍足够精锐,不惧怕任何一个对手。

    可正是这一点,被夏侯百川利用了。

    夏侯百川一直在任由他进攻,甚至不惜压缩防线造成已经要崩溃的假象从而逼着郑紫域投入更多的兵力在进攻之中。这是在冒险,一旦收缩的阵型控制不住,就有可能真的被敌人突破。

    夏侯百川用一种背靠悬崖的方式,击败了他。

    郑紫域的身子摇晃了几下,眼前一阵阵发黑。

    从领兵以来,他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败。

    后队被攻破,前面进攻的队伍被黑旗军的反击压了回来,用不了多久,黑旗军就能形成包夹,郑紫域这一战彻彻底底的输了。不到最后一刻,郑紫域才知道夏侯百川把杀手锏放在什么地方,而他输在,从一开始夏侯百川就知道他的杀手锏在什么地方。

    ……

    ……

    清理战场的士兵们认真的查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伤者。他们一个个睁圆了眼睛,在死人堆里翻找着有可能活下来的同伴。黑旗军的士兵们从一开始就被灌输着一种精神,对同袍的不放弃。

    伤者太多,方解将各营的军医几乎全都掉了过来。

    这一战之惨烈,比起攻打黎阴城那一战还要让人心里发悸。那一场固然也很艰难,但那是攻城战,人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会很难打。这一场是平原野战,黑旗军南征北战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与一支军队在平原上打成这样。

    对方完全靠的是一种合格军人才会拥有的意志在战斗,在黑旗军拥有火炮和骑兵的情况下,不顾及死伤,一次一次的发动近乎于自杀式进攻的攻势。尤其是为了将重甲步兵送到黑旗军阵线前面的时候,至少有五六千名高家军步兵战死。用他们的尸体做屏障,为重甲步兵挡住火炮。

    其实照这样打下去,输的还是郑紫域。

    夏侯百川将染了血的铁盔摘下来丢给自己的亲兵,大步走进伤兵治疗的地方探视伤员。这一战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的敌人,到现在夏侯百川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郑紫域要用这样不计代价的方式决战。

    高家军在武器上落后,士兵素质上相差无几的情况下拼了命的进攻,士兵死伤的数量远比黑旗军要多,可作为一个领兵多年身经百战的将军,郑紫域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是他两只手推着自己的士兵们在送死,即便没有后来黑旗军精骑的突袭成功他也会败,只不过,黑旗军的损失会更大些。

    “郑紫域这个疯子。”

    夏侯百川骂了一句,他只能用郑紫域已经疯了来解释这种战争的出现。

    因为一个还保持理智的人,不会这样用兵。

    “大将军!”

    一个亲兵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道:“骑兵那边把郑紫域围困在一个小村子里了,郑紫域身边最多不超过四百人。”

    “好!”

    夏侯百川精神一震,重新戴上铁盔上马,跟着那个亲兵往郑紫域被围的地方过去。这是一个已经脱离了主战场四五里的小村子,村子里的百姓早就已经逃走。多年征战,北方这样废弃的村子比比皆是。

    村子里面,郑紫域和为数不多的士兵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

    夏侯百川到了的时候,黑旗军已经攻进了村子,每一条街道上都是尸体。那些悍不畏死的郑紫域亲兵,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主帅换取哪怕多一分钟的生存。不止如此,他们也用这样的决绝来捍卫自己的军人的尊严。

    郑紫域和仅剩下的几十个亲兵被困在一个大院子里,外面已经被黑旗军围的水泄不通。

    夏侯百川在院子外面下马,看了看院墙上那些露出头神色憔悴疲惫但依然没有一点畏惧出现的士兵,心里不得不生出几分敬意。

    这样的对手,确实令人尊敬。

    “郑将军可在,我是夏侯百川,可否能说几句话!”

    夏侯百川站在外面大声喊了一句。

    吱呀一声,院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身带血铁甲的郑紫域提着已经崩出了无数缺口的横刀缓步走出来,站在门口看着夏侯百川。

    “夏侯将军,到了这一刻,难道你还想劝降?”

    郑紫域微微昂着下颌问。

    “将军高节,夏侯不敢劝降。”

    夏侯百川抱拳说道。

    郑紫域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将刀子丢在一边也抱了抱拳:“多谢夏侯将军,人生能有你这样的对手,就算死也也没什么遗憾了。”

    夏侯百川道:“我只是不懂,将军为何如此决绝?若将军步步为营,我若想取胜绝不是一件轻易事。”

    郑紫域哈哈大笑,笑声中尽是凄凉。

    “你家主公给高开泰送去不少书信,都是高家军中-将领写给他的。那其中有一封是我写的乞降书信,言辞之卑微令人不齿。那书信不是我写的,高开泰或是为了表明信我,又或是告诉我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派人将那封书信送来给我……主疑而臣死,这样的事居然发生在我身上……我随他多年,却比不过你家主公的一招离间之计。”

    “我不会投降不会背叛高开泰,纵然他疑我,但我始终视他为主公。可是,我还有什么意义活着?既然不得不死,我就要死的干净痛快些,让我那个糊涂主公看看,我郑紫域是什么人!”

    夏侯百川叹了口气:“将军……战场之上,阴谋阳谋经历的何其之多,为什么这般想不开,还要拉上数万大军一同送死。”

    “他们都是我的兵,我死也要带上他们。”

    郑紫域摇了摇头:“你可以说我自私,但这本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志气,而是我郑紫域麾下数万儿郎的志气。我可死,我部下将士也可死,但不可丢了这志气!”

    说完这句话,郑紫域弯腰将地上的横刀捡起来。

    “夏侯将军,你比我幸运。你跟对了人……我没有。”

    他仰天大笑,将横刀戳进自己小腹中用力一拧。

    院子里,剩下的几十个亲兵也纷纷自尽。

第九百九十六章 又敬又畏骁骑校

    第九百九十六章又敬又畏骁骑校

    秦河一战

    郑紫域所部几乎全部战死,数万人马,被俘者不过区区三五千之数。其中大部分吗还是伤者,没有受伤投降活着被俘的不超过一千五百人。如此规模的战役,伤者的数量是死者的十分之一都不到,由此可见此战之惨烈。

    方解严令,郑紫域所部的伤者要与黑旗军的伤者一同治疗,待他们伤好自后,自行决定去留。至于那些没有受伤的降兵,同样如此。

    灵门关那边晏增和李泰的兵马已经撤了回来,郑紫域在灵门关布置的人马被困死,本来真的试图蓄水的高军被晏增击溃后退回灵门关,李泰的兵马沿河上游来回巡查,灵门关内的守军被困死,也没有什么作为。

    秦河这边战事一结束,晏增和李泰就奉命回撤。灵门关没有必要攻打,那地方山高水险,易守难攻,没必要耗费兵力在这样一个地方。郑紫域的兵马几乎全部战死,灵门关里的高家军就成了一支孤军,那几千人的兵力也不会有什么大作为。或许,等黑旗军开拔走了之后,这几千人也就成了山匪。

    方解派人去招降,奈何关内守军闭门不见,方解索性也就不再理会。

    从战场那边回来,方解召集手下将领研究了一下进兵的方案,一直到快入夜才结束。项青牛来了几次方解都在和手下将领商议军务,他也没有打扰。等到大帐里的会议散了他才走进来,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无聊。

    “有事?”

