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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流云飞渡     大欢喜天txt下载     大欢喜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一章 梦里真假假真幻,人常糜腐腐糜烂

    ps:  新年即到,感慨万千,祝福虽小,也是心意一片——流云祝诸位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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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间在旁人眼中或许富丽堂皇,可至尊宝一眼便识破了内中的幻瘴,只看是蛛网遍布横生破败,一副朽坏之态。他慢慢从那屋中走过,细看周遭,继而走到了内室小屋之中。

    花柳木的大床,巧手张的妆镜,马记绸纺的衣裳…在这屋里积灰枯朽,也不知道放了多少时日。看地上有个拖拽的痕迹,至尊宝轻轻皱眉,伸手便将那柜子朝旁边一拉…

    柜后立刻便出现了个地窖入口,入口朝下,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有多深,臭味与飞扬尘土的呛人气味夹杂涌出,看上去已经多年不曾动过了。

    至尊宝目可夜视,自然不需其他东西,沿着那石梯向下走了三五米,眼前赫然开朗个碎石窖来,两丈见方,满壁春宫图文,形色不堪入目,更有各种各样的淫秽之物:角先生、缅铃、广东人事、布囊实粉、木鸡公…诸般用品,不足以论。

    那些东西散乱在个靠墙的架子上,旁边则是合欢驴、软绳床等两个大物件;地上有盆,粗大红蜡摔在一旁,更有火油之物以备;墙角堆着马鞭麻绳、油猴儿、喜菩萨、巧姑姑等等,任谁一眼便知这是个藏污纳垢、**污秽的所在!

    虽积尘甚厚,可依旧能窥其形而探其意。

    至尊宝不知这是何物。可也从那天吴咳咳的掩饰中猜到了一二,他也不去多想,只是走到角落把个地上的罐子盯着,犹豫是不是要打开…

    “呃,我劝你还是别开了,”天吴的声音颇为古怪:“看了以后,你会后悔的。”

    至尊宝听他言下之意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好奇心自然就遏制住,把手缩回来道:“那,这是什么东西?”

    天吴咳咳笑道:“这里面的便是肉宝贝。是些邪术之人用来驻颜之物。简单点说来,便是男人的老二,用药泡制服用的东西…”

    “吃?这也能吃么?”

    “自然!古书有云,将男人的宝贝清水洗净。用酒腌制三日去其腥臭。风干。后用沉水香、丁子香、鸡骨香、兜娄婆香、甲香各二钱,薰陆香、白檀香、熟捷香一钱,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五分。雀头香、苏合香、安息香、燕香各三分。共研细,乃入蜜令稀稠以为丸,放入瓷器中,蜡纸封。所需之时取出,塞入私处,是为食…”

    “咳咳,原来是这个,”至尊宝立刻便站了起来,远远离开那罐子,口中骂道:“以前有鬼偷吃,老刘头爷爷老是骂‘吃你妈个锤子’,我一直不懂——原来是这个意思!咳咳,我还是离远点,这不是我吃的东西…”

    看那至尊宝似懂非懂,天吴也不由哂笑起来。

    这里既然都是这般物件,至尊宝也不愿意多呆,于是便从那梯子步步而上,口中道:“这倒是奇了!我本觉得这里有极大极重的血腥之气,想是杀人的所在,但却只是这般——人头桩里那些人的尸体是在那后面坑中了,可是马车上未死的几人又在那里呢?”

    “这我也不知道,”天吴思索道:“不会是逃了吧?”

    至尊宝微微思量,摇头道:“不能!那马车上的女人被剜眼割首,想必是没有逃掉…那男人是否抛妻弃子逃走不可得知,但那小孩才堪堪五岁,他又怎么会逃得掉?”继而断言道:“我想定有其他缘由我们还不得知!”

    “那再看看?”天吴建议道:“反正又来了几个人,不久便知道结果了。”

    “暂且如此!”

    两人从那梯中上来,重新回到这院中,从那门缝朝里面瞧去,只见堂中坐在四个灰狗丘八,敞了衣衫,身边各自搂着个红粉骷髅在饮酒作乐,那面前桌上的碗碟满是泥污,盛满了蠕动的蛆虫、腐液、腐烂的人肉、汁水糊状的脑浆…大吃大喝,时不时还在那骷髅脸上亲吻舌舔,不亦乐乎!

    当局者食不甘味,旁边者几欲作呕!

    呜呼哀哉!人世间往往便是如此,可是但凡在局之中,又有几人能看破迷雾,识得鬼惑?

    深陷泥泞尤不知,一心饕餮盘中食;待到转身破迷障,方恨当初悔已迟!

    红尘迷眼,那些丘八乐在其中哪知身处何方?

    见那台上《琵琶记》中的赵五娘扮相极佳,身段婀娜,挑眉回眼中有无限春色,当下顿起了得陇望蜀之心,只喊那正旦下来饮酒——身边粉头劝说一回,非但不听,反倒从怀里抽出把盒子炮啪的拍在桌上,大着舌头撒泼:“奶奶的,你究竟来还是不来?”

    那几个粉头顿时骇得脸如死灰,闪身就躲到了一旁,眼中无不透出惧怕恐慌,那丘八心中得意,一手抓枪,一手摇摇摆摆在桌上撑身而起,便要上台去拉。

    老鸨那能让他上去,连忙跑过来打个圆场,只喊‘官爷稍坐’,即刻就叫那女子下来陪酒。稍停,上台如此这般一说,那女子果然收了身段,下来来款款一礼:

    “见过军爷。”

    下台看这女子更是佳人!

    眉眼如画月如花,倾城众生一点砂,黛色遥别朱点唇,青霜怎奈并蒂花!

    那丘八喜上眉梢顿时一把拉住,搂在怀中‘乖乖肉肉’的叫个不停,直把头都埋进了那深深的沟壑中,深吸一口,抬头已是满脸淫邪之色——女子娇嗔着把他推开,手端杯盏,笑道:“军爷,你可莫要心急呀!俗话说得好,好事呵。不在忙上!”

    “好事不在忙上,但是那好媳妇也不在床上啊!”旁边几个丘八嘻嘻哈哈一片,打诨道:“副官长,这事儿可白了,叫你今天别在床上办事儿啊,哈哈哈!”

    那带头的副官嘿嘿笑了几声,眼睛都快眯成条缝了,端过酒杯一饮而尽,伸手捏着那女子的小巴,色迷迷道:“我的小心肝。小乖乖。今儿个就陪陪大爷了,你说好不好?”

    “哎唷!你们男人啊,都坏死了!”那女子佯怒道:“就只惦记着人家的身子,不惦记人家的好——那可不行!”

    “哟。你看。还拿捏起来了!”那副官朝着众人一笑。几个丘八顿时全部哈哈大笑起来,他回过脸对那女子道:“我的乖乖,今儿个只要你从了大爷。那要什么都成,大洋、钗头,还是绸缎衣服?爷都可以给你!”

    那女子闻言噗嗤一笑,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抚摸,越来越低,“真的么?”

    “那是自然,我哪有假话?”副官哈哈笑着,低头便去亲吻那手:“真的,十足真金!”

    那女子的手慢慢停在他的胸膛,语气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生冷:“那,我要你的心,你愿意给我么?”

    副官那嘴在女子手背上亲吻不已,只觉这手温香绵软、滑腻无骨,只把魂儿都要勾去了,晤晤连声,也不抬头便调笑起来:“我的心可不早就是你的了么?但凡要,拿去便是!”

    那女子突然把手收了回来,起身站在那堂中,哈哈大笑!

    众女子、客官也都扬声长笑,乐不可支,整个一片癫疯狂乱之态。那四个丘八也不知是何意,当下浑身一惊,站起来拿着手中长枪指着众人,喝道:“住口!都给我住口!”

    那些人浑然不觉,尽是放歌狂乱,纵声高笑!

    此状太过诡异,顿时便让那几人心中有种毛骨悚然之感,止不住朝着一堆儿靠过去,口中茫茫然彼此问道:

    “天!怎么回事?”“怎么办?”“这是怎么了?”

    脸也白,心也惊,背上汗毛竖立,那手指也略略发抖,怕是随时忍不住便有那枪火流矢之危!

    忽然,那内院之门施施然被拉开,从那其中走出几名赤身**的男子!男子身上不着片缕,毛发俱净,就连那汗毛也未曾留得一根,上下眼帘被针线牢牢的缝在一起,割去双耳,嘴唇也缝合若缝,只是边上戳破面颊露出两个窟窿…

    那伤口死肉灰白,如同放得日久的死猪肉,但是里面却不时还有股股血水涌出,颜色也不甚红,有点脓肿污秽的样子。

    那几个男子虽然无眼无嘴,可却丝毫没有走错,直端端走到那女子面前,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双手朝前伸出、摊开——

    一对血淋淋的眼珠子,不知道为何已经生在了那手掌之中,滴溜溜的乱转乱瞅,犹如活物!

    那丘八畏畏缩缩看得几眼,突然便有人叫了起来:“这不是柳新臣那家伙吗?怎地、怎地变成了如此怪物?”四人闻言俱惊,放眼看去却真是此人。

    后面那精光的孩童,怕也就是他儿子了。

    “怪物么?”那女子突然不笑了,冷眼斜斜睖了过来,冷冷道:“他有妻有子,却对其他女人有非分执念,已经入了魔道,非要这般才能减轻罪恶…阿比那图瓦斯,西亚和路,阿拉巴拉…”口中呢喃,双手也渐渐朝天空举起,就祈祷祭祀一般!

    那些女子客人也纷纷双手朝天举起,口中跟随合诵,声音抑扬顿挫不已,顿时就看面前那桌子上一小块桌面剥落下来,飘飘荡荡朝着屋顶飞去,露出了下面那漆黑污垢的旧物!

    不光是桌面,所有桌椅墙壁、碗筷杯盏、珠帘绸缎、亭台楼梁…都一层层从那面上剥落飞出,化作了细碎的小片,全部朝着屋顶涌去,竟似那潮水倒流而上,直奔天外!

    本来面目一时间便显露出来,整个繁华褪去,满目疮痍,破屋瓦砾,孱鼠怯蛛,蛛网犹如屋中帘,积灰堆积万户居。

    桌上蠕动爬虫,不可累诉,尽是一片**!(未完待续。。)

第八二章 虫彘化宴满目豚,凄腐遍身半步尸

    整个客栈褪色似的变化之中,那桌上菜肴酒水早已分明,四个丘八顿时觉得腹中翻涌不已,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在心头抽动——丘八副官伸手在嘴里一掏,只感手中滑腻,放在眼前一看,分明是个被嚼碎的尸虫,曲曲卷卷犹在动弹…

    那里还忍得住?

    顿时,四人腹中翻江倒海直直涌到了喉头,伏在桌上便是一通好呕,吐得是昏天黑地,只怕将那胆汁都呕了出来!

    青绿色的污秽中,一堆活生生的尸虫、蛆儿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腹中已经无甚可吐,四人依旧干呕不止,喉中嚯嚯有声,纷纷用袖子衫摆擦拭嘴角——那大笑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再看,就连这屋中的鬼也未曾留下一个!

    一片黑暗,只是面前有些微弱的月光照着,更显鬼祟恐怖!

    四人先是一愣,随后便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嘶吼,齐齐发足朝着那屋外冲去,争先恐后谁也顾不上谁!

    可未等及门,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手来一拉——

    噼里啪啦!

    全部摔做一堆,只撞在那些破椅烂桌上,划得满头满脸无数细口。

    丘八副官毕竟带兵多年,反应尤为快捷,此刻他手脚并用在地上一个翻身,仰面朝天,努力撑起身子,手中的枪也抬了起来,颤着道:“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人,还、还、还是…是…”

    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朝谁发问,手若筛糠抖个不停。看来这人间凶器并未给他平添多少信心,甚至那‘鬼’字都卡在喉咙中没有吐出来…

    可是又有谁来作答呢?

    他呆了半响,也不知是否因为鬼魂消失心中少了点怯意,忽然之间,他猛然一咬牙站了起来,喝骂道:

    “他妈的,老子和你们拼了!”

    朝着四周那看不明了的黑暗之中,啪啪啪就是一通乱射!

    枪声轰鸣,流弹飞溅,激得那几个丘八心中的匪痞之气也平添了不少。三人同样站起。手中平端长枪,一边大声咒骂,一边也朝着屋里乱枪打去,只把屋里打出了无数透明窟窿。月光哗哗洒落!

    微光之中。就看地上俯着那五个**男子。垂着头,手放头上,手心的眼珠子死死盯着他们。月光下那惨白的光头煞是耀眼——“我日你大爷!还他妈看!”丘八副官抬手就是一枪!

    嘭!

    随着那枪声。面前的**男子身上顿时炸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伤口中流淌出一丝红黄相间的液体,并不很多,只是丝毫便即停了。

    他动也不动,只是死死的盯着副官!

    眼神中有种比死更冷的漠然!

    不知怎地,那丘八副官心中一颤,第二枪竟然没有打下去…

    那几个男子忽然动了起来!

    他们那手极具诡异的弯曲到了身后,摸索到背脊之上。透着月光,丘八看见他们背脊上竟然有条从上到下血缝,被人用粗麻绳缝合起来,如今手伸到那缝隙之上,双双扣进那血缝之中,左右用力一拉——

    粗绳顿时便被崩断,那背后像是门一样被掰开,扯开一半!

    内中空空如也,五脏六腑样都不见!

    只是个血糊糊的腔子!

    丘八们顿觉一股酥麻感在后背爬行,也不知是谁首先朝后退了一步,顿时就引得四人尽数炸窝,再次不顾一切的想要逃走!

    可这次不一样了。

    就在他们堪堪转身的瞬间,那五人已经趴在了地上,匍匐着,手脚并用,像只揭开背甲的乌龟,耷拉着半片身子冲了上来。

    来得好快!

    他们急急冲得几步,突然发力跃起半空,居高临下猛然扑了上来。

    啪嗒、啪嗒…

    连声响起,丘八们被他们飞身死死按在了地上!任由身下之人如何挣扎,动也不动,安如泰山,一双眼只是朝着那戏台看去…

    空气中渐渐弥漫了股尿骚味儿。

    咔嚓、咔嚓、咔嚓…

    忽然之间,那戏台发出细琐的声响,渐渐朝着两边掀开,露出了下面个黑乎乎的地坑。那坑看来是胡乱挖掘出来的,还没来得及掩埋,坑中有卷鼓囊囊的破草席,虽破旧却直若崭新——那草席正在慢慢、慢慢的竖立起来!

    哗啦一声,草席掉在了地上,露出里面那具站直的女尸来。

    女尸全身大红色的绸子,双脚**,头已经砍掉,只是一些颈上皮肉连着,软哒哒的垂在胸前,虽然不知死了多久,可那身上依旧有着淋漓的鲜血在滴答流淌。

    女尸露出衣衫之外的皮肤上满是伤口,斑斓无数,皮肉外翻,青黑发紫,更有那粗布麻绳在身上缝了无数伤口,更有身上的眼、耳、鼻、口各处都被粗线缝起,就连私处也不曾放过,缝合之处依旧猩红,像是刚刚为之一般。

    丘八眼中满是惊恐,张嘴便要哀求哭泣——谁料那嘴张开,竟然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嘴已不听使唤了!

    女尸突然咻咻笑了几声,在那空屋中回荡起来,更显得鬼魅阴森!

    在那笑声之中,丘八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嘴忽然张开,将那舌头伸了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那女尸手上突然多了把尖刀!

    窗外,片刻之前。

    “这是…杀生恶?”至尊宝拿捏不准,于是问那天吴道:“按你说的法子,真的能行?”他将捡到的个木棍在手中不住翻转,心意还未定下。

    天吴哼哼一声:“那是自然,定然管用——不过,这恶鬼虽然看着凶狠,但绝对不是杀生恶,我看着倒像是食秽淫。”

    杀生恶、食秽淫,再加上以前见过的饿浮屠,都是九大凶煞恶鬼的名字,至尊宝虽然知道其名却不曾见过,所以心中也不甚了然,便又问道:“为何你觉得是那厮劳什子呢?”

    天吴此刻倒是嘿嘿笑了两声:“这两种恶鬼虽然都是凶煞,但各自习惯不一样。我若是没有猜错,这鬼便是那房中密室的主人,也不知犯下了多少淫荡污秽的勾当,所以被人杀死,但死后却变成了恶鬼留在此地…她留有男人,取其女人之首,便就是这个意思:要那些女人的魂魄被禁锢,看她与她们的男人交欢媾和,也是恶鬼的喜好!”

    “真是?”

    “真是!”

    至尊宝听得恶心,更是握紧了手中捡到的菜刀,叹了口气:“行吧,无论是什么东西,既然见到了也要把这厮给除了——你真是不帮我?”

