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开诚布公
严越恍惚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朝方子萱安抚地笑笑,“其实也没那么疼的,只不过我那时候只有八岁,忍不了疼,便觉得格外难受了。可就算是那样,我也坚持咬着牙不肯透露一句严起的下落,其实想起来真傻,那时候多少还有些英雄主义情结,早知道我就大喇喇地告诉他们他从通风口跑走就好了,何必要去强撑,不过他们折磨我也不过是想找个由头罢了,不会因为我说了就停手,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傻乎乎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看着他自嘲的笑容,她心里更加难受,“这些事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回忆,我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的。”
“不,这些事你非要知道不可,不止是这些,我今后还会告诉你更多我的过去,因为我承诺过你不会欺瞒你任何事,所以也不希望你从别人口中知道这些事后心里对我有任何疑虑,这样他们就不可能用这些事来利用你。”他坚持得看着她,虽然每一次回忆都让他鲜血淋漓,可是为了她,他宁愿再次剥开自己腐烂的伤口,“你说过不希望我对你有任何隐瞒,我也答应过你会慢慢告诉你一切。”
“好。”这一次她看懂了他的坚持,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试图给他力量。
“后来我被他们折磨得昏迷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喝酒聊天,原来他们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赎金。而是一开始就有人出了高价想要我的命,他们不过是后来起了贪心,想要得到两笔钱后再把我撕票,而严起根本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甚至他们是一伙的……呵呵,真是可笑,我曾经全心全意信任的人,竟然这样对待我,是他将我对人基本的信任完全摧毁的,从那时候开始。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包括对我恩重如山的爷爷。”
“他那个时候才十几岁吧?”方子萱直觉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少年竟然能这么狠心设计将自己的堂兄弟推向死亡?
“是啊,十三岁,我一直亲亲热热地喊他‘哥哥’。他总是用疼爱怜惜的眼神看着我。可就是这个‘哥哥’将我引到马场。也是他将保护我们的人调开的,而他自然也是他们刻意放走的,最亲近的人却给了我最深最重的一刀。你说他们为什么连一个八岁的小孩都不放过?其实这一切并不难调查,可是为什么我被救回来之后,爷爷那么震怒,却始终没有调查出事情的真相,只是简单的把那些绑匪弄死,他是要掩盖什么?整个严家竟然集体失声,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又或者这一切就是他们默许的,甚至主导的?对有的人来说,我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除之后快,对有的人来说,我是个无父无母,没有任何依仗的孤儿,存在与否无关大局,总之我这条命就是这么不值钱……”严越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眼中又现出了疯狂憎恨的情绪。
“你是怎么被救出来的?”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进他的眼瞳深处。
“是韩叔叔,我爸爸的生死之交,他是军界的人,他一得到消息就将我救了出去,可是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我被绑架三天之后了,那个时候我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如果不是爷爷遍请名医,我已经是一抔黄土了,这三天时间有多少人在阻挠着他们救人,他们不想给我任何一丝生机。也是在韩叔叔的一力主张之下,爷爷才将我送出国,后来他安排大毛小毛来我身边……”
“大毛和小毛是韩叔叔的人?”
“严格说起来,不是。”严越苦笑,“他们两个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人,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爸爸就收养了他们两个孤儿,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几个人,后来他们这批人都交给韩叔叔训练,目的就是为了今后能够保护我,大毛和小毛负责贴身保护我,其他人则在外头帮我做事,严家的所有人包括我爷爷都知道他们的存在,却又摸不清他们的底细,这些年如果不是他们,恐怕我已经死过不止一次了。很可笑吧,我一直以为他不爱我,没想到他会为我做这些事。”
“世上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她感慨道。
“你不觉得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没有任何说服力?”严越带着古怪的笑意看着她。
她微微一愕,方建霖有给过她或是兄弟姐妹们任何一丝父爱吗?
“像我父亲那样不负责任的显然是少之又少。”她无奈地摇摇头,“他是不符合常理的存在,我想你的父亲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我很佩服你,有那么个父亲,竟然还能保持心境的平和,说起他的时候你从来没有一丝愤恨,难道你真的没有渴望过父爱吗?”他疑惑地看着她。
“还真没有。”她坦然地看着他,无论前世今生,父亲都是同一个,而她对他也从未抱有任何期望,“因为我从没把他当做自己的父亲看待过,对我来说,他不过是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而已,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更不会愤恨,我为什么要用别人的错误还惩罚自己?”
张云和方子鹏之所以会怨恨方建霖,是因为他们对他始终还抱有一丝期待,期待他能回头看到他们,顾惜他们,在这一点上,倒是方心兰和她一样看得开。
“我不如你,”他苦笑,“我还是有所期待的,虽然印象中他对我总是那么厌恶,甚至怨恨,但是我还是希望他能像别人的父亲一样给我一些温暖和关心,毕竟我五岁之前的他不是那样的,虽然那时候的记忆少得可怜,但那个时候父母给我的温暖,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忘记。想想真可笑,我最渴望得到父爱的时候没有得到,到了我完全不抱任何期望的时候又有那样的意外之喜,看来老天爷真的是在玩我。”
“在很多人眼里你已经得到够多了,做人还是不要那么贪心。”她向来懂得知足常乐,尤其是感情这种东西,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强求不来的。
“你说的对,他都去世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还为这件事纠结,”他笑了笑,“我只是想让你了解为什么我这么恨严家。”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对方家也没有任何感情,只不过她选择了漠视,他选择了毁灭,“你的情感要比我激烈很多。”
她没头没脑的话,让他一愣,旋即笑开,“那你怕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她抬眼瞟了他一眼,“你最可怕的时候我都见过了。”
“那怎么一样,”他笑着拥她入怀,“他们可不是我,我舍不得你,你稍稍威胁我就怕了,他们可不会,他们的手段恐怕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前段时间他们用的手段简单粗暴,接下来恐怕就不一定了。”
“前段时间?”她抬眸望向他。
“我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们,知道他们要对你下手,所以我们提前做了防范,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和你说起,但是百密一疏,如果有个万一……”
“我会小心的。”事关自己的安危,她不可能不在意,立刻认真地保证。
“你要随时和我保持通畅的联系,无论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让人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你不要觉得不自在,还有张家和方家那里说不定也会被殃及。”他相信她的小心谨慎,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格,对方想要下手也不是容易的事,只有可能用她的家族相要挟。
“如果他们想对张家和方家下手,只能说他们太不了解我了。”
他失笑,“爷爷说过你不是个容易拿捏的人,看来他没有看走眼,放心吧,你要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至少我还不至于傻得去相信那些人。”她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
“这件事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地过去,或许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我明白,你也要小心。”她点点头,犹豫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说了一句,“这件事你非做不可吗?你爷爷曾经说过,你就算毁了严家也不会快乐,反倒还会后悔。”
她不会说大道理,也不会苦口婆心地劝他放下仇恨大团圆,他的幸福快乐与否才是第一位的。
他脸色一僵,“就算是我多年的执念吧,我不觉得自己这是毁了严家,也不觉得这么做了之后就会快乐,但如果不这么做我就没有办法放下仇恨,我不想带着仇恨过一辈子,所以就算是来个了断吧。”
“我明白了,我不希望你心有挂碍,如果你的心要你这么去做,你就应该去做,不过手段还是应该合法,否则落人把柄,对你将来也不好。”(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缘由(上)
“我的手段你还不相信吗?”严越自信地笑笑,这么多年来他都游走在黑白边缘的灰色地带,这一套手段早就玩得炉火纯青了。
“我当然相信你,放心吧,一切会过去的。”方子萱主动抱住了他,心里竟有些凄然,他这样看起来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人,也有那样无助怆然的时候,这样的他有几人能够了解?
