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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白     争霸天下txt下载     争霸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请假一天

今天又出去跑了一天,各种累,头昏脑胀。休息一下,这个月的更新量确实太少了点,抱歉.....明天肯定会更,不低于三章。

第四百九十章 你有姐姐妹妹么

    第四百九十章你有姐姐妹妹么

    “怎么了?”

    沉倾扇见方解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忍不住问了一句,方解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我能感觉到第五条气脉的位置,很清楚,但就是无法如之前那样尝试着感知到这条气脉里的藏着什么东西。和之前那四条气脉的区别在于,这条气脉好像是……死的。”

    沉倾扇一怔,想了想安慰道:“或是你的感知力还不够,所以探查不到身体最深处的这条气脉。”

    见他从冥想中出来,沐小腰和完颜云殊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三个女人看着桌子上已经融化的水,看着地上那一层金沙,脸上的震惊还没有退去。方解顺着她们的目光看了看也吃了一惊,他自己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就在四个人说话的时候,外面有飞鱼袍飞快的跑进来道:“将军,有紧急军情!”

    方解立刻起身和三个女人说了一声,快步往大帐那边走去。

    沐小腰拿起笤帚去扫地上的金沙,忽然看到桌腿上有一片小小的嫩芽逐渐的枯萎,枯萎的速度很快,就好像瞬间失去了支撑它活力的养分。

    她惊讶的指了指,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方解快步到了大帐,几个主要将领已经在大帐里等他了。

    “将军,派出去的斥候回来报告说发现叛军大规模的兵力调动,除了最西边的几个县之外,几乎藏在各县镇里的叛军精锐倾巢而出,像是往一个方向集结。”

    报信的飞鱼袍在地图旁边用手指着几个位置:“被将军骗去清水的尚火喜部,莱县的韩恩部叛军没有动静,依然还在原地驻守。除此之外还有丘城,万永,恩泽三地的叛军也没有动静,斥候还盯着,一旦叛军兵力调动的话立刻就会有回报。”

    方解听完,走到地图前用炭笔将飞鱼牌之前所说的有兵力调动的县镇打了圈,然后将没有兵力调动的县镇打了叉。

    “看来李远山已经放弃襄城了。”

    看着自己勾勒出来的态势,方解的思路清晰起来:“之所以莱县,清水,丘城,万永,恩泽这些地方的叛军精锐没有调动,是因为咱们杀了李孝廉。李远山分派了七个巡察使,监督着襄城以西二百七十里方圆所有州县村镇的叛军,李孝廉前阵子到了这被杀,所以李远山的兵力调动没有到咱们这!而其他地方的巡察使都在,其他各城的叛军已经开始调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襄城已经被朝廷大军攻破,李远山肯定带着残兵已经向西过来了……”

    “觉晓,你的意思是李远山已经把口袋张开了?”

    完颜重德问。

    方解点了点头:“虽然襄城那边的飞鱼袍还没有消息送回来,但从叛军的兵力调动已经能确定李远山要做最后一搏了。他用了超过一百五十万叛军做诱饵为的就是将朝廷大军引进他布置的陷坑,现在,决战终于来了。”

    他指着地图上一个位置说道:“西平郡郡治西平城,位于这个陷阱最中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远山会带着叛军退守此处。朝廷大军尾随追来,李远山之前布置下的所有叛军会往此处云集,从各城叛军所在的位置到西平城的距离都不算太远,最慢的五天之内就能赶到。李远山打算合围朝廷大军,但凭他现在的兵力肯定不够……”

    正说着,外面有人快步跑进来:“报!往东南探查罗耀所部的探子回来了!”

    “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风尘仆仆的飞鱼袍进来,先是对方解行礼后说道:“将军,属下探知罗耀的左前卫数十万大军之前驻兵四盘镇,就在前几日忽然调动,绕开与他对立安营的叛军殷破山所部直接朝着正东方向去了。另外,蒙元蛮子的骑兵也已经从驻地出来,看行军的方向也是东面!”

    “果然……”

    方解的脸色一变,摆了摆手道:“你先去休息。”

    完颜重德深深的吸了口气:“现在看来,大隋皇帝陛下的人马已经进了李远山精心布置的陷阱了,罗耀的数十万大军已经向东移动,蒙元的二十几万狼骑也在向东移动,大隋征西军的后背就算暴露在敌人的眼前了……不只是这些,一旦决战到来,孟万岁和殷破山的叛军也会往这边涌!”

    “陛下肯定有所安排!”

    方解笃定道:“李远山的计策跟本瞒不住人,以陛下的睿智不可能发现不了。”

    他顿了一下说道:“李远山只怕现在还没有察觉到,他和陛下所处的位置已经调换过来了……之前是陛下在明处,朝廷大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李远山的眼前,什么都很清楚。而李远山的布置,在最初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是一团迷雾。现在则不同,李远山的安排大家都已经看的一清二楚,但陛下的布置……谁也不知道。”

    完颜重德点了点头:“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要出去一趟,其他各地的叛军都已经调动,就算莱县清水等地的叛军没有得到巡察使的指令而调动,必然也对其他各地叛军的动向关注着。如果我这个假巡察使迟迟不出现,他们会起疑心。他们不可能识破我,那我就索性把李远山最后一搏先挖开一条大口子。”

    “你打算将这五个县镇的叛军调往别处?”

    完颜重德问。

    “嗯”

    方解嗯了一声道:“殿下,你带着队伍立刻出城往东,避开叛军的兵力往西平城方向赶。我将清水莱县五地的叛军调开之后立刻找你汇合!”

    完颜重德知道等了许久的日子终于到了,他看着方解认真道:“你小心些!”

    方解笑道:“无妨,我现在可是权势极大的巡察使!”

    ……

    ……

    樊固以西的狼乳山峡谷里,数千名精锐士兵忙的热火朝天。一道城墙已经拔地而起,虽然看起来建造的很粗糙但格外的厚实坚固。石头墙的高度已经超过两米,不过看样子他们显然没打算就此结束。

    山上传来清脆悦耳的哨子声,下面山谷里搬运石头的士兵们立刻往两边跑。下面人都避开之后以哨子回应,然后就听见轰隆隆的一阵声响,几块巨大的石头顺着峡谷峭壁坡度比较缓的地方滚了下来。

    当大石落地的时候,地面似乎都颤抖了几下。

    尘烟散去,士兵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他们用圆木移动大石往修建石头墙那边运过去,陆封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看着已经颇具规模的石头墙心里的成就感特别大。这段日子以来,黑旗军的士兵们奉了方解的命令在青峡中修建石头墙,虽然很累,但每个人的干劲都很足。他们知道方将军的是想把那二十几万蒙元狼骑堵死在西北,而这些狼骑,是黑旗军每一个士兵不共戴天的仇人。

    几年前,就是这些狼骑用弯刀屠杀了数十万黑旗军的同袍。满都旗南北数百里东西两千里的草原上,到处都是大隋士兵的尸体。李远山让叛军封住了樊固,活下来的人就是在这样后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况下挣扎出来的。现在,他们也要将一样的命运还给那些蒙元狼骑。

    从大隋西北回草原,狼乳山峡谷是唯一的路。

    士兵们知道一旦堵死青峡他们将面对蒙元人多么凶猛的进攻,但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忐忑不安,更不会有人恐惧。

    “加把劲!”

    陆封侯推着大石扯着嗓子喊:“咱们干快点,等将军从东边回来的时候看到咱们建造的石头墙吓他一跳!让将军看看,他不在的时候咱们黑旗军的爷们没一个偷懒的!”

    “哈哈”

    士兵们笑着,挥汗如雨。

    就在这时候,忽然山上传来一阵惊呼,陆封侯抬起头往上看,只见一块悬着大石或是被之前滚动下来的石头撞着了,竟是慢慢的移动起来,看样子眼看就要落下。陆封侯大惊,立刻喊道:“都散开,往后退!”

    这话才喊完,那块看起来足有数千斤沉重的大石头已经顺着山坡滚了下来。士兵们在惊呼声中往后跑,可因为人太多撤走的速度并不快。

    陆封侯眼看着那大石头朝着自己过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完全散开的士兵们忽然啊的吼了一声,竟是抓起一根圆木朝着那大石冲了过去,看样子竟是想用自己的身子来渐缓大石滚落的速度。

    这决绝,来的如此突兀。

    陆封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石头砸死,他坚持认为自己会荣耀的战死在沙场上,不是病死,不是老死,而是被人用皮革裹了尸体运回家乡。

    大石呼啸而至,他在这时候居然自嘲的笑了笑,他将扛着的木头斜着戳在地上以肩膀扛住,打算用自己的血肉之躯顶着木头将大石阻挡一下。

    嘭的一声!

    陆封侯脸上的肉抽搐着,然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石头,人,草木都是白茫茫的。

    他忍不住愣住,心里想着难道这就是阴曹地府吗?原来阴曹地府是这个样子,所有东西都没有颜色。后来他恍然,这不是地府,自己还在原地,之所以看东西没有色彩或是因为魂魄看到的和活着时候看到的不同吧。

    石头还是那块石头,人还是那些人。

    咦……

    那个胖子是谁?是地府的判官吗?

    就在他诧异的时候,他眼睛里白茫茫的世界终于渐渐恢复。色彩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睛里,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之所以看的东西多变成了白茫茫的样子,是因为吓得。

    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陆封侯身前,一只手推在那块滚落的大石头上,胖道士稳住大石后忍不住松了口气,然后回头看了陆封侯一眼问道:“嘿,看见落石还往前冲的傻-逼,你没事吧?”

    陆封侯下意识的说:“你不是也往前冲了吗。”

    胖道人愣了一下,然后有些懊恼道:“我比你还傻-逼,不仅是看到落石往前冲,有一件比落石还要危险无数倍的事我还不是一样没有避开……”

    他知道这个吓傻了的将领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也懒得解释:“问你件事,从这地方一路往西是不是就进草原了?”

    “是……”

    陆封侯回答,然后忽然想起来:“我见过你!”

    胖道人一怔:“你见过我?”

    “见过见过!”

    陆封侯激动道:“在芒砀山上,你找过我家将军。”

    “哎呀我-操……你们是方解那个混账东西王八蛋的兵啊?唉,看来我确实是走的太慢了些,一路上只顾着感悟道心……既然你们是方解的人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帮我准备一个月的干粮再给几匹马。”

    他大大咧咧道:“我是方解的师叔,先去弄点肉来吃吃……对了,我刚才救了你一命,你有什么姐姐妹妹之类的要介绍给我吗……”

第四百九十一章 这招叫操翻

    第四百九十一章这招叫操翻

    “掌教……为什么马有四条腿而人只有两条腿?”

    小道童一边走一边认真的问。

    项青牛看了他一眼轻蔑道:“因为你有两条腿后来变成了手,很多年以前说不定你也是如马这样四条腿走路的。”

    小道童叹了口气道:“如果我能像马那样四条腿走路该多好。”

    项青牛恨其不争道:“人乃万物灵长,是世间主宰,你身为一个人居然去羡慕一匹马……小俊,你修行这几年都被狗吃了么?你倒是说说,这马有什么可让你羡慕的?”

    道童小俊将担子挪动了一下苦求道:“掌教啊,你跟那些当兵的要了几匹马难道不是为了骑着吗?就算不骑也可以驮东西的吧……怎么要了马,还是我来扛胆子啊……人挑着担子马闲着,掌教你到底要马是干嘛的啊,是故意折磨我和小美的吧……”

    项青牛一本正经道:“人家小美都没说什么,你叽叽咕咕的怎么那么多怨言。”

    背着项青牛的小道童欲哭无泪:“掌教啊,不是我不想说什么,是我实在累得不想说话了……”

    “你们能不能争气点,我这样做是为了你们好。”

    项青牛认真的说道:“咱们已经出关了,穿过这青峡对面就是蒙元蛮子的地盘。你们两个的修为惨不忍睹,随随便便一个佛宗弟子就能将你们干掉。现在你们吃苦,是为了你们以后对敌着想!”

    小俊道:“我懂了,掌教您是想让我们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壮,这样在对敌的时候就多几分胜算。”

    “不不不……”

    项青牛严肃道:“以你们两个的修为就不要去想对敌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俩这么弱,一旦被人抓了去的话当牛做马的虐待着,你们已经有了这一路上的经验,日子会过的没有那么憋屈那么痛苦……”

    小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忍不住挚诚道:“多谢掌教教诲!”

    项青牛撇了撇嘴:“有本事把你心里话说出来。”

    小俊讪讪笑了笑问:“掌教,出了青峡是不是遍地都是秃驴?”

    “呸!”

    项青牛骂道:“你也太看不起佛宗之人了,佛宗的人在大草原好歹也是备受尊敬的,那些佛宗弟子一般都住在庙宇里接受供奉,除非必要很少出来走动。就算在你在草原上走一个月,也未见得遇到个佛宗上得了台面的人物。”

    小俊点了点头,然后问:“掌教,那两个白头发老头在干吗?”

    项青牛看了前面陈哼陈哈兄弟,自豪的笑了笑道:“这俩家伙被我开了明悟,但还是那般的性子。刚才我说雄马比雌马的尾巴多三十根毛,他们两个不信,所以跟在马屁股后面在数毛。”

    小美诧异问道:“掌教,雄马真的比雌马的尾巴多三十根毛?”

    项青牛微怒:“你莫跟着我了,去给那两个姓陈的做弟子!”

    小美恍然:“原来掌教你是在骗他们的……”

    小俊看白痴一样看了小美一眼:“我就说你一直傻了吧唧的,你自己还不承认。掌教让他们去数马尾巴的毛有多少根,这是一举两得……第一呢,这样那俩人就不会再缠着唠叨,第二呢,也就能知道雄马和雌马的尾巴到底有多少根毛了。”

    项青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几匹都是公马……”

    小美忍不住赞道:“掌教好眼力!”

    正说着,前面揪着马尾巴在数毛的陈氏兄弟忽然站住,因为停下的太过突兀,以至于那还自顾往前走的马被拽着尾巴拉住,那马忍不住愤怒的回头嘶鸣了两声。小俊小美笑得合不拢嘴,倒是项青牛的脸色忍不住微微变了变。

    “小俊小美,你们回清乐山去吧。”

    项青牛从小美的后背上下来,指了指小俊肩膀上挑着的担子:“金银珠宝我已无用,你们当做回去的盘缠。这一路上花了不少,吃了喝了玩了享乐了,说是为了感悟天道明悟道心,其实是我贪吃贪玩罢了。不过剩下的却还足够你们雇人一路背着你们回一气观的。”

    “为什么?”

    小俊和小美异口同声的问道。

    项青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伸手将那条象征着道宗掌教身份的金色束带拿起来系在腰间。因为他肚子太大,所以之前一直懒得将这束带系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系上那金色束带的动作甚至带着几分挚诚。

    “滚蛋吧。”

    项青牛摆了摆手:“回去之后告诉沫凝脂,她就是道宗新掌教了!”

    说完这句话,他双手袍袖向外一挥,那两个小道童就被一阵风卷起来送出去足有二十米外,两个人同时呼喊,可项青牛却只是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快滚,已经到了青峡口,再往前走你们连尸首都留不下,还没碰过女人就死你们不觉得遗憾?告诉沫凝脂做了掌教也别得意,一气观里给老子留着位置,没准哪天老子就回去做太上掌教!”

    说完这句话,项青牛大步前行。

    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小道童此时看着那个肥胖的身形竟然变得高大雄阔起来。

    ……

    ……

    “刚才才说过不会随便看见佛宗之人,刚出青峡就遇见这么一大波!”

    项青牛低低的骂了一句,牵了一匹马往前走,陈哼陈哈跟在他身后。三人三马,也不骑着,迎着对面已经清晰起来的人群走了过去。

    “一会儿打起来你们两个先上。”

    项青牛一边走一边说道。

    陈哼撇嘴:“凭什么……”

    项青牛挺了挺肚子指着自己的金色束带:“看见这个没,这是陛下御赐,象征着道宗掌教身份的金腰带,我都是这么大人物了,随随便便遇到几个小角色还得我亲自动手?你们两个要有觉悟嘛……既然小方方让你们两个跟着我,你们两个就要负责好不好。”

    陈哈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你打?”

    项青牛一本正经道:“等你们两个打不动的时候。”

    陈哈拽着马不走了,撇着眼看项青牛。

    “最起码,也得遇到个天尊什么的我再动手吧。”

    项青牛讪讪笑了笑:“身份,我是有身份的好不好。”

    “为什么要打?”

    陈哼忽然问道。

    项青牛沉默,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这本来就是讲不出什么道理的一件事,中原江湖的人就是看着佛宗的不顺眼,佛宗的人看着中原人就是不对路,你偏偏问我为什么,我要说这是天意你肯定觉得瞎鸡-巴扯淡,所以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打架需要理由吗?”

    陈哼想了想摇头:“不需要吧。”

    项青牛道:“把吧字去掉,都到了这里了,遇到佛宗的人要是不好好揍一顿,怎么对得起咱们万里迢迢的过来。”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却忽然有些悲伤。

    十几年前,二师兄西行,自此没有再回到中原。一年前大师兄西行,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现在,他走出了青峡。师兄弟四个,除了罗蔚然之外竟是鬼使神差的走上同一条路。被他师父誉为修为最强的二师兄没能做到什么,被困囚笼然后明悟天道的大师兄也没能做到什么……我能吗?