    听得至尊宝这话,那天吴立刻就苦着了声音,话语中不无抱怨:“我们一脉相连,荣辱与共,能帮你我不帮么?真是帮不了!前几天我俩那折腾消耗不小,我别说是帮你,就连凝聚成型都不行了——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怪你,每次都抽我的阴气来补足自己的缺失…”

    “哟?怪我么?”至尊宝唾了一口:“谁叫你自己死活要折腾的?早想通,早明白那道理多好,用得着拼死拼活的么?”

    “这不是被你逼得么?”天吴忿忿道:“你又不早提醒我。”

    “我呸!你这就是自找的——算了,别说废话了,你刚才说的那法子确定有用,那我就试试了…咳咳,万一不行我死那恶煞手里了,你可就没治了!”

    “真是有用!”天吴立刻满口保证:“虽然我不知道你命数如何,但是我能确定你命格是属于阴阳之隙的,阴阳都可借助你的血来冲势——简单说,阳间的阴物,遇见你的血犹如冰雪进熔炉,势必消融;鬼魂遇见你的血,就等同于是魂魄镶皮囊,能够化形…这食秽淫附身在自己的躯体之上,才能与男子交合,否则也不过是游魂野鬼。你只要能杀伤她的肉身,就能逼得她化为枯朽,然后逼体外,成为个孤零零的魂魄,到时候你不就好办了么?”

    至尊宝虽然和那天吴相处几日,可毕竟不知道最初它所说的是真是假,心中掂量那话的内容,想道:“既然这般说了,也就试上一试好了,若真是有效我便把这恶煞除了,若是不敌,那我跑了便是…恩!到时候甩个掌心雷,吓他一跳,借机便可冲出来!”

    主意打定,于是至尊宝咬破手指,将那指尖鲜血滴落在把捡来的木棍尖端,微微转动涂抹,然后掌中画了两个五雷符备用,放眼朝里再看,想找个时机——

    刚刚一看,便见那几个丘八被**男子压在地上,嘴则是被两个女鬼掰开,把那舌头扯得老长,有具冷冰冰的女尸正飘飘荡荡的走过去,手持尖刀,看那摸样像是准备切将下去。

    先时危急,也顾不得那些丘八的好坏了——至尊宝猛然站起,一脚便踹到了门上!

    哗啦一声,那门赫然洞开,他直直也就闯了进去。

    诸多鬼魂见至尊宝闯入,根本不知所发生了何事,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至尊宝已经几步冲到了食秽淫面前,抬手就是一棍戳了过去!

    俗话说得好,人老精,鬼老灵,那食秽淫盘踞在此的时间也不短了,所摄取的精男淫液亦是不少,危险临头之时反应也比那些新鬼快了一拍——她忽然身子一个拔高,飘荡飞至了屋顶之上,晃晃悠悠怒道:“你待作甚?”

    不愧是老鬼,虽然那食秽淫不觉这棍像是什么法器,也未必以为自己会为之所伤,可只是那棍顶的一丝血迹就让她有了警觉!

    把这一棍堪堪躲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八三章 意做丧乱迷彷徨,古钱奇术八面光

    至尊宝没料到这厮居然能飘然上天,当即便愣了一愣,可他那心思亦是不慢,将那棍子朝着肩上一搭,口中喝道:“呔!阴阳师五轮宗弟子至尊宝在此,岂容你放肆?你若是知情识趣,乖乖放开手中人,我还可以饶你一命,待到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之时,悔之晚矣!”

    他这冲出早被那丘八们瞧在眼里,现在闻言更是一副喜从天降之态,舂米似的磕头高叫:“大师救命!大师救救我们!我们、我们是好人…”那真是溺水抓稻草,坠崖拉枯枝,什么都顾不得了。

    “五轮宗阴阳师?”食秽淫虽未开口,却有个阴森森的声音凭空飘荡,在众人耳中回响:“就凭你个区区小儿,也配称得上么?”咿咿呀呀的诡笑不知从何处而来,忽远忽近,忽轻忽重,飘飘渺渺宛如四面八方尽是。

    至尊宝对那丘八的哀求不置一顾,笑道:“我只听说这世上有种说法,被称为‘不作死,便不会死’,以前还觉得难有人如此呆傻愚钝的,没想到,今日便开了眼界。”

    那凄凄切切的鬼叫声忽然停顿!

    过了半响,才听得食秽淫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若是三天之内然你死了,算我对不起你!”

    至尊宝大笑道:“三天之内我自然不会死,但是天亮之前,你却要魂飞魄散了。”他心思早已打定,要吓唬这食秽淫和群鬼,骇其心智。怯其肝胆,届时稍有手段便能吓退其他冤魂——只要取了这聚阴的凶煞,余者便都好办了。

    他笑声还未停息,那周遭突然多了许多黑影,有大有小,男女皆有,黑暗之中隐藏极好,只是那客栈中突然便冷了许多,无数凄风嗖嗖刮了起来。

    只听叮叮铛铛几声,那客栈中骤然又变得灯火通明起来。面前骤然一转。无数男女在那灯红酒绿中苟且,坐、卧、立、抬…不堪一论,观音坐莲、猿猴上树、金鸡独立…姿态百出,亦有男男、女女媾合。淫声浪语。不堪入目。秽言秽语,穿插其间!

    更有**的女子在至尊宝面前扭动身躯。脚踝纤美,双腿修长。腰肢盈盈一握,坚胸傲挺嫣红,眼含春色,面带媚惑,柔语**荡魄,分寸尽如凝脂!

    她们眼睛在邀请,她们媚笑在邀请,她们的手,她们的胸膛,她们的腿……她们身上每分每寸都在邀请——

    诱人的躯体后,却有五个赤身**的男子,身子掀开露出血糊糊的空腔,但这非但没有减低那种诱惑,反而更平添了几分残酷的煽动力!

    那恩恩啊啊的喘息交杂,宛如天堂,又或者地狱!

    只要男人,那还能忍得住?

    食秽淫千算万算,却漏了一着——她忘记了至尊宝根本没有三火,她们也根本无法迷惑他的本心,在他眼中,一切鬼迷心惑都是徒然!

    因为在他眼中这一切景象根本不是食秽淫所显露出来的,还是那个破败的客栈,还是那个污秽的场所,只不过是有无数的黑影正在偷偷靠近,借机准备袭来…

    至尊宝将那木棍朝着地上一杵,也不需要谁吩咐,率先口中念动那五雷符诀,抬手便朝着四面八方轰轰轰的几掌!

    掌心雷讲究内练、变神与阴阳五雷的修持,内炼以观玄变化,怡养真气,外用以心力、法力和符力,从手掌心释放强大的雷电之能,调理阴阳宅风水中威灵殊胜,且能对冤魂厉鬼有杀伤之力——果不然,这五雷诀伴之的掌心雷一出,顿时客栈中景色大变!

    那绮丽美艳全部被消失,冤魂厉鬼个个均被炸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黑影被炸得四分五裂,阴气嗤嗤外溢,魂魄难以归元,股股黑烟在屋内盘旋。正中要害的鬼魂顿时化作了青烟,惨呼哀嚎中由那轮回之力抽归大道;未伤要害的则是呼号顿足,急急朝着四面八方逃逸…

    空中那食秽淫怒不可遏,猛然尖啸一声,直直便冲将过来!

    “来得好!”

    至尊宝此刻倒是真的有了点底气,手中持棍,朝着那来势猛然抢上几步,朝前一戳!

    “喝!”

    刚刚抬步,突然脚上一滞,居然不知谁突然之间从背后扑来抓住,至尊宝身子前扑,猛然便摔了下去——

    “坏了!”他心中猛然一动,这才想起了还有五个裸男鬼尸!

    念头刚起,他身子已有了动作。全身竭力一扭,整个人忽然变成仰面朝天之势,手中棍子顺势忽然一抡,整个儿朝天上戳去,同时也顾不上疼,在自己舌尖一咬,一口鲜血涌在口中…

    “破!”

    舌尖汇集三火,那处的鲜血原本是三元火焰聚集之处,阳气最盛,这口血又有个名字叫做‘三阳子’,对付那阴属鬼魅最好,加上真气运气的‘破’诀,成就完全的阳破阴霾之力——但对付现在的那些鬼尸却是没用!

    五鬼尸本身已死,可是魂魄未有离开,被食秽淫禁锢在体内以供淫乐,等同于僵尸之类无法直接施与本身,按理说是不能伤及的,所以当即那食秽淫只是咻咻怪叫,自己再次腾空避开那木棍,并未令裸男鬼尸退开。

    世间之事便是这样,至尊宝错了,可那食秽淫亦是错了。

    他还那里有什么三火汇集,有什么三阳子破阳煞力?自己已经处在阴阳之间的缝隙中,又如何能破掉阴气?可偏偏是这样,反而那鬼孽之血正正喷了鬼尸满身满脸!

    疼!止不住的疼痛!至尊宝竭力把自己舌尖鲜血喷到了鬼尸身上,双脚乱蹬乱踢,踢不几下,突然脚上一轻——竟是把整个抱着自己双脚的胳膊给扯了下来!

    他惊呼一声猛然爬起。退后几步,这才看见面前那五个**男尸的头顶已经布满了黑乎乎的斑点,一片片蔓延开来连成一片,身上更是不在住鼓起拳头大小的瘤包,骨节嘎嘎作响,皮肉溃烂不已,但凡有血肉的地方则是迅速的变成了腐肉尸液!

    来得好快!

    还有鬼尸想要奋力撑起身子追上来,可以爬不了几下,吧嗒一声,那手上身上的血肉已经自己从骨骸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犹若烂泥。

    颓然之间便化作了五团血肉腐骨。烂做一团。

    至尊宝舒出口气,心中略路一宽,这才转眼面对那食秽淫——纵然是看不清面目,可是他不知怎地。已经体会到了那凶煞心中的恐惧…

    四个丘八死里逃生。却还那里管的你至尊宝的来去。急急便从地上翻滚爬起,夺门而出,一路上鬼哭狼嚎。凄声惨语,顷刻之间便不知去向。

    食秽淫称谓九大凶煞之一,无非所凭借的是那超凡脱世的魅惑和男女之事,诱人以行,这对于个未经人事的至尊宝正好落了空;次者便是那刺激五感出现的幻觉,让人心生魔障,落入陷阱,偏生至尊宝却看得到个究竟…

    再加上手下被至尊宝这鬼孽之血一破,她还有何种法子?

    食秽淫在半空中悠悠荡荡,已知了来人有奇异法门,自己无力所抗,不由得哀鸣一声,突然化作一团黑色烟雾,呼啦啦从那客栈破洞中钻了出去,半空中有个凄厉无比的诅咒:

    “好你个赶尽杀绝的腌脏破落户!我今日奈何不了你,却不善罢甘休,来日…”呼呼声中,已经飘荡出百米之外,至于那一声声隐隐约约的厉啸在夜空暂转反复。

    至尊宝当即一愣,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正在那踌躇之间,忽然脑海中天吴叫道:“追啊!那厮这是要逃!万万不可让她逃掉了!”

    至尊宝听那天吴叫得急切,也不知道何意思,当即便猛然追了出去,但看半空中那食秽淫一路朝客栈后面而去,不敢怠慢,发足狂奔追赶而去。

    刚刚赶到那腐尸坑的旁边,忽然看见不远处那食秽淫停了下来。

    旁边个硕大的山石上面,站着一名老者。

    那老者看着甚是普通,灰衣斗笠,麻绳绑腿,背上有个土布包袱,须发斑白,脸上层层叠叠的周围,双眼昏花——可就如此这样个老头儿,朝那山石上一站,居然有股咄咄逼人势不可挡的气势!

    食秽淫与之相对不足十丈,呆立原地,竟然不敢动弹!

    至尊宝心中一凛,知道来人必不普通,当即便放慢了脚步缓缓过去想看个究竟,那老者眼神在他身上一扫,回过头来,也不多说,手中已捏起了个剑指诀。

    “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生门不开,死门以待——收!”

    随着话语,手中一物顿时抛入半空之中。

    寥寥数语,不若咒文亦不若口诀,看似平淡无奇,可就这简单的几句话,骤然漫天出现了个浑圆光影,以那老者为心,四面八方嗖嗖一声激射开来!

    “你——”食秽淫惨呼一声,还未说出一句话,光影已经将她整个笼罩其中,顿时看那光亮大作,骤然一闪,然后飞也似的冲进了那半空之物其中。

    啪嗒!

    那东西这才落到了老者手中,赫然是——

    青亮亮、锈斑斑的一枚古钱!

    老者将自己腰间取下个钱串,把那古钱就穿到了其中,再次系在腰间。

    食秽淫就如此被收服了?至尊宝心中顿时起了老大个疑问,连忙向那天吴发问,谁知这厮不知怎地居然声息全无,竟然不理不睬起来。

    没等至尊宝想出个子丑寅卯,那老者突然双臂一张,从那山石上飞身跃下,站在地上朝着他微微一笑:“孩子,你很好!”

    “呃?”至尊宝更是不解了。(未完待续。。)

第八四章 天昏地暗疑无路,带缕化蛇变酒来

    那老者看似平平,依着也不甚华丽,双眼下有两道浅浅的竖直沟壑,手脚粗糙,若是没有见到那施法收鬼,旁人只会以为是个普通的车架贩夫,那会看出其高明之处?

    可至尊宝则是不然,他分明已经看见了老者的三火清奇,神骏缥缈,自然不会小觑,见老人问话,便走上前来行礼,口中道:“老爷爷您好。嗯,不知道刚才您说‘很好’,那是什么意思啊?”

    老者双手负背,堪堪走来,口中哈哈大笑:“不畏鬼祟妖孽,勇往直前,此为勇;不会术法指符,另觅他法,此为智,有此两种,即是很好…如此有勇有谋又不怕鬼魅的,怕也是我们阴阳师一脉的子弟吧?”他眯着细缝般的双眼,内中神彩闪烁不定,“可是我却看不明白了,你究竟是何宗何派的衣钵。”

    这话听着像是自言自语,可他双眼紧紧盯着至尊宝,分明是要个解释——至尊宝见那老人的本事心中早已折服,正要答话把那来由细说,忽然觉得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郁郁感,当时心中一动,便装了个傻:“老爷爷您说什么?我可不明白。”

    “哦?”老者奇道:“那你刚才手势虚画虚指,挥舞出去的掌心雷,难道不是学的么?”

    “这个啊!”至尊宝立刻作势恍然大悟,笑嘻嘻道:“那是以前在家的时候跟个老道士学的——他说了,但凡有妖魔鬼怪我这样画了打出去。便可把它骇退,您看,这可不是么?”

    话如此说,心中却已经了然:原来这老头儿一直躲在旁边看我和那鬼祟过招,也不知道来了多久,看了多少…

    老者见至尊宝不愿说,也不强求,于是微笑点头:“原来是如此,倒是我会错了意——孩子,这凶煞今日我便算是收服了。此处不便久留。你我一同离开可好?”

    至尊宝也不知心中升起那奇怪的念头究竟是从何而来,可自己细细想来,那老人除了窥探自己之外别无其他动静,也不曾有伤害自己的举措。加上看他形神具备。神采熠熠。也有亲近之心,心中对此倒是不拒,于是便即点头笑道:

    “好啊!老爷爷你去那里。我倒是可以和你同路。”

    那主意打定,若是你去到别处也就罢了,若是碰巧也是到那百鬼肆中,正好能打听一下来历,倘若无妨,拜他为师也是不差…这里倒是想得简单了。

    老者见至尊宝不推辞,便带了他同回客栈,先是把人头桩上的头颅尽数收在那腐尸池旁,然后是地窖中的污秽器物,尸骸枯骨,周遭点燃祛秽香,堆砌红炉火头,口中唱诵那超魂渡魄的咒语——火苗之中但见无数鬼魂冲天而起,摆脱镣铐桎梏,悠悠荡荡奔那转生池、三途河、六道三生的所在去了。

    最后一把大火点燃了那荒芜中的客栈,将一切埋葬无痕,只留下残瓦断壁在风中与那夜莺戚戚相伴,寒鸦嗷嗷以和,余者尽逝。

    这把火烧得至尊宝心中亦是敞亮,与那老者一起哈哈大笑,携手向着北方而去。

    废弃官道的尽头便是那古城咸阳,二人的方向一致,倒真是一同上路,行走之间说说笑笑,也不寂寞。这一走便是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色敞亮才找了条小溪边略作休息,眼看至尊宝饿得紧了,老者便从行囊中摸出面饼分给至尊宝,他也不推辞,一人一半合着山水吞了下去,堪堪混个半饱而已。

    至尊宝见那包袱中已无吃食,略略歉道:“老爷爷,真是不好意思,把你的饼也吃完了…呃,这路上也没有什么地方寻吃食,等到了市集,我请你喝酒吃肉!”

