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
四十五章
我们终于还是到达了目的地……第九炮兵营阵地。
但正如我想的那样,我们能看到的就只有一片狼籍:放眼过去一片鲜红,有的是血,有的是火……血是战士们的血,火是汽车和火炮燃烧的火。在这鲜红中寻找,我们才可以找到一具具尸体,就像毫无生气的麻袋一样随意的堆放在营地里。
很显然,越军发起进攻的时候炮兵营的战士们正在吃饭……他们吃的不是压缩饼干,更不是罐头,而是饭……正宗的米饭,还有青菜汤。这些对我们来说都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东西,在这里却洒了一地。
炮兵为什么可以吃到饭呢?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有车嘛!每辆大炮都要汽车拉着不是?那随便在汽车上放些给养或是炊具什么的那还不是太容易了。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炮兵的待遇可不是咱们步兵能比得上的,在军队里最苦、最累、最危险的就要属步兵,这不?咱们在前头直接面对着的越鬼子的机枪大炮呢,炮兵就在后头按坐标打炮……
要说危险嘛!也有,多打几炮之后,我军的炮兵阵地很有可能就会让越鬼子发现,于是炮兵阵地就变成了敌人轰炸的目标。
只是谁都知道,我军火炮的数量是越军的几倍,这还要得益于苏联……苏联就是一个十分重视炮兵发展的国家,这时代我军的武器装备大多仿制苏联,所以也承袭了苏联的体制重视炮兵的发展,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军的炮兵火力编成在这时已经超过了苏联。
所以,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我军炮兵一直是压着越军打,特别是在我军引进了两部炮瞄雷达后。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让炮兵营的兵防备松懈。
就像现在这样……我跟着队伍往前走,一路上看到的尸体手里都没拿枪,拿的大多是筷子和碗,甚至还有些战士在牺牲之后,嘴里还塞满了被血染红的米饭……
我看了看四周的尸体分布,大致可以想像得到战斗时的场景。
越军是包围了营地后再发起进攻的,目的是不让炮兵营有任何的时机和机会组织起抵抗。
当越军冲进来的时候,炮兵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敌人在这时候出现在面前。
外层的兵甚至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牺牲在敌人的枪口下。
中层的人想要去拿枪……但仅仅只有有限的几个人来得急做到,这几个人趴在地上还击,但与敌人泼向他们的密集的子弹相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丝毫起不了压制作用。最后,所有的抵抗都变成了各种姿势的牺牲,横七竖八,横枕竖卧,车上车下到处都是。
内层的人不只是有时间拿枪,还有些时间寻找掩体或是逃跑……别说解放军不会逃跑,不会为生命着想的兵只有生存在电视、电影或是小说里。
他们的掩体是那一排排的汽车或大炮,能掩藏的地方也只有汽车下、驾驶室或是大炮后方,但可惜的是,这些东西虽可以做为掩体,但却也是一个爆炸源。
越军特工根本就不需要朝他们进攻,他们只需要朝那些汽车或是火炮发shè几发燃烧弹,于是就变成了一场灾难……
战士们根本就不敢走近那一具具被烧得焦黑的尸体,更不敢想像他们临死前是怎样的哀号,但又没有接到任何撤退的命令,于是只有站在鲜血和尸体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哇!”
……
很快的,就像会传染一样,战士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在充满了焦臭味和血腥味的空气中吐了出来。不只是新后,就算是打过仗见过红的老兵也不例外。
我也想吐,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吐不出来。
因为这时的我在后悔……刚才我看到独眼龙逃走了为什么不追上去?为什么就那样看着他跑了?我应该把他活捉,然后用刀把他身上的肉一块块的割下来,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其它部队也陆陆续续的赶到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一个个都没说话,要么就是忍受不了大吐特吐。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他娘的!咱们找越鬼子报仇去!”
这个建议很快就得到了战士们的强烈反应,于是战士们纷纷举起手来叫道:
“对,找越鬼子报仇去!”
“跟他们拼了!”
“为炮兵营的同志报仇!”
……
霎时就是人cháo汹涌,群情激愤,接着随着一名干部一声令下,战士全都端着枪跟了上去……只看得我那是一愣一愣的。
他们知道越鬼子在哪吗?或者说知道越鬼子往哪逃的吗?
如果连他们在哪都不知道……那怎么找他们报仇?
甚至我还很奇怪的发现,咱们连长也大声呼喝着命令我们跟上去……
不过幸运的是,团长在这时候适时出现了。
“同志们!”团长站在一辆被打废了的汽车头上,挥着手对我们高喊:“大家静一静!越鬼子欠下的血债,我们一定要还,但不是这个时候!蛮干是行不通的,我们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制定出详细的作战计划,否则只会让我们自己乱了阵脚,遭受更大的损失!对于越鬼子犯下的滔天罪行,我们一定要化悲痛为力量,让越鬼子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
战士们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喊着。
其实,如果客观的看待这件事……我也知道这是战场,战场上我们杀敌人,敌人杀我们,那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这如果是我……碰到了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偷袭敌人,我同样也不会放过,也会大杀一场。
所以,这如说什么罪行、什么血债,似乎有点不靠谱。
但在战场上的我们,面对着那么多的战友的尸体的我们,看着那么多战友惨死的我们……哪里还会去想这些道理。
当时的我们就只有一个信念——**的越鬼子,杀了我们这么多人,我们豁出去跟你拼了!
后来我从刀疤那得知了这次越军偷袭我军炮兵营的详细计划:
这次出动的越军特工有一个加强连,一个排用于阻击位于炮兵营右翼的120团,另一个排用于阻击位于炮兵营左翼的118团,也就是我所在的团。另三个排分三面偷偷摸掉炮兵营的哨兵,然后发起突然袭击……
当然,一个排的兵力用于阻击一个团这兵力相差也过于悬殊了,但越军却并不是真的想挡住我们或占领什么地方,他们仅仅只是为他们的主力部队争取时间。
越军取得的战果,一个是两个排的阻击部队给我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另一个更为突出的是,偷袭炮兵营的三个排取得了空前的成功……炮兵营18门牵引式火炮外加35辆汽车尽数被炸,死亡人数竟高达一百二十余人。而这场战斗……据说仅仅只用了十分钟。
这也是最让我吃惊同时也是最让上级吃惊的地方,从我军进入越南以来,虽说有碰到硬钉子,可从来都没有碰到像这样一支快打快退让人不及防备的军队。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叫“特种作战”,越鬼子是从美国佬那学来的。看来打了几十年的仗,越鬼子不但是从中国学到了东西,还从他们的敌人美国佬那学到了东西。
我军的战果跟越军比起来就是微不足道了,120团在越军突如其来的火力之下在付出了二十余人的伤亡后还是无法突破敌人的火力网。我军……虽说死伤较大,这要归功于连长的指挥,伤亡人数四十余人,但击毙的敌人同样也是最多的,不但成功的突破了敌人的火力阻拦,还歼敌五十余人。当然,这其中还包括在街道上被我们歼灭的三十余名越军撤退部队。
所以,从整个战场态势看起来……却是我军打得最英勇,为此我们连长还得到了上级的肯定和嘉奖……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不禁“靠”了一声: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连长的表现战士们都看在眼里,都知道他是什么样的货sè,还嘉奖?
不过我却懒得去跟连长计较这些,也只有在这时我才深刻认识到什么“钱财名利乃身外之物”这话是多么的正确。
我现在在乎的就只有一个,而且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保住xìng命!
当然,如果能让我回到现代就更好了!
我是多么希望能回到现代啊,回到那个温暖的家,回到那个和平的世界……不用打仗,不用整晚整晚的睡不着,不用担心哪里飞来一颗子弹或是弹片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回到现代,让放弃所有的一切我也愿意。再也不要什么遗产,也不要什么香车美女了……罚我天天面对着老头我都愿意!
靠!这是多大的一个毒誓啊!
然而,这只是一个梦想,一个奢望……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但却知道一点,我快被这个世界给压垮了,我快撑不住了!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血债血偿”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句口号,上级也商量过该怎么去追击这越军的特工部队扫仇,然而越军特工部队却化整为零隐入了深山中。上级考虑再三,认为我军对地形不熟悉,而且不擅长丛林作战,所以到丛林里去搜索训练有素的特工部队无异于以已之短攻彼之长,于是最后只能作罢。
当我们回到营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战士们一个个都蹲在帐篷前不说话,有的垂头丧气的,有的默不作声擦着枪,还有的就像个死人似的靠在背包上发愣……
我知道战士们这是怎么回事,事实上我也有种气妥的感觉。
其实我也知道上级这个决定是正确的。打仗嘛,讲的是战略目标,讲的是利益,不能总是为了出口气就让战士们白白的去送命,只是这心里就是有那么点不甘心。
这不?咱们现在老街及附近的总兵力将近一个师,可是却让越鬼子一个加强连的部队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把我们心脏部位的炮兵营给端了。更可气的是我们空有这么多的人、这么多条枪却拿他们没办法……
当然,我们部队可以说是取得了一些小胜,但这小胜与这大败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了,于是这就直接影响了战士们的士气。
更重要的是……对于我们这一面来说,牺牲的战士大多都是我们连队的。一排让连长给硬生生的顶了上去不是?结果这个排三十余人能活着回来的就只有七个,据说一排长都受了重伤……这其中有许多还是刚刚补充进来的新兵,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牺牲了。
这无疑会给新兵们很大的打击,这不?个个新兵的眼里多少都透着点恐惧和厌战的心理。
我想,这就是越军“特种作战”的另一个作用——影响敌人的士气。
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的,陈依依就是其中一个。就在其它战士们搭拉着个脑袋的时候,她却像是个没事的人似的翻着我的背包……
“干嘛?”我问。
“找吃的!”陈依依从我的背包里取出两块压缩饼干在我面前扬了扬:“这两块归我了!”
“你的呢?”我有些奇怪,昨天老班长不是才发了五块吗?
“吃完了!”陈依依随口回答道。
“五块都吃完了?”我好奇的打量了下陈依依,她的身材可不像这么会吃的啊。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陈依依脸sè一红,径自找了个地方一手拿饼干一手拿水壶狼吞虎咽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越鬼子本来就穷得吃不饱肚子,再加上被我们困在坑道里给养不足,所以陈依依也跟着饿了好久……这饿久的人一旦有了充足的食物,那不大吃特吃才怪呢!
“班长……”这时小石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磨磨蹭蹭的来到我面前说道:“班长,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有屁快放!”我有些不耐烦了,今天这事让我心里也不爽。
“那个……班长!”小石头有些为难的说道:“我有个老乡……在营长身边干jǐng卫员的,刚才我听他说……他说,一排长受了重伤,上级本来想让你当排长的,可是……连长他不让,说你xìng子太倔,不听上级命令自作主张!”
“什么?!”我还没什么反应,手下的几个兵听着就不答应了,读书人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问道:“小石头,你说的都是真的?没听错?”
“千真万确!”小石头举起手来说道:“我老乡梁上兴亲口对我说的,他还说……他也替我们班长不值,部队里都知道班长是立了功的!”
“他娘滴!”我狠狠地骂了一声,虽然我不在乎什么排长、班长,这对我来说都是玩命的活,但这样让人在背后捅刀子心里还是气不过。
刺刀把冲锋枪往后一背:“班长,咱这口气可不能就这么忍了,走……咱们陪你一块儿去跟连长评理去!”
“对!找连长评理去!”
“再不行咱们找营长!咱们全班、全排的人都可以作证!”
……
“诶诶诶……”这时刀疤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说道:“我说刺刀,你是头一回当兵还是怎么的?还说是老兵呢……咱们刚刚还在跟越鬼子打得热乎,你这下就要找连长评理了?”
“还有读书人!你不是最有文化么?书都读到裤裆里去了?还要找营长?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还打什么仗啊?”
“还有你这个小石头!”最后刀疤指着王石磊骂道:“正事没干几件,成天就知道传小道消息,你是越鬼子jiān细还是怎么滴?部队不乱你就不舒坦啊?”
“我……”小石头满脸的委屈。
“排长,不关他们的事!”我站出来说道:“有什么问题我跟连长两个人解决!”
“算了!”刀疤拍拍我的肩膀:“同志们都知道你能耐,那连长心里不服气也正常……这不?你手下的兵都只听你的话,不拿连长当一回事了!你让人家做连长的怎么带兵?你打仗做的决定是对的,但部队也有部队的规矩,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不经过上级就自作主张,那部队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了!”
“我不是想争这个什么排长!”我还是心里有气:“要说实话这个班长我也不想当,谁爱要谁要去!可是咱们当兵的也是拿命去拼的,他凭什么几句话就功劳全是他的,错误全是我们的……”
“嘘!”这时刀疤给我使了个眼sè让我别说。
于是我就注意到连长这时正意气风花的回到营地里来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受到上级的表扬了。
我手下的兵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但有刀疤镇着他们也都不敢说什么,但却有一个不信邪。这个人就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李佐龙。
他见连长走过来,有意将手中步枪的刺刀打开,大马金刀的一站,不点名的叫道:“就不知道有些人凭什么当的干部,啥本事没有,就知道暗中鼓捣做小人……”
“给我坐下!”刀疤怒声骂道。
李佐龙看了看我,见我也一副发怒的样子,这才满脸不服气的坐了下来。
然而连长却被激怒了,他一个径步的抢了上来怒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说谁啥本事没有就知道做小人?有本事指出名来啊?”
“说的就是你!”这时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兵站了起来,不过让人意外的是,这次站起来的却不是我手下的兵,而是一排的。
“对!说的就是你!”另一个兵又站了起来,同样也是浑身血迹,他叭的一下将刺刀打开:“我说李连长,今天在你的指挥下,我们一排一共牺牲了二十七人,咱们排长刚刚也牺牲了……”
“他娘滴!”连长没等他说完就骂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要恨恨越鬼子去啊!冲着我来算什么本事!”
连长这话算是把一排仅存的几个兵给激怒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站了起来说道:
“如果不是你瞎指挥,咱们排能遭受这么大的损失?”
“对!二班长就打得很好,没牺牲几个人就把越鬼子都干掉了!”
“可是还有人说二班长不服从命令!”
“要真服从命令你的命令,咱们现在还能有一个活着的?”
……
最后一句话让全连的人都一个跟着一个站了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连长眼里虽然已露出胆怯,但嘴里依旧不肯放松:“想造反是吧!全都给我坐下……这是命令!”
但愤怒的战士们哪里还会听他的命令,个个都站着怒目圆睁地看着连长。
连长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要走……却被几个兵给拦住了。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声:“打他娘的!”
于是场面霎时就失控了,战士们嘴里喊着打一群群的围了上去,都抢着能打上一拳或是踢上一脚,只看得我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怎么会发展成这个局面的?看来战士们心里本来对连长就有许多不满,这个不满在心里rì积月累就成了一枚定时炸弹。我这件事就是一根导火索,一根引爆他们心里那枚定时炸弹的导火索……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直到传来一声枪响才让所有的战士都停了下来。
“都给我住手!”开枪的是刀疤,他举着手枪恶狠狠地对那些动手的兵叫道:“还有没有组织xìng纪律xìng了?动手打连长……本事了啊!知道自己在干嘛么?谁再动手我一枪崩了他!”
