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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钓鱼1哥     阴师人生txt下载     阴师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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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祭

    第1章上祭

    山村的秋夜萧瑟中略带浪漫之sè,光丫丫的桃李沉浸在淡薄的白雾之中,月光不是很亮,在缥缈的夜空之中瑟瑟发抖。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处六出架子的红砖屋前一阵鞭炮声响起。房屋前搭着棚子,棚子的四周挂满了一年四季都是深绿sè的柏枝。棚子的入口贴着用白纸,上面写着: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房子是彩云大队张家山生产队社员张树本家的,但是张树本可没在这房子住上几天。他住的地方在这座房子后面的一座躬着腰才能够走进去的土砖屋。这房子里住着他的三个儿子。三个儿子一人分了两间,刚好没张树本的地方,只得住在老屋子里。

    呜里呜啦呜里,呜呜里呜里呜里呜里呜~

    紧接着,又响起了一阵唢呐声与鼓声。

    唢呐声里听不到太多的悲哀之声,反而能够听得见欢快。

    彩云村的小孩将唢呐声直接翻译了出来:呜里呜啦呜里呜,抬起树本进坟墓。

    农村里将葬礼搞得很隆重,看起来不太像哀悼仪式,更像欢送大会。孝顺的、忤逆的都喜欢在葬礼上大做文章,以显示孝顺。

    张树本是三天前死的,在这里已经进行了三天的仪式,今天是最后一晚,一些法事必须在今天晚上做完。

    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上祭。

    上祭搞得颇为隆重,请的是彩云大队道行最高的风水先生师张敬先。

    按说破四旧的时候,像张敬先这一类人是应该划到牛鬼蛇神里面的。但是彩云村是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这里的民风狂野,消息也不灵便。外面的运动已经整得热乎,这里却是风平浪静。同样,前些年死了人流行开追悼会,取代了传统葬礼葬礼,但是在这里,却从来都是传统葬礼。现在那场运动已经进行了几年,彩云大队却一点变化都没有

    张敬先是个大能人,在彩云村已经到了让村里的小孩听到名字连哭都不敢哭的境界。

    如果哪家的小孩子晚上哭,只要对他说,“张敬先来了。”小孩子立即能够止住哭声。

    张敬先念的祭文像唱戏一样,拖着长声。老人们最喜欢听到念祭文。据说能够听得潸然泪下。不过张敬先由于太过投入,做完一祭之后,得休息一下。第一祭当然是给孝子做的。

    张树本的大儿子张大能自然是第一祭。张大能连续跪了三天,这个时候已经是膝盖酸痛,全身绵软无力。

    张敬先唱得很有感情,将张树本的生平琐事唱出来不少,同一个村子里的人,自然对张树本年轻时候的不易以及老妻死后的艰难知道得很清楚,唱得很非常感人,四周的妇孺哭得稀里哗啦,她们似乎第一天知道知道身边竟然有这么好的老好人一般。张大能也跪在地上也不停的耸动着肩膀。白sè麻布罩住了他的脸,谁也看不到,张大能是不是真的在哭。

    张敬先唱完了一段,然后唱道,“升,平身。放炮,奏大乐。”

    外面丧铳连响了三响。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被震了一震。

    张敬先小声说道,“大能先到一边,先休息一下,再进行第二祭。”

    不管是谁的祭,孝子都必须跪在一边的。只有在上祭的中间才有一会的停顿。

    这个时候,一个童声突然响起。一个年约四五岁的小男孩往一张桌子上一站,便吟唱了起来。

    “跪。公元一九七六年,张敬先老大人饿死老屋中,呜呼哀哉。儿子有三个,一个都没用。老妻早病逝,当爹又当妈,拉扯儿长大,含辛又茹苦,谁知如养猪。养猪能买肉,养子却伤心......”

    “狗rì的张云阳,你他娘的不要仗着当了生产队长,就可以欺压老百姓。”跪在地上的张大能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

    那娃不叫张云阳,叫张云阳的是他老子,他叫张山海。张云阳留着一个茶罐盖平头,眼睛大大的,长得几分俊模样。跟他老子张云阳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一样,当然他小了几号。

    张云阳却没有马上骂自家儿子,“我什么时候敢欺压你家?你家三弟兄,了不起得很。不过虽然我张云阳只有一兄弟,却也不怕你家。”

    “你教唆你鬼崽子唱这个是么子意思?”张大能气势被张云阳一缓,气势上比之前弱了几分。

    “你他娘的又不是不知道,我读过几年书,那玩意,我能搞得出来么?再说了,他可是说你家半句假话?你若是怕别人说,早到哪里去了?”张云阳不屑地说道。张云阳一米七五,孔武有力,寻常的农村汉子,两三个人近了不他的身,张大能三兄弟一起上,也未必能够占得多大的便宜。

    张大能的另外两个兄弟本来也要站出来说话,但是被张云阳这么一堵,忙又退了回去。

    “山海,接着唱,不要怕他!今天晚上,这里可是我做主。”说话的是张树本兄弟张树根,葬礼的家务长,全权管事的人。

    “对,对,对,山海,接着唱哩!等祭上完了,少不得还要给你打个红包哩!”生产队的人也起哄说道。

    要是光看今天晚上的排场,根本看出来张树本家的几个儿子平时到底怎么样。实际上张家山生产队的乡亲们都知道,张树本家的几个儿子都是混球,平时没有一个儿子管张树本的死活。

    张树本的死因很简单,那天村子里有人去张树本低矮的房子时,发现张树本早已经断气,灶台上一点热灰都没有,生产队的乡亲为了节省五分钱一盒的火柴,总是会在灶膛里留一些热灰,锅子里放着一把米,看来张树本到最后连做饭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生产队的人都认为张树本是饿死的。

    邻居家的人都知道,张树本已经病了几天了。但是张树本的几个儿子连看都没有进去看过。

    张山海怯生生地看了张云阳一眼,他有些畏惧他老子。这个时候的教育方式非常的简单,教育之前,先用棍棒收拾长了记xìng,再进行教育。一边打屁股还得一边说,“这次记住了没有?”被打的小屁孩还得应一声,“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张山海的衣柜上面就放了一个二指宽的竹条,上面留下了张山海浓郁的气息。

    张云阳看了张山海一眼,闷哼了一声,却并没有阻止。

    张山海不知道自家老子这一哼声是啥子意思,不知道到底是让自己唱呢,还是说回去的时候再找自己算账。

    这个时候,一旁的张敬先发话了,“瓜娃子,唱得不错,接着唱嘛。那红包指定有你的份,还有等一下吃晚饭的时候,你也可以坐个位置。”

    这个时候,给yīn师打个红包其实也没多少钱,里面放各十块钱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都是两三块钱。不过那个时候的钱可是值钱得很。张树本修这一栋大房子,用了不过是百来块钱。喊村里人帮忙做事,根本不需要工钱,管饭就成。

    张敬先说的两个条件很让张山海意动,有钱拿,还有肉吃。在这个年代应该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张山海点了点头,又唱了起来。让张敬先也很是稀奇。因为就算是张敬先也得预先把祭文写好了,然后对着祭文念。但是张山海却是直接在那里唱,似乎他早已打好了草稿一般。这张山海才十来岁的年纪,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很不容易。如果真是他自己搞出来的,说他是天才也不为过。

    张山海又用他那稚嫩的童音念道,“生子有三个,家门最不幸,忤逆兼不孝,秋露与冬雪,不管也不顾。可怜老大人,拉扯孩子大,修了亮堂屋,却娶虎狼媳。劳碌到终老,饿死土砖屋。”

    前一段却是给张树本的祭文。张树本的三个儿子虽然不满被一个嘴上无毛的小儿作弄,但是这个时候也担心引起众怒。

    张山海念得没有张敬先那么哀婉,但却比张敬先念的更通俗易懂,最关键的是,将这三兄弟的恶给唱得淋漓尽致。

    “嘿嘿,云阳家的崽真是个人jīng,小小年纪竟然能够搞出这么多名堂来。”围在四周看热闹的乡亲中有人说道。

    “老八,你脑子进水了,也只有人才相信这小子能够搞得出这么多名堂来。给定是云阳背后唆使的。”又有人说道。

    “云阳唆使的。麻子,你个软蛋是因为上一次云阳扣了你的工分,你才放他的臭吧!云阳要是有这本事,早就是大队干部了,还用得着窝在生产队里?他要是上了学,肚子里多点墨水,就是当公社干部,我都不吃惊。”旁边立即有人站出来说道。这个人叫张直展,跟张云阳是铁哥们。听到有说张云阳坏话的,自然有些不乐意了。

    这边争得热闹,那边,张山海上祭也到了高cháo。

    “孝子灵前跪拜。跪!”张山海大声唱道。

    张大能三兄弟一直以为张敬先让这小屁孩胡闹,也没有理会。

    张敬先也不做声,看张山海怎么应对。

    但是家务长张树根来火了,“怎么的?你老子死了,叫你们跪一下也那么多委屈?山海刚才唱的可有半句不对?要是放在以前,你们是要被送到祠堂里去的。现在是新社会,不讲究这一套,但是你们要是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我明天就告到大队公社去,把你们三兄弟送去劳动改造去。社会主义讲的尊老爱幼,像你们这样的子女,就是应该送过去改造。”

    这个时代可不需要啥子证据,只要生产队里的人一致举手同意,就能将一个社员送到劳改场。张大能三兄弟当然怕,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缓慢地跪了下去。

    张大能心里则骂道,“龟儿子,等我老子上了山,看老子整不死你个龟儿子!”

    “孝子灵前跪拜!跪!”张山海见张大能三兄弟跪在张树本的棺材前,越发来了劲头。

第2章 阴师【求收藏、求推荐】

    “狗rì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了!”张大能心中骂道。但是这心里骂归骂,还不能骂出声来,这边,该跪的还得跪。

    “娘的,就当是撞鬼了。”张大能心中恨恨,却也只得往地上跪了下去。这不跪行么?一大家子都瞧着这里呢!平rì里三兄弟对老人家咋样,大家都心里有数,那几个老姑正寻思着找不痛快呢!

    张大能带了头,三兄弟带着家人也只得老老实实的跪在了灵前。

    张大能儿子张远心中哀怨道,“完了,完了。自家老子都给他狗rì的张山海给整跪下了,以后在他面前哪里还有半点面子?直接夹着尾巴做人算了。”

    张大能原来指望这个混小子闹着玩,跪一回冤枉的算了。哪里想到张山海见一屋子人愣是给自己整跪下了,竟然玩上了瘾。

    “升,平身。凑大乐,鸣炮!”张山海又唱道。

    屋里一阵唢呐声响起,屋外几声火铳响起,又是一阵炮仗响起。

    “孝子再跪!”张山海又喊道。

    “狗rì的,你他娘的这不是整人么?”张大能怒不可遏,猛的朝张山海冲了过去,抡起拳头就要揍张山海。

    “谁敢动手!”没等张山海老子张云阳出面,那yīn阳师张敬先竟然挡在了张大能身前。

    这张大能也算得上是张家山的一个壮汉,力大如牛,挑个两百斤不再话下。但是被张敬先这么轻巧地一挡,竟然像磁铁吸住了一般,纹丝不动地站在了那里。张大能一会儿工夫便满脸涨红,大汗淋淋,张敬先却像个没事人一般。

    围观的众人都觉得很不可思议,张大能壮实得像一头牛一般,而张敬先瘦弱得似乎风一吹便能够吹倒一般。但是没想到,两个人一碰撞竟然掉了个个来。

    “跟你们说,张yīn师先不得了吧?他可是学了神打的人,说不定那个神上了他身,他就跟一个神一样。张大能再能打,能抵得过神?”围在四周的人群之中,有人轻声说道。

    “德子,不懂就别瞎说。人家是yīn阳师,从小就修炼神功。大能只是天生蛮力,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幸好,人家脾气好,这要是在外面,大能要是冲撞了张敬先,早就横在地上了。”张直东说道。张直东收杂货,走南闯北的算是有些见识。

    “我就是有些奇怪,张yīn师平时不大喜欢管闲事的,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要帮山海这小子。”德子抓了抓脑袋说道。

    “这还不简单。刚才是张yīn师让山海去弄的,现在若是让山海被大能揍了,张yīn师的面子往哪搁。”张直东说道。

    “张大师。你是不是一定要拿小子一直这么羞辱我们兄弟三个?”张大能嘟哝道。

    张yīn师实在太让他恐惧了,知道这个时候来硬的肯定是不行的,只好来软的。

    “哼!你若是平rì做得好,能够让一个几岁的小屁孩当猴子耍?别看人家年龄小,别人说你半句瞎话没?要是放在以前,你这种人得点天灯。啥玩意儿!”张敬先不屑地说道。

    张大能被张yīn师这么一堵,也不敢继续回嘴。

    “张大师,我看这祭祀还得继续。山海那孩子还等在那呢!我看今天这法事先让山海先捣弄着,完了,你该怎么弄还得怎么弄。”家务长又发话了。

    “树根,这也是在你家,不然老子今天早发作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事是我鼓弄这孩子搞的,事后谁也不能秋后算账,要来就冲我来。谁要是事后找这娃的麻烦,让我知道了,你们也都知道我张敬先的规矩。”张敬先不知道怎的,一心护着张山海。

    张敬先这么一说,就算张大能原本想在父亲上了山之后去找张山海的麻烦,也不敢了。yīn师的权威从来都不是普通人能够撼动的。

    yīn师对于普通百姓是可怕的。张敬先的可怕之处,其实村里人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村里人却清楚的知道yīn师的厉害。

    张家山一条大路从南到北,但是非常奇怪的是,大路的zhōng yāng却立了一座坟。这坟不知道在这路上立了多少年,张家山没有谁说得清。甚至这坟里躺着的是谁,张家山也没人知道。每年清明的时候,也没有人为这坟扫墓、堆土。只有张家山人给这坟烧些纸钱。但是从来没有人敢于将这坟移走。原因是,这坟的主人是个yīn师。

    张家山出汉子,张家山的男子个个人高马大。据说,当年土匪来张家山拉丁的时候,在村口碰到一个放牛的张家山汉子。

    那张家山汉子也不反抗,只是温声说道,“各位,稍等,这牛脚上沾了泥土,我去给它洗下脚。”

    那张家山汉子说完,便直接双手将偌大一头大水牛给抱了起来,然后举重若轻的放到池塘里将水牛的四条腿洗得干干净净。

    自然,没能等张家山汉子将水牛放到地上,那几个土匪早已仓皇逃走。

    张家山的汉子总有几个不怕死的,也不讲究忌讳的。张敬超便是个胆大的汉子,他在那yīn师坟旁修了栋大房子。

    但是房子才开始修,修房子的汉子就每天做梦。

    梦里,一个yīn阳师告诫道,“小子,你修的房子挡住了我的槽门。你若是不赶紧拆了,必有横祸。”

    张敬超不以为然,心想这yīn师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死人。还能够拿自己怎么样?