    老者哈哈大笑:“你一文钱也拿不出来,怎么请我喝酒吃肉?”

    至尊宝见老人调侃,心中不服,顿时想到了当日在黄粱镇上看到的把式杂耍,于是强辩道:“没钱怎地?等到了市集,我去卖艺耍把式,凭我的身板卖相,还怕没人赏几个大子儿?——我即是自己不吃,也得先买就买肉请回了你。”

    “哦?先请我?那行啊,哈哈!”老者顿时笑了,“那我可等着了,你可别食言就好。”

    见老者答应,至尊宝顿时心中得意,连声应道:“好,我们可说好了…”

    正在说话,忽然见那草丛中似有某物穿行,草丛蠕动,两人齐齐观望,看却是个硕大的山鼠在那探头,至尊宝喜道:“来得正好!老爷子,这可不必等到那市集了,我现在便捉了这山鼠,剥一剥半斤肥肉,晚上烤了就请你。”

    说话之间已在地上寻了块尖石,寻摸过去,猛然朝着那鼠砸去,口中叫了一声:“着!”随着那声,石头瞬间已到了山鼠面前!

    眼看那鼠就要应声倒下,谁料它突然身子一矮,嗖的一声缩进了地下,尖石噗通打到了地上,只是空激起了一抹尘土。

    至尊宝心中不快,几步便奔了过去,这才看那处有个圆滚滚的窟窿,看模样便是这鼠穴入口,山鼠钻入地下,自然无法可想——他在那鼠洞踹了几脚,狠狠道:“算你运气好!”

    转过脸看那老者一脸的笑模样,不由得有些尴尬起来,咳咳两声道:“老爷爷,我这手太笨,,晚餐可没着落啦!”

    老者见他气急败坏,不由得倒出声宽慰起来:“无妨无妨,这次不行可不怕还有下次么?下次你留心些,准头好些,那不就成了?”

    至尊宝点头道:“唉!这也是我自己太粗心,没留意那山鼠如此狡猾,想当日我去捉山鼠的时候…”心中顿时想起了以前八月老儿带着捕鼠的日子,两人在山坡上奔跑。一个追,一个堵,山鼠一个不留神便转进了八月那斜放着的木匣里,一拉绳索便是正着——可惜至尊宝依旧,八月却不知道那里去了…

    他心中有些感伤,脸上不由也露出了丝忧愁之色,老者看他面色不对,于是问道:“怎么,又想起了伤心事了?”

    “想起了爷爷…”至尊宝唉唉两声,正说岔开话题。忽然想到以前八月所教的法子。顿时有个个主意——他叫那老者在原地等候,自己找了个木棍,以那鼠穴的位置为中心,十步距外周围画了个圆。然后分别在圆上寻了八个点。深深的戳个窟窿。深约半尺。

    然后他去找了几张宽大的树叶,将那溪水转来依次倒进窟窿中,然后看那水多久才能完全侵润进泥土中——果不其然。当中一个窟窿中水片刻便消失不见,下落飞快。

    至尊宝顿时便用那木棍在泥地上挖掘起来,老者不知其意,暗暗称奇,便在一旁查看,过不多时,只听至尊宝一声欢呼,手里捧出了老大一把长生果来!

    不止如此,紧接着他又掏出几个山薯苞米,还有什么地瓜、山药、野果、核桃…他兴奋之极的脱下衣服包了一大捆,笑道:“哈哈,虽然没了那半斤肥肉,我却找到了它的老窝——这可不够我们吃上几日的了?”

    两人相视而笑,欢喜不已。

    至尊宝既然寻了这许多吃食,晚上两人自然便生起野火烤食,吃到一半,那至尊宝叹道:“今天我这里没有酒肉,只有山薯地瓜,做不得数,到了地方还是要请你吃肉吃酒…”“哈哈,你个小小孩子,倒也有些意思!”老者忽然便笑了,挥挥手道:“既然今日你都寻到了吃食,我自然也要出点东西了——你稍等片刻,我也取些助兴之物来。”

    那老者伸手便解下腰带,双手各执一头,取出线香点燃,随后掰下香头寸许一段用腰带裹住,随手扔进了草丛之中。顿时便看那草丛徐徐而动,宛若长物在其中行走,至尊宝心中惑然,想要偷偷观望,那老者笑笑挥手:“耐心些,片刻便知分晓!”

    说罢便走将回来,把个半截香头重新用火刀火石点燃,插在面前,足尖一转,地上画个圆圈将其套住,随后足尖又寥寥几笔画出许多飞龙走凤般的字迹在旁,看也不甚明白。

    至尊宝见那字虽然潦草,但是排列之间却又有些熟悉的感觉,心中大感不解,想要发问,又想起自己说过不懂术法,思也无计,只得在那火堆边坐定,打叠心思放进肚里。

    心中有事,那吃食也没了初时之香甜,好不容易等到草丛中悉悉索索响起,他立刻起身观望——那草丛响了半响,忽然内中哗啦啦一声响,骤然窜出条大腿粗细的长虫来!

    至尊宝大骇!立刻便起身朝后退去,口中急急道:“老爷爷,长虫!长虫!快走!”

    那老者闻声却是不动,只是放声大笑,口中道:“莫要惊慌,这是家养的长虫,不会伤人——你稍安勿躁,我自有分晓。”

    说话之间那长虫已到了面前,果真不去伤他,只是围着那地上所画的圆圈一转,盘做个水磨盘大小的一堆,昂首土芯,嗤嗤有声。

    至尊宝这才稍事安心,也不靠近,就看那老者如何动作——只看那老者伸手在蛇头轻轻一拍,口中喝道:“乾坤化形,坎离兑影,但有五行,各自其位!”

    那长虫闻声而动,张开那血盆大口,把那地上香头一口咬将下去!

    这一口来得好大,把香火整个含在口中,但是丝毫不见那香火熄灭,反倒像是个漩涡把长虫尽数朝火头中抽吸过去,一时间烟雾蓬然而起,朦胧中亦不可视物。

    半响那烟雾才消,至尊宝再看,场中哪还有什么长虫,只空留了那老者,但见他盘坐地上,面前依旧是那条残破的腰带,旁边则堆了数个孩儿臂的酒壶。

    酒壶上明白有字:长白盛汾。(未完待续。。)

第八五章 醉里学得八阵图,梦醒再看虚化实

    那汾酒清冽未开壶已透瓶而出,沁人心脾,至尊宝顿时神色一振,拿起酒壶就试了试——果不然,那甘甜绵软,回味悠长又岂是幻术能欺骗的?

    实乃真真正正的上等佳酿!

    此距那古道尽头尚有百余里,老者居然在顷刻之间便取回来,这又是何等的术法?

    老者那里不知他心中何意,只不说破,哈哈一笑便递过去个酒壶,口中只劝他同饮,至尊宝一时间不好发问,便接将过来,咕噜咕噜几口。

    当下只觉得此酒入口甘爽,心中也似乎敞亮起来。

    两人就着些山药薯果饮酒,倒是不嫌,内中那老者捡了些奇闻异趣来说,至尊宝也把鬼市听来的怪诞无稽学了舌,一来二去聊得火热,不知不觉中渐渐少了生分,变得熟络起来。

    酒到酣处,至尊宝借着酒劲就问那老者:“老爷子,你说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了,但我却不知道你的姓名来历,也不好称呼不是?若是你有难处自然不提,若是没有,可否给我说说?”

    老者斜着眼看了看他,口中笑道:“来历?我有什么来历?不过就是个游历四方的糟老头子,在各地各处学了些稀奇古怪的招数——怎么,你要是喜欢,我教教你不就成了?”他顿了一顿,接着道:“至于说怎么称呼,你就叫我葛老头儿,可好?”

    此话出口,至尊宝立刻就应了:“一言为定!葛大爷,这事儿不准反悔!”他虽然不信那老者的说辞。可是对此术法还是颇为眼馋,既然那老头儿放话,立刻便打蛇随棍上把事儿给敲定下来。

    老者见他情急,挥手之间哈哈大笑道:“这又何难处?行,也别改日了,我即刻便把这术法教你,也算是相识一场的缘分。”

    说完便伸手从那地上捡起枯枝,细细把个法术说得分明透彻…

    此术法并非寻常之术,而是以那八卦相生相克之理而控制御神的法门,以八门以为克。以为生。以为行,以为出,使得其力量在内中生生不息,循环往返。化虚为实。进退有度。简单说来便是个辅助的法门,能够使用八门来辅助御神,虚实变化。

    老者道:“夫行术之势有三焉:一曰天。二曰地,三曰人。天势者,日月清明,五星合度,彗星不殃,风气调和;地势者,城峻重崖,洪波千里,石门幽洞,羊肠曲沃;人势者,主圣将贤,三军由礼,士卒用命,粮甲兼备。善御者,因天之时,就地之势,依人之利,则所向者无敌,所击者万全矣。”

    算是把口诀机要尽数告诉了至尊宝…

    此时两人均已酒醉,一个听得朦胧,一个说得也不甚清楚,半梦半醒之间,至尊宝只觉得体内似乎出现了个浑圆卦体,表明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方,阴阳之气,混沌琉璃,穿梭变换,成就千万!

    朦胧之中,只觉得眼皮沉重,不知不觉竟然就此睡了过去!

    至尊宝猛然苏醒,只觉得自己全身神清气爽,有股说不出的奇妙感觉,连忙起身想寻那葛老儿,却看火堆已熄,周围空无一人。

    那地上散乱的残骸旁边有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几行字:

    “相识有缘,这八门之术就传授给你,望你日后勤加习练,一心向善,待到日后自然会有机会相见——身负要事,就不与你告别了,此路再无艰困,一路走好。”

    此刻至尊宝才明白,趁着自己半夜睡着,那老者已经走了。

    君意如鸿高的的,我心悬旆正摇摇。同来不是同归去,故国逢春一寂寥!

    至尊宝心中道:“这老人来得突然,那走得突然也就不是怪事了——只是不知道为何告别都不能留的一句,可真真奇怪的紧…”正在想那事儿,突然脑海中天吴的声音猛然叫了起来:

    “好了好了!那老头子果真走了!这真是吓死我了!”

    那声音幸喜雀跃,倒不像是装的。

    至尊宝这才猛然想起,自己在遇见那老者的时候有所感觉,忐忑惶恐,不敢明言,心中一动便问那天吴道:“恩?你这话我倒是真的不明白了,那老头儿看起来为人不差,也像是个德高威重之人,你怎么会如此这般怕他?”

    “不怕才怪!”天吴哼哼两声:“至尊宝,你是真傻还是假痴啊?你自己是什么情形我不知道,但是你自己该明白吧?三火无踪,阴阳之间,不生不死,不垢不净…往好了说算是个脱离三界之人,往差了说便是逆天的存在,他会不会一时兴起把你连同我一块儿给收拾了?说不准啊!”

    “就为这个?”至尊宝骂道:“别人可没说什么别的事儿,也没提及你我之间的事!你光是凭着个猜测么?”他越说越恼:“原本还可以拜师学艺,没想到被你给搅黄了,搞得我都不敢表明身份。”

    天吴听得此话,立刻便反驳道:“你倒说得简单!那老头儿和你那什么八月爷爷究竟什么个关系,这谁能定的下来?要真是和你们阴阳家有渊源也就罢了,万一不是呢——你岂不是要拉我陪葬啊?”他缓缓提醒道:“可别忘记了,我们当时和那食秽淫动手的时候,他可没来帮你!”

    至尊宝知他所说有理,可也依旧不服气:“你说得并非没有道理,但是也未必全然如此!当日那老头儿说不定是在探我们的虚实呢?或者说他只是巧遇呢?并没有见到我们在客栈和那食秽淫过招…退一步,就算真是如此,也可以和那老头一起上路,然后多多探探,自然就知道和我们阴阳家的关系了…哎!他离开的时候你真是该叫我一声。”

    “叫你起来和他多呆几天,是吧?”天吴嗤之以鼻道:“这老头儿的本事你也是见了。那可不是一般的高人,我怕你、我和他在一起多得几日,到时候就不是什么探探他的事儿了,而是人家把我们全部看清楚了!”他哼哼唧唧道:“当日要不是我见识快,立刻全部龟缩在那块疤痕上,说不定早就被他发现了,到时候他再查查你——好了,我俩一个属于聚阴的妖孽,一个属于活死人,人家一出手就把我们给干掉了!”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这叫强词夺理?我这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为你好!”

    两人气鼓气涨的吵了半天。至尊宝不由得也烦恶起来,心中想到那老者的字条,不由的兴趣索然道:“算了算了!这事儿也不和你争辩了,要是他真有心收我为徒。却也不会独自就这么走了…还是以前老刘爷爷那句话。有缘即是有缘。无缘便是无缘,强求不来!”

    天吴见至尊宝不和自己斗气,心中高兴。嘴里也就软了:“咳咳,其实这事儿我也该早和你商议的,只不过是时间太急,没有找到个机会——下次!下次再有机会,我一定先和你商议一下,对吧?”

    “下次个屁!谁知道有没有下次,”至尊宝半真半假的顶了一句,坐在地上算到:“我们这次其实也没损失什么,还学点东西,只赚不赔,其实也没什么好想不开的…”

    “等等!”听到这,那天吴忽然开口:“你说什么?你学了点东西?”

    至尊宝点头道:“不错!那老头儿昨日教了我一招,也不知真假如何,是不是确实能使…”提到此事他立刻兴奋起来:“要不我们试试?”

    “试试?”天吴犹豫道:“昨天我感觉你体内有种说不出的东西在翻滚汹涌,力量倒是很大,像是从五行之中生根变化,八门往返的法术,和我也有些关联一般…这就是他教的时候搞出来的?”

    “恩!你也感觉到了么?”至尊宝喜道:“那真是要试试了!”

    至尊宝如此踊跃,那天吴倒是不好一口拒绝了,它又想想昨日那些感觉,似乎也没有什么对自己有所伤及的地方,于是便应道:“试试也行!但是我可先说好,这法术不知怎么样,你可要把握好,我万一开口你就立刻要停下来,千万别强来。”

    “知道知道!”至尊宝见他允了那里还能耽搁,立刻就拉出个架势,内中按照老儿所教的法子开始念咒,然后让内息逐渐循环起来…

    咒文出口,忽然边听的那天吴一声惊呼,至尊宝心中一凛立刻停了下来,谁知道自己虽然停止,可是丹田处却有股说不出的力量在朝外抽离涌动,像是什么东西被生生抽了出来!

    半空中一股黑烟升起,凝聚翻滚、纠结涌动,渐渐便黑得好似浓墨一般,落在地上呼呼一甩,竟然出现个东西来!

    这东西才真是八首八面的天吴!

    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天吴!

    至尊宝看着对面那出现的家伙,心中不住喊道:“天吴!天吴!你还在么?”只想听心中那熟悉的声音,谁知自己喊了几声,心中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难道…那术法就是让自己把天吴成型,化虚为实的?

    他看着对面那天吴,那天吴也看着他。至尊宝这才咽了口唾沫,开口说话:“呃,天吴,是你么?”

    那天吴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上蹿下跳,狂呼高叫:“哈哈!这是我!这是我!这怎么会不是我呢?天!我终于又有身子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突然停下,一下子朝至尊宝扑来,口中高叫道:“哈哈,至尊宝!哈哈!这就是我,你看见了么?英明神武的天吴老爷!高兴死我了!”

    至尊宝也被天吴的喜悦感染,一把将他搂住,哈哈大笑:“原来真是有用啊…”刚刚说得一句,怀中忽然一空!

    那天吴又化作了黑烟,嗤嗤有声的被收进了体内!

    至尊宝当时只感觉头晕脑胀,有种被人抽干力量的感觉——他脚下发软,一下摔倒在地上,整个人都似要飘起来一般。

    心中立刻又有了天吴惊愕的叫喊:“怎么回事?我怎么又回来了?至尊宝,这是怎么回事?”