严越将严老爷子以养病的名义软禁在严家山庄之中,摘下自己多年在外纨绔,在家温良的面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了夺权。
同样是夺权,他的方式手段不像常人那样温和,反倒是咄咄逼人,步步紧逼,丝毫不给人后路,也许夺权本身能够令人理解,可他的手段太过狠厉,立刻引起了严家上下的反弹。
山雨欲来风满楼,整个严家都笼罩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
相比之下,生活在学校的方子萱就显得平静得多,直到在教学楼下意外遇见了赵老爷子。
“赵老师,余院长。”她意外地看着这位老人,他比过去似乎更消瘦了些,他们学院的院长正是赵文朴的得意门生,此刻正亲自推着老人的轮椅。
“小余,你先回去吧,我让子萱推着我转转。”赵文朴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对身边一脸恭敬的学生吩咐道。
余院长点点头,朝方子萱和蔼地笑笑就道别离开了。
“你现在都不来找我,是因为心虚吗?”赵老爷子一直都是个性情直爽的人。问出这样的话也丝毫不管对方尴尬不尴尬,自她从日本回来之后,两人就一直没有见过面,起初是他因为生气而拒绝见她,拒绝了几次之后,她便不再来主动找他,没有半点尊师重道的精神。
方子萱站在他的身后推着轮椅,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平静地说,“不是。您身体不好。既然您不想见我,我就不该去故意去惹您生气。”
“那你为什么要做惹我生气的事?”赵老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起了脾气。
“您是指我和严越在一起的事情?”她顿了一下,“我一直以为这种事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您的意见。我只能说抱歉了。我不想惹您生气。可也不想违逆自己的心意,请原谅我的自私。”
她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和落寞,落入赵老爷子的耳里。顿觉不忍。
“我不是不喜欢你,你应该知道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赵老爷子喟叹道,“你说你自私,人都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我总觉得你性情太过冷漠,恐怕不能全心全意地对待阿越,我就这么个外孙,他又吃了那么多苦,做人长辈的总是想把最好的给他,一直到现在我还是认为你不适合他,但显然他不领情。自从我反对你们在一起之后,不仅你不再来找我,连他也不再来看我了。”
“他是有苦衷的,他最近真的很忙。”她不善于安慰别人,短短几句安慰的话被她说得格外苍白无力。
“在忙严家的事?”
“您也知道了?”
“能不知道吗?我和严家很少联系,可他闹的事可不算小,多多少少还是传到我耳朵里了。”赵老爷子摇摇头,“像你们两个这样死心眼的孩子,想要硬拆散你们可不容易,所以别再把我当棒打鸳鸯的坏人了,虽然我不赞成你们两个在一起,但你们非要在一块儿,我这个老头子还能怎么办?难不成真和你们断绝关系?你们不难受,我还难受呢。找个地方坐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方子萱将他推到一棵树下,这里空旷僻静,又有树荫遮挡阳光,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你很快就要大四了,有什么打算吗?”
“以我的成绩可以保研。”她的成绩一直是第一名,虽然少了一些干部活动的经验,但傲人的资历足以让她顺利保研。
“你不准备出国了?”赵老爷子诧异地看着她,之前两人讨论过她的将来,最好是到国外去深造,何况京都大学最优秀的学生大部分是选择出国深造的,她做出这样的选择让他大跌眼镜。
“严越在国内。”她回答得很平静,甚至是理所当然。
赵老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愿意为他放弃你的事业和前途?”
“我没放弃啊,”她有些疑惑,“难道在国内就不能做学问吗?京都大学虽然不如国外的那几所名校,但也并不差,只要多用点心在哪里不是学?”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赵老爷子频频摇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你是为了严越?”
“是为了我自己,”她没有因为赵老爷子的质疑而心生慌乱,“我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就要好好在一起,我和他之前已经分开一年了,不想再分开那么久,两个人在一起,不止是心要在一起,人也要争取在一起的,我不觉得不出国对我来说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可是把他一个人扔在国内,我自己出国读书,我心里会有牵挂,他也不会开心,既然如此,那我当然应该留下来。”
这是女人的天性吗?赵老爷子瞠目结舌,他一直以为方子萱和他是一类人,为了自己的事业可以奋不顾身,更不可能顾及家人,可是在她心中似乎并不是这样的,无形之中爱情和家庭在她心中占的地位大过了她个人的发展。
他的脸色纠结,说不清楚是失望多一些还是欣慰多一些,也许他失去了一个优秀的继承者,但也许他又会得到一个合格的外孙媳妇。
“看来是我以己度人,太过浅薄了,我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牺牲。”
“我不觉得这是牺牲。”
赵老爷子终于笑了,脸上有着释然,“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真不应该想得太多,这件事我不会再干涉你们了,但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要告诉你。”
“您说。”
“是关于阿越的父母的,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谈过这件事,我一直觉得他之所以和严家闹得这么不愉快,应该和这件事有关。”
方子萱在他面前坐下,坦然而镇定地望着他。
“我只有阿妤这一个女儿,其实我和她的感情并不深,年轻的时候我只专注在我的事业上,后来连年动乱,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等一切安定下来,我也老了,突然发现不知不觉她就长成了一个温柔美丽的少女,吸引了严茂连的注意,才子佳人,两个人很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他们的感情非常好,两个人出双入对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们。严茂连是个非常有才华的年轻人,就算他已经和阿妤结婚了,还是有很多女孩子如飞蛾扑火一般地喜欢他,我那时候也因为有这么个女婿而觉得骄傲,现在想想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他那么优秀可不是件好事,齐大非偶,齐大非偶……阿妤在婚后不久就怀上了阿越,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有多高兴,这个孩子是在众人的期待之中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严颂对这个孙子寄予很大的希望,阿越的父母更是恨不得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你知不知道阿越刚出生的时候有多可爱,我们每个人都抢着抱他,他好像每天都在笑,几乎很少哭,每次饿了尿了都只是哼哼几声,我从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孩子……”
赵老爷子回忆起过去的严越眉飞色舞的,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
“阿越快五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得了癌症,”尽管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提及心爱的女儿受的苦他还是难掩哀痛,“她那么年轻,那么温柔,那么美丽,为什么会得这样的病?乳腺癌,她不能容忍自己这么年轻就被切除女性的象征,可是没有办法,如果不进行手术,她就会死。我不能想象那个时候的她有多挣扎,可是她始终没有和我提起过一句,因为她从来都不曾相信过我这个父亲……”
赵老爷子的眼中有着泪光闪烁,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
“她做了她一生之中最愚蠢的决定,她决定离开阿越和他的父亲去国外治病,因为生存的希望不大,她不想让他们知道她生病了,不想他们对她抱有留恋而困在过去的生活之中,所以就编造了一个谎言,逼着严茂连和她离了婚。正是她自以为伟大的举动,最后害了他们父子。”
“什么谎言?”
“她让阿越的父亲以为她出轨了,”赵老爷子一脸哀戚,“严茂连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就算再爱她也不能容忍她做出这种事,那时候的她该有多可怜,她连我都骗了过去,一个人到举目无亲的国外治病,还要面对死亡的威胁,多可怜,而我们却都还以为她和别的男人去了国外,我甚至还暗暗埋怨她怎么忍心丢下阿越那么可爱的孩子……”
“自从她走之后,我和严家的关系也变得很差,我觉得有愧于他们,他们恨我的女儿,自然也恨上了我,我和他们的接触不多,对后来发生的事也只能说是有所耳闻。那以后阿越的父亲成天流连花丛,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要做阿越的后妈,他们常常毫不避讳地在阿越面前说他的母亲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抛夫弃子之类的话。阿越那个时候小,大人灌输什么,他就接受什么,在他心里母亲就是一个让人唾弃的人,我想严茂连那个时候应该是知道的,只不过出于恨,抱持一种放任的心态。”(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缘由(下)
“谁也没有想到阿越七岁多的时候,阿妤回来了,其实那个时候她还要继续做抗复发治疗,但是那些治疗可以通过服用药物进行,思念丈夫和儿子的她迫不及待地回来了,可惜等待她的是严茂连和另外一个女人的订婚仪式,最可怜的是她想见儿子也要遭受百般刁难。”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赵老爷子的脸上还是不受控制地浮起怒色。
“那个时候的严茂连也是年少气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讽刺侮辱阿妤,由着那个女人践踏阿妤的自尊,甚至还让人叫我把阿妤领走。”想起当年的场面,赵老爷子还是气得牙痒痒,“我至今都忘不了阿妤的眼神,那么震惊那么绝望,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看到她那个样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可是第二天,她又恢复过来,不屈不挠地去了严家,她说不求和严茂连再续前缘,只想要见见自己的儿子,他们倒是让她见了阿越,可她没有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竟会那么厌恶她,她能够接受严茂连对她的羞辱,却不能接受难听的话从自己儿子的嘴里冒出来,尤其他还只是个不到八岁的孩子。我一直觉得阿妤是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性情柔弱,没有想到她倔起来的时候竟然那么倔,严家一次次伤害她,她一次次地主动送上门让他们羞辱,竟然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自尊。到了最后,我都愤怒了。把她反锁在家里,不让她去严家自取其辱,可是她竟然从窗户逃了出去,就是为了要去见阿越,要和他解释她不是他眼中的坏妈妈……”
“她这么决绝,我还能怎么样,毕竟她是我的女儿,我只得厚着脸皮去求严家让他们母子团聚,如果实在不行,就算是诉诸法律也要把阿越的监护权抢过来。当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我这个做父亲的没用啊,严家的权势不是我能够抗衡的,”赵老爷子伤心地连连摇头,“我没有想到阿妤有一天从外头回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从那天之后她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再提要去严家的事了。”
“她的癌症复发了?”