    项青牛问自己。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啐了一口吐沫:“管他能不能,先打了再说。”

    对面出现的佛宗弟子不下百人,即便在大草原上生活了多年的牧人也很少见到这么多佛宗弟子一块出行的。之前项青牛对两个小道童说的没错,佛宗弟子自持身份很少出寺庙行走,他们享受着的是牧民送去的食物和钱财。一般的部落,即便是埃斤也难以请动佛宗弟子出行。一下子出现百十个佛宗弟子,若是被牧民看到早就夹道参拜了。

    最前面的是大约三四十个身穿黄色衣衫的佛宗弟子,后面是十几个身穿蓝色僧袍的人,这十几个人抬着一个辇,上面盘膝坐着一个身穿红色僧袍的年轻僧人。辇旁边是四个白衣僧人,后面则又是数十名黄衫僧。

    能被其他僧人抬着出行的,在佛宗之中地位必然不低。

    “要不要先说句场面话?”

    陈哈问项青牛。

    项青牛点了点头:“自然要说啊,我是道宗掌教的好吧。”

    他刚要往前走几步说话,就看见坐在辇上的那个年轻僧人伸手往前指了指低低的说了句什么。紧跟着,前面那几十个黄衫僧人立刻朝着项青牛这边冲了过来。有的人亮出了戒刀,有的人亮出了铜钹,杀气腾腾。

    “哎呀我这暴脾气真特么就受不了了!”

    项青牛看见那些佛宗弟子冲过来忍不住怒道:“连老子报名号吹牛-逼的的机会都不给,这下惹到我了啊。你们俩谁也别动,这第一架我自己打了!”

    ……

    ……

    陈哼陈哈两个人蹲在一边,一边拔枯萎的毛毛草一边嘀咕:“这家伙真不靠谱,还说让咱俩先上他是有身份的要拿着些,才开打就自己冲上去了……”“嗯嗯嗯,就是,真不靠谱……”

    二十几个佛宗弟子说着蒙元话往这边气势汹汹的过来,这些人都是佛宗的低辈弟子,但在牧民中也是神一样的存在,此时看见一个汉人胖子穿着稀奇古怪的黑色袍服还系了一条金光灿灿的腰带竟然不躲不闪,他们立刻就来了气。在大草原,牧民们看到他们远远的就已经跪伏在地了。

    一个僧人用蒙元话大声叱问:“你们是哪儿来的,为何不避让!可是汉人蛮子?”

    项青牛一边迎着走一边撸袖子:“王八蛋,爷是你们祖宗!”

    骂完了他又觉得不对劲,随即狠狠啐了一口吐沫。他骂,佛宗弟子也骂,只是谁也不知道互相说的是什么。一个佛宗弟子不耐烦,离着十几步远将铜钹掷出来直奔项青牛。项青牛一见动手立刻就笑了,嘴角撇了撇说了三个字。

    “小登临”

    轰!

    一只足有十米长的巨大脚掌突兀之际的出现,那是由厚重澎湃的天地元气汇集而成,这只巨大的脚掌出现之后就迅速下落,轰的一声将冲过来的那二十几个黄衫僧人全都踩了下去。

    二十几人,竟是被踩的直接没入地中。

    “装你-妈的装。”

    项青牛看了一眼那个坐在辇上的红袍僧人骂了一句,中指朝着那人竖了竖:“方解说这手势叫干,老子就明悟了一招操-翻!”

    随着他中指一竖起来,地里被埋着的那二十几个僧人的头颅忽然全都爆开,血雾立刻就弥漫起来,如此狠戾!这个面目清秀和蔼可亲的胖子,谁也没想到出手就没留一分余地。可这还没有完,一根巨大的手指忽然出现在那辇后面,狠狠的朝着那辇戳了过去。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一路带血的走下去

    第四百九十二章一路带血的走下去

    二十几个佛宗弟子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被那只凭空出现的大脚直接踩进了地里,这一式小登临让后面的佛宗弟子惊讶的目瞪口呆,可还没等他们从惊讶中平静下来,那个穿着黑sè道袍的胖子伸出中指比划了一下,说了一句cāo翻。

    然后那二十几个弟子的头颅就爆了,血雾纷飞。

    盘膝坐在辇上的那个红袍年轻僧人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微微皱眉,紧跟着脸sè一变,身形突兀的消失,就在他消失的下一秒,一根巨大的手指从辇后戳了过来,轰的一声将那辇撞了个稀碎。

    抬着辇的十几个蓝袍僧人被劲气撞的七零八落,四个白袍僧人也在瞬间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十几米外,这四个人伸出手搭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座椅,那个红袍年轻僧人就坐在上面,歪着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项青牛。

    “汉人,你是隋国道宗中人?”

    他说的是汉人的语言,嗓音很清澈悦耳。

    项青牛往前走了几步,提了提有些往下滑的金sè束带微微昂着下颌:“你先报个名字,我看看你有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红袍年轻僧人抿嘴笑了笑,大家闺秀一样。

    项青牛却恶心的想吐,在他看来男人举动像娘们就算长的再标志漂亮也令人作呕。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而你是谁我很快就会知道。擒下你之后送回大雪山戒律院,没人能熬过那些手段。”

    红袍年轻僧人伸手指了指项青牛:“如果你们不能将他擒住,那么你们就去死好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似乎完全不把那些僧人的xìng命看在眼里。

    “拿下他!”

    一个白袍僧人怒喝一声。

    剩下的所有黄衫僧人往前挤压,很快形成了一个圆阵将项青牛包裹在中间。项青牛一只手扶着金sè束带一只手揉了揉鼻子,然后笑着自语道:“怪不得二师兄这么喜欢在西北停留,原来杀佛宗的人这么舒畅。”

    他看都不看那些黄衫僧人,昂着下颌问那个红袍年轻僧人:“问你件事,前阵子有没有一个从中原来的老人杀上大雪山?”

    听到这句话,那个年轻僧人的脸sè立刻变了一下:“你认识那个大魔?”

    他问。

    “魔你-妈-了-个-逼!

    项青牛极粗暴粗俗的骂了一句:“看来你是知道的,赶紧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

    “死了”

    红袍年轻僧人的脸s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他看着项青牛认真的说道:“所有敢触犯我佛宗威严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打入地狱永世不入轮回,承受诸般煎熬,无穷无尽。你刚才杀我佛宗弟子,也会一样的下场。”

    “威胁人的都是弱者,强者善于直接扇耳光。”

    项青牛冷笑了一声,眼神扫过那些围着的黄衫僧人语带怜悯的说道:“你们不怕死?”

    “拿下他!”

    之前下令的白袍僧人怒道:“这是从中原妖魔横生之地来的,刚才的狠辣手段你们也看见了。这样的妖魔若是不擒住就会为祸人间,佛宗弟子身系天下苍生,怎么能不尽心尽力降妖伏魔?”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愣住,因为他嘴里所说的那个妖魔没给他啰嗦下去的机会。

    “大登临!”

    项青牛低低说了三个字,所有僧人都下意识的抬头往上看,紧张的戒备着那只刚刚将二十几个僧人踩进地里的大脚再次出现,可他们仰着头等着却没有任何发现,就在他们忍不住要舒一口气的时候,地面忽然轰的一声往下沉了下去,方圆五十米内,就连那个红袍年轻僧人所在的位置都包括在内,地面骤然下沉,一片浓烈的烟尘冒了起来。

    陈哼惊讶的长大了嘴巴,本来叼着的毛毛草掉了下去:“哎呀……小哈,这个胖子原来这么能打。”

    陈哈也同样的惊讶,他揉了揉眼睛道:“真没看出来,我以为他就会欺负那两个小道童来的。”

    尘烟逐渐散去之后,一幅壮观的画面呈现在陈氏兄弟面前。他们忍不住站了起来,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心里的震撼。

    一个长超过五十米的巨大脚印出现,这个脚印所在的地面下沉了足有半米!

    这个脚印之内,那些黄衫僧人一个不剩全都被挤压成了肉泥。

    他们死的彻彻底底,甚至已经连尸首都看不清楚,非但是血肉被挤压成泥,便是骨头都碎成了粉。超过六十个僧人,就这样被一式大登临灭掉。这样的威势,已经超乎了平常人的想象力。

    陈哼看着远处那个提着金sè束带的胖子,咽了口吐沫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项青牛回头淡淡道:“杀人,从出了关开始杀,不会留一丝一毫的情面。二师兄如此,大师兄应是如此,我也当如此。师尊传我道心首推仁念,但道心已经动了杀意……”

    ……

    ……

    小登临

    大登临

    道心杀意

    道法凛然

    只是那四个白袍僧人抬着红袍年轻僧人再一次避开,没有被这一式大登临压住。除了他们五个之外,便是那十几个蓝袍僧人也都死了。虽然他们修行远比黄衫僧要强,也只不过尸首看起来稍微完整而已。

    红袍年轻僧人的脸sè已经变得凝重,他从那四个人搭的手椅上下来缓步往前走。每走一步,便有枯荣。他的脚踩在地上的时候,有绿sè的小草迅速的从干硬的地面下冒出来,等他的脚离开之后,那些小草立刻枯萎干黄。这些草的出现似乎只是为了让那个年轻僧人的赤脚不会沾染尘土,所以一生极为短暂。

    年轻僧人朝着项青牛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一直以为东方妖魔地出不了太多惊采绝艳的大修行者,今rì才知道是我眼界低了。明王曾说,光明普照的地方广袤无边,黑暗笼罩的地方也同样巨大,你们这些隋人的修行者从黑暗中走出来,虽然敢于踏入光明的寥寥无几,但每一个都令人刮目相看。”

    项青牛撇了撇嘴:“光明黑暗……瞎-逼扯淡。”

    从他遇见这些佛宗弟子开始,似乎变得越来越粗俗。

    “但明王还说过……妖魔终究是妖魔,生于黑暗中,即便强大也只能生存于黑暗中,一旦走入光明最终也会被业火焚化。”

    他抬起手指向项青牛:“你可认罪?”

    他抬起手的那一刻,项青牛身边忽然出现了许许多多五彩缤纷的花朵,各种各样。这些花朵没有根茎没有叶片,一朵一朵漂浮在项青牛身体四周缓缓的旋转着。这场面看起来极美,若是有女子看到必然会惊喜莫名。但是毫无疑问,这些都是会杀人的花。

    项青牛不是女人,也不怎么喜欢花。

    于是他摇了摇头:“怪不得有人说过,你们佛宗的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动不动给别人定罪,不管做什么龌龊事都先要摆出一副替天行道的模样,就好像你们说的一切都是不可违逆的道理……”

    他说话的时候双手往外一翻,然后便有漫天花雨飘落。

    也不知道有多少道无形剑气澎湃而出,将每一朵花都斩为碎片。花有千万朵,剑气便有千万道,不多不少。

    “西域的牧民之所以笃信你们讲出来的道理,是因为你们很强。可是在比你们还要强的人面前,你们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他也往前踏步,迎着那红袍年轻僧人。

    “我的运气还真是好,才入草原就遇到一个传闻中的佛子。”

    红袍年轻僧人神情一变:“你如何得知?”

    项青牛却懒得回答:“既然佛子还有活着的,说明明王那个老东西还没到该死的时候,也好,我先把他的继承者宰一个,拎着你的人头去跟他讲道理怎么样?”

    “无礼!”

    红袍年轻僧人显然动怒,双手合什:“金刚怒”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他的身体忽然起了变化。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拔高,只一个恍惚身形就比之前大了一倍,看起来,项青牛也就只到他腰间。这种变化若是常人看到,早已经吓得跪地磕头。

    “怒个屁啊!”

    项青牛骂了一句,依然是一手提着那因为肚子太大而不断下滑的金sè束带,另一只手捏了一个印诀往前一指。一道剑气澎湃而出,狠狠的刺在那佛子的胸前。佛子身上的红袍已经被撑的裂开,碎布遮挡不住他已经变成了金属般颜sè的肌肤。剑气撞在他胸口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居然没有将他胸膛破开。

    “果然啊”

    项青牛丝毫也没有意外:“佛子皆是金刚不坏之身,不过你这金刚不坏太丑了……”

    他张开手心:“小周天”

    三字一落,已经超过三米身高的佛子忽然身子一僵竟是再难往前迈步。他只来得及诧异了一下,身子忽然不受控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着往前急冲,眼看着那庞大的身躯就要撞在项青牛身上的时候,这吸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磅礴雄浑的斥力重重的撞在他胸口。这一下的力度之大,竟是连佛子金刚身都有些承受不住。

    不等佛子运内劲挣脱束缚,那股吸力再次出现,被狠狠砸出去的巨大身躯滚着被吸了回来,然后再次被斥力轰飞了出去。如此三次,佛子金刚身上咔咔的传出响声,看他那金属sè的肌肤上竟然出现了裂纹。

    “很惊讶很震撼很害怕很不解?”

    项青牛眯着眼睛问,此时的佛子哪里还有之前的傲意。

    “你是佛子,高高在上。”

    项青牛冷笑道:“我为道尊,你再高也在我脚下。”

    他的手往前伸着,那具庞大的身躯再次被拉了回来:“我就不问你叫什么了,因为会有越来越多的佛宗之人死在我手里,你说了我也记不住。”

    他将佛子吸回来,手掌心抵在坚硬的肌肉上:“佛宗号称有万法,明王号称一法通而万法通,你师尊没吹牛-逼,他确实万法融汇天下无双。但我师尊也教了我一样本事,叫做……一剑破万法。”

    他掌心里之力向外一吐,那佛子再次被轰了出去。就在那巨大的身躯翻滚之际,剑意从天而落,无形却锋利,噗的一声将佛子的胸口撕开一条口子,那剑气却没有消散而是化作一团光钻进佛子的身体里,下一秒,佛子的脸忽然一阵扭曲,紧跟着从嘴里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哀嚎。

    “疼!”

    数以千计的光芒从佛子体内一道一道的shè出来,不断的撑破他的肌肉,只一瞬,号称不灭的金身就被剑意撕了个七零八落,碎肉横飞,嘭的一声,那巨大的身躯被丢进了绞肉机一样碎裂开来,肉块飞的到处都是。

    “杀了一个佛子”

    项青牛微笑着自语:“果然很有成就感啊……”

    他看着那四个吓傻了白袍僧问:“你们是跑呢是跑呢还是跑呢?”

    那四个僧人愣了一下,掉头就跑。

    陈哈走过来,沉默了一会儿项青牛:“为什么留活口?”

    项青牛耸了耸肩膀:“让他们去叫人呗……咱们自己去找了杀,总是不如他们自己扑上来送死容易,既然我来了自然不能一路躲躲藏藏的走到大雪山,而是一路带血的杀到大雪山。”

    陈哼问:“刚才他是说萧一九死了?”

    项青牛摇了摇头:“我不信,大师兄哪是那么轻易好杀的?”

第四百九十三章 这只是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

    第四百九十三章这只是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

    陈哼蹲在那巨大的脚印旁边比划了一下,咧了咧嘴:“胖子,你和萧一九比起来谁厉害些?”

    项青牛懊恼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他发现那条金色的束带系好之后很快就会滑到肚子下面,就算系的很紧也没有用处。陈哼见他只顾着摆弄那条腰带忍不住好奇:“你为什么非要让那腰带在你肚子上面,就算滑到肚子下面又怎么了……”

    “因为在肚子下面我看不见!”

    项青牛有些感慨道:“在大隋的时候我没在意过这条束带,因为我不必在意自己道尊的身份。可是到了草原就不一样了,我总要让这束带醒目些。在自己家里没必要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但是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敌人面前身份这种事不能糊弄。我现在代表着的已经不是我自己,而是一种尊严你懂吗?”

    “好深奥”

    陈哈摇了摇头表示不理解。

    项青牛无奈之下还是只能一只手拎着束带上马,然后对陈哼说道:“你问我和大师兄谁厉害一些,这还真不好回答你。大师兄没有疯癫之前,我肯定打不过他。大师兄疯癫之后……我还是未必打得过他。”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不过我总觉得那不是疯癫,而是一种超脱。”

    陈哼陈哈虽然被项青牛用道心开悟,但性子里的东西终究还是不能改变,陈哼忍不住嘿嘿笑了笑道:“我们兄弟之前也疯癫,难道也是超脱?”

    项青牛撇了撇:“呸,你们现在也是疯的。”

    陈哈道:“胖子啊,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我们疯癫就是疯癫,你大师兄疯癫就是超脱,照你这样说,我们放的屁就是屁,你大师兄放的屁就是香气?”

    陈哼不满道:“你这词用的不对,屁是一个字,香气是两个字,不工整。”

    陈哈点头表示赞同,想了很久之后忍不住恼火起来:“那你倒是想一个和屁对应的字啊?难道只说是气?屁就是气,无法让人知道香臭对比。难道要用一个香字?可你说一个香字谁又知道你说的是气?”

    陈哼看白痴一样看着他:“笨蛋,你就不会都说两个字吗?臭屁和香气,这就工整了啊。”

    “大哥好学问!”

    陈哈由衷的赞了一句。

    项青牛一拍脑门:“我现在有些后悔带你们出来了,如果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我怕我也会傻掉。”

    “放屁!”

    陈哼微怒道:“是疯,不是傻!”

    陈哈点头:“对,是疯不是傻……不过大哥,疯和傻的区别是什么?”

    陈哼想了想半天张了几次嘴也没想到合适的话,然后他追上项青牛:“胖子,疯子和傻子的区别是什么?”

    “第一个字不一样!”

    项青牛直截了当的回答。

    “胖子你好学问!”