    他苦笑一声,突然明白了:“是我修为不到,所以你不能长久的化形——天吴,你这次可算是借用我的力量了!”(未完待续。。)

第八六章 繁华奢靡埋枯骨,欺瞒险诈遇钻钉

    咸阳古城,华夏咽喉,关内沃野千里,宝藏无数,成为兵家必争所在,纵然到了今时今日,依旧有无数富商巨贾选择此城居住经营、以为根本,维持了此间的繁荣风光,安乐奢靡。

    此城是大军阀夏霸天的势力范围内,他自然也就把府邸安置在了城南,其他什么副官、旅帅、团座等等,加上本城的治安官员,但凡有点权势的都聚集在此间。关系到直属上司的安全,这里自然有巡捕日夜值守,倒也算得上是城中最为太平的所在。

    北城最穷,甚至说连那像样的房屋也没有,只有一片一片连着的窝棚,屋檐下伸出半截的烟卷匣、从二楼露台伸手的楼姐儿、街边担着挑子的剃头匠、两三张小桌子守着的混沌摊…吃喝此处的也是那些苦哈哈,就连桥下街台,晚上也是睡满了那无处歇脚的穷人——每到冬天,早上总有收尸匠在北城晃悠,一会功夫就能拖出几具冻死、饿死的青脸尸骸。

    西面居住的大多数是城中富商,同时那些洋行、商栈、酒楼、头排青楼等等都在此处,穷极奢靡,歌舞升平,花钱只若流水,出入均是贵人,可哪块的死人也不少,随时不留神就有暗杀、命案发生。出入其间,大多数时候看见的都是富人们背后那一帮又一帮黑裤短衫、腰挂斧头的打手保镖们。

    东城这边最为奇怪,城隍庙、八仙堂、赌场窑子酒肆车行旅店,行九排位的江湖堂口、能够交易洋枪烟土的黑市、雇佣杀手的暗门子、黑货买卖的门路…这里是整个城市最为复杂的所在。也是那罪犯、小偷、窃贼、杀手、通缉犯等等诸多异类的乐园。

    一句话,这里什么都有,什么都能买到——只要你有钱。

    这里的人,有自己的规矩和路数,也有自己知道不能触碰的人,但是对于其他人…在你进他店里的时候,他就是生意人和你谈买卖,但凡一出门,他立刻就可以脸上蒙块黑布去当劫匪。

    这里是混乱的天堂,也是奇人异士的藏匿地。

    老实巴交的人。往往在这里生活不了三天就要发疯。

    哪怕这里一个卖混沌的老板。转手也可能抽出菜刀宰了你,在你闭眼之前才告诉你他即是被通缉了多年的潜逃罪犯……

    至尊宝走进这东城之时,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他身上的衣衫让他看着更像个逃难来此的乞儿。头脏发乱。脸手漆黑。身上还背着个破破烂烂的布包——但是很可惜,他那东张西望的神色却让人误会,被认为是‘有料’。

    ‘有料’是窃贼之间的切口。众多时候所指是金银古玩,珠宝字画,也可能是大洋白银,古董玩物,最不济也是指有几个银钱的主儿——偏偏这次,‘有料’却是指的几件好衣裳。

    就在至尊宝惊诧于那繁华都市的灯红酒绿,徘徊接头试图寻找百鬼肆所在的时候,路旁一条小巷中,两缕贪婪的目光射向了他。

    有料!

    这两人看着年纪也不甚大,堪堪十四五岁,比至尊宝身材还矮小一些,所以他们的目标也不高,并不是那些成年人包袱中的大洋银角,而仅仅是至尊宝布包中的几件衣服。

    这衣服只要到了他俩手中,很快就可以在旁边典当成几个铜子儿,然后变成几块热乎乎、油腻腻的肉饼——至于里面是什么肉,那已经不是他们所关心的问题了。

    这两人并不是兄弟,但是那相貌却惊人的相似,都很瘦,极其之瘦,皮包骨头,手脚细长,脸上均有种淡淡发青的菜色,不合身的长褂用草绳在下面打了个结,捆在腰上,然后那宽大的裤裆甩啊甩,露出肮脏的脚踝和拖拖踏踏的破布鞋。

    秧鸡和麻杆,这就是他俩的名字。

    他俩只不过是这城中流浪儿中普通的两人,爹妈都已经过世,全靠嘴甜在街上乞讨度日,好光景的时候就买点糙米煮粥,遇上没有收成的日子则只是捡些菜梆子、剩粥饭度日——当然,要是有顺手牵羊的机会,他俩是万万不会放过的。

    而现在,他俩看见了至尊宝。

    准确说来,是看中了至尊宝背上那破布包中的东西!

    按照他们的想法,至尊宝最不济也会带有几件换洗衣衫,然后口袋中有点什么铜子银角的,运气再好一点,那就可能有藏起来的长命锁、手镯子之类,无论怎么说,一顿饭是有着落的了。

    很快,两人就尾随在了至尊宝背后,不远不近的跟着,看那傻不愣登的家伙在前面晃晃悠悠找路——让他们惊喜的是,至尊宝似乎在寻找个什么地方,虽然问了许多人都没有找到,但是那地名确确实实像是个集市…难道有东西要卖?

    这种情形并不少见,往往有逃难者将家里贵重的事物换成金果子,小镯子等等,或者珠宝首饰,到了地方再换成现钱花销,既方便了路上携带,又少了被人窥探的危险。

    ……

    至尊宝很快被两人拦住了去路。

    他百鬼肆虽然没有找出个究竟来,也没有找到赚钱的法子,但是心中并不担心,那破布包中还有一些路上寻到的山果野薯,足以支撑几天,所以这一路他只是在慢慢的寻找,希望能先找个落脚的所在歇歇…背后那俩鬼鬼祟祟跟踪着的家伙若是不来烦他,也就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俩人居然拦住了他的去路——那?是不是说有什么企图诡计?

    至尊宝并不担心。

    虽然两人竭力做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面前那少年立刻捂住了口袋,满脸惊骇的问道:“你们、你们想做什么?”

    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秧鸡差点没笑出声来!

    但他依旧忍住笑,装作惊讶的问道:“你,你是不是要找白龟市?”

    “是百鬼肆。”那少年口中的发音和秧鸡所说的一致,也点了点头:“你问这个干什么?”依旧满脸警惕,一手拉着背上的布包,一手仅仅的捂住自己衣衫的口袋。

    打量一下至尊宝强健的体格,秧鸡放弃了强抢的念头,故意咳嗽了一下,微笑道:“我先介绍一下,我叫秧鸡。这是我朋友麻杆。”

    “我叫至尊宝。”那少年老老实实的回道:“我似乎不认识你们。”

    “不错。你是不认识我们,但是我们却是有关系的…”秧鸡给麻杆使个眼色,他立刻接着话题说道:“对,有关系——因为我们平日就在、在…咳咳。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做事。”

    “恩。做事。我们在白龟市做事!”秧鸡见麻杆出错,立刻重复一遍,强调了那名字。然后笑嘻嘻的问道:“我们正准备过去,听见你在问人这个地名,所以…”

    “所以我们就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麻杆这次没有出错,脸上也适当表现了一副大善人的神情:“积德行善,我们常常都做的。”

    “你们知道?”那少年似乎不相信,面带疑惑:“我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啊…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两人立刻急了,一唱一和的帮腔起来:

    “咳咳,他们不是不知道…”

    “他们是不愿意给你说…”

    “对,你要问消息,那得给钱…”

    “这些人和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是不要钱的…”

    “我们是做善事!”

    “对,做善事!”

    那少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好人,我问的那些都是坏人么?”

    两人异口同声:“正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面前那叫至尊宝的少年似乎终于明白了,点了点头,忽然变得有些热切起来:“你们刚才说要带我前往,呃,这、这真的不收钱吗??

    “真的!”秧鸡和麻杆一起点头,齐刷刷开口:“没问题。”脸色坚毅,神情肃然,配上那菜色的面孔,为之一绝…

    至尊宝猛然重重点头,急切的感谢起两人来!

    秧鸡和麻杆也不耽搁,立刻便带了至尊宝穿着小巷而去,一路在前面引道,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跟在他俩身后那憨厚的少年,算是终于掉进坑里了!

    可惜的是,这两人并不知道,其实和他们一样,那至尊宝心里也乐得犹如花儿怒放:

    “嘿,我说,这下换个口味的事儿不是解决了么?”

    那小巷越走越远,越走越静,不知道转了多少个圈,忽然三人面前出现堵高高的围墙来——原来竟然走到了个死胡同中。两边堆着破破烂烂的器物,稻草桌椅,长满了青苔,看来罕有人来。

    至尊宝嘴里‘呀’了一声,继续装傻:“我们走错路了,这前面走不通呢,”说着便叫两人:“我们是不是绕回去啊?”

    “嘻嘻,没有错啊!”秧鸡突然蹲了下去,伸手在旁边的石块下一摸,扯出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站起来对着至尊宝一挥:“就是来这里。”

    “啊!”至尊宝猛然回头,那身后的麻杆也伸手取了把破刀,守着后面的出路,脸上露出个得意无比的表情,说道:“别废话了,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为什么啊?”至尊宝茫然道:“为什么我要给你们啊?”

    秧鸡‘嘿’了一声,走过两步,口中骂道:“大爷这都拿出刀来抢你了,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说你是不是傻啊?”

    至尊宝怯怯道:“有刀就能抢么?这还有没有天理啊!”他紧紧靠在墙上:“你们…你们…”话都已经说不出句囫囵,只在那里呢喃。

    秧鸡和麻杆看得好笑,摇摇手中的刀,哈哈两声:“不错!有刀就是爷,就能抢你丫的!”

    “是么?”那至尊宝突然笑了,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我明白了!”(未完待续。。)

第八七章 现日只需云雾拨,待兔寻柱枝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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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至尊宝并无任何动作,但是那眼神、那笑颜、甚至那弯曲上翘的嘴角,在骤然之间都变得突然诡异无比,直若阴谋诡计赫然被揭开了序幕——麻杆不由得退了一步,单手扶墙颤颤道:“你待作甚?”

    见麻杆胆怯,那秧鸡顿时叫了起来,“他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我们,你怕什么!”说着话便将那柴刀朝至尊宝一指,喝骂道:“臭小子,装神弄鬼干嘛呢?吓唬谁…啊呀!”

    话音未落,突然手上传来一股剧痛,顿时那刀也拿捏不住,啪嗒一声落地——不等麻杆回过神来,他也同样中招,骤然那刀尽都掉落在了地上!

    这二人顿时吓得呆了!

    “装神弄鬼么,”此刻才见至尊宝哈哈一笑:“这话倒是不错!可惜,我真是不用装什么,那鬼啊,本身便是在你俩身边的…”他边说话,那手边朝着空中一招,顿时两把柴刀晃晃悠悠就飞了起来!

    他接过那刀在手中掂掂,脸露笑意:“现在刀已经在我手上了,怎么说的?呃,好像现在该我来抢抢你俩了,是罢?”

    秧鸡麻杆看得分明,柴刀被一股黑气从地上卷起,然后送到了至尊宝手中,隐隐约约中似乎有无数的人脸在当中,那里还顾得上听他说甚么。突然一声怪叫从那地上爬了起来,哭喊着就朝来路冲去!

    还那里跑得掉?

    才冲出去几步,两人眼前一花,嗖一股黑烟从他俩身边冲了出去,猛然停在前面,凝聚着渐渐现形,看着像是个不知究里的怪物,狰狞无比、凶神恶煞的扼守前方。

    两人脚也软了,腿也麻了,不知道怎地便噗通摔倒在地。死死用手把头捂住。口中不住的念诵:“观音菩萨,如来佛祖,太上老君,王母娘娘…救命啊。救命啊!”

    全身颤栗缩成一团。全身都似要僵了!

    那骇然之间。突然听得少年的声音咳咳两声,喝道:“别给我唧唧歪歪!想要活命,行!我问你俩几个事儿。只要老实不撒谎,我就饶了你俩,可好?”

    “好!”“不行!”

    一个叫好,一个却偏偏叫了不行——至尊宝正不懂那其中的意思,便听秧鸡畏畏缩缩的叫了起来:“麻杆啊,这鬼的话不能信!老人家说了,鬼要是问你问题,那就是要勾你的魂,取你的命,我们千万不能上当啊!”

    这倒是把至尊宝当成了鬼!

    他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走上前去便啪的一脚踢在秧鸡身上,骂道:“去你娘的大头鬼!老子是人,不是鬼——你再给我胡说八道,信不信马上叫小鬼把你俩鬼魂给勾了去?”说完遁了一顿,又骂:“老子有影子的,你俩还他妈乱扯——傻了是吧?”

    秧鸡麻杆听得这话,那才偷偷的看了一眼,果然见至尊宝面前有人影晃动,心中立刻便安了不少,翻身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少爷大人啊,可怜可怜我这个小乞丐啊,瞎了狗眼没看明白你贵人的样子啊,冒犯了您,您大人大量,就饶了我吧…”

    立刻便是那乞儿的一套施了出来,哭做了一团。

    “住口,别给我嚎了!”至尊宝哼了一声:“我再说一遍,要想活命就起来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说,”两人立刻抬起了头,“您问…”才说一句,看见至尊宝身边那黑烟中怪物的模样,心中害怕又马上爬了下来,口中吚吚呜呜道:“…呜…我什么都说…呜呜…”

    这回却是真正的骇得哭了。

    至尊宝此刻也不再说废话,只是将那百鬼肆的事儿拿出来问了这两人——果不然,两人也和其他人一般,对此是根本不知,搞清楚名字以后更是哭着闹着说从来都不曾听过…

    还有一句:早知道是百鬼肆而不是白龟市,有这个‘鬼’字在里面,我俩还那里敢起这些歹念啊?

    至尊宝问了半响,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腹中又已饥肠辘辘,于是便咳嗽两声:“算了算了,老子看你俩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再问无益,放你们走罢——只不过这两把柴刀…”

    “您留着,您留着!”秧鸡麻杆一听至尊宝要放了自己,那里还顾得上那柴刀,连忙爬起来侧着脸作揖:“这刀您就留着吧,只求饶了我们的狗命!”

    “也行!”至尊宝心中一乐,“你俩就各自去吧。”

    这话才真是让两人如释重负,顿时转身一溜烟,已经消失进了旁边的一条巷子中。

    至尊宝哈哈大笑,这才拿着这两把柴刀从巷子中慢慢寻摸着走了出去,然后走向了路边最近的一家铁匠铺。

    片刻功夫,柴刀变成了几个大子儿,然后又在路边小店变成了几块肉饼——这和麻杆秧鸡最初的计划相同,只不过最够肉饼进的肚子不是他俩的罢了。

    揉揉那吃饱以后舒服的肚子,至尊宝惬意无比的叹了口气:“真是太少了,要是多点能换上一小壶酒,那就更是安逸惨了!”

    可惜那愿望始终只是愿望,再怎么叹气也是无法的,至尊宝只能将这希望埋在心底,希望自己能早一点找到百鬼肆,过上那至少不愁吃喝的好日子。

    他紧了紧衣衫的下摆,再把背上那包山果抓得紧些,然后大步踏着朝着十八巷子而去——这消息是是秧鸡麻杆所提供的,也是至尊宝看来最有价值的东西:

    整个城北最热闹、最混乱、最多稀奇古怪的地方,便是那十八巷子。

    十八巷子不是一个街道名,而是城北土地庙西面的一大块地方,那里有着横七竖八的十多二十条小巷,弯曲纠缠,彼此交错。巷子里汇集了来至整个华夏所有稀奇古怪的东西,任何能够想象的玩意儿,这里都能找到。

    但凡你有所需要,只要能找到合适的人,那么他一定可以很坦白的告诉,此事需要花多少钱——大到达官贵人家里的藏画,帝王陵墓的陪葬,小到勾引隔壁的老婆,给仇家戴绿帽…字画珠宝、人兽牲畜、杀人放火、坑蒙拐骗,所有的一切都能办到。

    只是看你能出多少钱……消息,也不例外。

    至尊宝来到这里,只是想打听百鬼肆的消息,可惜的是他口袋中空空如也,所以,现在他只能试试,看有没有可以不花钱的法子。

    至尊宝走进十八巷子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如往常,人群拥挤,热闹非凡,商铺老板卖力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争辩,路边鬼鬼祟祟的交易,加上不少泥鳅一般穿来穿去,靠两根手指头讨饭吃的钳儿匠。

    这里也有些压低帽檐,急急在街上行走的家伙,身后往往跟了好几个短衫打手。

    街上没有人注意到至尊宝,因为他那一身确实不像是有油水可捞的模样,这里比不得外面,有那么多大鱼,没人会为了这么两件破衣烂衫劳神。

    至尊宝顺着人流慢慢走着,东张西望,看看有没有能够打探消息的机会。他从秧鸡麻杆口中的消息得出个结论,要想问道百鬼肆的消息,首先便是看看能不能赚到钱——当然,就算不是为了探访消息,那钱也是必须先要赚到手的,不然这几日的吃住如何解决?