没有人怀疑刀疤的话,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说到做到。
更何况,这件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往小里说嘛,那就是打架斗殴,往大里说……那就是兵变造反!刀疤完全有理由开枪。
“怎么回事?”这时营长带着一队兵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他脸sè极为的难看的冲着我们吼道:“说啊!怎么没人说话?”
还真没人敢说话,因为大家都知道……这篓子可捅大了!
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整个连队的武器都被缴了,这其中包括刀疤和我的狙击步枪在内。
一开始我还觉得这过份了点,不就是打了连长吗?用得着把整个连队的武器都缴了而且还专门派了一个排的兵力在旁边拿枪看着?就像对待俘虏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这完全是有必要的。
战场跟其它地方不一样,战场是一个非生即死的地方,是战士们要承受巨大压力的地方,在这种情况下,许多战士会承受不住压力做出偏激的事。
比如说……就有这么一个战士,因为受到上级的不公平对待,端着冲锋枪冲着上级的指挥所就是一阵扫shè,打死了好几个人之后逃了,搜了好几天也没搜着,最后才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他自杀后的尸体。
也许有人会对这个事件很费解,我军部队里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但解放军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误,所以解放军也会犯错误。
更何况,常人的思维和法律在战场上根本就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战场上可以说动不动就要丢掉xìng命的,那我还管你什么法律、什么常理,有家庭的话还有些顾虑,没家庭的话反正死了也就是两眼一闭两腿一伸,死在谁手上还不是一样的?反正谁惹毛了我我就找谁算帐就是!
所以说,现在咱们这个连队一发生这样的事马上就让上级紧张起来,不只是惊动了营长,就连团长也匆匆忙忙的带着jǐng卫员赶到了现场。
“你搞什么名堂!”我们听到团长在不远处训着鼻青脸肿的连长:“你一个连长……竟然有办法让全连的战士都跟你对着干?!你这连长是怎么当的?刚才还在表扬你在战场上表现不错呢!马上就给我掉链子……”
话说,我倒是觉得团长这话训得不对。被人打了难道还是自己能控制的?只不过,像这样的**……连长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倒是真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随后团长就皱着眉头问。
连长想说话,瞄了瞄蹲在不远处的我们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真够难为他的,咱们就在不远处听着,他这说谎话又不是,说真话又不是……
“看什么看!给我说!”团长来了脾气。
“报告!”连长只有一挺身说:“主要是一排伤亡过于惨重,他们……他们对我的指挥能力产生了怀疑,认为这场仗不该这么打……”
“cāo!”听着这话我心里还真佩服了这连长一下,瞧瞧,这话回答得有多工整啊。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但这么一说……就变成都是咱当兵的无理取闹了!
“唔!是这样么?”团长把眼光投向了我们。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不用我开口,身边到处都是义愤填膺等着说话的兵……更何况,我还可以说是当事人,有些话不适合我来说!
果然,团长话音刚落,一排的几个兵就站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手上还绑着绷带吊在脖子上,他眼含着泪水声音哽咽的说道:“团长,有些话……咱们就算是受处分也得说、枪毙也得说!否则我们一排的同志死也不暝目!”
“说!”团长只简简单单的说一个字,但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动了真怒。
“团长!”这一排的兵抹了把泪水说道:“俺觉得咱们排的同志牺牲得冤枉……”
连长显然不希望这个兵再继续往下说,马上就插嘴打断了他的话:“我说王格宁,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你这不是……”
“你给我闭嘴!”团长两眼一瞪就让连长没再敢往下说了,接着团长再把头一扬,说道:“你接着说!”
“团长!”这个叫王格宁的兵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接着说道:“咱们当兵的,打上战场的那一天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咱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但是……咱们就算牺牲了也想要有点意义,也希望能起点作用……可是!”
“可是什么?”
王格宁叹气说道:“连长是让我们顶着越鬼子的子弹冲上去的……所以才伤亡惨重。开始咱们也不觉得有什么,打仗当然就会有伤亡,咱们认了。可回来后想了想……”
说到这里王格宁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人家二班长就不像连长那样,二班长就知道从侧翼夹击越鬼子,所以二排才牺牲了五名同志就把越鬼子一个排全打掉了。你说……咱们这心里憋屈啊,就觉得对不起牺牲的同志……”
“哦!”团长将冒着火的目光往连长身上一转,问道:“你不是说……是你指挥部队夹击越军的?原来这事还是二班长干的?”
“是……是我命令二班长包抄的!”连长额头已出现了汗珠。
“切!”王格宁不屑的说道:“不知道是谁说二班长不服从命令的?如果是你下的命令,那二班长又哪里来的不服从命令?”
“团长!”另一个兵站起来说道:“我可以作证,当时我就在连长旁边,连长没有下这个命令!”
“嗯!”团长点了点头:“这么说……发现越鬼子特工部队的……也不是你喽?”
连长再也不敢说什么了,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连长把我所有的功劳都揽到了他的身上。
对此我有些匪夷所思,应该说这在战场上的事瞒不住人的不是?战士们都看在眼里的,而且纸包不住火……这连长怎么就敢把它往自己身上揽呢?
后来想想,这似乎也不奇怪,就比如像刚才连长说的……这都是他下的命令。再说了,这是什么年代?十年动乱刚结束的年代,只怕那浮夸风还没刮完的吧!
“好你个李树肖!”团长只气得脸sè发白,手指在虚空中接连点了几下,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接着一撒手就什么也不管转身就走。
团长这一走我们就不由愣了,团长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呢?咱们都还像俘虏一样在这蹲着呢……
最好……就是把我们抓去关监闭吧,这时的我就在心里想着:要不回去坐牢也成,总比在这里时刻担心丢掉xìng命的强!
只不过……我却知道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前线正是用人的时候呢,哪里是说撤就撤的。如果真把我们撤了回去,那部队里怕死的兵还不乐坏了,他们只需要学着我们把连长抓来打上一顿,然后就可以回家了!
这样的话那部队里的连长可要倒霉了,然后就是没人敢当连长,接着就是部队乱成一团……
我cāo……我这都是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啊!
“同志们!”这时教导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教导员是湖南人,在战场上我也见过他几次,他经常跟营长在一起出入的,只不过这几天一直都在打仗,所以还没跟他说过话……后来我才知道,还是不要跟他说话的好!
至于什么是教导员嘛……咱部队有个特sè,就是每个干部身边都要分配一个党员负责做思想工作的,而且通常会比干部大上半级,正所谓党领导枪嘛!
连长旁边的是指导员,营长旁的是教导员,团长以上的就叫政委……
教导员示意两名jǐng卫员把连长带下去后,就叉着腰说道:“李树肖同志因弄虚作假、欺上瞒下,且工作失职造成部队损失严重,所以上级决定给予其撤职处理!”
说到这里战士们不由全都松了一口气,处理了连长似乎也就意味着咱们当兵的一方胜利利了。
然而还没等我们完全放下心,教导员又接着说道:“但是,我们身为革命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要服从命令,三大纪律是怎么说的?一切行动要听指挥!这体现了我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原则和人民军队内部下级服从上级的指挥关系,是达到全军高度集中统一,保证军队执行我党的路线,胜利完成各项任务最基本的纪律要求……可是你们呢?当然我知道,连长是有不对的地方,可是你们可以通过其它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之后就是“叭啦叭啦”的一大堆全是大道理,只听得我目瞪口呆,暗自惊叹教导员怎么有办法不用稿子就能做这么长的演说的!
还别说,教导员这功夫还不是盖的,脱稿演说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就在我以为这样的结束的时候,却还要写检讨,立军令状,个别谈话……足足折腾了一夜。
初时我还有些担心陈依依会不了这些,不过让我意外的是她却可以十分熟练的应付……于是这才反应过来:这越南也是学咱们中国和苏联的,只怕比我们还厉害呢!
这其中还有几个兵被叫去审查过,我当然也是其中一个,不过好在我既没有说什么挑畔的话也没有动手打人,所以什么问题都扯不到我身上。对我的审查重点就是在两场战斗经过的核实以及为什么不听连长的命令擅自行动上……
这其实也很好解释,我就一口咬定军情紧急来不及向上级汇报,他们也就不了了之了。
总之……这一夜,一直想从战场逃开的我竟然头一回想念起战场来了!
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武器在第二天一早就发还给了我们,毕竟这里是战场,上级也考虑到如果不给我们武器的话遇到紧急状况只怕会出现意外。
对我们的处分是第二天中午下达的,那时我们正因为一夜的审查困得躲在民房里睡觉。
为啥不在帐篷里睡?
越南的白天如果是晴天的话那就是又闷又热帐篷里根本就躲不进人。民房反正也没人不是?不用白不用。随便在哪里捡些干草或是破席子之类的,在房内找块yīn凉的地方一铺……这就是一个绝好的床啊!
话说,自打从进入越南以来我还从没有这么痛快的睡一场过,主要的原因就是在白天蚊虫要比晚上少得多了,另一个就是昨晚被整得一夜没睡实在困了。
直到刀疤走了进来把我们几个叫醒时,我脑袋还稀里糊涂的以为自己还在接受审查。
“唔……我交待,我说的都是实话……”
周围的战士哄的一声就笑了起来。
“班长还在交待问题呢!”小石头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说道:“杨学锋同志,坦白从宽,你搞过几个对像……”
小石头的样子再次引发了一场爆笑,只有我一个人苦着脸不知道说什么。这下糗大了,竟然会做梦都梦见在接受审查!
“集合!”
随着一声口令,我们就匆匆忙忙的在营地中排好队。因为刚刚睡醒,所以在烈rì下竟有种很难睁开眼的感觉,我花了好一会儿啊功夫才看清站在面前的是教导员和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年轻干部。
“同志们!”教导员在我们面前展开一张纸说道:“现在宣读上级对个别同志的处理意见,江小强同志,李军同志,王格宁同志……这些同志因为打架斗殴、聚众闹事,考虑其情节较轻且认错态度良好,现给予严重jǐng告处分!”
这时我们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严重jǐng告嘛,那就jǐng告而已了。
不过这个结果也是想当然的,一来上级对这样的事又不得不处理,不处理的话会让其它部队纷纷效仿,对连长不爽了就是动手……二来上级也不敢处分得太重。毕竟他们大多都是战场上的幸存者不是?处分重了只怕再次引起他们思想上的反弹。
“同志们!”教导员接着说道:“上级给你们指派了一个新连长,大家欢迎!”
一阵掌声之后,那年轻干部就jīng神抖擞的站在了我们面前笔挺的敬了个军礼:“同志们好!我叫罗先文,希望在今后的战斗中,与同志们一起痛痛快快的打越鬼子!”
说着又是一个军礼表示话说完了。
战士们看着这新来的连长那白白净净的一脸书生样,都有些傻了。
新连长就这样?他能打仗吗?懂打仗吗?说不准还是老连长更适合呢!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罗连长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这会儿本来应该在běi jīng军事学院学习,听说打仗了就一路做火车、做汽车最后再走路往前线赶。这不?才刚刚赶到前线,就碰上我们连闹事把连长给揍了下去,于是就刚好做了我们的连长。
这不?他身上这时除了个背包啥都没有,什么望远镜啊、地图啊……甚至连把手枪都没有,就那样赤手空拳的站在我们面前。
“解散!”随着一声口令,战士们就各自满怀着心事散开了。
我手下的几个兵很快就凑到我的身边,小声嘀咕道:“班长……你看这新来的连长……”
“唉!我说这上级也真是的!”小石头有些不满的抱怨道:“咱班长多能耐啊,让咱班长当连长保准没什么会反对,偏偏还派了个娘娘腔上来……”
“你给我小声点!”读书人瞪了小石头一眼道:“就算咱班长能耐,那也是个班长,几天就能升到班长已经不容易了,还能排长都不当直接上连长?你让人家几个干排长干那么久的能服气?”
“说这些干嘛?”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们都吃饱没事干了是吧,没事干都给我去挖战壕啊……”
我这么一说那些兵就没声音了。
其实我还真不喜欢说这一套,因为对我来说,这当什么班长、排长的都是负担,就算连长也是。我就不明白这要送命的活……为什么就会有人抢着去干!
“杨学锋同志!”不知什么时候,新连长罗先文站在我面前主动伸出手来说道:“你好,我刚到部队就听到有关你的战斗事迹了,打得不错啊,以后我还要向你多学习学习!”
“那个……连长!我……哪里……那个……敢说学习呢!”突然间我就磕吧了起来。
我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其实应该说,在战场上打过几场仗的人大多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为啥?死神咱都见过几回了,什么场面还会吓得住咱?
然而这一个连长这么低姿态的跟我说话,而且还说要向我学习……我这就觉得特别扭,一下就浑身的不舒服。
“杨学锋同志你太谦虚了!”罗连长大方的笑了笑,说道:“能在战场上俘虏越军狙击手,还击溃越军阻击火力、炸毁地下城堡弹药库,甚至还能发现越军特工并带领部队打死打伤几十个……我认为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我的缺点,是有理论知识但没有实战经验,要向二班长你学习那是当然的!”
“唔,这个……”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新连长这么一来就给我戴高帽……而且好像对我以往的战斗还知道得一清二楚,从这点来看他就肯定做了些功夫,我这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拉他面子了。
“唔,对了!”罗连长接着说道:“我认为……以杨学锋同志的经验和机智,绝对有能力做一名排长,所以我想让你做二排的排长,不知道杨学锋同志……”
“那……刀疤呢?”我朝不远处正和战士们聚在一块抽烟的刀疤看了一眼。
“哦!”罗连长笑着点了点头:“我是这样想的,一排因为伤亡惨重,很快就会补充上一批新兵进入一排。我认为二排长对付新兵更有经验些,所以我安排二排长去当一排排长,这个二排排长……”
“哦!”闻言我不由暗自点头,这个安排倒还是十分合适的。
首先我虽然有战功,但当兵的时间总共也就那么几天,我自己都还不知道什么军纪、什么纪律呢,这要让我去带新兵那肯定不合适。刀疤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军人,而且是个很有领导能力的军人,这从他控制了这次动乱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能力就算做个连长、营长都没问题,何况还是做个排长!
“对我这个安排,二班长没意见吧!”
“唔,没……没意见!”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当个班长已经要带头往前冲了,那为啥不往上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干上个营级干部只需要在后方指挥了呢!
“太好了!”罗连长再次握住我的手:“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了,二班……唔,应该叫二排长了!”
于是我就当上了排长!
对于这个变化我是有点始料未及的,因为我自己的心态可以说还没完全从新兵转化成老兵,比如在许多事情面前我都觉得没有刀疤处理得那么得体。然而突然之间……就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成为跟刀疤一样级别的了!
对于这个变化,我手下的那些兵自然是欢呼雀跃了,首先是我当了排长,其次我还是当二排的排长,还是直接领导他们的。所以这个变化对他们来讲可以说是双喜临门。
随后我感到有些为难的是……要我做二排排长,那也就意味着我还要领导另外两个班。
这另两个班的班长……这前也不知道是因为嫉恨我还是怎么的,与我基本不怎么说话,现在我能镇得住这两个班长么?
却没想到这个问题也不是什么问题,因为很快那两个班长就走到我的面前朝我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放心吧排长!”说话的是王树仁,他有些惭愧的说道:“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你当排长,咱们服!”
“排长!”李长彬也点头说道:“咱们当兵的,其实没有什么好恶,谁能让咱们用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咱们就喜欢跟谁。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所以咱们没理由不喜欢跟你。其实你不知道……想跟着你打仗的人还多着呢!”