    张敬超的房子修得很快,似乎也顺风顺水,一点事情都没有。张敬超经常得意地向乡亲们吹嘘道,“yīn师算什么?死人一个,我怕他个啥?要是惹得老子毛了,直接把他的坟给扒了。”

    张敬超的大话没能够说到过年,那一年冬天的时候,张敬超家起了场大火,房屋被烧得一干二净,而夸海口的张敬超第二天就疯了。过了没一个月,就跳到羊山江里淹死了。

    从此,村里对这yīn师坟讳莫如深,谁也不敢对这yīn师坟有任何非分之想。对yīn师自然也是非常的畏惧。

    张敬山是彩云生产队这周边最著名的yīn师,甚至全公社的人都知晓他的名头。只是这年代,yīn师也是封建迷信的一个最显著的特征,公社里的人可不敢找张敬山。只有张家山深处深山之中,外面搞得火热的运动,却很难影响进来。

    再说这张山海,年纪小小的,居然就懂一些yīn阳术法。连他老子张云阳都不知道。张云阳还以为是张山海偷偷地跟张敬山学的。所以这张敬山才这么护着张山海。

    张云阳不知道的,张山海学了这yīn阳术法竟然是与他有关系的。这事情说来话长了。

    话说,前年的时候,张云阳去公社开会的时候,正好那里在搞破四旧的运动。各家的一些古书都被收了上来。正要拿去火烧。

    张云阳看得心痛,忙说道,“哎哎,这直接给烧了多可惜啊。”

    一同去的大队书记张怀玉慌了,“云阳,别瞎掺乎,这事情可大可小。”

    但是公社干部可不肯这么放过了张云阳,革委会的马如chūnyīn阳怪气的说道,“莫不是,你要替那些反革命不平?”

    张云阳笑道,“我是说可惜了那些纸张。我们生产队的同志因为没有纸擦屁股,都是用山上的树叶,要么用竹片,都很伤屁股,也擦不干净。你们公社的人放着这么多的纸张不知道好好利用,直接用来烧火,真是太浪费了。”

    张云阳还真不是说假话,这些书在他的眼里,最大的用处还真是擦屁股。

    那革委会的马主任一听,哈哈大笑了起来,“哎呀,这个年轻人觉悟真是很高。我们一直都是想着怎么除掉这些旧思想。但是没想到,这些旧思想在老百姓的眼里,早已跟厕纸一般。既然农民兄弟需要。我们也应该尽量满足嘛。那个同志,你就负责将这一车书拖出生产队去,给生产队的农民兄弟解决厕纸的问题。”

    这一车的书籍,张家山生产队一下子也用不完,就堆放在生产队仓库的一个角落里。

    实际上,张云阳这一车书是给自家婆娘拖回去的。不过他可不敢直接放到自己家里去。只能藏在生产队的仓库里。好在生产队的仓库年年装不满,放在角落里也没人去动。

    张山海自然能够偷偷地从张云阳那里拿到钥匙,然后偷偷地跑到仓库里去翻自己想看的书。

    说起来,这仓库里的书还真是不少。张山海时不时的,搬几本书回去。

    这个时候大学生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张云阳的婆娘,张山海的妈,叫何妮。也是下放到彩云大队的大学生。后来就嫁给了张云阳,再过了一年就生下了张山海。转眼就过去了几年。何妮在张家山住了几年,张家山的土话也能够说得很流利了。

    何妮是知道教育是要从娃娃抓起的,所以两三岁的时候就开始教儿子识字。实际上,她原本想教男人也学一点东西的,但是没想到男人没有儿子学得好。

    张山海识得字之后,对于那仓库里的书更是稀罕了。一本一本被他偷偷地拿了回去,藏在家中的墙缝里。

    村里一直流传这yīn师的故事。张山海也非常的向往,所以里面关于yīn师的书籍自然也成了张山海搬运的重点。

    张山海毕竟太年幼了,那些风水堪舆书籍哪里是他能够看得懂的?不过一些祭祀的套路,倒是被张山海学得贼熟。

    这次有了张大能家的这一曲。

    张山海整了张大能三兄弟几次,便意兴索然,连忙说了几句套话,就到一边跟几个小屁孩玩儿去了。

第3章 放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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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喔喔!

    张家山的第一缕阳光从太岁岭照shè下来的时候,何老太家的红袍公鸡总会最先啼叫起来。何老太家的公鸡是张家山最威武的公鸡。它没有开喉,别家的鸡哼都不敢哼一声。

    紧跟着,张家山家家户户的公鸡跟着叫了起来。张山海家的公鸡这个时候也叫了起来。

    昨天晚上,张山海玩得比较疯,一直很晚的时候才睡,这个时候自然还没有睡醒。

    “叫啥子叫?等过中秋节的时候,看不第一个把你给宰了。”张山海说道。

    公鸡一开叫,张家山一天的生产劳动便要开始。作为生产队队长的张云阳自然得早早地从温暖地被窝里掰开媳妇柔滑的双手,然后悉悉索索地将衣服穿好。

    “婆娘,该起床了。我现在去生产队把钟敲响。你等会叫崽起床,让他早点把老黑牵到山里去。你让他背个竹篓,带把镰刀去,这一向要用牛,得把水牛喂好了。太岁岭上牛吃得到的地方早就被几个队的水牛吃得光光的,早几天我跟队里的人说了,咱们队里放牛的,要带竹篓,割草回来喂牛。”张云阳话说完,衣服也穿好了。

    何妮白白地胳膊露在空气中,也不觉得寒冷。虽然还迷恋着温暖的床铺,却将丈夫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

    何妮用手捋了一下将白皙的脸庞遮盖的长发,清秀的面容让张云阳有些迷恋。

    “看啥子看?不认识你婆娘了?”何妮嗤笑一声。

    张云阳嘿嘿一笑,伸手在何妮身上飞快的摸了一把。

    “要死了,孩子在哩!”何妮脸上一红。

    “没事,这傻小子打雷都吵不醒哩。”张云阳一边说,一边将衣服穿好。

    张云阳穿着草鞋刮擦地面的声音才在门外的石子路上响起,何妮便已经利落地爬了起来,丰满的身子一点都不显得肥胖,而是显示着乡村妇女的健壮。在彩云村待了几年,何妮已经跟农村妇女没有太大的分别。

    何妮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将张山海叫起来。

    “宝崽,宝崽。”何妮亲昵摇了摇似乎睡得正香的张山海。张云阳与何妮结婚第二年就生下了张山海,但是之后,怎么怀都怀不上,这张山海自然成了他们两口子的宝贝珠珠。

    张山海嗯了一声,翻过身体,似乎又睡了过去。

    何妮有些不忍,但是却不得不继续叫唤,“宝崽,宝崽。快点起来放牛去,等中秋节的时候,妈带你到公社去买月饼吃。”

    这年代,任何小吃对于小孩子来说,都是无与伦比的佳肴。就算过了几十年之后,那种味道依然让人难以忘怀。

    张山海一骨碌翻过身来,“娘,你可别骗我。”

    “不骗你,娘啥时候骗过我家宝崽了?”

    这个时候,张云阳已经敲响了生产队的集合钟。生产队做事情,都要将人等齐了之后,才一起出发,然后等收工钟响起才一起收工。

    不过今天人员肯定是集合不齐的。张树本死了,生产队很多人要去他们家吃丧饭。生产队家家户户基本上都要随礼,大多数的人也要去帮忙。这个时候正是收割季节,自然不能因为张树本家把生产停下来,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不过好在张树本家出殡时间比较早,上午七点,估计八点半的时候,可以安葬完毕。吃了早饭也就九点多,所以只需一部分人早上停工。但是谁也不敢擅自将生产完全停下来,这要是追究起来,可是老大一顶帽子。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生产队里也有办法。一部分人依然开工,一部分人去帮忙办丧事。这样即使查起来,也可以应对。

    张云阳赶到生产队的晒谷坪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将生产队库房的大钟敲响。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钟,拿了一个破损非常严重的锄头,挂在墙上,拿个铁锤死劲的敲。敲钟的人被震得两耳yù聋,但声音却传不了多远。

    张家山生产队的晒谷坪有三四亩地宽,平平整整一大片。仓库是生产队修得最坚实的房屋,完全是红砖青瓦房,地面都用水泥冻好,坚实得连老鼠都打不了洞。

    仓库外面用石灰写着“农业学大寨”几个大字。这字写得很有气势,是到村里体验生活的任庆利写的。这个时候的大学生,少有写不出一手好字的。

    张云阳敲了半天,也没见一个人影过来。只能在空阔的晒谷坪上踱步。

    张山海洗了把脸,便急匆匆背着一个竹篓向生产队的牛棚走去。

    别看张家山只有几十户,一百多人,但是却养了八头壮实的大水牛,四头黄牛。张山海负责照看的大水牛叫老黑。

    张山海的家离牛棚有些距离,赶到牛棚的时候,七八个跟张山海一般大的孩子已经赶到了牛棚。

    “山海。你昨天可真是神气了。让张远一家子跪就跪。”迎面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向张山海说道,这男孩是张直展家的小儿子张波,张直展跟张云阳关系好,张波跟张山海自然跟亲兄弟一样。

    “是啊,看以后张远还敢在我们面前吹嘘么?他娘的,他们家建了房子,一直神气得不得了。”张温兴是张山海堂叔的儿子,自然向着张山海。

    可惜的是,张远家办丧事,这个早上自然不会去放牛,和队里另外一家的小子换了工。

    一群孩子说说笑笑赶着牛往太岁岭走去。生产队就一条大路,到了yīn师坟的时候,就得老老实实的拐一个弯子。小孩子们受到过家里长辈的告诫,千万别去碰这yīn师坟。

    农村的孩子都信一点鬼神,虽然每天都要接受无产阶级唯物主义教育,但是鬼神却是不得不信的。因为每一次,村里的老人们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会讲一些鬼故事。小朋友也围在一边听,但是每次都吓得不得了。晚上的时候,看哪里都像有人一般。提着煤油马灯走路的时候,四周影影绰绰,好像有人影在那里晃动。每次听了故事,总是会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走夜路。晚上起夜的时候,也总是要父母陪着。

    听老人们说,这yīn师有些不简单。所以小朋友们也很是畏惧。牵着牛总是要远远地避开这坟墓。

    可惜生产队去太岁岭,这一条路是必经之路,避也避不开。

第4章 野柿子【求收藏、求推荐票】

    到了太岁岭,依然能够听到张远家吹吹打打的声响。丧铳的声响也时而在太岁岭的山谷里回荡。

    “唉,可惜了,不能去看热闹。”张温兴叹了一口气道。

    “有什么好可惜的?又不是没看过。再说了,昨天晚上我去看了,说张树本出殡,冲5岁的人,咱们避都避不及呢!”张山海说道。

    “听说老师都被打成臭老九了。你说咱们这里咋就不批斗呢?那个任老师上个学期还揍了我一顿呢。要是批斗多好,我一定给揍回来。”张温兴叹息道。

    “你要是敢揍任老师,你爹会揍你个半死。别看到上一次他揍了你,到了你家,你爹把你们家的老母鸡给宰了?那意思是说老师揍得好呢!”张山海说道。

    张波点点头,“当老师真好,可以随便揍人,还可以吃老母鸡。”

    “我娘就从来不揍人。”张山海说道。

    “那是,何老师是村小最好的老师。”张波说道。

    “咕咕!”