    所以现在,他要冒充一次驱鬼的大师再说。

    不过,以至尊宝此时此刻的打扮,别说冒充大师找人收钱,就算送上门去倒贴或者都没人愿意请他,他的计划只是捡漏,意思就是准备看看有没有其他做这生意的人,失败了之后,自己再去收拾残局。

    就在十八巷子的一个拐角,至尊宝看见了自己的目标——

    土地庙前面的一大块空地上,乱七八糟摆了无数的摊子,上面各自有着自己的招牌,什么麻衣神相、茅山正宗、嫡传正一、龙虎山神算子、飞星测字……当然,若是这些尽皆属实,那么半个华夏的法门都聚集在此地了。

    至尊宝这种地方也算是来得多了,那里不知道其中的猫腻?这里的人,大多数是些混吃混喝的家伙,死记硬背了一套相书上的套话,然后全凭数量来蒙…一个人不准,十个,十个人不准,一百个,只要来的人多了,总有那么一两个碰的上吧?

    到时候也能小小的出个名,然后就成了所谓的大师了!

    至尊宝猫在个不起眼的角落中,舒舒服服的坐在地上,将那双腿伸直,看上去像是在晒太阳,其实早已经竖起了耳朵,细细探听那卦摊相占前面的对话:

    “…不错!你这虽然是个简简单单的人字,但是被你先右后左的写来,就预示了喧宾夺主之意,看看,我说对了吧?”

    “哎呀!这位客人,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鼻头有肉悬垂若胆,实乃难得之象,要不要看个全相——喂,别着急走啊…”

    “…你那若真是白虎煞,就非得貔貅来镇不可,来来来,我细细说与你听…”

    “五桃六符,按照我说的贴完,那小人自然会倒霉的…”

    那些事儿听起来大多是求问凶吉、择日看相之类,至尊宝听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反倒觉得瞌睡来了,正在那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见如此一段话:

    “…不行,你家这风水不好,我必须亲自上门去看看,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你家闹…”

    听得这话,至尊宝猛然警醒——看上去,似乎有机会了!(未完待续。。)

第八八章 北派马黄南茅张,西石阴阳东嘎降

    尊宝循着声音的来向看去,便见个挂着‘龙虎山天师道三十六代传人’的红布招帘,下面有个身穿玄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正在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正面所坐的两个男子面带焦虑之色,看上去所遇到的事儿也算得上要紧。

    至尊宝慢慢摸过去,一边听那道士说话:“…这起坛作法做价一块大洋算是很少了,然后起祭、净口、开光、开镜、开香各一个银角,用五行旗、三清令牌、金钱桃木剑、全套法具各是两个,还有…”看他那掰着手指的样子,似乎所备事宜众多,还都是要一一收钱的。

    面前那两青年顿时不耐烦起来,其中个青衣男子便猛然打断他:“喂,我说,这里的规矩我也算是知道一些,你别给我一样样的算了,来个总共的价,若是合适,这事儿就交给你,倘若我们觉得不合适,自会去另找他人,好罢?”

    与他同来的水墨长衫男子连忙帮腔,“对,对!”虽然话是如此再说,可是那气势分明少了几分。

    玄服道士听得此言,连忙打个哈哈,想一想伸出个巴掌翻了一翻:“十个大洋,保你家宅平安,百无禁忌!”

    “十个就十…”

    “贵了!”

    同时出声,意思却是两个。

    至尊宝听那说话,猜到那水墨长衫的男子对于这十个大洋的价格明明白白是答应了下来的,只是青衣男子觉得贵了所以出言阻拦——可是似乎他对这青衣男子言听计从。见他发话,自己那说了一半的话语也就咽了回去,只是眼巴巴的盯着身旁的男子,“呃,唐元兄说的是,说的是…”

    青衣男子唐元点了下头,对着那道士道:“我这朋友家里确实出了事,也确实需要个大师去作法开坛,此事不假——但是这钱,哼哼。一口价。五个大洋,先付一个定金,要是真能把事儿办好,当场便付你剩下的!”

    听得这话。那道士顿时拿捏起来。犹豫道:“这…”

    “别还价!”唐元却不等他开口。立刻出声打断了他:“行,亦或不行,就这两句。其他的你别给我说!”他笑了笑:“我知道,这城里起坛作法的行规大多是三个大洋,五个大洋算是很足很足的了,你可别给我装不知道,自己考虑好!”

    “好吧!”那道士听得此话,知道来人也对这行当颇为了解,生怕到时候就连这五个大洋也飞了,连忙便应了下来:“那此事便说好了!你们且先回去,等我收拾收拾,到酉时你们来接我去作法,行吧?”

    “行!”唐元一口答应:“接着——”啪的把个大洋拍在了桌子上…那水墨长衫的男子似乎还有话说,但唐元将他一拉也就不再做声,只是任由唐元把此事定了下来。

    定金既付,两男子叮嘱一番也就离去,至尊宝则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远远的跟着他俩——两男子在走出十八巷子并不忙离开,而是钻进了个临街的茶铺,喊上了两碗烫面。

    本地的烫面是一种煮熟之后又晒干的面食,在吃之前装进碗中,浇上香油、芝麻、花生、盐、油酥,开水一冲,闷上三五分钟即可食用,味道香浓滑腻,操作简单方便,算得上当地比较普通的一种面点——这里的茶馆基本都有这种吃食,有钱人再添上两个驴肉火烧,便是一顿难得的美食。

    两男子很随意的叫了烫水面和火烧,看来家境并不算差。

    至尊宝不紧不慢的走到那茶铺石阶坐下,看似懒洋洋的在晒太阳,实则聚精会神的偷听那二人的交谈…那水墨长衫的男子不住长嘘短叹,看来甚是发愁,唐元则在旁边不住宽慰开解。

    只听唐元道:“楼康兄,此事你也不必过于忧虑了!此事我们就按议定的法子来办,一个不行,我们找十个,十个不行,我们找一百个…总归真会找到有本事的高人来解决,让你家恢复安宁。”

    水墨衫楼康叹气道:“唐兄啊,实不相瞒,我正是为此事而发愁!虽说我家历代经商不晓阴阳之术,但也算粗懂点识人辨色的伎俩,整个土地庙前就只有我们找的这一个略略像个样子,其他更是不堪…我怕这人若是也不能制服家中鬼祟,那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唐元思量半响,忽然道:“俗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我们但且等这道士试试,若是不行再说…多换几家,看看有无人正好能收拾的。”

    他话出口,那楼康依旧不解心中担忧,唐元顿了顿道:“咳!倘若再不行,我去给你想点办法,托人去请那南派茅山传人来一趟,你看可好?”

    “真的?”这话出口那楼康刹那便露出了喜色:“你说的可是‘北派马黄南茅张,西石阴阳东嘎降’中的南派茅山术张家?”

    “不错,正是南茅张大师!”唐元点头:“我爹和张大师有旧交,倒是有七八分把握能请得张大师出面帮忙,可是这南北之间逾月行程太远,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大动干戈…唉!还是希望能就近找到能人异士,解决此事最好!”

    “希望如此吧,”楼康想了想,又是长叹一声,“我们还是先吃面吧。”接着,便是一阵西里呼噜吃面的声响。

    两人这番对答未说有何事,只是让那至尊宝大概猜测了一下:此事发生在那做买卖的楼家之中,而唐元与这楼康关系甚密,于是前来帮忙——看起来他对于这三教九流熟悉些,也在外面走动过,所以替楼康拿了主意,前来寻找方士做法…至于‘北派马黄南茅张,西石阴阳东嘎降’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也没办法去胡乱猜测。

    至于说那楼家发生的事儿,至尊宝还要去打探打探才行…他现在唯一的本事就是能够使那天吴现形一炷香的功夫,对付点什么小鬼小怪的,可万万不敢托大!

    此时午时已过,未时不到,至尊宝在屋檐下坐了盏茶功夫,那两男子已经吃喝停当走了出来,沿着大街一路向西,直走到西城和北城交界的边缘。钻进了一家店铺之中。

    至尊宝抬头一看。那铺子上几个烫金大字:楼记皮货!

    心中这才明白,那楼家原来是做的皮货买卖,怪不得也算得上是个生意人。

    这咸阳的店铺多是前铺后院的坐落格局,也就是前面一进一出的铺面和厅堂。做生意、谈买卖都在前间;后面是个小院。正对是小楼住着主人一家;两旁则是仓库、活计的房间。另一边是供大车进出的院门。

    看这楼家的模样,虽然算不得是大家大户,可是也该是这城中不愁吃喝的小本生意人。这事儿要真是能帮忙给办了,少说也得有十来个大洋的赏钱——至尊宝绕着院子走了两圈,最后踱步到了后院门口,心中拿捏稳了,“好,看来真是老天开眼,帮我把初来乍到的盘缠给备下了。”

    正在想那事儿,突然眼角余光瞄到一物,似乎是个半大狗子在屋顶蹲着,他连忙抬头看去,顿时看见有一缕灰蒙蒙的烟雾在那屋顶盘踞,看上去凝而不散,风吹不去,活脱脱露出了四肢、爪牙、皮毛、尾巴,真真犹若个四足走兽一般。

    “咿,这到是个什么?”至尊宝正想要凝神看看,忽然听见旁边有个脆响响的声音喝道:“呔!你是什么人?干甚在此鬼鬼祟祟的看?”

    至尊宝吃了一惊,猛然回头,才看见那院门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开了。门口站着个小厮,手中提着一桶泔水正斜着眼朝自己喝骂,他心中一动便陪了个笑脸挨了上去:

    “呀!小哥,我这厢有礼了!”

    “谁是你小哥?”那小厮毫不领情,喝道:“老实说,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要是不说,我禀告老爷将你拿了,送到衙门去。”

    “别啊,别!”至尊宝连忙讨饶:“小哥,我就是个过路的,平时唱个莲花落讨点饭吃——这不,听说你们老爷家出了点事儿,想来看看,能不能…嘿嘿…你明白的。”

    他这番话出口,那小厮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乞丐平时手上握着两块竹板打节拍,那东西就叫‘数来宝’;口中编着顺口溜说唱,那就叫‘莲花落’,这两样东西是走南闯北的乞丐所独有的,但凡有此,便是坐实了身份的乞丐。他们有时候也靠打探消息换取赏钱,或者踢人跑腿办事,提起自己的时候,都只是这一句:

    ‘口中莲花落,手中数来宝。’

    要说至尊宝这身衣服,倒也像是个乞儿,那小厮看了他几眼,突然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你想知道这事儿也简单,可有彩头?”

    彩头便是见面礼,也就是说你打探消息时候先给别人的好处。至尊宝被他一提才想起此事,连忙便从布包里摸出几个山果塞到他手里:“暂时没别的,你先拿着行不?”

    “不要!”那小厮见不是银钱,顿时便翻脸:“谁要你这劳什子的果子!”手一挥,便要倒了泔水回头,至尊宝连忙走上几步将他拉住,好说歹说把果子塞进他手里,口中讨个情:

    “小哥,小哥您别生气!现在手上真没有银钱,这几个果子我先给你,回头等有了钱,我一定分你一份,行不?”他死死抓住那小厮的泔水桶也不松:“你看,这有几个果子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是不?先拿着,您可千万别嫌弃,回头,回头我一定补上!”

    那小厮被至尊宝一抓,这才清楚发现面前这乞儿人高马大颇为强壮,又见他说得情急,生怕真是不说惹恼了,回头把自己弄得一身泔水,于是便骂道:“罢了!看你这家伙也可怜,我便把事儿说给你了,记住,有了好处回来分我——松开松开,别弄我一身!”(未完待续。。)

第八九章 白狐拜神衔玉环,楼家射猎招灾祸

    时已近未,那小厮看来也没多大事,于是便干脆大咧咧坐在后院台阶上,将这楼家所发生的事儿半真半假说将一遍:

    楼记皮货在这咸阳城中也做了三代人,大小商铺有七八家之多,这里只是其中一间,外面店铺,里面则是硝制皮料的作坊,除此之外,还有专用的储藏胚皮的货仓,堆放成品的库房等等,在这附近几省也算是薄有名气。

    这一代楼家当家人叫做楼大山,膝下一儿一女,儿子楼康,女儿楼兰,都已到了二十余岁年纪,早些日就跟着父亲南来北往,也算是能继承衣钵,料理生意的帮手。那楼康平日读书识字,极其聪明,家中生意上的账目往来一目了然,早早便给楼大山帮忙照料起了店铺作坊;楼兰虽是姑娘,可那性格极像男子,喜爱舞刀弄枪,十六岁陪着父亲就开始了四处采买皮料。

    楼大山有了这一儿一女帮手,近些年生意是越做越红火,那钱也越来越赚得多了。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楼家生意红火的当头,谁料那家中突然却出了个事儿,这事儿还偏偏和那楼兰有关——

    要说那皮毛,自然是冬季最为丰美,每年猎人在冬季进行捕猎取皮,都是留着来年出售,而楼家也就每年春天派人前往北方采买,然后带回咸阳。今年出门之前,忽然家里来了一位军中的客人到访,正是那大军阀夏霸天的副官。

    副官口口声声告诉楼大山,夏将军的母亲最近做梦。都梦见了白色的狐狸,醒来之后长吁短叹,怎么也忘不了那梦中景象。夏霸天此人极孝,知道此事之后立刻应允了母亲,今年六十大寿的时候,要送给母亲一件白狐皮的帽子……

    他如此答应下来,那事儿可就要交给楼家了——当是那副官便奉了将军手谕,叫楼家无论如何要找来纯白色的狐皮,只要楼家把此事办好,那钱财大大的有赏。若是不然。抄家杀头绝不留情!

    楼家别无他法,带着这个极其渺茫的手谕便奔赴了北方草原。一路上楼大山和女儿楼兰分头而行,所到一地,必然先行寻找白色狐皮。然后再说其他。可是找了月余。别说白狐皮,就连普通的狐皮都没收到几张。

    眼看这归期愈来愈近,楼大山心中也不由惶恐起来。楼兰看在眼里,只得加倍努力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有天得知了白狐的消息。

    当地人那里知道他们是想捕杀白狐?以为只是好奇,于是有个孩童便告诉楼兰,就在附近有个叫做坟头山的地方,以前曾经是蒙古军队杀人埋尸的所在,就算是青天白日也是阴风阵阵、凄冷阴森,平日当地人很少有上山去的,可就是那山上,曾经有人见到过白色的狐狸!

    倘若想要白狐皮,那只能自己上山去捕杀。

    楼兰自小便善于弓射武艺,此刻更是堪比男儿,独自一人带了干粮饮水便上山而去,在山上转悠了整整七天,终于在个倒塌的山神庙见到了白狐——当时那白狐口衔一物,站在残破的供桌之上,头一点、一抬,再一点、一抬…

    山神那泥塑石雕的头端端放在桌上,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眼眶黑洞洞的两个窟窿,犹如正在凝视世间万物,她当即便是一口冷气抽入肺腑之中。

    白狐,犹如正在给那山神磕头作揖!

    楼兰见此事诡异,当时便觉后背发凉,脚下止不住想要逃走,可是想起那副官之言,心中着实犯了难。她前思后想半天,最后猛然银牙一咬,弯弓搭箭就射了过去!

    箭矢离弦,她却闭上双眼在心中不住祷告:“山神老爷在上,小女子楼兰为解一家之危,不得已在此射杀白狐,此举实在被逼无奈。山神老爷大慈大悲,可怜小女子,请千万莫要怪罪…”

    只听噗嗤一声,楼兰慌忙开眼一眼,那箭矢已直穿白狐头颅,将他钉在了那泥塑的山神头上!

    白狐嘴角头颅鲜血缓缓溢出,滴落在下面的供桌之上,可它竟然不动不挣扎,只是那一双眼睛死死朝这边盯着,似乎已经穿透了树林,直直盯着楼兰的双眼,对视之下她只觉得深邃浩瀚,宛如夜空,不知怎地心中就颤栗了起来。

    口中那衔着的玉环,也掉在了供桌之上…

    后来,楼兰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就混混僵僵的把那白狐扒了皮,连同玉环一起带着回到了山下——见到此玉环和白狐,当地人忽然之间态度全然变了!

    非但不与楼家继续交易,甚至连粮食饮水都不再给供给了,楼家商队搞得是莫名其妙,于是楼大山便出面寻了那平时熟悉的村中长老求教,央求再三,那长老只是长嘘短叹,一言不发,到了夜里派自己的儿子偷偷送了粮食给商队,连夜便将商队带出了村子,留有一语:

    “速速回家,看看能否找到愿意帮你们的萨满祭司,方能消灾解难!”