    方解问道。

    “没什么大事。”

    项青牛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伸了个懒腰后说道:“还不是关于月影堂的事,这几天一直在心里琢磨着,总觉得有些不安。”

    “想到什么了?”

    方解放下手里的册子,那是朱雀山大营那边送过来的呈报。每隔七日,朱雀山那边就会有这样一份呈报上来。

    “如果说月影堂还在,且已经渗透到了演武院里,我师父在的时候难道没有察觉?以他老人家那份阅历那份心智那份修为,月影堂的那些天君如果修为不俗,应该瞒不住他。还有就是……当年大内侍卫处对于长安城内的事几乎没有不了解的,大内侍卫处的飞鱼袍对长安城黑道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宗门全都记录在案,以罗蔚然和侯文极两个人的心机,月影堂想要在长安城里一直藏着,似乎也不太可能。毕竟那是天子脚下,没那么好藏身。”

    方解点了的头:“照那个被我擒住的刀客所说,天君的修为一个比一个强,那么那个最强的九天君修为之高肯定会惊动了万老爷子。再说,卓先生那会还在大内侍卫处,他是个感知类型的修行者,比小腰还要强的多,城里藏着那么多大修行者,他不会不知道。”

    “如果月影堂的总堂不在长安……会在哪儿?”

    项青牛皱着眉说道:“月影堂已经在暗处生存了二百多年,如果是在江南,通古书院里那些手眼通天的老家伙们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在西南,你已经把西南翻了一个底朝天了。也不可能在西北,西北之乱没有看到他们的影子……难不成,在东北?”

    方解问:“你现在这么纠结月影堂的总坛在哪儿,想干嘛?”

    项青牛挑了挑嘴角:“妈了个蛋,这些人已经欺负到道爷我头顶上来了。他们就算不是以杀你杀我为最主要的目的,咱俩也是捎带手要除掉的对吧。他们能欺上门,难道道爷就不能欺负回去?要是被道爷查到了他们总坛在哪儿,道爷就过去踩几脚。”

    “我杀了一个天君,纵然是最弱最不济的一个天君对于月影堂来说也是难以接受的事,不出意外,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自己找上门来,你再等等,到时候抓个身份高的俘虏,审问一下不就知道了。再说,散金候去见那个刺客宗门的门主了,估计着晚些时候就会回来,他应该能带回些有用的消息。”

    “我忽然在想……”

    项青牛看了方解一眼:“当年月影堂被是我师父他老人家挑了的,然后被各宗门围攻,即便这样月影堂都没有垮掉,在暗中发展了二百多年现在又恢复了很强的实力……我师父所创的万剑堂是他下令解散的,没有遭受到一丁点的创伤……既然月影堂都有人延续下来,那万剑堂会不会……”

    方解被他说的心里一动,看了项青牛一眼。

    “你的意思是,你们四个只是你师父的外门弟子?真正嫡传的,根本就没露面?”

    “呸!”

    项青牛白了方解一眼:“我们四个才是嫡传……不过,我师父他老人家这一辈子,真的只有我们四个嫡传弟子吗?应该,不会吧?”

    他看向方解,两个人都觉得这事似乎有些没道理。

    ……

    ……

    朱雀山大营

    方解率领大军出征之后,朱雀山大营里留守的兵马每日里除了操练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倒也平静。大营附近已经形成了一大片村落,当初黄阳道的百姓们都知道靠着朱雀山肯定安全,所以逐渐搬过来居住。

    这些百姓当初都是从黑旗军手里得来的粮食,村落也是黑旗军将士们帮着建造起来的,所以对于黑旗军,百姓们都从心里觉着亲切。土地分给了百姓,他们将打上来的一半粮食交给黑旗军,一半留给自己,比起以前的日子也不知道好过了多少,家家有余粮,户户有余钱。如果说现在黄阳道是整个中原最安居乐业的地方,一点儿都不为过。

    百姓们农闲的时候,会去朱雀山里找些活计做。大营还在不断的完善,水师船坞那边也在不不断的改造。为了能保证更大的战船在玄武湖出去,河道也要拓宽。黑旗军从不会克扣百姓们的工钱,而且饭食也不错。

    不仅是朱雀山附近,整个黄阳道都是如此。

    骁骑校百户尤恩志带着十几个骁骑校从朱雀山大营里出来,按照惯例到附近几个县城走走。按照方解定下的规矩,黄阳道的百姓们可以直接找骁骑校诉说冤情,骁骑校定期在诸县城巡查,这已经形成了惯例。

    不过现在的黄阳道不管是吏治还是民治都极好,正是创业时期,方解手下无论文官武将都很本分。

    尤恩志其实也知道,这一次巡查不会有什么事发生。

    队伍从朱雀山大营出发,十几匹快马顺着官道出行。当初黄阳道本就没有遭受什么战祸,所以官道还极完好,方解开始治理之后,又派人都修缮过。

    “百户,这次先去哪儿?”

    一个骁骑校问道。

    骁骑校的巡查路线不是固定的,防止的是万一有为非作歹的官员提前知道了骁骑校的巡查路线之后有所准备。

    “先去董贤县,还是老规矩,不惊动地方官府,直接在大街上摆案等着百姓们来陈冤,如果没有案子,咱们在董贤县就停留一日,第二天一早就奔西莱县。”

    尤恩志想了想回答,然后有些失神道:“都统带着大部分呢兄弟们跟着主公在北边建功立业,咱们这些留守家里的人要是再懈怠,就更被比下去了。要知道在战场上军功一捞就是一大把,咱们呢,只能是保证不出什么岔子就好。要是再懈怠了,回来之后那些有功的兄弟们只怕立刻就会占了咱们现在的差事。”

    “百户说的有道理。”

    另一个骁骑校道:“只要咱们一直兢兢业业的做事,都统总不能无缘无故的裁撤了咱们把。”

    “所以,这次出行虽然明知道不可能有什么事,但还是不要放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等到转一圈回来再歇着。”

    “喏!”