赵老爷子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女人了解女人,我以为她想开了。也没有去多理她,直到过了几天发现她发着低烧,逼着她去医院,她才把一切告诉我。她不仅复发了,而且扩散得很厉害,就算用尽医疗手段也完全不能控制了,医生说她的时间不多了,甚至可能随时发作死亡。也许是天意,那天我们心灰意冷地在医院里听医生下最后的判决,正好遇见了带着阿越来医院看病的严茂连和他的未婚妻,他们照旧冷嘲热讽,甚至因为这段时间阿妤没去严家,严茂连说话更加难听了。阿妤第一次没有哭,只是微笑着伸出手想再摸一摸阿越,可是他,这个病得都有些迷糊的孩子竟然一下子扭过头去,不肯让她碰一下,甚至连眼神都充满了嫌恶和怨恨。”
赵老爷子含着泪花,“我当时想要呵斥他,这个孩子不知道自己要永远地失去他的母亲了,竟然任性到这个地步,可是阿妤拉住了我,这是她回来之后第一次露出那么平和的微笑,可是她的眼神是那么地绝望,好像从那一刻起她已经死去了。她静静地对严茂连说了一句‘祝你幸福’。这是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对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阿越,她最爱的儿子,她都狠下心来不看一眼,我甚至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恨到至死都不肯原谅他,可她那么善良,不像是会记仇的……”
“其实严茂连一直很爱阿妤,大概是因爱生恨,知道阿妤背叛他,就更加想要折磨她,但她在医院的反应很不正常,他也起了疑心,结果一查就真相大白,那时候他就崩溃了。我记得那天晚上,他抱着还发着烧的阿越跪在我家门口,哭着求阿妤原谅。你没见过阿越的父亲,可能你无法想象他是多么高傲自信的一个人,他的家世好,能力强,长得又英俊,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核心,可他却那么狼狈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连我都心有不忍,阿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又生着病,只知道哭个不停,我那倔强的女儿竟然也有那么狠心的时候,真的完全不为所动,无论他们怎么哭,我怎么劝,依旧不肯原谅他们,也不肯再见他们父子一面。”
“人总是会在要彻底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严茂连天天带着阿越守在我家,那个时候的阿妤已经很虚弱了,她不肯再去医院,我只能请了假在家照顾她,可我这样的人哪里是那种会照顾人的,那时候阿妤的妈妈也去世了,严茂连就让他们过去的佣人来帮忙照顾,自己却躲在房门外,连进门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只要一看到他,阿妤就不肯吃饭,连水都不肯喝一口。癌症晚期的人很痛苦,阿妤常常疼得在床上呻吟,这个时候护士就进去给她打一针杜冷丁,而严茂连就在门外默默流泪。阿妤去的时候很平静,昏迷了两天连回光返照都没有,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没了气息。阿越虽然小,可似乎也有母子之间的心灵感应,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那个时候严茂连真是疯了……”
赵老爷子眼神悠远,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老泪纵横,严茂连却突然给了严越一个耳光,“哭什么哭?你妈没死!”
他冲进赵妤的房间,抱着她的遗体温柔地吻着,不断地在她的耳边说着情话,就像他们当年刚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发了疯似地不让任何人靠近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赵妤。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严茂连,可是他已经自顾不暇,痛失爱女的他自个儿伤心都来不及,哪里有精力去顾及前女婿的情绪。
“其实他知道阿妤的癌症之所以会复发得这么快这么严重,就是因为他和阿越的态度深深伤了她的心,痛苦压抑伤心这些负面情绪对癌症病人的伤害本来就很大,再加上要去严家而无法按时吃药,错过了治疗和复诊的时机,她才会走得那么早。如果当时他能肚量大一点原谅她的离开,又或者长个心眼去调查她,以严家的能力应该能让她多拖几年,说不定阿越现在还是父母双全。他将阿妤的死归咎于自己和阿越,他觉得阿越是阿妤的亲生儿子,他所说的话伤害性是普通人的数倍,于是他恨自己,也恨阿越。阿妤死后,他在物质上虽然没有亏待过阿越,但在精神上对他的伤害却是没有停止过的。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感觉,但是失去女儿的我,对待罪魁祸首的态度又怎么可能好得起来,说到底我那个时候也是怪阿越的。”赵老爷子深深叹气。
“我很爱他,因为他是我的外孙,是我女儿在这个世界上给我留下唯一的亲人;我也很恨他,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的女儿不会死得这么早。所以那个时候我根本不敢面对他,我不知道自己应该对他采取一种什么态度,所以那段时间我对他避而不见,就当世上没有他这个人。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其实严茂连会殉情这件事,其实我早已经有了预感,阿妤死后他看似还在强势地工作,实际上三不五时就要闹上一回自杀,我甚至都怀疑他根本已经疯了,和一个疯子还有什么好计较的。但他真的是个很不负责任的父亲,在他的葬礼上阿越一滴眼泪也没有流,那漠然的样子就像是在参加一个陌生人的葬礼。从那天开始,我才对这个孩子有了心疼,他本来该是被父母捧在掌心上呵护的宝贝,却在小小年纪经受这样残忍的命运。我开始尝试着关心他,但后来他被人绑架后受了重伤,严颂把他送到国外去生活了好几年,我和他的联系虽然不紧密,却也没有中断过。我一直认为这个孩子经历了这么多苦楚坎坷,却还是心地纯善,一定是像我那可怜的女儿,直到我把你送出国去做交换生,他才在我的面前露出真性情,幼年的苦难可能已经让他的心变得扭曲,甚至充满了仇恨这样的负面情绪,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说,现在的他也就是真正的他,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人。”
方子萱的脸上微微动容,绑架的事情严越已经和她详细说过,可是关于他父母的事,她却是第一次听说,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八岁孩子所受的苦远远超过一般人的想象,那种心疼让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我和你说这些是想让你多体谅体谅他,如果他今后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看在他受过这么多苦的份上,尽量包容他。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爱心泛滥的人,但我希望你能尽力地照顾他,我老了,他和严家闹成这样,我最担心的就是他最后落得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赵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会的,”她坚定地说,她一旦认定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不离不弃,“您别多虑,严越的性格没有您想象那么糟,就算他的经历再坎坷,在他的心中始终还有良知和善念的存在。”
“但愿你能成为他的这份善念吧。”赵老爷子微微失神,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年轻学生们出神。(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尘埃落定(上)
“都忙完了?”方子萱穿着一件宽松的外套,凛冽的秋风吹得衣角“簌簌”作响。
“嗯,”严越随口应了一声,揽上她略显沉重的腰肢,“这里风大,你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里面太闷。”
严越抬头望了一眼这幢有着岁月积淀的老宅,感慨地笑了笑,“这么多年的老房子,那股腐朽的味道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江南那边的宅子已经修好了,我们过段时间就搬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在京城始终住不惯,每次到了冬天都要闹一场病,正好寒假到了,你不必上课还是回南方住比较好。”
“你别这么惯着我,前段时间子鹏还说我的脾气被你惯坏了。”嘴上虽然嗔道,脸上却有着一丝温柔的爱意。
“我不惯着我老婆孩子,难道还惯着他那小子?”他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肚子,“宝贝今天乖不乖?”
“当然,这个孩子真的出人意料的乖巧懂事,从怀上的那时候开始,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没闹过我。”就算是她这么严肃的人,在谈起自己孩子的时候也是一脸母性的温柔。
不得不说这几年下来,她整个人都变得愈加柔和了,毕竟没有一个女人是天生就坚不可摧的,所谓坚强,很多时候都是因为知道自己没有人可以依靠,而不得不独自面对整个世界所作出的姿态。
“宝贝真乖。”他将手覆在她的肚子上,像是回应般。肚子里的孩子轻轻踢了他两下,“他踢我了!”
