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带你去报仇
第六百二十一章带你去报仇
黑旗军南下的事就在校场练兵的时候定了下来,定下来之快出乎了迟浩年和钟辛的预料,这两个人昨夜大醉今儿一早又被吵醒,还有些迷糊的时候就被吴一道拉着去见方解,而方解借兵威大势提出来的条件,几乎没有给他们思索考虑的余地。
“黑旗军南下抗击外敌侵入乃是分内之事,我昨夜自思良久,不出兵平寇妄为人臣,不出兵平寇如何面对将士?不出兵平寇如何面对百姓?”
方解这番话一出口,迟浩年和钟辛两个人心里都立刻松快了些,可还没等他们赞扬一下方解的决定,方解的语气陡然一转。
“但!”
方解目光一凛,看向迟浩年和钟辛。他站在高台上背对着朝阳,所以看起来格外的高大,身体周围镀了一层金边。
“我身为领兵大将,也不能贸然行事。我麾下十几万将士的性命都在我手里攥着,自然不能草率。有道是大军未出粮草先行,现在我大营里的粮草不足以支持大军千里奔袭,昨日里两位大人的高义我铭记于心,料来不会言而无信吧?”
“这是自然!”
迟浩年抱拳道:“大将军若是愿意出兵为国驱逐贼蛮,粮草之事自然不用大将军操心,我来之前平商道总督骆大人特意嘱托,他说若是大将军愿意率军赴平商道的话,平商道内自他以下所有官员愿意听候大将军拆迁,唯大将军马首是瞻。所用钱粮,由平商道,雍北道,南徽道,北徽道四道督抚衙门供给,绝不会让将士们受了委屈。”
“好”
方解看向钟辛问:“昨日钟大人说过,若是有人愿意率军南下,北徽道所有关卡要道尽皆放行,沿路所需粮草补给也有北徽道供给,此话可当真?”
“当真!”
钟辛道:“我乃大隋重臣,国逢大难,我怎么敢不尽职尽心?过北徽道时候,我保证所有关卡通行无阻,保证所有钱粮供给无忧。”
“这还不够!”
方解语气有些微冷的说道:“逢战若想取胜,首先一点不是我黑旗军将士拼死,而是地方上下同心协力。既然两位大人如此诚意,我不得不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在我率军与敌厮杀之极,地方有人不听将令不守调度,不要怪我按黑旗军的军法行事。另外,既然骆大人说过平商道所有官员愿意协助大军杀敌,那么我还有一个要求……”
方解认真的说道:“南疆之乱非一时半刻就可以平灭的,而我手中兵力有限,所以除了平商道之外,钟大人的北徽道,迟大人的雍北道,还有杜大人坐镇的南徽道,各道调集一万郡兵供我驱使,不知道两位可否能做主?”
“这个……”
钟辛和迟浩年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是一紧。他们没有想到方解还会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这事按照道理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答应的。之所以他们愿意来请方解赴平商道,存的自然不是什么为了大隋为了百姓的心思,现在方解让他们没个人从各自手下抽调一万郡兵随黑旗军南下,他们若是愿意才怪。
“这个……大将军也知道,地方上本来队伍就薄,郡兵维持地方治安尚且捉襟见肘,若是再抽调一万人马的话,地方上只怕难以维持。”
钟辛装作极为难的说道。
方解笑了笑:“难道钟大人忘了方某的使命?”
他朝着北边抱了抱拳道:“我奉了圣命率军来西南就是为了维护地方清剿叛贼的,力保西南诸道百姓安乐法度平稳本就是我职责所在。钟大人说地方上郡兵兵力不足唯恐出什么乱子难以镇压,难道我黑旗军就只是摆设?朱雀山大营就在这里,我纵然不在大营之中,若是地方上出了什么乱子,钟大人只需派人来朱雀山,我倒是看看我麾下哪个人敢视而不见?!”
他回头对吴一道说道:“侯爷,你帮我记着,我带兵离开之后,若是地方上有难而黑旗军中将领故意推诿懈怠者,斩!”
“喏!”
吴一道抱了抱拳:“属下谨记!”
方解眯着眼睛看向钟辛:“大人,还有什么疑虑?”
本来就状态不佳,此时钟辛觉得自己更是头疼,他看向迟浩年,迟浩年也一样的面带难色。
方解冷哼一声:“既然地方上不能保证配合我黑旗军,那我也不就不敢轻易南下了。两位大人请先回去用早饭,待我操练之后再陪两位大人游览一下这朱雀山。”
吴一道立刻道:“已经备好了早饭,两位大人请。”
迟浩年抿了抿嘴唇,忽然一跺脚道:“好!为国效力不讲条件,若是方将军愿意带兵南下,我就从雍北道郡兵中抽调一万精锐,任由大将军驱使!”
钟辛愣了一下,心说这怎么能答应?
可他见迟浩年对自使了个眼色,也只好点了点头道:“我北徽道也不会落于人后,同是保家卫国,北徽道的汉子们也愿意洒一腔热血。”
……
……
大事方解点了头,剩下的事就交给吴一道去谈了。方解让陈孝儒派人去通知在北徽道境内绕圈子当土匪的陈搬山,带着请来的那些老太爷或是各家主事再客气的送回去,既然钟辛已经做出了让步,方解也已经展示过黑旗军骑兵的机动作战实力,这一趟也不是白跑,最起码也练了兵。让陈搬山带着飞鹰军返回和崔中振汇合,听候吴一道调遣。
然后方解就让夏侯百川的飞狮军,陈定南的飞虎军,刘旭日的飞豹军做好准备,方解打算只带这三军骑兵,再加上大犬的辎重营,各军的辅兵,总计兵力大约四万人南下。所有的步兵都留在朱雀山大营,还留下飞狼军,飞熊军,飞鹰军三军骑兵,以现在西南的各方势力来说,依然没有人敢对黑旗军打主意。
而且方解信得过吴一道,不仅仅是因为吴隐玉的关系,还因为吴一道已经将所有的本钱几乎都压在了方解身上。
接下来的事方解就不必操心,吴一道是个最成功的商人,如何去获得最大的利益他比方解在行,虽然方解的经商头脑也一样出众,可毕竟这些年已经没有再操持。再说,他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不知道放权的领袖,不算合格。
三个军的骑兵都在准备着,辅兵们忙着从辎重营中领出来东西,然后为战马检查马鞍脚蹬,为骑兵们检查兵器甲械,而辎重营那边最忙碌,虽然钟辛和迟浩年答应了为大军提供粮草,但还是要带足最少半个月的用度。走到北徽道如果得不到补给,自己带着的粮草也要足够返回的。
当然,如果真的在北徽道得不到补给,方解也绝不会那么轻易回来。
整整一天,吴一道和迟浩年钟辛三个人都在议事大厅里商议具体的事。一直到了天色将暗的时候,两个人才从议事大厅里出来回房休息。一进门钟辛就把自己丢在座椅里长长的舒了口气,从身道心的疲惫。
“看来你我都低估了这个方解。”
他微微叹息道:“现在也才明白,咱们根本就不了解他。在来之前,你我何曾会想到吴一道居然在帮方解做事,罗蔚然居然也在这里!这两个人都是何等的身份,居然愿意供一个资历威望都很浅薄的年轻人驱使……有些想不通啊。”
迟浩年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咱们确实低估了方解,昨日里饮酒的时候,他对南疆的事只是像模像样的表了个态后就开始装醉,看起来肤浅而无主,可我现在才明白,这个人为了成事居然连小事都算计的那般齐全……昨夜他安排黑旗军的将领们陪酒,你我喝的都醉了,一大早他就带着士兵在校场操练将你我催醒,然后趁着你我神智还不清醒的时候,立刻就将此事敲定……”
他舒了口气道:“被算计了啊……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精于算计的后辈了。不只是如此,在和你我说话的时候,他甚至连站在上面位置都是提前想好的,这份心计……有些可怕了。”
钟辛摇了摇头:“我现在最盼着的就是他带着人马快点从北徽道过去,至于你们几位后续的事,我也无能为力。”
“明哲能帮到这里,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迟浩年道:“不过此事对西南终究大有裨益,让方解带兵去和南燕纥人厮杀,咱们虽然付出了些钱粮可本身的实力得以最大的保存。我只是没想到,方解居然会提出来让咱们每人派兵一万随行……看来他也想到了这一层。”
“算了”
钟辛揉了揉眉头:“我是不愿意再和那个方解那个吴一道打交道了,尤其是那吴一道,真不愧是大隋最会做生意的……想想就头疼。”
迟浩年苦苦笑了笑,心里想着的是回去后该怎么和那些人商议,给方解的条件已经超出了底线,只怕自己也要被埋怨了。
……
……
方解安排好了骑兵的事之后,想了想还是去交待一下大犬。虽然大犬的出身决定他从小接触的和普通百姓就不同,学来的东西也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教授的。但毕竟这是黑旗军第一次真真意义上的远征,而且敌人之一还是大犬的仇人慕容耻。所以方解才会决定带上大犬,他以前半开玩笑式的和大犬说过关于慕容耻的事。
方解到了辎重营的时候发现大犬坐在夕阳下发呆,嘴里叼着一根毛毛草机械的咀嚼着快吃完了。
“哎呦!”
方解忍不住拍手赞道:“以后好养活了,吃草都能对付,真是越来越喜欢了你。”
大犬吓了一跳,这才醒悟自己已经吃了好几根草,他啐掉嘴里的草白了方解一眼:“你难道没听过郎中说过?适当吃些草有助于排泄……”
方解哈哈大笑:“那你拉的屎是不是溜圆溜圆的?”
大犬讪讪笑了笑:“难道我拉完了屎还蹲下仔细看看什么形状?”
“你应该推着走。”
大犬傻笑:“有事?”
“没什么大事。”
方解笑了笑揽着大犬的肩膀道:“带你去报仇,玩不?”
第六百二十二章 无法改变的命运
(虽然对圣诞节没有什么概念,还是要祝大家快乐.....看了看时间,这祝福好像稍微晚了点)
第六百二十二章无法改变的命运
按照吴一道和迟浩年钟辛的约定,大军的一切用度由地方上补给。这本就是意外之喜,就算没有这两位封疆大吏找上门方解也还是要南下的。这一战在方解看来是势在必行,且不说他为了黑旗军能打出名声来,有一个让别人听了可能觉得有些虚假有些矫情的理由,那就是军人自然要为民戍边。
没错,不是为国,而是为民。
方解不是一个典型的隋人,也不是一个典型的这个时代的人,就算在前世他也不是军人,可是当他成为一个军人的时候,那种军人必须保护百姓的使命感一直在他心里,不是别人灌输进来的,而是与生俱来。
这可能让人觉得不理解很虚伪,可方解就是这样想的。
没错,他不是从一开始就属于这个时代,而是慢慢融入。相对于所有人来说,他都是个外人。但他已经把中原当成了自己的家,而非国的概念。
对于大隋来说他不是个忠臣,从一开始他也没有为杨家人卖命的觉悟。可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对外敌的抵触,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其实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也许一个普通男人有这样的壮志却无能为力只好压在心底,可是当他有能力去做些什么的时候,没准和方解一样的心思。
当然,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也从来不缺生来就想对其他国家的人下跪的人。时代的进步也不可能将这种人抹杀,因为他们从有思想开始就一直跪着。苏不畏是个太监是个奴才,可他对皇帝的感情是亲人。所以在很大程度上来说,有些人比苏不畏还要差的多。苏不畏是身体上有残,而他们是心里被阉了。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西北的绿林道,那些豪杰平日里和官府好像势同水火,可是当蒙元人的骑兵踏入西北的时候,这些绿林道的好汉们没有一个做缩头乌龟,或许他们的力量很小,但从来没有放弃过抵抗。
迟浩年和钟辛在朱雀山大营停留了三日之后便先行告辞回去安排,方解又准备了两日随即起行。三个军的骑兵从大营里出来的场面浩浩荡荡,后面则是一连串的马车驮载着大军所需的辎重,前军从大营里出去很远,后队还在大营里面,队伍如一条长龙似的,尤其都是骑兵,所以看起来格外的壮观。
方解没有骑着白狮子,而是坐在马车上,车里拉了不少书籍用以度日,毕竟从黄阳道到平商道最少也要走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白狮子跟在马车旁边不时打个哈欠显得很懒散,似乎走的有些无聊,它竟然也跃上了马车从门里硬挤进去,挨着方解身边趴下来,这一下马车里立刻显得很局促起来,本来宽敞的车厢被它自己占去了一大半,留给方解的地方还不够躺下休息的。
方解愕然,随即骂了一句懒货便不再理会。白狮子似乎是听懂了方解的话,还白了方解一眼表示抗议。
在方解的马车后面是沉倾扇沐小腰完颜云殊还有桑飒飒四个人乘坐的马车,桑飒飒一如既往是自己跟来的,根本没有征询过方解的意见。她现在也不再去找方解说关于子嗣的事,但方解去哪儿她就去哪儿,也不打招呼,而且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灵敏,只要方解要出大营她立刻就会出现在视线之内。
吴隐玉因为他父亲吴一道不放心所以没有随行,还在家里发着小脾气。
几个女人无聊的时候想起方解教的游戏,虽然和桑飒飒不熟但不妨碍两人一组,桑飒飒没见过这种新奇的游戏也很感兴趣,其实这不过是很普通的纸牌游戏,方解前世的时候经常在宿舍和朋友们逃课的时候打着玩,叫升级。
纸牌是特制的,但规则还是一样,很快几个女人就陷进去,一个个凝着眉思索如何出牌。桑飒飒虽然是第一次玩可很快就上手,和她对家的沐小腰一开始以为自己必输无疑,没想到除了第一局桑飒飒因为不熟悉规则导致对手得够了分之外,几乎没有失误。
两个人一路高歌猛进,打到十二的时候沉倾扇和完颜云殊才打到三。
“桑……”
完颜云殊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叫我名字就好。”
桑飒飒看着手里的牌说道。
“你是蒙元大国师,可你真的比我还要小几岁?”
“嗯”
桑飒飒难得的笑了笑,她平日里也很少和沉倾扇她们凑在一起,大部分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要么坐在高处晃着两条唯美的小腿看远山风景,要么独步在山中身边有野兽相伴,只要她愿意,好像那些动物都喜欢聚在她身边。
“或许……比你想的还要小一些。”
桑飒飒理了理额前的发丝说道。
“啊?”
完颜云殊有些不可思议,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十九,你呢?”
“我……”
桑飒飒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后用极轻的声音回答:“十五……”
这下就连沉倾扇和沐小腰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堂堂蒙元大国师,开创了一个宗门的大修行者,居然才十五岁!
完颜云殊张大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那你一开始追过来的时候,难道才十四岁?”
沉倾扇心里也同样的惊讶,她本极为自负,在修行一道上她所见过的,只有一个人比自己还要变态,那就是那个叫沫凝脂的女子。可沫凝脂和桑飒飒相比显然又差了些,这样推算起来的话……桑飒飒建立黄教成为蒙元大国师的时候,岂不是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沐小腰想到的是,桑飒飒那么小就离开了家独自闯荡,然后在蒙元帝国建立了黄教成为大国师,就连蒙元大汗阔克台蒙哥都对她极为尊敬,这些沐小腰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才七八岁的小女孩,竟然会为了桑家传宗接代的事就要浪迹天涯……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握着桑飒飒的手,发现桑飒飒的手很凉。
“怎么这么凉?”
沐小腰问。
“一直如此。”
桑飒飒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家人血统的缘故,从小我的手就没有暖和过。不只是手……”
她脸微微一红,后面的话没有说。
完颜云殊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她听桑飒飒说完就直接把手从桑飒飒的衣服领子里伸了进去:“哎呀,身上也这么凉!”
这动作让桑飒飒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红了脸。她下意识的扭身,完颜云殊却似乎忘了桑飒飒蒙元大国师的身份,又或许是一块玩了会儿牌后熟悉了不少,那只手居然继续好奇的往里钻。
当触及某个地方后完颜云殊才愣住,然后抽出手后讪讪的笑了笑:“十五岁……好大……”
沐小腰没反应过来,不解的问:“十五岁怎么就好大了?”