    十几个骁骑校同时打赢了一声,随即催马向前赶路。沿途所过的农田,田里的农户们看到骁骑校出行,全都会起来打个招呼。虽然那些骁骑校不会回礼,但百姓们也不会责备什么。因为他们也明白,骁骑校还是要保持应有的威严,再说,要是一一回礼,人家也就别赶路了。

    到了出门第九天天快黑的时候,尤恩志他们在一个叫房山亭镇的地方停下来休息。这地方距离董贤县已经没多远,在这休息一晚,明儿一早恰好进城办公事。尤恩志让人找了家客栈,告诉老板不要宣扬骁骑校的人住进来。

    客栈的老板是个挺健谈的五十岁左右的汉子,脸色黝黑,看着很憨厚。

    为尤恩志他们安排好食宿之后,老板就要告辞离去,按照惯例,尤恩志告诫老板不准向董贤县透漏他们的行踪。老板笑着说放心,你们是来为百姓做事的,我们不会坏了你们的事。

    才要出门的时候,老板忽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百户大人。”

    老板转身又回来,往外看了看随即压低声音说道:“我这客栈里住着一个年轻后生,比你们也就早到了不足一个时辰,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肤色偏黑,一看就是走了远路过来被日头晒的。他孤身一人,只背着一个很小的行囊,料来只能放下一些银子……出远门的人,哪有不带伞不带几身换洗衣服的?”

    “这不是最重要的。”

    老板凑过来,将声音压的更低:“这后生吃饭的时候,和我打听了不少关于朱雀山大营的事,问朱雀山大营距离此处还有多远,问山上现在是谁做主,还问国公爷的家眷是不是还在山上。”

    本能的反应,让尤恩志的脸色一变,他猛的站起来一把攥住老板的手:“你怎么回答?”

    老板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我只是一问三不知,一看那家伙就没安什么好心,我们都是受了国公爷大恩的,怎么敢胡乱说话。本打算着等他睡下,我就趁夜去董贤县城里报官的。”

    尤恩志松开手点了点头:“做的还好,那个人住在哪间房里?身上可曾带着兵器?”

    “没见带着兵器,那包裹那么小……”

    老板想了想:“对了,他骑了一匹很奇怪的马来的,我没见过,就在后院呢。那马背上似乎有个包裹,他没往下拿。”

    尤恩志看了看自己手下后对老板笑了笑:“嗯,这件事你不用去董贤县城报官了,一会儿我们去查查他,放心,有我们在不会有事。”

    老板连忙点头:“咱们对骁骑校是又服又敬还又怕,您在这我自然放心。谁不知道咱们黑旗军骁骑校的名号,黄阳道里,没人敢闹事。”

    “哈哈”

    尤恩志笑道:“不必怕我们,只要安分守己,我们不会胡乱找上。”

    他摆了摆手吩咐:“先去后院看看那匹马,有怎么样的不同寻常。”

第九百九十七章 飞蛾扑火

    第九百九十七章飞蛾扑火

    入夜之后,两个骁骑校从后窗翻出去查看,不多时回来向尤恩志禀报:“百户,后院那匹马是很奇怪,瞧着像是没有阉割过的儿马子。不过儿马子最是野烈,就是草原上驯马的好手也不敢轻易去招惹一匹儿马子。况且,在黄阳道乃至于中原,只怕都找不出来这么雄壮的儿马子。”

    尤恩志脸色微微变了变,他虽然不是当初跟着方解去西北的老人,但也听那些骑兵兄弟们说起过草原上的事。在西域大草原上,大的马群都要有一匹儿马子做头马,儿马子最野,又强壮,即便是遇到草原狮子也不退缩。儿马子最大的特征就是马鬃特别长,马尾也是。有一匹儿马子带队的马群,规模小一些的狼群不敢招惹。

    而且儿马子很难驯服,一不小心就会伤了人。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骑着这样一匹野马来确实有点惹眼。可是既然这个人已经到了房山亭镇,距离朱雀山也就十余天的路程了,半路上肯定也被盘查过。

    “不急”

    尤恩志想了想说道:“明儿一早查查他的路引文凭,要是各城关的印章都齐全就放过去,分两个人盯着就是了。江湖上多豪侠,也不要小看了人家年纪小。没准是来投奔国公爷的也说不定……”

    说完这句话他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要是来投国公爷的,干嘛不直接去军中?”

    “马背上的包裹查了吗?”

    他问。

    “没法靠近。”

    出去的那个骁骑校摇了摇头:“那匹马太奇怪,我们才进了后援就似乎发现我们了,明明月色不太亮,可我们俩都觉得那马一直在看着外面似的。”

    尤恩志知道骁骑校的人每一个孬种,他的这两个手下既然这么说了,就肯定是那匹马有什么怪异的地方。所以他也没有责备什么,想了想后说道:“一会儿到了后半夜,分几个人去探探,不要打草惊蛇。明儿一早再拦住他盘问,你们两个去客栈外面守着,不要让他趁夜走了。”

    骁骑校们应了一声,转身要出去分头做事。

    就在这个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众人顺着声音往外面看,却发现门口什么都没有。一个骁骑校走过去,探出身子往门外看了看,然后回过头说道:“或是风吹开的?”

    另一个骁骑校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奇怪:“我最后一个进来的……插了门。”

    这句话让众人心里一惊,有人下意识的握住了腰畔的刀柄。尤恩志的修为最高,他一个箭步到了门口,凝神静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就在这时候,众人都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烟草?”

    尤恩志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回身去看。

    只见屋子里众人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他就站在窗口那,像是刚刚出现又好像一直在那儿。这个人背对着众人,看样子是在看着夜色发呆。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儒衫,身形不是很高大,略显单薄。

    他手里拿着一个烟斗,不时抽上一口。

    这个人明明就在那儿,可是刚才众人居然谁都没有察觉。

    “你们想要知道什么直接来问我就是了,何必去扰了我的马?它脾气不好,若是惹了它,谁也不保它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们是人,我也是人,人与人之间明明才最好交流,你们放弃了人而去看马,真奇怪。”

    这个人回头看向那些骁骑校:“不过,即便你们不来找我问些什么,我也要来找你们的。”

    他看着尤恩志:“你是领头的?看样子你们是黑旗军官面上的人。我有个问题想请教……黑旗军镇国公方解的家眷,是否在还在山上?如果你们知道的话请告诉我,谢谢。”

    他说话很客气,语气平和。

    这人一转身的时候,借助灯火众人也看清了他的容貌。是个看起来还算清秀的少年,十六七岁上下的年纪,还没有胡须。虽然他说话腔调很成熟,但脸上的稚嫩即便在不怎么光亮的烛火下也藏不住。

    ……

    ……

    尤恩志很疼。

    他几乎把自己的牙齿已经咬碎了,可是那种疼根本就无法忍耐。在他之前,已经有六个骁骑校的兄弟被那个少年杀死,用的是一样的手段。每一个骁骑校死的都那么辛苦,受尽了折磨。

    而对方,根本就没有动。

    那个少年问距离他最近的那个骁骑校,也是之前到后园探查的骁骑校之一:“你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那个骁骑校戒备的问道:“你打听国公爷的家眷干嘛?”

    “抓一些,杀一些。”

    少年回答的很干脆,这六个字让所有人的心都紧了起来。他说话的语气那么云淡风轻,就好像他说完之后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就会发生,谁也阻挡不了似的。尤恩志知道,只有极度自信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找死!”