后来我才知道李长彬这话说得不假,因为有许多找不着部队插队的兵纷纷要求调入我排……话说在这时代咱们打仗的还真有许多人找不到部队,一个是因为指挥混乱,另一个是因为地形不熟,再加上我军通讯设备极其落后……所以许多战士都跟部队走散了,这些走散的部队又不可能回国做逃兵,于是就近跟着一个部队插进去就是了,反正都是打仗,反正都是跟越鬼子拼命,在哪个部队还不是一样?
而且这些插队的兵还个好处,那就是比较zì yóu,比如今天进了我军,明天又知道自个部队的下落了又可以离开我军去找自已的部队。于是就有些插队的兵钻了这个空子,先退再进……在进来的时候就点名要求去二连二排,二排进不去能进二连也成。
正好我连队不是在这次战斗又损失惨重么?于是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补充满员了,就连打得只剩下七个人的一排也编得满满的,甚至还有人要往里头挤……
当兵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就像李长彬说的那样,谁能让他们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他们就愿意跟谁。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一排长是刀疤。
二排长是我。
三排长也是早就认识的外号叫步枪的粱连兵。他本来是我们的三班长,只是因为其军事素质过硬在战场上表现不俗……不过说实话这个“不俗”跟我比起来还是差了点,他是因为枪法好在战场上多打了几个越鬼子。于是在三排长牺牲之后就顺利的当上了三排长。、
这样一来也不知为什么的,我心里突然安定的许多。
这应该是因为组成二连的骨干都是自己知根知底的人,比如刀疤、比如粱连兵……我知道他们都是有本事能打越鬼子的人,而且跟自己关系都不错,于是心里就踏实了。
有时在战场上这种踏实是十分重要的,因为你对自己的友军有信心,知道他们不会轻易的被越鬼子击溃,也知道他们会在必要的时候增援你,这就足够了!
闲着没事的时候,我把我们队伍的这些骨干寻思了一遍,发现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在打仗几天后提拔起来的。
这不?除了刀疤稳坐排长的位置,其它所有人都是新换上来的。
导致这现像的,我认为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战士们伤亡太大,以致于指挥人员大量的更换。另一个,则是因为我军部队在和平且动乱时期太久了,导致部队指挥人才缺乏,大量的基层干部不合格,于是当这支部队走上战场要接受血与火的考验的时候,就必须要更换有能力有胆识的干部来担任指挥。
这时我不由想起了老头常常说的一句话:“战场就是个筛子啊,把中看不中用的筛掉……留下的都是有用的!”
以前我一直不理解老头这话,甚至还对老头这话不屑一顾,现在想起来……就觉得他妈的还真有道理!不只是有道理,简直就是真理!
在队伍里唯一陌生的反而就是连长,不过连长看起来白白净净像个书生,为人却很随和也很低调,于是没几下就混得熟了。
其实陌生的还有指导员,他同样也是上级指派的,只不过比罗连长迟来了一步。
我们原本的指导员嘛……在上次战斗中受了点伤,因为伤情不严重所以上级原本指望他伤好后归队,只是发生了这事后……上级就有点担心了。
虽然我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但不用知道也可以想像得到。这指导员可是抓部队思想工作的人哪,如果是以前的话没有指导员还好。反正现在是在战场上,不是有句话吗?叫枪声没响听指导员的,枪声一响就听连长的。
可咱们在这战场上有哪一天没打枪的?天天都在打仗,就连休整的那天还要被越鬼子特工给偷袭。打完仗吃完东西后就都快累得趴下了,指导员还有功夫做思想工作么?咱们中的许多人连指导员的脸还没认熟呢!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上级认为我们部队这次“兵变”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思想工作没有做到位,于是根本就等不及指导员伤愈归队,直接就从指挥部调了一个指导员来。
新来的指导员姓余,三十来岁的样子,据说还是在苏联留过学的,那政治立场肯定是经得起考验的,身家面貌肯定是经得起考查的……只是在这战场上,思想斗争的那一套对我们来说似乎很遥远。
“排……排长……”正在我努力的朝一盒蚕豆罐头进攻的时候,陈依依怯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排长,我……我能不能不做班长?”
“唔,为啥?”我有些意外。
以陈依依在战场上的表现,我认为在我升任排长后,二班班长非她莫属,而且我本来以为她很乐意做这个班长的。
“那……他们说……”陈依依yù言又止。
“说什么?”我被陈依依这状况搞得有点莫名其妙了。
“他们说……”陈依依终于红着脸小声说道:“他们说……俺做班长就要陪排长睡觉……”
“噗……”我好不容易才塞在嘴里蔬菜这下全都喷出来了。
辛苦的咳了几声后,把目光转向二班的那几个兵。
看着他们想笑又死劲地憋着的那个鸟样,就知道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我说陈依依同志……”我没好气的对陈依依说道:“难道你在越南部队的时候,当班长是要陪排长睡觉的?”
“那……”陈依依死劲地点点头:“不只是班长,洗衣班的女兵全都要,她们白天洗衣做饭,晚上就……不过我没有,医生不要,所以我才做医生的!”
这下我不由气结了,怪不是这丫头会信这鬼话,原来越鬼子的部队里还真有这事……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越南常年战乱不是?几十年的仗啊,那男人还不是死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这就直接导致男女比例失调。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男人一少就变成宝了,女人一多就变成草了,再加上越南全民皆兵……那越南部队里的那些女人白天干活晚上陪当官的睡觉还不太正常了。
“好了好了!”我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些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的兵一眼后,就对陈依依说道:“咱们解放军部队不兴这一套,你干你的班长,谁也不用陪!”
“哦!”陈依依低头应了声,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看错,她眼里似乎还有一丝失望……
我放下手中的罐头,正想上去教训那几个尽会给我添乱的兵一顿,这时就见连长回来了。
罗连长应该是刚领完装备,这不?腰挎托卡列夫手枪,手拿56半……话说,排级以上干部可以选择使用冲锋枪的,而罗连长却选择使用56半,这让我觉得有些意外。最让我眼前一亮的是他脖子上摇来晃去挂着个望远镜……
我不是正需要望远镜么?
于是当即往罗连长面前一凑,一个挺身:“报告连长!”
“咦!”罗连长有些意外的看着我:“我说二排长,干嘛这么正经来着?”
接着手指在虚空点了点,似乎看透我似的说道:“有yīn谋,你小子一肚子坏水,又是在打我什么主意了吧!”
我一时气结,之前还被连长的样子给骗了,没想到这一熟悉了后就露出了本xìng!
“连长!”我苦笑道:“我哪敢打你什么主意了,我只是想……能不能多领两个望远镜!”
“哦,要望远镜干啥?”连长有些奇怪的看着我。
话说这望远镜一般只有连级干部才配的,排级干部只要听指挥带着兵冲锋就差不多了。
“那个……”我把手中的狙击枪扬了扬,说道:“这不,有时打狙击会派上用场!”
连长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我:“不简单啊,要两个望远镜?你准备怎么打?”
“报告连长!一个做枪手,负责狙击,另一个做观察员,负责观察全局,并为狙击手分配指示目标!必要时还可以做狙击手的掩护!”
“哦!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听完我的话,连长眼里就更是惊讶了。
其实吃惊的不只是连长,我也感到很意外,因为听连长的口气……他好像也知道这么打。
“报告连长!”我干脆就撒了个谎,回答道:“我是……看越鬼子狙击手是这么打的,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打,自己打了几次后就明白了!”
“哦,不错!”连长点了点头,略微皱了皱眉头:“我还以为只有美国佬会这么打呢,没想到这招还让越鬼子给学去了!”
于是我也就明白了,这罗连长肯定是研究过越军跟美国佬打仗时的战术,所以知道这种打狙击的方法。
“好,没问题!”罗连长想了想后就一口答应了下来:“我马上再去给你弄两个来,不过……你可要好好利用,多在战场上立功!”
“是!”我一个挺身,心下却暗道这连长可不简单,虽然没上过战场,知道的事还真不少。
很快两架望远镜就分发到我手里,我给自己脖子上挂了一个,转身又丢给了王柯昌一个。
王柯昌接过望远镜就愣住了,他看着手里只有干部才有配的玩意,不解的问道:“排长,这是……给我的?”
“不给你还给谁?”
王柯昌先是兴奋了一阵,随后又为难的说道:“排长,这玩意好是好,可是给我……也没啥用不是?”
“谁说没用!”我扬了扬手上狙击枪说道:“你往后就跟着我了,就像上次一样报方位!”
“真……真的啊!”这下可把他给乐坏了,拿着个望远镜左试试右看看,就差没有手舞足蹈了。
刀疤这时靠了过来,小声说道:“这连长还有点来头啊!”
“怎么说?”
“你以为这望远镜是说领就领的?”刀疤回答道:“前线最重要的物质是枪、是弹、是吃的,望远镜一来需求量少,二来干部牺牲了望远镜还可以用,所以一般不运这玩意。你看连长这一弄就是两架……”
“唔!”听刀疤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就更是觉得这罗连长不简单了。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休整在当天晚上就结束了,说是说两天的休整,可不只是在休整期间发生了战斗,而且严格算起来前后时间也没有两天。
我所不知道的是,我们的休整时间本来应该到第二天凌晨,可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所以不得以只得把我们部队提前拉上去。
“连长!”在行军的路上我紧跑了几步追上罗连长问道:“今晚是什么任务?”
以前我是个小兵可以什么也不关心,但我现在是个排长了,手下也带着三十几个兵,所以觉得自己也该了解点情况。
“侦察!”罗连长简简单单的回了两个字。
“侦察?”罗连长这么一说我就有意见了:“连长,在晚上侦察是不是太危险了点?我们的路线是啥?敌情怎么样?万一碰到越鬼子特工又装成咱解放军那该怎么识别……”
“唉!你问那么多干嘛?走你的路吧!”罗连长什么也没回答,看来心情不是很好。
事后我才知道,其实这些问题罗连长在作战会议上也提过,可是一样也没人回答,只有营长说了句话:“就你罗先文话多,叫你当侦察连,就是让你边打边摸情况嘛!”
上级这样的安排其实也是有道理的,原因嘛……就像之前说的,部队人员管理不严密,其它部队掉队的兵随便报个番号、姓名就可以插队作战。于是很自然的,就会有许多会说汉语的越军特工插入我军……
所以,在这时候如果过早的把行军路线、战略目标告诉基层部队,实际上也就是告诉越军了。
于是我们就面临一场很奇怪的仗,我们不知道敌人的部暑,也不知道自己的友邻是敌是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完成什么任务……我们只知道命令是四个字:往前推进!
我很不喜欢这种不坦实的感觉,所以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刚发到手上的地图,就把陈依依叫了过来。
两个人在路边树下找了个地方躲好,然后再打着了蒙上黑布的手电筒。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手电筒的光线暴露了整个部队,或者是把自己暴露在越军狙击手的枪口下。
在越南这鬼地方作战,稍一疏忽就有可能把自己的老命给送掉了。
“找找看!”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亮,我对陈依依说道:“我们现在在什么位置,前面是什么地方……”
陈依依看了老半天也没看懂,开始我还以为她看不懂地图,直到她皱着眉头说:“这地图不对吧……这条路明明是通往沙巴的,怎么会画到孟康去了……还有这里,这里该是红河,这座山也没有的……”
“唔!”这时我才想起老头说过的一句话:“咱们部队打进越南的时候,用的那地图都是当年抗美援越时画的,十几年前的老东西了,而且严重失真,许多部队都找不到地……”
他娘的,那这地图不是有跟没有一样吗?
什么都不知道,这仗还怎么打?
突然之间,我有一种盲人骑瞎马的感觉。
但战场往往就是这样,并不是说我不能打就不能打的,上级的命令摆在那……就算咱们不愿意也得往前走。
“排长!”又摸黑走了半个多小时,陈依依就赶了上来提醒道:“前面有个关卡,越南人把它叫做鬼门关,公路是从高地中间穿过去的,而且草多树密十分适合打伏击,你看……是不是派人侦察一下!”
我马上就把这个情况报告给罗连长,罗连长当即就下令让部队停了下来。在了解大体的地形之后召集了几个排长开了个短会。决定两个排沿公路两侧的山脊前进,一个排沿公路走,前头放一个班。
这个决定当然是正确的,把主力分散到左右两面的话,一旦前面有埋伏开打了,我军无疑就会直接威胁到敌军的两翼。
但就在我们要按计划前进时,通讯员却匆匆忙忙的跑了上来:“连长,团部电话!是参谋长……”
“你们到什么位置了?”话筒里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阵质问。
罗连长在地图上找了半天,才模模糊糊的说了一位置。其实罗连长也不确定说得准不准,因为地图本身就不准……
“你们搞什么名堂!”电话里的声音充满了怒气:“两个多小时才走了五公里?马上给我加快速度!”
听着这话我不禁为连长叫屈,同时也是为我们自己叫屈,有些干部的就知道在办公室里用尺子量,先不说这地图不准,用尺子量出来的距离那也是直线距离啊……让他自个来这越南绕来绕去的路上摸黑走走试试?
“参谋长……”罗连长有些急了:“我们估计前面有敌人伏兵,打算侦察前进……”
“少废话!”话筒那边打断连长的话道:“马上给我收拢部队,跑步前进!”
“是!”罗连长无奈的应了声,挂上了电话。
愣了好半天后才喃喃说了句话:“天这么黑……收拢部队跑步前进,这不是催命么?”
但是军令如山,我们不知道上级有什么安排,也不知道不执行命令的话会不会打乱上级的全盘计划,所以我们只有执行。
也许,上级是因为知道前面没有危险,所以才命令我们收拢部队跑步前进的吧。
我们只能这么自己安慰自己。
在抓着枪跟着部队前进的时候,我就使劲的把脑袋里的东西往外倒……希望能找出老头描绘过这一场仗的话。但想来想去,就是没有一点有关这场战斗的。
这时我不禁有些后悔了,如果当初多听老头讲讲故事该有多好啊!以前我总是对他说的那一套感到厌烦,按我说的话就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说来干嘛,好汉不提当年勇嘛。我管你以前多能打,反正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是瞎老头一个。
现在想起来,老头说的那些话几乎就是他总结的战斗经验啊,几乎每句话都可以救我一条小命!
不过也并不是每句话都有用,原因是战场形势变化得太快了。
就比如说上次,老头明明有说过我军炮兵营会被越鬼子偷袭的,我也记得一清二楚。
但是……
我连炮兵营什么到了身边都不知道就开打了,所以就算我记得也发挥不了作用。
“排长!”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陈依依在旁边用枪托捅了我一下:“前面就是了……”
沿着陈依依的目光往拐角处一看,模糊的星光下还真有一座几十米高的高地,也因为其不高,所以这公路就是从这高地中间的山坳处挖过去的……那公路两侧就像刀削似的,如果人走到那里头被伏击了就只有挨打的份,而敌人似乎只要往里丢手榴弹……连面都用不着露的。也难怪会被称作是鬼门关了。
看到这地形我不由皱了皱眉头,马上叫停了部队,对连长说道:“连长你看,咱们这样上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你有办法?”连长上来一看也是满面的愁容,他打了个手势让身后的战士们停止前进,然后一把摊开手中的地图指着一个高地说道:“你看看,上级命令我们必须在三小时之内到达239高地,现在时间都过去两个多小时了,我们离目的地还有七、八公里……”
这时我才知道知道原来我们的目标是239高地。
“那……”我迟疑着说:“那要完成任务也不能这样去送死啊!”