    楼家当即心中惶恐,也不敢多加耽搁,于是便披星戴月的朝着家里赶去。初时还记着那长老的话,一路打听有无萨满祭司,可始终不曾寻得,到了后面,整个商队根本没有丝毫异常发生,路上出奇的顺利,一路都遇到了极为便宜、质地上佳的皮料,家里又多了几宗很大的订单,皮料已是不足,于是重新恢复了商人本色,开始驻足采买皮料,把此当成了那长老和村民的疑神疑鬼,渐渐就给淡忘了。

    半月之前,那楼大山才带着商队一路赶回了咸阳。捡视皮料,家中想起了夏大帅所要的白狐皮,于是便从箱子中找了出来,取出一抖,那狐皮中咕噜噜滚下一物,叮当脆响着落在了地上。

    却是那枚玉环。

    众人一看,这玉环通体纯白、圆润温滑,上面刻着看不懂的字样,像是个宝贝,于是楼大山便把玉环送给了楼兰,说是当做嫁妆来日以备——第二天,怪事开始发生了。

    午时,一个平日脾气很好的小厮打碎了个碗,然后几名小厮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口角起来,最后居然各执了棍棒厮打,,均是打得头破血流,楼大山出面也喝止不住——等他们把人全部拿下捆在柱子上再问,那小厮均是懵懵懂懂,根本不知当时为何就打了起来。

    第三天,家里人吃午饭的时候,不知道又是谁打碎了个杯子,那争斗立刻又发生了——只不过此时争斗的便是那楼家自己人:楼大山、楼大山之妻、楼兰、楼大山叔伯兄弟…这一通厮打,竟然人人都下了狠手,打的人人都血流满脸,全身是伤!

    正好此时那楼康从店铺回家,发现家里人厮打成一片,而且均是双眼发直、口水横流、污言秽语不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何事。他心中着急,立刻便吆喝了一干小厮把家里人分别抓住,可是那些人死命挣扎,却又怎么抓得住?

    心中正着急,他忽然听见屋顶上瓦片咔嚓咔嚓直响,心中一动就跑上了二楼。

    通过廊窗,他看见只半人高矮的狐狸,全身毛色花白一片,正在那瓦片上不住跳动,脚下咔嚓咔嚓直响,下面的人也随着那节奏手脚乱动,不住的挣扎扭动。

    此刻情急,楼康也顾不上那许多,随后拿了个东西便砸了过去,狐狸一见,扭身躲过,嗖嗖的从那屋顶逃走了。

    家中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事出诡异,楼家也不由得联想到了那白狐皮之事,于是便连忙寻找那狐皮,想要送到夏大帅处,谁知这时候楼兰突然走了出来,那狐皮居然顶在了头上!

    楼康想要把狐皮取下,这时发现狐皮已经死死黏在了她的头皮上,无论怎么摘,就是取不下来——问楼兰是如何把这狐皮黏在头上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楼康当时便想用刀来割下狐皮,但是刀子一戳那皮毛,楼兰顿时呼喊起来,疼痛无比。

    百般无奈之下,楼家便秘密去寻了世交好友、咸阳城有名的老中医唐大夫前来出诊救治——这唐家与楼家颇有交情,楼康与那唐元更是自小一起长大,交情匪浅,听得此说虽然心中愕然,那唐大夫还是带了唐元前来诊治。

    再见楼兰,谁知事儿又不相同了!

    原本那白狐皮整个儿将楼兰的头包裹在其中,就像是戴了个白色的毡帽,可是现在,不知怎地,楼兰的头发居然从那白狐皮中穿了出来,与狐毛混杂在一起,就像是有了满头花白的头发,而狐皮已经整个连在了她的头皮之上,纹丝密合,一丝缝隙都不曾有。

    楼兰自己也是一阵迷糊一阵清醒,迷糊之时,口中便嘟嘟叨叨的念着:“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唐大夫看了,也只是摇头,根本无法可想。

    至此,楼家日日争斗吵闹不止,可是所幸无论如何吵闹争斗,那楼康却总是清醒的,也才每每能够带着家中仆厮把众人分开——到了后来,楼康也发现了,但凡到了午时家中便开始吵闹,而那时候家里也往往能见到那只花白的狐狸。(未完待续。。)

第九零章 排危解难四面丧,不逾方可肆张狂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正在楼家乱作一团不可开交的时候,那夏大帅的副官也上门来了…

    楼康也算得上是堪为之材,带着那副官远远看了一眼楼兰头上戴着的白狐皮,口中称是为大帅母亲量以尺寸,正在集合能工巧匠把这皮帽做出来然后送至府上…他借此蒙混过关,得了两月的宽限之期,也就是要在大寿之前将那皮帽做好送至督军府。

    等送走了副官,唐元也赶了过来——原来唐大夫由于医术高明,那所接触之人也是三教九流不一,各有本事,这次为了楼家之事四处走访,在几个镖师之处得到了如此的法子:

    他们一致认定,这楼家是冲犯了黄大仙,所以导致家宅不宁,祸起萧墙,一切只因为那祭拜山神的纯白黄皮子冤魂不散,有此一劫,要想解除怨念,只能寻求能人异士,镇压这黄大仙的魂魄了。

    所以,也就提到了术法四大家族,也就是唐元那一句‘北派马黄南茅张,西石阴阳东嘎降。’

    这所说的便是四大世家,都是以捉鬼降妖、奇门遁甲之术闻名于世的方家,各有师承,术法千秋,也是出世修阴德的几个大家族。

    ‘北派马黄’指的是北方黄家,这一家历代供奉仙堂出马,也就是请的仙家上身施法,传说最初黄家的祖上便是黄皮子修炼成人所留下的血脉,所以能沟通狐、黄、白、柳、灰五方仙家。也能请动几家最为著名的仙家上身,为北派出马家之首。

    ‘南茅张’便是指的传至张天师的南派茅山术,他所留下的嫡传弟子,采用符、咒、口诀、指法、阵势、法器,借灵异灵力助己行事,多数倒是做鬼降妖为主。

    ‘西石阴阳’,那便是至尊宝所见过的阴阳师石家了,这一家所用术法多为阴阳五行之术,借助天地之灵、日月之气,驱使鬼神。御使精怪。是阴阳家五宗五派唯一出世修行的支脉血统,也是阴阳师崭露头角的一支标旗。

    最后是那‘东嘎降’,这一支则是东南降头师嘎赞家族,他们为人神秘。弟子稀少。行事也亦正亦邪。倒是四大家族中最为诡异的,可是最近几十年忽然出现在世人面前,大力开始收徒授业。抗衡东海倭寇,也就才被众人所接受了。

    四大家族无论那一派那一宗,距离这咸阳都是千山万水,所以暂且无法可想,纵然唐家与南派茅山张家有旧,可也未敢轻易去请。唐元来此,便是将那父亲得到的消息告知楼康,并且陪他在咸阳城中就近寻找高人前来相助…

    如此这般,便有了他们去那土地庙寻找高人术士出手之事——疾病乱投医,只有寻个侥幸罢了。

    至尊宝听完小厮那一番话,心中也对此事有了些许的考虑,他心中虽然不知道究竟能否帮助楼家把那黄皮子的冤屈化解,可是毕竟在鬼市中待了许久也算有些见识,于是便打定了主意,现在便赶到那楼家在城中的宅子附近,养精蓄锐,届时看看情形再定。

    天吴每每出来化形之后,总有一个多时辰需要休息,现在既然无法和它交谈,那么就等时间到了,天吴出来之后再说吧——只不过是狐仙作祟,未必便拿不下来。

    总得试上一试!

    楼家大院所在之处亦是城西,距离此店铺的位置并不太远,仅仅三条大街,若是直行或者不到盏茶时间,可这毕竟是城西,富商居住的所在,至尊宝这一身出现未免太过突兀,所以他不得不选择僻静的小巷前往,以避过那街上纷杂错乱的无谓纠缠。

    此刻,他顺着皮货店后面的小巷蜿蜒而行,现在只是申时,他尚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悠悠的前往——可就在他经过一条岔路的时候,突然听见那巷子深处传来一阵喝骂之声。

    喝骂声中,有人不住哀求讨饶,那声音居然有几分熟悉!

    至尊宝顿时来了兴趣,偷眼朝里一看,但见三个粗壮的男人正围着两名少年拳打脚踢,边打边喝骂不止,只说那两少年藏私不交,而那两名挨打的少年,赫然是……

    秧鸡与麻杆!

    其中有个汉子穿一身半新不旧洋马褂,戾气满脸,手足并用打得最是发狠,专挑两人软肋下脚,每一下都激得两人不住哀嚎。

    至尊宝不动声色的听了一阵,那打骂之人口口声声所说的藏私,竟然还和自己有关——他凭那只言片语想了想,居然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正和上午时分进城之事有关!

    秧鸡和麻杆在这东城只属于‘边份儿’,也就是没有投靠任何势力的延客,可是,即使你没有投靠任何势力,只要在他们的范围内做了买卖,那就必须得交上一份例钱…东城的势力错综复杂,可其中专和这些乞儿打交道的就算那穿洋马褂的钉头哥了,下手最狠最毒,也是最为贪婪的一个,只要有钱拿,就算老弱妇孺、鳏寡孤独亦不放过。

    今儿早,他手下有人见了秧鸡麻杆两人尾随个外乡客去做买卖,看那样子也不算肥羊,最多不过‘挂角走马’而已,原本是不放在心上的,谁知道晌午点钟的时候居然没有送来例份,钉头一下就上了心。

    按照惯例,一般只有三种情况:吃到了挂角羊,那么纵然只是几个大子儿,依旧会送来一份;要么就是吃不下,这种事儿下多半两人会来吱声,请他出马;最后一种则是遇上了肥羊,割了羊肉自己吞了…钉头多疑,自然把这事儿猜到了第三种情形上去,那里又会知道秧鸡麻杆两人的思量?

    他二人分明是拿至尊宝无法,却又不敢去请钉头出手,所以前思后想干脆就跑到西城来躲着了,只想找个桥墩柴房窝上几天,然后弄点大子儿回去交差,谁料反倒把钉头给勾了过来,带着人四下寻找,最后在这小巷堵了个正着!

    至尊宝所猜的虽然与那本身情形有些出入,可也相差不大,倒是十停中了九停,心中也想是这两人自作自受,当即便准备离开——可是刚走两步,至尊宝忽然心中一动,发现了其中个老大的不妥。

    原来无论那钉头如何打骂,秧鸡和麻杆居然都未曾提及自己所召唤天吴之事,只是不住哀求讨饶,说那确实只是挂角走马,自己没来得及机会下手,而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了…逾是如此,那钉头哥下手愈加重了些。

    至尊宝算算时间,那天吴也该差不多醒转了,于是闭目让那内中丹田气息运转,激发八门徐徐而动,果不然,未及转得几圈,那天吴已经不耐烦的在脑海中叫了起来:

    “哎,你这是干嘛?我这累得不行,也休息会吧,又是出了什么事儿么?”

    至尊宝嘿嘿一笑:“你可还记得今天早上抢我们的两个小贼么?现在他们被人殴打,却死活不肯说出我们的事儿来,着实有趣得紧,所以我这便想救他们一救,你说可好?”

    “那俩小贼?”天吴好奇道:“他们不是抢我们的人么,怎么又会被人殴打?咳,这种人也算得是自作自受,我们何苦去趟这浑水?”

    至尊宝和那天吴相处日久,倒也知道他的脾性,于是便把自己的揣测说了一遍,末了道:“说起来这事儿倒是和我们有些关系,也算得上是缘分使然——喏,你听他俩纵然这般被人打,却始终未提及我俩,到算得上多了一层因果,所以我想吧,这皮肉之苦就帮他俩解了,也算的是结下个善缘,多一重福报。”

    至尊宝明白天吴的脾气,天吴又何尝不知道他的本性?他知道至尊宝虽然口中询问自己,可实实在在本身已经拿定了主意,于是便懒洋洋的应了:“这事儿可大可小,倒不难办,你说怎地便怎地罢。”

    “那好。”至尊宝恩了一声,叮嘱道:“晚上或者还有你的事儿要办,这次我可就不化形让你出来了,届时只需要卷些沙石尘土,把他俩救了便是,也不要暴露行迹。”

    说完,他大模大样的咳嗽一声,从那巷口踱着个方步走了进去。

    闻听有人咳嗽,那钉头和两名手下早已回过了头,结果看是个半大的少年,正要发怒,钉头哥手下个眼尖的已经认了出来,连忙叫道:“钉头哥,这便是早上秧鸡麻杆所捉的肥羊!”

    听得此话,那秧鸡麻杆也禁不住停了呻吟,勉强抬起头来,虽然他俩信至尊宝会出手搭救自己,可依旧忍不住暴打而出声求救:“哎呦!哎呦!大哥救命啊,大哥救命啊!”

    不敢口呼大师,却是换做了大哥个称呼。

    钉头听得两人喊,便是一脚踢在两人身上,骂骂咧咧道:“他妈的,此时此刻还敢叫唤,真是不想活了……喂!臭小子,你倒是胆子大,知道爷爷在找你,居然还敢露面?看来你小子真是火盆里栽牡丹---不知死活!”一边说话,一边倒是从后腰摸出把寒光闪闪的尖刀。

    满脸狞笑,慢慢围了上来,嘿嘿冷笑:“小子,把背上的东西留下,再从爷爷裤裆下钻过去,今儿就饶你条生路——不然,你那双手可就保不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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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一章 轻描淡写怯泼皮,一念之间收流童

    按照常理,钉头那话一出,这种外地口音之人要么抱头逃窜,要么则是拉开架势准备过招。真要是对方有几把刷子他也不惧,因为钉头自己清楚,他口袋中还带着个制胜偷袭的法宝…石灰粉!

    只要抽冷子将那石灰粉扬到对方脸上,那么胜负就算已然明了!

    钉头将那话说出口,自己心中也颇为得意,似乎已经看到了结果,可是他眼中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幕——那少年漫不经心的抄起了双手,学着他的强调冷笑道:“大爷,呃,对,你刚才说是大爷!大爷啊,你把背上的东西留下,再从小子裤裆下钻过去,今儿就饶你条生路——不然,你那一对招子可就保不住了!”

    他淡淡的语气,漫不经心的神情,加上微微弯曲的嘴角,有种说不出的轻蔑和嘲弄,顿时把钉头激得怒火冲头!他朝前猛然冲过去几步,面对着那少年,右手抬起尖刀直对其胸,另一只手挥了挥,低吼道:“上!弄死这个兔崽子!”

    这伎俩用得早已娴熟无比,两名手下自然不含糊,各自口中怒吼着就从左右两边冲了上来,双手高抬,像个张牙舞爪的大猴子,至尊宝的注意力自然也被他俩所吸引,钉头手已经偷偷伸进了马褂的口袋,捏到了包着石灰粉的马粪纸…

    可就在他即将把手抽出来的瞬间,异变顿生——其中一名手下猛然一顿,就像撞到个透明的墙壁上。忽然仰面朝天猛然摔了出去!

    黑烟滚滚,接着又是另一个。

    钉头看得明明白白,那少年连个小手指头都不曾动过,脸上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自己的手下就如同两个破布袋一样摔倒了地上!

    而那黑色烟瘴,也如同水流一般聚拢到他的身边。

    他愕然张大了嘴,茫然的左右扭头想弄明白发生了何事,可是他看见的只是秧鸡眼中那充满讥讽和嘲弄的眼神…

    宛如无声的戏弄:“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般摸样!”他顿时明白了——这少年的本事远在自己之上,现在为敌。就连秧鸡麻杆那样的小痞子都能看出不智!

    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他又有怎么样过人的本事?钉头不知道!但是此刻。他并不需哟知道,因为他心中要紧的是如何才能摆脱这个未知的威胁。

    钉头并不算是非常强壮,也并没有太多的过人之处,他所拥有的除了狠毒、狡猾之外。便是那超越常人趋吉避凶的感觉。这既帮他坐上了这个位置。也常常指引他做出另外的选择——

    于是,他猛然抬高双手,扔掉了那尖刀!

    “我们知错了!”钉头高声叫道:“你才是大爷!行。我们现在便按你划出的道道,把身上的东西留下,这两个狗杂种也交给你,行了吧?”他心中明白,这少年和自己并没有深仇大恨,只要依足江湖规矩,那便能逃得活命…

    这一切早在至尊宝的预料之中,他看着身边黑烟般的天吴笑笑,再回过脸点点头:“现在你终于明白了?那行,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留下,今儿这事就这么算了。”

    既然至尊宝已经开口,那钉头如何还会耽搁?他逃也似的把自己身上的东西扔到了地上,然后把两个迷迷糊糊才站起的手下身上也摸了个遍,任何值钱的东西都扔到了地上,不顾一切的朝着巷外冲去!

    就在拐角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满是怨毒和仇恨…

    至尊宝把地上扔下的钱袋拾起,捏捏,对那里面的几枚大洋颇为满意,忽然,他扭头便朝着东城而去——现在既然有了钱,又何必再去招惹这些无谓的因果呢,不管他楼家如何都算是命中注定,自己能不管,自然是不去管了。

    还是早日找到那百鬼肆才是上策。

    此时才回去,那脚步自然快了许多,可未等他走出多远,身后便出现了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他刚转身,那秧鸡麻杆已经捂着小腹、讨好满脸的跪倒了面前:“大哥,大哥,你收下我们吧!”