    陈哼陈哈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赞了一句。

    项青牛痛苦道:“我感觉我自己已经疯了……我还是问你们两个一件事吧,很认真的问,所以你们也尽量很认真的回答我。因为这对我接下来要做的决定有至关重要的影响,所以我需要你们两个的真心话。”

    “你问”

    “这次西行本来是我自己的事,但我却很自私的拉上你们两个,现在我道心初悟,按照道理应该放你们回去找小方解,但我一直没说……是因为我终究还是惧怕孤单。可我又觉得于心不忍,因为我现在走的路极有可能是自己送死,你们继续跟着我,也是送死……”

    “他真疯了!”

    陈哈怜悯的看了项青牛一眼后对陈哼说道:“小哼,他居然问这么白痴癫傻的问题,看来是疯透了吧?这需要回答吗……虽然你要去杀佛宗的人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但我们答应你了啊,既然答应的事自然就要做完是吧。”

    陈哼点头:“这还需要问吗,你把我们两兄弟当什么?”

    “当……朋友……朋友!”

    项青牛回答。

    陈哼忍不住笑了笑起来,压低声音对陈哈说道:“我以为他会说当咱们两个是疯子,如果他那样说咱们扭头就走,他肯定傻-逼。”

    “可他说当咱们是朋友。”

    陈哈似乎有些郁闷:“我最怕是这个回答。”

    陈哼点头:“我也是……真麻烦啊,你把我们当朋友我们就得把你当朋友,太麻烦了。你想去做什么自己我们就得帮你,更麻烦啊……”

    项青牛叹道:“就不能给个靠谱点的答案?”

    陈哈沉默了好一会儿,抬起头看着项青牛认真的说道:“你的道心很厉害,让我们兄弟明白了许多事,也记起来以前做过的很多事。在中原的时候我们杀了不少人做了不少恶,但最终那个能杀我们兄弟两个的人没杀我们,为什么?”

    陈哼说道:“因为我们可怜。”

    陈哈道:“对啊,因为那个人觉得我们是疯子傻子,觉得我们可怜所以没杀我们,我们还真是走运。”

    “但是!”

    陈哼道:“做错了事就是做错了事。”

    陈哈道:“所以,现在就得做点什么对的事,弥补以前错的事。如果我们两个死了,放在以前以前的话江湖上的人都会说哎呀大喜事啊,那两个疯子终于死了。如果我和你西行一同死了,人们提起的时候会说……哎呀那两个疯子死了……真可惜……”

    陈哼问:“这理由可以不?”

    项青牛点了点头:“可以!”

    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摸了摸腰畔那个酒葫芦。那是在芒砀山上方解交给他的,里面是半壶梨花酿。方解说,如果他西行遇到苏屠狗就将这半壶酒给他,告诉他杜红线还念着她的汉子呢。项青牛当时接过这半壶酒的时候感觉分量很重,现在他感觉这半壶酒依然那么重,但心情却放松下来不少。

    是啊,西行……不管过程结局如何,这都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苏屠狗是自愿的,陈哼陈哈也是。

    三个人三匹马朝着西方而行,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拖拽出去很长很长。他们并排而行,嘴里说的都是疯话,却傻呵呵的笑着。

    “胖子,你看那快要落下去的太阳像什么?”

    “像猴子屁股!”

    “不像!”

    “为什么?”

    “你傻啊……因为没有眼啊!”

    ……

    ……

    方解追上完颜重德带着的大队人马的时候,西平城那边的战事已经明朗起来。完颜重德带着骑兵在距离西平城大约六十里的一座矮山后面驻扎下来,这个距离其实已经不算稳妥,随时都可能被叛军的斥候发现。

    朝廷大军已经攻打西平城超过七天,李远山布置在这一带的精锐兵力尽数调了过来,一开始试图对朝廷大军形成合围,可惜,到了现在似乎所有事都已经不在李远山的控制之内。方解可以想象的出来这个时候李远山心里会有多么浓烈的愤怒和不甘,也可以想象的出来此时那个病入膏肓的皇帝脸上一定带着得意的笑。

    按照李远山的规划,朝廷大军被引到西平城之后,他手下的精锐会在第一时间将朝廷大军挡住,然后孟万岁所部叛军,殷破山所部叛军也会立刻赶来,对隋军形成合围。而在这之前,本应该出现在隋军身后的蒙元狼骑没有出现,一个人都没有来。如果仅仅是蒙元狼骑没有出现也就罢了,李远山还不至于悲凉绝望出离愤怒。

    孟万岁没来,殷破山也没来。

    所以,现在西平城附近聚集的叛军数量和朝廷大军旗鼓相当,而士气上却完全不能相比。虽然皇帝带来的都是骁勇,可这些骁勇士气如虹。他们都认为李远山已经到了穷途末路,而李远山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

    “真是奇怪!”

    完颜重德看着地图不解道:“蒙元狼骑没有出现在隋军身后,李远山布置的最锋利的一刀就没有砍下来。如果说蒙元人是在坐山观虎斗还可以解释,阔克台蒙烈在等着李远山和朝廷大军杀到两败俱伤的时候再出击。可为什么孟万岁和殷破山的叛军也没来?我一直没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方解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也不难想明白,罗耀先摆了李远山一道,左前卫数十万精兵没有和叛军一道对朝廷人马合围,虽然咱们现在还没得到消息罗耀的人马到底去哪儿了,但李远山已经失去了一个同盟。然后蒙元人没有来,李远山又失去了一个同盟。因为李远山失去了这两个最重要的同盟,孟万岁和殷破山对李远山就失去了信心。”

    “他们已经不能确定李远山是否会最终取胜,所以他们舍不得将手里的兵力投进去。他们才是真的在坐山观虎斗……”

    完颜重德道:“你的意思是,他们在等着李远山和大隋皇帝决出胜负?如果李远山胜了,他们依然是李远山的人,而那个时候李远山手里必然也没有多少兵力了,所以也不敢和他们两个闹翻。若是皇帝胜了,他们两个会立刻率军围剿李远山残兵,向朝廷宣誓效忠?”

    “不”

    方解摇了摇头:“不管是李远山胜了还是皇帝胜了,孟万岁和殷破山都不会再对谁效忠了……因为胜利的一方战后必然极度虚弱,论实力还不如他们两个,他们两个怎么可能宣示对谁效忠?不管谁是胜者,这两个人都会立刻扑上来……已经到了现在,他们两个都明白,不管是李远山还是皇帝陛下都不会再接受他们了,索性等到两败俱伤之时,他们做最后的那个胜者!”

    “汉人的头脑好多弯弯绕。”

    完颜云殊叹道:“怎么全都是不信任?”

    方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因为已经彻底乱了,谁都觉得自己有机会成为胜者。”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完颜重德问。

    方解道:“维持咱们最初来时候的目的不变,咱们也等着,等到西平城那边的战局到最后时刻再说。咱们只有三千骑兵,卷进去百万大军的战局中连个水花都不会打起来。而且,从一开始咱们就不是来参与决战的。”

    他抬起头看向西平城的方向:“只是来做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无关乎利益,无关乎前程,只是我应该去做。”

第四百九十四章 拭目以待

    第四百九十四章拭目以待

    西北的苦寒终于走到了头,比中原晚来了两个月的春天似乎在一夜之间悄然而至。风虽然还从北边吹过来,但显得温和了不少,气候好像一下子暖和起来,连冬衣都有些穿不住了。西北这个地方虽然荒凉,单纯从景色来说也当得起天高云淡山雄地阔这八个字。

    方解爬上矮山伏在枯草丛中的时候,忽然发现厚厚的一层枯草下面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出来一层毛茸茸的新绿,和枯黄干硬的草相比显得那么醒目,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普普通通的野草,看到了枯败中的欣欣向荣。

    这座矮山目前是叛军控制,但没有派驻重兵把守。方解带了几个修为不俗的手下潜上来,为了观察西平城外的战局。

    双方在城外已经拼斗了超过十天,朝廷大军虽然在兵力上不占优势但在气势上完全将叛军压制。面对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叛军精锐,这些一年多前还拿着锄头镰刀务农的骁勇们没有一点惧意。

    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因为皇帝陛下就在他们身边。

    这座矮山距离西平城不过十几里,山下五里就是一个叛军营地。

    已经连续三天,方解每天带着人到这山上来观察战事。这山上的叛军并不多,以方解他们的修为想要瞒过那些叛军士兵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拿着千里眼看着西平城外交织混合在一起的两股洪流,脸色肃然而平静。

    经历过战争的人对战争的态度都会很严肃,百姓们或许会将战场上的事当做茶余饭后的故事笑谈,可从尸山血海中过来的军人,哪怕心平气和的谈起过往的岁月眼神里也会带着一种别样的悲伤。

    即便是胜者,又怎么会不失去一些东西?

    看得出来,朝廷人马这一战又要打赢了,所谓的叛军精锐其实从根本上并不比朝廷那些骁勇强大,他们只是装备上比普通叛军要好上许多,和朝廷骁勇比起来跟本没什么优势可言。而这些骁勇连战连胜之际士气如虹,再加上皇帝身边的将领远比李远山麾下那些将军们要懂得如何取得胜利,所以每天都会发生的战争十之八九是朝廷人马获胜。

    偶尔叛军占一次便宜,却也挽回不了颓废的士气。

    “又克一营”

    完颜重德将千里眼放下压低声音道:“李远山的援兵不到,他战败只是早早晚晚的事。这三天大隋皇帝的军队已经连克三个叛军营地,城外的叛军又是散沙一样缺少互相支援,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士气就会彻底崩碎。”

    方解点了点头:“还没到最后的时候呢,别忘了李远山手里还有最少六万人的真正精锐。那些曾经是大隋右骁卫的战兵素质远非其他叛军可比,而这几日观察我没看到朝廷那边有一面战兵的旗子,说明皇帝带着的都是骁勇。凭着手里那六万精锐,李远山就算想走朝廷人马估计拦不住。”

    前面战场上的局势已经明朗,没等其他各营叛军的支援过去,这一营的叛军就被朝廷人马摧枯拉朽一般击溃。

    方解翻身在草丛里躺下,不再去看战局:“派出去的飞鱼袍和斥候都还没有回来,咱们不知道蒙元蛮子的骑兵和罗耀的左前卫到底去哪儿了,这一战依然充满了变数。”

    “大隋的皇帝陛下应该胸有成竹吧。”

    完颜重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很睿智很伟大君主,这样一位掌握着中原天下的至尊,做任何事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准备吧……”

    方解知道完颜重德说的没错,皇帝那样的人即便病入膏肓也不会糊涂,即便皇帝有在临死之前灭掉李远山的那种决绝,可方解不相信皇帝会甘心情愿的吃亏,在皇帝眼里,他的命可不是李远山那条命能换的。

    “咱们继续等着?”

    完颜重德问。

    “继续等着”

    方解点了点头。

    他躺在草丛里看着蔚蓝蔚蓝的天空,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到了现在,其实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方解在狼乳山上的预判。他带兵出来的时候可没有想到,最后决战中看不到蒙元狼骑看不到罗耀的影子。

    那些狼骑是在某个地方虎视眈眈的看着等着,还是已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加入了战争?

    罗耀的数十万大军又去了哪儿?

    他躺在那儿,忽然发现不远处的树上有一个巨大的鸟窝,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野禽的家,几只小鸟从鸟窝里探出头叽叽喳喳的叫着,等待着父母带回来食物。一条才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蟒顺着树干往上爬,看样子目标正是那一窝嗷嗷待哺的小鸟。

    看到这一幕,方解的眼神忽然一亮。

    “我知道了……”

    他坐起来,捡了一块小石头屈指一弹,那石头去势如电啪的一声正打在蟒蛇的头上,手臂粗的蟒蛇身子抽搐了一下从树上掉了下来。

    “你说什么?”

    完颜重德问。

    方解回头看了一眼战场那边喃喃道:“罗耀对皇帝没兴趣了,或许他已经知道皇帝病重的事,所以他这次来西北根本就是做样子,做给李远山看做给皇帝看,只有这样,皇帝和李远山才会放心的按照自己的安排行事。可罗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搀和进西北的事里,他来只不过是为了促使这结局早些到来罢了。一旦皇帝和李远山形成决战之势,罗耀就要抽身而退了……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皇帝,而是长安城。”

    “雄鹰为了下一代而出来捕食,蟒蛇却盯上了雄鹰家里的雏鹰。”

    方解揉了揉发皱的眉头:“希望皇帝会有布置……现在也只是希望了。”

    ……

    ……

    只一个上午双方的交锋就宣告结束,叛军败退,朝廷大军已经将西平城难聚集过来的叛军驱赶到了两侧,试图对朝廷人马合围的叛军最终因为兵力不足而宣告失败。或是知道已经没有能力继续执行最初的设计,李远山下令各路叛军在西平城西北两侧集结,而在三天的争夺之后将城南城东丢掉。

    超过四十万朝廷大军和近五十万叛军在西平城这个在此之前几乎不会出现在史册上的地方聚集,不可否认的是不管这一战最终结局如何,西平城这三个字的分量都会变得很重很重。史书上会对这一战用最浓墨的笔法书写,不管是按照谁的意思去书写。

    方解回到大军驻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草草的吃过晚饭之后就靠在石头上休息,因为要躲避叛军斥候,所以大军没有搭建帐篷也没有生火,休息的时候只是裹着毯子躺在草地上。

    沐小腰挨着他身边坐下来,看着天空中璀璨的星辰:“觉晓,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方解嗯了一声,很轻。

    “为什么?”

    沐小腰问:“你是一个理智的人,但这次出行本身就不是一件理智的事,而现在态势混乱,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各方的军队都有可能成为胜者,你带着这三千骑兵就处在夹缝中,一个不小心就会卷进去。”

    “我知道”

    方解点了点头:“是我自私了,但这件事我必须做。”

    沐小腰语气很轻的说道:“如果只有我们几个跟着你,你做任何事我都不会问为什么。但是现在跟在你身边的不止是我们,还有那三千骑兵。他们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带着他们到这是来做什么的。”

    “等着,看着。”

    方解停顿了一下说道:“我知道这样做确实自私了些,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而拉上几千人陪着……我本来以为,皇帝是要用自己做诱饵引得四方混战,因为他已经病入膏肓不惧怕死亡了。现在虽然不是我预料的那样,但我却想着,他不应该是沦为战俘或是被人围杀的那种人。我知道皇帝从心里还是不相信我,可他却在最大限度上给了我信任。我总是不希望亏欠别人,所以能救他一次就救一次,救过之后对他给的那份信任也算有个交待了。”

    “但现在看来皇帝未必会输。”

    沐小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说过,他不是那种轻易就能被人击败的人。”

    “是”

    方解道:“从战局来看皇帝确实未必会输,他肯定有一个很强的后手,而且说不定已经施展出来,但他还是在用自己做诱饵,还是在用自己的命做赌注,所以即便胜了他也不是胜者,让一位帝王用自己的命哪怕是残存的命来做赌注,这本身就是败了……我只是想还他一些人情,以后做什么,就不会有牵绊……”

    “方解……”

    “嗯?”

    “我很高兴。”

    “为什么?”

    方解看着沐小腰问。

    “因为你还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沐小腰笑了笑,眼神明亮:“你永远不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放弃所有感情的人,或许这样的性格在其他成功者眼里很不屑,但我们都很高兴你依然是你。也许你最终不会站在比所有人都要高的地方,但那不一定就是没有成功。”

    方解懂沐小腰的意思,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忽略了她们的感受。自从带兵之后自己行事确实有些改变,或许她们一直在担忧。

    他笑了笑,手揽着沐小腰的肩膀说道:“或许我和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有些不同,总有些事做不出来吧。”

    沐小腰也笑,看得出来很高兴。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从远处飞快的跑过来一个飞鱼袍,急匆匆到了方解面前道:“将军,陈百户他们回来了!”

    方解立刻起身,大步往前走去。

    方解离开之后,沉倾扇出现在沐小腰身边。她看着方解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后忽然叹了口气:“他这样的性子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我甚至不敢想象若是不能变的更冷酷一些,他今后的路会有多么艰辛。对于咱们来说不变的方解是一种安慰欣喜,对于他来说……他会更辛苦。”

    “但有句话你说错了。”

    沉倾扇对沐小腰笑了笑自信道:“我一向比你看人要准确些……他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对手。所以,你之前那句也许你最终不会站的比别人都高是错的,不信咱们拭目以待。”

第四百九十五章 换命吗?

    第四百九十五章换命吗?