看着他不可思议的样子,她轻笑出声,“又不是第一次踢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望着她的肚子嘿嘿傻笑,“我们家的宝贝一定是最聪明的。”
他将耳朵附在她的肚子上,沉默了几分钟,声音变得有些复杂,“当年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我爸应该也这么期待过我的出生吧?”
自己做了父亲才知道。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幸福的莫过于自己最爱的女人为自己孕育孩子了,男人应该是将所有的爱都投注在这个爱的“结晶”身上,当年自己父亲的心情和现在的自己想必是一样的。
方子萱沉默,伸手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他们其实是爱我的。小时候的事虽然记不清楚了。可还是多少记得一些的。那个时候妈妈还没离开我们,无论爸爸有多忙,每天一定会回家吃饭。他们每晚都会陪我玩,讲故事给我听,哄我睡觉,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温暖。可自从妈妈走后,一切都变了,所以那个时候我才那么怨恨她。我爸说的对,我是个杀人凶手,是我害死了我的妈妈,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报应……”
“造成这桩悲剧的是你父母自己,如果他们能对彼此多一份信任,在你妈妈查出患癌时就选择相信你爸爸,两人共度难关,又或者你爸爸能够始终坚持认为妻子不会背叛自己,对所有的细节小心查证,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可是他不但没有信任你妈妈,还放任你被有心人教唆,让你从小就怨恨上母亲,最后又将一切怪到你的身上,实在不应该。”照理说,她一个做晚辈的实在不该指摘她那素未谋面的公婆,可她脾性耿直,有一说一,最重要的是她见不得他难过。
“其实爷爷去世了,我很伤心。”他沉默了很久,半跪在她的身前低着头,让她看不分明他脸上的表情,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尽管他自始至终没有流一滴泪,始终都摆出那副凛冽狠绝的姿态,但都不代表着他不伤心不难过,他可以无视严家人对他的谩骂和仇恨,因为对他们,他从来就没有感情,但唯独对这个爷爷,他没有办法狠下心来。
虽然他也恨,恨他的放纵和刻意袒护,可是如果不是他护着,他无法在虎狼环伺的严家活下来;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将严家交给他,他今天也得不到严氏的大权。
“他临终之前还不忘让我放过他们,你说我该怎么办?”他的脸靠着她的肚子,似乎是在询问她,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这几年来,他将严家牢牢掌控在手里,严厉打压自己的大伯和三叔,虽未达到前世疯狂到不顾一切的地步,可也是步步紧逼,把两人逼得几乎无路可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臣服。
在严老爷子的葬礼上,众人对他怒目而视,却是敢怒不敢言,因为他代表了严家的最高权力,哪怕是走上仕途的严茂迁和严起也不得不看他的脸色。
到了这个地步,坐稳了严家最高的那把椅子,他曾经以为自己会快乐,起码能够因为大仇得报而畅快,可事实却不是这样的,他对他们竟然没有任何感觉,哪怕看着他们痛苦,也不能让他有任何一丝轻松的感觉,他甚至开始觉得厌倦,他知道自己还有很多狠辣的手段没有使出来,可突然之间他觉得没有必要了。
在更多的时候,他只想回家,回到那个有着昏黄灯光和妻子的家中,每次看到方子萱端端正正坐在书房读书工作的身影,或是她坐在沙发上边读书边等他回家的侧脸,他都由衷地感到轻松和幸福。
还好,这个世界上有她,有这么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对他不离不弃的人,原来家是可以成为他坚实后盾的。
“姨姨,姨姨,快看,小舅舅给我带了熊熊……”伴随着稚嫩的童音,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进屋里,在看到严越的时候,有些畏惧地顿了顿,随即又讨好地朝他笑了笑。
“可媛,你慢一点。”方子萱将目光移到小人儿的身上,语调虽然很少起伏,却含着浓浓的疼爱。
小人儿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抱起,“媛媛是喜欢小舅舅给你的泰迪熊还是你妈妈给你的芭比娃娃?”
“小舅舅,小舅舅,可媛喜欢小舅舅……”小人儿搂着男人的脖子不停地撒着娇,瞬间把他的心融化了。
“心兰那里的情况怎么样?”
“看样子适应得不错,她的导师对她很好,现在的生活是她自己选择的,看她那模样似乎很满意。”话虽如此,方子鹏还有些稚嫩的眉眼却始终未曾舒展。
“我带可媛去睡午觉,你们好好聊聊吧。”看到方子萱始终顾忌着那个才两岁多的孩子,严越立刻善解人意地接过方子鹏怀里的小人儿,刚才还扭着身子撒娇的方可媛一到了严越怀里就老实地不得了。
“这么多年了,方心兰也真是的,为什么非要瞒着大表哥?可媛再大一些懂事了要爸爸怎么办?我上回带她出去玩,她看到别的小朋友一直喊‘爸爸’,她还问我‘爸爸’是什么?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方子鹏一脸不虞地抱怨着,虽然他很疼爱方可媛,可毕竟不能代替父亲的角色。
“这是心兰的选择。”
“姐,你也不管管她,她把女儿扔给你,自己跑到国外去进修,太不负责任了。”方子鹏为了方可媛抱怨,完全忘了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也是赞成的。
“我总不能管你们一辈子吧,”方子萱失笑,“你们都是成年人,能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了,站在心兰的角度,我也能够理解她,她这么年轻就能把自己的品牌做得这么好,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了,但她毕竟是学设计的,如果一直在国内,迟早会遇到瓶颈,法国毕竟是个时尚之都,我希望她在那里能够更上一层楼。至于可媛,反正还有我,我帮不了她什么忙,帮着带带可媛还是可以的。”
“你从小就偏心她,你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啊,现在又怀了宝宝,以你的才华要成了家庭妇女,那才亏呢。”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方子萱这几年的重心转移到了家庭,让一向崇拜她的方子鹏,觉得很是可惜。
“家庭妇女?那倒不至于吧?”她抿嘴笑了起来,“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姐夫啊。”
虽然她有心将重心放在家庭,可家里并没有太多的事需要她操心,早有严越把一切处置得妥妥帖帖,让她可以继续专注在自己的事业上。
“你可不能总依赖他,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方子鹏嘴上虽然埋怨着,心里却也舍不得两个姐姐受苦,“我和方心兰说了,既然她不愿意和大表哥在一块儿,如果在法国有遇到合适的男人就嫁了,不过前提是要疼爱可媛,可她偏也不给个准信,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在他们三个的成长过程中,父母的角色长期缺位,一直都是方子萱又当爹又当妈地约束着他们,自从方子鹏长大后,觉得自己是个男子汉,理所应当挑起照顾两个姐姐的重担,整个人越变越啰嗦,有事没事总爱唠叨她们。
“她也是你姐,为人处世比你还要成熟,你瞎操什么心?”方子萱一脸好笑地看着他,明明还是个大学生,却摆出这么一副老成的模样。
“她哪里成熟了,还在读书就未婚先孕,这样的事情都闹出来了,哪里像是个成熟的?”想到几年前方心兰闹出的事儿,方子鹏还心有余悸。(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尘埃落定(下)
当初方子萱大学一毕业就低调地和严越领了结婚证,她性情淡漠,不喜热闹,对什么婚礼没有半分兴趣,结婚这样的大事也只是知会了家中亲戚一声,张云闹着要给她大操大办婚礼,她索性就躲在京城不回j市,反正她是个已婚妇女,万事都有严越罩着她,后来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张云和方家偃旗息鼓,不再纠缠。
可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方心兰竟然挺着个大肚子来找她,方子萱当年虽然还在读书,可好歹领了结婚证,如果怀孕也是正常的,但他们从未听说正在读大四的方心兰谈了男朋友,她却这么大喇喇地带球出现在他们面前,差点把方子萱给气得晕过去。
一向喜欢扮柔弱的方心兰,突然变得无比坚定强硬,不仅死活不肯告诉他们孩子的父亲是谁,还坚持要生下孩子独力抚养她长大。
方子萱气归气,但和方心兰悄无声息地去把孩子打掉相比,她的这份坚持还算是有担当,痛骂过她一顿之后,就去学校帮方心兰办了休学一年的手续,接过了照顾她们母女俩的责任。
自从方心兰有了孩子,性情变了不少,她有意瞒着方家和张云,干脆和方家完全断了联系,她在方家本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无论是方老爷子还是方建霖都不会在乎她,又有方子萱替她遮掩,几年下来方家上下竟是无人知道她未婚生子的事情。
如果不是方可媛刚满月时,方子鹏正好到京城领一个写作的奖项。在方子萱那里无意中撞到了这对母女,估计至今还和张云、方建霖一样被蒙在鼓里。
方子鹏虽然和方心兰从小闹到大,可也见不得方心兰被人欺负,怒气冲冲地逼问方心兰孩子父亲的下落,他不是方子萱,从小也是无赖惯了,这些年收敛了脾气,可要真惹了他,什么坏招都使得出来,方心兰也是没办法。才不得已透了口风。
这个时候他们才明白方可媛竟然是张颂文的女儿。这下不止是方子鹏了,连方子萱都跟着傻眼了,印象中他们根本没见过几面,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怎么可能扯到一块儿去?