    距离少年最近的骁骑校骂了一声,抽出横刀就要扑过去。就在这时候那个少年手里的烟斗里飞出来一点火星,如萤火一般大小,若是巨雷再远些甚至看不到。这一点火星飞出来忽然如有生命一般往前飞出去,瞬间粘在那个骁骑校身上,然后钻进了肉里。接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极诡异可怕的一幕。

    火星钻进了那个骁骑校的身体里之后,下一秒从他的脸上钻了出来,这个骁骑校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捂着脸蹲了下去。火星一闪即逝,在脸上留下了一个细小的黑色孔洞。再下一秒,火星从骁骑校的后颈上钻出来,然后又钻了进去。

    就是这样一颗小小的火星,一阵威风都可能吹灭的火星,在那个骁骑校的身体里钻来钻去,血肉之躯,竟是弄不灭那点点之火。只过了几分钟,这个骁骑校的身上就被钻出来也不知道几千几百个小洞,那骁骑校却没有昏过去,每一次火星钻进钻出他都会疼的凄惨的喊叫,却无能为力。

    他附近的同伴想过去救他,可这个时候才发现双脚就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似的,根本就没有办法动哪怕再细微的一下。

    “你们不能乱动,不然我还要一个个的抓回来再问,麻烦。”

    少年将椅子拉过来坐下,又抽了一口烟。他吸了一下,然后从嘴里把烟气吐出来。那烟气却没有散掉,如一支箭一样,顷刻间没入另一个骁骑校的体内。接下来,发生在刚才那个骁骑校身上的事在他身上重演。只不过,之前那个骁骑校身体里是有一颗细小的火星钻进钻出,而第二个骁骑校身体里,有一股烟钻进钻出。

    “我不习惯折磨人,可是想要问出些什么又不得不如此。如果你们能顺利的告诉我那该多好,你们不会受苦我也不必费时间。”

    片刻之后,第一个骁骑校死去。

    那颗火星从他后脑里钻出来,就停留在那儿,好像在休息,又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召唤。

    一分钟之后,第二个被烟气钻的千疮百孔的骁骑校也倒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他没了气息。可是包括尤恩志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定住,想动都不能动。尤恩志拼尽全力的挣扎试图靠修为之力将那人的束缚挣脱开,可试了很多次也没有一点办法。

    “你们现在不能动不能说话。”

    少年淡淡道:“我问道谁的时候,自然会让谁恢复可以说话。”

    他看了一眼脚边的两具尸体:“为什么呢,我总是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太多太多为了保守别人的秘密为了保护别人而送死的人。还有什么比这更傻的事?这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自己的性命,别人的性命算什么?”

    他叹了口气喃喃道:“九爷经常说我这样想没有错但不对,我总是不知道不对在何处。既然没有错,又怎么会不对?”

    他看向第三个骁骑校:“你可以告诉我吗?方解的妻子和孩子是否在山上。其实你们不说我自己上山去找也可以,只是太麻烦了些。我想,那大营里一定不止有一个女人不只有一个孩子,我一个个的去杀,一夜也不知道杀不杀的完。又或者,我就留在你们大营里每天杀每天杀,一直杀到方解回来?”

    听到这些话,所有人的心里都在发紧。

    “你也不说吗?”

    他问第三个骁骑校。

    第三个骁骑校张开嘴啐了一口吐沫,那吐沫飞在半路的时候忽然又飞回他嘴里,然后从他额头上钻了出来。这是一种很诡异的场面,那唾液是从皮下钻出来的而不是头骨里面,所以破了的只是他的皮肉。

    吐沫就在骁骑校的脸上钻来钻去,就好像一条恶心的虫子。没多久,这个骁骑校的脸就被钻的满是血洞。然后那吐沫嗖的一下子从那骁骑校的鼻孔里钻进去,又从耳朵里钻了出来。

    “说,还是不说?”

    少年问。

    第三个骁骑校似乎是承受不住那种痛苦,一口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少年一怔,然后像是更加迷惑了:“九爷说,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比其他动物多了许多感情。但是人往往没有动物忠诚,比如蚂蚁会忠心的保护着蚁后,比如蜜蜂会保护蜂王……九爷说遇到如蚂蚁和蜜蜂一样忠诚的人值得尊敬,可是我为什么觉得你们这么白痴这么可恶?”

    他挥了挥手。

    第三个骁骑校的头随即爆开。

    同时,他将所有人的禁锢都解开了。

    “我定住你们,是怕你们吵的我头疼,我喜欢安静,睡觉的时候也不喜欢被打扰……我又想起小蝶了,是九爷送给我的女孩子,很乖巧,可偏偏她呼吸的声音太重了些,我总是会烦躁,所以我杀了他。”

    他扫了一眼那些骁骑校:“所以在进这个屋子之前,我把这个镇子里的人都杀了,一个都没留。我怕别人来打扰我问话……可是现在,打扰我问话正是你们啊。如果你们不说,我就真的把朱雀山上所有的女人和孩子都杀掉。虽然麻烦些,但九爷的交待不能不完成,我还打不过他……等将来我做了九爷,就没这么头疼了吧?”

    “杀!”

    尤恩志咆哮了一声,大步冲了上去。他身边的骁骑校也一样,没有一个人退缩。每个人的眼睛都是通红的,从他们嗓子里发出的怒吼沙哑中带着一种决绝。

    “飞蛾扑火”

    少年似乎有些不耐,他手里烟斗中的灰飞了出来,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那些烟灰变成了无数嗜血的小虫子似的,钻进了骁骑校的身躯中,不停的钻进来,钻出去。

第九百九十八章 快乐的死法

    第九百九十八章快乐的死法

    方解从大营里巡检回来草草吃了些东西,接下来大军准备继续开拔了,秦河过去之后京畿道就再也没有什么险要的地方,和高开泰的的仗不管还要打几场,这种平原上直面交锋的战争黑旗军向来不会惧怕。

    数十万大军再次开拔,琐事缠身。

    方解还要顾及到西路陈定南的队伍,那十几万人马的进程也要控制住。要顾及东疆那边的局面,十万大军已经驰援过去,这仗不在方解可控的范围之内,所以更让人心里不踏实。方解知道沐广陵有真本事,带兵多年是个真正的帅才。可是东疆现在的矛盾可不止是汉人和洋人之间,还有很多暗里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十万人到了东疆,远离根基之地。就算有货通天下行的人协助,孤军深入终究是兵家大忌。

    “散金候回来了。”

    项青牛从外面进来说道:“刚才遇到散金候派回来报信的人,就跟他一块过来了……”

    一个货通天下行的人从项青牛身后进来,见了方解之后单膝跪倒行礼:“主公,侯爷吩咐我先一步赶回来,请主公和道尊准备一下。北伐的事只怕要耽搁一段日子了,家里边不太安生……侯爷说,主公准备好之后等他到了就一块走,这事很急!”

    方解脸色一变,猛的站起来:“你说的什么意思?!”