    月亮的银辉温柔的从天空中洒下来铺满整个大地,还没到夜闻蛐蛐声的时候所以显得格外安静。偶尔有夜鸟扑棱着翅膀从天空飞过,抖翅的声音都那么清晰。骑兵们裹着毯子已经入睡,没有人交谈。

    方解坐在一棵歪脖子老树下,静静的听着陈孝儒的汇报。

    陈孝儒的嗓音沙哑,显然这些日子着实辛苦。

    “属下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陈孝儒借着月色偷偷打量了一眼方解的脸色,或许是背光的缘故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朝廷大军攻克襄城之后没多久,在四盘镇驻扎的罗耀所部人马就开始向东开拔。左前卫的兵马一动,阔克台蒙烈的狼骑也跟着动了。陛下让大将军高开泰带兵二十万左右在秦川设防,左前卫一让开,高开泰的人马就会直接面对蒙元狼骑。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阔克台蒙烈居然会对左前卫动手。”

    虽然已经过去十几天,但显然陈孝儒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左前卫的人马才让开四盘镇,蒙元狼骑就从后面毫无征兆的对左前卫发动了进攻,二十几万狼骑分作三路,三叉戟一样狠狠的戳进左前卫的后队。罗耀应该是绝没有预料到蒙元人会对他下手,左前卫纵然精锐骤然遇袭也立刻就乱了。就在罗耀调集各军才将阵脚稳住,高开泰的大军从另一侧扑了过来,左前卫腹背受敌,大败退走,据说这一战左前卫损失兵马近半,罗耀吃了大亏。”

    “阔克台蒙烈偷袭得手之后,一直追在左前卫后面黏着杀,左前卫已经向南退出去上百里,变战边退。若不是罗耀的重骑营实在强悍,这样被狼骑黏在后面追杀换做一般的队伍早就已经彻底溃败。”

    “属下不解的不只是阔克台蒙烈为什么不是抄到陛下大军的背后而是对罗耀动手,还不理解高开泰所部的行动。自那日他和阔克台蒙烈联手击败左前卫之后,蒙元狼骑追击左前卫,高开泰却带着人马撤了出去,估计着现在已经在水师的协助下返回河东道了。”

    方解听完这些消息之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的震撼一点也不比陈孝儒轻。

    他也没有想到蒙元人会对罗耀动兵,这样的转折太突兀让人无法预料。

    “属下回来之前,左前卫已经快退回到芒砀山了。”

    陈孝儒整理了一下措辞继续说道:“如果不是蒙元狼骑突然袭击,罗耀的数十万大军估计也已经到了洛水。不过看起来,高开泰好像之前就已经知道阔克台蒙烈会这么干了,明明还在秦川,一天一夜急行军一百多里忽然就杀到了左前卫一侧,恰好和蒙元狼骑形成前后夹击。如果不是这样毫无征兆的话,以左前卫战兵之精锐若是正面对敌,就算高开泰和阔克台蒙烈联手也未必能赢。”

    “皇帝……”

    方解紧绷着的神情慢慢的方松下来一些,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我现在终于知道皇帝的后手是什么了,这一招棋无论是谁都不会想到……明明是李远山请来的帮手,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变成了陛下借来的钢刀。”

    方解将脑海里的思绪整理了一下,忍不住摇了摇头:“不管皇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置这一招棋的,对于罗耀对于李远山的打击都足够沉重。李远山算计了那么久,罗耀算计了那么久,却都没有算到皇帝居然会和蒙元人联手……这是李远山和罗耀都绝对不会去想的事,那是大隋的皇帝陛下,怎么可以跟蒙元蛮子结盟?”

    坐在一边的卓布衣直到现在才缓过来一些,脸上一片凝重:“确实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因为根本就不会有人往这个方面去想。所有人都认为,谁都可能和蒙元人联手,唯独皇帝不可能……可正因为这不可能,皇帝在一瞬间就将两个对手都压住了。”

    他轻轻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似乎还是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大隋皇帝是什么时候和蒙元人商议好的?又是出于什么和蒙元人联手的?”

    完颜重德更搞不懂为什么局面突然变成了这样,明明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怎么就忽然成了盟友?

    “当不可能变成可能的时候,唯一促使其完成的只有一个理由。”

    方解叹息了一声:“那就是皇帝陛下和蒙元人找到了共同利益,所以不可能就变成了水到渠成。或许,皇帝还没从长安城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而不是到了西北之后才下的决定。”

    陈孝儒忽然笑了笑:“属下这一路上都在幻想着罗耀当时会是什么表情,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能算计他,也从来没有人能从左前卫手里拿走胜利,但是这次他算是栽了……”

    方解嗯了一声:“从现在得知的消息来看,虽然看似罗耀一直在局中实则一直没有入局。说他在局里,是因为他是促成朝廷大军和叛军决战的人。而说他不在局里,是因为他随时随地可以抽身出去。可忽然之间,这个掌握着最大主动的局外人突然成了局中人共同的敌人,就算罗耀用兵如神又能如何?”

    他站起来,看着东方:“李远山一旦知道这个消息,只怕西平城那边的局面也要变了。”

    ……

    ……

    西平城

    哗的一声,刚刚送进屋子里的食物被人掷了出来,瓷盘在院子里摔了个粉碎,才炒出来的菜洒了一地。

    “滚!”

    一声暴怒之极的咆哮从屋子里传出来,紧跟着几个身穿内侍服饰的人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跑出来,都被吓得白了脸色。他们连头都没敢回,唯恐跑的慢了被屋子里那个暴怒的人溢出来的杀气吞噬。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定西王这是怎么了,之前虽然看着心情不好可也没有发火,直到刚才大将军石磊急匆匆的进去之后,定西王的火气好像立刻就冒了起来。

    “小人!”

    哗啦

    不知道是杯子还是茶壶也劫数难逃,定西王的怒火似乎也只能拿这些东西来撒气了。

    “主公息怒”

    大将军石磊小心翼翼的劝了一句。

    “息怒?!”

    身穿黑色绣团龙王袍的李远山一脚将桌子踢翻:“先是罗耀,然后是阔克台蒙烈,都是卑鄙小人!罗耀让开四盘镇之后如果是对来西平城围剿杨易,怎么可能让蒙元人从背后捅一刀,只能说明他根本就没打算来西平城,而是打算向东进军!阔克台蒙烈更无耻,这三年来吃着孤的拿着孤的,却在关键时候成为了孤的敌人!”

    李远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怒火从眼睛里向外蔓延:“孤这三年来,竟是耗费了无数钱粮养活着敌人!”

    “父亲,别气坏了身子。”

    李孝彻连忙上前,搀扶着李远山在椅子上坐下来:“父亲,其实想想现在知道阔克台蒙烈的真面目也不算晚,他将刀子戳在罗耀后背上对咱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最起码,阔克台蒙烈没有直接对咱们动兵。”

    李远山摇了摇头:“彻儿……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为父三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怎么会不生气?孤苦心经营西北只等今天,本以为大业将成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若是罗耀和阔克台蒙烈不背信弃义,孤现在手里已经拎着杨易的人头了!”

    他重重的跺了跺脚:“这三年来,孤苦心谋划,所有事都在孤的预计之中,唯独没想到杨易居然会和蒙元人联手……孤知道罗耀靠不住,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罗耀入局,孤只是借罗耀的势而已。即便罗耀不背信,孤早晚也要除掉这个人。孤只是后悔,居然错信了蒙元蛮子!”

    石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主公,属下只是想不通,杨易怎么会和阔克台蒙烈达成了协议?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联络的?又是为什么阔克台蒙烈会选择和杨易站到了一起?”

    “为什么?”

    李远山冷笑:“还不是因为利益……”

    他语带悲凉的说道:“是孤低估了杨易也低估了阔克台蒙哥……”

    “属下还是不懂”

    石磊问:“蒙哥派阔克台蒙烈率军入关的时候,难道就已经在准备今天的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蒙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让中原更乱!”

    李远山回答:“我现在才算看明白阔克台蒙哥的意图,也明白了杨易的意图……哼,杨易身为大隋的皇帝,竟是也不惜借敌人的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凭着这一点他就远不如杨家历代帝王。杨家人一直宣称宁可战死也不向敌人妥协,杨易却破了这个规矩,所以就算他胜了一次又能怎么样?杨家会因为他而身背骂名!”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是完全忘了蒙元狼骑是他带进西北的。

    “父亲,孩儿愚昧”

    李孝彻不解:“孩儿还是不懂,阔克台蒙哥为什么这样做,杨易又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孤刚才说过……”

    李远山眼神里闪过一丝恨意:“若是你仔细去想,不难猜到蒙哥为什么会这样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杨易在出长安之前就已经和蒙哥达成协议了。阔克台蒙烈没这个胆子不经过蒙哥同意就和杨易达成谈判,所以孤现在也就明白为什么杨易要等到两年之后才对西北动兵……这两年,他一定是派了人暗中和蒙哥在协商。孤开始以为杨易是想调集人马筹备妥当,原来他在两年前就开始为今天这一刀而谋划。”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蒙哥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想让中原更乱些。他不想看到任何一方出现不可逆转的胜势,孤,杨易,罗耀……阔克台蒙烈率军先打罗耀,是因为他觉得罗耀实力最强。孤与杨易决战,无论谁胜谁负都会实力大损,得利者唯罗耀一人。蒙哥不希望中原有一个强大的对手,他又没有能力打下这片江山,所以便打算搅乱这片江山。”

    “孤不知道蒙哥和杨易到底交易了什么,但孤可以肯定,杨易正是因为看穿了蒙哥的心思,才会派人与其联络的。”

    “那咱们怎么办?”

    李孝彻急切问道。

    “怎么办?”

    李远山喃喃的重复了一遍,然后猛的站起来:“孤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

    “杨易……这是要与孤换命!”

第四百九十六章 我杀我杀我杀!

    第四百九十六章我杀我杀我杀!

    江南无冬日,鲜花四季开,便是帝都长安城进了二月也已经回暖,三月柳绿四月花红。可是西北这个地方三月里风才变得没那么凄厉,四月里才有小草钻出地皮,五月里才勉强能脱掉厚实的棉衣。

    江南江北的粮食都是一年两季,西北之地一年一季。六月中原已经麦熟,西北才刚到播种的时节。

    已是六月初,江南多雨的时候。

    西北也下了今年第一场雨,雨不是很大只是勉强打湿了地皮,所以没有影响到双方的厮杀。朝廷人马虽然在兵力上略微少些,但一直保持着昂扬的斗志,从过了洛水开始就只有进攻,不间断的进攻。

    虽然李远山下令严密封锁蒙元人和高开泰联手击败左前卫的消息,可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消息根本就封不住,如此一来,叛军大营里更是人心惶惶。执法队的人接连两天杀人,将私底下散播这消息的士兵砍了百十个却毫无用处。越是这样砍,士兵们越是笃信这件事是真的。

    为了阻止这种颓势蔓延,李远山下令调集三个军近四万人对朝廷大军营盘进攻,朝廷大军这边却连守都没有守,而是主动迎战。大将军金世雄亲自指挥,斗志昂扬的骁勇们只一个冲锋就将心事重重士气低落的叛军压了回去,金世雄趁机挥军直进,黏在叛军溃兵后面追杀了十几里,一口气杀到西平城下才收兵。

    这一战,叛军竟是损兵八成,其中四成是被杀被俘,四成自己逃了。

    这就是一个开端,从这天开始叛军大营里每天都会有士兵逃走,一开始是几个人,后来几十个,几百个,到后来最多的一天甚至有两个折冲营借着巡逻的机会逃了。紧跟着又一个不利的消息开始传播,据说朝廷水师已经靠岸,运送来至少五十万援兵,罗耀兵败退回芒砀山以南,损兵大半。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就如疯长的野草一样立刻就盖住了叛军士兵们本就脆弱的心,他们开始计算着自己死亡的日子。如果那五十万援兵是真的,从渡河上岸到赶来西平城马不停蹄的走最多也就一个多月,很多叛军士兵都在想着如果再不逃走的话,自己的命也就只有三四十天了。

    李远山知道所谓的朝廷调派五十万援兵的事必然是假的,因为朝廷现在根本就调不出来那么多兵马。朝廷水师一直就在洛水到长江这一片水域来回巡查,现在看来,其目的根本就是在防止罗耀借机渡河向东,由此可见皇帝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都已经预计到,没有什么能瞒得住他的眼睛。

    李远山还知道,这个假消息肯定是皇帝杨易派人散播出来的。这种消息有时候比直接拿刀子砍过来杀伤力更强,一刀最多砍死一个人,一个假消息却能让数十万人人心惶惶。

    到了这一会儿,李远山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低估了杨易。

    一个无所不用其极到居然能和蒙元人联手的皇帝,已经放弃了所有顾忌所有牵绊的皇帝,无疑是可怕的。他已经不在乎身后名了,还怕什么?

    也正是到了这个时候,李远山才知道自己的处境真的已经到了临渊之境。最可悲的是,非但前面是深渊,后面也是。

    只短短几天,李远山就好像苍老了十岁。

    自起兵始,他从没有怀疑过自己不能将化家为国的梦想变成现实。这三年来,他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在朝着成功迈进。他自立为王的时候有多少手下劝他趁着胜势或是东进或是南下,西北疲敝不是养兵之地难以长久。可他坚定的按照自己的规划不曾动摇,现在,他终于有些后悔了。

    他知道西北疲敝,知道中原江南繁华。

    他之所以不进兵,就是想在西北这个地方将大局定下。只要逼得皇帝御驾亲征在这块荒凉的大地上将皇帝除掉,那么中原江南的锦绣江山就会尽量小的遭受战乱破坏。他想要的是整个帝国,不是一隅,在他眼里那数万里河山都是他的东西,他舍不得去毁掉。可是这个梦想,终于到了就要崩碎的时候了。

    李远山一直认为杨家人欠他们李家的,欠的太多太多。太宗年间李啸带兵打下了现在大隋疆域的一半还要多,这样的功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风光无限的杨家是李啸一手捧起来的,如果没有李啸,这个帝国不会如此强大。

    可是后来呢,皇帝为了防止李啸功高震主拥兵自重,将其派驻西北苦寒贫瘠之地,说是重用镇守过门,实则是将其隔离在这块远离繁华的地方。不止如此,在剥夺了李啸大部分兵权之后,还派驻另外两卫战兵监视着李家,时时刻刻防备着李啸有异心。

    很少有人知道,李啸晚年间曾仰头长叹,后悔自己当初为大隋立下那么多功劳,以至于自己的后世子孙都要受牵连。

    李远山恨,自始至终在恨。

    杨家人凭什么这样对待他李家?

    既然大隋的一半天下都是李家人打下来的,李家人又凭什么不能拿回来?

    站在西平城城墙上,李远山看着城外战场默然无语。

    或是风沙入眼,竟是泪流满面。

    ……

    ……

    六月,李远山连下十六道命令调孟万岁和殷破山的叛军来西平城汇合,可这十六道军令送出去就石沉大海一样毫无音讯,别说孟万岁和殷破山没来,就连派出去送军令的人都没回来一个。

    得意时万人敬仰,失意时墙倒人推。

    犹豫了几天之后,李远山终于下了决心。

    已经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城里的士兵都是他的亲信,虽然人心不定但最起码还保持着军纪。城外的人马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有大量的士兵溃逃,将领们都开始在谋划后路,哪里还有心思去约束部下。如果再这样下去,不需要朝廷大军继续进攻,那些流言就能将李远山击败,万劫不复。

    大隋天佑十五年六月二十八,这一天,李远山在西平城登基称帝。

    他宣布立国大周,定都西平,建元万始。

    在西平城逼仄的郡守衙门里,穿上了龙袍的李远山大封群臣。李孝彻为太子,宋谦会为丞相,周定国万岩松为柱国大将军。城里城外的叛军将领文官都有封赏,光是一品大员就封了十几个,二三品的官员有数百人。一时之间,城中忽然诞生了一位皇帝几十个国公数百个侯爵还有数不清的将军。

    李远山登基之后,开始给手下这些国公们指定食邑之地。有人被封在了江南水乡,有人被封在东北临海,总之都是富庶繁华的地方。不过所有人也都知道,他们这辈子估计也没机会到自己的封地去看看了。

    因为之前没有打算,所以西平城的皇帝登基大典简陋简单到了可笑的地步。李远山的龙袍还是他那身黑色绣团龙王袍,临时让人在领子袖口这些地方缝上了些黄色绸缎。定国号大周倒是李远山早就想好了的,因为一百年前李啸的封号就是周国公。因为凑不齐文官的人数,只好安排侍卫穿上文人服饰冒充。又因为没有玉玺,大周皇帝李远山颁布的数百道旨意上加盖的那个印章,是用一块城砖刻的。

    想象一下,大周的开国皇帝陛下手持一块城砖啪啪啪的在所谓的圣旨上认真郑重的盖了一下又一下的样子,也挺有意思。

    至于被分封的那些官员,没有合适的冠服倒是没关系,反正也没人在意,连皇帝的龙袍都那样凑合他们还有什么不能凑合的?

    当夜,大周皇帝在郡守衙门……不,是大周皇宫里大宴群臣,因为城中粮草有限,所以每桌上只有两个荤菜,一碗猪肉白菜一份土鸡炖蘑菇就是最奢华的主菜了。一群国公县侯大老爷们坐在桌子边上,看着饭菜摇头苦笑。

    当然这不是最让他们心里发堵的,在吃饭的时候大周皇帝陛下又让人宣读了几十份旨意,给从他爹开始往后推一直到李啸都安上了一个皇帝头衔,尤其是李啸,谥号足足有六十四个字,也不知道想这些字的那个人薅掉了自己多少头发才凑出来。然后的旨意是给李家子孙的,李远山一口气封了十几个亲王三十几个郡王,一时之间郡守衙门里那些国公县侯立刻就黯然失色了。

    所有人都垂着头,脸上一点喜色都没有。

    李远山似乎并没有被影响。

    他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一个高台上,举起酒杯慷慨陈词,回忆往昔展望未来。一席话足足说了半个时辰,猪肉白菜都已经凉透了的时候他还没说完,下面百官端着酒杯的手都已经酸麻。

    李远山一直在笑,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一直到过了子时这宴席才结束,尽兴了的大周皇帝被内侍搀扶着回“寝宫”休息。太子李孝彻跟在后面,一直垂着头走路似乎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脸上尴尬的神色。

    回到居所,李孝彻服侍着李远山将衣服脱了又为其盖好被子。看着这个醉的人事不省的男人,这个自己曾经视为整片天空的父亲,李孝彻的嘴里心里都是苦涩。他知道父亲的决定有多荒唐,也知道这所谓的登基大典有多可笑。但自始至终他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肃穆一些,只是为了安慰父亲那颗实则已经碎裂的心。

    皇帝……

    父亲最终还是做了皇帝,这就够了,不是吗?