方子鹏在这关键时刻还是坚决站在方心兰那一边的。一听这事儿直觉就是男方始乱终弃。怒不可遏地就要去找他算账。没想到竟被方心兰以死相逼拦了下来。
“张家是不可能接受我的,且不说我是个私生女,本来就为人所不齿。单是你妈那一关就过不去,我妈和她争了十几年,这几年刚刚安生下来,又在这个时候给她添堵,以她的脾气不闹起来才怪,你外公这几年身体又不好,万一因为这种事把他给气得归西了,倒是我的罪过。”方心兰一反常态,变得格外冷静,就连说出的话都清清冷冷的。
“你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做出这种蠢事?孩子都生下来了,你才想起这些,不觉得太迟了吗?”方子鹏觉得方心兰虽然自私,可还算是个聪明人,没想到她也有这种时候。
“我脑残不行啊?谁没个昏头的时候?”方心兰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你还真是昏头了,”方子鹏气得咬牙切齿,“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他也有份,我一定要他负责。”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管闲事?”方心兰也急了,“为什么要他负责?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这个孩子是我的,没有他的份,你就当作我向他借种好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她。”
这几年方心兰虽然还在读书,可靠着方子萱借她的钱在网络上开了个原创设计工作室,做得也是风生水起,早就还清了债务,每个月的收入虽然不至于供她过上千金小姐的奢华生活,但养活女儿还是不成问题的,正因为有了这份底气,她的态度才能这么强硬。
“胡说八道!”一听到方心兰连“借种”这样不像话的话都说出来了,方子萱也沉着脸斥道。
“你这个女人还要不要脸!”方子鹏也是气得口不择言。
“反正在你们心里我就是这么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做出这样的事也应该在意料之中,”方心兰的眼圈红了,说出的话却是少有的倔强,“你要是敢去找张颂文,我就死在你面前,我说到做到!”
“你!”方子鹏傻眼了。
“既然你决定了,那你就必须做好成为一个单身母亲的思想准备,这一年你休学了,明年还是得回到学校里完成学业,你的工作室现在发展是不错,可如果你不继续充实自己,今后怎么让可媛过上好日子?”最后还是方子萱打破了沉默。
“我也是这么想的,”方心兰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神采,“我不会让可媛成为我的负担,我会让她成为我的动力。姐,你放心吧,我的网店生意一直都不错,合作伙伴也很可靠,我虽然来生孩子了,但是设计的事我一直没有放下,养活可媛不是问题,我会更努力,为她提供好的生活环境。”
“既然你有了打算,那是最好,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你。”方子萱点点头,不再苛责她。
“但是孩子的事,”方心兰恳切地望着她,“求求你一定要帮我保密。”
方子鹏冷哼一声,方子萱却陷入长长的沉默,“你和孩子的事我会替你酌情保密的。”
“酌情?”方心兰失望地等待她的解释。
“你觉得这件事能瞒着他一辈子吗?可媛大一些的时候难道不会吵着要自己的爸爸吗?你准备骗她一辈子吗?现在的确不是个好时机,所以我会替你瞒着,但是过几年随着情况的变化我可能会考虑说出真相。”
方心兰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几年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到时候她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给可媛找了个继父,一切不就能够顺理成章地瞒下来了吗,关键是这几年她实在不想再和张颂文有任何交集。
想起当年方心兰的强硬和这几年她身上的变化,方子鹏叹了口气,现在的她和过去太不一样了,俨然是个冷静强势的女强人,身上竟隐隐有了方子萱的气质。这样的变化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我这次回j市听说外公又逼着大表哥相亲结婚。听大舅妈的语气,估计这次能成,大表哥已经和那个相亲对象约会了好几次,似乎是挺满意的样子。如果他真的结婚了。可媛的事情……”方子鹏忧心忡忡。“方心兰也真是的,自己是私生女了,还非要自己的女儿也做私生女。”
一想到方可媛那个可爱的孩子今后将不容于张家。可能会受到的张颂文未来妻儿的侮辱鄙视,方子鹏就觉得气闷,“她这个做母亲的实在太自私了!”
“如果他真的有结婚的打算,恐怕这件事不能再瞒下去了,起码不能再瞒着大表哥。”她沉吟片刻,“现在告诉他,总比等他结婚后突然再冒出一个私生女伤害来的小一些。”
“不知道外公那里会有什么反应。”方子鹏叹了口气,他们瞒着这件事有一半是为了老人家的身体考虑。
“我们先告诉大表哥吧,要不要和家里说,怎么说,决定权在他,”方子萱沉稳地说,“如果他们无法接受可媛,她还有我们,只要心兰同意,我就会收养可媛。”
“她不会同意的,可媛是她的命根子,”方子鹏苦笑,他也没想到做了母亲的方心兰会变得和过去完全不同,强势利落,充满了责任感,身上完全看不到当年那装可怜的小白花影子,“就连她在国外也没有一分钟能放下这个孩子,她说安顿下来之后,就准备把可媛接到国外去。”
“为母则强。”方子萱微微一笑,神色很是欣慰。
“姐,你呢?小家伙最近乖不乖,有没有闹你?”方子鹏感慨地望着方子萱的肚子,一脸期待,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喜欢小孩子。
“他很好。”她靠在沙发上,神情闲适,自从怀上这个孩子后,她几乎没有什么妊娠反应,每天吃得好,睡得好,脸色反倒比平时还要好,就连前一段时间严老爷子去世时的悲伤劳累都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可是比可媛那个时候乖巧得多啦,我记得方心兰那时候被折腾得半死,所以宝宝出来之后,一定比可媛还要可爱。”方子鹏笑嘻嘻地说,“宝宝,等你出来以后,小舅舅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
“我儿子的吃用不劳你操心。”严越一脸傲娇地走过来,“这么喜欢小孩,自己生一个去啊。”
“你胡说什么?他才多大!”方子萱瞪了他一眼,一个方心兰未婚先育就够让她头疼的了,方子鹏可别再弄出类似的事儿来。
“姐,你看他!”方子鹏一脸委屈地向她撒娇,这么多年了,他和严越依旧是死对头,小时候被威胁恐吓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你什么都好,就是找男人的眼光差劲死了!”
方子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你别没大没小。”
“就是,这么多年一声‘姐夫’没叫过,心兰就是比你乖巧。”得到妻子支持的严越得意洋洋。
方子鹏委屈地噘起嘴。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撒娇卖萌,羞不羞啊?”
“好了,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方子萱白了严越一眼,“可媛睡着了?”
“我已经交待保姆照看她了,你要不要去睡一会儿?”他扶起她,已经怀孕九个月的她身子重得像是个企鹅。
“好。”她倦倦地打了个呵欠,窗外秋风萧瑟,因为有他,再凛冽的风霜都不可能伤到她。
女人,并不是生来就坚强的,总有一个人能够让她放下所有的心防,因为她知道,一切有他。(未完待续。。)
番外 方心兰(上)
“知名时尚设计师方心兰插足,名导十年婚姻夫妻情断”一则耸动的标题出现在全国的大小媒体上。
这位和方心兰传出绯闻的知名导演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他和他的太太更是夫妻情深,人前人后地秀恩爱,没想到近日突然传出离婚,引来无数人的猜测和怀疑,正好某周刊拍到了他和方心兰共同进出一家酒店的照片,又有之前两人出席时尚活动的合影佐证,几乎坐实了方心兰插足他人婚姻的罪名。
虽然方心兰的名字并不算是街知巷闻,但在时尚圈却是颇有分量,她的设计作品屡屡获得国际大奖,在竞争激烈的时尚圈里她的原创品牌做得风生水起,受众不乏达官贵人,这些人又无形中给她做了广告,这个不到三十的年轻女子在时尚圈可谓是炙手可热。
此时的方心兰对被炒得沸沸扬扬的绯闻完全不屑一顾,一门心思扑在她的宝贝女儿身上,“可媛,妈咪的乖宝贝,你再换这件衣服给妈咪看看好不好?”