    不知道是哪一个,肚子里发出咕咕的响声。

    没想到这就像点着了导火索一般,一时间几个小屁孩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

    “唉,昨天晚上守得晚,昨天的午饭早就消化干净了。真饿啊!”张波说道。

    这个时候的农村,一般的家庭一天就是两餐,早餐得干了一早上活之后才吃。几个小屁孩都是空着肚子出来的。在山里面折腾了一下子自然肚子空空如也。

    “这都快打霜了,柿子应该熟了吧?”张山海看了看四周说道。

    “嗯,肯定熟了。”张波说道。

    “那去摘一点来填填肚子吧。留两个把牛给看好了,其余的都去摘柿子去。嗯,还有板栗,这个时候应该也能吃了。娘的,就是那刺太多了。”张山海说道。

    张山海隐隐约约成了几个孩子中的头,由于昨天晚上张山海大出风头,几个小屁孩倒是也很服气。这事关肚皮的大事,几个小屁孩倒也积极。留下两个不大情愿的小屁孩继续盯着一群水牛,其余的人都跑到山里找吃的去了。

    张山海自然不会留下来看牛,他带着一群小屁孩往山里去了。早上出来的时候,张云阳让张山海背着竹篓子割草,这个时候正好用来装东西。

    山里的柿子树不少,上面挂满了红艳艳地柿子,远远地看出,像开了满树的鲜花一样。不过这野柿子看起来漂亮,甚至在树上就变成了红sè,跟生产队张直社家院子里的那几颗柿子树有些不大一样。生产队的柿子必须等摘下来放到谷子里捂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慢慢变软,颜sè依然是略带黄sè,并不像山里的柿子这么红。但是山里的柿子虽然好看,但是口味却总是涩口的。而生产队的柿子虽然卖相不怎么样,口味却很不错。

    农村的孩子没有一个不能上树的,几个小孩三两下功夫都爬到了树上,对着满树的柿子就开摘了。不过他们可没耐心一颗一颗的去摘,都是直接将树枝给折下来。

    张山海折了一根枝条,上面挂了十几颗柿子,他没有急着将枝条扔下去。而是捏了捏上面的柿子。

    “嗯,还不错,这上面有几个软的。”张山海笑道。软的就意味着已经开始成熟了,味道应该带着甜味。

    “你那算什么。你看我这枝条上,个个都是红艳艳的,我刚才捏了捏,都是熟的。”张波骄傲地说道。

    张山海没有回话,他肚子实在有些饿了,“他娘的张大能,真他妈的抠门,我给他们家上了祭,竟然连晚饭都没喊我吃。”

    “谁叫你上祭上晚了?那个时候,张大师早就吃了晚饭了。你要是老早给他们家上祭。张大师给定在吃晚饭的时候叫上你。”张波说道。

    “嗯。也是。我这是傻了,那个时候,张大师的桌上放着果品的。我忘了抓一点。”张山海说道。

    山里的柿子有两种类型,一种是红sè的,偏硬。另一种是青sè的,上面油油的,稍微成熟一点,就变成软软的了。张家山的人叫红sè的叫野柿子,叫青sè的叫油柿子。

    张温兴一个人上了一颗油柿子树,“嘿,你们快过来吧。这油柿子已经熟透了。带点甜味了。”

    张山海随便折了几根比较靠顶上的树枝,扔到了地面,就快速地下去。

    “山海,你悠着点,别把小**给割伤了。”张波爬树没有张山海快,见张山海飞快的下去,连忙叫嚷道。

    说话间,张山海已经到了地面上。

    “温兴,你扔一串下来我尝尝?”张山海刚才吃了几颗红sè的野柿子,虽然那柿子差不多熟了,但是这山里的野柿子就算是熟了,也还是带着苦涩。张山海才吃了那么几个,别已经苦涩得舌头都动弹不得了。

    张温兴很快便在树上折了一根枝条,扔到张山海的面前。幸好张山海退得较快,这才没被柿子砸着。但是有几个熟透了的柿子砸在地上,变得稀烂。

    “你个狗rì的张温兴。你娘的就不知道轻一点?”张山海抱怨了一句。

    “这么高,你来轻一个试试看。”张温兴不知道那啥苹果砸头的故事,不然他也能够用科学理论来还击张山海。

    张山海没功夫跟张温兴理论,这柿子吃到肚子里并不是很饱肚子,没一会功夫便已经消化得干干净净,张山海拣出几个熟一点的,剥掉柿子皮便大吃了起来。这油柿子虽然味道没有红柿子甜,但却一点都不涩口。

    板栗没有柿子这么好弄,到处都是刺,张波奋勇爬到树上折下来老大一枝板栗,然后用荆条绑住往山谷里拖去。

    在那里看牛的两个虽然有些不悦,但是看到同伴带回来如此丰硕的果实,他们的怨气倒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远处丧铳声、鞭炮声大作,唢呐的声音偶尔也能够传过来。几个小屁孩往着远处望了望,看到那边许多披着麻布的人已经到了坟地。

    “快看,入土了,入土了。唉,这个时候应该是要播经了。要是在那里应该能够要到一把花生瓜子,可惜了!”张波跟张远家有些亲戚,要是去的话应该是能够戴上麻布的。他有些可惜了播经时,yīn师往每个人兜里撒的一把茶叶米。那里面会夹杂一些瓜子花生,运气好一点,还可能有一两颗糖果。

    几个小孩子飞快地跑向山坡,远远地看着远处山腰上,一群披麻戴孝的人正围在那里。鞭炮的硝烟山间弥漫。

    早上放牛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因为有些放牛娃还得上学。张山海倒不需要去上学,他才5岁。农村的岁数都是虚岁,实际上,张山海还只有四周岁多。要到六周岁才能够上学前班,七周岁上一年级。张山海没上学前一直以为学校是天堂,有事没事穿着开裆裤去学校玩,有时候被那个狗rì的任庆利骗到教室里学识字。当然那个时候的任庆利还不是狗rì的,那个时候还是亲切的任老师。

    任老师是个大学生,这在巧山县都很罕见,不知道怎么会弄到彩云大队来了。在张家山,拿了高小文凭都得算是知识分子。

    几个小屁孩站在山坡上看了一会,一张张脸蛋上挂满了遗憾。

    “看个屁。回去了。晚了,上学就迟到了。”张增是几个小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现在已经读一年级了。

    “怕个屁。迟到了,老师又不敢怎么样。”张波说道。

    “不敢怎么样?你不知道任庆利那狗rì的会直接动手揍人?任老师下手贼狠,揪耳朵总是把耳朵对折起来,然后拧一个圈,那天,张野的耳朵都给那狗rì的拧出了血。”张增说道。

    “那倒也是。”张山海想想也很赞同,那狗rì的,就算自己不是他学生都动手呢。不过转念一想,任老师爱讲故事,那故事实在好听。这也是张山海去村小的主要动力。

    说到回去,张山海才想起自己带出来用来割草的竹篓根本还是空空的,不过他也不是很担心。反正这牛也不是自己家的。就算没有割草回去,自家老子也不会真的揍自己。

第5章 张山疯【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5章张山疯

    张山海将牛关进队里的牛棚,然后往家里走,经过那座yīn师坟的时候,却看到村里的疯子在那里又唱又笑。

    张山疯原名叫做张山风,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疯了,村里人就开始叫他张山疯。其实这个时候,张家山的人并不知道武当张三丰的存在。

    张山疯并没有完全疯癫,正常的时候,还跟队里的人一起上工。不过很多的时候,他就是疯疯癫癫的。

    张山海有些怕张山疯,因为他听说疯子杀人不犯法的。他担心人高马大的张山疯要是哪天发了疯,把自己杀了,就像杀了一只鸡一般。虽然张山海从来没有听说过张山疯攻击过人,甚至发疯的时候,张山海看到张山疯全身不停地颤抖着,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二哥。二哥。”张山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经过张山疯身边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叫了一声。

    “嘿嘿。”张山疯今天罕见的清醒,“山海,嘿嘿,这里有鬼。我跟你说,刚才我看见鬼了,就是这个yīn师。”

    张山疯头发蓬乱,上面粘着许多泥巴,衣服也是黑油油的,早已经破烂不堪。

    “二哥,白天哪里来的鬼?你快回去吧。大娘他们担心着你呢。”张山海不由得又多说了一句,原本,他是准备说完便往家里跑的。

    “有鬼,真的有鬼。这个yīn师说要教我仙术。”张山疯说道。

    张山海一愣,“仙术,他要是懂仙术,还能躺在这里?”

    张山海话才说到一半,身上却感觉到一股寒风袭来,凉飕飕地。

    张山疯却似乎毫无察觉,眼睛愣愣地看着yīn师坟,嘴里小心嘟哝道,“我要学仙术。我要学仙术。”

    张山疯是怎么疯的,张山海并不是很清楚。生产队里的人都说他是被鬼附身。以前很聪明的一个人居然变成了疯子。他有个时候也会清醒过来,但是能够维持的时间却并不是很长。

    他这病碧云公社卫生所的赤脚医生也没有办法,家里人也要赚工分,所以只能任由他自生自灭。

    张山海被刚才的寒风突袭一下,心里便有些忐忑了起来,自然不敢继续待下去,慌忙背着半篓子野柿子往家里走去。

    “你慌慌张张地干嘛?”见儿子慌慌张张地往家里走,神sè有些紧张,何妮问道。

    “没啥事哩。回来的时候,在yīn师坟那里碰到张山疯了。他在那里说,那个yīn师教他仙术。娘,真的会有仙术么?”张山海抬头问道。

    “你别听张山疯的疯话。哪里来的仙术哟?”何妮说道,用手亲昵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没有啊?”张山海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有些遗憾。

    “娘,你帮我把柿子放到谷子里捂起来,没熟太涩口了。里面还有几个软了的,娘吃了吧。”张山海将背上背着的竹篓递给娘。

    “傻小子,这有啥吃头?”何妮虽然这么说,还是将竹篓接了过来,在里面翻到那几个发软的柿子,掐开吃了一个。

    吃了早饭,张山海也没有啥子屁事,大人们都上工去了,大一点的小孩子也去上学去了。张山海家住得稍微偏一点,他要是不出去,生产队里的小孩子一般也不会过来。

    “宝崽,等一下去田里捡一些禾线(谷穗),张波都捡了几十斤谷子回来了。”何妮吩咐了一声。

    何妮说的有些夸张,张山海是知道,那张波倒是真的捡了几十斤谷子,但是那些禾线并不全是捡的,实际上大多数是他在那些没收割的田里直接扯的。幸好没人看见,看见了,至少也是一个“挖**墙角”的罪名。

    张山海不去“捡”禾线,不是他的觉悟高,而是担心被当生产队队长的老子暴揍一顿。张山海清楚的记得有一天顺便从生产队里的红薯地掏了两个红薯回来,结果晚上就品尝了竹板炒肉。

    何妮才一出门,张山海就飞快的爬上楼。虽然叫楼,实际上就是屋顶下面的一个小隔层。相当于天花板,却算不上天花板,因为主要的作用仅仅是放些东西。当然家里来客人了,没地方住,在上面垫些稻草,上面铺上床单,也是可以当成床铺的。

    小阁楼里,张山海藏了一些书。何妮虽然平时偶尔也会偷偷地从仓库里拿一两本书回来看,但是看完了都赶紧让男人放了回去。惟恐被别人发现。这个年代看书是有很大的风险的。张山海从来没有大人的畏惧。

    张云阳从公社带回来的书,张山海从里面“拿”了一些回来。张山海虽然不明白偷书不算窃的道理,但是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这种行为归纳为偷的。

    张山海拿的书很有选择,大多是里面有插图的,没有插图的他也不大看得懂,自然是看不大清楚的。那些堪舆之类的书之所以能够被张山海拿回来,主要的原因是因为里面有一些图案。连环画是首选,不过这东西实在不多。张山海在几本连环画翻烂得稀烂之后,开始在那堆书里面找有图案的书。

    前两天他从里面找到一本很旧的书,那本书有些奇怪,看起来很破旧,但是损坏程度却并不是很严重,至少保证了书的完整xìng。似乎材质并不是纸张。

    里面的字,张山海大多不认识。不过每张纸上都是有图案的。要不是这样,张山海根本就看不上这样的书。

    张山海一上来,又将一本连环画翻了一遍,发现里面的画面都已经刻在脑海之中了,张山海才有些沮丧的将书扔在了一边。

    顺手拿起那一本有些老旧,但是图案却是最多的一本书。这一本书,张山海倒也翻过几回,不过对于里面的图,张山海却看不太懂。

    张山海随手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图案与字迹不太像是印刷上去的,而是像手抄的。不过字倒也写得端正,笔画也很清楚。不过张山海的注意力却在那个图案上。