“你确定前方有鬼子伏兵?”
“不确定!”
“那说什么去送死?”
于是我就没声音了。
其实在战场上应该要有一个原则:那就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即使仅仅是怀疑也要当作有来检验和准备。这跟法律是刚好想反的,法律那一套是疑罪从无,咱们打仗就要疑罪从有。
罗连长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有上级的命令压着呢,于是也只好抱着侥幸的心理了。
但我还是不甘心,主要也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于是再次鼓起勇气说道:“连长,要不咱们试试敌人呗,反正又不用花多少时间!”
“唔!”罗连长想了想,随后点点头说道:“你是说……火力侦察!”
“对!就是火力侦察……”
其实在此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火力侦察,不过想着用打草惊蛇这一招倒是真的。不过不管是“火力侦察”还是“打草惊蛇”,要做的其实都是一样的,就是朝目标打打枪,假装发现了敌情诱骗埋伏的敌人上当。
“也好!”罗连长点头同意道:“那就你们排上吧,抓紧时间!记得要装得像一点!”
“是!”我很干脆的应了声。
心里只想着,不就是个火力侦察吗?打打枪不就得了!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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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不过事情总是说来容易做起来难。
我刚要带着部队上去打上一阵枪的时候,就寻思着:这越鬼子也都是老过仗的老兵吧,咱们都知道火力侦察这一套……那越鬼子会不知道?再说如果越鬼子都躲在高地后面,这火力侦察又能吓得到谁呢?
更重要的是,万一越鬼子熬过了这火力侦察,这直接就会导致我军以为这高地没有越军埋伏,于是就会更加放松jǐng惕……到时我还不是反而害了战友还要赔上自己的小命?
于是我就留了点心眼,叫来了陈依依等几个人这样这样的安排了一番,接着一挥手全排的人就上去准备了。
连长等了老半天也不见我这边的动静,耐不住xìng子就的跑到我身边问道:“怎么搞的?不是说火力侦察吗?打上几枪不就得了?半天还没整好?!”
“别急啊,连长!这就去……”说着我就朝不远的已经做好准备的王树仁、李长彬一挥手,他们应了声就带着部队沿着公路往前走。
我则提着步枪带着的王柯昌往左侧的高地一路小跑而上,在视野开阔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就架起了步枪。
王柯昌一上来就趴在我身边,然后就举起望远镜这看看那看看的,接着小声跟我说:“报告班……排长,没有发现敌人!”
闻言我不由觉得一阵好笑,我们所处的地方至少离鬼门关有四百多米,而且这还是在晚上,虽说有点星光吧,但越鬼子或许个个都是伪装好了躲藏在草丛里,这家伙要是能看得见就怪了。
“少废话!”我说:“给我继续盯着!”
“是!”王柯昌应了声就不敢再吭声了。
我则举起了步枪,透过狙击镜瞄着几百米开外的那座高地:这是一片标准的越南丛林,两侧多树中间一片半人多高的茅草。果然像陈依依说的那样是一个天然的伏击场地。这不?茅草可以藏人,人躲在里头或是装上些地雷什么的谁也发现不了。树林就是退路,一旦形势不对把部队往林子里一拉就得了,谁也追不上。
接着出场的就是王树仁和李长彬的两个班了,只见这两个班就像急行军的样子一路朝“鬼门关”跑去……
“你小子!”这时连长匆匆忙忙的跑了上来,趴在我身边压低声音骂道:“你不是说火力侦察的吗?怎么直接就上了?!”
“连长!”我笑了笑回答道:“这是另一种火力侦察,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罗连长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看我很快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瞄准镜里,于是也不敢再打扰我就在一旁紧张兮兮地看着。
四百米。
两个班的战士一路小跑的朝“鬼门关”靠近……这人数是少了点,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几人,这要说是大部队谁也不信。所以,我并不担心潜伏的越鬼子会对他们动手。因为以他们的一贯作风,那就是会放过前头的尖兵打后头的主力部队。
三百米。
星光下的草丛随风漂荡,除了战士们的脚步声和几声虫鸣之外似乎一切都没有异样。不过我却在这宁静中感觉到了一股杀气……
说不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像是第六感一样,就像是黑暗中有人盯着你看一样,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汗毛都跟着竖了起来。
那两个班的解放军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有些兵缩头缩脑的一副风声鹤沥的样子……不过话说这也正常吧,就算是做尖兵也担心会遭遇敌军不是?所以我也不担心的越鬼子会看出破绽。
两百米。
正在连长和战士们紧张地盯着的时候,突然间就是枪声大作。
只见公路两侧的茅草丛中突然站起了十几个黑暗冲着公路一阵扫shè……而且这其中还有一个女声用越南话大叫:“同志们,狠狠地打,一个都不要放过!”
连长不由大惊,叫道:“他妈的果然有埋伏,快撤!”
这话当然用不着连长说,公路上那两个班的解放军在枪声响起的那一霎那就往后撤,边撤还会边往草丛中打上几枪……看起来倒像是一副仓惶逃跑的样子。
不过细心的人也许就会发现,两侧草丛里打出来的子弹都是往天上打的,而且路zhōng yāng的那些解放军没有一个伤亡没有流一滴血……
当然,这一点在只有微弱的星光的夜sè里是很难发现的。
如果观察到这一点就不难想到答案了……没错,这就是我安排的另一种火力侦察,隐藏在草丛中的那十几个人不是越鬼子而是陈依依的那个班。
光是打枪的那种火力侦察多无聊啊,而且以越军的素质我相信他们对火力侦察早有准备,所以我认为再怎么打枪也只是浪费子弹而已。
然而我导演的这场火力侦察就不一样了,在枪声响起的那一霎那只怕埋伏在草丛里的越鬼子也在纳闷:“他妈的,这是哪支游击队跑上来坏我们的好事的!老子埋伏得好好的,却让他们给搅了局!”
于是对他们来说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不打继续埋伏,不过这显然已没什么用了,因为敌人已经确认“有埋伏”。另一个是趁着这队解放军还没跑掉,能打多少就打多少吧……
越军显然是选择了后者,因为我已经看到被称作“鬼门关”的那座高地上的草丛里站起来了几个人。
我手中的步枪当然不是吃素的,“砰砰……”几声就将刚有动作的几个黑影打掉。
虽说因为天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们站起来的一霎那却完全暴露了他们的位置。这也许就是青蛙只会看得见动的东西却看不见静的东西的原因吧,有时候人也是这样的。
“十点钟,冲锋枪手!”就在我狙击镜里已没有目标时,王柯昌适时的喊了一声。
我没有多想,将步枪角度微微一调……一名越军冲锋枪手就出现在我的瞄准镜里。
“砰!”的一声枪响,越军应声而倒。
这一次倒并不是因为他的动作,而是因为他枪口冒出的火花……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以为我军有如丧家之犬毫无还手之力,或者是他以为我军根本就没有在四百米外jīng确shè击的武器,所以他很放心的站起来举着AK连续扫shè。
“砰!”又是一声枪响,一名越军机枪手还没打上两枪就被我一枪撂倒。
应该说这是王柯昌的功劳,他在机枪手架起机枪时就发现了他并及时把方位报给我,正好我在调整好角度时就发现他正在扫shè,机枪的火焰同样也把他的位置暴露在我的瞄准镜下,那我当然就用不着跟他客气了,一扣扳机就解决了问题。
“砰!”这一枪打的是副机枪手。
这回倒不是王柯昌报的方位,只是那机枪手被我撂倒还没多久……副机枪手就急着去夺过机枪开口。我想,他也许根本就没意识刚才那发干掉机枪手的那发子弹是狙击手打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不小心抢着走向鬼门关……
“十二点钟……”
就在我正要往王柯昌报的方位调整方位时,突然就感觉到一道劲风从我脑门上刮过,紧接着只感觉头顶上一凉……军帽就被打得远远的飞到后边去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我只知道自己是个狙击手,只知道自己手里有狙击枪,却完全忽略了越军部队也有狙击手、也有狙击枪。
而且,我竟然还会粗心到一直在同一个狙击位里打狙击,于是……越军的狙击手就不难从我开枪的火花或是枪声的方向判断出我的位置。
不过我的反应还算快,当时也没多想,几乎就在帽子被打飞的下一秒钟,我就装作中弹的样子连人带枪的往后一仰……
“排长!”
“二排长!”
……
王柯昌和罗连长显然被我的动作给骗倒了,王柯昌在第一时间就想冲到我身边,却被罗连长一把按倒。
从这一点来说,罗连长对狙击战术还是有点研究的,至少他知道这时冲上来除了送死外起不了任何作用。
接着没过一会儿,罗连长就小心翼翼的爬了过来拽着我的脚往低处拖……
这时我有一种一跃而起逃走的冲动,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暴露在越军狙击手的枪下,万一我没骗过越军狙击手或是这狙击手是比较保守的再往我这“尸体”上补一枪,那我不就玩完了?
要知道,这狙击枪的子弹可不是闹着玩的,特别是我现在还躺在地上,这一枪打过来会穿透我的身体不说,还有可能会因为撞到我身下的石头反弹回来再次shè入我的身体……那时只怕我整个身体都要被打烂了!
但是我最终还是压抑着这股冲动没有动,任由着罗连长拖着我的脚一点一点往下拉……背上被尖锐的石子刮得生疼啊,这什么鬼地方,就好像跟我作对似的,别的地方都是烂枝烂叶烂泥,偏偏我所在的这位置到处都是石块。
不过这似乎也正常,我刚才藏身的地方就是一大块石头不是?我想那块石头原本应该是更大的,他只不过是让炮火给炸小了而已,那小的那些部份……自然就在我身下了。
“他娘滴!”罗连长一边拖就一边低声骂道:“你这小子,成心跟我作对……都牺牲了还折腾一只这么臭的脚来熏我,几天没洗脚了这是?”
“喂!我都牺牲了还在背后说坏话,不怕我做鬼缠着你?”
“你……”我一动不动的出声把罗连长和王柯昌吓了一大跳,罗连长愣愣地看着我说道:“你……小子没死啊!没死干嘛一动不动的装鬼吓人?”
“嘘!继续拖……”我说:“没准越鬼子狙击手还盯着呢!”
“唔!”这时罗连长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摇着头赞道:“还真有你的,反应够快!”
终于,在漫长的一分钟之后,我被拖到了安全地点。
这时我才舒了一口气,既然我没死,那么就是该去会会那越军狙击手的时候了!
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我换了个位置探出头去。
这次我不敢带王柯昌,因为多带一个人就意味着多一份暴露的危险,对于越军的狙击手来说,我们一旦暴露了那结果就只有死。
这次我也不敢再躲在石头后,原因是石头后虽然是很好的狙击位,但同时也是越军狙击手的重点观察地点。
这次我更不敢戴上那顶军帽,这不仅仅是因为上面的两个弹洞让我头皮发麻,更重要的是……我猜越军狙击手之所以能够确认我的位置并一枪击中军帽,完全是因为军帽上那颗鲜红的五角星。
想了想,我又随手扯下了领子上的两片红领章。虽说它们面积不算大,但在星光下却有些显眼,这无疑是越军狙击手极好的目标。
这时战场上出现了些变化,我军战士可以说是打了个越军措手不及。就在越军还以为我军两个班的战士陷入“自己人”的包围圈的时候,伪装成越军的陈依依和其它解放军朝越军阵地同时发难……
话说在我军有备打越军无备的情况下,我军的火力还算不错的。
原因主要是我军每个班都装备一具火箭筒,我军使用的火箭筒叫69式火箭筒,又因为其是四十毫米口径的,所以战士们习惯于把它叫做四零火。
四零火这玩意说它好用,很大的一部份原因就在于其弹种较多,能适应各种战场需求。简单的说,就是有反坦克弹、反步兵杀伤弹、燃烧弹甚至连照明弹都有……
缺点嘛,就是shè程不远,大慨只有三百米,jīng度不够,稍大点的风一吹就偏了!
然而,这一回我军却是有备而来,而且之前的那场戏是一直抵近到两百米的距离才开演的,于是与敌人相距也就两百多米,正好是四零火能发挥作用的距离。
至于战士们携带的弹种嘛……毫无疑问的那是清一sè的反人员高爆燃烧榴弹。
也不知道是谁设计的这种燃烧弹,它好像就是专门为了这山地、丛林的战场量身定做的。这不?里头装着2000-3000颗粒状燃烧剂,它们会在爆炸时以辐shè状向外扩散,扩散半径超过15米……这只要打上一发那越军的高地马上就红了一大片。更厉害的是,那里面还装着900枚钢珠……
这不?我手下的那三个班就有三门火箭筒,一开打就啥也不管“嗵嗵嗵……”玩命的朝越军的高地上打了一通这样的火箭弹,只一会儿功夫越军阵地上就是一片惨叫并燃起了熊熊大火。
当然,战士们能这么顺利的占了先机,跟我接连打掉几个越鬼子压制住他们的火力是分不开的。
紧接着不等越军喘口气,连队里的增援部队很快又跟了上来又是机枪又是火箭筒的朝越军阵地一阵扫shè,只打得越军一阵哭爹喊娘没有还手之力。
战场往往就是这样,谁掌握了主动权胜利的天平就会偏向哪一方,即使越军占据了地理优势和火力优势也不例外。
不是吗?越军的地理优势是居高临下,但是被我军抢先打了一通燃烧弹,高地上霎时就燃起大火,于是越军就变成了暴露在火光之下靶子。而越军的火力优势……也因为敌暗我明而完全无法发挥出来。
我先是探出望远镜总体观察了下对面的高地,接着再缓缓地从草丛中探出了步枪……
虽然说从某种角度来说,望远镜的倍数更高可观察的范围也更大,然而有时战场上的机会是稍瞬即逝根本就来不及让你从望远镜换到狙击枪。所以对一名狙击手来说,瞄准镜才是最佳的选择。
看着眼前打成乱作一团的战场,我明白对比起越军狙击手,我至少有两个优势。
一是敌在明我在暗,对手处于一片火光之中,而我却藏身在黑暗的丛林里。
另一个是越军狙击手很有可能以为我已经死了,所以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可以从我军机枪手和火箭筒shè手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可以看得出来……很显然,如果越军狙击手知道我还活着的话,不可能会那么肆无忌禅的shè杀我军战士。
但是,有时战场上优点同时也是缺点。比如现在越军阵地上到处都是燃烧弹点着的火焰,这虽然可以让我看清敌军阵地,但同时也会掩藏枪口冒出的火花使我无法确定越军狙击手的位置。
听枪声?
拜托,这战场上到处都是枪声,更何况SVD狙击枪用的还是机枪弹,那击发的声音跟机枪点shè没有任何区别。
于是我就只有躲藏在丛林里干着急,我一遍又一遍的在瞄准镜里搜寻着越军那只有几百平米的阵地,却始终找不到越军狙击手的身影。
更让我气愤的是,在搜寻的过程中时不时的会有几名抵抗的越军出现在我的准星里,我却不敢扣动扳机将他们打倒。
为啥不打?