“不要,我这个小时已经换了五套衣服了。”五岁的小女孩不耐烦地说,“我不想一直换衣服,好麻烦。”
“这是妈咪给可媛设计的衣服啊,妈妈想看可媛穿上漂亮衣服的样子,宝贝儿不喜欢吗?”方心兰一脸受伤地看着女儿。
“喜欢,谢谢妈咪,”小女孩果然心有不忍了,但还是坚持补充了一句。“妈咪,我练字的时间到了,不能再陪你玩了。”
玩?敢情在小女孩的眼里,这一切都是陪母亲过家家啊?方心兰很受打击。
“难道宝贝儿嫌这些衣服不好看吗?”
“妈咪,我的衣服已经很多了,姨说,腹有诗书气自华,只有没有内涵的人才需要靠锦衣华服支撑自己可怜的皮囊。”小女孩只有五岁对大人的话并不是很理解,可自己崇拜的人说的话,她都一字一句牢牢记在心里。
方心兰如遭电击。这果然很像方子萱会说的话。可问题是,难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要变成另一个方子萱吗?
虽然她很佩服方子萱,也对她言听计从,可是她并不希望女儿变成她那样古板保守的书呆子啊。
她仔细观察着方可媛的一举一动。发现这个才五岁的小女孩一言一行沉稳有度。平日最大的爱好就是读书写字。这不是方子萱的翻版是什么?
想到自己十月怀胎,忍受了无数非议,辛辛苦苦生下的宝贝像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那种挫败感实在太强了。
“小舅舅!”眼尖的方可媛欢呼一声,朝那个瘦高的年轻人那里跑去。
明明是自己的女儿,结果对方子鹏比对她还亲,方心兰更加挫败,估计自己在女儿心中的地位只能排到第三。
方子鹏脸上原来的焦急神色一下子被冲散了,抱起方可媛狠狠地亲了两口,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会露出一丝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天真。
“可媛先去找芳姐好不好?小舅舅有事要和妈妈说。”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方可媛还是乖巧地点点头,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可媛要去练字了,不会吵到小舅舅和妈妈的。”
“你是白痴吗?没事和那个什么破导演瞎掺和什么?好了,现在满街都是你的绯闻,可媛都上幼儿园了,你让她怎么面对她的那些老师同学?”方可媛一走,方子鹏就火力全开。
“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没想到还会看那些八卦杂志啊。”方心兰斜睨了他一眼,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方子鹏越来越像当年的方子萱,每天不是读书,就是写小说,现在已经是悬疑推理大神的他在外总是一副高贵冷艳,不可亲近的样子,在方心兰面前却总爱摆谱唠叨。
“你那些破事,就算不看八卦杂志都知道。”方子鹏气呼呼地坐下,“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那个什么破导演年纪都那么大了,又有老婆孩子,你干嘛去横插一条腿?难不成你还打算进娱乐圈?”
“你脑子里才在想什么呢?不过就是正好住在一家酒店,见了面打了个招呼,就被拍成和他一起上酒店,我才冤呢,那男人又老又丑又穷,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他,也就你们这些没大脑的人才会相信这种假新闻。”方心兰一脸不屑。
“那你做事的时候能不能检点一点?可媛也这么大了,你能不能多为她想想?你知不知道老姐刚才拦下了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只有事涉方子萱的时候,方心兰才会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有媒体要把可媛的事情爆出来,连标题都拟好了‘知名设计师未婚生女,生父身份成谜’。”方子鹏怒气冲冲地扔出一份样报,“是严越花钱动用了关系才封住他们的嘴。”
方心兰震惊地看着报纸,她可以不计较那些铺天盖地的假新闻,却不能容忍有人偷拍方可媛的照片,愤怒染上了她的眼眸,“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可媛才这么小!”
“拜那位破导演所赐,你现在可是名人,名人无**,有什么可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看这条消息呢。”方子鹏冷笑,“亏我们还为了你辛苦隐瞒了这么多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估计很快就要传回j市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方心兰心乱如麻,“我要带可媛去法国。”
“你避得了一时,避得了一世吗?”方子鹏毫不客气地冷笑。
“那你说怎么办?”
“给可媛找个父亲。”
“你以为我没有努力吗?”方心兰一脸郁闷,“可媛这个孩子人小鬼大,那些男人没有一个她看得上的,既然她不喜欢,我怎么能随便给她找个后爹?”
对现在的方心兰来说,没有什么比女儿更重要的,就算是她的终身大事也要经过女儿的首肯。
“后爹不行,可以找亲爹啊。”
“方子鹏,你什么意思?”方心兰立刻敏感起来,像只刺猬一般戒备地看着他。
“没什么意思,你未嫁,他未婚,又有了女儿,为什么不能在一块儿?”方子鹏有些不自在地说。
“为什么?原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你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意思?”
“事情未必就有你想象得那么糟,你以为我妈能对我大表哥有多大影响力?我外公年纪大了,一直盼着大表哥结婚生子,如果你让可媛和他相认,他只有欢喜的份,绝不会怪责你们,何况张家的大权已经逐渐转移到大表哥手里,他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再说,还有我和老姐为你说话……”方子鹏自认为已经把话说得十分妥帖。
可惜他换来的却是方心兰失望愤怒的眼神,她恨恨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高声叫道,“方可媛,立刻收拾你的东西。”
“芳娜,帮我订两张飞法国巴黎的机票,对,越快越好,就是现在,我要带可媛回去……”
“方心兰,你做什么?”方子鹏吃了一惊,一把夺过她的电话,对电话那头方心兰的私人助理吼了一声,“不准订机票。”
“我做什么?我难道要坐在这儿等着你把我们母女卖掉,还要帮着你数钞票吗?”方心兰冷笑,“枉我这么多年把你们当作一家人,原来到了最后我还是被出卖的那一个!”
“你用得着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方子鹏有些心虚,但还是坚定地对她怒目而视,“你要骂我无所谓,别把老姐扯进来,这么多年来,她哪一点对不起你?如果没有她,会有你今天吗?”
“是,我是感激她,可她不应该出卖我!你敢说张颂文不知道可媛的存在?你敢说他会知道不是因为你们告密?”方心兰恶狠狠地看着他。
“是,但那又如何?从一开始老姐就说过了,她会酌情替你保密,当然不会为你保密一辈子,今天的到来你应该早有思想准备才对。”方子鹏也不甘示弱,“大表哥在两年多前就知道可媛的存在了,他们也私下见过面,可媛很喜欢他,这也是她讨厌你那些男朋友的原因。因为你和可媛,他拒绝了这几年来所有的相亲,不断地努力想要让张家接受你,一心等着你化解心结,你就算对他没有感情,也应该看在可媛的份上……”
“为什么我要看在可媛的份上牺牲自己的幸福?我是有多贱才想要攀附张家啊?他们愿意接受我,我还不愿意接受他们!”方心兰冷笑道,毫不掩饰眼底的怒火。
如果是过去的她,以嫁入豪门为己任,张颂文要是肯娶她,让她伏低做小,完全没有一丝尊严她也心甘情愿,可现在的她就不同了,不同的人生阅历改变了她的性格,让她受不得一丝委屈,面对她这样的改变,心情最复杂的是方子萱,她甚至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对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难道你想让可媛成为像你一样的私生女?”听到她不屑张家,方子鹏怒火更炽。
“她姓方,和张家没有半点关系,不是私生女。”方心兰咬着唇,维持着自己最后一丝尊严,“私生女”三个字伴随了她一辈子,就像是在她身上打上了一个耻辱的烙印,她内心深处又何尝愿意让方可媛重蹈自己的覆辙。
可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她又怎么能嫁给张颂文?(未完待续。。)
番外 方心兰(中)
“心兰,楼下有个帅哥找你哦。”一个戴着眼镜的圆脸女生擦了擦额上的汗,憨厚地笑道。
“哦,”方心兰慵懒地打了个呵欠,朝她笑了笑,“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不下楼吗?”女生看着她走向浴室,奇怪地问。
“天气这么热,我想先洗个澡啊。”方心兰可是院花级的人物,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每天来找她的男生多如牛毛,她才不放在心上,连去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看她那得瑟的模样,天天摆谱,那些男人够贱的,偏偏就吃她那一套。”宿舍里一个闷不吭声的女生在她关上浴室门后冷笑道,“狐狸精!”