    那人连忙解释道:“这是侯爷的原话,卑职具体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卑职跟着侯爷去见刘门主,他们两个才见面说了几句话侯爷随即带着人往回赶,看样子很急。侯爷说他半路上要联络货通天下行分行的人安排写事,让我快马加鞭赶回来禀报主公。”

    方解心里揪了一下,转身看向项青牛:“这事肯定很急,如果不是大事散金候不会让我离开大营,现在北伐正是要紧的时候,我离开大营北伐的事耽搁下来是小,甚至可能兵败!他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等散金候回来咱们即可就走。”

    “好!”

    项青牛大步往外走:“要不要我把从一气观里带来的几个老爷子留在大营?”

    “要!”

    方解点头:“除了你我之外,所有人都要留在大营。”

    方解提了朝露刀,走到大帐外面招呼了一声,在远处自己玩耍的白狮子浑沌随即飞驰过来,这头灵性十足的白狮子见方解脸色凝重也收起玩闹,不时看一眼方解的脸色。方解跃上白狮子后背,问清楚了散金候派回来报信那个人散金候从那条路回来之后,方解催动白狮子冲了出去。

    白狮子化作一道流光,转瞬之间就冲出了大营。

    向着散金候回来的方向疾掠了不到半个小时,方解接到了吴一道和那个姓刘的门主。

    “出了什么事?”

    方解问。

    吴一道指了指那个刘姓门主道:“他知道一些很要紧的消息,虽然不能肯定但事关重大,所以我立刻把他带回来见你。”

    “见过国公爷。”

    那个刘姓的门主没想到方解这么年轻,愣了一下后连忙行礼。方解此时哪里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一把将他扶起来问道:“到底什么事。”

    “是这样……”

    刘姓门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后尽量简单的说道:“我们之前接到了一个上面派下来的任务,负责找船送一位大人物过河,也没说清楚是什么来路,上面交待的事也不许我们问。就在大概半个月之前过的长江,奔黄阳道那边去的,我才回来没两天就被侯爷找到了。那人年纪不大,送他的人称其为七先生。听他们交谈,好像是要去黄阳道朱雀山大营。那些人心狠手辣,我不敢偷听,不过那个七先生倒是不顾忌什么,他说这趟差事一点意思都没有,去抓个女人孩子……听闻那个姓方的修为不俗,倒是不如直接去杀了他来的爽快。”

    方解听到这句话,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发白。

    “大营的事交给侯爷了。”

    方解翻身跃上白狮子道:“不必继续进兵,缓缓而退。”

    吴一道急切道:“等道尊一起走!”

    “他也留下,那些人就是逼着我回去,我若是带着你们两个都走了,才中了他们的计策。你们两个在军中,他们就不敢胡乱造次!”

    方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数十万大军交给侯爷了,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让项青牛派人去西北请萧一九回来!”

    声音消失的时候,方解的身影也已经消失不见。

    ……

    ……

    凌华镇就在距离黑旗军大营不远的地方,快马加鞭的话用不了半天就能到。这里曾经有高开泰布置下的哨卡,现在已经撤走了。郑紫域兵败,留下这些守哨卡的士兵也不过枉送性命罢了。

    镇子里已经空了,偶尔有一条无主的野狗经过,在路过一个院子的时候也会受了惊吓似的忽然掉头就跑,嘴里发出惊恐之极的那种呜呜的叫声。

    辞别了吴一道之后,刘姓的门主带着自己的几个弟子返回,到了凌华镇外面,他看了看天色随即吩咐道:“天色已经要暗了,今晚上就在这凑合一宿,明儿一早就赶回去。”

    “师父”

    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问他:“咱们为什么急着回去?那个什么散金候请咱们在大营里休息几天再走,徒儿还没见识军营里什么模样呢。那地方好吃好喝的,为什么偏偏要跑出来这鬼地方住一夜。”

    “你懂个屁!”

    刘姓门主瞪了自己弟子一眼:“唉……这次其实我就不该来的,若不是当初受过散金候大恩,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得罪那些人。你们还年轻,不知道江湖险恶。散金候是谁?即便是乱世说他权倾天下也不为过,方解是谁?整个中原现在最强大的势力莫过于他,麾下百万大军无人可敌。这两个人,咱们不能得罪。可是……那一面的人咱们也得罪不起啊,咱们要是住在黑旗军的大营里,难保消息不会传出去,到时候那面的人轻而易举就能猜到是咱们将消息泄露给散金候的,那些人做事有多阴狠你们不知道,我却知道……既然两边都得罪不起,干脆赶紧回去避开的好。”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非但不能在黑旗军停留,咱们回去之后也要立刻搬家了。虽然散金候好意,让咱们宗门全部加入黑旗军中做事。可是这事没有个结果之前,我是不敢再和他们会面了。还是找个地方躲躲,等这事过去了,咱们再去投靠黑旗军也不迟。这些年攒下了一些银子,也够咱们爷们儿找地方快活一阵子。”

    “可惜了……”

    他的弟子摇了摇头道:“要是能穿上一身铁甲领兵作战,想想就威风!”

    “威风个屁!”

    刘姓门主骂道:“做梦也得有命做,还是先保命要紧!”

    “你倒是聪明。”

    这话不是他弟子说的,而是从那个小院子里飘了出来。声音虽然带着笑意,可其中的寒意更加的浓烈,浓到让人听了就忍不住打寒颤。

    “谁!”

    刘姓门主猛的转身看向院门那边,他门下弟子也纷纷将兵器抽了出来。

    “他们都叫我五爷,你也可以叫我五先生。”

    一个身穿月白色儒衫的男人从小院里缓步走出来,双手负在背后,看面相也就三十岁上下,不过他两鬓却都已经白了。这个人猛的看起来很和善,可是只要盯着他的眼睛,就会察觉到和善背后的那种冷意。

    “我不认识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刘姓门主戒备的问道。

    “等你,然后谢谢你。”

    那个自称为五先生的人笑了笑,语气很温和。

    “谢我?谢我什么?”

    刘姓门主问。

    “若非是你,方解也不会这么快就离开黑旗军大营。没有了主帅,黑旗军这仗还怎么打?如果他再把吴一道和那个道尊带走就更好了,到时候大营里连一个像样的修行者都没有,那些为将的还不是任我摆布?”

    他嘿嘿笑了笑,有些扭捏,眼神里竟是有些媚态。

    刘姓门主吓了一跳,连着往后退了几步:“你跟踪我!”

    “对啊,不过那个吴一道修为倒是不俗,所以没能靠的太近。”

    五先生叹了口气:“来,告诉我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刘姓门主一边退一边说道:“我警告你不要乱来,我在江湖上这么多年也不是靠唬人混的……而且散金候和道尊都没有离开大营,只要你敢乱来,我保你不得好死!”