我这一打不就把自己给暴露了吗?我身在暗处,一开枪那火花就会暴露我的位置,而且越军还会知道我还活着……所以说有时狙击战场跟常规战场有时还是相反的,谁又会想到燃烧的火焰会成为越军狙击手的保护sè呢?
保护sè?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愣:越军阵地并不大,按理说我在能见度尚可的情况下找了几遍没道理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着的。特别是我眼看着我军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却始终发现不了对方……这着实让我感到有些不大对。
越鬼子狙击手没有更换狙击阵地,这是我下的第一个结论。原因很简单,我就在这盯着,而且对面能见度很好,只要是会动的鬼子没有一个能逃得出我的眼睛。
而且我还看不见枪口的火光,一点都没有。
于是结论就很明显了,越鬼子狙击手是躲藏在火中,他利用火光完全掩盖了他枪口冒出的火花,这就是另一种保护sè。
可是……这怎么可能?!
一个人怎么可能长时间的躲在火里?
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但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推论将注意力转向了原本完全忽略的燃烧地带。
也还好我这么试了,因为我很快就发现一处地方火焰飘动有些怪异。说它怪异,那就每隔一段时间那片火焰就会有一道直线式的火苗窜出……而火苗所指的方向,往往就有一名战士应声而倒。
于是我就明白了,那是子弹击发时带出的火苗,越军狙击手就躲藏在那片火焰的后面。
但是,我明明就看得清清楚楚的,越军狙击手应该在的那个位置上下左右全是火……他怎么可能在这其中生存呢?
只是想归想,我还是举起了步枪瞄准了那个位置静静地等着……
一串直线火苗,又是一串直线火苗……我逮着你了,两条不同角度直线火苗,它们的反向延伸的交点也就是目标的准确位置!
于是我没有多想,照着这个推测出来的位置就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在打出第一发子弹后我没有停,我不想犯越军狙击手同样的错误过份的相信自己能将敌人一枪毙命,所以我一口气打完了弹匣里的十发子弹。
接着我也不敢多做停留,翻身一滚就滚进了洼地往回另一个狙击阵地爬。
不管我有没有干掉越军狙击手,留在原地对我来说绝没有好处。
当我从另一个狙击位里探出头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不用担心越军狙击手了。因为我军机枪手和火箭筒手再也没有像之前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我有想过,这或许是越军狙击手知道了我的存在而不敢乱开枪,但很快又推翻了这个结论,因为我看到战场上的战士们士气大振,高呼一声就冲上了被越军称为“鬼门关”的高地。
如果越军狙击手还活着,那么离他越来越近的解放军战士们就会逼得他不得不开枪。他没有开枪,这证明他已经死了。
事实也证明我是对的!
不久之后,我就在那片火焰的位置找到了越军狙击手的尸体,一发子弹从他的下巴shè入,再从脖子后穿出,鲜血将手中的狙击枪染成了恐怖的红sè。
令我惊叹的倒还是他做的那些伪装,正如我之前看到的那样,他的四周都是火,但那些火却不是我军燃烧弹点燃的,而是他随手洒了点汽油引燃的茅草。而他自己,则躲在一个半开放的坑道工事中。他在工事里根本就不用担心会被火烧到,而我们从山脚下往上看,因为角度原因却是一片火光……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又有谁会想得到这样巧妙的掩体呢?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保护sè……我突然觉得自己能战胜他真的是侥幸。
然而战争就是这样,不管是运气也好,侥幸也好,胜利意味着生存,失败就意味着死亡,没有任何可以翻盘的机会。
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当我们到达239高地的时候,已经是三小时后的事了。
这实在不能怪我们行军速度慢,其实我们已经是一路小跑了。问题是越南这地方的路……虽说是公路吧,那也是绕着走弯来弯去的,在地图上看似只有几里路,可是经它这么一绕就会凭空多出几倍来。
再加上这路上还打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战斗,还要担心越军有没有别的伏兵……于是直到天都快亮的时候才赶到指定的目的地——239高地。
我和刀疤带着几个兵爬上高地侦察一番后,发现上面没有越军,于是就像一滩泥一样坐倒在了草地里。
一夜的急行军再加上打了一场仗,可把我们给累得不行。
陈依依那体力倒也让我吃惊,一夜没睡而且还走了那么远的路,她好像还跟没事一样的人似的,施施然的在我旁边坐下了掏出压缩饼干就咬……
被她这么一逗,我和战士们个个都觉得肚子饿的咕咕叫,只是刚才太累了根本就没感觉到。于是一个个都学着陈依依的样子又是掏压缩饼干又是掏罐头的。
连长就辛苦些了,一到高地马上就架起了电台向团部报告:
“是!我们已经到达了239高地!”
“准确无误,没有敌人!”
“西面有没有公路?!”
连长朝我打了个眼sè,我只好一跃而起就往西边快跑了几步,往下一瞧,还真一条公路在239高地下脚下绕了个弯,然后一路北而去。
我朝连长点了点头。
连长马上就回答道:
“有,西侧有公路!”
“是!是……”
连长挂上电话后,就朝我们一挥手叫道:“都给我起来,马上构筑工事!”
战士们一片哀嚎,特别是刀疤手下的那个排,一排因为新兵多,所以叫得最欢:
“连长,咱们赶了一夜的路了,骨头都快散架了,上吊也得让人喘口气吧!”
“是啊连长,咱们到现在肚子还空空的呢,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做工事啊!”
“这工事迟点做也没啥大不了的……”
“全都给我起来!”刀疤冲着那些抱怨连连的兵喊道:“你们还要不要命了?迟点吃干粮会饿死还是怎么了?晚点休息就会累死了?如果没有工事敌人马上就来了怎么办?拿什么躲越鬼子的炮?想活命的都给我起来!”
刀疤这么一喊战士们就都没声音了,个个撑着疲惫的身子站起来抽出工兵锹。
说实话,本来我也是站在先休息那一边的,可是被刀疤这么一喊……感觉还真是那么回事,在战斗中的部队啊,没准什么时候就能与敌人相遇,如果敌人来了工事却没有做好,那才是要命的事。
至于累点饿点嘛……只要敌人一来,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这点累、这点饿很快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
战壕的标准是深一米五宽一米,这样的深度正好适合一个人站起身来shè击,完了之后再往战壕的后侧壁挖上一个大约七十五公分高小洞,因为这小洞样子像一个猫的耳朵,所以也叫猫耳洞,主要是用来躲避炮弹,当然也可以用来储存弹药。弹药放在里头既不会阻塞战壕通道又不被敌人炮火引爆,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猫耳洞挖好之后我还感觉新鲜特意在里头躲了躲,但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从里头爬出来了。原因是里头又闷又cháo,七十五公分的高度和不大的空间让人不得不像是练缩骨功似的挤在里头,头顶上的沙土不时地往脖子里掉。更让人受不了的还是这洞挖好最先入住的就是成群成群的蚊子,咱们人一躲进去就会受到他们的围攻,而咱们却往往因为缩着而无法反抗……
也许有人会说再把这猫耳洞挖大点呗!
没错!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想把空间再挖大点躲起来就舒服,但很快就被刀疤阻止了!
“你找死是吧!”刀疤是这么说的:“再挖大点这上面的厚度不够,一发炮弹过来就能把你给活埋喽!”
听着这话我也觉得有理,对于像猫儿洞这种即没有原木支撑又没有钢筋混凝土顶梁的小洞,毫无疑问的是空间越大就越容易坍塌,为了小命着想就还是少花点力气吧!
等工事一折腾好,战士们全都快饿得趴下了,个个往战壕里一坐就迫不及待的又是塞饼干又是灌水。有的战士累得受不了,手里拿着水壶嘴里还咬着半块饼干,却已经靠在战壕壁上睡了过去……
同样也是又累又饿的我,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心里一阵阵地发酸,眼泪差点儿就涌了出来。这就是战场上的艰苦生活,我们不但要挨饿受困,还要时时刻刻受到死亡的威胁,普通人能忍受得了这一切吗?
说实话我也忍受不了这一切,但我又不得不忍着,因为这里是战场,我没得选择。
让我气愤的是……我匆匆忙忙的咬了两口压缩饼干灌了几口水,刚想靠在战壕上睡上一会儿,通讯员小刘就一路沿着战壕跑过来叫道:“各排长,到连部开个会……”
我靠!我不由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我这时实在累得不行,有意装作没听见把两眼一闭,就自己睡自己的,反正这也是在夜里不是?谁知道我这是真睡还是假睡的?
只可惜的是,我才刚闭上眼睛不久,刀疤就走了上来狠狠地踢了我一脚:“嘿,没听到开会吗?”
“唔!”我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提着枪就像颗蔫了的白菜似的跟在刀疤的后头。
在现代的生活中我哪有吃过这样的苦啊,睡觉都没得睡的,这时的我恨不得有人当场就把这排长给撤了,让我可以像其它的兵一样好好睡上一觉。
跟着刀疤在战壕里猫着腰跑了一阵,很快就拐到了连部。说是连部但其实也只是一个仅可以容得下三、四个人的防空洞,只是位置稍好些,在山坳里很少有炮弹能炸得到,而且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弄来了几根圆木把洞顶给支了起来,看起来能捱得了几发炮弹。
当然,这防空洞里头现在躲着的是电台兵,所以我们几个人只好在外头开会了。
“坐!”罗连长热情的邀请我们在坐在战壕边的一块茅草地,几个人围成一圈后罗连长就习惯xìng的掏出烟来分发……
结果除了指导员外却没有一个人敢接。
“你们这是……”指导员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们。
“报告连长,指导员!”我回答道:“咱们这是担心越鬼子打冷枪,虽说现在没敌情……但说不准就有越鬼子的狙击手在暗处趴着。他们就照着烟头那点火打……”
“唔!”正掏出打火机的罗连长赶忙又把打火机收了回去,有些气恼的踢了我一脚说道:“你小子!也不早说……你就想看着我跟指导员被鬼子狙击手一枪一个是吧!”
我那个冤啊……如果我想看你们被鬼子狙击手一枪一个,那我还会说吗?
“情况是这样的!”连长在我们面前摊开了一张地图,打着个蒙了黑布的手电小心地照着,接着指着一个位置说道:“这是我们所在的239高地,在我们旁边的就是10号公路,越军345师在这里,老街西面约15公里的位置。有情报显示有支番号不明的越军企图通过10号公路与越军345师夹击我老街的部队。所以上级的命令是,让我们坚守239高地,不准放一名越军通过这里!”
“同志们!”指导员接嘴说道:“我们的任务很严峻啊!请同志们联想下昨天越军特工偷袭我军炮兵营的这场战斗,上级分析,越军并不是没有目的偷袭的。我们猜想,越军原本的计划是想利用老街地下城堡的兵力与345师里应外合来把我们吃掉,但他们没有想到……地下城堡的一个团才几天的时间就被我们先一步吃掉了。所以越军345师势单力孤,赶到我军西北时也不敢轻易发动攻击。这才有了我们今天这样的局面。”
“指导员说的没错!”罗连长点头说道:“老街地下城堡的全军覆没,无疑打乱了越军的全盘计划,于是越军又制定了一个新的计划。这个计划,很有可能就是先派出特工偷袭我炮兵营,在打击我火炮力量的同时也打击了我军的士气,同时也企图分散我军的注意力和兵力……希望我军能追捕这支越军特工部队。然后再暗渡陈仓派出另一支部队前后夹击老街,一举压回老街这个要地!”
“老街这个位置很重要啊!”指导员意味深长的说道:“它可以说是我军前线的补给基地和炮兵阵地,它的安全直接关系到我军前线的士兵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子弹,有没有炮火支援的问题!这关系到整场战役的胜败,所以我们绝不能让老街落入越鬼子手中,一定要把越鬼子挡在南面,彻底的粉碎他们的计划!”
被连长和指导员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是……话说我一直都是当一个小兵稀里糊涂的打仗的,从没想过这些仗之间有什么联系,现在听了这一番话,就觉得之前打的仗都串起来了,为的其实就只有一个地方——老街!
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连长!”我说:“我想知道敌人的番号和人数,还有……我军的部暑……”
我这是缺乏安全感呢,其实像我这样做一个排长的,就算知道了敌人的情况以及我军的部署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敌人的番号和人数暂时还不知道!”连长回答道:“不过我军的部暑嘛……”
连长低头在地图找了一会儿,指着一个位置说道:“在这,528.3高地,团主力已跟随我连部署在528.3高地附近了!”
“上级的想法是……”指导员补充说明道:“敌军如果要进攻我军阵地,首先应该争夺制高点,也就是会把攻击的重点放在距离239高地1.5公里左右的528.3高地上,所以上级将团主力安排在了528.3高地及其附近。上级是考虑到我连新兵补充较多,战斗力也许会打折扣,所以……就安排了这个相对安全的高地给我们守!”
说到最后的时候我感觉指导员的话有些生涩,于是就反应过来:上级绝不是因为考虑到我们战斗力会打折扣所以才把我们安排到这个被认为不重要的高地上,事实上……因为有我在,我们连队自开战以来毫无疑问的是表现最好的一个。真正的原因不用说了,是因为我们之前的“兵变”,所以上级要防着我们一道,担心我们连还会出什么问题。
想到这里我不由在心里一阵苦笑:这样也好!反正我也不想什么打仗牺牲做英雄,安排个不重要的高地让我们守着,我高兴还来不急呢!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很厉害。
原因是上级对越军战略意图的严重误判,越军想要的并不是跟我们打仗,他们只是想通过公路去配合345师夹击老街,所以他们根本就没有进攻我军防线的意思,他们要的是到达街,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挡在他们前进道路上的239高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我们并不知道这些,而是一边感激着上级对我连的照顾,一边按照命令老老实实的准备迎接并不“重要”的战斗,全然不知道危机已经慢慢朝我们逼近。
开完会后终于有时间躲在战壕里睡上一觉了,只是这越南的天气还真他妈的让人受不了。白天就热得跟个烤猪似的,晚上就能冷得让人浑身直打颤,我还没睡一会儿就被四面吹来的寒冷给冻得瑟瑟发抖。看看身旁的战士也差不多都是这样,没人能睡得着的。
我试着躲进猫儿洞里去避风御寒,但那种蜷着身子让蚊子咬的味道也不好受,不一会儿我又灰溜溜地出来,宁愿在外面受冻。几名战士被冻得受不了就互相拥抱着取暖,甚至还有些战士收集了些枯叶茅草盖在身上,但那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人人都冻得牙齿上下打架,就连刀疤也不例外……
陈依依像是习惯了越南这样天气,所以只是紧了紧衣服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问着我:“排长,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把军装给你!”
我横了陈依依一眼,心里不由靠了一声:“什么世界啊!这往常都是我泡妞的时候才这么跟女朋友说的,现在轮到女人来冲着我说了……”
“排长!”小石头一边神经质地抖动着,一边冲着我发起了牢sāo:“咱们这是干啥啊?守着这荒郊野岭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我心里骂得比小石头还凶:这什么狗屁上级,事先应该侦察清楚这白天和晚上的温差才是,部队这样白天打仗晚上行军……有得休息了还要受冻被蚊子咬,哪里还会有战斗力嘛!