一时间,桑飒飒的脸红的就好像熟透了的苹果。
……
……
方解发现白狮子浑沌钻进马车里最大的好处就在于,自己可以有一个很舒服的靠椅。马车的车厢被白狮子占去三分之二的地方,所以方解很不客气的用它当躺椅来靠。白狮子只是不满的哼了一声就有眯着眼睛打盹,方解笑了笑继续低头看书。
他让吴一道帮他找来许多书籍,越是地位高了之后方解越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不够。以前逃命的时候哪里想过要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现在和过去,后来逐渐安稳下来之后方解才发现自己必须补充学识。
最简单的道理,和迟浩年钟辛这样的人交谈的时候,他们总会引经据典,而这些典故方解多半都没有听过。莫说对前朝大郑的事不了解,便是大隋天佑皇帝杨易之前的历史他也不了解。
要想真正的融入这个社会,就必须多了解这个社会。
正看的入迷的时候,马车的帘子被人从外面撩开,方解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除了桑飒飒会自然而然的走进他的房间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了。所以方解也没有抬头,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我闻到了浑沌的气味在你车上,所以上来看看它。”
桑飒飒脸上的红晕还没有退去,所以显得有些不自然。方解不知道她刚刚经历了一次很难为情的事,虽然在完颜云殊看来那是一种不算什么特别的举动,可桑飒飒却是一个把自己包裹起来十几年的人,她懂这个世界,却不懂得怎么和人相处。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蒙元唯一的朋友还是一个狼人的缘故。
或许,她只是觉得狼人更亲近自然。
桑飒飒在白狮子旁边坐下来,伸手抚摸着白狮子的额头。白狮子似乎很享受这样轻柔的按摩,用巨大的脑袋蹭了蹭桑飒飒的身子。
方解不知道该和她交谈什么所以没有说话,而桑飒飒是从后面马车躲过来的也没有什么话题,所以两个人保持了一种有些冷清的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方解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竟是趴在白狮子身上睡着了,他往左右看了看找了自己的大氅为她盖好,桑飒飒却忽然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手。
“爹爹你不要伤心,我会延续咱们桑家的血脉!我虽然是女子,可桑家也不会因此而断在我手里。”
她攥的很紧,眉头皱的很深。
方解心里忽然有些酸楚,没忍心把手抽回来。
到底是怎么样的童年,怎么样的压抑,让她选择了离开家寻找自己?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方解心里一震……是啊……她只是在寻找着我……
也许这就是上天注定了事,无法改变。
第六百二十三章 他不是个天才
第六百二十三章他不是个天才
也只有在这样近距离的时候,方解才看出来桑飒飒眉宇间的稚嫩。以前她一直刻意和其他人保持着距离,而且总是会用纱巾遮住脸,她曾经对方解说过自己的年纪并不大,方解本以为她最少也有二十岁,可仔细看过才发现她脸上还带着一些可爱的婴儿肥。
其实像桑飒飒这样的人,按照道理不可能在外人面前睡的这般熟,她那么小就出来闯荡若是没有一份戒备心在,或许早已经被人害了。可能是因为白狮子的身子太过温暖,可能是她对方解没有任何戒备,所以她睡的如此深。
方解想将手缓缓的抽出来,可才一动桑飒飒的眉头就微微发皱于是方解放弃了这个念头,任由她攥着,方解索性也靠在白狮子身上闭上眼休息。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让白狮子有些不满,它晃了晃脑袋,却没有挣扎。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一狮的场面有一种很特别的和谐。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飒飒先醒来,她睁开眼下意识的想抬手揉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紧紧的攥着方解的手,一瞬间,一种小鹿乱撞一般的感觉在她心里冒出来,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把手松开,然后往后缩了缩身子。
她尴尬的看着方解,以为他会醒来。
可他却好像睡的很深,并没有什么反应。
桑飒飒轻轻的缓缓的小心翼翼的舒了口气,用手在自己胸口抚了几下安慰自己,吐了吐小舌头的时候才表现出这个年纪应有的模样。她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大氅诧异了一下,随即红了脸颊。见方解还睡着,她将大氅悄悄挪过去盖在方解身上。
轻轻的盖好之后她再次往后缩了缩身子,好像怕触碰到方解又好像是在逃避什么。
和方解的身体没有接触之后,她的心才缓和下来一些。她侧着头,看着方解的脸,很仔细的看。其实到现在为止她对如何延续后代也懵懂不解,虽然她曾经很认真的去读过关于男女情事的书。
他的脸型很好看,五官也好看。
之前是她睡觉他看她,现在是他睡觉她看他。
唯一不同的是,方解其实早就醒了。从小到大的经历让方解养成了绝对不会睡死的习惯,即便是在睡梦中他保持着一定的戒备。所以他比大部分人活的都要累些,普通人的生活从他一出生就已经远离。
他知道桑飒飒在看自己,所以装睡装的很辛苦。
本以为桑飒飒会很快离开,可方解能感受到桑飒飒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脸上。他无法理解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可以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这么久。而事实上,如果一个女人不是对这个男人有好感的话,多一眼都懒得看。
这个时候的桑飒飒不是蒙元大国师,不是黄教的掌教,也不是为了家族使命而奔波的人,她只是一个好奇的小女孩,仔细认真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注定了和自己有牵绊的男人。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当一个女人这样认真的看着一个男人的脸,且心里没有厌烦感的时候她就已经陷进去了。
只是不自知而已。
这是一个很平静的上午。
没有什么旖旎的故事发生。
就是这样安静的度过,一直到方解觉得自己再也熬不住的时候,他才假装伸了个懒腰睁开眼,而身为大修行者的桑飒飒这个时候才慌乱的收回视线,就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赶紧闭上眼。
“好像该吃饭了。”
方解找了个不算很好的话题,可他发现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嗯”
桑飒飒忘记自己要装睡,嗯了一声后才发觉有些不对,然后猛的起来往马车外面钻:“是啊……肚子好饿,我去找些吃的。”
方解想说我这里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看着那个娇小婀娜的身影急匆匆的钻出去,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这时候他发现白狮子浑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里分明是一种很强很强的鄙视,那意思就好像在说,你是个胆小鬼。
他准备起来的时候,发现身边有一个东西,也不知道是桑飒飒故意留下还是丢在这里的,那是桑乱的那本笔记。
上次方解只是在桑飒飒讲述过往的时候随意的翻了翻,并没有仔细看这个东西。桑飒飒说把这笔记送给他,方解没有留下。也许是有些无聊,也许是因为突然之间想了解桑飒飒,方解将笔记拿起来,有一种从头到尾看一遍的冲动。
……
……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注定不是一个普通人的,也许所有人在年少的时候都会有这样幻想,幻想着自己是独一无二的甚至会超越所有人。我曾经问过村子里的同伴,他们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总是会很认真的思考。大胖想了很久后回答我,说是的,我觉得我会与众不同,我将来种的田会比别人多打一倍的粮食。”
“小胜告诉我,他也觉得自己会与众不同,他长大以后会成为一个最棒的猎人,就算再狡猾的野兽也不可能从他的手里逃走。他还说他将来会娶一个最漂亮的女人做老婆,然后她老婆会成为村子里最能生孩子的人,生二十个!”
这是这本笔记的开头,方解只看了这前两段忽然生出一些共鸣来。他小时候,不是这个时代的小时候,是前世的小时候,也总是幻想着自己会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自己将来会成为一个超级英雄,又或是成为一个伟人。自己会是天下最帅的那个,最有钱的那个,最成功的那个。
每一个人都有过这样的念头,越是在年少的时候这念头出现的次数就越频繁。而到了成年之后,大部分已经忘了自己还曾经这样自信过。
他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
“当我得到这些答案的时候,我便问我自己,你也觉得自己是特殊的,那么你将来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过许多,比如大胖和小胜那样的答案,好像也不错。可我总觉得这样会太平凡普通了些,我可以更辉煌。”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我喜欢坐在山上那棵桑树下想这个问题,别的孩子都在过家家为了谁扮做新郎谁扮作新娘的时候,我在想将来我会是怎么样的一种特殊。别的孩子被爹娘喊回去吃饭的时候,我还是坐在桑树下考虑这无聊的问题。直到有一天……我忽然明白原来光是这样幻想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让人活在自己的幻想中沾沾自喜。”
“于是,我试图改变。”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方解忽然觉得这个桑乱和自己前世印象中某个很著名的科学家有些相似。
而接下来方解看到的,证实了这一点。
“我春天坐在桑树下,秋天也坐在桑树下……我看到桑树发芽看到桑叶飘落,于是我就去想,为什么树叶是往下落而不是往上去?我伸出手接住一片落叶,发现树叶很轻,可即便再轻他也有重量,所以它会下落。当有风吹起的时候,树叶就会被风卷走,因为风的力量可以将树叶吹起,可为什么我不能被风卷走飞上天空?”
“因为树叶比我轻。”
就这样看简单浅显的事,桑乱却很认真的在笔记上记录下来。这样的道理每个人都知道,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但他们却不会如桑乱这样特别认真的去思考为什么,因为在大多数人看来这根本就没有为什么。
“如果风变得很大,那么就有可能将人也送上天空。可这样巨大的风不是一年四季都有,也不是每天发生,所以人想要借助风而飞翔不实际。然后我又想到,就算可以借助风飞起来,可是主导着飞翔的是风而不是人。人只能任由风吹响一个方向,而不是去自己想去的方向。”
“我又想到了那个问题,我会是一个很特殊的人吧?”
桑乱反复提到了这个想法,这个普普通通每个人小孩都会有的想法。
“如果我可以飞,那么我就是个特殊的人了。”
“如果我可以飞,所有人都将仰望我……这是我第一次想到让别人仰望,我忘记了那个时候我几岁。可是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就再也不能控制,有时候回想起来,日后的成就正是因为那时候的偏执梦想……让所有人仰望。”
方解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些感慨,因为他知道桑乱后来已经忘记了这个梦想。后期的桑乱要的不是所有人仰视,而是统治所有人。表面上看起来这其中没有什么差别,但差别就在于,仰视他的人心态的不同。令人尊敬也是仰视,令人畏惧也是仰视。
想到这里的时候方解心里有些不舒服,忽然想到人的经历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本质。也就是在这时候,方解忽然有些惶恐。他自己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拥有许多,和以前的自己还一样吗?
会不会也如桑乱一样迷失本性?
“这个时候有两个选择让我陷入沉思……是改变自己还是改变外界。比如我想飞翔,是该改变风让它能吹起我,还是改变自己如树叶一样可以被风带走?”
方解不知道桑乱考虑这些的时候到底多大年纪,但这样的想法显然已经不是一个孩子可以有的。因为这不是玩笑,而是桑乱认真的思考。
“一开始我观察四季风的变化,希望可以找出规律,好像用了几年的时间。然后我确定自身不改变的话,那么我无法改变外界。”
这样一个道理,桑乱居然用了很长时间才确定!由此可见他或许算不上一个天才,因为他最初思考的问题其实都很浅显。
“可是改变自己,要从什么地方开始?”
方解可以想象的出当桑乱开始考虑如何改变自己的时候是多复杂的心情,因为人的身体是定型的,只能从定型的身体中寻找可以改变的东西。方解陷入沉思,他想知道桑乱用了多久确定人的丹田可以存储内劲,又是用了多久才想到可以将天地元气转化为内劲。
“当我确定需要先改变自己的时候,我用了三天的时间感受外界精纯的元气,用了三天将这些元气吸收进来存在自己的小腹,我感觉有一颗像是药丸一样的东西在我小腹中慢慢出现轮廓,所以我将这个东西叫做丹,而孕育这个丹的地方叫做丹田。”
六天!
桑乱从决定改变自己到能够修行只用了六天!
方解彻底推翻了之前自己的感觉,桑乱何止是个天才,他或许在当时就是个神!
第六百二十四章 我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第六百二十四章我来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桑树之所以活着且不断成长,是因为其有根。”
方解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本笔记不仅仅记录了桑乱在征服西方之前的经历,还有修行上的心得感悟。所以他有些激动,忽然间明白了桑飒飒当初为什么要把这本笔记送给自己的原因。因为这个东西对方解来说,确实就好像一种大补的天才地宝。
桑飒飒虽然没有特别点明,但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桑家人的体质很特殊,所以只能选择最亲近自然的女子结合延续后代。或许是因为幸运,桑家的人总是能遇到这样的女子。可是到了我这一代,我却是那个女子。”
而她却选择了方解。
所以方解曾经想到过,自己和桑乱的体质岂不是一样?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也就难怪大轮明王和罗耀对自己如此上心了。
“树之根便是人之脉,树要长大需要根来提供所需,而人要修行需要脉来支持,但人体固有经脉不能承受天地元气之重,如崎岖小径,不可行大车。如涓涓细流,不可通大船。所以我只能自己再开辟出来所需之脉,我称之为气脉。”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气,迫不及待的继续往下看。同时对桑乱这个人的钦佩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个人就是一个奇迹。很多人会胡思乱想,但只是胡思乱想。他也胡思乱想,但他却成为一个时代的开创者。人体没有能承受天地元气的经脉,于是他就自己开造出气脉来。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让方解感受到了这个人的强大。
“在开造气脉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世间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考虑了很久之后确定,最强大之力莫过于自然之力。天造万物,有日月更替,有风雨雷电,这些东西的威力不是人可以抗拒的,固为强大。若是这些能力可为我所用,我便是天下间最强大的人。”
方解翻到下一页,发现这是一张手绘的有些潦草的图。画的是人体,不过不得不说桑乱的画真的好丑,那人画的也就勉强有个轮廓,歪歪斜斜。但可以看到几条很清晰的气脉从丹田中延伸出来,融通四肢。
方解看到这图的时候感觉有些熟悉,然后忽然想到这不就是老院长万星辰赠给他的那本笔记上所绘图其中之一吗。只是老院长虽然画的要好看的多,但没有注释,也就是说老院长知道这样的体质存在,却并不了解。
桑乱的图虽然画的很差,但标注的极为清晰。
哪一条气脉是最先开辟出来的有何能力,寥寥数语解释的极为清楚。方解看的入迷,再联想到自己身体内的气脉,虽然和这图不太贴近,可从中得到的启发对他来说大有裨益。就好像这世间没有绝对相同的两片叶子一样,也绝对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所以即便桑飒飒选择了方解,却不代表他和桑家人的体质一摸一样。
虽然这图和他体内的气脉有所不同,可方解看重的是桑乱记下来的修行方法。
他继续往后翻,后面是桑乱对体内各条气脉的如何运行的记录,一开始桑乱也不是掌握的很顺利,这些气脉虽然是他硬生生从体内开创出来的,可毕竟是一种毫无参照的摸索,桑乱用了大概几个月才找到诀窍。
他的体质和方解的体质最大的不同在于,桑乱的体质是完全自己改变出来的,或许最初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而方解的身体则是自己在不断的成长,连方解都不了解这成长需要的是什么。
他只是被动的接受,而桑乱是主动的改变。
而且,这个奇迹一般的男人,在发现自己对身体某些地方不满之后,还会修改。他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了试验品,而记载中也有许多他改造自己时候所遭遇的凶险,有几次他险些丧命,却凭着强大的毅力走了过来。
他在悟道山桑树下坐了那么多年,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消耗在如何让自己的身体达到完美上。可以说走下悟道山,离开乡亲们的桑乱是一个完美的雏形,然后他靠着之后的阅历来逐渐将这雏形变成了成品。
这本笔记在桑乱带着强大的军队回到悟道山而结束,方解用了正在一个下午的时间看了一遍,连午饭都没有吃。
这本笔记带给他的收获无疑是巨大的,方解也从中找到了自己修行方式上的偏差。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桑乱和方解是同一类型的人。当初方解在确定自己不能修行的时候并没有放弃,而是不断摸索寻找能让自己成为修行者的方法,且最终被他找到。
这种完全不同于大部分修行者的方式,却并不是每一个修行者都能用。比如沉倾扇,她知道方解告诉他的修行方式更有助于提高修为,但她从小接受的教导已经根深蒂固,再想改变,第一是体质上难以接受,第二是思想上无法顺利转变。
方解看完了这本笔记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闭上眼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气脉的存在,也能感受到那些能力的存在,只是在运用上依然无法达到完美,而桑乱的笔记则为他打开了一扇门,连方解都不知道这扇门在后来为他带来了多大的好处。
……
……
第一批来自西南地方的物资补给是梁城提供的,梁城的守军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黑旗军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走进城门,接受了物资之后又浩浩荡荡的从另一侧开了出去。这些守军眼神里都有些惊恐和震撼,因为他们从来不曾见到过这样雄壮的骑兵队伍。
北徽道总督钟辛在梁城设宴款待方解,其中作陪的就有北徽道陈家的陈永浮,这个人对方解一直有些轻视,或许是出于世家人的那种高傲眼神,他总是觉得被方解要挟去那么多物资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其实世家与世家也不相同,因为地域上的差别行事的风格也有很大差别。地方上的豪门和京畿道长安城里的豪门相比,多了几分跋扈傲慢。京畿道里那些真正的名门大户,无论在面对谁的时候都会刻意表现出自己的谦逊有礼。当然,也可以理解为虚伪。但显然这种虚伪,比陈永浮溢于言表的傲慢要可爱些。
在酒桌上,陈永浮不时冷言冷语的讥讽几句,虽然不明显,但场面几次因此而变得尴尬。
钟辛几次将话题截住,可陈永浮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结束,毕竟这些送给方解的钱粮,大部分是他陈家拿出来的。
“我听说方将军乃是当世第一奇人。”
陈永浮端着酒杯微笑道:“听闻方将军在到长安之前还是个人尽皆知的不能修行之人,可到了京城之后忽然开了悟,修为一途便走的极为通畅顺利,便是许多成名的修行者也不能相比了……这真是让人惊讶,我也是不能修行之人,请问方将军可有没有法子也让我踏入修行之门?”
方解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坐在陈永浮身边的那个老者,看得出来这个人修为不俗,而之所以他坐在陈永浮身边而陈永浮聊到修行的话题,肯定有所图谋。
“我自己尚且是误打误撞,哪里敢胡乱指点别人。”
方解笑了笑:“万一若是因为胡说而伤了公爷的身子,岂不罪过?”
“这倒是无妨”
陈永浮指了指身边老者说道:“这人修为虽然马马虎虎,但好歹在我身边做了十几年贴身护卫,还不至于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伤到我。”
“哦……”
方解哦了一声,低头饮酒。
“怎么,莫非方将军是瞧不起我?”
陈永浮笑了笑道:“你也是不能修行的体质,我也是不能修行的体质,既然你找到了可以修行的方法,难道不舍得告诉我?不如这样,若是方将军将此法教给我,我可以再加一万石粮草用作军资。”
“一万石啊……”
方解微笑道:“公爷的分量确实很重。”
这话一出口,陈永浮的脸色变了变:“怎么,方将军这是轻视我?只要方法对了,你行我怎么就不行?”
坐在他身边的老者冷冷笑了笑:“方将军,修行之人藏私可是令人不齿的事。”
方解眼神一凛,指着他的鼻子尖问钟辛:“这位怎么称呼?”
钟辛尴尬的介绍道:“这位是陈公的亲随。”
方解眯着眼睛笑了笑:“原来是亲随啊……请问你身上可有功名?”
老者冷傲道:“修行者有几个在乎功名?”
“也就是没有?”
方解追问。
陈永浮冷声道:“怎么,难道方将军因为他身上没有功名而瞧不起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是瞧不起我咯?”