    “收?什么收下你们?”至尊宝莫名其妙道:“你们想要做甚?”

    秧鸡立刻奋力抬头,虽然身上挨打之处被这猛然一拉扯得生疼,但他依旧挤出笑脸道:“大哥!你难道不需要几个手下么?我们可什么都会做啊,无论是碾门子、上三番、趟青苗、摘葫芦…叫做什么就做什么,绝对不含糊!”

    “只要你给我们个机会就行!”麻杆赶紧着也说道:“我们什么都愿意!”

    这几句都是江湖切口,‘碾门子’就是为盗窃前去探路,‘上三番’即为赌档里面作弊,‘趟青苗’是去接触行骗的目标,‘摘葫芦’则是大街上行窃——至尊宝这下明白了,因为自己两次都抢了对手的东西,现在这两个小子把自己当做了来咸阳讨生活的泼皮,有几手本事而打算在此谋生……

    他哭笑不得,只得解释道:“你们似乎弄错了。我只不过是个路人而已,在咸阳寻找自己所需的消息,立刻就要赶路去到别处…呃,你们并不能跟我一起。”

    “真的?”秧鸡麻杆异口同声的问道,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真不会留下么?”“真的,”至尊宝努力让自己的的面容看起来令人信服:“确实如此。”

    “噢,老大,你就让我们跟着你吧,”看上去两人明显不信:“至少在咸阳让我们跟着你,不然钉头哥一定会把我俩打死的。”

    这说法倒是让至尊宝有些担心了,可他想了想,只是从钉头的钱袋中摸出一枚递给了秧鸡:“这样吧,你们拿着钱先躲一阵子。等过了风头再说——要不,到其他地方去生活也行。”

    “除了咸阳,我们那里也不去。”两人看着倒是颇为坚决,转而继续哀求:“求求你,老大…”“随你们吧,”至尊宝转头继续朝着东城而行:“我现在得去忙自己的活儿了。”

    眼看两人的表情沮丧到了极处,那秧鸡忽然有了新念头,拉着麻杆赶了上来:“老大,你要去找什么地方,我们能带你去。咸阳城没有我们不知道的!”

    “赌档、烟馆、窑子、黑市…你要什么我们都能找到!”麻杆也连忙喊了起来:“

    “我是要去…”至尊宝这才想起。自己虽然准备要去花钱买消息,却真是不知道何去何从,或者…他心中想,或者在咸阳的时候带上他俩也并无不可!

    至多不过防着点钉头罢了。而那看着并不太难!

    当时那念头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他想也未想便照此做了。可是,那之中却有太多的事情他不曾想到,一切并非和他所想所思相同…

    于是他便应道:“那好吧。我且让你们跟着我——可这只限我在咸阳的时候,若是我离开,那么我们便各奔东西,互不相欠了。”

    “都听你的,大哥!”秧鸡麻杆顿时喜上眉梢,齐刷刷叫了起来。

    至尊宝这才露出个笑脸,咳咳两声问道:“那你们现在告诉我,要找消息该去找谁?”

    ……

    再回东城已几近酉时,街上行人丝毫不减,只是那些煎饼、火烧买卖的摊子出奇的好,至尊宝走在路上见秧鸡麻杆两人的眼神瞄来瞄去,喉结也上下蠕动吞咽口水,心中一动,寻了个人多的小摊买上了六个扎扎实实的驴肉火烧。

    他给二人各塞上两个,口中道:“都饿了,先把这火烧吃了再说。”

    秧鸡麻杆初看他买那火烧,虽然心中也曾有过念头能饱餐一顿,可是这在咸阳泼皮中却是少有的情形,就算给他们吃死,也不过两个面饼罢了,何尝又会平白无故的给什么火烧?两人唯唯诺诺均不敢伸手,直到至尊宝再次催促才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

    果然是难得的美味,饼大馅实、肥美多汁!

    肚子咕噜噜直叫,手中拿着美食,这两人又如何忍得住?看那至尊宝已经狼吞虎咽起来,口中还不住催促,他们终于相信这是给他俩的,埋头就大吃大啃起来。

    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至尊宝见两人那模样,也猜到是一天没有吃饭了,于是叹了口气,继续便啃火烧边朝着前面走去,心中多了些莫名的怜悯…

    三人啃着火烧走了不远,拐角到了个挂着黑帘的档口,帘上一个大大的‘发’字,匾额上书大字‘四升财贵’,看那模样竟然是个赌场。门边上各自站了两个粗壮的汉子,见到秧鸡麻杆,不耐烦的挥挥手:“滚开滚开,你们这些没钱的穷泼,跑这里来干嘛?”

    “耍钱,怎么,不让进?”秧鸡早已见惯了这嘴脸,自然熟门熟路的摸出至尊宝给他的大洋,捏着手一吹,叮一声响,“看看,今儿有钱!”

    麻杆则在至尊宝耳边低声道:“老大,要买消息就得找路路通了,那厮最喜欢的就是在这里耍钱,他什么都知道,只要你能出得起钱,就连昨天夏督军昨天和那个小妾过夜都能给你找出来。”至尊宝这才解惑,点了点头。

    只要有钱,那两个汉字顿时换了嘴脸,哈哈笑了两声:“臭小子今儿个变性了,居然还带着大洋来了堂子——那行,爱怎么耍怎么耍,进去呗!”

    秧鸡嘿嘿笑了两声,得意之极的摆摆头,掀开帘子把至尊宝让了进去:“还是老大你先请。”

    三人进了那赌档,只留下看门汉子口中不屑的嘲弄:“可怜,好不容易弄了俩钱,居然不去弄顿好吃好喝,又要来扔到堂子里了…”“若不是他们,我们吃啥喝啥?”另个汉子笑道:“全靠了这些二愣子,不然我们也得喝西北风!”

    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未完待续。。)

第九二章 天有天数天自定,人有人道人自行

    赌档,本身该是个极为奢侈和舒适的地方,想象中有个布置豪华的大厅,其间充溢着温暖和欢乐,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银钱敲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温柔软香,金玉满堂,有着黑缎般丝滑的少女穿梭其中,欢歌笑语,无限风光…

    可这里并非如此!

    赌档中只有劣质烟草刺鼻的气息,熏得人头痛的樟脑味儿,已有些发臭的桂花头油,还有女人身上的脂粉香、男人身上的汗臭气……每个人的头上,都冒起了红油油的汗光!外面不大,可那里面却大的惊人,四桌牌九,四桌骰子,三桌单双,还有叶子、马吊、纸牌、骨牌、六博、掩钱和番摊…外面还有一堆人围着个挂在梁上的坛子,手中捏着山票,此间人的品行最为复杂,那呼喊声也最是响亮。只是,有的人春光满面,有的人垂头丧气,有的人神情镇定,有的人却已紧张的发抖。

    至尊宝一进来就盯着了里间,那里挂着厚厚的门帘,门口还站了几个腰系朱红腰带的黑衣汉子。其后是个雅致的花厅,那里都是招待那些豪客大贾,虽然只有几名客人,可却有十几名少女在里面伺候——他眼角一挑,问道:“你们带我见的人可是在那里面?”

    “呃,不是!”秧鸡露出个极为尴尬的神色,朝着旁边一指:“他虽然赚得不少,可都输光了,所以…”顺着那方向看去。所指的是赌场的一角,甚至那里连块像样的赌桌都没有,仅仅是普通的桌子,上面所耍的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猜大小,一群人看起来穿得也极为普通,只是那喊叫声比其他人卖力得多!

    眼看就要开盅,一群人口中都拼命的吼叫:

    “大、大、大…”“小、小、小…”

    骰盅打开,顿时乱作一团,呼骂、高叫、狂笑、自怨自艾样样都有,不足一论…

    当中有个身材矮小、满头精光油滑的瘦子。一身褴褛之极的宽大衣裳笼着。挥舞双手正在撕心裂肺的唾骂:“我真是个傻蛋,一等一的大傻蛋,简直空前绝后…明明知道十八铺大了,为什么不知道买上一把小啊!”

    至尊宝问道:“路路通?”

    秧鸡笑道:“一点也不错。他每次输了钱就是这个德行。可惜。我从来没看见他赢钱,每次找他都在骂自己是混蛋。”

    至尊宝笑道:“难道是他知道有人送钱过来,所以都输?”

    秧鸡苦笑道:“大哥。我现在只希望他没有欠别人的钱,还能跟我们去外面说话,让你把问题问完。”

    路路通果然没有欠钱,因为他早已经输完了,而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是围在那里看别人赌博而已,虽然吼得厉害,其实和他一个大子儿的关系也没有。

    现在他直挺挺坐在街边的青石台阶上,直勾勾盯着至尊宝看了半响,忽然跳起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已经疯了?”

    “不错。”至尊宝点头:“你既然没钱,又何必在那里叫的那么大声呢?”

    “这便是你不懂了!”路路通摇头晃脑的说道:“赌博这种事儿,无非就是享受那种要开未开之时的感觉,紧张刺激,血脉喷张——我既然享受了,也就和自己在赌博差不多,何必在意有钱没钱,下没下注呢?”

    他嘿嘿笑了笑:“越是叫得大声,我越是觉得自己已经下注了,又能过足瘾,又不花多少银子,岂不是妙哉?”

    至尊宝听完路路通的话,忍不住又问:“那你若是身上有银子,你还能下注享受过程,而不投注么?”

    “非也非也!”路路通哈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各有各的法子,各有各的妙处,你又何必拘泥于这种分别呢?”

    至尊宝忽然觉得他很聪明!

    路路通斜着眼看着三人,片刻,终于又坐回了石阶:“好吧,你们既然前来找我,一定是有问题要问我——可是我们先得约法三章,否则此事就罢了。”

    至尊宝道:“你讲。”

    路路通道:“一个问题一个龙洋,只要大洋不要纸钞,先给钱,再提问;我只告诉你们答案,但是不会告诉你们怎么得来的,你们也不要追问;有些问题,本身便是没有答案的,我若是答得不全,可也得作数。”

    至尊宝想了想,垫垫手里的大洋,“行!”

    路路通不再说话,只是把手伸了出去,摊开向上——至尊宝奇道:“这就开始了么?”

    “难不曾还要挑日子?”路路通愕然道:“赶紧问,问完我还要去赶夜间那一铺。”

    至尊宝放个大洋在他手上,问道:“有个叫百鬼肆的地方,你可知道?”

    路路通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口中缓缓道:“百鬼肆是个奇异的商行,行走大江南北,所做买卖之人大多是法门术士、方家丹客,诸多大的城市都有他们的店铺,接待的也只是法门中人,外人万不接待。”

    这答案和至尊宝所知的差不多,看来那路路通也非信口开河之流,他对于自己这枚大洋的答案显然满意,于是又放上一枚:“最近的店铺在那里?咸阳可有?”

    路路通想了一下,手指一晃变成两根:“这是两个问题。”

    “怎么会是两个?”至尊宝奇道:“我若问最近的店铺在那里,咸阳若是本身就有,你自然会说,我那不过就是加了一句而已!”

    “要是数月之前,你这问题真算一个,”路路通眼中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笑容,缓缓又道:“我可以给你说明一下此事,也就当做这个龙洋的问题,可好?”

    至尊宝想了想,“好,但是你要保证这个答案的价值。”

    “毋庸置疑!”路路通道:“就在一个月以前,百鬼肆的所有店铺忽然关闭,里面但凡属于百鬼肆这个商行的人员统统消失不见,也许是撤走,也许是被暗算了,我们唯一所知的事情,是整个百鬼肆不再经营…”他眯起双眼,抬着头:“若是你想购买法门的一些东西,我倒是能给你指出两个其他做此买卖的人,可这属于另一个问题了,你得付钱。”

    百鬼肆不见了?

    这话让至尊宝骤然之间晕眩起来,有种踩空的感觉勃然而生,如同漂浮在云端,他心中变得茫然起来,似乎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百鬼肆已经不见了,那自己又该如何呢?

    他茫然的转头,看见秧鸡麻杆懵懂傮然的表情,根本没有听懂那路路通的话,悲戚之情油然而生,自己可怜他们的无知,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尘世虽大,但自己一无所有,刘道爷在那大火中消失,音讯全无;八月爷爷不知情形如何,生死未卜;五轮宗是爷爷给自己找的地方,但是那里看起来并不愿意教自己任何东西;丁甲宗?哦,那帮人更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全部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把自己当成小贼一般对待……

    而现在,唯一指望的百鬼肆也没有了!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何去何从?

    混混僵僵渡过一生,装作一切都不曾发生过?还是继续自己的追求,朝着曾经想到的目标前进?

    可现在自己纵然要学得术法,又该怎么做?

    他脑海中一片混沌,整个人在那一刻呆住了!

    冥冥之中,忽然有个声音悠悠响了起来:

    “…天有天数天自定,人有人道人自行…“这曾经是八爷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此刻想起,就像是在耳边历历清述,那便是告知自己,天意有为,而人道无常,若自己要想得知一切,那须管他天意如何,只要自己一心而行,又有何不可?

    大道在世间,不离世间觉,离世觅菩提,恰如觅兔角!

    一切只在须弥,尽数释然!

    他猛然抬头盯着路路通,把手中剩下的大洋全部拍到了他手上,低声道:“现在法门,还有什么地方是我能去学习术法的?只要你能告诉我这点,所有的大洋都是你的。”

    “我也想能告诉你这个问题,但是我现在不能,”他捏着那大洋吹了口气,在耳边听听:“悦耳清脆,可惜啊,这钱我却没办法收下…”

    “那你什么时候可以?”至尊宝追问道:“还是说你根本不可能知道?”

    “非也非也!”路路通道:“我能帮你找到一个进入法门的机会,可现在不是时间,这钱我也不能收…”“你先拿着!”听到能找到机会,至尊宝立刻喝止了路路通将钱还给自己的举动,“我暂时就呆在咸阳,等到那合适的时机。”

    他一字一顿:“届时你把消息告诉我,这交易才算完!”

    路路通忽然笑了!

    他将大洋塞进怀里,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口中道:“既然如此,我就等到时机来临再告诉你罢——现在你没钱了,也就没有问题了吧?我回去继续玩着了,你们随意…”脚下不停,又朝着赌档而去。

    “等等,”至尊宝见他要走急忙追问了一句:“那、这时间大概是多久?”

    路路通站定,回过头来,露出满口猥琐无比的板牙:“六年之内,必有回音。”(未完待续。。)

第九三章 有情有义得怜悯,无惧无恐初豪情(上)

    至尊宝看着路路通回去,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将那心中的郁郁全部吐出,自言自语道:“哼!没人教我,难道我不会自己练么?有八月爷所教的凝神冥思,又有怪老头儿教的古怪阵法,加上天吴,我最不济也能把自己练个半生不熟出来罢?到时候进门只学术法口诀、丹息阵势、还不是容易之极?”

    浅浅思量,让自己心中也不由得平静许多。

    秧鸡麻杆对两人之间的对答似懂非懂,又看那至尊宝脸色阴晴不定,一直不敢插话,此刻见至尊宝神色稍缓,那秧鸡忽然道:“大哥,呃,你是不是…”吞吞吐吐只说了半截,可那眼中满是期待之色,麻杆亦是如此,期待之色溢于言表。

    至尊宝猜到了他要说的话语,不由得叹了口气,“好了好了,你们猜对了——我暂时得留在咸阳…”

    世事难料,谁曾想真的留在此处了?看来和这两人呆在一起倒真是天意使然,逃也逃不掉的…

    “妙极妙极!”两人猛然跳了起来,相拥蹦跳:“大哥你终于不走了!”

    至尊宝纠正道:“不是不走,而是暂且住下,以后等到时机来临还是要走的…行了,既然要住在这里,你们也比大哥大哥的叫我了,我名叫至尊宝,你们叫我宝哥则可。”

    “是,宝哥!”两人齐齐喊了一声,满脸兴奋挡也挡不住,就连脸上的痘痘亦是红亮晶莹。胀鼓鼓的冒着油光。

    ”你们…唉,算了!“至尊宝见那天色已渐渐暗淡,挥挥手:“走吧,带我去你们所住的地方,暂时我就住下了。”

    既然至尊宝发话,这两人连忙就在前面带起了路,一直将他带到了僻静的弄堂之中,看左右无人,掀开块墙上搭着的破板,露出后面一个尺许大的狗洞来——秧鸡面露歉意:“宝哥。实在是对不住。只有这种地方让你住…”

    “无妨,有个地方就行,”至尊宝见麻杆钻了进去,自己也跟着进到墙内。却见里面高楼红墙极为雅致。虽然已是荒草丛生遍地鸟粪。灯笼飞锦破败腐朽,可依旧能看出那曾有的青雀雕纹,花团斑斓。想哪往昔定莺歌燕舞,乃是个销金蚀骨的地儿。

    现在仅有这些残瓦断梁,让人无限遐想。

    院中已然落败无比,房屋也稀稀拉拉,东边半拉西面两扇,散乱罗布,外面一堆堆的野火生起,不少人围着火堆,或者煮食,或者取暖,也有三五人围在一起的,均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看上去人影憧憧却是不少——这里赫然已经变成了个乞儿窝!