    李孝宗站在床边凝视着李远山很久很久,心里好像刀子剜着一样疼。

    也不知道就这样站了多久,李孝彻长长的叹了口气准备离去。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背后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猛的回头,却发现父亲躺在床上虽然还闭着眼,但泪水已经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李孝彻快步回去,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语言安慰。

    “彻儿……”

    “父亲”

    “为父欠你一个太子册封大典,为父会还给你。”

    李远山喃喃的说着话,李孝彻分不清他是醒着还是醉着。

    “李家的人……李家的人从来都不会认输!”

    李远山忽然伸出手臂挥舞了一下,拳头攥的那般紧:“这只是开始……只是开始!早晚有一天我要坐在长安城太极殿的九龙金椅上,看谁……看谁还敢讥讽嘲笑!谁敢笑我,谁敢挡我,我杀!我杀!我杀!”

第四百九十七章 西平城外战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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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七章西平城外战鼓鸣

    在李远山登基称帝的第二天,就有四个国公十九个县侯带着亲随逃走,没敢去朝廷大营投降,也不知道逃去了何处。李远山昨夜里喝的太多竟是一觉睡到下午,醒来的时候得知自己新封的开国功臣跑了不少后竟是连动怒都没有。他在内侍的服侍下起床穿衣洗漱吃饭,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李孝彻和万岩松宋谦会等人在门口等着,脸上的焦急和李远山的平静对比鲜明。

    不等李远山吃完饭,李孝彻终于忍不住直接闯了进来:“父亲,再这样下去手下人就都跑光了,必须想个办法啊。孩儿愿意带一支人马殿后,请父亲立刻下令大军后撤。西平城小,不是久留之地!”

    李远山抬起头看了李孝彻一眼,并没有放下碗筷:“你应该称呼朕为父皇。”

    李孝彻一怔,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退路了。”

    李远山一边咀嚼着食物一边语气平静的说道:“西平城就是最后的阵地,虽然身后还有超过三千里的地方可以选择,但如果不击败朝廷人马咱们无论退到哪儿都是一样的下场。咱们退一步,隋军就会进一步,越退,士气越低落,而隋军的斗志便越旺盛。”

    “父……父皇,那怎么办?”

    “传旨,让各军将军议事。”

    李远山将最后一口米饭送进嘴里,没有剩下一粒米:“隋军斗志旺盛士气如虹,对咱们来说却不一定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兵骄将傲,这是敌人现在的弱点。”

    他擦了擦嘴,然后认真整理身上那件看起来很别扭的龙袍:“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往前走了。只要击败了杨易,孟万岁和殷破山根本不足以做朕的对手。只要朕还在西北,这里终究是朕做主。”

    “好!”

    李孝彻使劲点了点头:“那就决战,孩儿等这一天也等了许久了!”

    “你……”

    李远山停顿了一下,然后摆了摆手:“丞相,诸国和太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内侍们躬身而退,李远山指了指椅子:“都坐下说话。”

    屋子里只剩下他,李孝彻,昨天才被任命为丞相的宋谦会,柱国大将军万岩松四个人。李远山的视线从三个人身上缓缓的扫过,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笑了笑:“朕自起兵之日起,算无遗策,你们跟着朕已经习惯了懒得动自己的脑子,凡事都由朕来做主你们只管听着就是了。但是今天,朕要问问你们的看法。”

    “与隋军决战,朕有几分胜算?”

    他看向宋谦会,这个从他做大将军时候就跟着他的幕僚被封了丞相,这是也是宋谦会一直以来的梦想。他相信自己的才华和本事,所以李远山起兵之后他坚信自己会成为新皇朝的第一任丞相,没有人可以从他手里抢走。现在他也算如愿以偿,可内心哪里有一点兴奋喜悦。

    “你说,如实说。”

    李远山看着他说道。

    “有……三分。”

    宋谦会犹豫了好久,最终给出的答案让李孝彻心里一震。他很敬重宋谦会,因为宋谦会是个名符其实的智者,是李远山最信任的幕僚。从宋谦会嘴里说出胜算只有三分的话,让李孝彻的心越发的凉了下去。

    “你说”

    李远山又看向万岩松。

    “臣……”

    万岩松犹豫的时间更长,李远山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万岩松逃避着李远山的视线,垂着头从嘴里吐出来几个字:“臣以为,胜算不足两分。”

    两分!

    李孝彻的心猛的一紧!

    万岩松虽然不是李远山麾下七虎将之一,平时论地位也远不如七虎将之首的石磊,可是昨日李远山宣布登基的时候,封了两个柱国大将军,一个是周定国一个是万岩松,却没有石磊什么事。因为万岩松比石磊更忠诚,李远山麾下那六万原右骁卫的精锐是万岩松带着。这个人领兵在石磊之上,他竟是认为只有两分胜算。

    “孩儿觉得最少五分!”

    李孝彻忍不住激动道:“虽然现在大军士气低迷,敌人则斗志正旺,但孩儿以为正是因为已经身处绝境之中,若是三军将士用命未必只有二三分的胜算!古人有背水一战的决绝,难道这不正是咱们现在的境地?将领冲锋在前,士兵必然死命而博!父皇,儿臣愿带一万精甲冲在最前,披坚执锐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来。”

    “你……”

    李远山缓缓的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

    李孝彻急切问道。

    “殿下,你确实不行。”

    宋谦会看着李孝彻说道:“殿下之前说的没错,此时若是让士兵们明白不战即死的道理,这一战确实不止二三分的胜算,但殿下不是适合的人选。”

    “我既然已经是太子,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冲在最前面鼓舞士气?!”

    李孝彻微怒道。

    “朕!”

    李远山重重的说了一个字。

    他沉默了一会儿对李孝彻说道:“万岩松,你现在就回去整顿人马,城中六万精锐尽归你指挥。”

    “陛下放心!”

    万岩松站起来抱拳道:“臣定然带着六万儿郎为大军荡平前路!”

    “不”

    李远山再次摇头:“待朕率军进攻之际,你带着那六万精锐从北门出城,护着太子一路向西往晋阳城,晋阳城高粮足稳守无忧。若朕胜了,自然会带大军前去汇合。”

    李孝彻一愣,眼睛瞬间就红了:“不行!父皇怎么能亲身涉险!”

    万岩松也立刻劝道:“陛下,微臣愿带兵突前,陛下只在城中观战便可!”

    “朕意已决”

    李远山摆了摆手:“就这样安排吧,违令者……斩!”

    ……

    ……

    太阳刚升起来的时候皇帝让苏不畏搀扶着自己走出军帐,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红彤彤的朝阳,阳光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层金边。他似乎心情不错,眉头舒展的很开。苏不畏躬着身子扶着皇帝散步,两个人走的很慢。

    “苏不畏”

    皇帝忽然笑了笑,侧头看了苏不畏一眼:“你知道朕现在在想什么?”

    “奴婢不知。”

    “朕在想着,等解决了李远山之后,朕似乎还能富裕些日子呢……朕自登基至今这是第二次离开长安城,两次都来的是西北,这地方虽然看着荒凉但天高云淡让人心情开阔,是个不错的归宿。朕笑,是因为朕在得意……”

    皇帝停顿了一下笑道:“幸好朕没让人在京郊皇陵里造墓,不然得浪费多大一笔银子。”

    他在笑,苏不畏心里却满是凄苦悲伤。

    “估摸着李远山也快憋不住了,朕昨日下旨全军不可卸甲,兵器不可离身,算计着不出两三日李远山就会放手一搏。这一仗其实早已经赢了七分,剩下的三分在乎于天意而不是人力可以左右。此战之后,朕打算继续往西走走。朕还没有去过晋阳宫,此战之后当去看看。”

    “陛下想去的地方,就一定能去。”

    苏不畏垂着头说道。

    “这话太假了。”

    皇帝笑了笑:“朕想去蒙元王庭,朕还想去大雪山大轮寺,这两个地方无论如何也是去不了了。人活一世多有未了心愿,没有人能真的心想事成。告诉朕,你可有什么心愿?”

    苏不畏想都没想回答道:“愿陛下长寿安康。”

    “对不起你了。”

    皇帝笑着摇头:“你要是想要个家财万贯良田千亩朕现在还能给你,可你这心愿……朕做不到啊。”

    苏不畏刚要说话,忽然见大将军金世雄快步赶来:“陛下,西平城叛军正在大举调动,看样子是要进攻了。斥候来报,城中的叛军也已经出来,此时正在汇集。”

    皇帝微微得意:“朕又没猜错。”

    “金世雄”

    “臣在”

    “你要是打不好这一战,西北三道节度使的差事朕就考虑要换个人来干了。朕以前领兵的时候从不拿自己当皇子看,冲杀不肯落在人后。即便到了今日若不是身子已经支撑不住甲胄手也握不住钢刀,朕还真想亲自上阵去砍几颗人头下来。苏不畏,取朕的金鸾刀……”

    苏不畏连忙跑回去将皇帝的佩刀取来,皇帝指了指金世雄:“将朕的金鸾刀带上,让它也喝些叛贼血。替朕多杀几个,最好用这刀砍了李远山的脑袋。”

    “臣遵旨!臣定不负陛下嘱托!”

    金世雄双手将刀接过来,郑重的绑在自己腰畔。

    “去吧”

    皇帝看了看大营外面:“苏不畏,去选个好地方,朕要观战。”

    ……

    ……

    西平城地处一带是西北难得一见的平地,做决战的战场最合适不过。数十万叛军列队前行,战鼓声一通接着一通。大军横着排开往前压,阵法是大隋战兵最常用的基本阵型。大隋战兵进军的时候,分作五军,前后左右中。李远山带兵多年深蕴兵法之道,但是这次他没有设置后军。

    大将军石磊率军五万走在最前面,他身后就是李远山的中军。带左军五万的是大将军周定国,带右军的是李远括,李远山的弟弟。

    朝廷大军也早已经列阵完毕,金世雄抬头看了一眼那面烈红色的大隋战旗,眼神明亮。

    这一战未必能平西北之乱,但这一战必然是平乱最重要的一战。皇帝将这一战的指挥权交给了他,他已经再无遗憾。满都旗草原上,他被李远山的右骁卫从背后偷袭,左骁卫兵败山倒,这是他领兵以来最耻辱的一败,但是现在,皇帝给了他亲手复仇的机会。

    “弩车装填!”

    他挥了挥旗子,前面的将军立刻大声下令。数百架弩车一字排开,士兵们手脚麻利的将沉重的弩箭装填进去,绞索转动绷紧,随时可以发射。数万名弓箭手将羽箭抽出来搭在弓弦上,等着着那一声号令。

    就在这时候,对面叛军前军阵列忽然往两边打开,一支骑兵缓缓的从步兵军阵后面走了出来,阳光照射下骑兵身上的铁甲反射着冷幽幽的光芒。

    那是李远山的重骑。

    金世雄的嘴角抽搐了几下,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当初就是这支重骑冲破了他的中军,将他在仓促之间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人马切开。现在,这支重骑又来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战场人命贱如草

    第四百九十八章战场人命贱如草

    大军闻鼓而行,鼓息而止。

    双方相加近百万大军在西平城外列阵以待,旌旗连绵数十里,铁甲连环如汪洋。

    叛军大将军石磊回头看了一眼重骑簇拥着的李远山,眼神里有些别样的意味。李远山登基称帝立国大周,封他为肃国公,位列诸国公之首,武将之中爵位最高。虽然这爵位如儿戏一样,但他对这封号依然不满。

    万岩松和周定国是李远山的亲兵出身,在石磊被视为七虎将之首的时候万岩松不过是个亲兵校尉,周定国不过是个旅率。李远山起兵之后,万岩松就被提拔为四品郎将,周定国为五品别将。

    当初在满都旗偷袭左骁卫的那一战,第一个带兵冲进左骁卫营盘的就是万岩松,此战之后,他被李远山升为三品大将军,与石磊同列。

    石磊追随李远山超过十五年,做四品郎将也做了超过七年,曾经他以为自己是李远山之下第一人,后来才明白李远山其实一直对七虎将有所提防。石磊知道,当初李远山起兵的时候七虎将确实都不太赞成,可最终不是都没有离开选择了追随吗。因为这个,李远山就开始培养新的亲信,这种转变让七虎将心里都不舒服。

    这也是为什么到了现在,七虎将只有他石磊一个还站在李远山身边。

    武奎兵败被杀,楚飞云在李远山称王之后不辞而别,殷破山孟万岁各领一军不再听李远山节制,七个人现在死的死散的散,再也没有聚首之rì。

    似乎是感受到了石磊的目光,身披重甲的李远山朝着这边看过来。石磊目光闪烁了一下,转过头看向别的方向。李远山在这一刻忽然觉得心里一愧,忍不住多看石磊几眼。七虎将现在只剩下石磊还跟着自己了,而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薄情?

    这念头在李远山心里一闪即逝,一秒不到就消失无踪。

    他看向对面隋军阵列,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将下令:“吹角,让石磊带兵五万进攻,左右两翼佯攻。”

    随着他一声令下,呜呜的号角声随即响了起来。

    石磊将思绪收回,往左右看了看自己的亲信将领点了点头,众人抱拳,脸sè决然。石磊将里的长槊往前一指,五万大军随即缓缓启动。

    好天气,好场地。

    好像今天特别适合决战。

    石磊的叛军开始加速,没有配备骑兵的队伍整齐的向前移动,前冲的时候阵列一直还很整齐,由此可见石磊治军颇为严格。当初李远山拨给他的数十万人马,如今只剩下这五万人了,这些人都是在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其素质比起李家子侄率领的那些所谓jīng锐还要强些。

    眼看着叛军进击,金世雄将令旗挥舞起来,前面布成箭阵的弓箭齐刷刷的箭壶放在脚边,垂下来的时候可以轻松抽出羽箭。瞭望站在高处不断的打着旗语,下面的士兵则大声将叛军的距离报出来。

    皇帝斜靠在铺了一层毯子的座椅上,一只支着下颌眯着眼睛看着。

    “很好”

    他淡淡的了两个字。

    苏不畏垂首道:“奴婢不懂军务,所以不知道陛下赞的这一句很好所指何事?”

    皇帝微笑道:“朕将这差事交给了金世雄,最担心的便是金世雄没能忘了三年多前满都旗那一败。身为主将若是理智被心里的怨恨遮挡,那么他的指挥就会乱的一塌糊涂。朕刚才还担心金世雄会下令迎击,看他稳守朕才放心。这个时候,没必要和叛军一对一的换命,那些叛逆的命不值钱,李远山的命也不值钱,冲上迎战是不智之举,以强兵御弱兵攻势,然后伺机反扑,当立不败。金世雄领兵还是一如既往的稳妥,所以朕很好。”

    “弓箭,shè标箭!”

    在前面指挥的弓箭将领大声下令,最前面一排弓箭在弓弦上搭上一支箭羽染成了红sè的羽箭,远比一般羽箭要长也重些。仰弓抛shè,一排羽箭整齐的送了出。大约两百三四十步外,羽箭戳在地上,那一条波浪一样的红线清晰可见。

    站在高处的瞭望盯着那排标箭,看到叛军队列越过之后立刻舞动大旗。

    “抛shè!”

    将军下令,箭阵随即发动。数万支羽箭密密麻麻的飞上了半空,画出一道漂亮的大弧线之后坠落下来。抛shè的羽箭覆盖xìng的打击,落进叛军人群里就好像暴雨打在沙滩上一样,顷刻间就砸出来数不清的小坑。每一个小坑,都代表着一名叛军士兵中箭倒地。

    “举盾!举盾!”

    叛军将领大声的呼喊着:“跑起来,加速跑起来!让羽箭落在身后,快!都给老子跑起来!”

    随着叛军士兵们发了疯似的往前跑,阵型开始变得散乱。但这种散乱并不是没有建制的散乱,而是为躲避羽箭而故意拉开的距离。没有足够多的盾牌,这个时候要是再密集的聚拢在一起往前冲,下场只能是更多的人被羽箭送进地狱。

    “弩车!”

    隋军将领将自己的右高高举起来,然后猛的往下一压:“放!”