    第一幅图是一个奇怪的图案,上面画着一个圆形的东西,圆形的图案中又组合了许多奇怪的符号。

    “咦,这个东西不是有些像张敬先手里的那个罗盘么?”张山海看了看,摇摇头。这东西可比张敬先的那个罗盘复杂得多了。上面的图案也复杂,jīng妙得多。

第6章 请神术

    第6章请神术

    张山海皱了皱眉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摇摇头,接着翻看下一页。第二页似乎是在举行一个仪式。这一页的图案很jīng细,虽然没有鲜艳的sè彩,但是笔画却很是细腻,里面的人物也是栩栩如生。他们似乎在举行一个仪式。张山海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像上祭的时候。不过图案里却仅仅有一个人,跪在一个蒲团上。

    周围的摆设虽然很jīng简,却画得很细致,张山海觉得或许这些摆设对于这个祭祀是很重要的,所以才会画得这么jīng致。

    “嗯,请神术?”突然有人在张山海耳边说道。

    张山海吓了一大跳,手中拿着的古书立即从手里掉落下来,汗珠子立即从张山海脸上汩汩地往外满冒。

    张山海紧张地看了看四周,但是到处依然如旧,房屋里也是寂静一片,外面倒是依稀传来打谷机的轰鸣声。

    “听错了?”张山海自言自语地说道。

    那个声音没有再响起,张山海觉得自己应该是出现了幻觉。他觉得这几天看张树本家的热闹,听了太多的鬼故事,现在有些胡思乱想而已。

    据说坏孩子一般都要比好孩子胆子大一些,张山海虽然刚刚被吓了一跳,现在却又马上将古书捡了起来,依然翻到第二页。那书上画的还真的有些像请神的场景。类似的祭祀张山海是看过的。

    张波暑假的时候掉到太岁岭上的一个水潭里受了惊吓,回来之后,一直身体虚弱,打针吃药都没有任何作用。于是,张波老子张直展请了张敬先做了一个法事。张敬先认为张波被鬼附了身,于是跳了场大神驱赶亡魂。

    生产队的人很多人并不相信张敬先能够真的治好张波,但是没有想到,到了第二天,张波便恢复了正常。从这开始,生产队的人对张敬先更多了一份敬畏。

    “嘿嘿,这请神倒是挺有趣的。”张山海心中大喜。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张山海竟然有些困乏的感觉。张山海没有注意到,自己每次翻这本书的时候,总是在翻了几页便会产生强烈的倦意。以往还能够翻几页,不过那个时候,张山海没有像今天这样认真的去看。今天居然看到第二页便倦意袭来。

    张山海自然没有想到他现在的疲倦跟他看了这本破烂书有关,而是以为昨天晚上睡得太晚,所以现在才会如此想睡。

    张山海直接就在阁楼上的草堆上睡了过去。

    农村里早饭吃得晚,午饭自然吃得更晚。九点钟上工,到了下午两点多才散工,吃过了午饭还得继续上工。

    何妮带着疲惫回到家里,没看到张山海在家中并不是很奇怪。农村的小子没有几个会傻乎乎待在家里玩。何妮也并没有在意张山海出门连门都没锁。一是家里没有啥东西偷,二是这个年代没有那么多有闲工夫的贼。很多家里甚至连锁都没有。把门一拉,便出门了。

    “这孩子,跑哪里去了?快吃饭了也不知道回来。”何妮自言自语地说道。她不知道的是房间的阁楼上,张山海正陷入沉睡之中。

    劳累了一个上午,何妮身上还粘着不少泥土,头发也略有凌乱。不过何妮只是将手洗干净,就开始做起家务来。将米淘洗好,将铁锅子放在灶膛上,然后在灶膛里放了一把柴,然后将火点燃,便去自留地去摘菜去了。

    过了一会,张云阳也回到了家中。看到摘菜回来的何妮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婆娘,崽哪里去了?”

    “没看到,一回来,他就不在家里,怕是去哪里玩去了。”何妮说道。

    “这混小子。”张云阳很快看到了桌上的几个柿子,“咦,哪里来的野柿子?”

    “还不是宝崽放牛时摘回来的。那些没熟的,让我放到谷子里捂着了。”何妮说道。这说话之间,摘回来的冬瓜已经被何妮去了皮,然后切成大小均匀的一块块。

    “又是吃冬瓜呀?”张云阳皱了皱眉头。

    何妮笑道,“要不咱们炒肉吃吧?不过你得先将肉切回来。”

    张云阳在婆娘翘圆的屁股上拧了一把,笑道,“好呀,在这里切一块屁头肉。”

    “作死!”何妮骂了一声,“去把宝崽叫回来,这小子,真是玩疯了,吃饭了也不知道回来。”

    张云阳走到院子里便大声喊了起来,“山海!山海!回来吃饭了!”

    但是喊了半天,也没见张山海回应。

    张云阳并不是很着急,正好看见张波老子张直展在院子里走动,连忙喊道,“直展。我家小子跟你家张波在一起玩么?”

    张直展应了一声,“你等一下,我去问问看。”

    没一会儿,张直展便从屋子里走出来,大声喊道,“没有啊,张波说今天一天上午没看到张山海。”

    “噢,那我再找找。”张云阳应道。

    张云阳又去自己父母那边看了一下,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过了一会,张云阳走回了家,向着婆娘说道,“那臭小子不知道去哪里去了?我问了直展,今天没去跟张波他们玩。爹娘那边也没过去。这个混小子,没去院子里会去哪里玩呢?”

    “是不是在睡觉?”何妮问道。

    “嗯,我去床上看看。”张云阳走到房间里一看,架子床上依然铺得很整齐。

    “哪里去了?”张云阳似乎张望了一下,甚至抬头看了一眼阁楼,“宝崽,宝崽?”

    房间里却静悄悄地,一点声响都没有,张云阳困惑的走了出来。

    “没看到?”何妮从厨房里探出脑袋,问道了一声。

    张云阳摇摇头,“没看到。不知道去哪里去了。算了不管他,赶紧搞饭,这小子也许去山里玩去了。等一下给他留点饭菜。我们得赶紧了,下午还得出工哩。”

    “嗯。”何妮也同样没有放在心上。农村的娃玩得野得很,一次两次玩疯了不回来吃饭也是经常的事情。

    何妮就做了一个菜,做菜的时候,将已经开过的饭放在后面灶膛里温火,菜做好的时候,饭也正好熟透了。

    何妮做好了菜,却又放了点油,等油老了,打了个鸡蛋下去。这个鸡蛋是给儿子准备的。

    张山海虽然不挑食,但是却不喜欢天天吃一样的菜。天然绿sè食品在这个时候,并不是那么讨人喜爱。

    家里粮食有限,也没有养太多的鸡,就养了一只老母鸡用来生蛋。这一段时间老母鸡又开始下蛋了。正好每天给张山海吃一个。大人少吃一点没关系,小孩子要是营养不好,会影响他一辈子。

    张云阳吃了饭便去生产队里去了,生产队其实也没有什么办公室之类的,不过有个大仓库,仓库前又有个很大的晒谷坪,所以生产队开会、每天出工集合都是在那里集合。生产队的人说去生产队自然说的就是到仓库这里来。

    何妮下午也要出工,能够拿半个工分。原本张云阳舍不得何妮下田干活,但是何妮却想多挣点工分,让家里rì子过得轻松一点。

第7章 沉睡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往rì这个时候,全村的人给定是在家里忙碌着杀猪草、洗衣服。一大堆事情都要在散工以后完成。天一入黑,山村便会陷入黑暗。彩云村还没有通电,家家户户都是用煤油灯。

    但是今天晚上,家家户户都没有人。

    太岁岭上却到处是灯火。

    “婆娘,我到那边去看看有没有。你在这里慢慢找。”张云阳对婆娘说了一声,便急匆匆往太岁岭深处走去。

    下午张云阳两口子回到家里的时候,依然没有看到儿子的踪影,放在桌上的饭菜也一丁点都没有动。两口子立即四处寻找了起来,但是整个村子都找遍了,也没有发现儿子的影子。

    村里经常有小孩去太岁岭玩,有个时候摔伤了回不来的情况也不少见。两口子立即提着马灯往太岁岭跑。

    生产队的人看到张云阳家儿子不见了,也都纷纷到太岁岭帮着找。这在那个年代真的不算啥子事。这个年代是人xìng最美的年代,一家出了什么事情,家家户户都会用尽全力帮助。

    “喂,你小心一点。”何妮看着男人匆匆地背影有些不放心的喊道。张家村的女人喊自己的男人都直接叫名字的,也不叫老公,那怪难为情的。她们一般都是叫“喂”。

    “没事没事,你自己小心一点。”张云阳头也不回地说道。

    现在是秋天,正是山里蛇比较活跃的季节。太岁岭是一座很大的山脉,里面各种野生动物都有,据说深处还有老虎等猛兽。不过在这外围,最危险的应当是蛇。生产大队经常有人被蛇咬。一般的蛇咬了没多大问题,躺个几天,服一些赤脚医生的草药便能够重新活蹦乱跳,但若是被五步蛇等毒蛇咬了,绝对活不下来。去年的时候,就生产队便有人被蛇咬死。

    “妮子嫂子,找到山海了没有?”山下不时的有灯光往太岁岭走过来。

    “没有,这混小子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何妮已经带着哭声。

    “妮子嫂子,别急,别急。孩子肯定找得到。这小子是不是在那个山洞里睡觉睡过头了?”张直达婆娘陈碧莲说道。

    “刚才我男人去找了,没找着人。”何妮说道。

    “会不会,我们在这里找,那小子从哪里回去了?”又有人说道。

    “对呀,真有这个可能。妮子嫂子,你快回去看一下吧。”

    何妮一想,也觉得非常可能,“那等我回去找一下,等一下云阳要是找回来,你告诉他我回去了。”

    “你快回去找吧,这里有大队的老少爷们呢!”

    何妮一脚深一脚浅赶回家里,跑得太快,灯光又很幽暗,何妮在路上滚了跤。身上早已是满身的泥土。

    张云阳的妹妹张晚妹不放心何妮一个人回来,也跟着何妮回了村子。

    “宝崽,宝崽。你在哪里,别吓娘了。”何妮喊着喊着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嫂子,放宽心,我们好好找找。”张晚妹说道。

    “嗯。”何妮低声说道。

    两个人在房子里四处找了起来,但是四处都没找到张山海的踪影。

    “嫂子。阁楼上面你去看过没?”张晚妹突然看着阁楼说道。

    “没有。应该不会在上面吧?要是在上面,这么大的动静,他会听不到?”何妮说道。

    张晚妹闻言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上去看看,说不定这小子在上面睡觉呢!”

    张晚妹倒是不能像张山海那样轻松地爬上去,从外面搬了一架梯子进来,然后慢慢地爬了上去,脑袋才从阁楼露出来,张晚妹便已经迫不及待地将手里提着的马灯往阁楼上一照。便看到侄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这里!在这里!”张晚妹大声叫喊起来,“嫂子,快过来,快过来。”

    何妮飞快的跑了过来,一脚将横在房间里的长凳撞翻了都没有感觉。

    “在哪,在哪?”何妮激动地说道。

    “嫂子,你快上来看看吧。怎么叫不醒呢?”张晚妹说道。

    何妮慌忙爬到阁楼,由于何妮爬得急,阁楼有些摇晃,咯吱咯吱地响了起来。

    “宝崽,宝崽。”何妮将崽抱在怀中,用脸贴了又贴,亲了又亲,“你个臭小子,可吓死妈了。”

    “嫂子,有些不对劲啊。山海咋就吵不醒呢?”张晚妹抓住张山海的肩膀,摇了摇,“山海,山海。快醒醒!”

    但是张山海依然是软绵绵地,似乎陷入了沉睡之中一般。

    “宝崽,宝崽,快醒醒,快醒醒。你可千万别吓娘。”何妮急得泪如雨下。

    可张山海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手里还抓着那本破旧的老书,这个时候被何妮一摇,那本书掉落在阁楼的楼板上。但是并没有引起贯注于张山海的何妮与张晚妹的注意。

    “嫂子,先把山海抱到下面去。我去叫哥哥回来,然后再想办法。”张晚妹说道。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将张山海抱到了楼下,放到床上。

    “嫂子,你先别着急,我去叫哥哥回来。”张晚妹提着马灯一头钻入如墨的夜sè之中。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是叫不醒呢?”张云阳眉头紧蹙,一个川字浮现在他的两眉之间。

    “你快想想办法呀!宝崽这是怎么了?”何妮说道。

    “云阳,是不是撞邪了。我看让张敬先看一下。”张山海的爷爷张毅成这个时候也赶了过来,老人家有不同的见解。

    “爹,哪里有什么邪?分明就是封建迷信。”何妮作为大学生,这样超自然的事情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头发长见识短。山海没病没灾的,睡觉了醒不过来,不是撞了邪那是什么?”张毅成很是生气,胡子都气得立了起来。

    “婆娘,现在医生一时半会也赶不过来,就算赶过来了,我们这里的条件,怕是对这种情况也没有办法。听爹的,试一下,反正也没耽搁什么。”张云阳小心劝慰着自己的婆娘。

    这个时期很有意思,张毅成对于这个城里来的媳妇并不满意。他们总是觉得这城里人靠不住,跟农民不是一路人。指不定哪一天回到城里去了。

    何妮见丈夫如此一说,也只好点点头。

    若不是因为在前一天的丧礼上看到了张山海神奇的一面,或许张敬先未必会亲自上张云阳家的门。不过一听说是张云阳的儿子张山海睡不醒,立即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他最珍贵的罗盘。

第8章 唤醒

    “没什么事情。睡一会,他就能够醒了。”张敬先进了张云阳家,只是拿出罗盘在张山海面前晃了晃,然后在张山海头上拍了几下。

    “这是怎么回事?张大师,我孙子是不是丢魂了?”张毅成问道。

    “丢个屁的魂!你的魂丢了,他的未必会丢。就是睡着了,过一会就能够醒过来。”张敬先一点都没给张毅成面子。

    张敬先不给张毅成面子,倒是赢得了何妮的好感,“张大师,您先喝口水。”

    “啊,口水我喝不下啊!”张敬先打趣道,却从何妮手中接过茶杯,端起喝了一口。

    原本紧张看着张山海的社员们都禁不住大笑了起来。

    张毅成虽然被张敬先扫了面子,却也不气恼,原因是这张敬先不但本事不小,辈分也不低,彩云村姓张的敬字辈的就他一个,可以说是张姓的老祖宗,“大师,您看要不要给山海做个法事?”