    “他们两个没一起走?那真是太可惜了……”

    五先生脸上满是失望,但很快又笑了起来:“不过没关系,方解离开大营也算够了,有七爷在南边等着他,料来他也没什么好下场。我跟你说……落在七爷手里比落在我手里要痛苦多了呢,那个家伙最喜欢弄些什么东西好像恶心虫子似的在人身子里钻来钻去。虽然我喜欢钻也喜欢被钻,可那样的钻法也太恶心了些。无论如何,让方解一个人落了单你也算是做了大功一件。所以我准备给你一个奖赏……我赏你什么呢?”

    他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眯着眼睛挑逗似的看了一眼刘姓门主:“赏你一个快乐的死法,怎么样?我保证你没体会过这有多快乐,快乐到你连死都不不知道。”

第九百九十九章 心急如焚

    第九百九十九章心急如焚

    西南

    黄阳道

    朱雀山黑旗军大营

    大营的夜里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是不时有巡逻而过的士兵那沙沙的脚步声传出来。朱雀山黑旗军大营从山下开始,依着山势建造。有一条极宽阔平坦的大路从从山脚下延伸出来,一直通向远方。大营的寨门建造在山上,门外就是一条深涧,吊桥放下来的时候人们才能进出,这里的地势之好简直无与伦比。

    即便有大队人马来攻,只要将吊桥升起来,进攻的军队也无法飞过那一条深涧,除非打造很长很结实的梯子当桥用,不过,这样以来进攻的兵力根本无法展开,山寨的守军只需弓箭手封堵敌人根本就过不来。

    月光很好,洒在地上一片银白。

    山下就是连绵不尽的民居,百姓们都觉得挨着朱雀山大营居住是这世界上最安全的选择了。这些年过来,在山下定居的百姓已经越来越多。

    马蹄声在距离朱雀山十几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再往前走就是那一片片的民居,这样寂静的夜里,马蹄子在路面上踩出来的声音显得太过于清脆。这是一匹很神骏奇怪的高头大马,有着长长的马鬃和散开如扫帚一样的马尾。

    马背上的年轻人跳下来,拍了拍那匹野马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那野马随即打了个响鼻,然后转身自己走进了林子里。

    身穿月白色儒衫的年轻男人看了一眼月下那朦朦胧胧的民居,缓缓舒了口气然后走了过去。

    走到村口的时候他抬了抬手,两侧民房上随即有几个暗哨士兵跌落下来,落下的时候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托举着尸体似的,落地无声。年轻男人看了一眼那些尸体,面无表情。就在这时候,某个角落里忽然想起了一阵刺耳嘹亮的角声,在寂静的夜里瞬间就传出去很远很远。

    年轻男人皱眉,伸手往那边指了指,藏身在暗影处的骁骑校随即死去,啪嗒一声,他手里紧握着的示警号角也落在地上。

    角声响起来的那一刻,年轻男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刚才示警的那个人他根本就没有察觉,不是因为那个人修为有多高,恰恰相反,示警的那个骁骑校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普通人,不懂得修行,只学会了一种控制呼吸的技巧,他躲在暗处的时候,大修行者也难以察觉。

    “进,还是不进?”

    年轻男人犹豫了好一会儿,自己问了自己却一时没有答案。

    此时示警的号角声想起来,远处那座山门的吊桥正在升起。以他的修为想要横渡那条深涧不是过不去,只需借力一次就能飞跃而过。可此时已经惊动了山中,就算没有真正的大修行者坐镇,到时候整个大营都被惊动起来,想找到方解的妻子和女儿根本不可能。

    他想转身就走,眉头忽然皱了皱。

    从四周掠过来至少几十个人,穿锦衣,红色披风,看装束和他在房山亭镇杀掉的那些人一摸一样。

    “倒是戒备森严。”

    年轻男人看了那些骁骑校一眼,然后将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呼哨。远处,那雄壮的野马从林子里冲出来,四蹄如风。不等那些骁骑校有所反应,年轻男人脚下一点掠了出去,轻飘飘落在那野马背上,拨转马头朝着远处比奔了出去。

    “发讯号,让前面的暗哨盯上他。”

    领队的骁骑校队率吩咐道。

    “不必了。”

    一道身影从寨门那边掠了过来,看了看年轻男人走的方向:“十之八九外围的暗哨已经被他杀了,这个人看来是想潜入大营之中,不过像是个新手经验不多。我亲自追过去,吩咐下去,今夜开始,巡逻的力量加倍。”

    “喏!”

    那队率应了一声问道:“燕将军,要不要调集人手跟着你?”

    后来的这人,正是燕狂。

    他因为军务的关系回朱雀山大营办事,今天下午的时候才到。本来听到示警大营里的护卫就要出动,被他阻止。他让所有人原地待命加强后山诸将领家眷的保护,不要被人调虎离山。然后他一个人从大营里出来,正巧看到那个年轻男人离去。

    主公不在家里,这个人是干什么来的?

    燕狂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摆了摆手示意那些骁骑校做事,然后他自己一个人追了出去。

    ……

    ……

    山中

    年轻男人嘴角上勾起一抹冷笑。

    他一只手攀在山岩上,低头俯视着灯火通明的朱雀山大营。之前他骑马离去,燕狂随之追了出去。他在半路上下了马,让那匹野马引走了燕狂之后他又返了回来。这次没走山门那边,而是绕出去很远从峭壁上爬上了山。

    算计了一下时间,天已经快要亮了,他翻身上了一块岩石盘膝坐下来,等待着下一个夜晚的到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子里忽然传出一阵阵说话的声音。年轻男人睁开眼往下看了看,有两个少女拎着篮子从林子过来,看装束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侍女。他静静的听了会儿,原来那两个侍女就是从朱雀山大营里偷偷溜出来采花的。

    一直说着玩一会儿赶紧回去,不要被夫人发现什么的。

    听到夫人两个字,年轻男人的眼神一凛。他凝神感知,发现四周没有修行者之后随即从岩石上跃了下去,轻飘飘落在那两个少女身后,伸手点了两下,那两个少女随即昏迷了过去。

    他将这两个人拎起来,朝着山林深处掠了出去。

    选了一个很幽深的石洞,他将那两个侍女随手丢在地上,疼痛让两个侍女苏醒过来,下意识的开始尖叫。

    “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不杀你们。”

    年轻男人似乎对女人哭很厌恶,但是一直忍着没有下手。

    “如果你们再叫,我就先把你们的衣服扒了。”

    这句话对于女人来说格外管用,两个小侍女立刻停止了叫声,抱在一起往后挪着身子,脸上都是惊慌失措。

    “你们两个刚才提到了什么夫人,可是黑旗军镇国公方解的妻子?”

    “不……不是的。”

    其中一个侍女下意识的回答道:“我们夫人是独孤大人的母亲,我告诉你,独孤大人可是国公爷手下最被重用的人,你不要胡来。你放我们回去,我们就当没有见过你。我们都是偷跑出来的,如果夫人发现我们迟迟不回去,肯定派人来找。”

    “倒是会吓唬人。”

    年轻男人冷哼了一声:“方解的妻子住在什么地方?”

    “妻子?”