    呼!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百支重弩平着飞了出,重弩的速度远比羽箭要快,盘索的力度远非人力可比。打击远处的敌人弓箭要抛shè羽箭才能形成杀伤,但重弩是与地面平行着向前疾飞。

    薄铁为羽,jīng钢为锋。

    臂粗细的重弩一shè过就好像用镰刀割麦子一样将最前面的叛军齐刷刷的放翻一层,重弩的力度之大是盾牌完全抵挡不住的,就算是包了一层厚厚皮革的盾牌在接触的那一瞬间也会被重弩轻而易举的撞碎,至于盾牌后面的士兵则根没有一分活路。

    一支重弩击碎盾牌之后从叛军士兵的前胸穿了过,在胸口上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血洞四周还有数道向外延伸的伤口,那是重弩铁羽留下的痕迹。这种力度之下,叛军士兵身上的皮甲就好像一张窗户纸一样,一捅就破。

    穿过叛军身体的重弩仅仅是被阻拦的减缓了一些速度,然后撞进第二个叛军士兵的身体里,弩锋将这个士兵的胳膊从肩膀处切了下来,还握着钢刀的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身子被撞的向后栽倒,哀嚎声立刻就响了起来。后面涌上来的士兵纷纷避让,但还是有人躲闪不及踩在这伤兵的身上。

    他疯狂的喊着,却无法阻止来自同袍的践踏。

    很快,他的呼喊声就淹没在人群中,逐渐失了声息。

    ……

    ……

    因为步兵的速度远不及轻骑,所以弓箭们在敌人进入shè程之后,可以从容的shè出六箭,即便是最不济的人也能将五支羽箭送出。石磊的五万叛军被箭雨一次一次的洗刷,冲在最前面的四五排士兵几乎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羽箭落下来打在盾牌上的声音连绵不绝,其中夹杂着中箭者的闷哼和痛苦的嚎叫。

    叛军一层一层的倒下,后面的人则立刻递补上来。对于进攻的一方来,没有什么有效的段来隔绝敌人羽箭的杀伤力,最有效的就是顶着盾牌往前急冲,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而冲在最前面的长枪兵和朴刀则完全没有任何东西遮挡,他们对羽箭的防御完全依赖于身上的皮甲和运气。

    作为行军速度仅次于骑兵的长枪来,要想在箭阵的覆盖打击下生存下来就只能低着头不管不顾的往前跑。

    长枪兵的装备最为简单,只有上半身一件皮甲,而里的兵器也是造价最低廉的。一条jīng工打造的长槊的造价,可以换几百条长枪。

    牺牲了防御力的同时,换取了最快的速度。

    号角声再次响起,朝廷大军这边开始变阵。弩车在发shè了两轮之后就必须后撤,因为移动速度太慢不能冒险shè出第三支重弩。而弓箭也开始后退,将阵地交给同袍。这些士兵的素质虽然还不能和大隋战兵相比,但这一年来的厮杀也已经让他们成为合格的军人。弓箭后撤的时候没有一丝混乱,成队列的向后退,两列之间留出来的空当能让后面的士兵尽快的递补上来。

    短短两分钟之内就完成了变阵,随着长槊和巨盾的向前,弓箭和弩车都脱离了危险。但他们不敢停留,一旦短兵相接之后弓箭就必须撤到军阵的后方,不然会阻挡后续队伍对前阵的支援。

    一人高的巨盾嘭的一声戳在地上,持巨盾的都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他们将巨盾戳在地上之后就半蹲下来,两只握紧了盾牌的把,肩膀则扛着顶住盾牌。每一层巨盾后面是一排长槊,他们将长槊搭在巨盾上面,随时准备着迎接敌人的撞击。

    “杀!”

    石磊挥动着横刀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终于不再经受箭雨洗礼的叛军士兵明白这才是该拼命的时候,压抑了太久的叛军知道生死成败就在这一战,所以倒是爆发出来前所未有的勇气。

    轰

    叛军组成的洪流狠狠的撞击在巨盾组成的堤坝上,立刻就激荡起一片血浪。巨盾承受的撞击可想而知,他们虽然身子在巨盾后面但却并不安全。一旦被撞倒,没有任何兵器身上也没有甲胄的他们,立刻就会成为敌人泄愤的目标。

    长槊不停的往前戳着,呐喊着,每个人的眼前都是一层血。他们不会看对面敌人的面容,只是机械的将长槊不停的往外捅。仗打到现在还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多少还会被血肉横飞吓的呕吐或是屎尿失禁。

    人命在这个时候,最没有价值。

    随着叛军士兵越来越多的挤过来,第一层巨盾被推翻,没有兵器没有甲胄的盾牌除了迎接敌人的刀锋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而后面的隋军长槊拼死抵抗,但他们没有退路很快就被洪流淹没。两个生死相拼的人抱在一起死,就好像一对许久未见的老友拥抱一样,那么紧。

    战场的主旋律,从来不曾变过。

    死人

    生命消逝,如此迅速。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尸山血海的决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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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九章尸山血海的决战(一)

    这是自开战以来叛军攻势最凶的一次进攻,明知道战败即死的叛军士兵们红着眼睛往前顶,无视自己身前倒下的一个又一个同袍。冲在最前面的长枪兵手里的兵器简陋,很多人因为用力过猛而将枪杆折断,他们只是一个瞬间的恍惚,就被站在巨盾后面的官军用长槊刺死。

    太阳爬到正南的时候,阳光将血液的颜色照耀的更加鲜艳。

    用人命堆积着往前行走,每一层盾阵前面都铺满了尸体。

    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几岁的叛军士兵瞧准机会从盾牌缝隙里将长枪戳进去,拔出来的时候带出来一股血流,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感,甚至没有任何感觉。他躲避着盾阵后面刺过来的槊锋,尽最大的努力延续着自己的生命。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小老乡,才十六岁的少年二毛被一槊戳翻,槊锋刺穿了他的大腿,血如泉涌。

    这个少年哀嚎着倒地,用力的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横刀状若疯癫。见二毛受伤,平日里将二毛视为儿子的叛军士兵立刻冲过去,丢掉手里的长枪从后面抱住二毛往后拖,疯狂的少年不知道背后是谁,下意识的回手一刀刺进了叛军士兵的身体里。

    叛军士兵愣住,慢慢的低头看着戳进自己小腹里的横刀,看着刀锋抽出来时候血如瀑布一样往外淌,看着肠子从伤口里挤出来挂在外面。一瞬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纯粹的血腥的红色。

    “啊!”

    二毛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伤了的竟然是刘叔,他吓得丢掉手里的横刀张着手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个对自己百般照顾的中年男人。

    “刘叔……对……对不起。”

    “活着”

    中年男人咧嘴笑了笑,忽然身子一转挡在二毛身前,紧跟着两杆长槊几乎同时到了,狠狠的戳进中年男人的后背。两尺多长的槊锋轻易的刺穿了他的身体,从前胸冒出来的槊锋上还挂着血珠。而他的脸上,还挂着逐渐凝固的笑意。

    “活着!”

    中年男人尽力用最温和的语气说话,然后拼劲最大的力气将二毛往后推出去。脸色惨白的少年呆呆的看着扑倒在地上的同乡,心里的疼比腿上的伤痛还要浓烈。他下意识的挪过去,拖着中年男人的尸体往后爬:“叔……咱们回家,咱们不打仗。”

    他艰难的往后挪动,地上留下一道血迹。

    “往前冲!”

    一个叛军队正冲过来踹了二毛一脚,眼神冷酷:“别他娘的装死,给老子往前冲,现在没时间哭,有本事去把杀了他的敌人干掉!”

    见二毛依然呆傻的拖着尸体往后爬,这个队正大怒,一刀横扫砍在二毛的脖子上,人头立刻飞出去,噗的一下子,血雾从脖子里喷出来溅了那队正满身满脸:“后退者死!你们都给老子记住,今天若是不拼命,明天不只是你们都会死,你们的家人亲眷男女老幼一个也活不了!”

    无头少年的尸体和中年男人的尸体抱在一起,两个人的血融合之后渗入大地。

    旁边的叛军士兵听到叛军队正的怒吼之后,咬着牙继续往前冲用呐喊释放自己的兽性遮挡自己的恐惧,没人多看一眼倒在地上的那对尸体。远处,少年的头颅被后续跟上的士兵踢着到处乱滚,距离尸体越来越远。他却一直睁着眼,执着的看着这个他已经看不见的世界。血和尘土混合在一起在头颅外面裹了一层,那双曾经清澈的眼睛也变得黯然无光。

    短短半个时辰,叛军用超过万人的死亡才向前推进了十几步远,四层盾阵被攻破,但官军阵列的厚度让他们心里生出来一种无力感。论装备,官军比他们要强,论斗志,官军也不输于他们,所以到了这一刻就看谁的勇气更持久。

    石磊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下士兵前赴后继的去死,然后机械的似的挥了挥手示意后队继续往前顶。叛军士兵的死伤人数远比官军要多,毕竟官军身前挡着坚实厚重的巨盾。若是放在以往,石磊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手下士兵们这样送死,但是今天,他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他往两边看了看,发现两翼的进攻的叛军队伍还在试探,只有自己这一支队伍在疯了一样的往前冲。

    不知道为什么,石磊竟然笑了笑。

    “咱们走吧。”

    他对身边的亲信护卫说。

    “走?”

    亲兵校尉不解:“大将军,咱们去哪儿?”

    石磊摇了摇头:“不知道,但该是离开战场的时候了。咱们的人后力不足,李远山打的算盘只不过是用咱们的命来消耗隋军而已,都是弃子……不出意外的话金世雄要调派人马反击了。现在不走的话,等官军冲出来咱们就走不了了……李远山对我始终没有交心,这一战我已经尽力也算对得起他了。李家灭不可阻止,我没必要跟着他送死。天大地大,大不了隐姓埋名或是远走塞外……你们若是留恋乡土就找个地方藏起来,再也不要提刀了……记住!”

    说完这句话,石磊拨马往阵外冲了出去。

    他的几百个亲兵有些发愣,不理解大将军怎么突然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石磊走了,没人指挥的叛军还有胜算?

    他们犹豫了一会儿,互相打量着想从彼此眼神里找到答案。也不知道是谁先啐了一口,骂了一声李远山我-操-你八辈祖宗,然后转身追向石磊。其他人跟上去,其实没有人留恋这个战场。

    就在他们刚刚脱离战阵的时候,官军那边传出来隆隆的战鼓声!

    官军,反击了。

    ……

    ……

    大将军金世雄一直盯着战事,看到叛军的进攻后继乏力之后立刻下令击鼓,早就准备好反击的士兵们将横刀抽出来,握的死死的。战鼓声一响起来,两翼的官军率先出击,如下山的猛虎一样将佯攻的叛军队伍压了回去。

    憋足了劲今天将叛军彻底击败的官军士兵们嗷嗷叫着往前冲,士气如虹。两翼的叛军本来就是为了吸引官军兵力的佯攻,虽然防备着官军反扑可防备着并不代表能挡得住。撤到后面的官军弓箭手用一轮抛射拉开了反击的序幕,紧跟着无数的轻甲步兵潮水一样冲了出来。

    两面的队伍如果都是洪流,对撞在一起的时候就看谁的后劲更足了。

    中军这边,叛军的攻势被官军的反击在第一时间就压制住,僵持了片刻之后本来就已经有了疲态的叛军被更凶悍的官军开始推着往后退。官军向前的每一步脚下都踩着尸体,没走出去几步靴子就被血水泡透。

    人头在地上滚动,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一个叛军士兵在人潮中茫然的往四处看着,寻找着自己刚刚被人一刀卸掉的胳膊。他弯腰捡起来一条胳膊看了看,却发现这胳膊不属于自己。他没有机会和时间继续寻找,因为他的敌人不会因为他失去了一条胳膊而心生怜悯。

    一个官军士兵往前急冲的时候一刀戳进这叛军士兵的小腹里,两个人的身子撞在一起后倒在地上。叛军士兵倒下的那一刻恰好看到自己那条断臂就在旁边,他竟是不顾官军士兵一刀一刀的戳着艰难的往前爬着想拿回那条手臂。官军士兵杀了红眼睛,一脚踏着他的后背高高举起横刀往下戳。

    可这时候那叛军士兵忽然发了狂,一翻身将官军士兵撞开,然后猛的跳起来单臂抱着官军士兵压在地上,他用自己的头狠狠的撞击着官军士兵的脑袋,一下一下,两个人很快就都血流满面。

    “为什么不让我拿回我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叛军士兵一边疯狂的撞着一边吼叫,然后低头一口咬在官军士兵的脖子上,官军士兵啊的大叫了一声拼了命的挣扎推搡,可那叛军士兵咬死不松口血很快就一股一股的往外冒,官军士兵渐渐的失去了力气,眼神里都是恐惧。噗的一声,叛军士兵一口将敌人的动脉咬开,微烫的血液喷了他一脸。

    疯狂之后,身受重伤的叛军士兵也再也没能站起来,趴在官军士兵的尸体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临死之前,他一直看着不远处自己的那条手臂。

    “报!”

    一个传令兵脸色惨白的跑回来,单膝跪倒在李远山面前:“陛下,不好了!大将军石磊临阵脱逃,前军尽溃,隋军反击追在咱们溃兵的后面冲杀,督战队已经阻挡不住了!”

    “石磊!”

    李远山咬了咬牙,咔咔的响。

    “弓箭手!”

    他大声的下令:“放箭!”

    “陛下,那都是咱们的兵啊。”

    有人惊恐道。

    李远山冷冷的说道:“不想被自家的溃兵冲乱了军阵就给朕闭嘴!放箭,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停下来!”

    他的手往前一指,上万支羽箭立刻倾泻-了出去。向后撤的叛军前军没想到中军会用这种方式迎接自己,慌乱中不知所措。弓箭手们没有李远山的命令不敢停手,将箭壶里的羽箭一支接着一支的送出去。很快,溃败的叛军士兵就被清理出来一条真空地带,一个活人都看不见。

    “吹角,让周定国带着重甲步兵往前冲,半个时辰之内重甲若是没有将隋军左翼攻破,让他就不必回来见朕了!”

    “喏!”

    传令兵立刻跑出去传令。

    李远山看着眼前潮水一样冲过来的官军士兵,脸色居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个时候,他才是那个领兵多年身经百战的大将军,而不是什么大周国的皇帝。

    “弩车,两轮发射之后,重骑兵随朕往前冲。传朕的旨意,所有人马跟在重骑之后,临阵不前者杀无赦!”

    他将自己的长槊从得胜勾上摘下来,眼神决绝。

第五百章 尸山血海的决战(二)

    第五百章尸山血海的决战(二)

    厮杀已经让人麻木,流血也再也不能刺激人的神经。交战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两个时辰,最终演变为近百万兵力全部投入进去的大决战。没有亲眼所见这场战争的人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其壮阔和惨烈,闻者也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种何等血腥的场面。

    这片荒原上的土地都被血泡透,以至于士兵们如踩在刚下过雨的泥泞路上一样,靴子踩下去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内脏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当决战来临的时候,李远山时隔多年再次亲自提槊上阵,全身披挂着铁甲的叛军领袖带着自己的重骑兵狠狠的撞进了官军队伍中,因为重骑兵无与伦比的战斗力竟是压的官军开始后退。

    金世雄看着重骑兵如一柄重锤一样狠狠的将自己的前军砸穿,他嘴角往上挑了挑勾出一抹冷笑。看起来,他好像并不担心那些重骑兵有可能左右整个战局。

    他扬了扬手挥动令旗,号角声响起之后官军的队列开始往两边闪开,主动的为重骑兵让开一条通道。跟在官军后面的叛军步兵以为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呐喊着追在重骑兵后面往这条口子里塞。

    就在重骑兵深入官军阵列之后,金世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还没有动用的队伍,他将手指向那支已经奔着中军碾压过来的重骑兵大声说道:“这是李逆最后的本事,今日能不能一举将逆贼清剿就看你们的了!陛下信你们宠你们,你们想要报国恩就在这一战!”

    他身后大约千余名勇士开始呼喊,挥舞着手里特殊的兵器。

    这千余名士兵是皇帝让人特别挑选出来的,可以说他们是队伍中出类拔萃的人物,但他们不是典型的军人。这些人都是绿林出身,每个人都有着不俗的武艺,但他们也是最难带的一支队伍,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得也懒得去摸索如何配合。这些江湖客性子粗犷野性十足,让他们完全按照大隋军律行事比让他们去死一点也不容易。

    皇帝自始至终也没有让这些人必须遵守军令,他们是骁勇队伍里唯一一支可以战前饮酒的队伍。皇帝给予了他们特权,他们甚至可以不和其他士兵一起参加操练。而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对付李远山的重骑兵。

    李远山手里有这样一支强大的骑兵不是什么秘密,虽然人数不多只有两千不足但在战场上就如同钢铁猛兽一样能轻易形成碾压。他们身上的重甲无惧羽箭,就算锋利的横刀也破不开那厚厚的甲胄。而他们手里的重槊又太霸道,步兵根本抵挡不足。

    随着金世雄的一声令下,那千余名江湖客迎着重骑冲了出去。在距离重骑兵还有几十步远的时候,他们将手里特别的兵器掷了出去。

    或许这算不上是什么兵器,只能说是一种工具。

    塞北南疆的野蛮人在捕捉野兽的时候,经常会用到的一种工具。一根绳子,两头绑着石块,遇到猎物的时候将这东西掷出去,如果准确无误的缠在猎物的腿上,立刻就能将猎物擒住。

    两头绑着石块的绳索旋转着飞出去,千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配合但他们的反应力远比一般士兵要强,他们将绳索掷出去之后并没有停下脚步,依然迎着重骑兵冲过去。并不是每一条绳索都能绊住马腿,但只要有一百人成功就足够了。

    最前面的第一排重骑兵几乎没人有好运气躲闪开那绳索,那是因为这些江湖客为了今天也已经准备了很久。他们可以不像普通士兵那样操练,但他们必须让自己熟练使用这简单的捕兽工具。

    前面的几十个重骑战马被绊住了马蹄,战马嘶鸣中狠狠的往前扑倒。因为人和马都披挂着重甲,一旦栽倒再想站起来不是一件容易事。而提起速度来的重骑兵想要让战马立刻停止下来也难如登天,所以后面的重骑兵不可阻止的撞在前面栽倒的同袍身上。

    重骑兵的极强威力不仅仅来源于坚固的甲胄和骑兵强悍的身体素质,还需要密集的阵型来保持足够的碾压力。

    可正因为队形密集,一旦前面的骑兵大规模的倒地后面的人也只能跟着遭殃。

    至少有七八十名重骑兵的战马被绊住然后扑倒,又导致后面至少二百多重骑兵撞上来后纷纷倒地。这个时候,那些狂傲不羁的江湖客们大显身手的机会来了。他们轻灵的跃过去,不给那些栽倒了的重骑兵站起来的机会,用手里的镔铁短棒收割走重骑兵的生命。

    重骑兵的甲胄可以阻挡锋利的兵器,但挡不住铁棍的重击。

    一个江湖客嘿嘿笑着冲过去,一脚将才要爬起来的重骑兵踹翻,紧跟着大步上去,手里几十斤沉重的铁棒狠狠的砸在那骑兵的脖子上。重骑兵防御力最弱的地方就是脖子,为了保证必须的灵活性脖子上的链甲并不厚重。可即便厚重,如此沉重的铁棒狠狠的砸在咽喉上其后果也可想而知。

    重骑兵的脖子里传出咔咔的轻响,然后面甲后面就有血不住的溢出来。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血都喷在面甲上,很快就没有了呼吸。

    这些江湖客在重骑兵的缝隙里轻巧的来回钻着,躲开重槊的攻击后找准机会下手。他们手里的铁棒砸在马腿上立刻就能将战马废掉,而落地的重骑兵就只剩下笨重哪里还有什么强悍可言。

    坐在高坡上的皇帝看着那些江湖客将李远山的重骑兵搅乱的一塌糊涂,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为了对付重骑兵他特意训练了这支队伍,然后这些人用行动证明他们也可以成为战场上的主角。

    “可惜了。”

    皇帝喃喃的说了三个字。

    也不知道是可惜那些被重骑兵碾死的江湖客,还是可惜于那些精锐的骑兵。

    ……

    ……

    “陛下,不好了!”