“咱们的背后是老街,前面是沙巴!”不远处的刀疤解释道:“咱们守着的这地方叫代乃,是敌军增援老街的必经之路。不过你们放心,前面的制高点有咱团主力顶着呢……”
“什么?咱们守的这地方叫代乃?”闻言我就不由愣住了。
老头说过的一句话闪现在我的脑海里:“在我们到达代乃的当天就遭到敌军的偷袭,他妈的是鬼子的王牌部队316A师,趁着夜sè潜伏到我军阵地前趴着,天刚亮就发起冲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差点就没守住……”
看看东方就要破晓的天sè……那不正代表着越军就要发起冲锋了吗?刚才我还以为这里鬼影都没有一个,难道敌人早就到了?而且还潜伏在我们面前的茅草堆里准备发起冲锋?
想到这里我不由汗毛都一根根的竖了起来。接着“腾”的一下就从战壕里一跃而起架起了枪,并用最快的速度推弹上膛。
战士们一看到我紧张的表情,也纷纷抓起自己的武器对准了公路的方向,并且很快就小声叫醒了其它战士。
“做好战斗准备!”
“有情况!”
……
命令一声接着一声的传了下去,不一会儿所有的战士都齐刷刷的在战壕上架起了枪。
但是,我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任何动静。黑夜中,凛冽的寒风依旧自顾自地吹着茅草“呼呼”直响,蚊子在我们身附近“嗡嗡”的乱飞,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异样……
“怎么样?发现什么了?”刀疤在旁边问了我一声。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没发现什么,但是我感觉有敌人!”
“啥?”匆匆忙忙的跑上来的指导员听到我这话就有些不满了:“感觉?啥都没发现就感觉……我说二排长!你这是神经过敏了吧!”
“诶……”其它战士闻言也纷纷放松了jǐng惕。
“我说杨学锋同志!”指导员在旁边淘淘不绝地说道:“鬼子是厉害,但也用不着像只惊弓之鸟一样吧!让咱们所有人都瞎紧张了一阵不是?听过狼来了这故事没?这狼喊得多了,等狼真来的时候,就没人信了!如果是一名新兵战士犯这个错误还情有可原,可你是一名排长!你要以身做则……”
我不管指导员说些什么,依旧举着步枪紧紧地盯着面前的那片茅草。
连长也上来了,他先让所有人安静下来,然后朝对讲机问了声:“观察哨,有没有情况?”
“没有情况!一切正常!”夜很静,所以都能听到对讲机传来的声音。
“打起jīng神注意jǐng戒!”连长交代了一声就放下了对讲机。
“撤了吧!”连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没关系,在战场上小心点总是好的!”
但是我还是举着狙击枪没有动,不管同志们说我什么,也不管战士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我都觉得对面的草丛有问题。
我有一种感觉,就像是那片草丛中有无数双眼睛在狠狠地瞪着我们,随时都会冲上来把我们撕成碎片……
只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没有发觉哪里不对,也找不到他们隐藏在哪里。
“排长!”王柯昌被战士们的眼光看着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在身旁偷偷地拉了拉我的衣角。
我皱了皱眉头,暗想会不会是自己太过多疑了,于是就长长舒了一口气准备收起枪。
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就明白问题出在哪了——那些随风而动茅草有些不对劲,它们起伏的草浪不是那么和谐,它们本该像波浪一样一层层的,可是这些波浪却会在中间被断掉……
断掉这些波浪的是什么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茅草下有人,有人压住了茅草的根部!
于是我当即举起枪来,透过瞄准镜朝其中一个波浪断裂处瞄去,接着“砰”的一声就shè出了一发子弹……
所有人都被我这一枪吓得跳了起来,他们再次像刚才一样在战壕前架起了武器。
但是……还是什么都没有!没有惨叫声,也没有哀号声!
难道是我猜错了?或者是我没打中?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即没有猜错,也没失手。敌人其实就藏在离我们不过两百米的草丛里,我那一枪也打中了一名敌军,但他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动静,指导员就不由有些火了,冲着我就骂道:“你搞什么名堂?谁让你乱打枪的?要是让别的部队也误会了怎么办?”
“连长……”这时一名通讯兵背着步话机勿匆忙忙的跑了上来问道:“团部的电话,问为什么打枪,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我们所在地方离团主力不1.5公里,再加上在这寂静的黎明枪声可以传得又远又清晰,所以枪声直接就惊动了团部。
连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接过话筒说道:“报告,没有情况!是一名同志的枪走火了……是……我会让他注意的……”
但还没等他说完,我抬手又是“砰砰……”的两枪,这回连长可真是气不过了,把话筒狠狠一摔大声骂道:“你还有完没完了你……jǐng卫员……”
但还没等连长话音未落,天空中就响起了几声炮弹的呼啸声,接着我盯着的那片草丛突然就窜出了一个个全身披着草皮伪装的越鬼子,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一个个都挺着寒光闪闪的刺刀,嘴里高喊着以最快的速度朝我们阵地冲来!
战斗,在他们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就打响了!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敌军显然是有所准备,所以一开打就雷厉风行,刚才看起来还是十分平静的草丛这时已经乱成了一片,到处都是敌军黑乎乎的身影,还有各式武器开打时冒出的火光。轻机枪、重机枪子弹成片成片的往我军阵地上堆,打得我军阵地战壕前的泥土爆起了一排排的土花,就像煮沸了的一锅粥似的……
而且敌军似乎也认准了我这个位置,几挺机枪和冲锋枪同时朝我这边猛扫,我赶忙把脑袋往战壕里一缩,一排子弹就“嗖嗖”的从我头顶上飞过。
很明显,这些越鬼子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而且把我恨到骨子里当作头号解决对像……
接着我就看到连长目瞪口呆的蹲在我的面前,连指挥战斗都忘了。
刀疤一边为自己的冲锋枪装上一个新的弹匣,一边大骂:“他娘的还真有鬼子在那藏着!差点让他们给骗了……”
“杀!”敌军大喊一声,就在他们轻、重机枪的掩护下对我军阵地发起了进攻。
战士们也不敢怠慢,纷纷抓起各式武器朝敌军方向猛打,手榴弹也一排排的往外甩,只打得战壕外“轰轰”的响成一片,泥土碎石就像波浪一样朝我们回涌过来。
我刚想冒出头去打几枪,迎头又是一排子弹飞shè而来把我压了回去。于是我很快就意识到敌军的机枪已经盯准了我这个位置。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该死!我怎么又忘了狙击手是要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看来我离真正的狙击手还是有点距离!”
想归想,脚下的动作却不敢慢,提着步枪沿着战壕小跑了一阵,换了一个位置后这才缓缓把步枪架上了战壕……
草丛中的敌人很多,而且似乎跟我们以前碰到的敌军的有些不一样。迫击炮、轻重机枪和冲锋的步兵之间的协同很好,步兵与步兵之间配合得也很默契,一眼看去所有的单位都好像是同一个人的手脚一样配合得亲密无间。
再看看步兵的冲锋……个个都是利用周边环境的各种掩护跳跃式的前进,一边前进还一边端着手中的AK47朝我们阵地shè击,只看那阵势就给了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皱了皱眉头,知道这回是碰到硬钉子了。而就在刚才,刀疤还说制高点上有我军的团主力顶着,看这样子这些鬼子根本就对那什么狗屁制高点没兴趣嘛!
尽管知道上级对敌军的战略意图出现了误判,但我也知道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因为不管抱怨还是不抱怨,敌人就在面前,要么就是我杀死他,要么就是他杀死我!我不想死,所以只有杀死敌人……
“砰!”的一声枪响,一名敌军刚刚从弹坑里窜出来就被我一枪打倒在地。
应该说这名敌军很聪明,他绝不会朝同一个方向连续运动两次,总是在弹坑和石头间呈“Z”字形前进,我几次想要“抓住”他都因为掌握不了他的行踪而以失败告终。
这也使他逼近我军战线四十几米的距离,于是我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失手了,原因很简单,他只要再往前一点就到了可以投掷手榴弹的距离。一旦有一枚手榴弹投进我军的战壕就会杀伤我军战士甚至是炸开一个缺口……
所以我将所有的jīng力都集中在了他所藏身的弹坑上,终于在他一跃而起的时候将其一枪毙命。
“砰!”又是一声枪响,一名敌军军官全身一颤就捂着胸膛慢慢跪倒,接着毫无生气的倒在地上。
他伪装得很好,跟其它普通的敌军没有区别,军装是一样的军装,军帽也是一样的军帽,甚至手里拿的都是普通士兵的AK47。
我之所以会认得他是一名军官,是因为他身后总是跟着一名背着步话机的通讯兵。而且在他前面有总有两个jǐng卫员有意无意地用身体为他挡子弹,这就更让我相信他是一名军官。
于是……在等到一名jǐng卫员习惯xìng的以跪姿shè击的时候,我的一发子弹就轻松的越过jǐng卫员的头顶钻进了军官的胸膛。
发现军官倒地,两名jǐng卫员很快回头去察看他的伤势,这更证明了我没有打错人。
于是第三发子弹……就直取那名还站着发愣的通讯员。
对防线有威胁的敌人、军官、通讯员……我突然有种感觉,好像整个战场都在我的控制之中,我似乎能左右这场战争的胜负似的……
打完一个弹匣之后,我收起步枪一边沿着战壕跑动了一段距离,一边为自己的步枪换了一个新的弹匣。等我再次在战壕上架起步枪的时候,敌军已经逼近我军防线不到五十米远的距离,随着敌军声嘶力竭的一声大喊,他们就朝我军阵地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压力猛然大增,这时我已经来不急再选择什么“特殊”的目标了,反正是看到前面有人就扣动扳机,一名接着一名的敌军成我的枪下亡魂,但是十发子弹很快就打完了。这时我才知道在战场上有时候一把jīng确度不高的冲锋枪往往会比狙击枪好用,就比如说现在……
我随手抽出一枚手榴弹抛了出去,趁着这时候赶忙缩回脑袋为自己的步枪更换弹匣。就在我正要探出头去shè击时,一抬头就看到一名敌军端着AK47站在战壕上大喊“缴枪不杀!”
我cāo!这家伙叫的竟然是中国话!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还不是都学了“诺空松页”吗?早知道交战双方都有互相学习各自的语言的话,那就用不着那么麻烦用别人的话叫了不是?从这一方面来看,战争有时候还能促进双方语言的交流。
想归想,当时的我手上可没有半点怠慢!一把就抓住鬼子的脚把他从战壕上拉了下来。
这招是老头教我的,老头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敌人在战壕上拿枪指着你,别担心也别紧张……一把揪住他的腿拉下来就是了!什么?担心子弹会打着你?人往下跌的时候手会往哪个方向仰?”
小时的我在沙坑里比划了好了阵子,才兴奋地回答道:“往上!”
“那不就对了!”老头呵呵笑道:“这就叫条件反shè,懂吗?”
“懂!懂!”我忙不迭地点着头。
其实我是直到这时才真的懂了,这不?那名敌军被我往下拉的时候,双手会为了保持平衡而自然往上仰,于是子弹“哗哗哗”的就往天上飞,没有一发能打中我。那名敌军掉下来后还想挣扎,我一个枪托过去就十分干脆的把他打晕在地。
我本想在他身上补一枪,但实在是时间过于紧迫,战壕前已经出现了好几名鬼子的黑影,于是我只得举起枪来不断地朝那些黑影扣动扳机……
“砰砰砰……”黑影一个接着一个在我面前倒了下去,但敌军还是一个个的像波浪一样的朝我们涌来。
子弹很快就打完了,但我却不敢同时也没时间再缩进战壕里去换子弹,情急之下抽出腰间的手枪就是一阵乱打。手枪子弹也打完了就用手榴弹炸……
终于,敌军的攻势缓了下来,接着就像cháo水一般的退了下去隐入草丛中。阵地上再次回归了初归的安静,只有战壕前的一具具尸体和空气中弥漫着的硝烟味\血腥味才能证明刚才那场战斗的真实。
“533,533!我是335,我是335……”我听到连长在冲着步话机呼叫着营部的代号,接着用嘶哑的声音报告道:“我们遭到了敌军的偷袭,我们遭到了敌军的偷袭……敌人的火力很猛,战斗力很强……”
“什么?是敌军的316A师?”
“316A师?”刀疤听到这个番号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虽然从老头那听说过这个师,但却不知道这师的来历,于是凑上去问了声:“316师是什么师?很厉害吗?”
其实这根本就用不着问,从刚才他们发起的那偷袭就可以看得出来,这316A师肯定不是一支普通的部队!
“嗯!”刀疤点了点头,面容严肃的说道:“这316A师是鬼子的王牌师,也是鬼子的样榜师!”
“样榜师?啥叫样榜师?”小石头疑惑的凑了上来,其它战士听刀疤这么说,也纷纷把目光集中到了刀疤身上。
“这样榜师……”刀疤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不说好,迟疑了一阵最终还是接着说道:“这样板师就是鬼子的榜样,敌军其它所有的部队都以这支部队为目标、为对比的。它本来就是316师,后来抽调部份骨干组建了解316B师,原来的老部队就改成316A师了!”
哄的一声,刀疤这话在战士们中掀起了一道不小的波澜,我也感到心里有些麻麻的。虽说我之前对此也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对方却是这样一支顶尖的部队……
看着战士们眼里的恐惧,我才明白刚才刀疤为什么会yù言又止。
在这战场上,有些话其实还是不说明白了更好!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好家伙!”战士们很快就议论开了:“怪不得刚才打得那么险呢!差点就让他们给冲上来了!原来是鬼子的王牌部队!”
“就是啊!那么多人藏在草丛里咱们就愣是没发现!”
“对!还好杨学锋同志发现得早……”
“咦?你们说……”接着王柯昌就转身问我:“排长,你是怎么发现那些草丛里有鬼子的?”
“我……”战士们突然把话题转向了我,我愣了下就回答道:“我是看到那草浪有点不对劲,于是就打了几枪……”
“那几枪……该没打中鬼子吧!”王柯昌又接着问了声。
“能没打中吗?”很快就有战士接嘴:“这要是没打中的话,他们能被迫提前发起冲锋?”
“那……他们被打中了连吭都不吭一声?”王柯昌说出了最后的担忧。
战士们一听不由也都愣住了,是啊!被打中了吭也不吭一声?如果是当场击毙了那还好说,如果是被打伤了也没发出一点声音,那这支部队的素质……
一想到这,我和战士们都情不自禁地感到后背凉嗖嗖的一片。
“排长!”很快就有几名战士开始抱怨了:“不是说咱们驻守的这几个高地不重要吗?不是说有团主力在制高点上顶着吗?怎么鬼子一打就打咱们这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因为我同样也希望有人能回答我。
“去去去……”刀疤走过来没好气的接嘴道:“这问题你该问那些鬼子去,问二排长顶个屁用!”
“排长……那上级怎么说?”也有些机灵的战士问道:“上级如果知道这情况,会不会派部队来增援?”
“我又不是上级,你问我干嘛?”我也有些火了,抄起工兵锹狠狠地往地上一插,说道:“全体都有,给我加固工事!”
“是!”战士们应了声,胆战心惊的对望了一眼,就有些无奈的挥起了铁锹。
其实我心里也着急,一看连长从防空洞里钻出来的时候,我就着急的跟了上去问道:“连长,连长……上级有什么指示?”
“能有什么指示?打仗呗!”连长没好气的回答道。
“这……”我迟疑地小声问道:“打咱们的316A师,上级就没给咱们派些援兵?”
“316A师又怎么了?还是让咱们给打下去了?”连长看起来也有些火大:“上级的意思,是鬼子很有可能玩声东击西的把戏,所以让咱们别慌,坚守阵地绝不能让鬼子从我们面前过去!”