    另一个侍女愣了一下:“镇国公还没有正式娶妻呢……啊!你莫不是想做什么坏事!我警告你,大营里警备森严高手如云,你进去就出不来的。赶紧把我们两个放了,不然一会儿骁骑校的人肯定找到你。再说……再说国公爷的几位夫人都不在大营里!”

    “孩子呢!”

    年轻男人脸色一变追问了一句。

    “夫人不在,小姐自然也不在!”

    那侍女大声道:“这是大营后山,如果你真的敢造次,保证你活着下不去。”

    “女人都这样烦人。”

    年轻男人脑海里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的那个乖巧小侍女,想到她临死前眼神里的不可思议莫名的从心里生出来一股怒意。他的俯身掐住其中一个侍女的脖子,用力一扭,咔嚓一声,那侍女的脑袋就歪向了一边,眼见不活了。

    “告诉我,方解的女人和孩子去了哪儿,你可以不说,我保证你死的比她要痛苦一万倍。”

    他从那个侍女的脸颊上抹下来一滴泪水,屈指一弹,那泪水随即如有生命一般飞出去,瞬息之后钻进那个已经死了的小侍女身子里,不一会儿,就把那具尸首钻的体无完肤。另一个侍女吓得惊叫起来,身子不断的往后缩。

    年轻男人伸手指了指她,那滴泪水随即从死尸里钻出来,悬空停在那个侍女面前。

    “说!”

    ……

    ……

    官道上,骑着那匹野马的年轻男人不停的挥动马鞭。那野马吃痛,撕开四蹄往前狂奔。这马的速度快的惊人,就算是比起产自西域的宝马良驹也要快的多。从离开朱雀山大营到出来百里,尚且没用半天时间。

    路过一片林子的时候,他忽然揪住那野马的马鬃,那马吃痛,随即停了下来。

    “七爷”

    从林子里跃出来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后背上都背着一种看起来很奇怪的武器,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什么。

    “派人回去告诉八爷九爷,就说方解的女人和孩子已经往京畿道那边去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会已经过了长江。请八爷在江北道拦住她们,我从后面追过去。如果晚一些,方解的女人和孩子就有可能到黑旗军大营。到时候,九爷的安排也就全都落了空。”

    “是!”

    为首的黑衣汉子应了一声,转身朝着远处掠了出去。

    “你们的速度太慢,从后面跟着就是了。直接到江北道分堂找我,我杀了方解的女人和孩子之后,会在那儿等着八爷过来。如果是八爷杀了她们,也会在那儿等我。”

    “是!”

    剩下的黑衣人应了一声。

    年轻男人一催马,风一样冲了出去。等他走了之后,那些黑衣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从背后将背着的那种和特别的武器摘了下来。那是一种造型很奇怪的飞爪,两个铁爪被绳索连在一起,铁爪看起来并不是特别锋利,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铁器。

    这些人将飞爪抡起来,呜呜的声音就好像烈风吹过。然后将铁爪猛的掷出去,那绳索竟是有数米长。铁爪勾住树杈,这些人如猿猴一样拉着飞爪的绳索往前荡了出去,就这样不停的掷出再飞荡,前行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京畿道与江北道交界处的义合镇外,官道上一道白影一闪而过。即便是有人看到也完全看不清楚那白光是什么,白光过去很久,才有一阵风扫过。

    方解的眼睛里有些血丝,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以前他就担心过,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会不会害了她。孩子出生之后如果自己不在身边,会不会被仇人找到?当时方解就曾经想过,与其还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孩子,那就先不要孩子。

    现在,他只想尽快赶回去。她们千万不要受到一点伤害。

第一千章 背着一个月影堂

    ps:一千章,对我来说是个里程碑,第一次写到这个章节数,所以求张月票吧。

    第一千章背着一个月影堂

    黑旗军大营

    独孤文秀看了吴一道一眼,两个人的眼神有所交流。现在军中-将领们的意见很不统一,分成三派。一部分觉得方解不在的情况下不能贸然进攻,应该留守原地,等待方解回来。一部分觉得不管方解在不在,这仗打到了现在已经不能停下来了。刚刚杀过秦河,将士们士气正盛,此时停下来没办法跟将士们解释,也错失了良机。

    另一部分人则认为,应该坚决服从方解的军令,大军缓缓而退。哪怕就是退回到秦河以南,也不能继续进攻了。

    “秦河以南是断然不能退回去的。”

    崔中振站起来,看了看独孤文秀后说道:“主公回去的急,没有交代什么就赶回去接夫人她们。临走前说的是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军务事交给散金候和独孤大人两个人商议着解决。现在敌人尚且没敢来进攻,咱们就自己先退了……只怕,真的有些没道理。”

    夏侯百川也道:“好不容易攻过了秦河,现在要是退回到秦河以南,高开泰才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就会派人重新在秦河北边布防。有了上次战败的经验,他们再布防绝对会更加的稳固。我军中损失的弟兄们有多少你们也心知肚明,再打一次,只怕多损失一倍也挡不住!”

    “侯爷,独孤大人,还是你们两个拿主意吧。”

    李泰抱了抱拳说道。

    其他将领也纷纷抱拳:“既然主公将军务交给两位做主,请两位下命令吧。”

    吴一道沉吟了一下后说道:“军务上的事,我不懂。这大帐里的任何一个人,在军务上都比我要强的太多。主公不在,诸事大家商议着办。独孤大人……你看该如何?”

    独孤文秀想了想说道:“我的意思和崔将军夏侯将军相同,打过秦河,大不易。就这么退回去,对于那些死去的将士们来说也不公平。主公说,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能战则战这四个字在前面,由此可见主公也是不希望大军退回去的,这九个字在我理解的意思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退兵。”

    吴一道没有做声,只是看了看众将的脸色。

    “不如这样……”

    独孤文秀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敌人要想趁着主公不在的时候大举进攻,胜算只在两处。第一,便是断我粮道,派人马突袭运粮的队伍。然后两面合击,将咱们击败。第二,就是堂堂正正的进攻,在战场厮杀上绝胜负……不过,敌人现在兵力有限,高开泰就算用兵如神也不可能凭空变出许多人马来。

    “高开泰手下兵马不足,一不能对咱们合围,二不能正面进攻。主公不在的时候,诸位的仗也没少打,况且今儿一早到了军报,陈定南将军的十几万大军已经沿着沂水北上,距离咱们不过十天左右的路程。现在看来,高开泰不到最后时刻他是不会往其他地方走的,胜负分出之前,他不会去西北也不会往东走。咱们只需保证十天,就能等到陈定南的人马,到时候陈定南从西边渡沂水过来,咱们就能形成犄角之势,就算高开泰兵精粮足也不敢贸然进攻,更何况他现在兵力捉襟见肘?”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点头,现在局势对黑旗军来说怎么也是有利,秦河是京畿道唯一的屏障,现在已经强渡过来,接下来就是一马平川,正是黑旗军精骑发挥战力的好时机好地方,就这么退了,其实谁心里都觉得不舒服。

    “主公的坐骑浑沌其速之快,大家也都知道。就算主公一路到信阳城去接几位夫人,来回也耗费不了太多时日。”

    吴一道想了想说道:“主公不在,咱们更要尽力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各军各营各司其职,咱们不攻,其实高开泰乐还来不及,哪里赶来招惹。”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往北,再走不了一千五百里就是长安城,高开泰手里的兵力不敢分散开,秦河郑紫域部远离高开泰的大队人马,这一仗输了之后高开泰怎么敢再分兵而战?所以他才要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请了些江湖客想去掳走几位夫人。可他们却不知道,就算主公不赶回去,以几位夫人的修为又岂是随随便便几个江湖客就能胜的了的?”