方解摇了摇头:“我进门的时候给你施礼,是因为你是大隋的国公,这就是规矩。我虽然身份不及国公,但好歹还有个一等侯的爵位,还有个将军的军职,国公府里的人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见了我不曾行礼,难道这是瞧不起我?还是说,现在可以不按照大隋的规矩办事了?”
陈永浮的脸色一变,怒意几乎要从眼神里喷出来。
“我听闻诗书传家之人,最讲究礼法。公爷,你家里想必也是如此吧?”
方解笑着问。
陈永浮想要发作,却被钟辛从桌子下面拉了拉衣服,他冷哼一声对那老者说道:“给方将军见礼!”
那老者寒着脸站起来抱了抱拳:“见过方将军。”
方解瞥了他一眼:“你在国公家里做了十几年的事难道还了解大隋的规矩?你只不过是个下人,以你的身份……见了我要下跪。”
咔咔的一声脆响,竟是那老者攥紧了拳头的骨响。
“不跪?”
方解语气一凛:“在朱雀山上我记得有句话我说的明白,地方上的人若是不守规矩,总督大人,休怪我按规矩办事。国公家事繁忙要是疏于管教下人的话,那我也不介意替国公教教你的下人……什么是规矩。”
第六百二十五章 这样的人何必招惹
第六百二十五章这样的人何必招惹
陈永浮从来没有遇到过在自己面前这样跋扈的后辈,以他陈家在北徽道的地位,除非有人失心疯才会招惹他。可方解淡淡的笑容分明是在告诉他,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算。本来就因为钟辛答应要给方解大批物资的事他就憋着火气,此时哪里还能忍得住!
“我家里的事,还轮不到别人做主。”
他看着方解冷冷的说道:“既然你跟我说规矩,那么我倒是想问问方将军,大隋可有插手别人家事的规矩?”
方解淡然一笑:“公爷的意思是,你下人对我无礼也是公爷的家事?”
陈永浮道:“他是我府里的人,怎么处置是我的事,方将军难道觉得这样有错?”
“没错”
方解道:“我一向尊敬讲道理守规矩的人,也一向鄙夷没规矩却还想讲道理的人,公爷既然已经发了话,我自然不能再说什么。不过……你的下人还没有给我行礼,这好像不是公爷的家事,而是大隋的礼制。”
“我不是隋人凭什么守你们隋人的规矩!”
就在陈永浮脸色变幻不停的时候,他身边那个老者再也忍不住看着方解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这句话一出口陈永浮都愣了一下,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你这个白痴!
“不是隋人?”
方解嘴角上微微露出一抹冷冷笑意的时候,钟辛就知道今日这事不能善终了。陈永浮这个护卫也是白痴,那两个人言语上寸步不让是他们的事,你老老实实站着就是了,难不成陈永浮还会让你吃了亏?若是被方解压下去,他陈家在北徽道的名声还怎么保?这句不是隋人一出口,简直就是自己送过去脸让人打。
钟辛在心里骂着那老者白痴,刚要劝解几句忽然见方解朝那个老者伸了伸手:“拿来”
“拿什么来?”
那老者问。
“你既不是隋人,自然要有边关所发的凭证,还有所居住州府衙门所开具的文书,我身为大隋皇帝陛下的武将,身负戍卫西南之责,自然有权利检查你的身份是否合法,如果不合法……”
“那又怎么样!”
那老者已经到了暴怒边缘,这些年在陈家他的地位何其尊贵,便是陈永浮对他尚且要客客气气的说话,可这个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将军竟然这样跋扈,连陈永浮的面子都不给他哪里还能平静。
“不给?”
方解问。
“没带在身上!”
老者瞧了陈永浮一眼却见家主没有让他出手的意思,使劲往下压了压怒火。
“没带和没有是一样的。”
方解淡淡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指了指那老者道:“骁骑校何在?将此人拿下带回去审问,若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立斩不赦!”
“你敢!”
那老者和陈永浮同时喊了一声。
方解微笑道:“可知道陛下为什么将镇服西南的差事交给我?就是因为一个敢字。”
几个骁骑校从外面闯进来就要拿人,虽然他们知道那个老者肯定不是什么善茬,但军令一下,他们就必须遵从。眼见着骁骑校上来要抓人,那老者再也忍不住了,一挥袍袖,一股磅礴的内劲朝着那几个骁骑校扑了过去,以那几个骁骑校的修为是断然接不住这一招的。
就在那劲气如怒龙一般卷过去的时候,凭空里忽然烧起来一团火焰将那股磅礴的劲气尽数烧尽。这火焰来的毫无征兆,突然就在半空出现形成滔滔之势。
“对我无礼也就罢了,对我黑旗军将校动手可就不是谁家的私事了。”
方解站起来说了一句,然后身子骤然一动便消失不见,那老者心中一骇,九品修为立刻施展出来布于身体四周防备,才觉着身侧有些异样,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觉得腰畔一紧,腰间的束带竟是被人一把抓住!
这一下这老者吓得心几乎都跳出来,以他九品的修为竟然完全没有看到谁近了自己的身子!
在腰带被抓的一瞬他两掌同时往身侧拍了出去,内劲汹涌而出,可还没喷发出去就被一股很诡异的火焰吞噬,竟是顺着他的内劲往他身体里蔓延。老者吓得连忙将内劲截断,饶是如此一双手被那赤红色的火焰烤的几乎熟了。
这一瞬的功夫,方解拎着他的腰带猛的往上一提,身材高大的老者被他拎包裹一样拎了起来,然后重重的往地下一摔。这哪里是大修行者过招的风范,可偏偏那老者有着极强的修为却根本不敢施展。
砰地一声,老者的脸重重的磕在地上,一瞬间鼻子里的血就喷了出来。
将老者摔倒之后,方解一脚踢在老者的腰部,老者的身子佝偻着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墙上,轰的一声将墙撞了一个窟窿后往外飞了出去。方解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屋子外面,从半空中将老者接住后单臂举过头顶。
“九品修为确实很强了……”
方解再次将他狠狠地戳在地上:“但只要你还在九品我就随便揍。”
……
……
陈永浮对老者的修为很了解,这么多年来陈家有这个老者坐镇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他知道一个九品修行者在大隋会得到什么样的地位,更知道在江湖中会是什么样的地位。可在这个看起来轻浮跋扈的少年将军面前,竟然好像是个稻草人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陈永浮此时心中已经是翻江倒海一样,下意识的看向坐在对面苦笑的钟辛。
“劝过你不要招惹他……”
钟辛低低的说了一句,下面的话不好再说出来。
陈永浮下意识的抬起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感觉自己的后背上一阵阵发凉。
屋子外面,那老者再次被摔了一次后已经鼻青脸肿,他这样修为的人即便与人交手也断然不可能被这样按着揍,这根本就不是大修行者应有的风范。大修行者之间的交手,当有匹配身份的威势。可方解却根本就不管这些,泼皮打架一样的套路让老者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纵然他是九品修为,可一旦被方解近了身那下场就只能是挨揍了。若是他认认真真的和方解打一场,未必输的这么快。可方解根本就不给他认认真真打一场的机会,要的就是这样直截了当的狠揍。
那老者挣扎着站起来,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后眼神里一阵阴狠闪现。
“啊!”
他猛的咆哮了一声,将所有修为灌注于两臂之上,然后猛的朝着方解砸了过去。就好像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座雄伟的山峰,何止万吨,朝着方解迅疾的压了过去。这正是老者的最强一击,飞来峰。
方解感觉到那雄浑的内劲从上而下的砸过来,左手向上一举。
嘭的一声!
就好像真的有一座大山被他托住,他脚下的青石板片片碎裂。
方解的右手往前一伸遥遥对着老者:“有个胖子临走的时候将清乐山一气观的小周天教了我,你运气好,先拿你试试。”
随着方解的话说完,那个老者的身子猛然往前一冲竟是被方解从几米外吸过来,他连忙运转内劲想将这吸力崩开,可内劲才一运转就有一股锋利无匹的金属之力钻进他的体内,在气穴气脉里一阵折腾,也不知道刺穿了几个破洞切开了几处气穴。
而在这之前,他竟然毫无察觉!
方解的无形之力虽然在和真正的大修行者交手的时候肯定藏不住,但对九品修行的这个老者来说足够了。老者根本就察觉不到方解提前就已经施展出来的金属之力,直到体内气穴被破痛楚传来他才惊吓的发现内劲竟是已经无法调动。
其实若不是方解之前读了桑乱的笔记,各种气脉之力他还无法这样熟练的切换,这笔记为他打开了一扇门,而这个九品修为的老者恰好成了方解开门之后的第一个试验品。就算他不得罪方解,方解还想找人试试自己修为有没有进步。
这老者合该倒霉,偏偏遇到这个时期的方解。
体内气脉被刺破气穴被切开,他的修为之力完全没有办法运转,所以只能任由方解那并不熟练的吸力将他拉过去,就在他快到方解身前的时候,方解掌心的心里突然变为斥力,虽然运转上还稍显有些停滞并不圆润如意,但道宗小周天的功法最起码施展的有模有样。
老者的身子被斥力轰了出去,重重的撞在院墙上后又被吸了回来,然后再次被推了出去,如此反复三次,方解显然是也没了什么兴趣,然后将吸力收回,那老者重重的落在地上,吐着血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方解将一只举着的左手朝着他这边一送。
“不!”
老者惊恐的吼叫了一声,想逃却哪里还能动弹。
他之前倾尽全力施展的修为飞来峰真如一座大山一样狠狠的砸在他自己身上,作为修行者谁都有过想知道自己的最强一击到底有多强,这次他真的知道了。体验自己最强一击,绝对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飞来峰将他狠狠的砸进了地面里,深陷进去足有数米。
方解甩了甩手往屋子里走,看到陈永浮一脸惊愕震撼的看着自己,他就好像忽然醒悟了什么似的,一脸歉意的说道:“真是对不起……公爷你也知道我们武人出手没个分寸,一不小心就将你的亲随打……”
他看了一眼坑里的尸体:“打坏了……抱歉。”
陈永浮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喉结上下动的好辛苦。
……
……
钟辛看着方解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陈永浮难看的脸色摇了摇头:“我早就跟你说过,此人根本就不按规矩办事,你偏偏要招惹他。”
陈永浮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恢复了几分血色:“将这样一个人放进西南,真的合适?”
钟辛微微一愣,然后叹了口气:“骆秋迟浩年想的是驱虎吞狼,我现在担心的是虎盘踞不走,岂不是比狼更可怕?”
第六百二十六章 各玩各的心机
第六百二十六章各玩各的心机
方解当着陈永浮的面将一个九品修行者打成了渣,却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客客气气的告辞,然后带着队伍离开了梁城。按照之前和钟辛的约定,方解没有在梁城多停留一分钟,队伍领了梁城提供的物资补给之后就即刻开拔,让城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只是守军和那些富户,便是普通百姓也在担心会不会出现突然厮杀起来的情况。
其实方解这样做要表达出来的态度很明确,你不招惹我你守规矩我也按着规矩来。
马车里,沐小腰剥了一瓣橘子送进方解嘴里,虽然不是新下来的,但依然甘甜多汁。南方人有自己的方式将蜜橘保存,然后在年前左右再拿出来卖,价格比刚刚产下来的时候要翻上去最少两倍。
沉倾扇坐在一边安安静静的看书,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当着陈家人的面杀了一个九品强者,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难道你就不担心之后西南诸家跟你找什么麻烦?这样直接的得罪人,好像有点不理智。”
方解笑了笑,从盘子里拿了一个橘子丢过去,沉倾扇看也不看伸手恰好接住。
“故意的”
他往后躺了躺让自己更舒服些:“如果对方的第一次试探不加倍狠的打回去,以后才会烦不胜烦,这些家伙最拿手的事就是得寸进尺,一点点的试探你的底线在哪儿。我直接杀一个人,就是告诉他们我的底线你们用不着试探,谁惹我都不行。而且西南这些人盘踞在这里的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有一种很牢固的主人感,外来的人他们一并瞧不起,不震慑一下难免还会出什么恶心人的事。”
“可这样一来,矛盾是不是激化的太快了些?”
沐小腰问。
“本来也没指望和他们那些人能和平相处。”
方解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该喂了,沐小腰将剥好的橘子塞进他嘴里,方解一边满足的咀嚼一边说道:“这些人从一开始希望我黑旗军南下就没打着什么好打算,所以我才会能从他们手里抠出来多少东西就抠出来多少,你知道对付大街上的泼皮恶棍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不是什么以德服人,也不是什么宽宏大量,而是狠狠的揍一顿,让那些泼皮惧怕你,连想都不敢想再招惹你才会清净。”
沐小腰摇了摇头:“太费脑子了,我还是想点别的吧。”
沉倾扇将方解抛给他的橘子剥好,没有自己吃而是又抛了回来,方解笑了笑接住。沉倾扇将额前垂下来的发丝拢在耳际:“你们男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比女人之间还要狠戾。我们只看重眼前得失,而你们连明天后天甚至下个月的利益都算计了进去,我也不去想了……”
方解笑着摇了摇头:“其实道理简单的很,我答应他们南下,钟辛迟浩年这两个人去过朱雀山知道我手里的力量,所以他们两个会很规矩。但对于西南四道来说,他们这几位总督大人其实也是外人,真正的权利在那些当地的世家大户手中。钟辛迟浩年老实,不代表他们会老实。”
“他们会试探我对他们的容忍底线在哪儿,因为能有他们现在这样的地位就说明他们骨子里比一般人都要贪婪些,普通百姓不敢去想的事他们都敢。见我带三万精骑南下,他们一开始想着让我去和南蛮子厮杀,后来就会忍不住去想能不能把黑旗军夺过去。”
“如果任由他们这样一点一点的用一件一件的小事来消磨我的耐心,那会是一个很让人心烦的过程。不如直接打回去,让他们知道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把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当然,会有人因此而觉得不服不忿,可他们再想动手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九品修行者怎么死的。”
方解笑了笑:“我现在可不怕他们认为我是个愣头青,因为愣头青都不讲道理。”
沉倾扇嗯了一声:“可我总是觉得,这次南下去雍州更凶险。上次人虽然少些罗耀还在,但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可这次虽然你身边有数万精骑,心里反而不能踏实。”
方解想了想道:“上次咱们只是个过客,所以没有触及他们的利益。但这次,他们知道我不是过客了,自然会想办法除掉我。”
“下次如果有人不开眼派修行者来刺杀你,我来杀。”
沉倾扇淡淡的说道:“让那些人知道不仅仅是你自己修为不俗,身边的女人也一样可以杀个九品修行者的时候,他们就更不敢胡思乱想了。”
方解对身边的女人这几个字更感兴趣,眯着眼睛笑:“身边的女人,今晚你留在马车里贴身保护我吧”
沉倾扇微微愕然,然后转过头不看他。
昨夜里她给方解送万星辰的笔记,方解就拉着她不许她回自己的马车上,整整折腾了小半夜,到现在她身体还有些不适,马车几乎晃散了架。整个白天她都坐在这里懒洋洋的看书,还不是因为被那个家伙折磨的两条腿有些发软。
“让小腰保护你吧,以前也是这样的。”
沉倾扇将话题转移到沐小腰身上,沐小腰却没懂他们两个话里藏着的意思。
“我现在哪里还能保护他?”
沐小腰笑了笑:“是他保护咱们的时候了。”
方解使劲点了点头:“是啊……到了我保护你们的时候了。”
……
……
西南四道都是东西很长南北较短,过梁城之后再走了七天就出了北徽道的边界。南徽道总督杜建舟派人在才进南徽道的地方等着,一见黑旗军的队伍远远的出现就连忙迎了上去。在西南这个地方,世家之间的消息传递速度快的惊人。不用说也知道,方解在梁城杀了陈家一个九品修行者的事南徽道的那些大人物都已经知道了。
所以在秋强县城外面候着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带着很温和谦逊的笑容,当然,这些人也不过是那些大人物们派来打前站的。南徽道的人基本上和方解没有接触过,他们对方解一点儿都不了解。
所以他们需要自己的手下来打探,带回去最直接的消息。
包括秋强县县令,县丞在内至少百十个人在外面等着,看到黑旗军那杆巨大的军旗到了近前连忙过去,可一问之下才知道,方解在北面几里外脱离了队伍,据说是带着亲随在小河边垂钓呢。
傲慢!
所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叫方解的人太傲慢了!
他们这么多人眼巴巴的在这等着,可那个方解居然撇开大队人马跑去钓鱼。秋强县县令虽然知道自己和方解相比也就是个小人物,可这种折辱对于文人来说极难接受。但即便心里不舒服,他还是要客客气气的招待方解手下的人。
他本打算等方解到了再说,可那几位黑旗军的将军却说大将军交待过不用等他,他在河边垂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收了兴致。县令大人和一众随行无奈,只好先把这几位黑旗军的将军们请到城里伺候着。
很快,方解为人傲慢无礼的消息就通过各种渠道传了出去。
秋强县县城北边五里不到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小河,据说尽头最终汇入沂水。这河并不宽,只十几米左右,所以无需渡船,河道上每隔十几里就架着一座七孔石桥,也不知道年月,但依然坚固。
方解就坐在石桥上垂钓,白狮子浑沌趴在他身边打盹。
大犬蹲在桥栏杆上抽着烟斗,看着河道里不时跃出水面的鱼不解的问:“如果说在梁城杀人,是为了让那些人忌惮你,那这次故意冷慢那些迎接的地方乡绅又是为什么?”
“你猜不到?”
方解反问。
大犬仔仔细细的想了想后说道:“在梁城杀人,是为了杜绝那些人再来试探什么。这次装作傲慢无礼不去见那些地方乡绅,难道是想让那些人以为你没有什么心机,就只是个有勇无谋之人?”