“是!”我无奈的应了声。
之后的事实证明,这又是上级的另一次误判。上级始终认为敌军的主攻方向是528.3高地附近,对我们高地的进攻只是敌军的调虎离山之计,于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向我军驻守的高地调来一兵一卒……
这些都是后话,现在的我们当然不知道这些,虽然知道对手是敌军的王牌部队,但还是不得不硬撑着头皮顶上去。
战场就是这样,我们没有打与不打的zì yóu,也没有选择自己对手的权力!
“排长!”正在我挥动着自己的铁锹加固工事的时候,一名战士走到我身旁可怜兮兮的叫了声。
“嗯!”我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望着他,问道:“什么事?”
这是一张大众化的脸,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排里还有他这么一号人,虽说我手下人不过三十几个。
“排长!”那名战士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道:“我听说你也是福建人,我也是……要是我牺牲了,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我的家人?”
“嗯!”我愣了下,就点了点头接过了那封信。心里却想着……说不准我还会死在你前头呢!
“真是太谢谢了!”见我答应,那名战士脸上的愁容很快就展开了,随手就掏出了两根烟递了过来。
我正觉得累,再加上这会儿天sè已亮了,抽烟也无所谓,于是就一屁股坐在战壕里互相点上了。
“排长!”吐了两口烟雾,那名战士就打开了话匣子:“我是福建福清的,你呢?要是咱们能顺利的从战场上回去,我一定到你那去走走,到时咱们好好喝几杯……”
“砰!”一声枪响。
我突然感觉到有些水从头顶上洒了下来,接着我就看到那名战士像是一个被抽空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我的面前,于是我就意识到洒在我身上的不是水,而是血。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你很难想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刚才还跟你有说有笑的人,甚至他点燃的烟还在嘴里冒着烟……突然间就失去了生命像皮囊一样倒在你的面前。
这巨大的反差让我足足愣住了几秒……
然后我就意识到,这名战士只不过比我站高了一点点,只不过是从战壕里露出了半个脑袋,于是就失去了生命。
有时生与死,就是相差这么一点点……
“狙击手!”我听到刀疤在不远处大叫。
狙击手,当然是狙击手……
越军一支普通的部队都有狙击手,这支jīng锐部队自然也不会例外。而且可以想像,这支jīng锐部队的狙击手应该会更厉害!毕竟是样榜师不是?
为什么刚才越军冲锋的时候我没感觉到有狙击手存在呢?
我想应该是越军冲锋时人数过于密集,那时适合远距离shè击的狙击手只怕枪口都被自己人给老堵着,所以才这时上来找茬的……
正在休息的战士们听到了这声枪响,立时就从战壕里跳了起来把枪架了上去。有些战士甚至还紧张地扣动扳机朝面前的草丛乱打一气……但是很明显,这些流弹打不中任何人,战壕前的那片草丛就像海一样深,要想打死藏在里头的一名狙击手,几乎就像是海里捞针一样。
“趴下!趴下!”我朝战士们大喊:“别开枪……”
我记得老头说过,如果碰到敌军的狙击手,最忌讳的就是乱开枪。这不但会浪费我军的子弹,还会让敌军的狙击手有机可趁……枪声会掩盖狙击手的枪声,混乱可以让狙击手从容选择目标。
果然,我的话音未落隐约中又是一声特有的“砰”的枪响,又有一名战士头部中弹倒在血泊之中。
“停止shè击!停止shè击!”刀疤冲上去就把那几名打枪的战士压回了战壕,接着毫不客气的朝他们吼道:“谁让你们开枪的!全都给我趴下!三班长,给我看好你的兵!别他妈的一个劲的给部队添乱!”
“二排长,三排长!”连长隔着老远朝我们叫着。
我当然明白连长叫我做什么,还能做啥?不就是把越鬼子的狙击手干掉吗?
但是他还叫了三排长……就让我有些意外了。
三排长粱连兵猫着腰跑了上来,在经过我身边时朝我扬了扬手中的狙击步枪,眼里闪着兴奋说了声:“这要谢谢你!”
“哦!”他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他手中拿的正是昨晚我打掉的那名越军狙击手……
我早该想到的,这缴获了一把狙击枪不给枪法好的梁连兵还能给谁?
“怎么样?”粱连兵回过头来冲我笑道:“咱们要不要再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啊?”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王柯昌代我说的。
我狠狠地瞪了王柯昌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行啊……那你上啊?”
“我……”王柯昌这才知道自己说在我前头了,赶忙赔笑道:“我哪能啊,当然是排长比了!”
我叹了一口气,为地上脑浆迸裂的那位老乡合上眼睛,取下他嘴里的烟吸了一口气后,就插在他面前的松土上,说道:“兄弟,你先走一步,看我替你报仇!”
说着跟粱连兵点了下头,两人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为什么要往相反的方向跑?
我们根本就不知道越军狙击手在哪里,往相反的方向跑,就意味着彼此之间可以构成交叉火力……
啥是交叉火力?
这问题其实没有字面上看起来那么玄乎,打个比方,如果越军躲在一个石头后,从这个角度上看不到,那么从另一个角度基本就可以看到了不是?
这就是交叉火力,这可以保证没有shè击死角,这特别适合机枪位的部置。有些人总以为机枪适合像电影、电视里看到的那样,从正面朝冲上来的敌人扫shè,其实这不大对,最理想的应该是布置成交叉火力从两侧朝冲锋的越军扫shè……
同样,这在打狙击也适用。当然,这得有两把枪的时候才行得通。
我带着王柯昌往横里跑了几十步,一路上战士们都知道我们是干什么去的,于是都很自觉的给我们让开了路。
我看看差不多了,就慢慢的把狙击枪往战壕上探……我伸得很慢,就像是在用比平时慢了几倍的动作架枪。
目的很明显,我手中的狙击枪因为缠着破布,再加上打了几场仗这时早就跟泥土是一个颜sè了。所以这时虽然天sè已亮,但我这么探出去越鬼子狙击手还是很难发觉。
我想粱连兵也是这么做的,因为他如果不这么干的话……那一步探出脑袋时只怕就有一发子弹在等着他了。
我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脑袋……当然,我军帽上的红五星早就已经摘掉了,而且军帽还特意用泥浆弄脏。
这一个平时看起来十分简单的架枪动作,我却足足花了十分钟的时间,以至于身旁的王柯昌都有些不耐烦了。但他又哪里会知道,狙击手之间的对决,比的往往不是枪法,而是耐心、观察力、反应能力等等。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我扫了一眼战场前的开阔地,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只有一具具越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草地里。晨风一吹茅草就东倒西歪,而那些尸体就像跟我躲猫猫一样的在草地里若隐若现……
呸!躲猫猫?
我跟鬼魂躲猫猫?
晦气!
我眼光在草地里仔细找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只得稍稍低下了点头朝王柯昌使了个眼sè。
王柯昌会意,猫着腰跑到另一个位置,拿着手中的冲锋枪就顶着军帽慢慢地探了出去……
有一个助手的好处就在这里。如果越军狙击手伪装水平很高的话,那就意味着就算观察力再好也很难发现他,这时候就需要有一个人来引蛇出洞。这个人自然就是王柯昌。
然而我却很失望的发现,越军狙击手并没有上当。
我不知道越军狙击手发现了什么问题,也许是王柯昌军帽上的红五星过于明显了,又或者是他用枪杆顶上去的军帽会随风漂动……总之任凭王柯昌怎么摆弄怎么换位置那枪声就是没有响。
难道是越军狙击手打完一枪就这么下去了?
不!我相信他还在我面前,因为他是越军316A师的狙击手,堂堂一个王牌部队的狙击手如果只打了两个小兵就撤回去,那只怕不被战友笑掉大牙才怪了。
随即我很快就感到一阵奇怪:这越军狙击手上来是干嘛的?有什么目的?
要说……这越军冲锋的话,他用狙击枪压制我军反击火力那也正常,或者说他这会儿上来找我军几个干部打也正常,可问题是他却打小兵……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军从干部到小兵的军装全是一样的,他就算想打干部只怕也打不着。
那么这越军狙击手就只有一个目的了,那就是借着杀伤我军人员以打击我军的士气,以利于越军的下一次冲锋。
于是我就明白了两点,一是这名越军狙击手过于自负,单枪匹马的上来就想跟咱们一个连对着干,甚至他还相信就凭着自己就能给我们连以士气上的打击。另一个……是越军已经做好了另一次冲锋的准备。
想到这里我心下才定了定。
说实话,刚才知道对方是越军王牌部队的狙击手,那压力马上就大了许多。之前我虽然也有对付过狙击手,而且也都很厉害,但正如别人说的一句话:“人的名树的影”,咱就是被那名气和影子给吓到了。
但现在,知道越军自负到这个程度我反而放心了些。不是吗?我就听老头说过:“做为一名狙击手要以客观的心态面对自己的战场,既不能太乐观也不能太悲观,既不能小看敌人也不能害怕敌人……”
当时少不更事的我会傻傻的问一句:“那到底要怎样?”
老头随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子:“就像你玩打仗游戏那样就得了!”
当时我听着这话是不以为然,像玩游戏那样……那还不是太简单了!但现在真正走上战场,才知道这真是一点都不简单!
我的目光透过瞄准镜一寸一寸地检查着面前的阵地,努力让自己用平常心对待面前的战场,接着脑细胞就开始活跃起来。
根据我之前在草丛里的作战经验,敌军狙击手要想顺利的狙击我军战士,他肯定不能躲在草丛深处。原因很简单,密麻麻的草梗会挡住他的视线,这并不是枪好不好视力好不好的问题,再好的视力再好的枪也无法做到透视。
当然,你也可以躲在深处像普通越军一样站起身来shè击,但那无疑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所以我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草丛边缘几米远的位置。
我在草丛中只能勉强看到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于是我搜索的范围就小了很多。但让我有些气妥的是,找了几遍除了草地上的几具尸体外,什么也没发现……
这时漆黑的草丛中突然发出了一阵沙沙的异响,我在第一时间将手中的步枪瞄向异响传来的方向,只见前方两百米远的位置草浪一阵不规则的起伏。我心中一喜,刚想朝那个目标扣动扳机,但很快就发觉有些不对劲。
狙击手是不可能犯这么明显的错误的,这很有可能是敌人的一个陷阱,或者说只是敌军的一个小兵……所以我强忍着扣动扳机的冲动,松开了扣在扳机上的食指。
果然,我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因为草丛里的一具尸体很快就动了起来,尸体当然不会自己动,而是有人绑住了尸体的脚,在前面拖着他往后走……那只不过是一名上来拖尸体的小兵而已。
然而我忍住了粱连兵却没忍住……只听“砰”的一声枪响,草丛中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接着就是战士们的一片欢呼声:“打中了,打中了!三排长打中了……”
“砰!”的一声枪响,那名躲藏在暗处的敌军狙击手又出手了。
战士们的叫声嘎然而止,随后就听到有人大叫:“卫生员!卫生员……”显然又有人倒在了狙击手的枪下。
没有枪火,也没有白烟!
我只看到草丛中的几颗草轻轻地动了下,那些异动的草在草浪中连成了一条白线,就像一块石头飞快地在平静的湖面上飞过,留下了一条模模糊糊的痕迹。很显然,那是子弹发shè的轨迹……
于是我就发现了对手的藏身处,我顺着那条轨迹往回找,但让我吃惊得合不拢嘴的是……我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他当然不是一具尸体,只是他身上的鲜血和污渍以及类似死人一样的倒地姿势骗过了我的眼睛,同时我也不敢想像一名狙击手就敢这么“大大方方”的暴露在我的面前。
原来他一直都在我的鼻子底下,我已经看到他好几次了,可是却一点都没有怀疑。好在刚才我忍住没开枪,否则的话……做为一名狙击手的他当然会听出狙击步枪特有的枪声,接着他很快就会将步枪瞄向我,然后shè出一发致命的子弹……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不由狂跳了几下,还好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而我却先一步发现了他,所以这一仗注定是要以他的死而结束。
我没有多想,举起步枪就朝那具“尸体”瞄去,“尸体”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杀气,在第一时间翻身打滚想要逃离我的控制……
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我食指轻轻一动,一发子弹就带着啸声飞shè而出击穿了他的脑袋。
一名狙击手不容许有任何错误,他的错误,就在于不知道我的存在!
这一回,战士们不敢再欢呼也不敢轻易冒出头了,直到过了好半晌,才听王柯昌叫道:“这一回是真的打中了!”
我没有多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后收起枪就朝粱连兵的方向跑去……
很明显,粱连兵的那一枪暴露了自己,越军狙击手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目标。
毫无疑问的是,击毙敌方一名狙击手本身就是狙击手的一种荣耀,何况狙击手在战场上也是一个重要的角sè。
果然不出所料,受伤的是粱连兵,不过却不像我所担心的那样糟……他满头是血的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名卫生员正在替他包扎呢。
看到我过来,粱连兵就苦笑了一下:“二排长,还是你赢了!”
“伤得不重吧!”我问。
粱连兵摇了摇头:“只是擦破了点皮,还好我在扣动扳机的那下感到不对,把头一缩才捡回了这条命,要不然……”
“我的定力还是比不上你啊!”粱连兵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杨学锋同志,没想到你当兵的时间不多,但作战经验还是很丰富的,连咱们这些老兵油子都比不上!”
我不由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惭愧,我哪有什么作战经验啊,还不是记得老头说过的那些话而已。再说了,这要不是粱连兵暴露了引得越军狙击手打上那一枪,我也许到现在还没发现越军狙击手呢!
战士们这时才暴发出一阵欢呼,个个都兴奋地凑了上来又是拍肩又是拥抱的。然而我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应该说,刚才只不过是幸运之神再次眷顾而已,而且如果我没有算错的话,除去负伤的粱连兵不算,我军已有两名战士倒在那名狙击手的枪下。两个换一个,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值得高兴和庆祝的。
也许有人会说,我们的两个和敌人的一个不一样。
没错,的确是不一样。我军的两个是普通战士,而敌军的一个是经过长期训练的狙击手。但在我的眼里,生命都不应该有区别。
“呜……”还没等战士们的欢呼声落尽,天空上就响起了一片炮弹的呼啸声。
就像我之前想的那样,越军已经做好了发起冲锋的准备。
只不过,这次的准备跟越军预想的有些不一样,越军想的是用狙击手在一定程度上打击我军士气后再发起进攻,没想却是己方的狙击手死在我手上。
所以,这回越军的炮击就有些像是在泄气,又或者是想炸毁越军狙击手遗留在阵地上的狙击枪……
但不管越军这炮击是因为什么原因,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越军另一波的冲锋很快就要来了!
五十八章
五十八章
敌人打炮了自然就要进猫耳洞。
这猫耳洞看起来虽是简单,但其实却有大学问在里头。这不?猫耳洞是在战壕内的侧壁挖的,炮弹本身能直接命中战壕内部的可能xìng就很小,那要炸伤躲藏在猫耳洞里头的兵的可能xìng就更小了。
所以,这种小洞虽是不起眼,但躲起炮弹来还是很有效的。除非是被炮弹直接命中猫耳洞的正上方导致猫耳洞崩塌,否则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只是我虽然知道这一点,自己躲在里头的时候心里却七上八下的。
笑话,这可关乎到自己的小命啊,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xìng命中好不好?那谁能保证那一发炮弹就不会打中我的?