    “做个屁。要是你死了,倒是要做法事的。”张敬先说道。

    张敬先看了看一屋子的人,皱了皱眉头,又道,“看啥子看?有啥子好看的?还不如早点回去,看你家婆娘滚圆的屁股,柔软的nǎi子呢!都散了,都散了!回去吃nǎi吧!”

    众人又被张敬先逗笑了起来,却也听话的一个个离去。

    众人才离去一会儿,张山海便醒了过来。

    张山海一眼便看到张敬先,“和尚,张大能家给我封了红包没?”

    “这狗rì的!”张敬先狠狠地骂了一句。别说彩云大队,就是碧云公社也没人敢这么叫张敬先哩,而且还是当面。但是张敬先却被张山海叫得没有脾气。

    张毅成刚才被张敬先扫了面子,现在被孙子扳回一局,心情舒畅了不少,禁不住在背后偷笑了一声。

    “你看,你看,啥叫狗咬吕洞宾,这就是现世报哩!”张敬先说道。张敬先虽然这么一说,心情却畅快得很。这小子很对他的胃口,所以被他叫了自己最忌讳的外号也并不生气。

    “臭小子,该打!咋能够这么叫?”何妮原本对于张敬先不报希望,但是没想到,被张敬先这么随手捣弄了两下,居然将自己崽唤醒了过来,哪里还不是欢天喜地的!何妮骂得虽凶,眼神里却透露着爱惜。

    “肚子饿了没?想吃啥?娘给你去做去。”何妮将崽紧紧地抱在怀中,生怕一松手,就会飞走了一般。

    张云阳也满心欢喜,又是敬烟又是端茶送水,热情万分,“大师,您先坐一会,我去杀只鸡,温壶酒,等一下到我家喝几杯。”

    张敬先却摆摆手,“不了,不了。我去张大能家要红包去。再说了,你儿子不是说了么,我可是和尚,你杀了鸡,我看着你们吃?”

    张敬先哈哈一笑,便往门外走去,张云阳跑到屋子里翻开箱子,手里抓了一些东西便追了出去。

    张云阳是给张敬先送礼钱去了,张敬先出了手,从来不空手而归。这是规矩。

    但是张敬先却没有要张云阳的礼钱,让张云阳很是不解。

    “给大师拿了礼钱没?”张毅成怕儿子不懂规矩,连忙提醒道,我倒是想送哩,可是他不肯收。

    “不肯收?张敬先给谁家做法事,从来没空手过。怎么会不要钱哩?”张毅成说道。

    “爹,大家累了一晚上了,何妮去做饭去了。大家吃了晚饭再走。”张云阳见大家准备往门外走。

    “吃什么?我晚上不吃晚饭。你知道的。”张毅成摇摇头,坚定地往门外走去.

    “明天要山海到我那里去吃早饭哩。我今天弄了些泥鳅回来了。山海最爱吃了。你快些回去,好生带着山海。”张毅成回头说了一句。

    张云阳嗯了一声便往房里走去。

    房间里煤油灯散发着黄晕的灯光,房间里人走的时候,总会留下一个常常的影子。

    何妮正在给儿子喂饭,“你个臭崽崽,怎么在阁楼上睡觉了呢?你不知道你今天差点把娘给吓死了哦!”

    张山海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我在上面看了会书,不知道怎的就睡觉了。你们怎么不知道把我叫醒呢?我做梦的时候都饿得呱呱叫了,可就是醒不过来。”

    “以后别到阁楼上去看书了。臭崽崽。不晓得拿到下面来看。”何妮说道。

    张云阳走了进来,接口说道,“要我说,以后不能混乱看书了。”

    “别听你爹的,家里娘说了算哩。”何妮回头白了张云阳一眼。

    张云阳翻了翻白眼,却也拿何妮没有办法。张云阳疼婆娘是生产队出了名的。不过谁也不会说张云阳是耙耳朵。张云阳是村里面第一个娶了大学生婆娘的,生产队的小伙子哪个不羡慕得要死。

    张云阳能够娶到下乡知青何妮略带点传奇sè彩。彩云农场与彩云大队相邻,那里来了许多从上海下放到这里来的知青。男男女女有好几十号人。原本何妮与任庆利,也是在那个农场的。但是后来出了一点事情,才到了彩云村来。

    这样的年代,漂亮会成为一种累赘,尤其当你没有保护这个累赘的时候,rì子会更加难受。

    容貌娇美的何妮来到彩云农场之后,不仅仅只备受下放知青的爱慕。农场场长黎大来四十多岁,死了婆娘。这个家伙没死婆娘的时候,就经常搞一些花胡子事件。一些下放的女知青,也被他占了不少便宜。不过下放的青年比较团结,黎大来也不敢做得太过分。

    等到他婆娘死了之后,他就想娶个女知青做婆娘,但是女知青一般都是眼高于顶,那里会看得上他这样一个猥琐的大叔?

    何妮来到彩云农场之后,猥琐大叔差点没发了疯。终于在冬天找到了机会。七一年的冬天雪下得真大,很多斑鸠都冻死在山里面。

    知青们来到彩云农场之后,跟本地人学了点捕猎的本领,趁着下大雪也收获了不少野味。有一天打了头野猪回来,所有的知青聚到一起吃野猪肉。又用粮票从彩云大队换了点谷酒。然后一个个大吃大喝起来,都喝得伶仃大醉。

    这黎大来原本就有了心思,自然保留了几分。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准备将何妮抱到自己屋子里去。

    才走到半路上,却从农场外面跑过来一个人。那人一看到黎大来抱着一个女的,就知道黎大来想干啥事情。

    那人跟黎大来是认识的,自然知道黎大来的一些勾当。黎大来也是认识那个人的,一看到对方,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将人往地方一丢,撒腿便跑。

    来的那人自然就是张云阳,张云阳的武力值,还没有到彩云村远近闻名的地步,但是黎大来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黎大来跟张家山的一个妇女有些瓜葛。那天被村里人堵在屋子里,暴揍了一顿,张云阳就是其中的一个。这家伙拳头硬,揍得狠,让黎大来印象深刻。

    何妮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是张云阳救了自己。后来去张家山感谢了几次,结果就成了张家山的媳妇了。

    张云阳收服城里来的大学生,肯定还有很多故事,但是张云阳死活都不肯告诉别人,何妮也羞于告诉别人。两个当事人不肯说,让这件事情成为了一段悬案。

    张家山生产队的人事后猜测,何妮到张家山来表示谢意的时候,被张云阳生米煮成熟饭。而知青们却认为,那天晚上的故事可能还有后文,黎大来逃跑之后,直接便宜了张云阳,两个人生米煮成熟饭。反正不管过程怎样,几个月之后,何妮嫁到了张家山,七二年秋天的时候便生下了张山海。

第9章 准备【求收藏、求推荐票】

    张山海自然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阁楼上睡了一整天,现在醒来却一点异常都没有。

    晚上吃了两大碗饭,洗了脚,听何妮讲了个故事,又爬到床上,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张云阳两口子见儿子没有什么异常,总算放心了下来。

    第二天,张山海早上起来,依然上山放牛。只是他突然感觉到脑袋里多了一段记忆。昨天看的那本破旧书上的内容居然像印在自己脑袋里一样,书里面的图案,他能够记得清清楚楚。

    张山海自然不会疑惑为什么自己会记得如此清楚,而是对那些内容觉得有意思。昨天看的时候,不太明白那图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今天似乎像本来就知道一样。

    那是一种仪式,yīn阳师要想沟通yīn阳,就得请神上身,然后知道因果,化解灾难。或者请神上身,瞬间具有**力,制服妖魔。

    “嘿嘿,有意思。”张山海立即有了一种尝试的冲动,不过现在却不行。进行请神的仪式得需要一些基本的条件。焚香、设香案。这是最基本的条件,另外还需要道符。这其中,道符这一条件最为难以满足。

    因为这道符得有上好的黄纸,画符用的涂料也是特制而成,基本原料主要是朱砂、兽禽血等。张山海连朱砂是啥子东西都不知道,而那兽禽血更是难得。这年头一个村子一年到头也杀不得几只鸡,几头猪。到哪里去取兽禽血去?

    对了!张山海突然眼前一亮,这些东西对于自己很困难,但是张敬先那里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张敬先是村里的风水先生,家里肯定会备置了这些东西。张山海可是亲眼看到过张敬先画符。

    张山海马上想到前两天张大能家许诺了要给自己打红包的,张敬先也是应承过的。这一次,自己去张敬先家里,能够要回红包最好,那个时候,买辣椒糖就有钱了。张山海很眼馋供销社里的纸包糖,尤其是那种制作成红sè辣椒模样的水果糖,吃到口里,那股甜味,张山海想一想都想滴口水。

    要是要不回红包,正好问他要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好歹不能空手而归不是?张山海想到这一些,全然忘记了张敬先在村里的可怕,尤其是在儿童眼中的可怕。此时在张山海的眼中,张敬先就像一个大大的纸包糖似的。

    张波见张山海这一天闷闷不乐的样子,很是奇。

    “山海,干什么呢?一早上闷闷不乐的样子?走走走,温兴他们在那里烤红薯哩!昨天晚上去找人,肚子早就空了,吃烤红薯去!”张温兴说道。

    山脚下有几块生产队的红薯地,生产队的人在外面干活肚子饿了,去地里掏几个红薯出来解饥倒也算不上挖**的墙角。放牛的孩子有个时候也会去地里挖几个。家里的粮食不多,每餐只能够吃个七成饱,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孩子们来说,确实是一种痛苦。

    张山海昨晚吃了两个荷包蛋,还吃了一大碗饭,这个时候肚子并不是很饿,但是说起吃烤红薯,似乎马上就闻到了那股烤红薯的香味来。肚子竟然立即咕咕叫了两声。

    用柴火烤红薯很讲究技巧,不能用明火直接烤,否则很容易见表皮烤糊了,红薯的却还是半生半熟。得将红薯用柴火灰堆起来,利用柴火堆的热间接的加热,这样烤熟的红薯一点损伤都没有,最多将最外面的表皮考得焦黄,风味不但没有影响,反而更加香甜。

    张山海走过去的时候,那里已经燃起了几个土灶膛。张增带来把小锄头,农村的小子在土垛上开灶膛都很有一套。做得也是像模像样。

    “挖了几个?”张山海问道。

    “放心挖了好多,一人两三个没一点问题。管饱了。只是将那红薯地挖了好大一片了。”张增说道。

    土里没施多少肥,这山脚的地肥力也并不算好,土也稍稍紧实了一点,一蔸红薯能够有两三个很不错了。这七八个人,至少得挖十来蔸,自然看起来就是一小片了。

    “你个傻子,怎么这么死脑筋呢?你就不知道一个地方挖一两蔸?大队要是过来检查,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么?”张山海翻了翻白眼。

    “没事,这靠山的地,那块地不被老鼠、兔子啥的祸害一大片?我们还没那些畜生害处大哩。”张增说道。

    “你娘的,你想跟畜生比,别拉着大伙儿。”张波骂道。

    众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烤红薯得要些功夫,要是放个没耐心的,三回两头翻开一下,最后绝对烤出个不生不熟的扔货出来。烤红薯是考究耐心的。得慢慢来,在这山里,至少就得半个小时以上,才能够将红薯烤熟了。

    也亏得这群小孩耐xìng十足,竟然能够耐心地等待红薯熟透,才从草灰里翻出来。

    张山海接了一个红薯,放在双手之间,不停的拍打,将上面黏住的草灰拍得干干净净,然后剥开外面的那一层皮,立即露出冒着浓郁红薯香味的红艳艳的红薯肉来。

    所有的小孩都没舍得先就对立面的红薯肉动口,先将红薯皮上粘着的红薯吃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连带着灰的表皮直接吃了下去。个个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在吃什么好吃得不得了的美味佳肴。

    三个红薯下肚,一个个肚子都是鼓鼓的。

    “真饱!”