方解笑了笑:“不能让他们太忌惮我,又不能让他们太放肆,这个度要拿捏起来挺难。”
大犬点了点头:“就是既不能让他们瞧不起,又不能让他们太在意。”
“让自己的对手以为自己不过如此,容易。让对手以为自己可怕的不过如此,难。”
方解一抖手将一尾鱼从水里提了出来,看了看后又随手丢进河里。大犬眯着眼睛看着,又不解了:“什么时候这么仁慈了,钓上来还要放生?这就是传说中的意境吗?钓鱼,其实为的不是鱼?”
“呸!”
方解白了他一眼:“钓鱼不为鱼,这样说的要么是扯淡要么是做作,不以钓上来鱼为目的钓鱼都是耍流氓,我钓上来又丢掉,是因为我比较贪婪,刚才那一尾太小了。”
他认认真真的说道:“要钓就要钓大鱼。”
大犬似懂非懂,忽然又想到雍州南边给自己写信的那个亲人,他心里就一紧。他担心,方解和他的亲人会砸战场上碰面,那个时候最难抉择的,其实是他。
……
……
南徽道道治所在大孤城距离秋强县不过一百一十里,按照黑旗军队伍的行进速度,最多两天就能到达。可要是传递消息不惜马力的人,来回换马的话用不了一天就能跑到。所以早晨的时候黑旗军到了秋强县,天快黑的时候方解的无礼举动大孤城里的一群大人物们就都已经知道了。
“怎么看?”
刘家家主刘狄问南徽道总督杜建舟:“你是不是对这个姓方的过誉了?”
杜建舟摇了摇头:“迟浩年回来的时候特意交代过,不要和这个人起什么冲突,让他安安稳稳的到雍州去,即便是个祸害也只能祸害平商一道,等他带着人马和南燕军队还有纥人分出胜负之后,即便他赢了还能剩下多少兵?到时候咱们封锁北归的路,将他困死在雍州,黄阳道里那十万人马,还不是咱们手里的菜?”
“听你的吧”
刘狄点了点头:“不管他真跋扈傲慢也好,装出来做样子的也好,咱们都不招惹就是,让他赶紧过了南徽道去雍州。”
“不过……”
他顿了一下说道:“那一万郡兵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妥协!”
第六百二十七章 南徽道的热情
第六百二十七章南徽道的热情
大孤城
刘府
刘狄靠坐在躺椅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因为刚才舒服过了头小腹上还有些痉挛。虽然他已经五十几岁,但在色这一道上依然沉迷。刚刚在他胯间如蛇精一样吞吐着小舌的少女是他才收进府里的歌姬,色艺双绝。那一张小嘴简直能把魂儿吸走,到了他这个年纪再想驰骋有点力不从心,所以格外的喜欢口舌之功。
他刚打算把手伸进那少女衣襟里的时候外面管事低低的问了一句,说城中另一个名门宇文家的家主宇文波登门拜访。刘狄悻悻的收回手,有些依依不舍的起身,让那少女为自己整理好衣服。
“请他在客厅稍后,我这就去。”
管事应了一声离去,刘狄捏着那少女的下颌道一会儿再来狠狠收拾你这小妖精,少女娇羞一笑,刘狄哈哈大笑而去。待他走后那少女撇了撇嘴一脸的鄙夷,小声嘀咕了一句被霜打了的蔫黄瓜有什么脸说狠狠这二字?!
刘狄要是知道这样被人瞧不起,肯定恼羞成怒。
才从南徽道总督杜建舟的府里回来没多久,宇文波就上门来找肯定是有什么大事,不然在杜建舟府里回来的时候他就说了。一想到过不了多久那个叫方解的家伙就会带兵到大孤城,他心里就有些不爽。
宇文家在南徽道的势力比他刘家还要大些,所以他也不敢耽搁太久快步到了客厅,一进门就抱拳道:“中达兄怎么也不先派人知会一声,我好到门口迎着。”
宇文波笑了笑道:“你我什么交情还需要这虚头巴脑的礼节?不过我要是没有烦心事也不来扰你,越想越是心烦,所以来找你商议商议。”
“什么事?”
刘狄在椅子上坐下来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
宇文波停顿了一下说道:“骆秋和迟浩年想出来这法子,到底成不成?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些担忧?万一这个姓方的赖在咱们南徽道不走了,咱们还不是吃了瘪?”
“应该不能吧……”
刘狄刚刚才舒服了一把头脑还有点飘,定了定神继续说道:“迟浩年应该不会看走眼,他这些年在雍北道做总督也没少收咱们东西,难不成还能害了咱们?再说了,那个姓方的不是已经带着队伍从北徽道过来了吗,再加上今日秋强县来的消息,我看那姓方的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人,不然怎么会做出那般傲慢无礼的事。在北徽道得罪了陈家还不够,还敢在南徽道将咱们也都得罪一遍?”
“话是这么说。”
宇文波微微皱眉道:“他当着陈永浮的面杀了一个九品修行者,这事已经做的够绝了,他无非是想让咱们看看他的实力,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钟辛才会将那一万郡兵交给他。可咱们是不打算将这一万郡兵交出去的,到时候要是没有个什么法子钳制,那姓方的若真是个愣头青岂不是又要故技重施?”
“还怕他不成?”
刘狄沉默了一会儿道:“除非他是真的白痴,不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第一次是为了立威,第二次再杀人有什么后果他自己心知肚明。西南这地界还不是他说了算的,他怎么敢把人都得罪死。看他虽然傲慢可应该是有大图谋的,要的是西南诸道而不是黄阳道一隅,所以他应该明白什么人应该敬着。”
“还是要有所防备才行,这个人太年轻了。”
宇文波道:“你我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知道年轻人正得意时最是不知道收敛。方解年少得志,手里还有数万队伍,难免心会野。”
“防?”
刘狄想了想:“城门守刘封是我侄儿,前阵子他说有几批人先后进了城有些可疑,再联想到黑旗军就要进南徽道的事,他觉着没准是黑旗军先派进来打探消息的探子。我让刘封派人盯着那些人,要不先抓几个问问?”
“也好”
宇文波点了点头:“方解人还没到先把探子放进来,这事他自然不敢乱说,所以即便人没了他也只能吃个哑巴亏。而且这些人还可以做个筹码,万一谈到那一万郡兵的时候谈崩了,还可以让方解知道咱们不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捏。”
“好”
刘狄道:“明儿一早我就找刘封去安排,将进城的可疑之人尽数拿了,如果是方解的人最好,不是方解的人再放了就是。这些人如果真是方解安排的探子,那么咱们还能问出来一些有用的事。”
“事不宜迟啊!”
宇文波道:“让刘封今晚就带着人把那些人抓了,过不了三两日方解的大队人马就会到,咱们审讯的时间并不多!再说既然是探子想必也都是机警之辈,不如早些下手。”
刘狄起身:“那好,我现在就让人去告诉刘封拿人。”
“还有……”
宇文波想了想说道:“这事也不要告诉杜建舟了,那是个没什么胆子的人,让他知道反而麻烦。又要罗嗦一些话,说什么不要胡乱招惹之类的。”
“我省的!”
刘狄笑了笑:“就算方解见了他的人消失难道还敢怎么样?这是大孤城不是朱雀山,这是南徽道不是黄阳道,他要想踏踏实实的把辎重带走,就老老实实的才对。”
……
……
方解带着队伍到大孤城的时候,南徽道总督杜建舟和城中几位大人物都亲自出来迎接,方解对于这样的场面已经应付的游刃有余,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被众星捧月一样的迎进了城里。
其实对方这么热情,未必就是好意。
以方解这个年纪有如此成就,若是心性不稳的,被这样的场面热捧的多了之后难免就会心气逐渐浮躁起来,觉得自己不可一世,最终毁在这上面。这种事自古有之,而且比比皆是。
就在进城之前,骁骑校指挥使陈孝儒找了个机会贴在方解耳边低语了几句,方解微微皱眉后点了点头,吩咐了几句后陈孝儒随即离开。刘狄和宇文波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有些笑意。
以他们两个表现的最为热络,将方解捧成了上下几千年无人可比之人,经历的多了之后方解对这种伎俩也早已经习惯,只是谦逊的笑着回应。本来还悬着心怕刘狄他们如陈永浮在北徽道那样难为方解的杜建舟见场面如何热闹倒也放了心,脸上的笑容也越发轻松起来。
只是他心里一直悬着一件事,那就是刘狄等人怎么也不肯答应让方解带走一万郡兵,这事终究是个隐患,谁知道方解会不会发飙。
一行人直接进了总督衙门,杜建舟特意吩咐人将城里最好的几家酒楼的大厨全都找了来,就在衙门厨房里候着,待众人落座之后,各色菜肴流水一样送上来。西南鱼米之乡,所以在吃上也格外的讲究,这些菜肴只看形就比北方菜系精致许多。方解这么多年在外,居然还有些菜叫不上来名字。
他也不怕露怯,凡是不认识的菜都要问一问,刘狄和宇文波等人对他更多了几分轻视,真有城府之人那会这般的小家子气。
“这是醉月楼撑门面的菜,叫双狮踏月。”
杜建舟指着刚上来的菜介绍道:“做起来极为繁琐,但滋味却是一等一的佳品。当初先帝南巡至此,偏是最爱吃这道菜。”
“哦?”
方解道:“那我可要多尝尝!”
这话说的让众人心里更是冷笑,心说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话哪有这样说的,先帝喜欢的菜,就算你有兴趣也不能说的如此直白,光这句话就能让那些御史参一本。当然,现在这个乱世,比不得大隋最强盛时期。
“方将军为解南疆百姓倒悬之苦,不惜千里迢迢带兵南下,实在是我辈楷模!”
杜建舟笑道:“大隋有方将军这样的后起之秀在,何愁不能涤荡群寇?”
“对!”
刘狄端起酒杯道:“今日我们能和方将军这样的少年英豪坐在一起,心里也极敬佩欢喜。敬佩方将军的为人,欢喜的是有机会和方将军相见。说句对百姓们不太仁义的话,若不是南疆有难,只怕我也不会见到仰慕已久的方将军呢!”
众人皆笑,同举杯敬方解。
方解陪着喝了一口,又谦虚了几句随即很直接的问杜建舟粮草可曾准备妥当,杜建舟道早就准备妥当了,只等着方将军你派人验收。
“而且我已经派人安排,今日大军的每一个士兵都会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我让全城百姓都忙活起来,有总督衙门出资买了酒肉,让百姓们做好统一送到军中。士兵们远来劳顿,为了保帝国南疆太平而来,我们理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替手下将士们多谢大人!”
方解抱了抱拳,不经意间对身后的聂小菊使了个颜色,聂小菊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但心细如丝,立刻就明白了方解的意思,他随即告辞离去,吩咐骁骑校和亲兵营的人仔细检查那些当地百姓送来的食物。虽然明知道不大可能被人下药,可还是要小心些。万一数万大军在这里被人家药翻,死的可就太冤枉了。
方解这也只是小心行事,其实心里也知道没有什么可能。要想药翻四万人马,所需的毒物一时之间只怕都凑不齐全。
待酒过三巡之后,方解将酒杯放下收拾起笑容对杜建舟肃然道:“虽然卑职才到南徽道,但对总督大人的威名也早有耳闻。仅是我所知,陛下就数次夸赞过大人乃是大隋臣子之楷模。卑职对大人一直敬仰,所以有些话若是不直说反而是对大人的不敬。”
杜建舟以为方解要问那一万郡兵的事,心里想着托词笑了笑道:“方将军有什么话直说无妨,咱们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一见如故,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不会推诿就是。”
“既然如此,卑职也就直说了。”
方解停顿了一下说道:“在大军到大孤城之前,我曾经派了一些手下人先来这里,为大军勘察安营休息之所,这些人都是我的亲兵,只是到了大孤城之后,反而和这些手下失去了联系,此地乃是大人治下,卑职不敢擅自做主,所以还请大人帮忙查寻。”
听到这番话杜建舟一愣:“有此事?”
他转头看向在座的郡守牛济源:“最近衙门里可曾有什么案子?”
牛济源哪里敢耽搁,仔细想了想之后起身回答:“回大人,最近城里太平无忧,没有什么案子发生,不知道方将军派了多少亲兵前来?”
“二十四人”
方解回答。
“这么多人……”
牛济源道:“若是有这么多人出了事,身为地方官卑职自然不会不知情。会不会是他们迎着方将军的队伍回去复命走差了路?”
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觉得不妥了,讪讪的笑了笑:“卑职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去查。”
正这时候,一身戎装的陈孝儒大步进来,冷冷看了在座众人一眼后,走到方解耳边低语了几句,方解眉头往上一挑,自己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今儿一见诸位大人我就感受的到南徽道这地方的热情,原来我手下那几个不知道好歹的亲兵也是被人请去家里做客了,既然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地方上的盛情也已经领了,是不是也该让我手下那几个人回来复命?”
这话一说出来,杜建舟的脸色立刻一变。
糟了!
他心里一紧,心说这是谁闲的没事去招惹这个姓方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 少一个就用你的头凑数
(对自己的抵抗力有点过高的估计了,昨天写了三章精神不错,以为感冒过去了,晚上开始咳嗽,整夜没睡,白天再次烧,这一章写了很久,群里的朋友劝我休息,我说最起码得更新一章,不然对不起大家的支持。这话不是矫情做姿态,真心这么想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少一个就用你的头凑数
方解笑着说话语气很温和,但杜建舟分明感觉到了他那温和下面蠢蠢欲动的冷意。一瞬间杜建舟就想到北边传来的消息,北徽道望族陈家的陈永浮打算给方解个下马威,结果被人狠狠的打了脸,陪进去一个九品的高手不说还颜面扫地。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许多人有件事还没有搞明白,尤其是名门望族之人。他们高高在上的习惯了,已经忘了在特定的时候只有手里攥着兵权才能高高在上。方解的出身就算再不济,现在手握十万大军也足够分量。
杜建舟脸色变幻不停,沉默了一会儿讪讪的笑了笑接着方解的话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好客,既然请了人去好歹也要知会一声,是不是因为不知道是方将军麾下的亲兵?”
他知道方解既然刚才将话说的这么明白,肯定就是已经查出了什么,这个时候如果装傻的话也没什么意义。
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想从在座的人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可这些人个个都是老狐狸,真就是做了这件事谁会表现出来?
下面人也在互相打量,谁都显得那么无辜。
方解等了一会儿见在座的没一个人说话,随即笑了笑回头问陈孝儒:“你查的消息可确切,若是冤枉了人家,我就把你五马分尸。”
陈孝儒垂首道:“属下在大内侍卫处做事到现在,凡事都要一再确认唯恐冤枉了人。属下做这差事就是查证,不查证,不敢胡乱说话。若是属下最终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那属下甘愿接受大将军军法处置。”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将大内侍卫处这几个字加重了语气,在说这五个字的时候他习惯性的看了看那些人。
“嗯”
方解点了点头看向郡守牛济源:“牛大人,这事交给您来办?”
大孤城里的事本来应该交给县令来办,可大孤城县令根本就不够资格坐在这席间,所以方解才会问郡守牛济源。这个烫手的山芋一丢过去,牛济源的脸色难看的好像猪肝一样。他听的出来,肯定是在座的某位大人物私底下绑了方解的亲兵,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事想解决都不好办。
既然在座的大人物们没一个认账的,他难道还敢帮着方解把这人揪出来?他又不是傻子,等方解走了之后他立刻就会被人玩死,渣都不剩。
“卑职……卑职回去之后就知会县令彻查此事……”
“唉”
方解微微叹息一声,抱了抱拳:“诸位大人,今日的盛情款待方某记在心里。我这个人没有多大的好处,之所以能有今时今日的这一点成就,是因为别人对我的恩惠我一样不差都记在心里,有恩必报,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遇到什么坎坷。今日与诸位大人一见如故,我心里实在欢喜,诸位大人的面孔我都已经烙印在心里,以后的日子也不敢忘。”
这话说的语带双关,杜建舟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起来。
方解将双手放下后淡然道:“我这个人第二个好处,便是力所能及的事便不劳烦别人帮忙。”
他看向牛济源笑了笑:“我会吩咐手下遵守大孤城里的规矩。
说完这句话,方解又缓缓的坐了下来头也不回的对陈孝儒吩咐道:“今儿在座的诸位大人哪个不是见过大场面的?你说你在大内侍卫处里做事的时候就没办过不牢靠的案子,这事诸位都看着你,你办砸了不止丢了我黑旗军的脸,也丢了大内侍卫处的脸。”
方解停顿了一下说道:“陈孝儒,我也不难为你,这次带着的三百骁骑校任你调用,我再让麒麟和小菊带五百亲兵配合,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内不能把人给我带回来,你就自己了断吧。”
“喏!”
陈孝儒响亮的应了一声,扭头就往外走。
“等下!”
杜建舟眼看着刘狄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知道此事和他脱不了关系所以立刻喊了一声:“方将军麾下皆是精锐之士,大家都有目共睹,不过地方上的事还是交给我地方上的官员来处理的好,毕竟还是我手下人更熟悉一些。不如方将军稍候,我这就派人去查?”
陈孝儒看了方解一眼,方解却骂了一句:“没用的废物,忘了黑旗军军律?!”
陈孝儒脸色凛然,站直了身子回答:“属下没忘,大将军将令之下,不可懈怠玩忽,违令者斩!”