再加上猫耳洞很小,我的身子几乎就是紧贴着洞的土壁挤进去的。这时的我,只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被硬塞进石头缝里的猪肉。也正是因为这样,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与身旁的土墙“亲密接触”,所以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地面上炮弹狠狠地砸在地面上的每一声震动……
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是无法想像的,狭窄得几乎不能动弹的空间,让人窒息的闷热,带着浓重火药味的空气,还有头上和侧面不断被炮弹震松往下掉的泥土,更有那来自死亡的威胁……所有的这一切交织起来就像有一头无形的恶魔在我脑海里抓着、叫着……让我简直就想不顾一切的钻出去撒开腿逃命!
但我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因为我很清楚,这时候出去只怕很快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了。后来我才知道,还真有人不顾一切地钻了出去……
终于,身边的土壁不再震动了,敌人已经停止了炮击。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埋在了泥土里,泥土顺着我的呼吸就往我口鼻里冲,一阵胸闷让我几乎就无法喘气。
我挣扎了一下想从洞里钻出去,却发现根本就动不了。手脚已经麻木了不说,这防炮洞本来就很小,这时被那些震落的土石再这么一塞……整个都满满的了。
再挣了挣还是没法出去,我心里的恐惧就像cháo水般的泛滥开来——不会就这样被活埋了吧!咱在战场上都没被子弹打死,却要被这防炮洞给活活憋死?
也许有人会觉得从这些被炮弹震松的泥土里钻出来没什么难的,用手扒一扒不就出来了……可现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用手扒一扒能扒开的,是其它部位全都zì yóu的情况下,而这时的我却是整个蜷在洞里头被这些松土给埋着,手脚根本无法伸展有力也使不上……能做的似乎就只有在里头等死了。
这时突然有一支大手及时伸了进来抓住我的手臂往外一拉……我整个人就跌倒在战壕里拼命喘着粗气。但很快又被倒吸进食道里的土给呛得一阵咳喇,那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别提有多难受了。
不过……
有空气的感觉真好,尽管这空气里弥漫着浓厚的硝烟味,尽管满嘴的土至少有一半都被我吐到肚子里。
“敌人上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这时的我很想休息一下,就算能喝口水缓一口气也好。但我却又知道我不能这么做,……这里是战场,要想保住xìng命就得充分利用每一分每一秒时间,也许就差那么一分一秒,敌人就能突破我军的防线然后把我们所有人都串在刺刀上……
我甚至连脸上的鼻涕和眼泪都来不及擦,端着枪就架上战壕……
首先进入我眼帘的是一大片端着刺刀朝我军冲来的越军,与上一回冲锋不同的是,这次朝我们冲来的越军并没有用茅草伪装,这使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越军像野兽一样凶狠的眼神和狰狞的面孔。
我得承认,这的确有点气势,但这种气势更多的应该是在冷兵器战场上才能发挥作用。
不是吗?在冷兵器时代的兵如果有这样的气势,我相信对手刚与他们打上一照面腿都软了,哪里还会拿得动刀剑!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咱们可不管你气势有多强,我只要轻轻一扣扳机……就看到刚才还有如凶神恶煞般的越军就有如一团烂泥般的倒在了地上。
什么叫外强中干,也许就是这个样子吧!
不过316A师果然不愧是敌军的王牌部队,他们的攻势就像cháo水般的一波紧过一波朝我军防线压来,前面一排被我军打倒在地,后面一排就跨过战友的尸体继续往前冲,一边冲锋还一边举着手中的AK47朝我们反击。
“砰砰……”我接连扣动手中步枪的扳机朝敌人shè出一发发子弹,敌军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我的枪下,但他们还是捍不畏死的往前冲。我甚至还看到有些越军手里抱着集束手榴弹和炸药包……
这时我军手里拿的基本都是AK47或是冲锋枪……也许有人会问,不是说咱们部队每班都有四个人用56半的吗?这的确是,只不过几场仗打下来……谁还不知道把手里的56半换成AK47啊?
这56式半自动步枪shè击jīng度虽说还行,但shè速太慢。咱们是扣一下扳机打一发子弹,一打只有一个点,人家鬼子手里的AK47扳机一扣“哗哗哗”的就是一排子弹,一打就是一个面。
所以我军小部队与敌军作战的时候,往往一个排的火力都比不上敌军一个班。如果是面对面单挑那就更惨,咱们如果不是一枪把敌人撂倒,那基本上就再也没有打第二枪的机会。
装备不好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打仗的时候就只能用咱们战士的生命去弥补这些不足了!
不过这种情况在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特别是这AK47和56半、56式冲锋枪的子弹都是通用的,完全不用担心后方送上来的子弹不能打的问题,所以战士们全都是放开胆子的换!甚至连56式冲锋枪都换成了AK47。
所以这仗一打起来那子弹就像雨点似的“哗哗哗……”的朝越鬼子涌去。越军虽说是王牌部队,但到底还是血肉之躯,这血肉之躯就算有再强的意志又哪里会挡得住子弹?
于是一片腥风血雨之后,越军就成片成片的倒在我们的阵地前。
从这一点来说,我们之前参加过几战斗还是件好事,否则的话,这会儿敌军也许早就突破我军的防线并将我们撕成碎片了。
也许是因为越军这次冲锋前的那场狙击战打得不利影响了越军的士兵,或者是我成功干掉了越军狙击手使我军士气高昂,或者是两者都有……总之这次阻击战战士们打得都很顽强。越军往往是一波冲上来就被我们用子弹无情的挡了回去,就像是两道洪流之间的碰撞拉力,一边是钢铁另一边是血肉……
终于,越军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
枪声渐渐停了下来之后,战士们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嘿!鬼子的王牌部队也不怎么样嘛!”小石头兴奋地叫着。
“就是!”刺刀也高兴地叫道:“还说什么样榜师呢!还不是一样让咱们给打得夹着尾巴逃跑了?”
“排长!”王柯昌隔着几个人探出头来向我叫唤道:“你打了几个了?”
我想了想就回答道:“没认真数,大慨有十几个吧!”
我是根据我打掉的子弹算的数,刚才我一共打出了十七发子弹,我记得有三、四次打空了,还有两次不确定有没有打中敌人,所以少说也有打掉十个敌人。
“十几个?!”王柯昌不敢相信地又问了声:“就刚才那一仗就打掉十几个?”
随后又喃喃说道:“我还以为自己打了七个就算多了,有心跟你比一比,没想到……”
“我说小偷……”满脸漆黑的沈国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冲着王柯昌打趣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啊?还跟咱排长比?跟咱们比比就满足了吧……”
哄的一声,战士们都被这话逗得笑了出来。
其实我心里明白,战士们之所以现在会有这么好的心情是有原因的。
刚才一听刺刀说起这316A师有这么大的来头,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然后心下就开始惦量了:咱们这支部队能挡得住敌军王牌部队的冲锋吗?虽说刚才也打退过他们一次,但那次只是敌军小规模的偷袭吧!而且还是在偷袭被我军发现的情况下也打得那么险,那如果他们全力发起进攻呢?
所以在打一场战的时候,战士们心里都没底,包括我也是一样。不过现在终于放心了些——敌军王牌部队也是人,他们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也一样会被子弹打死……
特别是那些新兵,打过这样的一场仗之后反而会发现战场并不是像他们想像的那样可怕,再加上被胜利的自豪感一刺激,那信心和士气就成倍的上升。
也怪不得老头会说:这新兵哪……只要打上几场仗还没死,差不多就可以称得上是老兵了。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呜……”还没等我们来得及构筑好工事,天空中再次响起了一片炮弹的呼啸声。
这次炮火的密度之大和来势之快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这使我们根本就没时间钻回到防炮洞里,霎时无名高地上的大小树木倾刻间就被削得噼噼啪啪的断裂下来,无数的泥块和石头被炸向天空再像暴雨般的砸了下来,只一会儿的工夫整个高地都被浓烟、碎片和泥土粉尘所笼罩。
我只能紧紧地靠着战壕壁用手抱着脑袋,心惊胆战地承受着头顶上砸上来的各种东西。我也想过要躲回防洞炮里,虽然它就在我的面前,不过只有一米远的距离,但我却不敢动。因为我担心防炮洞这时已经塞满了泥土,我已经挤不进去了。于是我就只得呆在原地等着,等着敌军的轰炸结束,或者等着一发炮弹把我送上天……
突然我感觉到旁边有人碰了我一下。
敌人?敌人已经上来了?
我不由吃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摸向腰间的手枪,但当我看清碰到我的是一名解放军战士的时候,就放松了下来。接着满腔的热血很快就被一种愤慨和恐惧填满——那名战士已经牺牲了,而且死得很惨。他的下半身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有半截身子被炮弹的冲击波带着飞到了我的身边。
他的样子让我头皮一阵阵发麻,我脑海里不断地问自己如果自己让炮弹给打中了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断手断脚?分成几块?还是像这名战士一样被分成两截?
但无论是个什么样的结果,都不是我愿意的,也不是我所能接受的!但战争就是这样,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它还是来到我们的身边,在我们面前露出它狰狞的面孔和恐怖的魔瓜无情的收割着一个个战士的生命……
这个想法和心中的恐惧几乎就折磨得我发狂、让我情不自禁的想干脆跑出去让炮弹给炸死算了,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唯一能支撑着我不做傻事的,就是那句话——好死不如赖活!
好死不如赖活,曾几何时……我一直以为只有儒夫才会说的话,因为我觉得如果一个人敢于面对死亡那才是真正的勇敢。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原因是……躲藏在战壕中被炮弹击中的击率其实很小,大多数牺牲的人都是因为心理素质不好,被吓着了跑出去或者是受不了压力干脆选择了死亡……
所以说,在和平时代理解的那一套在战场上往往行不通,有时甚至都要反过来理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炮声一弱敌人很快又发起了冲锋。
这一回我和战士们都用不着连长指挥了,全都很自觉的把枪架在了战壕上等着敌人的进攻。不只是自觉,而且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机枪手马上上好子弹,副shè手就开始为另一个弹鼓压弹;火箭筒shè手刚做好shè击准备,副shè手就开始将其它弹药从猫儿洞里挖出来……
用“挖”这个词还真不是夸张,在几轮的炮击过后,这猫儿洞要么就是被震塌了要么就是一堆的碎土。就连拿个弹药也要用工兵锹把碎土扒开……
也许有人会说,咱们这部队还不都是一些新兵吗?互相之间怎么可能配合得这么好的。
还别说,这让我也有点意外,不过也不意外。
意外是因为没想到战士们这么快就成长起来了。
不意外则是因为这就是战场。
如果这是部队训练或是演习……那我相信战士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协调一致,人都是有惰xìng的,在部队训练、演习嘛,成绩不好、协调不好大不了就是被训一顿或是处分什么的。但在战场上就不一样了,在战场上成绩不好、协调不好……那就意味着死亡。
谁能不为自己的小命着想?
在战场上想要活命的唯一途径,就是自觉的融入到部队这个集体中来,积极的发挥自己的作用配合其它战士,这才能形成一个强大的战斗力。否则,只要一个环节出错就有可能导致一个火力点无法发挥作用,就可能导致整支部队都要死于敌人的刺刀之下。
“同志们!顶住!”连长朝我们大喊:“听我指挥……把敌人放近了再打!听我命令开枪!”
说也奇怪,听着连长这话我心底凭空就多了几分底气。
应该说……经过了之前的几次战斗后,连长的指挥能力也有所提高。
这不?之前的两场战斗连长基本上都没下什么命令,一开打就全靠战士们的zì yóushè击……第一次是越军的突袭那来不及指挥还情有可原。第二次越军就是先炮袭后冲锋的按部就班的进攻,那连长还是没指挥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想,这大慨是因为罗连长也是头一回面对这么残酷的战场吧!这实在也不能怪他,几天前还是一个军校里的学生呢,一路赶上来还没歇口气马上就进入这样非生即死的战场了,任谁也要有个适应的过程。
就在刚刚,听到了连长叫的那句话后,我就意识到罗连长已经缓过劲来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不是吗?AK47的jīng确度只有两、三百米,这要是老兵的话打上一梭子弹也许还能打着shè程之外的目标,但咱们是新兵……敌人如果太远的话,那子弹“哗哗哗……”的全飞到天上去了。
所以把敌人放近了打才是正道。
不过有一点不好的就是……这样一来我这把shè程近一千米的狙击枪就起不了作用了。狙击枪的作用就是远距shè杀目标,如果把敌人放近了再打……其威力实在还不如一把AK47!
于是我想了想,乘敌人还在千米开外朝我军阵地靠近时……收起步枪就沿着交通壕往后走。
身后传来刀疤气急败坏的大叫:“**的去哪?你给我回来,你个孬种……”
“二排长,你给我回来!”指导员也冲着我大叫。
但是我根本就没有理他们,同时我也来不及解释。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一个错误,我是一名狙击手,我手里的狙击步枪的shè程有一千米……所以我不应该跟其它战士一样在战壕里与敌军厮杀,在那么近的距离上我手里的狙击步枪就跟战士们手里的56式半自动步枪没有区别!
所以不管是刀疤以为我当逃兵还是怎么的,也不管其它战士会怎么想我,我还是一路不停的朝后方跑去。
这条交通壕是我军为了方便通讯员和主力部队或是其它部队通讯用的。
在战场上常常会出现电话线被炸断或是无线电无法联络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派出通讯员与上级取得联系。如果没有这道交通壕的话,通讯员就会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之下很难成功完成任务。
而且有了这条交通壕后,无论是防御部队的撤退、伤员后送还是后方对阵地派遣增援部队、运送弹药补给……其安全xìng和隐蔽xìng都会大增。所以一般的防御工事都会有构筑一条通往后方的交通壕。
这交通壕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一道战壕,只不过比战壕浅一些窄一些罢了,其高度和宽度刚好能容一个人猫着腰在其间运动,而且为了避免已方战士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还将交通壕构筑成“Z”字形,这无疑就成了我绝佳的狙击阵地。
接着我就找了一个位置架起了枪,透过狙击镜我首先看到的是满面疑惑的连长和我手下那些探头探脑的兵……
我不由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犯了另一个错误,我是一名排长……我的后撤很有可能会导致军心不稳。就别说我手下的那些兵个个都看着我了,其它排的兵也许都会受影响。
不过我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罗连长看到我在后方架起了枪后,就隔远了朝我点点头,表示他知道我的意图并同意我的做法。不仅如此……我很快就看到王柯昌在连长的命令下也学着我的样子沿着交通壕朝我跑来。
很明显,这是罗连长让他来配合我的,这时我心里不禁有了一种碰到知已的感觉。
这要是以前的连长……只怕当场就会为了稳定军心而派两个人上来把我给逮回去了吧!
于是战士们很快就明白了我不是做逃兵,军心也就随之稳定了下来。
“排长!”王柯昌跑到我身边来说道:“连长让我告诉你一声,下次有什么情况先通知连长一声……”
“嗯!”我心下一阵惭愧,虽然我在战场上的表现应该说还算可以,甚至已经被手下的兵奉为有经验、有战果的“老兵”。但却似乎还是没有融入到“排长”这个角sè里。
我记得老头说过:身为干部,就应该下对战士负责,上对上级负责……这玩意还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