    “要是抓只野兔来烤得吃,那才有味道哩。”张波说道。

    这年头,吃一顿饱的真不是一件很容易是事情。吃肉更是难得。小孩子最喜欢走亲戚,因为去做客的时候,不但能够吃饱,还能够吃点荤腥呢!

    “你要是能够养一条老七家的赶山狗,那还差不多。”张山海说道。

    张老七是张家山唯一的猎人,他是退伍军人,家里还有收藏了一支驳壳枪,据说他跟小鬼子干过仗,这是他的战利品,仗打完了,这混球也不肯继续待部队,直接回了家。部队倒是特殊对待,让他带了他的战利品回来。这枪他可舍不得拿来打猎,平时拿出来看看,就得好生擦拭干净,然后上好油又藏了起来。他打猎一靠他的一杆猎枪,二靠他养的赶山狗。

    张老七养了一公一母两只赶山狗。这两只狗可猛了,村里的狗看到这两条狗都得让路。

第10章 纸包糖

    “老七家的狗不时快下崽了么?”张波突然说道。

    嗯!这一群小屁孩没有一个不眼珠子打转的。

    张山海心里也活络得很,前几天从老七家经过的时候,他们家的母狗肚子是大了不少。自己那天还问了老七他们家母狗怎么那么肥的肚子。他们笑个不停,原来是怀了小狗崽了。

    老七家已经养了两条狗了,现在要是下了崽,不可能全部养起来,肯定会送出去。不过这老七跟这狗感情深得很,一般的人家怕是讨不到他家的狗崽。

    这里的七八个小屁孩个个想要,真正能够讨得到狗崽的怕是没几个。当然那母狗生的狗崽最多也就是三四只。

    其实家里养只狗并不容易,人吃都不够,哪里有钱养那么多牲畜?家里养猪是农村的定期储蓄,养鸡,则是活期储蓄。一年到头将东西攒起来,养在哪里,母鸡生了蛋,卖了可以顶rì常开销。养一头猪则是一方面可以供过年肉,一方面卖掉大部分,可以用来供子女上学,修房子等重大的开销。

    养狗却不一样。你要是不准备打猎,养一只狗在家里,完全就是浪费粮食。这个赶山狗可不是那么好养的。每天要吃饱不算,还得吃肉。当然一般的情况下,这肉食,它倒是能够自己解决,离大山这么近,进去一趟,叼一只兔子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山海回家的路上一路盘算,该想个什么样的办法,才能够从老七家弄一只赶山狗回来。

    回到家里,草草的吃了饭,张山海爹娘上的工,去的去学校上课,给张山海留好了饭菜,温在灶膛上。张山海虽然不是很饿,但又吃了一碗,果然又在饭碗下面发现了一个荷包蛋。

    吃了饭,张山海就往张敬先家里赶,却没想到张敬先两口子都没在家。房门直接扣住,连把锁都没上。张山海这才想到张敬先虽然是风水先生,但是生产队的工,他还是要上的。否则哪里来的粮食养家糊口?张敬先有个漂亮婆娘,但是却没有儿女。村里人说风水先生经常跟鬼神打交道,对后代不利。

    虽然张敬先家门没锁,张山海也只是看了一眼,在那里犹豫了一会便转身离去。随便进入别人家里,要是别人家里少了点啥,随便谁家的孩子,回去被老子揍一顿肯定是少不了的。

    张山海老子平时疼他疼得厉害,打起来也贼狠。每一次都让张山海质疑这父亲的真实xìng。

    张山海这一天一直盼到晚上到来,才在张敬先家找到了张敬先。

    张敬先见张山海的到来,立即哈哈笑道,“嘿,张云阳的宰真是血xìng,是张云阳的种。村里面张云阳那一茬,也就张云阳敢骂我的娘。别的都是软蛋。没想到张云阳的崽也这么血xìng,敢跟我要债来了。”

    张敬先婆娘一直没生小孩,对村里的小孩子友善得很,啐了张敬先一句,“别吓着人家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里小孩见了你跟见了鬼似的。从来没小孩来我家玩哩。”

    张敬先嘿嘿一笑,对婆娘他有些愧疚,所以凡事都要让着一点,说话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山海,你是来管我要红包的么?”

    张山海心里七上八下的,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和......老辈爷,那个,那天他们封红包给我没?”张山海随口就准备叫张敬先的外号“和尚”,反应过来,赶紧改口。

    张敬先的年龄并不是太老,五十岁多一点的人,但是辈分高得出奇。村里人谁都叫他“老辈爷”。

    张敬先婆娘四十多岁,平时也不是很cāo劳,又没生过孩子,还是一个丰韵美妇的形象。见张山海如此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敬先原本有些怒意,但是见婆娘开了笑颜,这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敬先比婆娘大个十来岁,在张家山也算不得什么老夫少妻。但是张敬先却很是疼爱这比他小十来岁的婆娘。

    “红包封是封了,但是和我的封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他们准备给你封多少。要不,我给你两角钱算了?”张敬先准备先逗一逗张山海。

    张大能家并没有真的给张山海封红包呢!大人跟小孩说的话哪里能当真哩?不过张敬先这么说,倒也准备自己拿几毛钱出来。张敬先两口子都是能拿公分的,家里没有老人小孩的拖累,平时给别人家做场法事,也能够赚些活钱,手里头松得很。

    张山海摇摇头,“我不要钱。我想跟你借点东西。”

    嘿!张敬先没想到张山海能有这一招,这就跟别的小孩有些不同了。别的小孩就是一分两分钱都能够欢天喜地。这孩子居然对两角钱都无动于衷,这不由得不让张敬先惊异。要知道一分钱都能够买两颗纸包糖。

    张敬先哈哈一笑,“你倒说说,要向我借啥东西。不过我可告诉你了,你要是跟我借了东西,我可不会跟你分钱了。”

    “我就要借东西。你家有黄纸、朱砂么?”张山海问道。

    “嗯,你要这东西用来干嘛?难道你想学画符?那可不行,要是让你老子知道了,会得杀到我们家里来不可。我还是跟你分钱算了。”张敬先说道。

    “我就是要这两样东西。用来画着玩哩!”张山海一脸的坚定。

    张敬先本不想答应,但是转念一想,这两样东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量他一个小屁孩也搞不出啥子乱子来。自己画符不也是糊弄人么。他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还能够玩出啥子花样来?

    “行!你小子有种。这两样东西我都有,我就给你拿一些。但是就是有了这两样,你要想画符知道还需要啥子东西么?”张敬先问道。

    “当然知道。不是需要用动物的血液为引,调和朱砂,然后才可以画符么?”张山海说道。

    张敬先一惊,“谁跟你个小屁孩说过这事情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张山海反问道。

    张敬先被张山海一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张敬先婆娘倒是像铃铛一样笑了起来。

    “山海,你进家里来坐一下,让你老辈爷去找东西。老辈娘给你去找好吃的。”张敬先婆娘先招呼张山海坐下,然后回到房间里,从一个瓦坛子里翻出一个黄sè的牛皮纸包。

    张山海跟他老子去供销社包过糖,供销社的售货员将糖果放在一张正方形的牛皮纸zhōng yāng,然后包成一个非常jīng致的包包,再用绳子扎起来。虽然牛皮纸很丑陋粗糙,但是包装起来的糖包包,在张山海眼里却像一个艺术品一样。

    张敬先婆娘将纸包打开,果然里面放着一些纸包糖,还有一些饼干。由于瓦坛子里放了生石灰,所以纸包糖依然溶掉一点。张敬先婆娘抓了一把出来,然后又将糖包起来,放进瓦坛子里。

第11章 请神(1)

    “来,吃糖吧!”张敬先婆娘抓着糖往张山海手里塞。

    张山海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肯要,拗不过张敬先老是往手里塞。

    “怕啥子羞呦。老辈娘叫你拿着就拿着。老辈娘家里还有好多,你常到我们家来玩,老辈娘给你拿好吃的。”张敬先婆娘一直想要个孩子,但是这事情老天说了算,勉强不来。

    张山海剥开一个纸包糖放进口里,那糖果真甜,一直甜到了心里。

    张敬先也将东西找了出来,“我这里有一些调好的朱砂,用的可是狼血,我可收了好多年了,当然还是跟老七讨来的。用来画符效果最好。”

    不过说到这效果最好时,张敬先脸上有些发烫,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他画的符是啥效果,他自己知道得清清楚楚,跟用一般墨水画出来的一样,都是没有效果,只是用狼血调好的用来唬人那效果真是不错。这样的符一扔出去,就是老七家的赶山狗都得一惊一乍的。

    张山海高兴地接了过来,现在万事具备,只待自己设坛做法了。

    张敬先见张山海这么兴奋,连忙叮嘱道,“可不能拿去做坏事,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可饶不了你。”

    张山海将糖果塞进口袋里,从张敬先手中接过东西,便兴奋地往家里跑,“不会呢。我哪里会干坏事?”

    父母在家里的时候,张山海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搞封建迷信活动,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父母都出去了,张山海才有机会开坛做法。也不敢明目张胆,只得跑到房屋后面的小树林里,直接在地上插上蜡烛,点好香,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将花了一早上功夫才画出来的请神符给点着。

    请神符一点着,似乎跟点着一般的纸张并没有两样,一股黑烟向四周飘散而去,没一会功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张山海没感觉到任何不同,想是这一次请神没有成功。

    连续几天,张山海都在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后导致请神失败。猛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张家山不论谁家做法事,从来不见哪一家放在白天。都是在晚上,看来神灵们也许都喜欢晚上出来活动。

    这倒是有些麻烦,自从张山海昏睡了一次之后,一到晚上,父母就管得严了,哪都不许去。

    连着几个晚上,张山海才找着机会,先是设计让张波到了晚上的时候来叫自己到外面去玩,然后在玩的时候,假装跟那个小伙伴怄气,然后气冲冲回家。

    一转眼便冲进了院子旁边的小山之中。

    这小山之中,平时小孩子也不太敢进去,主要是大人们常说这里面yīn气太重,据说解放的时候打土豪劣绅,张家山打土豪的张子强便是放在小山里枪毙了。队里的农户死了牲畜兽禽也是直接便往小山里扔,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为张家山附近的一处yīn地。

    不过为了自己的大计,张山海一时间也管不了这么许多。咬着牙往里面一钻。才进去不远,张山海便已经感觉到这小山与外面确实大不一样。这山里的风都是凉梭梭的。被冷风这么一吹,张山海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外面月光很是柔和,但是到了这小山里面,从树隙中照shè下来的月光似乎是冷冰冰的,透着几分神秘。

    张山海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竟然忘记了害怕。跑到一处非常隐蔽的地方,哪里灌木密布,即使走进小山,不靠近也根本无法发现张山海的存在。张山海还是担心有人会闯进来,坏了自己的好事。

    麻利的摆好香案、点起纸钱,张山海念念有词了一番,然后将手中的请神符点燃。这一次果然有了极大的不同。

    只见那请神符才被点燃,火堆里似乎立即起了龙卷风一般,直接将请神符烧出的烟火一卷而起,冲顶直上。树林里休息的各种鸟类顷刻间发出各种悲鸣,腾飞而起,四处逃窜,似乎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鸟类据说是感知非常灵敏的生物,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出现时,它们总是最先能够发现。

    树林中,鸟类的异动立即引起了村里老人们的注意。

    “咦?小山里怎么回事?这些麻雀怎么突然惊起来了?”

    “不得了,不得了,里面怕是又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带小孩的,注意看管好自己的孩子,千万不能到小山里去玩!”

    张敬先也正在外面纳凉,听到小山里面的动静,也是心惊肉跳。他跟别的人不一样,虽然平时主要是糊弄,但是手里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对于小山的动静,他是能够看得出来问题的。

    “来的是什么鬼物?道行竟然如此之高?我若是与它们对上了,怕也是凶多吉少吧?”张敬先心中很是惊惧。

    “崽去哪里了?怎么没看见呢?”何妮看完了作业,想起了儿子。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跟张波他们去玩去了。过一下,我就把他叫回来。这臭小子,晚上了,还满院子跑。”张云阳说道。

    却说那请神火的火焰冲上天之后没多久,一股yīn寒的气息便猛地扑上张山海的身体。

    “啊!”张山海只感觉到全身冰凉,似乎掉到冰窟里去了一般。

    过了一会,又是一股火热的感觉冲入张山海的身体,却如同身体着了火一般,张山海只感觉到被放到火上面烤的滋味。

    这一冷一热两股奇怪的力量直接往张山海大脑里冲。轰然撞击到一起。

    “轰!”