    一个传令兵骑着马飞速而来,追上李远山的战马大声喊道:“大将军周定国的重甲步兵被官军重甲拦住,咱们人数上不占优势已经被压回来了。敌军就好像事先知道咱们的重甲步兵都在周将军那边似的,早就有所准备!非但如此,右翼的人马也受挫,轶亲王的人马开始大胜结果冲的太猛与中军脱离,被敌军引诱着深入后困住了!”

    听到这句话,李远山觉得胸口里一窒!

    他忍了忍将从胸腹里冒上来的那口腥甜的血咽回去,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重甲步兵都在周定国那边,隋军怎么会知道?

    他的弟弟,才封的轶亲王李远括性子简单冲动,隋军肯定也事先就安排过战术,先是佯装不敌后撤引诱李远括追击,然后合围将李远括的人马截开成几段分而击之。隋军所有的战术安排,都那么有针对性!

    “是谁将咱们的战术泄露给了敌人!”

    李远山怒吼了一声,终究还是没忍住一口血涌上来喷了出去。

    “陛下,暂且收兵吧!”

    有亲信哀求道:“已经失去了先机处处受制,若是再打下去越发不利,陛下请早作决断,现在回军死守西平城重整士气还来得及!”

    “不!”

    李远山歇斯底里的嘶吼着:“不能退!太子还没有走远!”

    听到这声咆哮,所有人心里都一震。

    李远山这次决战的目的,竟只是为了掩护他的儿子李孝彻逃走?以他自己,再加上数十万人马为代价来换取李孝彻的生路?人们心里立刻就充满了悲凉,原来大周的皇帝自己也没有对决战必胜的信心。

    “继续往前冲!”

    李远山怒吼着,丝毫也不顾及嘴角上还挂着的血痕:“天黑之前如果有人退缩,立斩不赦!来人!去告诉督战队,谁退后就杀了谁!”

    他如野兽一样咆哮着,面目狰狞。

    “报!”

    有一名传令兵飞骑而来,脸上都是惊慌失措:“陛下,大事不好!周将军的重甲全军覆没!”

    “啊!”

    李远山猛的喊了一声后一槊将那传令兵刺死:“谁再敢在朕面前说大事不好这样的话扰乱军心,立斩不赦!”

    “陛下!”

    就在这个时候,负责留守西平城的宋谦会衣衫凌乱的骑着马飞奔而来,他是个文人本身骑术就一般,因为来的急切竟是连梁冠都颠簸掉了不知道丢在何处。

    “陛下,请速速撤兵!”

    宋谦会气喘吁吁的说道:“臣在城上观战发现两翼皆溃,此战已经没有必胜的把握,陛下万金之躯还请立刻回军,放弃西平,直接退往晋阳!臣知陛下不甘,但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在意一时之得失,请陛下三思啊!”

    李远山大怒,挺槊就要杀宋谦会被亲信将领拦住:“陛下三思啊,丞相也是为陛下着想!”

    被拦住之后,暴怒的李远山疯了一样的吼着骂着,众人苦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静下来。眼睛通红的他扫视了一眼这些手下,脸上的肌肉都在不由自主的抽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鸣金退兵!”

    他就好像被瞬间抽空了力气一样,手里的重槊都握不住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不能鸣金!”

    宋谦会连忙阻止:“臣已经知会后面步兵的将领们停止往前冲,前面已经冲过去的重骑和步兵都来不及召回来了,一旦鸣金,本就溃败的两翼立刻就会彻底崩塌,中军士兵后撤,敌军黏在后面追杀,就算是神仙也破不了这败局。陛下,此时只能放弃前面的队伍了,请陛下带着后面的人马后撤。”

    李远山的脸色一变,然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吧。”

    “快去传令,后面的步兵立刻后退。不要听号角命令,保护陛下为重!”

    宋谦会大声说道:“让人吹角继续进攻!”

    这个决定,如此残酷。前面有超过十万人和隋军混合在一起厮杀,宋谦会让人继续吹角擂鼓进攻,却吩咐后面的队伍后撤,前面的叛军士兵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炮灰。

    “陛下速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宋谦会伸手抓了李远山战马的缰绳,拉着战马往后转。

    “是谁……到底是谁出卖了朕!是谁将咱们的战术泄露出去的!”

    李远山依然无法平静下来,咬的牙都咔咔的响。

    “还能是谁?”

    宋谦会叹息一声,心里想说我早就劝过你不要去信那个家伙,你偏偏不听,今日这一败其实早已经注定,是你现在已经被蒙蔽了眼睛,再也看不透彻了。当初那个家伙来的时候我就说过,对这个人绝对不能放松提防,可用但不可信,现在看来,果然被我猜中了。

    只是这话,他没敢说出来。

    他不说,但李远山却还是反应了过来:“侯文极!朕必杀你!”

第五百零一章 樊固边军一小卒

    第五百零一章樊固边军一小卒

    皇帝看着潮水一样往回退的叛军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的释然得意之色越来越浓:“朕之前心里还一直担忧着,怕着……怕朕等不到这一天。容李远山在西北祸害了三年朕对不起三道百姓,不过总算没将这事拖到留给太子解决。朕现在是在偷老天的时间,多偷一天……就值得大大的得意一番。”

    “陛下这几日停了药,身子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苏不畏在一边垂着头说道。

    皇帝笑了笑:“朕不是说过吗,西北虽然疲敝荒凉气候也寒冷,但这里干净。朕记得看过户部这些年的文案,大隋各地都算上,西北三道的百姓死于各种病症瘟疫的人数是最少的,几乎就没闹过病灾。二十几年前江南瘟疫横行的时候,有不少富户跑到西北来避难,这地方其实挺好。药……朕是不会再吃了,奏折也不会再看了,既然是在享受偷来的时间,再把时间都用在这些上面是罪过。朕这许多年来做过诸多决策,这个决定最不违心,最对得起自己。”

    他伸出手让苏不畏搀扶着自己站起来:“回去吧,血腥味已经飘了过来,朕不愿意闻。胜负已分,没必要再看着了。”

    “陛下,侯文极回来了。”

    苏不畏低低的说道。

    “让他直接去找金世雄吧,这一年来叛军的底细他也摸的差不多清楚了,就算西北的乱子平了侯文极也要在西北再停留一阵子,协助金世雄把这西北三道清理一遍。抓人办案这种事,他比谁都拿手。”

    “陛下不见他了?”

    “不见了,他自己心里明白朕为什么不见他。这一年多来他心里是不是纯粹的想着是为朕做事,朕不点明不代表朕不明。让他好自为之,别因为聪明反而误了自己。”

    “奴婢这就派人去告诉他。”

    “嗯”

    皇帝嗯了一声,缓缓的往回走。他打量着四周的景色,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但苏不畏却知道,没有人能真正摸清楚皇帝陛下的心思。他在笑的时候,未必就是真的心情不错。

    叛军的前军在石磊带人逃走之后先溃败下来,失去了指挥的叛军士兵就好像掉了脑袋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虽然李远山用箭阵阻止了溃败冲击本阵,但因为隋军的一切布置都是针对他之前制定的战术,处处受制于人,所以溃败还是不可抑制的蔓延出来。两翼先后被隋军击溃,大将军周定国死于乱军之中。轶亲王李远括轻敌冒进被隋军困住,亲兵护着他左冲右突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可一抬头才发现竟是撞到了隋军的中军这边,再次被困后只能跪地投降。

    重骑被阻挡之后,叛军的败局就再也没有能力扭转了。

    李远山在大约六七万步兵的保护下往西平城那边撤,边走边战。当初在满都旗的地面上,金世雄的人马都死在右骁卫手里,这个时候金世雄怎么可能轻易将李远山放走。他亲自带着中军大队人马往前碾压,根本就不去管一路上跪地投降的叛军。

    到了后来,李远山的人在前面跑,后面是隋军在追,隋军后面还有叛军在跑,叛军的后面还有隋军在追。从决战之地到西平城距离不过二十里,这二十里简直乱的一塌糊涂。双方的人马纠缠在一起却很少再有厮杀,全都只顾着往前跑。

    大将军杨有志带着隋军在后面收拾残局,竟是和金世雄的人马拉开超过十里的距离。

    为了拖住后面的追兵,李远山不断的抛弃一支又一支人马,到了后来被他下令留下来阻挡金世雄的队伍在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后索性连打都不打,将兵器往旁边一丢蹲在地上,而金世雄带着的隋军果然懒得理会他们,依然死死的咬着李远山的后队不放。

    带着三万多人马收拢俘虏的杨有志到后来不得不请示皇帝调派人马协助他,收拢的俘虏都超过十万人了,他的队伍有些忙不过来。

    眼看着距离西平城已经越来越近,李远山不断的催促队伍加速。步兵连惊带吓的跑了二十里早就筋疲力尽,终于看到西平城的时候竟是有不少人激动的哭出来。

    “你出城来,何人守城?”

    李远山问宋谦会。

    宋谦会连忙道:“臣出城的时候,将守城的几千人马都交给了将军雷台。”

    李远山印象里没记得这个人,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他的队伍扩张太快,莫说一个带着几千人的将军,就是手下带着数万叛军的大将军李远山也有几个没记住长相名字的。

    “派人让他将城门打开!”

    李远山大声说大。

    “啊?”

    宋谦会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不对……臣出城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过他,让他切不可关闭城门!”

    听到这句话,李远山的脸色顿时变的发白。他猛的的勒住战马,抬起头往城墙上面看,之前没有注意,此时仔仔细细的看过之后才发现,西平城上竟是看不到守军的踪迹!

    “不好,这个雷台竟是弃城逃走了!”

    宋谦会脸色大变,连忙吩咐道:“他一定是从北门逃走了,然后让人关闭南门这是唯恐被发现。陛下……是臣疏忽了,没想到这个雷台竟然会弃城而逃。”

    “没时间理会这些了,说不定城门没有顶住,派人去推!”

    他手下亲兵立刻带着一队人往城门方向冲了过去,而此时后面的隋军距离他们也已经不足一里。上百个叛军士兵冲到城门口,他们合力推动城门这才发现城门果然没有顶死,众人爆发出一阵欢呼。李远山长长的舒了口气,催动战马带着人立刻进城。

    ……

    ……

    城门打开之后,空荡荡的大街立刻呈现在众人面前,哪里还能看到留守西平城士兵的影子。叛军的战旗丢的到处都是,还有衣服甲胄兵器,想来是守城的那些叛军逃走的时候丢弃的。他们不敢穿着叛军的号衣甲胄也不敢带着兵器逃走,应该是怕被朝廷大军以后搜捕的时候抓到。

    “朕……”

    李远山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进城的时候看着空城心里一疼,这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就好像刀子在心里来来回回的割着一样。先是石磊临阵脱逃,然后是留守西平城的叛军全都跑了,到了这个时候李远山竟然有一种大梦方醒的错觉。之前那几年的事历历在目,却如同一场春秋大梦般忽然变得不真实起来。

    “快进城”

    宋谦会催促后面的叛军赶快进城,已经容不得让所有人都进来了,落在最后的士兵已经被隋军黏住,若是等着他们的话只能将隋军一块放进西平。

    先进城的百十个人推开城门后让开道路,护着李远山的骑兵立刻蜂拥而进。大约有四五百人进来,李远山下令弓箭手赶紧上城墙防守。就在这时候,忽然轰隆的一声巨响从城门洞里传来,紧跟着就是一片哀号声和咒骂声。

    李远山立刻回头去看,瞳孔瞬间收缩!

    城门上的千斤闸不知道怎么竟是突然放了下来,沉重的石门瞬间将城门洞堵死,来不及躲闪的士兵都被压在下面,刹那间变成了肉泥。外面的叛军进不来开始疯狂的吼叫咒骂,城里的人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惊失色。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城墙上刷的竖立起来一面大旗迎风抖开,那烈红色战旗上斗大的隋字让人心惊胆颤,随着大旗打起来,城墙上冒出来数不清的士兵已经拉开了弓弦面准了城内的几百个叛军。

    李远山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

    宋谦会吓得啊的叫了一声,竟是把持不住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城墙上出现的士兵穿着大隋的制式皮甲,手里擎着硬弓已经拉满只等一声令下。此时聚集在城门洞附近的叛军,全都有一种被死神盯上了的感觉。没有人怀疑,只要那些士兵松开弓弦,死神的锁链将拉着他们走进地狱。

    “陛下快往城里冲,冲出北门!”

    掉在地上的宋谦会挣扎着站起来大喊,因为惊恐嗓音都变得沙哑难听。可就在他喊完李远山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忽然从城中各条街道上涌出来大队的骑兵,很快就围拢过来将叛军堵死在城门附近。

    当看到那些骑兵出现的时候,叛军所有人都吓得面如死灰。

    那些骑兵穿的不是大隋军队的号衣甲胄,有不少人甚至还光着膀子。他们手里擎着长达一米半的马刀,脑后那条黑亮的大辫子显示着他们的身份。

    “北辽地的蛮子!”

    有人吓得跌倒在地,当的一声将自己手里的横刀丢在一边。

    那些北辽地的骑兵们勒住战马,呈半圆形阵列将叛军全都堵死。叛军后面被千斤闸封住,前面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北辽地蛮子,城墙是已经严阵以待的隋军,无论怎么去看也再也没有一分活路。

    李远山在对面的北辽地骑兵中没有寻找到自己认识的身影,他转身去看城墙上面,然后在那面烈红色战旗的下面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这个人站在那里,手里没有拿着兵器,虽然隔着几十米但李远山依然感受到了他眼睛里的寒意,那是那年轻男人不加掩饰也不愿压制的杀气。

    李远山不知道城墙上的隋军和那些北辽地的蛮子怎么就突然冒了出来,但正因为北辽地寒骑的出现他立刻就猜到了这些人的来历。只有在狼乳山上的那支隋军中,才有北辽地的骑兵。

    可是西平城和狼乳山相隔数千里,这些人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

    “放下兵器!”

    城墙上的弓箭手大声喊着,叛军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先将兵器丢了,随即所有人将兵器扔的远远的唯恐招惹来那些弓箭手的打击。

    李远山看着那个身穿黑袍的年轻男人从城墙上缓步走了下来,脑海里却怎么也搜索不到一丁点的印象。对这个年轻人,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感。这个人肯定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过往的生命中,但他眸子里的寒意为什么那么浓?那是恨吧,李远山觉得后背上一阵冰冷。

    “你是谁”

    他看着那年轻男子问。

    “樊固边军一小卒”

    那个面目清秀俊朗的年轻男子很认真的回答了一句,李远山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几秒钟之后他才忽然惊觉,然后下意识的拉着战马往后退了几步。

    “方解?!”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很好……非常好……特别好。不然我还要解释一下我是谁,麻烦。”

第五百零二章 接下来是限制级场面

    第五百零二章接下来是限制级场面

    方解看着李远山,看的很仔细。

    这个人这个名字已经在他脑海里盘旋了数年之久,但这个人的容貌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果从相貌上来看,李远山似乎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李远山,就算两个人面对面走在大街上方解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方解见过许多只看一眼就能让人记住的人,比如吴一道,比如罗耀,比如皇帝,但李远山绝对不是这种人。

    李远山身上有那种上位者才有的气势,或许是此时落魄心寒到了极致的缘故,方解在他身上没有感觉到的这种气势很淡,看起来他此时只是一个走到尽头的普通男人。

    此时在李远山的眼睛里,方解看到的只是绝望和惊讶。

    方解忽然想到,如果是吴一道陷入这种必死无疑的境地,他会怎么样?

    毫无疑问,哪怕吴一道身临绝境也依然能保持那种儒雅。如果换做是罗耀的话,也不会改变那种舍我其谁的性格。如果是皇帝呢?

    方解摇了摇头,有些失望。

    他失望于李远山的落魄,失去了一个枭雄的风采。

    李远山看到了方解眼神里的失望,所以他有些恼火。

    “想不到,当初我一念之仁留下活口的一个小人物,竟然会在今天成为我最后的敌人。世事无常,你当初在樊固只是个小卒的时候或许从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我面前吧。那个时候你就好像是一只井里的癞蛤蟆,而我是你连仰望都望不到的存在。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得意,很骄傲,因为你依然跟我有着太大太大的差距,这种成就感是不是让你很满足?”

    他看着方解的眼睛说话,想从对方的脸上找到情绪的变化。但他失败了,这个看起来这么年轻的男人竟然平静的好像一块石头。本以为这样的话会激怒方解,可他只是在方解眼神里看到了更浓烈的轻蔑。

    “你真可笑”

    方解微微叹了口气,越发的失望。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就因为你此时站在我面前?”