他说完这句扭头大步走了,丝毫也不在意杜建舟连叫了两声且慢。
宇文波下意识的看刘狄一眼,刘狄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他之所以到现在还能表现的云淡风轻,是因为他知道即便方解的人能查到那些亲兵被谁掳了去,也断然不会牵扯到他身上。刘封是城门守,完全可以用一句这些人形迹可疑所以拿下审讯来搪塞,只这一句话,方解也没什么话好反驳。
现在那些人押在郡兵大营里的刑房里,要想找人谈何容易?难不成方解的人还敢直冲郡兵大营?就算他们敢,就算他们将人找到,这件事刘封也断然不敢将实情说出来。
正因为有这自信,所以他才入看戏一样看着,心里并不如何紧张。
……
……
杜建舟见方解的人大步而去,连忙对自己手下亲信使了个眼色,那人领会就要往外走去盯着,才走到门口就被拦住。跟着方解进了总督衙门的几十个亲兵将刀子刷的抽了出来,客厅大门被封死。
“方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建舟的脸色有些不悦。
这件事确实是地方上的人理亏,可方解将人都堵在客厅里就显得太跋扈了些。毕竟这是他杜建舟的总督衙门,他要是在这里被方解压着的话将颜面无存。刘狄宇文波等人倒是觉得有好戏看,都盯着杜建舟看他如何处置。
将方解的亲兵抽刀,总督衙门里的护卫也全都冲了过来。一时间院子里剑拔弩张,虽然总督衙门里的护卫人数要多几倍,可方解那几十个亲兵却凛然无惧,寸步不让。
方解看了一眼站在门外的亲兵队正谢正福,语气微寒:“谁让你们堵着客厅大门了,刚才陈孝儒出去的时候怎么吩咐你们的?”
谢正福站直了身子回答:“不许一个人离开院子!”
方解点了点头:“不明军令,自己记下来十军棍回去领。”
“喏!”
谢正福大声应了,然后带着人从那些总督衙门的护卫人群里挤过去,本以为方解做了让步,在座之人心里都稍稍松了口气,可谁知道那个叫谢正福的家伙居然带着几十个亲兵将总督衙门大门挡住了,几十个人站成三排,堵的严严实实。
“方将军,这事未免做的有些过分了吧?”
杜建舟脸色发寒的问道。
方解抿了一口杯子里的酒笑了笑道:“有件事总督大人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太过死板,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劝过让我圆滑些,可总是改不过来。性子如此,料来也不可能变了。既然我手下人说是在座诸位中有人请了我那些亲兵去做客,诸位又不愿意让我领这个人情,我只好把诸位都留下,一会儿我手下找到了人也好当面感激一番。”
“凭方将军麾下这几十个兵?”
杜建舟冷声道。
方解摇了摇头:“凭我黑旗军的军威。”
杜建舟被方解的话逼到了没有办法再转还的地步,他知道南徽道这些世家的人都在看着自己,如果今日自己这事处理不好,以后再想在南徽道舒舒服服做这个总督就难了。身为地方最高的官员,封疆大吏,平日里靠着的就是地方上这些望族的支持。现在方解步步逼人,他要是再退缩,这些世家对他也就没什么信心了。
“这里是南徽道大孤城”
杜建舟深深的吸了口气后说道:“我的总督府衙门……方将军,若是在我自己衙门里我的人都不得自由出入,你不觉得过分了些?若是方将军还给我几分薄面,就把你的亲兵撤了,咱们继续喝酒……”
方解不等他说完摇了摇头:“大人没有领过兵,或许对令出如山这四个字不太了解……”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杜建舟一字一顿的说道:“令出如山,想改……除非山崩了。”
……
……
场间的气氛一瞬间就绷到了极致,有些暴戾的事似乎一触即发。杜建舟的脸色变幻不停,他实在没有想到方解居然会这样楞,一点转还的余地都不给他留。可这件事偏偏还是地方上有人手脚不干净,拿了方解的人也不知道有什么用。是逼问方解的意图,还是打算给方解个下马威?
无论是哪种,这事做的都不智!
而方解态度上要是温和些,他就能将这事压一压,最起码面子上要保全。可方解寸步不让,这话就没法再说下去了。
“方将军,那就休怪……”
这话还没说完杜建舟就听到总督衙门外一阵嘈杂,暴雨一般的声音从大街上飘了过来,他只愣了一下,就看到总督衙门外面闯进来数不清的黑甲骑士,竟是直接纵马进了院子。那些骑兵就好像潮水一样往里面灌,逼得总督衙门的人连连后退,几百支连弩端起来瞄准好,那些护卫若是有人敢动的话,看起来黑旗军的骑兵真敢杀人。
飞虎军将军陈定南从马背上跳下来,大步进了客厅,也不理会别人朝着方解行了军礼:“属下带兵来迟,请大将军责罚!”
“从陈孝儒离开到你带兵进城过了小半个时辰,若是逢战这样的反应还想取胜?”
方解淡淡的说了一句,陈定南垂首道:“属下记得了,以后严加训练!”
黑旗军骑兵的到来将杜建舟的命令彻底压了回去,他本想吩咐人将方解的亲兵拿下,可现在如果他敢说这话,院子里那些骑兵会不会大开杀戒就没人敢保证了。
就在飞虎军围了总督衙门之后不久,陈孝儒带着一队骁骑校从外面大步进来,两个骁骑校将架着的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往地上一丢,那人立刻疼的呻吟了一声。
“大将军,便是此人下令拿了咱们的人,关押在大孤城郡兵大营里,属下带骁骑校三百闯营,将这人抓了回来。”
陈孝儒抱拳道。
方解嗯了一声:“我的人呢?”
陈孝儒微微一顿,然后语气微沉:“都死了……应该是听了什么动静怕属下找到人,这个叫刘封的城门守下令将咱们的二十四个人都杀了,属下带着人找到的时候,尸体还温着。”
“二十四个啊……”
方解揉了揉眉角:“去抓……谁参与了抓我人这件事,谁知道这件事,谁打了我的人,谁动手杀的人,我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抓,数清楚咱们的人身上有多少道伤,有多少道就十倍的抓人。少一个,你自己凑数。”
“喏!”
陈孝儒使劲点了点头:“十倍来抓,少一个,属下拿自己的脑袋凑数!”
第六百二十九章 五百不够再五百
第六百二十九章五百不够再五百
自从大隋立国以来,还没有发生过封疆大吏的衙门被军方的人围住的事,而且看起来那些黑旗军骑兵手里端着的连弩绝不是做做样子,只要有人反抗,弩箭就会给他们带来一场洗礼。
杜建舟当时却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在史书上留下名字。当然,史书上记载下的这一笔他绝不是光彩的那个人。
当他看到大队的黑旗军骑兵潮水一样从门外灌进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今儿在自己衙门里即将要发生的事将会血腥凶险,或许比在北徽道总督府里发生的事更令人震惊。身为一道总督,他经历过的事远非常人可比,但面对今日这局面的时候,连他都有些束手无策。看方解的脸色和黑旗军摆出来的架势就绝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到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完全在方解的一念之间。
“报!”
就在这时候,门外一个传令兵大步进来,单膝跪倒后抱拳对方解说道:“奉大将军将令,骑兵已经进城对大孤城郡兵大营合围,将军刘旭日,将军夏侯百川派卑职前来复命,请大将军指示。”
“不许走了一个,有人敢往外闯杀了就是。”
方解吩咐了一句,那传令兵应了一声后快步离去。
方解缓步走到骁骑校架进来丢在地上那个血葫芦一样的人面前,蹲下来将这人身子翻转过来看了看面貌。或是因为抓他的时候反抗的颇为剧烈,所以被打的也格外凄惨。一张脸肿的好像猪头一样,眼睛都被封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
方解问。
城门守刘封打死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遭遇这样的事。他奉了刘狄的命令将黑旗军派到大孤城里打前站的人抓了,虽然是趁夜行动,但还是没有将人全部控制,有几个人趁乱撤走,还有身手不俗者还暗中跟着刘封的人,盯着他们进了郡兵大营。所以陈孝儒才会在这么快就查到那些人被关押在什么地方,带兵直闯郡兵大营将刘封拿下。
刘封努力的想睁开眼看看问自己话的是谁,可眼睛也只是能勉强睁开一条缝隙,迷迷糊糊的发现蹲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他不认识,但他能猜到这人的身份。
“我乃……大孤城轮值城门守,正六品果毅校尉……刘封。”
“很好……”
方解点了点头:“你还记得自己的官职,还记得你的身份……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抓我的人。”
刘封虽然被打的如此凄凉,可他神智还清醒。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会带来什么后果,本来他没想到这事会这么快被识破,所以心理上没有什么准备。到了这会儿他忽然醒悟,不管自己怎么回答或许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身为当值城门守,见有可疑之人混进城中,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听他这样回答,杜建舟松了口气。
刘狄也在心里笑了笑,心说看你方解接下来还怎么说。刘封抓人是城门守分内之事,难道你还能因为这事而迁怒?
“为何杀人?”
方解又问。
刘封这次停顿了好一会儿后才回答:“我抓了人自然要审讯,可那几个人无论怎么问都不肯开口,我当然要用刑,是我手下人下手太重了些,打死人也非我所愿。”
“漂亮”
方解站起来淡淡的说道:“这几句回答漂亮至极……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事已经亮了出来,不管你是得了谁的指示办事都不敢说出来,因为你明白,你若死扛不说,我最多杀了你为我手下人偿命。而你若是说了,你家人也要被牵连对不对?”
他低头看着刘封道:“你这样想没有错,换做任何人可能都会这样想这样做。但你不了解我……我之所以能成为大将军,下面的人都愿意跟着我做事,就是因为我待他们如亲人一样。他们每一个人我都视为兄弟家人……你为了保护你的家人什么都不肯说,是人之常情。我为了我的家人难道会因为你不说就放弃?”
方解缓步走回到椅子边坐下来:“我本是最厌恶酷刑逼供,所以想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让你给我答案。不过之所以朝廷法度不废酷刑,便是因为有许多你这样的硬汉子不肯听话。你杀了我的人,我却敬重你的忠心和硬气,你背后指使你的人也应该很高兴看到你现在的表现……那你就让他更满意些。”
“陈孝儒”
方解指了指那人道:“我看看你们大内侍卫处的手段。”
陈孝儒点头应了一声:“喏!”
他吸了口气,走到刘封面前指了指他:“扒了衣服靴子,我亲自动刑。”
“住手!”
这时候杜建舟再也看不下去了,他知道有些事绝不能被方解问出来,一旦刘封身后的人出现在大家眼前,那么今日的事只怕更难以收场。而他在看到刘封的时候也立刻就明白了,所以狠狠的瞪了刘狄一眼。现在杜建舟不得不告诉自己,只要当众行刑逼供的事不发生,之前总督衙门被围,黑旗军入城的事甚至都可以当没发生过。
“此人是我手下的郡兵将领”
杜建舟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难道大将军是在怀疑我?”
按照他的预计,方解的回答应该是怎么会怀疑他,然后他就说既然方将军不怀疑我,那就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好了,我会给方将军一个满意的答复。他甚至想到了,那一万郡兵的事也不要跟方解再计较。
说完这句话,他就等着方解的回答。
“为什么不能怀疑你?”
方解看了杜建舟一眼道:“既然已经到了现在何必再作态?今儿这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我都怀疑,不要以为我会如你们之前见过的那些领兵之人一样,为了某些事而不顾自己部下死活。我能有今日全靠手下兄弟们支持,若他们冤死我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只怕他们的冤魂会夜夜来找我计较。”
“如果你们现在比我强,你们可以反抗。如果你们觉得现在强不过我,就老老实实的坐着。我认真的告诉你们,惹恼了我,我连审都不审了,直接将你们的脑袋都割了为我手下兄弟偿命!”
方解说完这句话,场间一片寂静。
……
……
刘封是个汉子,但他也是个人。
当陈孝儒动手拔了他四个脚趾的指甲之后,他已经因为疼和惊吓混乱过去。聂小菊过来打开自己的包裹取出一支银针,刺在他某处穴位上,他立刻就又醒了过来。他醒了之后,陈孝儒继续行刑。
聂小菊在他身上刺了几根针之后道:“我刺了他几处穴位,他现在感受到的痛楚比正常要强烈几倍,但偏偏还昏不过去。”
陈孝儒嗯了一声,继续动手干他的事。这两个人在大内侍卫处的时候就这样合作过不知道多少次,早已经默契。聂小菊负责保证人犯怎么经受折磨都不会死,而陈孝儒负责让人犯生不如死。
不得不说刘封的毅力已经很强,换做普通人早就已经招供了。可他硬是坚持了小半个时辰依然没有开口。那些在场的大人物已经有几个人忍不住吐了出来,刘狄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候,陈孝儒派去的人回来报告。
“禀大将军,郡兵之中与此事有关的四百八十一人全部拿下,还有为郡兵通风报信的客栈老板,伙计,总计十六人也已经拿下。属下暂时还没有查到大孤城各府衙里有没有人参与,还需要拷问。”
“都带进来吧。”
方解吩咐了一声。
他看了刘封一眼:“你是个好汉,但你的手下未必都是好汉。你不说,这件事我也不会罢休。身为汉人,你们对自己同胞动手比对外敌还要凶狠,我不知道你们杀人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这一点,但我今天要让你们记住这一点。”
外面一阵混乱,五百余人被黑旗军骑兵押着走进大院,院子里立刻变得拥挤起来。那些人慌乱的看着大厅这边,当看到被架起来那个示众的血肉模糊的人还能勉强辨认出是刘封的时候,大院里的被押着的郡兵和客栈老板伙计都吓的变了脸色。
谁也没有料到黑旗军的反应会这么快,从方解得知先派来的人被人捉走之后,到他现在将五百余人全部擒住,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在这期间大孤城里的衙役郡兵完全没有反应,被黑旗军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而这个时候,训练有素的骁骑校则发挥了重要的作用。陈孝儒亲率三百骁骑校踏营,将刘封直接擒住带了回来。然后黑旗军三军入城,城上的守军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已经挡不住了。
“也许人命在你们眼里不值钱,这五百多个人对于你们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人,所以你们并不心疼也不在意。可我那二十几个手下却不能白死,你们会看到一个你们不愿看到的结果。”
方解指了指那些被按着跪下的人:“总有人知道什么,又不想死。”
“麒麟”
方解吩咐道:“去问”
麒麟拎着铜棍大步走到那些人面前,他两米多的身高给了那些人巨大的压力,他即便不说话,那些人也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你知道不知道?”
麒麟问第一个人。
“我……不知道”
第一个郡兵才回答完,麒麟一棍砸碎了他的脑壳,然后走到第二个人面前:“你知道不知道?”
第二个郡兵吓得屎尿失禁,一股臭味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他下意识的摇头,身子颤的好像触了电一样。
麒麟砸碎了第二个郡兵的脑壳。
他走到第三个人面前,看了看,没问直接砸碎了脑壳,接下来的六个人,他都一句话没有问,直接砸死。这血腥的场面立刻引起院子里那些总督府护卫和衙役的反抗,人群中有人开始咆哮。
陈定南连看都没看那些人,直接打了个放箭的手势。
几十支弩箭射过去,立刻把那些人射出来一个缺口,十来个人倒在地上,没死的还在不停呻吟。
“方将军!”
杜建舟的脸色白的好像纸一样,他大步往前迈了几步:“够了!”
“够?”
方解靠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他:“杀我的人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想到会是这样。这会一本正经很无辜的对我说够了,难道不觉得无耻了些?总督大人,今天的事无论与你有关还是无关,我都有一句话要告诉你……我的人除了我自己能动,谁也不行。”
“问!”
他转头看向麒麟:“这五百人问不出来,就再去抓五百。”
第六百三十章 直接一点的法子
ps:今天不但是一个月的最后一天,还是一年的最后一天,所以对于争霸来说意义格外的重要。因为我们能不能在13年最后一个月守住月票榜位置,能不能创造一个属于争霸书迷的奇迹就在这最后十多个小时里了。大家都知道,月票榜位置的变化是在每个月最后一天最后一个小时里发生的,要想不被挤出去,我只能依靠你们!已经在月票前十一个月了,如果最后一个小时下榜的话,会不会郁闷?
我们在2013年总得留下些记忆,你们合力挺起来一本书挺起来一个作者,这是多么伟大的一件事?来吧,最后一天了,还有月票的朋友,请投给争霸!
第六百三十章直接一点的法子
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似乎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阻止继续发展了。方解说话的语气虽然并不阴狠,可却如刀子一样一刀一刀的剁在所有人心里,让他们随之发寒。刘狄和宇文波这样的人很难理解,为什么方解会做出这样冲动草率的事。如果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带兵南下明知道离不开地方世家豪门的支持,即便愤怒,也不会把事情搞的这般大,大到没有丝毫挽回的余地。
方解的做法,完全不符合常理。
刘狄曾经说过,即便方解查到是城门守刘封抓了他的人,这件事也不会闹的太大,因为刘封完全可以用一句缉捕可疑之人来搪塞。而毫无疑问的是,将方解彻底激怒的是刘封把那二十几个人都杀了。
所以当想明白这些的时候,刘狄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
方解就好像一头护犊子的猛虎,而那些黑旗军士兵就好像都是他的孩子一样,谁伤害了他的孩子,他就会变成一头没有任何顾忌的疯虎,令人心悸。
杜建舟虽然知道方解的怒意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平息的,可他更知道这件事绝不能将刘狄牵扯出来,一旦地方世家被牵扯上,那么结果将会让任何人都无法承受。方解已经表了态,就是要不管不顾的将背后的主使挖出来。而一旦挖出来,或许将血流成河。
身为南徽道总督,他到时候只能是坚定的站在地方世家这一边,不可能和方解站在一起,所以今天大孤城里就会流血。
这不是杜建舟想看到的场面,他怕。
“我能理解方将军的心情。”
杜建舟缓和了一下后走到方解身前,语气温和的说道:“为将者,手下士兵就是伙伴是同袍是兄弟,兄弟枉死,自然不能坐视不管。所以即便刘封是我手下郡兵校尉,还有这些郡兵被你抓来,我都没有上前说话,正是因为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这件事我也不会护短,既然是刘封做错了,他就该承担。这些郡兵参与了,也该承担……所以这些人的生死我都交给大将军你决断,我绝对不会插手干预,当他们死有余辜。”
这话的潜在意思就是,希望你适可而止。杀刘封,甚至杀这五百郡兵就够了。如果再往深处挖的话,对谁都不好。
他拉了一把椅子在方解身边坐下来,侧着头压低声音道:“刚才的话不是场面话,你虽然年轻但有今时今日的成就必然心智过人,所以你应该知道,要想在西南诸道立足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我比你年长,不是以南徽道总督的身份和你说这些,而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说……”
“你率军赴南疆抗敌,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可你也知道,没有地方上的支持你的仗不好打。有时候军队训练有素士兵们敢于赴死,也不一定能打赢。而打赢,对你黑旗军来说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你方解,你黑旗军的名号将会响彻中原。可是这离不开地方上的支持……你怎么这么冲动?”