    张山海的大脑仿佛被炸开一般。很快便陷入了昏迷。

    这两股力量的争夺却没有停息,反而愈来愈激烈。但是两者正好相互克制,越争夺,二者的力量也快速地消散。到最后两股巨大的力量都只剩下了比丝线还要细微的力量消失在张山海的身体之中。

    这两股力量其实并没有消散,而是直接进入到张山海的识海之中。识海是每个生命灵魂的藏身之地。

    张山海才4岁多,灵魂自然还不如正常成年人强大,更不用说入侵张山海身体的那奇异的两股力量。要不是这两股力量似乎是生死对头,其中任何一种力量都能够直接夺了张山海的识海。他们闯进张山海的身体,目的自然不可能纯洁。

    两股力量没有发觉的是,当他们猛烈争夺是,两种力量似乎相互抵消,化为虚无,却没有注意到,这两种力量相互抵消之后,却化作非常不错的灵魂养料,直接进入到张山海的识海之中。他们斗得越是厉害,这养料也越加充分,识海中张山海的灵魂也不断的变强。

    当两股力量两败俱伤,妥协进入张山海的识海时,他们却惊讶的发现,张山海的灵魂已经变得比他们两个此时加起来还要强大。要是放在以往,张山海的灵魂再成长几倍,也未必对他们中任何一个构成威胁。但是现在是人家的地盘,人家实力还更强,他们两个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就是他们此时的境况。

第12章 请神(2)

    人的身体就像一个盛水的碗,而灵魂就想这其中的水。多大碗装多少的量,从来不会浪费太多的空间。现在张山海的灵魂骤然成长,以及两个灵魂的入侵,自然让这个碗无法承载。

    虽然灵魂的成长不会让张山海的识海爆炸,但是却让张山海的灵魂与身体暂时xìng的失去了联系。张山海又一次陷入了昏迷。

    天一入黑,气温慢慢降了下来,田野里开始弥漫着薄薄的雾气。在外面玩耍的小孩子们开始各自回家。

    “宝崽去哪里去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见回来?”何妮打开门看了看外面,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怕是又玩疯了。还不是你惯纵的?”张云阳说道。

    “你说啥子?”何妮回头白了丈夫一眼。

    “我是说,呃,这小子该教训一通。我出去找他去。”张云阳找了一个手电筒,生产队的手电筒也没几个,这东西几乎就是生产队最奢侈的“家电”。

    “嗯,你快点去吧。可不许打人。”何妮忙叮嘱道。

    “知道了,那小祖宗,我哪里敢打?”张云阳没好气的说道。

    张云阳首先就去了张直展家。

    “山海没在这里啊!”张直展很吃惊的说道,“我问一下张波看看。张波,你知道山海去哪里玩了么?”

    张波已经上床睡觉,从里屋里传来他的声音,“他就玩了一会,就回去了。”

    “他没回去呀!”张云阳很是意外,不过他还是觉得张山海可能去别的地方玩去了。

    张云阳又去了自家老房子,但是却发现张山海也没有去爷爷nǎinǎi那里。

    “云阳,你慢点找。别着急。到处看一看,到他平时的去的地方看看。”张云阳走出了老远,张山海爷爷还追在后面叮嘱道。

    张云阳又回到家里,与何妮在家里四处找了找,也没有发现张山海的踪影。

    “云阳,你说宝崽会到哪里去呢?”何妮焦急的问道。

    “我哪里知道?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遍了,也没看到他的影子,你说他会不会去山里玩去了?”张云阳说道。

    “也许会去。他的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妮说道。

    张山海此时却躺在小山的树丛之中,张云阳与何妮甚至从旁边经过了一次,也没能够找到。

    生产队的人家都已经入睡,张云阳与何妮也不好意思将生产队的人全部叫起来,只是四处叫着张山海的名字。

    “山海!山海!你在哪里?”

    “山海!山海!快回来!”

    ......

    四处静悄悄的,只有张云阳与何妮的叫喊声在空阔的田野山谷中回荡。

    现在正是农忙季节,生产队的人经过一天高强度的体力劳动,一回到家里便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何妮与张云阳一晚上没合眼,但是找遍了四周的山野都没能够找到张山海的踪影。

    “张云阳家的小子丢了!”

    张家山生产队的人一起床便知道了这个消息。

    很多人一大早起来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便开始房前屋后到处寻找起来。

    “在这!山海在这!”张波的声音在小山里响起。

    张家山的大人们快速向张波发出声音的地方奔去。

    “山海在这里睡觉了。咦,怎么叫不醒呢?”张波又说道。

    张云阳与何妮很快赶到了发现张山海的地方,只见张山海两眼紧闭,脸sè有些苍白,软绵绵地躺在地方。

    张波在那里焦急地摇动着张山海,“山海,你快醒醒。你咋在这里睡着了呢?”

    张山海身体随着张波的摇动而不停的摇晃,但是却依然保持昏迷的状态。

    “张波,别摇。千万别乱动。”张家山的一些有些经验的老人连忙说道。

    “山海。山海。妈妈来了。傻崽崽。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可别吓妈妈呀!”何妮将张山海紧紧地抱在怀里。

    “婆娘,先别哭,让我来抱崽,我们赶紧送他去医院去。”张云阳说道。

    “云阳。别急着送医院,到公社还有二十几里的路程哩。先抱到敬先大师那里看一看,上一次不也是他弄醒过来的么?”张毅成说道。

    张云阳点点头,抱起张山海便往张敬先家走。

    张毅成却回头看了一下张山海昏睡的地方,那里明明有蜡烛、香、纸钱的余烬。这里似乎进行过祭祀。张毅成觉得有些怪异,为什么张山海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些东西。

    张家山的自然不是只有张毅成一个人能够看得出来。实际上,早就有别的人看出了这里有些不对劲的东西,只是不好当面说出来。

    张山海被抱走之后,生产队的其他人也慢慢从小山里退了出来。

    “我看有些不对劲啊。你看到刚才山海昏迷的那个地方还些不对劲么?”

    “看到了。那地上烧过纸钱。应该是谁在那里信过迷信。你说,山海咋就会在那个地方昏迷呢?”

    “你说会不会是山海这个小子撞邪了?”

    “我看像。”

    “小声点说,别被毅成听到了。”

    张毅成其实早就听到,却不好发作。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那一丛灌木,叹了一口气便往张敬先家走去。

    张敬先家已经被一些喜欢看热闹的人团团围住。

    “该干嘛去就干嘛去,别围在这里,让碍老子眼睛!”张敬先向外面吼了一句,然后将一个捆着各sè布条的拄拐往门口一放。

    这一下见了效,外面围着的人群仿佛见了鬼一般,看着那个拄拐立即变了颜sè,争前恐后地往门外撤离。

    “狗rì的,没一个有胆量子的。”张敬先啐了一口。

    “大师啊,我家山海到底是怎么回事?”张云阳问道。

    “嗨。说句不好听的,你别在意。这小子好像是撞了邪。”张敬先说道。

    “撞邪?”张云阳有些不可思议。

    “嗯,撞邪。不太好办。那东西来头不小,不是我的道行能够对付的。要是以前,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找几个同行过来搭一把手,这东西我也能够对付得了。但是现在,情况你也知道。干我们这个一行的,都给批斗了。我的情况算是最好的。外面的人就没我这么幸运,杨家山的老杨多高的道行,结果被红-卫兵直接给弄死了。”张敬先点点头。

    “还有什么别的方法没?”张云阳问道。

    “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我不能保证能够成功。”张敬先说道。

    何妮是知识分子,原本就不太赞成信迷信,这个时候听说对方没有把握要碰运气,更是不想继续这么下去了,“喂。咱们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有个跟我一起过来的知青在公社卫生所,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

    张敬先没有强求,“你们去那里看看也好,说不定洋医生会有办法哩。”

第13章 请神(3)

    李德林是上海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上海医学院每年不到二三百的毕业生,放在动乱之前,一出来就是各家医院的顶梁柱,但是动乱开始之后,不但是学校的教授们没有好下场,医院的老医生们也纷纷进了牛棚,而这些医学院出来的高材生们也一个个发配到最艰苦的农村去了。

    李德林运气不算太坏,到了彩云公社的时候,公社的一个社员难产,在李德林的努力救治之下,终于转危为安。这也让公社干部们清楚认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是伟大领袖说过的话,自然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于是李德林的去向有了着落,不用去农场参加劳动,尽管李德林当时来的时候觉悟不低,主动要求到农场去。用他当时的话来说,真正的革命者就是要到最艰苦的地方磨练自己。

    当然当时一同过来的知青大多知道,之所以李德林那么坚决要下农场,最主要的原因是何妮去了农场。要是李德林当时去了农场,何妮还会不会嫁给张云阳这个泥腿子呢?这事情又有谁能够说得清?反正李德林一直到现在还耿耿于怀,要是当初去了农场,说不定,张山海的父亲得是他。当然这个医学高材生没有去想的是,如果张云阳换成了他,还有没有张山海呢?

    张云阳是知道这段往事的,所以遇到什么小疾小患,宁愿挨着,要不就找生产队的郎中抓两服草药,也不愿意去公社卫生所。

    但是这一回,张云阳为了自己心爱的儿子,却不得不去求这个他自认为的情敌。

    何妮其实从没对李德林有任何想法,就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至于李德林有什么想法,何妮却并不在意。但是她却忽略了张云阳内心深处潜在的自卑感。一个农民娶一个大学生。在这个年代真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情,哪怕是在这个动乱的年代。

    “从患者的身体各方面检查结果来看,竟然都是正常的。我怀疑患者大脑出了问题,但是这是目前医学无法达到的领域。我们需要对患者进行观察。你们去办理住院手续吧。”李德林不时的会扫视一下何妮。

    以为他人妇的何妮此时展示出另一种女xìng的美丽,让李德林不由得再一次在心里咒骂那个决然让自己留在公社卫生所的公社书记来。

    何妮可不会被李德林糊弄,“也就是说你现在一点办法都没有。将山海留在这里只不过是进行临床观察。像一个试验品一样。”

    “何妮,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们现在对于这样的疾病没有办法,但是任何一个病例都会加深我们对于这一方面疾病的了解,将来,我也或许就能够攻克这些疾病。”

    “但是这个患者是我的儿子。我不能因为你的研究而让我的儿子在这里等死。唯一的作用就是对于你的研究可能xìng有用。”何妮的话语里透露出严重的不悦。

    “你们不能这样对李医生。”杨红卫是医院的护士,不过对于她大家最熟悉的身份却是公社书记杨起千的女儿。她对于李德林的医术敬佩到崇拜的地步。当然一个女孩对于一个男子崇拜带来的一个最直接的结果,即使由崇拜转为爱慕,接着转为迷恋。

    杨红卫暗恋李德林在卫生所几乎众人皆知,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李德林。

    “我们对李医生怎么了?我只是不愿意我的儿子成为一个试验品。云阳,我们还是带山海回去吧。”何妮说道。

    “你们不能走!”李德林忙伸手拦住。

    “小子,你想咋地!”张云阳立即像一只护犊子的老虎一般。手臂一伸出来,上面的肌肉都是一鼓一鼓的。

    李德林医术高明,但是身体却有些弱不经风,被张云阳这么一吼,吓得连退了几步,一不小心退到了一张病床边,直接坐了下去,额头的汗珠立即冒了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杨红卫忙冲了过来,挺着胸拦在李德林面前,用手指着张云阳,大声说道。

    别说杨红卫,就是杨红卫老子杨起千过来了也未必能够吓得住张云阳。

    “小丫头,上一次去你家里你将老子灌得钻桌子脚,你忘记了?你若是再拦着我,我又去你家里吃大户去。”张云阳笑道。

    “大户”这顶帽子,谁也戴不起。杨红卫慌忙说道,“你可不要乱说话,我们家可是贫农出身,可不是什么大户。”

    张云阳心里担忧着儿子,没有再去跟杨红卫纠缠,抱起儿子,便与何妮一道出了公社卫生所。

    “婆娘,怎么办呢?去县里医院?”张云阳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何妮摇摇头,“李德林这个人医术还是不错的,他都看不出个名堂来,到县里医院也是没有办法。我们还是回去。上一次是张敬先救醒崽崽的,这一次,虽然他没有什么把握,但是现在唯一的希望只有在他身上了。”

    张云阳点点头,不过想了一下,张云阳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张云阳的颜sè变化哪里逃得过何妮的眼睛?