    或是因为激动,李远山声音变得有些发颤:“到了现在你也只不过是个小人物而已,即便我失败了我依然站到过人世间最高的地方。你是在看不起我?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今天之前,你这样的人我若是愿意,随意挥挥手就能杀掉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

    方解看着他,忽然笑了。

    很愉快的笑了。

    他耸了耸肩膀,示意李远山可以继续说下去。

    李远山勃然大怒,伸手去摸战马一侧得胜勾上挂着的长槊。当的一声,一支羽箭迅疾飞来精准的射在他手将要触碰到的地方,羽箭在槊锋上擦出一串火星。李远山下意识的抬头,看见远处有个络腮胡子的北辽人擎着弓对着自己。

    “你可以继续说话。”

    方解微笑着说道:“在见到你之前,我曾经想过很多次你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会是怎样的一种方式。等真的到了这一天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的对手竟是……这么烂的一个人,你让我失望了,但我依然可以很大度的给你说话的时间。就……我数三十下好了,够不够?”

    “你这个卑贱的小人!”

    李远山破口大骂。

    这句话才骂完,站在他身前大约两米的方解忽然消失了,他恍惚了一下才发现方解竟是已经到了他的战马前面,触手可及的位置。然后他看到方解伸出手抓着马缰绳往下一拉,那马嘶鸣了一声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四蹄尽断。战马的身子狠狠的砸在地上,激荡起一片尘烟。

    “可以说话,但不可以骂人。”

    方解依然温和:“我给你这个时间,是因为我还没考虑好怎么杀你。如果将你活着交给皇帝的话,皇帝一定非常高兴。皇帝高兴的话,我会得到很多很多赏赐。比如高官显爵,比如金银珠宝。想想就诱人啊,你还真是一座大宝藏。”

    方解看着李远山从地上站起来,微笑着摇头:“不过,我好像没什么兴趣。”

    李远山整理了一下头上的金盔,眼神阴狠:“看到你,我就知道什么是小人得志。”

    “打一架吧。”

    方解忽然说道:“我知道你是在故意示弱,你刚才从马背上掉下来的时候其实不用摔倒,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你想让我以为你的武艺很烂,然后你说不定就有机会擒住我,然后要挟我的手下放你离开……我给你这个机会。”

    李远山的眼神一变,向后退了几步。

    他将自己头上的金盔摘下来放在一边,是放而不是扔。

    “你看”

    方解笑着说道:“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如果我直接杀了你,说不定会有人说出去我有生擒你的机会而却非要弄死你,皇帝问的话我也不好解释。所以你千万别跪下求饶,那样我可怎么下手?”

    这句话,比刀子戳在李远山心里还难受!

    ……

    ……

    方解说话的声音很轻,远处的士兵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谁也不会想到,他平平淡淡的话语却将李远山逼到了尊严崩碎的地步。李远山是骄傲的,一个在他眼里的小人物用这种语气这种方式对他说话,他无法承受。

    外面就是朝廷得胜的大军,皇帝就在几十里外。

    方解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因为他太了解皇帝身边的那些人。外面的仗是那些人在打,而李远山是他擒住的。这份功劳是自己硬生生从别人手里抢来的,如果他再贸然将李远山杀掉的话城外的某些人立刻就会找到攻击他的机会。他们是不允许一个小人物将天大的功劳据为己有的,李远山的死会成为他们攻击方解的理由。

    所以,方解在用自己的方式逼迫着李远山先动手。

    那些叛军方解不会杀,要留着他们做证人。

    而这个时候的李远山心已经乱了,以他的智慧想看破方解的心思其实不难。但是今天,失去了一切的李远山已经几近癫狂。他的梦碎了,心怎么可能平静无波?

    当方解看到李远山捏了一个手印的时候笑了,很开心的笑了。

    他看到了李远山捏印,却在这一刻转身然后对手下大声吩咐道:“将所有人都绑起来,一会等城外大军得胜之后将他们都献给陛下。”

    那些叛军都听到了这句话。

    然后,他们发出一声惊呼。

    方解的脚下忽然有一根土刺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这土刺看起来很尖锐,若是被刺中的话立刻就会被穿透。

    方解在那根土刺冒出来的一瞬间移动,脚下一点在坚硬的地面上踩出来一个土坑,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李远山面前。

    李远山没有预料到这个年轻人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下意识的双手往外一架挡住方解的拳头。

    轰的一声。

    李远山双臂上的甲胄被砸碎,金甲的碎片崩飞出去溅的到处都是。若不是他修为不俗,这两条胳膊也会被这一拳直接轰碎。李远山借着方解拳头上的力度向后急退,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一下然后双手连环结印。方解身边立刻有至少十几支土刺冒出来,迅疾而有力。

    方解在这些土刺之间穿梭,身形快的只剩下一道残影。

    对于李远山是个符师的可能,方解早就有所准备。既然李家能出一个李孝宗,李家人的体质接近,那么极有可能李远山也是符师。虽然这可能性不大,但方解还是做足了准备。现在看来,李远山在符道上的修为比李孝宗还要精纯一些。

    方解不知道的是,最初李孝宗的符术就得到过李远山的指点。

    方解在土刺的阻拦中急速穿行,李远山退避的速度远不及他快。眼看着第二拳就要砸过来,李远山立刻向下一蹲手按在地面上,轰的一声,一堵土墙拔地而起拦在他和方解之间,在土墙出现之后李远山立刻后退,可脚步才移动,一只拳头砸穿了那道厚重的土墙伸了过来,李远山吓了一跳,当发现那拳头距离自己还有半米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稍稍松懈的一瞬间,他的身子好像出膛的炮弹一样忽然向后飞了出去。毫无征兆,就如同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砸在胸口上似的。半空中佝偻着身子的李远山来不及调整身子就狠狠的撞在城墙上,咔的一声将几块城砖撞的裂开了无数道口子。

    李远山觉得心口里一窒,气血竟是不能顺畅运行。

    他挣扎着站起来转身抠住城墙的缝隙想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回头看着方解是不是追了过来。他对自己的修为很了解,虽然距离九品还有一定距离但八品中找不到一个对手。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那样年轻的人可以拥有超越八品的修为,所以一开始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但是现在,他只想避开方解。

    他不是那种因为武艺超群修为极高才被提拔为大将军的,在这方面他也自知和罗耀那样的人没有任何可比性。可这不代表他认为自己很弱,八品上的修为也不是白菜满地都是。

    他回头看着,发现方解刚刚穿破土墙过来。

    他立刻加速,如壁虎一样顺着城墙向上爬行,可才爬出去三四米远忽然小腹上一疼,身子立刻失去力度从半空中坠了下去。在往下掉的时候他看到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块尖锐的凸起,刺进小腹中的就是这根突刺,上面还带着血迹。

    就在一恍惚的时候,那跟突刺咔嚓一声碎了。

    他强行扭转身子落在地上,小腹的伤口上已经有血流出来,顺着他的金甲溪流一样往下淌。

    他抓着自己的甲胄向外一拽,然后迅速的撕下来一条衣服裹在小腹上防止肠子挤出来。

    “你……你怎么也会……”

    他看着方解惊恐的问。

    “惊讶吗?”

    方解一边走一边说道:“还有很多让你惊讶的事会发生,我劝你现在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的事会很限制级,太血腥不宜观看。其实我自己也很惊讶,能让你成为我检验实力的靶子还真是让人开心的一件事,特别开心。”

    说这句话的时候方解伸出手对着李远山,然后猛的一握拳。

    咔嚓一声,空气似乎变成了无数条无形的绳索捆在李远山身上狠狠的勒紧,又好像有一条巨蟒缠绕在李远山身上拼尽全力的缠着。李远山的骨骼被勒的咔咔作响,肌肉都深深的陷了下去。

    “这是独家首发,别人都没尝过的味道。”

    方解一边走一边说话,语气森冷:“有句很装很俗被人用烂了的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第五百零三章 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第五百零三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李远山感觉自己的内脏都要被勒碎了,而他心里的震撼比身体上的剧痛还要强烈。他无法理解之前方解的攻势是怎么回事,完全防不住。他是一个八品上修为的强者,而且还是一个对天地元气感知最敏锐的符师,可是方解的拳头砸穿土墙后再将他震飞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天地元气的变化。

    刚才方解对着他张开手然后握拳的时候,他依然没有感觉到天地元气的变化。

    符师的武道修为基本上都很弱,取胜的关键之处就在于远距离攻势,借助敏锐的感知力察觉天地元气的变化,从而判断出对手的攻势提前做出应对。对于这一点李远山一直很自信,可现在他却对方解的攻击没有能力做出预判。

    看着方解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李远山拼尽全力艰难的抬起手在自己的伤口上抹了些血液,然后用沾了血的手指在半空中写下一道符。

    方解的正前方空气忽然出现剧烈的波动,就好像半空中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数不清的血色飞针密密麻麻的从那道口子里飞出来,迅疾如电的扑向方解。距离太近,那些血色飞针的数量多的惊人,多到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辨认。

    看起来,方解似乎是怎么也无法避开这些血色飞针。

    方解根本就没有躲避。

    他依然前行,就在那密密麻麻的血色飞针就要撞击在他身上的时候,忽然自己燃烧起来,每一根血色飞针在距离方解一尺范围之外就开始燃烧,好像被点燃的柳絮一样迅速消失。可因为血色飞针太过密集,看起来火焰练成了一片。

    方解往前走,那火焰始终在他身前一尺之外。

    数以千计的血色飞针被火焰吞噬,消失无踪。

    李远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魔鬼一样吓得张大了嘴巴:“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佛宗的手段!”

    方解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李远山的身子骤然失去束缚后血脉顿时畅通,可正因为如此他的内劲忽然之间恢复了流动就好像刚刚决堤的洪水一样冲击着他的全身气穴。

    这种束缚,竟然不止是身体外面的束缚,而是连他的气脉都给勒住。

    被自身内劲冲击之下,李远山的脸色由惨白变成了红色,红到看起来好像在往外渗出来血液一样诡异。

    “我用了好久才找到第五条气脉在哪儿,用了更久的时间来摸索这条气脉到底有什么用处。”

    方解一边走一边说着李远山根本听不懂的话:“当我发现竟然是这种能力的时候,我才恍然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感知不到,就好像那气脉是死的一样……原来,这种力量就是真真正正的无形,无形到连我自己都差一点被骗过去。”

    他不管李远山懂不懂,他只是在表达自己的喜悦。

    “你是个符师,但你完全感觉不到我的攻势对不对?”

    方解走的很慢,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杀李远山。

    噗的一声,李远山胸前忽然凹陷下去一块,看那凹陷的大小和一只拳头狠狠砸在上面一般无二。

    “什么是无形?”

    方解自言自语道:“修行者运用天地元气转化成攻势,常人无法看到无法感知就称其为无形,其实这种无形是假的……你是符师,你对天地元气的变化有很敏锐的感觉。普通百姓认为是无形的事,在修行者看来其实还有迹可循。但是现在你承受的,是真正无形的攻击,因为你感知不到。”

    方解说话的时候,李远山的身上又遭受了四次锤击。每一次都能将他胸口砸的往下陷,可想而知其力度有多大。李远山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大口血,脸上的红退去变成了死灰一样的颜色。

    “放心,你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方解站住,距离李远山大概两米:“你其实自己也明白,我之所以要杀你这只是一个很无聊很不稀奇很老套的报仇故事啊……你在下令屠掉樊固城的时候或许根本就没有想到过,会有一个人早晚都会来找你讨还这笔血债。也许你还高兴过,因为那些冤魂从来没有去找过你,就好像你遗忘了他们也遗忘了你……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缠着我啊,哪里有空去理会你呢?”

    他看着李远山喃喃道:“这三年多来,我都有些佩服自己怎么能忍受每一个夜晚都重复一个噩梦,可偏偏这样一个梦做了三年多我都没有适应变得坦然面对,每一次梦到你杀掉的那些人我都会惊醒,然后发现竟是被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明明作恶的是你,为什么让我来做噩梦呢?”

    他叹了口气:“你看,多不公平的一件事啊。”

    他说话的时候,李远山的脸上被无形的拳头砸中,下颌被砸的脱钩,几颗带血的牙齿从他嘴里飞出去落在远远的地上。

    李远山嘴里都是血,滴下来的时候拉出来长长的血丝。

    “所以就算我不为那三千条人命讨公道,我也得为自己讨公道。你让我三年不曾睡个安稳觉,这已经是不共戴天的大仇了……我不是一个轻易让自己因为仇恨而变得狂暴的人,可这正是你悲哀的地方,因为你会死的很慢。”

    他指了指李远山的,李远山的肩膀上随即被气劲贯穿。

    李远山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嘶吼,沙哑难听,因为下颌被打掉所以方解只是依稀判断出他说的是什么:“杀了我!”

    “好”

    方解点了点头:“但你别急。”

    ……

    ……

    “我真不是一个特别伟大的人,如果是的话我算在你头上的血债就不止那三千条人命,应该算上满都旗草原上战死的那数十万大隋精甲,不过这债应该是皇帝来找你讨要,我就不替他多打你几拳了。其实你应该感到幸运,如果你落在皇帝手里的话必然是凌迟处死,而且还得比别人挨凌迟多挨些刀子。”

    方解的话很多,而且有些不着边际。

    “真是抱歉啊……我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可以理解为激动兴奋所致,因为我想杀你已经太久太久了。而我又不是一个特别沉稳的人也不是一个特别冲动的人,前者可能会理智的将你交给皇帝,后者会迫不及待的一刀砍断你的脖子,所以我话多些你就忍着吧,反正我只是想说,未必是想说给你听。”

    方解耸了耸肩膀,似乎对自己此时的状态也很无奈。

    “你有自己特别在乎的人吗?”

    方解问。

    李远山惊惧的望着他,哪里还能回答。

    “你肯定有,比如你的儿子李孝彻。”

    方解道:“你自己带着人马和皇帝决战,却将所有的精锐交给李孝彻带走保命。其实我有能力带着骑兵突袭,最起码有七分把握在李孝彻没有防备的时候杀入中军割了他的脑袋。不管是从报仇要彻底还是斩草除根的角度说我都有必要这样做,但我没有……你猜猜是为什么?”

    李远山眼神里的惊恐越来越浓,可下颌被打掉他无法说话。他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就好像是在威胁又好像是在哀求。

    “我不杀你儿子,不是因为什么报仇不及下一代的善人道理。而是因为我得为自己找好下一条路,你儿子逃了,必然是去晋阳,而我杀了你之后又必然被人嫉妒猜忌,皇帝身边肯定是不能留太久,我愿意带兵去追击叛逆残部皇帝肯定应允。因为这不是个讨好的差事,毕竟你那六万精锐不是纸糊的。之前我有机会攻其不备,以后就难了。”

    “而那些朝廷官员虽然恨我夺了这么大的军功,但肯定不会阻止我去追杀李孝彻。其中的缘故我不说你也明白是为什么……那块骨头太难啃,打好了是理所应当打不好还会被皇帝责罚,而此时皇帝身边也没有多少兵力可以调动,还要维持地方,还要清剿残匪,最重要的是还有二十万蒙元蛮子在后面呢,所以只能是我带着黑旗军干这件事。”

    “恨我吧?”

    方解问。

    李远山的眼神就是答案。

    “我现在要杀你了,将来还要杀了你儿子。”

    方解摇了摇头:“你肯定会特别恨我,就好像这三年来我恨你那样。”

    李远山拼命的挣扎着,奈何身体里的内劲已经彻底乱了根本无法正常运行。方解之前的束缚让他体内乱成了一团,内劲四处乱窜不能再控制。不仅是如此,李远山感觉自己体内似乎有一种外力依然在搅动着,甚至是引导着他自己的内劲不断的冲撞他的丹田气海。

    就算方解现在不动手杀他,用不了多久他自己的内劲也会将他的丹田气海撞碎。

    这也是为什么,方解会这样平心静气和他说话的原因。因为李远山已经是个死人,只是还没有到时间而已。

    “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你更痛苦一些。报仇这种事从来都不应该去压制自己的怒意,既然是想报仇自然就怎么狠毒怎么来,何必假惺惺夹杂进来什么仁义道德?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给你一个痛快,那样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我自己。”

    他们指的是谁,李远山明白。

    在方解说话的时候,李远山一直在承受着打击。那无形的拳头一下一下的落在他身上,将他的骨头打断了至少十几根。

    就在这个时候,方解听到了城外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他知道,那是叛军的抵抗已经彻底结束了。被堵在外面的叛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肯定不会被杀光,只能是投降。

    “到时间了。”

    方解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抬起头看着天空:“喂……这下你们终于安心了吧?”

    他抬头看了很久,似乎是在等待着回应。可天空依然平静,云静静的飘,太阳稳稳的挂着。

    “看来是的……”

    方解将视线从天空中收回来,再次看向李远山:“我听说你已经宣布登基做皇帝了是吧……唉……这皇帝还真短命。杀仇人已经是一件很爽的事,如果仇人还是一个皇帝那就更爽了,想想都觉得挺牛-逼的。”

    “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你是一个大人物,但结局与这些无关。”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李远山的眼睛忽然猛地的往外一凸,嗓子里发出咔咔的几声响,然后一大股血瀑布一样从他嘴里涌出来,其中还有很多碎肉。他自己的内劲终于将他的内脏全都绞碎,还有他的气海。

    看着软软倒下去的尸体,方解揉了揉眉角:“这下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吧……”

    说完这句他又摇了摇头:“这下又没有安稳觉可以睡了……”

    ps:这章是补欠更,还差六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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