他这话说的,已经有些哀求的语气。
他知道方解不傻,自己的话已经点的这样明确方解不应该再继续深究了。
“只要今日这事到此为止……”
他见方解没有什么反应,只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之前答应的那些东西一样不差的都会给你,我不怕跟你交底……你到之前我一直也在烦恼着,那些人不答应调拨一万郡兵给你,这些郡兵都是各家出资养着的,你带去战场,相当于在他们身上割肉,这和从他们手里要些钱粮是两码事,他们不在乎钱粮,却在乎这些兵。”
“只要这件事止于刘封,我保证他们不计较那一万郡兵的事,甚至可以再从他们手里多要出一些钱粮来,对于黑旗军来说,收获了许多,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你应该知道怎样选择才会得到的更多。”
他声音极低的说道:“我说这些,你应该知道都是真心实意,而不是为了我自己考虑。”
“我知道。”
方解点了点头。
他对杜建舟笑了笑:“总督大人刚才这话,不管怎么听都极有道理。”
杜建舟脸色一缓,刚要说什么就听到方解慢慢的继续说道:“但这不是一个交易……从来就不是。我手底下的人可以战死,但不能冤死。大人说可以多要一些钱粮,可以不计较那一万郡兵的事,言下之意是这些东西的价值远比那二十几个士兵的命要大得多?”
“但在我看来……这件事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我手底下的士兵不是菜市场的胡萝卜大白菜,你骑马踩了我的菜加倍赔银子我就不计较。从我带兵进北徽道开始,就不断有人在试探我,看看我的脾气到底有多温和。就因为这毫无意义的事,已经将我的耐心消磨干净。”
“既然大人你说了些坦诚的话,那我也对你说一些坦诚的话……在北徽道总督钟辛和雍北道总督迟浩年到我朱雀山大营之前,我就已经决定要带兵南下杀敌了。我本打算走水路直下雍州,绕过北徽道南徽道和雍北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方解看着杜建舟的眼睛说道:“意味着我即便没有你们提供的钱粮物资,还是要打这一仗的。我的士兵也深知这一点,打这一仗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一点好处。数千里奔袭,没有朝廷的奖励,甚至还要遭受地方上的排挤,可为什么我和我手下的士兵还是要打这一仗?”
“因为我们都是汉人。”
方解认真的说道:“或许你不能理解,或许你们都不能理解。以为我在说谎故作姿态,我也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因为这是我的选择和你们本来就没有关系。恰在我已经决定的时候钟辛和迟浩年登门,允了我这些条件,我难道要拒绝?我本来还很高兴,以为有血性的不只是我黑旗军的汉子们,西南诸道的官员和世家豪门都有血性,所以才会提供那么重的物资来支持黑旗军南下杀敌。”
“我只能说我错了……”
方解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你们地方上的支援这一仗我终究还是是要打。既然如此,那就更没用什么条件可讲。谁杀了我的人,我就从头到尾的把这些人都挖出来,一个也不会剩下。而且……你们答应了的钱粮辎重该给的还要给,那一万郡兵我还是要带走……你们不答应,我多杀几个人就是了,杀几个不够……我就屠族。”
他坐直了身子看着那些跪在院子里的人说道:“再跟你说句实在话,我从一开始就没把这些所谓地方上的世家豪门放在眼里。惹恼了我,我就杀。因为我和你们这些人不一样,我不怕失去了什么,因为我曾经什么都没有。”
这话如一闷棍敲在杜建舟的心上,让他竟是有一种要吐血的感觉。
……
……
死在麒麟铜棍下的郡兵已经超过二十人,剩下的人全都吓得面无血色,所有人都在止不住的颤抖着。他们从来没有预料到自己会面对这样的事,当恐惧从心里蔓延出来的时候,就再也不可阻止。
刘狄和宇文波的脸色最难看,这件事到现在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计,本以为很容易摆平的事,现在却失去了控制。被抓的那些黑旗军士兵被审讯的这几天里,他们根本没有问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而现在因为这件事连他们似乎都有些难以自保,得不偿失。
刘狄往后退了一步,挨着宇文波压低声音道:“那一万郡兵的事,咱们一会儿就不要计较了……妈的,晦气!没想到招惹了一个疯子。”
宇文波微叹道:“还真是个疯子,根本不按常理办事……不计较就不计较吧,不过是一万士兵而已,以后再训练出来就是了。”
他们两个窃窃私语,没有注意到方解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麒麟杀了四十个人的时候,那些郡兵忽然醒悟过来,将所有事都推到刘封身上,只说是刘封带着他们去抓人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被抓的是谁。在监牢里用刑也是刘封下的令,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这样一来,所有事都被指向刘封,而刘封依然咬着牙不肯招供,因为他明白自己怎么做才能保存更多人。
“你们都只是奉命行事?”
方解站起来缓步走到那些郡兵前面问,郡兵们立刻点头。
“都杀了吧,押到郡兵大营门口去砍。”
方解淡然道:“既然你们都不知情,所以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黑旗军士兵涌上来,将那些郡兵押着往外走,场面立刻就乱了,那些郡兵不住的求饶不住的呼喊,乱作一团。方解却根本就不理会,而是再次在刘封面前蹲下来:“我知道你此时想的是什么,宁死不说,你就能保护更多的人。我做不出拿你家人来威胁你的事,不会动他们,祸不及妻儿。也不能因为敬佩你的硬气而放了你,因为杀人就要偿命。所以你可以放心的走了。”
方解起来摆了摆手,陈孝儒随即割断了刘封的咽喉。
“好像到了这就再也不能问出来什么了。”
方解走回去坐下,众人以为他终于打算到此为止了,所有人心里轻松了下来,可方解的下一句话让他们立刻就吓得浑身发抖。
“我已经失去耐心了,所以不打算再折磨这个有硬骨的汉子。我决定还是直接一点……”
方解看着那些地方豪绅们缓缓的说道:“我现在拿你们开始审,一个一个来。”
“大胆!”
立刻有人发着颤喊:“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动刑!”
方解看了看说话那个人语气平淡的说道:“那就从你开始好了……陈孝儒,这位大人身子金贵,你用刑小心些。”
他指着的那人,正是刘狄。
……
……
江北道
朝廷大军与罗耀的雍军庞霸的护国军打的极为胶着,罗耀的雍军连续多日猛攻,将刘恩静和许孝恭的人马逼的节节后退,而庞霸见势头不好暂时撤了出去,这样一来雍军两面受敌的压力顿时一轻,罗耀下令大军全力猛攻朝廷人马,而他自己带着三万精兵看着庞霸的人马,那样子就好像在说,你再来那么急决战吧。
庞大拥兵三十万,却被罗耀亲自率领的三万精兵逼着不敢向前。
而罗小屠为先锋的雍军,连战三天,将朝廷大军重新逼回到火狐城一线。
就在朝廷大军撤受火狐城的当天晚上,距离他们一百二十里之外,庞霸的大营里走进来一个身穿王袍的男人,虽然身材不高大,可看起来就如一座山从天而落。
他走进庞霸大营的时候脸色有些不高兴,有些无奈,有些愤怒,很复杂。
“我的耐心被耗尽了……”
他看着被他喊出来的庞霸认真的说道:“如果你大营里有张易阳那样的人就赶紧请出来,如果没有,你准备好死了吗?”
第六百三十一章 谢谢
ps:最后几个小时!月票月票月票!
第六百三十一章谢谢
刘狄看见方解的手指指向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都僵硬住了。他已经忘记有多久没人敢指着自己的脸说话,好像从他的父亲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这样做过。因为恐惧愤怒,他的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
愤怒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正在被侮辱,一种身份上带来的优越感被人狠狠碾碎的侮辱。这种侮辱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不可宽恕。而恐惧,是因为他忽然醒悟自己的愤怒不会换来对方解的惩罚,在大孤城甚至是南徽道乃至于整个中原,他愤怒的时候往往激怒他的人都会得到惩罚,绝大部分人。
可是今天,让他愤怒的人同样让他恐惧。
所以,他有些不知所措。
“方将军!”
杜建舟看到方解一层一层的撕开自己身为一道总督的尊严,就好像一个蛮横无理的野人闯进了青楼,把几个正在和姑娘们讨论琴棋书画的佳公子一脚踢开,撕碎了姑娘身上美丽的需要慢慢褪去才有意境的罗裙,粗鲁的分开那双修长洁白需要爱抚的大腿粗鲁野蛮的直接操了进去。
被侮辱的不只是那个青楼姑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青楼姑娘更容易接受自己的遭遇,她们学了十年的艺还没来得及换个好价钱就被野人推了,这种事肯定会郁闷痛苦愤怒但她们还有承受的能力。而那几个在场花了大把银子附庸风雅装腔作势了半天刚准备进入正题就被揍了个鼻青脸肿还成了看客的公子哥,他们觉得自己受到的侮辱可能会更大些。
就现在的场面来说,刘狄已经成了那个婊子。
而杜建舟就是花了钱的嫖客。
方解,是那个野人。
方解如果真的让骁骑校的人对刘狄用刑的话,那么无异于狠狠的扇了杜建舟一个耳光。虽然之前方解的态度,已经扇了他不止一个了。可这次这个不一样,要比之前方解态度上对他带来的羞辱要重的多。
“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做,我也只好尽我南徽道总督的职责了。我身为一道总督,若是连自己治下的人都不能保护,还有什么脸面穿这身衣服掌一道大印?纵然方将军手下兵强马壮,我也要好好的讨个公道!”
杜建舟往前走了几步声音极冷的说道。
方解点了点头轻声道:“你随意”
然后吩咐道:“请开平县公过来问话。”
陈孝儒应了一声,亲自带着几个骁骑校就要闯进人群里拿人。就在这时候一直站在刘狄身后的两个护卫迈步向前,看起来一个四十岁上下一个六十岁左右,两个人一个左手持剑一个右手持剑,看起来浑然一体,毫无滞碍。
这两个人是刘狄的贴身护卫,都是八品上的修行者。但两个人乃是父子,最初是父教子练剑,后来是两人合练,已经超过三十五年。他们两个之间的配合之默契少有人可以相比,所以两人联手的实力当在九品。
而他们两个最耀眼的战绩,就是四年前将一个刚刚晋升九品境界的大修行者杀死。
他们手里的剑就好像他们身体的一部分,而他们两个人又都好像是对方身体的一部分,他们组合在一起才是一个整体。
看到陈孝儒要拿人的时候,这两个人将刘狄挡在了身后,然后亮出了他们的长剑。
然后,没有然后。
他们父子才亮出剑,那些精妙的剑招配合还没有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他们的脑袋就掉了,几乎同时落地,然后两具尸体里喷出来的血在半空中汇合,形成了一团血雾,给他们身后的刘狄洗了一个很彻底的血浴。
他们两个死的太快太突兀,以至于惊恐延迟了一会儿才充斥满刘狄的大脑。那两颗人头滚出去一段距离之后,刘狄才吓得啊的一声喊出来,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何止是他,那些大人物们纷纷避让,唯恐那血淋在自己身上。和血色相比,他们的脸那么白。
谁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死的,而且死的这般窝囊。
刘狄了解这两父子的实力,能联手杀死一个九品修行者就是佐证。可这两个人只是从他身后走到了身前,然后就死了。
如此简单。
他不知道,方解知道。
那两颗人头落地之前,方解的视线便看向了大厅外面。
不知道什么时候,院子里多了一个穿水绿色长裙的绝美女子,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她就好像是这院子里美的那朵花儿,任何颜色都不能遮挡她的风采。她手里没有剑,却有剑意。
花儿不但美,而且带刺。
要知道,连演武院老院长万星辰对她在剑道上的天分都极欣赏。
她说过,下次杀人换她来。
所以她来了。
方解对她笑了笑,她也对他笑。院子里屋子里都是人,而在她眼里只有一个他。
本来杜建舟身后的几个护卫还蠢蠢欲动,此时看到那父子二人人头落地全都变了脸色。他们与这两个人往日里就认识,自然知道这两个人的实力和自己相比如何。所以就在这一瞬之后,他们谁都没有再往前迈一步的意图了。
杜建舟记得不久之前自己还嘲笑过钟辛,因为他对地方上的压制不够以至于让陈家颜面扫地。但是今天,好像他比钟辛丢的人还要大的多。
“你们真的了解过你们想要给一个下马威看看的对手吗?”
方解问。
问那些大人物。
没人敢回答。
坐在大院正门上面荡着两条腿静静看着这一切的桑飒飒,忽然生出一种错觉。她曾经幻想过很多次的先祖桑乱当初是如何征服世界的场面,现在好像很真实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有些乱,却看的更加专注。
……
……
坐在椅子上的方解平静的好像没有风吹过的湖水,似乎那两颗滚落的人头没有给他任何影响。
陈孝儒过去一把将刘狄揪住,拎起来丢在方解面前。刘狄吓得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心里告诉自己不要表现的胆怯可哪里阻挡的住?他想挣扎站起来,没有人阻止他站起来,可他却偏偏站不起来。
“能不能省一些麻烦?”
方解微微垂着头问。
刘狄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嗓子里火辣辣的疼。刚才的血雾直接淋在他身上,那股子血腥味就好像钻进他鼻子里一样挥之不去。不管他怎么呼吸,那味道就盘踞在鼻腔里,然后冲进了他的大脑。
最终,他还是吐了出来。
因为没了力气,所以吐出来的东西有一大半都吐在自己身上,那身华美的锦衣满是脏污,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鲜。
方解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刘狄的回答。
而人群中,宇文波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在害怕,如刘狄一样的害怕,虽然他没有被方解的手下拎过去,但他知道不会太远了。刘狄不可能如刘封那样守口如瓶,因为他们两个所处的位置不同。
刘封不说,是为了保住家人。刘狄不会这样选择,到了现在刘狄和方解之间的仇恨已经解不开了,哪怕方解不杀刘狄,大孤城刘家和方解也势不两立。在这个时候,刘狄会不遗余力的拉上别人,成为方解的死敌。
宇文波确定一旦动刑的话,刘狄就会把自己和他在那天晚上之间的谈话招出来。这样一来,南徽道宇文家也会被拉进方解的敌对一面。虽然这样刘家和宇文家也会因此而走向不和,可他们共同的敌人是方解。
如果方解有杀刘狄的意思,那么刘狄更会毫不犹豫的将他说出来。刘狄需要为自己增加保命的筹码,一个刘家不能震慑住方解,那么就多拉上几个足够分量的人,方解总不能将南徽道几个最拔尖的家族都灭了门。
宇文波紧张,有生以来从没有这样紧张过。
刘狄一直吐到再也没有东西可吐才停下来,干呕之后他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就好像垂死的野兽试图呼吸最后一口空气。
“看起来你好像没什么力气说太多话了……”
方解看着刘狄语气平淡的说道:“那么我来问,你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
“抓我的人,是你下令让城门守刘封做的?”
他问。
刘狄艰难的抬起头看着方解,两个人眼神相对的时候他立刻避开。这个年轻男人眼神里的东西让他感到害怕,多一眼他都不想看。
“是我和……”
他一张嘴,宇文波的心几乎停止跳动。
“是你?”
方解打断了刘狄的话,直视着刘狄的脸再次问了一遍。
“是我……”
这次他只来得及说了两个字,方解就再次打断:“好,没想到你倒是如此干脆的一个人,倒是让人钦佩。既然这么直接的回答,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因为你这样干脆,所以我也很干脆的告诉你一件事。”
方解淡淡的说道:“自此之后,大孤城里没有刘家。”
这句话一说完,陈孝儒立刻上前将刘狄按住,刘狄张嘴要喊却被陈孝儒直接卸掉了下颌,他一肚子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个时候他才想到挣扎,可在陈孝儒手里他的挣扎显得那么软弱无力。
“去吧”
方解看了陈定南一眼吩咐道:“你知道刘家在哪儿吗?”
不等陈定南回答,方解看向宇文波问道:“宇文大人,我听闻你和刘大人是至交好友,那么自然没人比你更熟悉刘大人家宅所在了对吗?不知道宇文大人愿不愿意,为我手下将领带路?”
宇文波身子猛的颤了一下,心里说了一句方解你好狠。他领着黑旗军去刘家的话,那他以后就没有一步退路可走了。这件事一旦宣扬出去,他们宇文家在整个中原都寸步难行。可是如果他不去,他知道方解不吝啬再提起一次屠刀。
方解起身,走到杜建舟身前抱了抱拳:“今日之事,还望大人海涵。”
杜建舟知道方解已经留了面子,现在看起来只牵扯到刘家一家,对于南徽道的这些世家大户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想不到竟然是他……”
杜建舟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对!”
那些大人物中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附和了一句:“真没有想到刘家竟然出了这样一个败类,方将军带兵为国戍边,他竟然暗中派人杀害方将军麾下精兵,料来十之八九和南燕贼寇有什么联系,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人神共愤之事……”
这话,更狠。
有时候踩死人的,不一定是敌人,还有可能是朋友。
大孤城
再无刘家
方解看着那些人语气平静的说了结束这场面的一句话:“我刚才说过,我要屠族。请诸位大人不要再怀疑我说过的话,谢谢。”
第六百三十二章 将荣耀带回家乡
ps:还有最后四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我会安静的坐在电脑前等待着新一年的到来,也安静的看着月票榜上最终会使什么格局,我知道大家已经尽力了,这就足够!这个月的更新字数二十七万多,比我预计的要少,这一点是我做的不够好,但你们的热情却始终那么强烈!我坚信这只是争霸的开始,明年......我们再继续!
ps2:元旦快乐!希望大家都能获得真真正正的快乐!