圆脸女生朝她苦笑了一下,倒是没有说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像方心兰这样男生缘好的女生,通常都不大受女生们的待见,尤其是她那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模样,能引起男人们的怜爱,却让女生们恶心不已。
“在楼下守着的又是哪个被狗屎糊了眼的男生?”
“倒是没有见过,看上去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倒像是社会上面的成功人士。”圆脸女生不无羡慕,那种形象好气质佳的男人简直就是小说里面的男主角嘛。
那女生嗤笑一声,“社会上的人?看来方心兰被人包养了。”
“不会吧!”被那种帅哥包养,简直就是小说里面的情节嘛。圆脸女生非但没有鄙视,反倒更加羡慕。
“怎么不会?现在这种事又不少见,不然她哪里来的钱搞什么设计工作室,开什么网店?”
“她的家境不是挺好的嘛,听说她家里是搞房地产的,非常有钱呢,应该不至于要被人包养吧?”
“她那种人吹牛吹惯了,十句有八句是胡扯,她家要真有钱,就应该在外头买套豪宅住啊。你看她穿的衣服用的东西起码有一半是普通品牌。我看她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像她这样虚荣的人满大街都是,十有**不是真有钱,都是被人包的。”
虽然和方心兰住在一个宿舍。可舍友们对她并不大友好。在背后说起这些刻薄话来丝毫不留情面。
“怎么是你?”梳妆打扮之后的方心兰款款下楼。见到那个据说在等她的帅哥,立刻变了脸色,那个在博物馆见过一面的小职员竟然追到学校来了。她的魅力也太大了吧,不过她可不愿意被这种变态痴汉盯上。
“你可真难等,”男人看到她脸上的嫌恶,也没有好脸色,“我是该叫你方心兰,还是alisa?”
“随便你,我和你不熟,能查到我的真名,还算你有点本事。”对人一向戴着假面的方心兰,在他面前却控制不住自己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明明对待学校里的那些穷学生她都能和颜悦色地装可怜,却只有在面对这个vincent的时候,那股发自内心的排斥让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张颂文厌恶地看着这个女孩子,觉得自己当时真是昏了头,怎么会觉得这个轻浮浅薄的女孩子有内涵?不愧是方家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就算是被方子萱教导多年,也不过只是学了点儿皮毛而已,和自己那个沉稳庄重的表妹方子萱相比,真是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如果不是看在子萱的面子上,我吃饱撑着才会来找你这种人。”
“你什么意思?”没想到会从他的嘴里听到方子萱的名字,方心兰立刻神情戒备。
“听说你和苏启源有来往?”张颂文不答反问。
“你到底是什么人?”方心兰心中涌起一种不妙的预感,后退一步恶狠狠瞪着他。
“我是方子萱的表哥张颂文。”对她没有任何想法,他也懒得继续隐瞒身份。
竟然是张家的人!方心兰的脸上浮现出怨恨,这种恨取代了方才的轻视,厌恶的情绪却更加深刻。
“原来是张大少。”她也冷笑,“你管好你的表弟表妹就好了,我的事就不劳费心了。”
“我也没打算在你身上费什么心,”他冷漠地说,“但是我不允许你影响到方子萱姐弟,不管怎么样他们身上流的可是我们张家的血,他们现在已经把你当成一家人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检点一点,不要连累他们。”
“哦?我怎么不检点了?”方心兰不怒反笑。
“苏启源在贩毒,你知道吗?”张颂文也不和她绕圈子。
“我怎么知道?”她微微一愕,随即不屑地看着他,“张大少也未免太抬举我了,我和苏少不过是泛泛之交,他在做什么我怎么知道?”
“你在高考前染毒,就是他提供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张颂文摆明了不信。
“我没有吸毒。”方心兰的脸色大变,她说的倒是没错,她服食的不过是一些令人兴奋的致幻药物,要真是染上毒瘾,哪里是这么好戒掉的。
不过在张颂文看起来,两者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管你有没有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要你立刻交出你和苏启源共同认识的那伙人的名单,再和他们断绝关系,只要你安安分分地呆在学校里,我就能保你坐稳方家六小姐的位子。”他居高临下地说。
“你以为你是谁?警察吗?凭什么要求我?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你?”方心兰冷笑。
“我不凭什么,但你如果不知好歹,我就把你和苏启源的事告诉子萱。”
“我和苏启源有什么事?”她用茫然掩饰心虚,那闪烁的眼神没有逃脱张颂文的冷眼。
“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什么事,但他贩毒是事实。你和他一直有联系也是事实,如果你不相信,我手里还有证据,这些证据交给子萱,她会怎么看你?”张颂文步步紧逼,不给她任何喘息的余地,“我记得她曾经对你说过,如果你再染上恶习,她就不再认你这个妹妹。”
方子萱是方心兰唯一的依靠,也是她的软肋。苏启源和方子萱孰轻孰重。答案不言而喻。
“你真卑鄙!我自认没有招惹过你,你为什么就咬住我不放?”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名单报给他,她还犹自愤愤不平。
“咬住你不放?你也太抬举自己了,我还不屑你来招惹我。”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张颂文骨子里却是个冷酷的男人。
士可杀。不可辱!就算对张颂文没有半分好感。她也被他嫌弃的眼神激起了火气。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不甘心,终有一天她要让他跪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哭泣。
“你不觉得玩这种把戏很无聊吗?”张颂文漠然地看着一脸娇怯的方心兰,自从上次找过她。她就三不五时地出现在他面前,耍了不少小手段,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会吗?”方心兰褪去娇怯,换上了一副狡黠的神气,“你的品味还真差,刚才那个女人看上去比你还老好几岁诶。”
“关你什么事?”他连解释都不屑。
“我给你个建议,你选她不如选择我啊。”方心兰自信地看着他。
“你未免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他冷笑,“如果选你,那我的品味还真差到无可救药了。”
他的话很伤人,方心兰却已经习惯了,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模样,“你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他傲慢地看着她,“只不过觉得你配不上我而已。”
“真巧,我也觉得你配不上我。”方心兰的脸皮简直好比铜墙铁壁,征服他的怒火让她忘却了什么叫做自尊,“你既然这么有自信,那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
“赌什么?”
“赌你会爱上我。”方心兰暧昧地眨眨眼,完全没有平日装出来的羞怯矜持。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张颂文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一向冷然的脸上有了夸张的笑意。
“你也很自信啊,既然我们都这么自信,那不妨就来赌一把。”她的眼中燃着不服输的火焰。
他第一次有了不好的预感,那个时候在博物馆的一见钟情,证明了她并不是他印象中那个浅薄无知的女人,就算他一直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人有多讨厌,可是除了言语上的刻薄,他还真的无法对她狠下心来,如果赌下这一把,他会不会真的输得血本无归?
“敢不敢?”方心兰不给他犹豫的机会,挑衅地看着他。
“好啊,不过这种事吃亏的可是你们女孩子。”他定下神来,换上了轻佻的神色。
“我都不在乎,你这么小家子气做什么?”方心兰昂着头高傲地看着他。
谁无年少轻狂时,方心兰不知道自己当时中了什么邪,竟然那么一根筋地非要和张颂文搅合在一起,难道就真的咽不下那口气吗?
年少时犯的错,注定要用一生去偿还,还好老天给了她最美好的礼物——方可媛。
她紧紧搂住怀中的女儿,心中惶惑不安。
“妈妈,你弄疼我了。”方可媛在她怀里静静地待了片刻,最后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
“可媛,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和妈妈回法国去,好不好?”方心兰眼神茫然,这么多年都很强势的她其实也有脆弱的时候。
方可媛刚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脸上一片濡湿,“妈妈,你哭了?”