    “没什么。就是,咱们农村的规矩,一事不劳二主。要是一开始让张敬先救人,张敬先自然会竭尽全力的来救人的。但是现在我们不相信他,到医院来了。回去再去求人家,人家未必会答应了。不过,你放心,就是再怎么样,我也得让张敬先答应救咱们山海。”张云阳宽慰道。

    何妮点了点头。

    出人意料的是,张敬先似乎并不见怪,见张云阳带着儿子上门,根本没有去提上午的事情。

    “这事情,我的把握并不大。俯身的家伙来头太厉害了。你们应该听说过村里那座yīn师坟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些传说完全是真实的。现在附在山海身上的东西似乎有yīn师的气息。我能够感觉到这一股极其yīn邪的气息。但是并没有太多的办法。只是希望我的法子能够有效。”张敬先说道。

    “现在唯一能够救山海的人只有大师您了,您要是能够将咱们山海救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辈子感恩戴德。”何妮说道。

    “别这么说,这小子很合我的意。不然我也不会出手。”张敬先摆摆手说道。

第14章 请神(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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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准备斗下去么?”一个yīn森森的声音竟然在张山海的识海中响起。

    “我跟你正邪不两立,自然是要跟你斗下去了!”又一个声音在张山海的识海中响起,只是听这声音便比前面那个多了几分正气。

    “你说你是正,你便是正?你说我是邪,我便是邪?难道这个世界的规矩都是你茅山臭道士定的?我黄士隐自问一辈子没干过几件好事,但这一辈子也没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我杀的都是一些jiān猾狡诈之辈。姓刘的你就真的一辈子光明磊落?就没有杀过无辜之人了?”那个yīn森森的声音说道。

    “我刘道南杀的都是歪门邪道,难道有杀错?我自然是光明磊落的。”带着正气的声音说道。

    “嘿嘿。你若真是正人君子,又怎么会与我同时出现在这小子的识海之中。难道你只是进来逛逛?”黄士隐讥笑道。

    刘道南有些尴尬,“我,我不过是追寻你这个歪门邪道进来的罢了。”

    “那么你现在还要斗下去么?斗了这么久,你也知道你我难分伯仲,斗下去唯一的结果就是同归于尽。这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黄士隐说道。

    “我与你正邪不两立,自然是要斗个你死我活,就算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刘道南犹豫了一下,但是却没有立即发起攻击。

    “哈哈,你在犹豫。我就知道,你个伪君子是怕死的。”黄士隐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

    “姓黄的。你个魔头,我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刘道南实在有些难以忍受下去,猛的冲了上去便要跟黄士隐拼命。

    “停!你真要跟我拼出个你死我活?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同归于尽,那么顷刻之间产生的能量是这具弱小的识海能够承受得了的么?你看,这主人的灵魂虽然因为吞食了能量,增大了数十倍,但是却非常地不稳定,一旦识海再次出现震荡,必定会溃散。这孩子可是歪门邪道?你个正人君子难道真的想置他于死地?”黄士隐说道。

    刘道南原本要发起的攻击不得不半道之中收了回来。

    刘道南与黄士隐在张山海的识海之中,却是两个气团,刘道南是一团土黄sè,黄士隐则是一团暗红sè。与他们的不同,张山海则还是幽蓝sè的气团。

    刘道南一看张山海的灵魂,便皱起了眉头,“幸好这小子有道根,否则早已经涣散了。不过这么下去,崩溃掉,是迟早的事情。”

    “你不是还要正人君子么?赶紧想办法救人啊?”黄士隐笑道。

    别看刘道南与黄士隐的气团看起来加在一起也没有张山海多,但是他们两个修炼多年,这灵魂极其凝炼,虽然因为之前的争夺损伤了不少,灵魂虽然虚弱,但是依然非常的凝炼。

    “我现在变成了这幅模样怎么救他?”刘道南虽然这么说,心里却也很是着急,“他现在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了,要是不能够及时的救治,只怕灵魂很快就会消散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说这个有个屁用。我要还是当年的状态,一个回魂术就能够让这小子恢复正常,还要问你个臭牛鼻子?”黄士隐嘟哝道。

    这个时候,却听到外面一阵锣鼓声,张山海的灵魂在这一阵锣鼓声之中,似乎慢慢又凝聚了一些。

    “咦。居然还有人懂回魂术!只是这回魂术似乎有些不大对劲。”黄士隐很是奇怪的说道。

    “怕是你的徒子徒孙在施法吧?”刘道南说道。

    “那又怎么样?反正比你牛鼻子的徒子徒孙要强吧?”黄士隐说道。

    张敬先摆好香案,开始做法,张敬先知道的yīn阳法术并不多,这回魂术就是其中的一个。这yīn阳法术不是那么容易施展的,施展的过程中凶险无比,稍有不慎,就可能对施法者进行反噬。就算成功施法,对施法者也不是全然没有害处。

    说到底,施法就是与天道交易,有收获,必然要付出。修习道术法术的人之所以能够与天道交易,就是因为他有足够的本钱。

    “喂,你说咱崽崽会不会有事?”

    何妮用手紧紧地捏着衣角,僵直地站在一边。

    “不会有事的。大师可厉害了,他可是拿出他的看家本领了。

    张山海其实对张敬先并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到这份上,除了寄希望于张敬先还有别的选择么?

    张敬先手里拿着一把纸钱,围着一个香炉不停的转动。不时的将纸钱扔进香炉之中,立即熊熊燃烧了起来。

    “哈哈,这就是还魂术?”

    张山海脑海之中的刘道南捧腹大笑了起来。

    黄士隐有些无奈,但是在死对头面前那里肯认输。

    “虽然不是很正宗,不还是有效果不是。要不,找你徒子徒孙来,未必能够将这小子救过来呢!再说这小子的还魂术虽然不正宗,但是效果却还是有的。你看这小子的灵魂不是更凝聚了一些了么?”

    “哼!若是我茅山传人,只需要一个还阳符就可以让这小子立即苏醒,哪里需要这许多麻烦。”

    刘道南哼了一声。

    “你茅山传人?有没有传人还得另说!这世道大变,你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世道大变,你我会沦落到此番地步?”

    黄士隐原本是想气刘道南一下,但是越说似乎越像真的。

    刘道南听到这里虽然有时冷哼一声,却没有再反驳,皱着眉头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张敬先虽然道行不高,却也是开了灵眼的yīn阳师,从施法一开始,他便已经看到天地之间微薄的灵气一丝丝涌向张山海的身体,然后在张山海天门之处汇集。心中便宽慰了许多,知道这样对张山海确实有了效果。

    不过张敬先走了几圈之后,脚步便开始步履艰难了起来,头上也不停的冒汗,身上的法服也被汗水浸透。

    张敬先婆娘第一次见男人如此吃力施法,知道他动了真格。这一场法事下来,怕是要元气大伤了。她便开始忧心自己的男人。但是,偶尔,她也会看这昏迷不醒的张山海。这小子太可爱了,也担心这家伙不能够醒过来。

    “启告混元道教主,太上玄坛李老君,三宫治邪皇太母,闾山三官九郎神,南朝四尊三大帝,闾山法祖圣祖仙,瑜珈海会诸贤圣,皇君娘妈众功曹,外庭五营神兵马,请来文武众官员,驾马临宫请出殿,助我弟子救万民,弟子一心专拜请。拜请众将速降临。神兵火急如律令!”

    张敬先才将咒语念出,张山海识海中的黄士隐与刘道南两个差一点没一头栽倒。

第15章 道士还是阴师?

    “你确定这是你yīn师的传人?”刘道南终于找到了还击黄士隐的机会,得意之形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他是得道高人,当然,他只是得道高鬼。

    刘道南也搞不懂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个堂堂的yīn师怎么就学了道士的三脚猫功夫,偏偏学的还是死对头茅山道士的法术。

    “他娘-的,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黄士隐自然无法知道世道大变之后带来的巨大影响。

    张敬先这太上老君令却用得还是像模像样的,虽然肯定不如刘道南施展此法术的百分之一的功效,但是对于此时的张山海却已经非常有效了。

    一股无形的紫光从天上垂落下来,非是开了灵眼,绝无看到这紫光的可能。紫光照shè在张山海的头部,竟然略微增强了少许。

    张敬先看到紫光照shè下来,心头一松,竟然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喂。你怎么了?”张敬先婆娘飞快地向自家男人冲了过去,抱住张敬先的胳膊,使劲地向上拉着,想将张敬先拉起来。

    “大师啊,您怎么样了?”张云阳连忙走了过去,用手扶住张敬先的另一只胳膊,与张敬先婆娘一道将张敬先扶了起来。

    “没事,没事。就是有些脱力而已。”张敬先有气无力的说道,看来确实没有大碍。

    何妮见张敬先没事,心却只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则依然悬挂在空中。她眼睛转向躺在地上软垫上的张山海。张山海却似乎依然沉睡。

    “山海,山海?”何妮连唤了几声。可是张山海却没有任何回应。

    紫光依然照shè在张山海的身体之上,将张山海的身体包围起来。一部分紫光穿透张山海的身体,一直照shè到张山海的识海之中。识海之中,张山海的灵魂如饥似渴的吸收着紫光。张山海的灵魂吸收了紫光之后,并没有在形态上有任何变化,也没有继续增长,但却开始逐渐变得凝炼。

    黄士隐与刘道南看着张山海的灵魂如饥似渴的吸收着紫光,很是眼馋。

    “这混小子真是独啊。连口汤都不老子留下。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等他成长起来,只怕要将你我二人当人食粮给吞噬了。”

    黄士隐有些愤愤不平。

    “谁叫你心怀不轨,跑到人家的地盘来自投罗网呢?”

    刘道南嘿嘿笑道。

    “你不用笑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黄士隐说道。

    “我,我可跟你不一样。那个时候,我是被这小子施法牵引过来的。严格的说,我只是他引狼入室的结果。呃,请君入瓮。呃,是开门揖盗。娘的,怎么就没个合适的词呢?”

    刘道南简直有些语无伦次。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人家念的是请神术,如果你不是心怀鬼胎,会跟我一样好死不死的钻了进来?也亏得这家伙天赋不错,不然早就成为冤死亡灵了。”

    黄士隐似乎并不忌讳当恶人。

    “看情况,小家伙应该快苏醒了。这个不yīn不阳的三脚猫yīn师虽然功力差劲,但是对于小家伙来说却也已经足够。”

    刘道南走近张山海的灵魂附近,仔细观察了一下。张山海的灵魂气团对刘道南释放出一股微弱的吸引力,似乎想将刘道南的灵魂吞噬。但是此时这股引力对于刘道南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你感觉到了?”

    黄士隐淡淡地问道。

    “这小家伙若是成长起来,我们怕是难以逃过他的吞噬。而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只会不断变强,而我们则是不断削弱。要是我们不能够想出办法维持功力的话,成为他的食物是迟早的事情。”

    刘道南神sè冷峻地说道。

    “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我们要是能够与他签立契约,我们就能够在他成长的时候获得补充,而且即使他成长起来,也未必会对我们造成伤害。”黄士隐说道。

    “你是说让他学习你们yīn师的养鬼术?不行,我不能让他学习这么yīn邪的东西。他要学也之能学我茅山道术这光明正大的法门。”刘道南正sè道。

    “但是,除了这法子,你还有别的办法么?再说,你也算是得道道士了吧?难道你不知道道法没有高下之分,没有正邪之分,有正邪之分的只有使用道法的人。用在正道就是正道之法,用到邪门外道自然是邪术。你牛鼻子不是号称可以渡尽有缘人么?你让他走正道不就是了?再说他若是想用我们去干坏事,难道你是死的不成?”黄士隐威逼利诱道。也不是他怕刘道南,只是现在两个人同在一条船上,这刘道南是个死脑筋,若是不能够说服他,他可是啥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的。

    张山海识海里的两只老鬼还在谈判着,张山海的身体却有了动静,显示睫毛眨动了一下。

    “醒了!崽崽醒了!”何妮一直盯着张山海,这个动作虽然细微,但是依然没能够逃过何妮的眼睛。

    “崽崽。娘在这里哩!快点醒来啊!娘给你做好吃的。回去,娘就把那只芦花鸡给宰了,崽崽就有鸡腿吃了。”何妮说道。

    “娘,还是别宰芦花鸡了。留着生蛋吧。”张山海睁开眼睛,弱弱地说道。

    “好,好,好。留着生蛋,每天给咱们崽崽吃个荷包蛋哩。”何妮在张山海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坏小子,可担心死娘了。以后晚上娘再也不让你一个人出去了。”

    张云阳原本还有很多话要问张山海,这个时候哪里还有机会插话。张云阳转身向张敬先说道,“大师,这次可多亏您了。这里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张云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这红包就是用红纸卷起,里面连大团结的画面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这个红包不轻,不过与张敬先的付出相比,一点也不为重。

    “我跟你家小子投缘。不该收你的礼金,但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只要出了手,怎么也得进红。所以这礼金我收下了。不过那只鸡你提回去。”张敬先说道。

    “大师,您刚才消耗这么大,正要好好补补呢!再说这鸡本来就是您家里的。我怎么能够提回去?”张云阳自然不肯。

    “叫你提回去,你就提回去。虽然现在到处不兴做法了,但是我什么时候少了鸡吃。我们家没有小孩,两个人都是劳动力。粮食都有剩的,多养了几只鸡。等一下,我再杀一只。对了,婆娘,你去屋里拿两根老参出来,每次放一点放到鸡肉里,这小子需要安神哩。”张敬先说道。

    张敬先婆娘也不小气,走进屋里,用报纸包了两根老山参,然后拿了一根干粽叶条将那只公鸡的两条腿给绑了,打了个结,然后将两样东西一股脑递给张云阳。

    “拿着,孩子才是最重要的。等山海恢复了,让他多到我们家玩玩。”

    张云阳两口子抱着儿子千恩万谢的回了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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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山海用一知半解的请神术来请神,结果神来请来,却请来了鬼。一来就是两个。一正一邪两个鬼魂让张山海的生活彻底改变。11月,钓鱼与你一起分享---阴师人生阴师人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阴师人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阴师人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