第六百三十二章将荣耀带回家乡
这一天之后很久都有人想不通,为什么方解南下走的路会这样的与众不同。他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那些地方上的豪门世家做出什么友好的姿态,而是用一种近乎于野蛮的霸道宣告自己不会对任何人低头。
北徽道梁城里,他杀了一个九品强者只是小小的告诫。南徽道大孤城,他屠了一个家族来告诉其他人,不要再试探什么了,试探下去的话结果只会越来越让他们感到疼和怕。大孤城里的人们已经忘记了,上一次杀戮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但是他们会记住,这一次杀戮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卓布衣走的时候问方解为什么戾气越来越重,方解回答说我要用人血养杀气。或许这是方解给自己一个清晰的方向,因为接下来他要走的路步步踏血。
一万郡兵的事没人敢提,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再触霉头。他们已经见识过什么叫蛮不讲理,城里的血腥味熏的他们忍不住的想要呕吐。黑旗军的骑兵在大孤城的街道上一队一队的过去,百姓们远远的看着窃窃私语。刘家的高门大院里抬出来的尸体装上马车,然后运到城外掩埋。
这一天,大孤城的百姓们都记住了方解这个名字。
因为他手下二十几个士兵被杀而一怒屠了一个豪门,这样的故事注定了会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被人传扬。当然,这样血腥的手段不一定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但方解手下的士兵们却深深的记住了一件事,他们的大将军,永远站在他们这边。
众人都散去之后,南徽道总督衙门里就显得冷清起来。那些护卫衙役们一个个显得都很无精打采,原本在他们身上鲜明的骄傲感被方解的屠刀震慑的荡然无存。他们甚至不愿意也不敢再去看那些身穿黑甲的骑兵,不只是因为这些家伙杀人不眨眼,最主要的是黑旗军的士兵们比他们还要骄傲,真正的骄傲。
客厅里飘着茶香,杜建舟一口一口的抿着茶却找不到一个话题,他不时看方解一眼,却发现对方依然很平静,就好像从来没有下达过杀人的命令。杜建舟可以想象的出来,有了今天这件事,不管是从北徽道跟来的那一万郡兵还是南徽道即将跟着方解开拔的一万郡兵,自此之后都没有人再敢飞扬跋扈。
“今天的事……说来说去起因在我疏于监察。既然人已经杀了为你手下的兄弟偿命,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不提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杜建舟才开口说话:“有件事我依稀听到过一些传闻,方将军当时便在西北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传闻陛下在西北行宫里一口气杀了上百位朝臣,这事……是真的?”
他不想再提今天的事,所以只好说些别的事。
“是”
方解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一个字。
杜建舟虽然明知道这事是真的,可是从方解嘴里得到肯定他还是心里有些发紧。对于那位高坐在龙椅上的天佑皇帝,杜建舟其实又敬又怕。虽然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大吏和皇帝见面的机会不多,而且封土一方权柄滔天,可他却从来怀疑过,自己可能因为某些小事被皇帝罢官甚至砍头。
看着脸色平静的方解,杜建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对这个少年如此看重,今日方解行事的风格,似乎和那位皇帝陛下有些很相似的地方。该温和的时候温和的让人如沐春风,该冷酷的时候让人感觉如坠冰窟。
杜建舟无法想象是怎么样的经历让这个少年大将军变成了现在这样,还是他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冷血。
方解的简单回答之后,两个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静。
“方将军打算何日启程?”
杜建舟下意识的又找了一个话题,问出来之后才醒悟有些不妥。
“很快”
方解将视线从院子里那些擦洗血迹的下人们身上收回来,沉默了片刻之后回答:“总督大人……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如果……如果我黑旗军没有南下的话,南燕人和纥人继续往北打,总督大人会如何应对?”
这个问题太尖锐,尖锐的让杜建舟心里不舒服。
“自然是抗战到底。”
杜建舟回答这句话的时候悄悄在心里问了自己一遍,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回答居然还是一样,所以他有些诧异,诧异于原来自己竟是一直不了解自己。
“大将军有句话我刚才听了格外的有同感……”
他停顿了一下后说道:“不管怎么样,咱们都是汉人。就算咱们家里闹的再厉害再不可收拾,也不许外人欺负上门来,来了,就狠狠的打出门。”
“不”
方解摇了摇头:“仅仅是打出门,敌人不会死心也很快就忘了怕。”
方解将视线转到杜建舟脸上笑了笑说道:“要打回去,打到敌人家里去,打到敌人没了家,这样才会吓住接下来的敌人。”
“打回去?”
杜建舟微微愕然,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方解的话。
“打回去”
方解点了点头:“越狠越好。
这话让杜建舟心里翻腾起来,他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敢与方解的视线接触。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少年大将军的惧意越来越浓。
……
……
在南徽道筹备的钱粮辎重没有集齐之前,方解特意将北徽道的一万郡兵和南徽道的一万郡兵集合起来,就在大孤城里郡兵大营里列队。这些郡兵们虽然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可他们却发现彼此看向点将台上时候的表情都一样。
敬畏
这些郡兵平日里没有断了操练,所以队列颇为则整齐。本来按照大隋的规矩,在没有战事的情况下郡兵们不必每日操练,甚至不必每月操练。在农忙的时候这些郡兵们都在田里干活,只有出现敌情的时候才会将他们集结起来御敌。
可是自从大隋乱了之后,罗耀带走了西南百万大军,各道的郡兵几乎都不再沿用之前的惯例,由世家大户出资,郡兵们必须保证一直处于集结状态,且每日不断操练。为了增加郡兵的战斗力,这些世家之人没少往里面砸银子。最起码从装备上来看,这两万人不比大隋的战兵差多少。
以前这些世家大户才不会掏银子维持郡兵用度,现在却心甘情愿的掏银子,一点都不小气。
可即便如此,这些郡兵的战力依然堪忧。他们是在罗耀带兵走之后才招募起来,虽然不是全部如此可也占了七成以上。按照大隋朝廷定下的规矩,各郡郡兵人数不许超过一千五百人,各道郡兵的总兵力不许超过一万五千。罗耀走了之后西南戍卫力量几乎被搬空,随各道都在不停的扩充郡兵队伍。
但集中起来的时间还短,还需要训练。
方解缓步走上点将台,扫了一眼下面那些规规矩矩站着连话都不敢说的士兵,他微微停顿了一会儿后大声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为什么会站的这般笔直,为什么会这般的懂规矩,你们自己也知道……因为这城里刚刚泼了血。我也知道你们之中不少人恨我,因为我就在今天杀了你们五百多个同袍,还有一位郡兵校尉。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们觉得亲切……“
“我把你们召集来,也不是为了进一步查还有谁参与了这件事,这件事到此为止,今日不再提以后也不会再提。如果你们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因此而不惜得罪地方豪门也要大开杀戒,可以去问问我手下黑旗军的士兵,他们会告诉你们为什么。”
“我在总督衙门里说过,我的兵除了我自己之外谁也不许乱碰,谁碰了我的人,我就加倍的还回去。你们不是我从朱雀山大营里带出来的,也不是我从西北带回来的老兵,甚至你们其中大部分人现在还都还不清楚什么是军人,军人应该有个什么样子。”
“我说这些不是让你们惧怕也不是让你们放松,而是让你们明白一件事。既然从今天开始你们跟着我了,那以后也是我的兵。如果在另一个地方有人对你们扬起刀子,那么我也会为了你们把公道讨回来。也许南疆之战结束后你们之中依然有人会恨我,但我今天的话也希望你们如恨我一样刻骨铭心的记住。”
“跟了我方解,你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将后背交给我。跟了我方解,我不允许有人亵渎你们的尊严。记住吧,以后若是有人问你们是谁的队伍,你们就给我大声的回答,你们是方解的兵!”
说完这句话,方解指了指校场远处堆积如山的物资。
“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是南徽道的乡亲父老为你们筹集的物资粮草。你们知道为什么他们愿意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一口也要给你们吗?”
方解环视一周:“因为百姓们都知道你们要去干什么,你们要去杀敌!也许你们会说,敌人现在烧杀抢掠的不是南徽道,甚至还没到雍北道,你们还安全着。但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雍北道的男人们也这样想,那么敌人就可能顷刻间杀到你们面前!如果你们这样想,那么用不了多久你们的家人就全都变成奴隶或者尸体!”
他的嗓音骤然提高:“既然你们已经是我的兵,我就会尽我最大的能力让你们在战场上活下来且取得胜利。然后带着你们骄傲的回到家乡,用你们的拳头用力的挥舞着告诉你们的家人乡亲,那些狗娘养的敌人被你们杀光了!你们记住,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这个人……我!从来没有在战场上失败过!”
“有没有人敢跟着我喊一句。”
方解大声道:“将荣耀带回家乡!”
场面依然安静,安静的连那些士兵们的呼吸声都显得很清楚。他们的脸色慢慢的变得有些发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他们心里有一股子火热的东西在不停的往上涌,烧的他们喉咙痛,好像只有喊出来才会减轻这灼热感。
“没人?”
方解问。
“将……”
一个站在靠前位置的小兵,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年纪,身上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那柄一米多长的横刀在他腰间挎着垂了地。他的脖子都憋得通红,一个将字喊出来之后眼睛都憋的往外凸出。
“干他奶奶的……怕个屁!”
他自己嘀咕了一句,然后扯着脖子喊:“将荣耀带回家乡!”
“将荣耀带回家乡!”
“将荣耀带回家乡!”
“将荣耀带回家乡!”
总要为过去的一年写点什么
昨天晚上十二点之后看到月票榜上稳住了位置,那种心情其实很难描述出来,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快乐,还有满足,自豪,骄傲,还有感jī,有踏实......特别复杂。
过去的一个月我第一次对大家挥舞起双手,渴望看到你们的支持,用月票这种形式表现出来,这是一种实质化可见到的支持,所以这一个月来我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其实在做出决定竞争一下月票榜的时候,内心里很纠结。我担心自己不能得到你们的回应,这种感觉大家应该能明白,那种忐忑那种不安那种患得患失。
可是我想,迫切的想看到你们在。
就在我身边不远处,就在我眼前。
这本书开书之后成绩其实还算平稳,如果说上本书将明是我写作生涯的第一个高峰,我在开争霸这本书的时候难免不会有野心,希望可以延续将明的高度。我曾经在书里不止一次提到过,一个男人,谁心里没有一点野望?可是一个作者要想成功,个人的努力只占一小半的分量,那一大半来自你们的呼应和支持。没有你们,我只不过是一个在自己梦想里搁浅的人,寸步难行。
我接触网文是比较晚的,2009年chūn节前,我才第一次在网络上搜书看,我记得那次是要看一本在书店里找不到的武侠小说,朋友说书店没有你可以在网上搜一下啊,因为对网络的不熟悉,我没有搜到自己想看的武侠小说,却搜到了很多很多让人沉mí的网络小说,如浩瀚的大洋。09年chūn节的整个假期,大概十天左右我都沉mí在网文中难以自拔。网络小说相对于传统武侠来说,带给我更刺jī的阅读享受,一发不可收拾。
看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的心里就开始有一种yù望在蔓延在疯狂的生长。
于是,我开始准备自己写。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2010年的时候一本很拙劣的都市小说在纵横获得了签约的资格,这让我很惊喜,特别的jī动。
但我知道那本书的幼稚可笑,多么的不成熟。但我的编辑没有因为我是个新人而放弃我,这是一个新人写手的运气,遇到了一个好编辑,遇到了一个好的平台。
第二本书的时候我对编辑说,我想换个题材。编辑问我,你想写什么,我说历史。编辑有些诧异,她说你的都市文虽然不算成功但最起码积累了一小批读者,贸然换题材会将这些读者丢失,劝我好好想想。我说都市文不适合我,我写不好。编辑说那好,写出来我看看。于是有了我的第二本小说帝胄,这本书依然不成熟依然很差,但编辑还是给了我买断,虽然价格低,但这无疑是一种肯定一种鼓励一种支持一种让我坚持下去的基础。
第二本小说写的tǐng艰难的,因为我的阅历难以支撑而草草结束。
第三本书是将明。
是这本书给了我信心。
将明在2012年的时候在纵横历史类作品中一直名列前茅,而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或许是xìng子里的东西作怪,一个悲观主义者永远不会特别快乐特别放松。将明的成绩越好我心里越不安,我怕......
这样说可能显得有些矫情,但真的是实话。我记得将明开始没多久的时候,我就已经无法兼顾工作和写作了。那个时候在工厂每天大概工作十一个小时,晚上熬夜码字,身体素质急剧下降。促使我辞职的原因却不是这个,而是因为12年4月份的时候母亲生病,让我更加没有办法三面兼顾。正因为如此,我对将明的成绩特别在意。
群里的朋友都知道,我那个时候确实有些拮据。如果将明这本书成绩不好,意味着我将失去经济来源。那么......家庭将陷入混乱。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了前辈们的温暖。烽火巨,沙漠巨,更俗巨,霸道巨.....还有很多前辈,他们给我推荐,让将明的成绩越来越好!我只想说,纵横是一个温暖的大家庭,他们用兄长般的温暖支持我继续走下去。
将明的成绩超出了预期的好,可我知道这和前辈们的推荐关系巨大。而接下来的一本书要想延续,需要的是认认真真的对待每一个文字。
我在决定结束将明的时候,编辑说成绩不错应该继续写下去的,还有很多故事可以写。可那个时候我的心思已经变了,我对历史框架内的东西越来越反感。因为你改动别人不会接受,不改动别人还不会接受。
于是我完本了将明,开始写这本书。
当我和编辑说出自己的想法,打算写一本玄幻风的纯架空历史小说的时候,编辑的第一句话是我就担心你们这样的作者,总想着转变!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成绩不错却因为贸然转变风格而扑死的?可能是因为无知者无畏,对于刚刚接触网文两年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外界少有接触的我来说,真的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不怕你们笑话,其实到现在我依然对网文的定义不清楚,我只清楚要严肃的写。
这次编辑依然站在了支持我的这边,虽然她很担忧。
我是一个虚伪的乐观主义者,真实的悲观主义者。在群里聊天的时候总是很嗨皮很快乐,可每当安静下来思考的时候想到的都是对未来的担忧。
争霸从一开始成绩一般。我习惯了认真的对待每一个章节然后安静的发出来,你们也都习惯了安静的看书然后等着下一章出现。正因为如此,争霸的成绩慢慢开始下滑,最后连历史分类点击榜都快不能保住了。
我意识到,这本书遇到了第一次危机。
于是,就有了上个月对月票榜的渴望。
多余的话不说了,你们的支持让我对这本书的信心再次燃起。咱们是第一次争月票榜,最终取得了第六的好成绩,我记得几个月之前曾经有人这样在暗地里评价我,说我假惺惺不争月票榜,说的好像很高洁,其实是根本没有争月票榜的实力。咱们在2013年最后一个月争了,而且占据了一席之地。这比任何回应都要好,对?
2013年过去了,2014来了。
你们火热的支持让我的野心越来越大,我这个月还想上月票榜前十......
争霸新的开始,争霸这本书在纵横新的开始!
咱们的新的开始!
我爱你们,永爱。
........
........
PS:3号出发去深圳开纵横年会,7号回来,这期间的几天我尽量保证不断更。
PS1:月票抽奖活动今天下午我会用公平的方式进行,抽出来三个人,分别奖励一万纵横币,五千纵横币,三千纵横币。
PS2:书评活动因为帖子太少,这个月继续。
PS3:来嘛英雄.....给张月票?Z!。
第六百三十三章 雍州城外杀与被杀
ps:祝大家元旦快乐,今天白天一家人聚在一起,很快乐。下午有事没能码字,所以更新晚了,抱歉。
ps2:求保底月票!
第六百三十三章雍州城外杀与被杀
看着坐在书桌后面安静看书的方解,沐小腰一边为他收拾衣服一边问:“为什么要在大孤城多停留这几rì?那些世家大户的钱粮不是四天前就已经凑齐了吗,我本以为你会马上带兵离开的。”
“总得给雍北道的人几天时间。”
方解将视线从书册上收回来,对沐小腰笑了笑道:“我在北徽道杀人,南徽道的人要想得到消息最少也得七八天。我在南徽道杀了人,自然也要给雍北道那些人一些反应的时间。他们也好议一议,是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我。”
沐小腰想到这些事就觉得头疼,索xìng摇了摇头:“这些事我还是不过问了吧……你们男人之间总是有太多的算计,太麻烦了。”
方解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舒展身体:“这是难以避免的事,越是往后就越是需要想的多一些。要是咱们以前的时候,遇到什么麻烦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天大地大,咱们拎着行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现在不一样,带着队伍就好像养着一大群孩子,得为他们cāo心。要想养活这样一大群孩子,就得好好谋划不然就会被拖垮。”
沐小腰将方解的衣服收拾好之后直起来身子,转身看着方解,却发现他的眼神一直盯在自己的腰部,方解这样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所以立刻就红了脸。虽然已经跟了方解这么久,但她依然对那种缠绵悱恻的事难免羞涩。
“我先回去了……”
她懦懦的说了一句随即转身要走,却被方解从后面拦腰抱住。
方解抱着沐小腰的纤细腰肢让她坐在自己腿上,闻着沐小腰身上沁人心脾的香味,方解把脸贴在她的后背上。
“小腰姐……”
“嗯?”
沐小腰握着方解的手,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
“因为南下的事耽搁了咱们定亲的事,你心里会不会怪我?”