“可媛,妈妈只有你了。”方心兰把脸埋在女儿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
“好,可媛跟妈妈走。”小女孩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答应了母亲。(未完待续。。)
番外 方心兰(下)
“心兰不肯见你,她已经带着可媛回法国了,我拦不住她。”方子鹏盯着张颂文,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
“虽然不知道当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从她对你的排斥来看,你们复合的希望不大。”方子萱中肯地说。
“她做过我的情妇。”张颂文沉默了很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方子鹏跳了起来,方子萱也是一脸怒意。
“你真让我恶心!”受童年阴影和方子萱影响,方子鹏一直都有感情洁癖。
“我会收养可媛,跟着你们这样的父母,会害了她一生!”方子萱的怒意不止针对张颂文,也针对远在法国的方心兰,这么多年耳提面命让她自重自爱,没想到她还是做出这么自甘堕落的事,亏她之前一直以为两人只是在谈恋爱。
“可媛是我的女儿!”一直闷头闷脑的张颂文急了。
“是你的私生女!”方子萱刻薄地看着他,“做父亲的无良,年纪轻轻包养情妇,做母亲的败德,自甘堕落去做人情妇,你们有什么资格为人父母?我要把她带回来,亲自教养,远离你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那个时候我和心兰是有些误会,我太骄傲,她太偏激,谁也不肯松口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可又没办法分开才用这种关系拴住彼此,这么多年,就算爷爷那样催我逼我,我又什么时候交过女朋友?难道你们真觉得我对她没有感情?我要真把她当作情妇看。我又为什么要小心翼翼等她解开心结?我大可以直接把可媛抢过来……”
“你敢!”方子鹏瞪着他,方可媛是他的外甥女。
方子萱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毕竟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双方甚至都没处过其他对象,“情妇”这个词用的根本不合适,“我不知道你们当年发生了什么,我也希望可媛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但是外公和大舅那里……”
“爷爷连你和严越的事都能允许,又怎么可能容不下心兰?”见她语气松动,张颂文也微松一口气。“只是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和严越做说客。”
这几年张老爷子早就认同了严越。虽然对当年他们拒不办婚礼有些不满,但严越对方子萱的好,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且不论平日的嘘寒问暖。单是那个不惜一掷千金专门为她修葺的度假庄园。就让无数人为之艳羡。无论是在京城还是s省的圈子里,有谁不知道严三公子爱妻如命?
张云沾了女儿的光,这些年的腰杆子挺得格外直。对女儿女婿更是言听计从,就算她再不满方心兰,有方子萱和严越撑腰,她也不敢多说些什么,何况这么多年过去了,沈琴早就远嫁国外,和方建霖不再来往,当年的那些仇恨也消散了不少。
“等你说服了心兰再说吧。”方子萱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虽然他们都对当年的事缄口不言,但她却依稀可以猜出当年的事对方心兰的打击一定不小,否则她不会不管不顾地躲了他这么多年。
“我会把她们母女带回来的。”
别看张颂文在方子萱面前信心满满,可真到了法国,站在她的寓所前,他还是有些情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她宿舍楼下等着她的时候,只是心境完全不同了。
“和叔叔说再见。”方心兰牵着方可媛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挥手道别。
“叔叔再见。”小姑娘一脸严肃地挥挥手,脸上没有表情的模样像极了方子萱,方心兰这几年国内国外两头跑,连小小年纪的方可媛都学会了法语。
“你不喜欢这个叔叔吗?”方心兰有些气馁。
“不喜欢,”方可媛一板一眼地说,“我喜欢爸爸。”
“叔叔以后也可以做你的爸爸啊,他会给你买很多好吃的,还会陪你玩……”方心兰锲而不舍地劝道。
“不可能!”张颂文实在忍不住了,原本的忐忑都化作了怒火,听了这种话是个男人忍不住。
方心兰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将方可媛往自己的身后藏,却挡不住小姑娘的孺慕之情。
“爸爸——”向来在她面前一副小大人模样的方可媛,像一只活泼的小云雀张开双臂向张颂文扑去。
“宝贝儿,想爸爸没有?”张颂文心中一片柔软,一把抱起女儿,在方可媛苹果般的小脸上亲个不停。
看着父女俩亲密的模样,方心兰觉得自己才像个外人,心里说不出有多难过。
当然她不会知道,此时的她和方可媛穿着精致的母女装,和张颂文站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副和谐美好的画面,惹来不少路人艳羡的眼神。
“爸爸,妈妈买了舒芙蕾,我们一起进去吃吧。”方可媛善解人意地邀请道,还调皮地朝张颂文眨眨眼。
张颂文抱着她,将目光投向了脸色复杂的方心兰。
“进来吧。”方心兰已经镇定下来,毕竟这么多年的历练,她已经不是那个遇事慌乱的小姑娘了,有方子萱在,张家不可能把方可媛从她身边抢走。
“我去吃蛋糕。”一进家门,方可媛就很自觉地回避,特地给父母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方心兰瞠目结舌,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成熟,可没有想到她竟然早熟到这个地步。
没有了女儿缓和气氛,两个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这些年你辛苦了。”上次两人这样相对而坐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有些恍惚,一切恍如隔世,谁都不会知道,当他从方子萱口中知道她是如何忍受着孕期不适的痛苦拼尽全力地将方可媛生下时,隐藏在他平静面容之下的心有多痛。
记得方子萱怀孕的时候,严越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她身边,当她生下儿子的时候,严越那样性格古怪的人,竟然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那副模样连他都有些动容。
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忍受了比方子萱更大的痛苦才为他生下这么可爱的女儿,当她在受苦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在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个女人轻浮浅薄,不是良配,自己不应该对她有任何爱意,他应该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方心兰觉得鼻尖微酸,这些年的委屈和心酸又怎么是一句“辛苦了”能够弥补的?
“你别煽情,可媛不是你的女儿,”她冷笑,“你就这么想喜当爹?”
“我知道她是。”他肯定地说。
“你做过亲子鉴定了?”她讥诮地看着他,知道他这么骄傲的人一定不屑做这种事,“实话告诉你,可媛是我和苏启源的女儿。”
“你非要这么说话吗?”当初的她也是这样,受不得一丁点儿的委屈,一旦被惹怒了,就口不择言,不惜抹黑自己,而他那个时候太骄傲,两个人的误会越来越深,最终无法挽回。
“我只是实话实说。”她努力将眼中的泪眨了回去。
“我知道你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怪她口不择言,而他又何尝不是,如果不是他怀疑她,质问她,然后出言伤害,她又怎么会如此决绝。
“你怎么知道?”她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殊无笑意,“你忘了我和他可是单独相处了一天一夜,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和他暗中来往,如果不是我,他又怎么会跑得掉?其实我的真爱是他,和你在一起不过是虚以委蛇,想要探听消息来帮他而已。”
这些话都是当初张颂文在盛怒之下的口不择言,今天她终于有机会将这些话原样奉还了。
张颂文的脸色很平静,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的情绪平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你可能不会知道当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多后悔,这种情绪每天都折磨着我。我爱你,可是我的理智不允许我这么做,所以我只能用伤害你,来逃避我的感情,我明知道你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可还是说出这样的话,我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应该让你主动离开我,只有你离开了,我才能做回原先的我。”
“那你大可以继续做原先的你,我没有打算再回到你的身边。”方心兰不怒反笑。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没有了你,我也不是原先的我了。”他苦笑,“我不敢奢求你会回到我身边,所以这一次,是我想要回到你身边。”
“张大少,您能别煽情吗?还真当自己是诗人啊?”方心兰怒意更甚,他当她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吗?虽然刚开始是自己蓄意引诱,可毕竟这种事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玩腻了就找借口把自己赶走,现在知道有了可媛,又眼巴巴地追过来,实在是无耻之尤!
她没有想到张颂文还有更无耻的,有了方可媛里应外合,他竟然在她家住下了,她疼爱女儿,不忍心看到她失望,只得默默吞了这口气。
而他竟然真的扔下了国内的一大摊事,心甘情愿地在法国做起了家庭煮夫,人前人后都以这个家的男主人自居,无论她把话说得再难听刻薄,他也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默默承受,久而久之她竟然对他的存在也习惯麻木起来。
好吧,那就慢慢耗吧,如果他能耗一辈子,她也奉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