    独孤文秀道:“高开泰的心思岂是很清楚……请来一些江湖上的高手,打算引主公离开。十之八九,他打的算盘是主公若离开大营,侯爷和道尊也会一同跟随。他绝对想不到,主公只身南下,只要侯爷和道尊还在军中,他想请其他江湖高手刺杀将领的图谋也就难以得逞……主公料来是一眼就看穿了高开泰这心思,所以才会让道尊和侯爷都留在军中。”

    “主公尚且不顾安危,你我怎能未战先怯?”

    他提高嗓音道:“这一战,若主公不是亲自带兵,而是派诸位中任何一人为将,难道还不打了?”

    夏侯百川站起来道:“我这就回先锋军中,进兵之际,我先锋军是冲在最前面的。守于此处,我先锋军就是第一道防线。若我有失,侯爷和独孤大人可斩我之头颅,拿着那颗脑袋在主公面前替我请罪。”

    说完这话,夏侯百川随即抱拳告辞。

    “大家都回去吧。”

    独孤文秀看向崔中振道:“崔将军主持后路,粮道上的事也要多操持些。算来算去,敌人可用之兵也不过是灵门关里那几千残兵罢了,崔将军可派遣精骑沿粮道来回巡视,若那几千残兵敢从灵门关里出来,尽数屠了就是。”

    “必不辱使命。”

    崔中振抱了抱拳,也告辞离去。

    待众将都走了之后,独孤文秀在椅子上坐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其实……我最担心的不是军务上的事,倒是主公一人南下,万一有什么闪失……”

    吴一道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在主公返回之前就已经派人火速联络一路上货通天下行各分行的掌柜,沿途策应主公。不过,以主公的性子未必会走大路,而是走最近的小路……算计着路程隐玉她们还在信阳城里等着水师大船……主公必然直奔信阳。”

    “若敌人的图谋,正是主公……”

    独孤文秀眼神里闪过浓浓的担忧:“其实安抚众将士之心不难,只要主公在他们就都踏实安稳。我真不敢想象,主公怎么就敢一人回去。”

    “他何曾做过什么没有把握的事?”

    吴一道劝慰道:“现在这个江湖上,能伤的了他的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就算那个月影堂在暗中沉寂积攒了二百多年的实力,如果真的强大到无所顾忌,怎么可能一直到现在才出来?”

    独孤文秀叹了口气:“唯愿主公平安。”

    ……

    ……

    吴一道从大帐里出来,打算去找项青牛问问。方解临走前让项青牛派人去西域蛮人部落,请萧一九回来。听到这话的时候,其实吴一道就明白了方解的心思。方解在那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心智令人敬佩。

    方解虽然没说,但从他的安排吴一道还是能轻易推测出来。当时方解肯定想到了月影堂那些人的图谋,比独孤文秀和他想到的都要快都要全面。独孤文秀身为人臣,自然多为方解考虑一些。而方解,考虑的是大局。

    之所以方解把项青牛和他都留下,还让项青牛派人去请萧一九。是因为方解很清楚,敌人的主要目标是黑旗军这数十万精锐,次要的目标才是他。月影堂既然和高开泰搀和在一起,其图谋自然不是什么江湖地位。他们要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位。

    相对于击败黑旗军数十万大军来说,方解其实反而不重要。只要这几十万精锐败了,方解就变成了孤家寡人,那个时候再杀方解也不难。敌人只要考虑的够全面,必然会先集中高手刺杀黑旗军中的主要将领,让黑旗军大乱,然后高开泰趁势进兵……

    方解正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执意让吴一道和项青牛都留下。

    吴一道也是心事重重,一路走着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些事。他的女儿也和桑飒飒在一起,他怎么会不担心。

    他半生奔波,为的都是他女儿。

    就在快要走到项青牛居住所的时候,吴一道忽然脚步顿了一下,一转头看向独孤文秀的帐篷所在。

    “胆子倒是不小,大白天就敢来放肆!”

    他身形一转,恍惚中已经在很远之外。

    与此同时,正在屋子里生闷气的项青牛也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抬起头,咬了咬牙骂了一句:“道爷心里正不爽,你们倒是来的快!”

    ……

    ……

    狼乳山

    青峡

    一个身穿一身月白色儒衫的年轻人站在峡谷口,仰着头看向谷口建造的石头墙。如今这石头墙上一个人都看不到,几年过去,缝隙里甚至钻出来不少野草。不过,当年那一战的风采依然隐隐可见。

    正是这道石头墙,阻挡住了狼骑的归路。若不是当初赶上那个时机,阔克台蒙烈带着的狼骑想要杀回去,难如登天。

    “一个年轻人,在西北边陲为一小卒,辗转万里入长安,再出来时,已是振翅可入九天万里的鲲鹏。当年你在这里带兵独扛狼骑,今日你拥兵百万北上国都……比起你,我的人生似乎有些乏善可陈,了然无趣。”

    这年轻人负手站在山峡入口处,自言自语。

    “若我在你的位置,未必做的比你更好。若你在我的位置,会比我做的更好吗?”

    他问。

    但是没有人给他答案。

    他就这么站在那儿,一直过了很久。

    远处有几个人从山峡里纵掠出来,到了他身前俯身拜了下去:“叩见九爷……佛宗的人已经来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来的是个看起来年纪不是很大的僧人,极有风采,他自称大自在。”

    “大自在?”

    儒衫年轻人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笑:“这名字倒是真好,自在自在……人所求之便是自由自在,谁若能得自在,便是极乐。这名字里的气势太大所图更大,也不知道当初大轮明王是怎么留下他,不杀他?”

    他手下不懂他在说什么,也不敢插嘴。

    “佛宗,到底有多少秘密在里面。”

    儒衫年轻人微微叹息:“为了月影堂,我却要等到这样惊采绝艳之人纷纷落幕才能出场。人生少了那么多对手,想想便是遗憾。若我是自在之身,便要早早出来一一拜访这些人。可我不自在,我身上背着一个月影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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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霸天下介绍:
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只有两个,钱和刀。攀爬向上没有捷径,如果有也只属于准备更充分的人。太平盛世中方解想做一个富家翁,可惜失败了。乱世之中方解想做一个太平翁,可惜他又失败了。所以,他争霸天下。争霸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争霸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争霸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