方解问。
沐小腰摇了摇头,声音很轻的回答:“你知道,我和倾扇对名分看的都不重。我们两个自始至终都在你身边,即便没有什么夫妻的名分可依然还是在一起。又或许,我们两个都更喜欢这样的rì子……”
方解懂她的意思。
“你不用因为我们两个感到为难。”
沐小腰转过身子,用一种很暧昧的姿势跨坐在方解腿上:“这些事我很少会想到,还是那天倾扇提起来我才明白你的为难。倾扇说,散金候之所以急着提到这件事,多半还是要你一个态度……他将整个家业都压在你身上,他怎么会没有忧虑?只要你和隐玉的事定下来,他心里也会踏实些。”
方解将脸埋在沐小腰的胸口,使劲的嗅了嗅:“我何尝不能想到他的心思,只是……”
沐小腰笑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只是,我和你,早就已经是一家人了。”
这句话让方解的心里好像烧着一团火似的,那么温暖。
“桑飒飒怎么办?”
沐小腰忽然想起那个蒙元的大国师。
“她……”
方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还小,而且只是为了延续桑家的血脉,这种事她会有很大压力。还是给她时间多想想吧,也许再过一段rì子,她会后悔。”
沐小腰笑着问:“她后悔了,你不会后悔?”
方解把手探进沐小腰衣服里握住一个温软:“居然学会调笑我了,都是完颜云殊把你带坏了!”
沐小腰嘤咛的轻哼了一声,伏在方解肩膀上不敢再说话。方解手指一弹将烛火熄灭,然后把沐小腰抱起来放在床上,黑暗中,喘息声和呻吟声交织在一起那么动听。
……
……
平商道
雍州城外
守城将军徐庆之带着两千jīng锐杀出城外,将至少一万纥人的队伍杀了个七零八落。这是一支突然出现在雍州城外的纥人队伍,显然是因为突进的太快和大队人马失去了联络。纥人本以为汉人不敢出城来战,大大咧咧的在城外五里处安营等待后续的大队人马,结果被徐庆之带人趁夜突入营地,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徐庆之一刀将一个纥人的头颅劈开,回头看了一眼,火光中他手下的jīng锐郡兵已经将纥人营地犁地一样来回犁了两遍,缺少战争经验的纥人不懂得如何应付夜袭,甚至连安排的jǐng戒哨卡都极少,被雍州兵杀进来之后就彻底乱了。
黑暗中,纥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汉人杀进来,从一开始就没有来得及组织抵抗。一万多人的队伍,反而被两千雍州兵切割成了无数的碎块,然后一块一块的吞掉。
徐庆之大声对手下喊着,让他们不要停下来给纥人聚集的机会,以一个团为单位,来回交叉着杀人。这些郡兵虽然比不得罗耀带走的戍守雍州的左前卫战兵,可战斗里远比纥人要强。在胜利已成定局的时候,他们更是发挥出来比以往要高一倍的凶狠残酷。
“速战速决!”
徐庆之大声喊道:“纥人的大队人马或许就在后面,不要给他们重新集结的机会,保持阵型,不要乱!”
他一边大声呼喊,一边带着人往前冲。这应该是一个纥族小土司带着的队伍,看身上的装束这支纥人应该是生活在丛林深处的,很少外出和汉人接触。自从大隋灭了商国之后,罗耀对纥人的态度一向很严酷,所以纥人不断的向丛林深处退缩。近三十年后,他们之中很多人连汉人什么模样都没有见过,更不了解汉人杀敌的方式。
这次出了丛林之后,纥人的进攻速度快的离谱,因为边军被南燕军队纠缠住,他们反而没有遇到什么抵抗。雍州之南的汉人百姓们失去了边军的保护,根本挡不住那些野蛮的纥人,所以在经历过无数次烧杀之后纥人已经变得骄傲大意起来,以为汉人的胆子都被吓破了。
可是今夜,他们品尝到了什么叫恐惧。
他们的父辈在几十年前体会过,这一代的壮年纥人大部分都没有经历过被汉人压着打的那种无力感。
从厮杀开始到结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徐庆之带着的两千jīng锐郡兵以三百多人死伤的代价,竟是一口气杀了超过四千人,有大约三千人成了俘虏,剩下的人全都趁夜逃了。因为不知道纥人后续的大队人马距离多远,所以徐庆之也没敢贸然率军追击。
“这些纥人俘虏怎么办?”
一个雍州兵校尉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和血水跑过来问。
“杀”
徐庆之嘴里挤出来一个字后说道:“自从大将军罗耀带兵走了之后,这些纥人已经忘了咱们手里的刀子是怎么杀人的了。就当是给他们提个醒,告诉他们想打雍州的主意就先做好被砍了脑袋的准备!”
“喏!”
那校尉答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呼喊着让士兵们把俘虏都杀了。
听着远处传来的哀嚎声,徐庆之心里却没有一点快意。快三十年了,纥人什么时候敢这样嚣张过?可现在世道变了,连被打的不敢出丛林的纥人都敢跑来雍州放肆。现在城内的守军数量并不多,而纥人那边据说已经集结起来近百万人的队伍,令人担忧。
天没亮的时候战斗彻底结束,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子开始集结,郡兵们的心里却满是激动。这是他们第一次杀敌,如此干脆利落的取胜让他们都有些骄傲。徐庆之需要这些士兵们骄傲起来,所以他才会带着人出城突袭。他担心的正是这些郡兵的心理素质,万一被纥人围了雍州,时间长了之后郡兵们的士气可能会有所下降,在这之前,他必须让士兵们知道纥人其实很弱。
温和的太阳光从东方洒过来,徐庆之让人清点了一下战场上有用的东西随即下令撤军。纥人营地里有许多抢夺来的物资,每个纥族男人身上都挂满了金银甚至铜钱,其中不少东西守城用得上,比如兵器和羽箭,不能随便丢弃。
眼看着天sè越来越亮,徐庆之下令不要再去管剩下多少东西没拿了,立刻回城。可是,有些时候往往事与愿违。
这些郡兵们心里都是胜利的喜悦,而纥人身上的财富更是刺激着他们,所以清点的事没能及时结束,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传来一阵阵闷雷般的声音。
“纥人的大队人马!”
站在高处的瞭望手放下千里眼回头急切的大喊,从他的语气中的恐惧就能猜出来敌人的队伍有多庞大。
“回城!”
徐庆之带着亲兵不停的驱赶着落在后面还在贪婪的搜集钱物的郡兵,而身后的闷雷声已经越来越近。
“是野兽!”
瞭望手这次的呼喊已经明显带着惊恐,连声音都在发颤。
徐庆之回头往远处看,地平线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黑sè的浪cháo。
“快!”
他大声的嘶吼着,眼神里都是焦急。
郡兵们这会也害怕了,他们发了疯似的往雍州城那边跑,可他们的速度哪里比得上野兽?
……
……
骑着大象的纥族男人不断的呜呜吹响手里的号角,被驱赶着往前冲的各种猛兽cháo水一样朝着雍州兵蔓延了过去,速度奇快。其中有野狼,有山豹,有猛虎,还有土狗,甚至还有犀牛和野猪。
这些东西被象群驱赶,一个劲的往前跑。
雍州兵已经让自己奔跑的速度到了极致,可他们刚刚缴获的东西阻碍了他们的步伐。就正如昨夜里,这些东西降低了那些纥族男人逃跑或是拼杀的速度。
“丢掉你们身上的东西!”
徐庆之一边大喊一边跑,他和亲兵队有战马,可大部分士兵都没有。随着那些野兽越来越近,他们的战马也变得躁动起来。
“啊!”
声音从后面传来,跑在最后面的一个雍州兵被一只野狼从后面扑倒,他才翻过身来想站起来就被野狼一口咬住了脖子,血瞬间喷了出来。而被血刺激了的野兽,更加的狂暴起来。
徐庆之等人的战马不受控制的向前急冲,很快就把步兵落在后面。
当徐庆之带着亲兵好不容易控制住战马的时候,后面的一千多名雍州兵已经被兽群吞噬了进去,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将军快走吧!”
他的亲兵拉了他的缰绳催促:“救不回来了!”
徐庆之看着那浪cháo一样汹涌的兽群,心里好像堵上了一块大石头般沉重。
〖
第六百三十四章 雍州庆之 江北罗屠
第六百三十四章雍州庆之江北罗屠
雍州城外,超过一千六百名雍州兵被纥族人驱使的虎豹豺狼吞噬,不久之前他们才刚刚品尝过胜利的喜悦,才刚刚杀出一腔豪情,可转瞬之间,野兽的獠牙就将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都撕成了碎片。
这是一支庞大的野兽大军,无法统计数量,好不容易退回雍州城的徐庆之进了门就直奔城墙上,用千里眼往外面观看,这个时候他手下的人马已经完全被淹没,连旗帜都看不到了。野兽的沸腾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不时被跑起来的尸首,残缺不全。
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握着千里眼的手也在发颤。
在野兽大军的最后面,至少有二百头大象并排而行,这些大象就像是野兽大军的指挥官,那些野兽被它们驱赶着不断的向前。而坐在大象身上垂着号角的纥人,则是指挥官的大脑。
“几十年前……”
站在徐庆之身边的平商道总督骆秋叹息了一声:“大隋南征大军击败了商**队之后,长驱直入,也遭遇了纥人控制着的野兽军队。那是大隋军队南下以来损失不算最大却最让人记忆深刻的一次,至少一万名士兵丧命……已经三十年过去了,我都快忘了纥人还有这样的手段。”
徐庆之放下千里眼,摇了摇头:“可我们现在没有当时的兵力。”
身为将军,他自然很清楚的知道那段历史。当时大隋南征军连战连捷士气如虹,在长江岸边击败了商国的主力之后,就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就在那样的情况下,纥人的野兽大军给了隋军当头一棒。
至少一万名jīng锐的战兵被野兽吞噬,损失惨重。
后来是靠着数量庞大的箭阵,以漫天火雨再加上威力强大的弩车将野兽大军打乱,又将装扮成了怪兽模样的战车推着往前行进,将野兽吓得连连后退。可那场战争,动用了超过四万人的箭阵,都算上投入的兵力超过了八万人。还打造了大量的战车,准备了足足一个月才将纥人彻底击败。
可是现在,雍州城里的弓箭手都算上也勉强只有万余人罢了,论素质也不能和当时的大隋南征军相比。
幸好的事,现在换做他们守城而纥人攻城了。野兽大军再强悍,也不可能爬得上高大的雍州城。
“还是不要再出城作战了。”
虽然不懂什么军务,但骆秋也知道在纥人这样变态的军队面前,雍州兵没有任何胜算。现在雍州兵总计兵力也就两万多人,用于守城还不算捉襟见肘。可一旦出城作战的话,这两万人毫无意义。
“我担心的是……”
徐庆之有些怅然的说道:“久困之后,士兵们的士气会低落。本来这次出城夜袭,大胜而回,士兵们的斗志都被激发了出来。没想到纥人后续的大队人马来的这般快,我再想退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没有将这次战败的责任推到士兵们身上,而是归于自己。
虽然这次战败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郡兵对他将令执行的太过拖沓的缘故。郡兵们因为贪图纥人身上的东西,徐庆之连续催促了数次队伍才勉强集结起来。可这个时候,士兵们身上挂满了战利品,后撤的速度并不快。
即便如此,徐庆之也知道其实错还在自己身上。为将者在那个时候应该更有魄力一些,对于不执行军令的士兵立刻惩处,其他人就不会一样的拖拖拉拉。再说……士兵们都已经战死了,他怎么忍心将过错推到死人身上?
而且,那还是一群连尸首都没有留下的死人。
“等待援兵。”
骆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北边来的飞鸽传书,黑旗军将军方解带着数万jīng骑已经到了南徽道,估摸着最慢再有半个月也就到雍州了。他带来的都是骑兵,最适合出城作战。外面的纥人再如何强悍野蛮,也不需要咱们再头疼。”
徐庆之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明白骆秋的意思,方解带来的都是骑兵,肯定不能用于守城。而方解没带步兵,也正是说明此人没有据守雍州不出的打算。可外面是数以万计的野兽,骑兵就算再jīng锐还能有什么用?
在那些凶悍的野兽面前,战马只能瑟瑟发抖!
“有件事……”
骆秋犹豫了一下后说道:“一直想和你商量,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本来这雍州城的戍卫之责交给你我是极放心的,毕竟你是跟着我多年的老人了,对你的能力我也心知肚明。你领兵之后,兢兢业业,未曾有一点做错,我心里更是踏实……”
“我明白。”
徐庆之脸sè微微变了变,然后笑了笑,有些苦涩:“方将军到了之后,指挥权我会交出来。雍州为重,卑职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骆秋脸sè一喜,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君子大器,我最看重的正是你这一点。不过你放心,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是你的早晚还都是你的,明白吗?”
徐庆之嗯了一声,没人看到他攥紧的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
……
江北道
火狐城
朝廷大军已经连败七场,小屠夫罗小屠带着雍军rìrì猛攻,朝廷大军中的将领无人可挡,这个人为人冷酷桀骜,但却有真才实学,本身的武艺又极出众,到了战场上就变成了一头凶兽一样,令他的敌人胆寒。
前阵子罗耀将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他,然后独自一人去了庞霸大营。罗小屠知道罗耀去做什么了,现在整个雍军中只有他和那个神秘的莫将军知道罗耀的修为。就在罗耀离开大营之前,罗小屠还只是以为雍王是一个九品极致的武者,刀枪不入,可也仅此而已。
他没有想到,雍王罗耀的修为竟然已经达到了一个他无法看到的高度。那天,罗耀只是随手施展出来的几个手段,就让他惊为天人。也正是那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曾经以为自己很接近罗耀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万星辰一剑七百里那rì,罗耀隔绝了自己,所以当时大营里的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那光芒是什么奇相。
不过正因为罗耀将实力展现出来,他知道罗耀对自己要真正的重用了。
这几天他带着军队不断的对朝廷人马施压,已经将朝廷大军逼迫到了火狐城以北。朝廷两位久经沙场的大将军许孝恭和刘恩静,竟是落了下风。
一大早,罗小屠就带着百十个亲兵从大营里出来,直接朝着隋军大营的方向而去。他没有知会其他将领,只这胆魄就少有人及。其他几个将领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人穿过了火狐城废墟。
两军相隔大约二十里,火狐城北边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依,因为中间隔着一片废墟,罗小屠派出去的斥候接连遭到埋伏在火狐城废墟里的隋军高手伏杀,所以对隋军的情况掌握的不多。
一行人没有选择避开火狐城废墟,而是直接闯了进去。罗小屠知道这片废墟了肯定埋伏了不少高手,却并不在意。
进入废墟之后不久,就有一支冷箭从暗处shè了出来直奔罗小屠的面门,罗小屠等那箭快到身前的时候才抬手接住,然后随手抛回去将埋伏着的隋军斥候shè死,尸体从一道断墙上跌落下来,砸起来一片尘灰。
一路向北穿过废墟,罗小屠信手杀人,至少杀了超过二十个武艺不俗的隋军斥候,其中还包括一个七品以上的修行者。
穿过废墟之后,罗小屠纵马加速,竟是不避不闪的直接到了隋军大营外面几百米外,就这样勒住战马,举起千里眼查看隋军大营的布置。
嗡的一声,一支巨弩从大营里激shè而出,轰的戳在距离罗小屠不足两米的地方,激荡起来的碎石飞起来老高。罗小屠身后亲兵的战马被吓得惊跳起来,可罗小屠却连动都没动,依然举着千里眼认真的观察。
这举动将隋军大营里的人激怒,大概十几分钟之后,一队大约七八百人的骑兵从隋军大营里冲了出来,直奔罗小屠这边。隋军本以为雍军那百十人会立刻撤走,谁想到罗小屠缓缓的放下千里眼后将大槊从得胜勾上摘了下来。
“杀些人再走。”
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催马往前急冲。他的亲兵对主将的脾气都了解,连劝都没劝就随着罗小屠向前冲杀。面对七八倍于己的敌人,他们竟然没有一点惧意。而之后发生的事,让隋军大营里的人又是惊惧又是愤怒。
百十人的雍军跟着那个穿银甲的武将,竟是一个冲锋就将隋军骑兵切开,兜住战马后再杀一次,七八百人的隋军队伍就只剩下一半人不到。剩下的骑兵不敢恋战,掉头就往回撤。
罗小屠将大槊挂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然后举起千里眼再次观察,竟是还没有撤走的打算。
不多时,隋军大营里又一阵乱,紧跟着一员大将带着千余骑兵冲了过来,罗小屠再次摘槊迎敌,一个照面将隋将戳死,隋军骑兵落荒而逃。
“走”
两次杀退隋军,罗小屠似乎才稍稍满意。他带着人要走,可隋军大营里又有一支大约两千人的队伍冲了出来,似乎是要追击。罗小屠低低骂了一句一群苍蝇,拨马回去再杀一阵,一路披血,那支隋军没有例外的又被击败。
第三次杀散隋军之后,罗小屠从地上捡起来一根长槊,然后猛的朝着隋军大营那边掷了过去,这一掷,那长槊竟是笔直的飞出去足有三百米,嘭的一声jīng准的戳在隋军的大旗旗杆上,要不是旗杆足够粗足够坚固,这一下战旗都要被斩断了。
“灭商之后,隋军里已经挑不出来一个会打仗的人了。”
罗小屠有些失望,转身而去。
刚刚闻讯赶来的许孝恭看着那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骂了一声猖狂。他刚要下令手下悍将追击,却被刘恩静拦住。
“莫追,那人是自火狐城废墟里直穿过来的,说明咱们布置在废墟里的斥候都已经被拔了。若是带兵贸然追出去,难保不会中了埋伏。说不得……此时火狐城废墟里,已经都是叛军。”
许孝恭重重的一跺脚,愤怒之极。
城外,骑着马散步一样慢慢往回走的罗小屠微微摇头,似乎更加失望了。
“大将军,您怎么猜到隋军不敢再追?”
罗小屠沉默了一会儿,只回答了两个字:“怕死”
“等父亲回来,我或是该问问他能不能改个名字了。”
他喃喃道。
亲兵诧异了一下问:“大将军要改什么名字?”
“把小字去了,改名罗屠。”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