    所留之人要么是身带残疾,要么就是病怏怏的毫无精神,再或便是暮暮老者、嘤嘤幼童,放眼看去,竟然没有少、青男子,均是缺弊之人。

    他脸上才露些许揣摩之色,秧鸡已经看了出来,连忙解释道:“这里曾经是咸阳最有名的窑子,十几年前被封了,后来又着了一次大火,就成这般摸样了。”

    “现在在这里的都是我们这种了,年轻点、能走动的还在外面讨食,留下的都是走不动的了。”麻杆也凑过来帮两句腔,笑着指向不远处的半间破屋:“宝哥,我们就住在…”

    话还未完,忽然听得不远处嘎嘎几声笑,有个破锣似的嗓子叫了起来:“你们两个臭小子回来了?哟,还带了人——他奶奶的,这个月的例份是有了吧?”

    三人齐齐回头,便看不远处火堆边撑了个人坐起,三十来岁年纪,脸上个老大的刀疤,鼻子塌陷,满头癞痢,暴戾之气溢于言表,身边围了三五男子,或缺手断腕、或满身脓疮,都是三四十上下身子健壮之人。

    这伙人站起,顿时便有了种鹤立鸡群之感。

    秧鸡脸上顿时变了颜色,他偷偷咽了口口水,远远的哈腰陪笑:“癞痢哥,我这不是没瞧见你么——马上,马上把例份给你送来…”边说话边在口袋中掏了掏。

    至尊宝眼尖,顿时看到他手中那大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零散的银角子,现在手中捏了一个,余下的换到右手,在背后递给了麻杆——麻杆不动声色,轻轻接过那银角子,顺着后腰就塞进了衣衫中,然后装模作样在背上挠挠,伸手出来。

    秧鸡立刻屁颠屁颠的小跑上去,口中低声道:“麻杆,你陪着宝哥回去,我马上就来。”

    “你这是?”至尊宝刚刚要问,那麻杆已经使了个眼色:“宝哥,有事儿我们屋里去说呗,外面这事儿您先别管了,交给秧鸡就行。”

    至尊宝心中老大个疑问,可初到此处也不明就里,只得闷不做声就随着走到了那破屋之中…外面听那秧鸡的声音陪着笑:“癞痢哥,这个月的例份。”

    破锣嗓子干笑两声,“哟,不错,今儿才出去转了一圈就弄到了银角,看来是吃到肉了——小子不错啊,身上还他妈有肉香!”

    “那有,那有,”秧鸡连忙解释:“外面抢了碗狗食,啃了点骨头…”

    啪!

    听那声音竟然是吃了一记,至尊宝和麻杆凑在破洞一看,秧鸡已经摔倒在地上,旁边那癞痢头手中拿着根棍子呼呼挥舞,脸上冷笑不止,看样子竟然准备再打——

    “哎哟!”秧鸡忽然带着哭腔叫了起来:“别打别打!癞痢哥,我这不是交钱了么?”

    至尊宝忍俊不住,当时便准备冲将出去,可身子才动,那麻杆已经一把抓住了他,口中着急道:“宝哥,别去!今儿给癞痢头拿了银角子,最多挨个巴掌,棍子是不会吃的——您等等,他那只是还想要钱!”

    “还想要?”

    不等这边话说明了,癞痢头已经嘿嘿冷笑了几声,口中喝道:“这银角子只够你俩的,可不够那新来小子的份儿,这样,五天之内,再给我交一个银角,那小子就可以留在这里住着,否则——”他用棍子在秧鸡身上戳戳,悠悠道:“别怪我到时候不留情面。”

    “哎呀,哎呀!”秧鸡把身上捂住,口中应声道:“癞痢哥,不是一人半个银角子么,怎地他来了却是要一个?”

    “少他奶奶的废话!”未等癞痢头吭气,旁边个身上长疮的家伙已经骂了起来:“新来的就这规矩,癞痢哥说了就算!怎地?你还不服气?”

    一边说,一边就是两脚踢在秧鸡身上!

    秧鸡连忙朝着旁边躲闪,口中叫道:“癞痢哥,癞痢哥,别打啊,别打啊!钱我给,我给还不行么?”他口中说话,那人却是不停,直追过来还想继续,这边癞痢头伸手拦了一拦,口中道:“算了,别打了!今儿都交钱了,你就歇歇,留给其他人呗。”

    话说着,手却只是比个样子,那脓疮汉子过来又是两脚踢了,这才悻悻停住,指着秧鸡骂道:“奶奶的,今儿这事儿看在钱的面上就算了!要是下次再废话,砍了你的爪子!”

    秧鸡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哼哼唧唧不止,也不敢再辩,只是揉着身上喊痛。癞痢头那棍子在地上杵得一杵,“记着,你只有五天时间,不管那小子走了还是留着,这钱我都着落在你头上——千万别忘了!”

    说完也不再理,手中把那银角子高高抛起,“去!买两壶酒,弄点肠子回来,咱们喝上!”旁边个断手的家伙立刻哈哈笑着接住,口中应声:“好嘞。”

    秧鸡背过人,朝着这边挤挤眼,比个安然无恙的手势,口中还是哎哟哎哟不止,一步一步拖着走了回来——

    进的屋里,立刻露出个笑脸:“怎么样,我演得还好吧?”“那是,你这演得可真比那大戏还好,唱个堂会都成,”麻杆凑趣道:“他们可是猜不到的。”

    两人呵呵乐着,却忽然听至尊宝冷冷开口了:“你俩给我说说,这例份是怎么回事?”声音极冷极轻,却是有说不出的愤怒!

    这才看见至尊宝已是满脸怒气,有种遏制不住的勃勃恨意!

    至尊宝这一路而来,先是被秦家少爷欺骗,然后又在山上被苗霜兄弟欺负,后来遇上了柳新臣…所见都是那些欺诈险恶,人心泯灭,心中早已生了怨恨,如今又看见那癞痢头欺压乞儿,索要钱财,那里还忍得住?

    至尊宝发怒这两人也不敢怠慢,立刻便把此间事儿说了。

    那癞痢头原本也是此间的乞儿,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纠结了几个还算壮实的家伙,把这院子划作了自己的地盘,但凡是要在此处歇息便得交钱,不给的便拳打脚踢、赶出院子——秧鸡他们便亲眼见过不少乞儿被打得断手断脚扔出去,至于死活,根本不管!

    活活打死的亦有其人!

    至尊宝叹了口气,心中想,原本以为乞儿便是最可怜之人了,谁料到乞儿中还有更甚之事会有,正是九渊之下更有九渊,这世上可怜之人哪有尽头?

    “好吧,我这世间修行,便从此处开始!”他心中拿定了主意,长长舒出口气,让那翻滚涌动的怒火渐渐平复下来。

    看那外面的孤寡老弱不少,至尊宝忽然站了起来,“走,陪我出去走一遭,有些事儿本是不想做的,但此刻看来倒是非做不可了!”(未完待续。。)

第九四章 有情有义得怜悯,无惧无恐初豪情(中)

    至尊宝问清那楼家西城大宅的所在,脚下也不再迟疑,一路带着两人直直而去,只盼能赶得上看那茅山道士所施的法术如何。秧鸡麻杆看他神色坚毅,只道有何大事发生,纵然猜不到也不敢问,只是一路紧跟其后。

    三人穿巷绕渠、迂回辗转,可脚下甚急也就赶得快了,盏茶功夫已绕到了西城中间,远远看见了那些富人所住的华宅大院。

    至尊宝这才停下脚步对两人道:“你俩可知我来此作甚么?”

    齐刷刷的摇头,懵懂傮然。

    至尊宝淡淡的笑笑,口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俩了。我现在只想在这咸阳好好的呆着,等那路路通给我消息再走,可是你们那里的情形我也看了,着实叫人生气,根本呆不下去!所以我现在有个法子,要把这一切尽数改变——你们若是愿意跟我一起,那自然是好的,你们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你俩,就在此分道扬镳各自去了便罢。”

    秧鸡麻杆见至尊宝说得郑重不由都为之一愣,眼中满是疑虑,期期艾艾的开口:“宝哥,你准备做…能不能给我俩说说啊?”

    至尊宝思索片刻道:“说说也无妨!我现在准备的便是两条,挣上些银钱度日,还有便是把癞痢头那帮人赶走,平平静静的住在你们宅子中度日。”

    秧鸡奇道:“宝哥,你要挣钱不如回去东城,何必在这里呢?这边所住的人是不会施舍我们的。除非是那酒馆、窑子面前,他们喝多了酒才会扔两个子儿——可是这边的地盘都分了,我们是不能来此讨活的…”

    “正是!”麻杆在一旁补充道:“我们过界讨活,抓住了轻则一顿毒打,重则断手断脚!宝哥,犯不上冒这个险啊!虽然说你有本事,可双拳不敌四手,他们手上的人也忒多了点儿…”

    至尊宝哈哈一笑,摇头道:“那倒不是,你们还记得我问你们的那个楼家么?他们遇上些诡异之事。这事儿我是能应付的。所以我便准备来此帮帮他们,挣上点银钱——此事我自由安排,你们无须操心,我说要知道的是。你们可愿意和我一起对付癞痢头一帮人么?”

    他平静无比的盯着两人。等待他们的回答…若是两人愿意如此。心中尚有不屈之意,那自己也就愿意帮得他们脱离那癞痢头的控制,带着在咸阳一同生活;但若是不愿。那毫无可取之处,自己何必管他们?

    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

    秧鸡麻杆立了半响,忽然一起雀跃蹦起,笑道:“宝哥!我们自然愿意!等了这许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竟然说不出的欢畅兴奋,喜悦异常!

    “你们不怕么?万一输了可是会掉脑袋的!”

    两人恨恨道:“我们不怕!”神情中赫然有种说不出的决毅。

    至尊宝忽然笑了!

    “那好,从此以后,你们就真算我的兄弟了!”

    虽才及夜,可那西城路上行人已少,来往的不过是些行色匆匆的马车或者下人,偶尔有几个巡捕也是醉醺醺的,这里均是那些富商大贾的宅院,青砖高墙、亭台楼阁无数,可却僻静冷清的紧。

    每隔数丈一个的气死风灯之下,淡黄色的火光照耀着那青砖面泛着幽幽光芒,秧鸡麻杆拼死了气力,两人合力才把至尊宝堪堪举起,但见他双手扣着那青砖缝隙,脚下猛蹬几下便登上了墙头,随后将一条麻绳扔下。

    此巷处在那大宅的后面,虽然有三五个门院可都是后院,白日往来之人尚且不多,更别说此时——看四下无人,至尊宝也就不急着下去,带着两人顺着墙根都了一段,在那屋檐凹陷处伏下身子,静静朝院中看去。

    此时,那后院已经摆设了香案红烛、一干事物,楼家众人带着数十名亲近护院围在一旁,只看那茅山道士还在不住的忙活,地上也有大堆的物件,看上去竟似准备摆个法阵一般。

    整个后院的内墙已经缠上了一圈红绳,绳子钉在那院墙青砖中间,把整个院子都围了起来;随后,那红绳被六分,牵出六条红绳聚拢院子中心,尽头是个赤红色的蜡杆柱子,六根柱子围着那香案成个六芒之形;那香案面前摆了个圆桶,上面盖着,也不知有什么东西。

    那法绳上每隔尺许便系了个铃铛,风中叮铃铃作响,夜空中传出去老远。

    这一套做派至尊宝看的眼熟,心中略略回想便知是那拘术,能将这宅中的孤魂野鬼召来禁锢,可即便是他也不知道究竟对那大仙是否有效,此刻见了不由心中嘀咕起来,倒是一时间不好决定去留了。

    原本按照他的想法,先到这里看看情形,若是有机会帮得一帮便先来取些银钱,倘若情形不对或者那茅山道长真有本事,自己就回去先寻那癞痢头的晦气——可此刻偏偏看见个二不挂五的架势,反而一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唉!还是看看再说了!”

    他心中正如此考虑,忽然看那道士打开了个身边的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张黄符纸来。

    那纸张色泽暗淡,斑驳褪色,竟然像是从坟头取来的一般——至尊宝当时心中便咯噔一声,心中生起了老大个疙瘩,解也解不开!

    因为他分明看见了那黄符纸上凝聚的怨毒之气,盘旋不止,直追那惨死冤屈之人。

    接着,那道士又从个匣子中取出两条壁虎,手起刀落斩下头来,将血水滴落在碗盏之中,文武笔在掌中一翻,饱蘸鲜血,在那黄纸上疾书起来。

    书写完毕,他手在空中那迎风一摇,黄纸忽忽便燃了起来,道士微微一笑,朝着楼家众人解释道:“诸位静候,我这里便即刻开始作法擒那妖孽了,若有属鸡、羊、马之人,请转身回避。”

    楼家中倒是没人转身,只有两个护院避过了脸去。

    道士点点头,脚尖在那桶盖子一挑,把这黄符纸扔了进去,口中喝道:“请把二小姐带过来!”那楼康立刻转身到了旁边小屋,很快便扶了那楼兰出来。

    只看这楼兰脸色苍白,双眼无神,似乎已经没了直觉,那长长的口涎顺着唇角滴落也不知道,整个人就像个白痴傻子一般。

    独独有那头上的白色狐皮赫然,上面拖着黑色长发与白色狐毛混杂一起,风中微微抖动,飘扬不已。

    至尊宝顿时感到了一股说不出的戾气,就像尖针般扎得脑仁生疼——未等开口,脑海中天吴已经惊呼了一声,“好重的凶煞之气,好厉害的东西…喂,这是何等情形?”

    他立刻便压低声音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秧鸡麻杆看他自言自语,心中也不知怎地就腾起了种说不出的惧意,却是不敢离开,只是呆呆伏在墙头,冷汗顺着额角就淌了下来。

    这边说话,那边道士却未闲着,他伸手取出个坚木海碗,另一只手从桌下箱子中拿出活蛆一杯,蜘蛛、蜈蚣、蝎子若干放进碗中,然后又取了一瓶子淡黄色的尸液倒进其中,顿时听得那碗中吱吱嘎嘎无数细碎之声。

    楼家之人顿时面露恐惧厌恶之色,都朝着那唐元望去,唐元咕噜一声咽下口口水,艰难开口道:“要不,再看看?”

    楼大山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道士将这碗放在那香案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又是无数的黄符撒将出去,点香焚烛,手中棒槌在那碗中一阵乱捣,将那碗中之物碾成浆糊——

    “鸡血!”

    立刻便有了楼家之人把雄鸡拎起割断咽喉,鲜血淋漓碗中,将那浆糊融成血红一碗——他叫人将楼兰带将过来,手中那血水朝着楼兰的头上猛然淋了下去!

    顿时只听嗤嗤作响,那楼兰头上的狐皮顿时冒起了无数的白烟,头发和狐毛就如活过来一般,不住的自己抖动起来!

    那道士猛然把桃木剑拿起,挑起一张桌上符纸,侧着剑背拍在楼兰头上,口中诵道: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敕令!妖魔外道急急如律令!”

    啪啪啪连拍击下,猛然把那桶拿上香案对着楼兰,怒喝一声:“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他喝得一声,手中桃木剑也就朝着那楼兰头皮和狐皮之间的缝隙插去,朝上面发力一挑——

    “糟了!”正在此刻,至尊宝暗自叫了一声:“要出事!”

    果不然,这一挑非但未如他所愿将那狐皮挑将下来,反而只听咔嚓一声,那桃木剑从中齐齐而断!

    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是咔嚓嚓几声响,香案上的香火蜡烛尽数断成两截,红绳也噼噼啪啪的碎成了无数!

    阴风骤起,黑烟翻滚,院中忽然被一片无边的黑暗笼罩了起来!黑暗之中,但见无数猩红的眼珠,一对对的从周遭围了过来。

    ps: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出自于《孟子.离娄上》,意思是:水清就洗帽带,水浊就洗脚了,这是由水自己招来的。后面紧跟着的话便是: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

    守宫:壁虎古称,又名蝎虎、盐蛇。(未完待续。。)

第九五章 有情有义得怜悯,无惧无恐初豪情(下)

    那黑烟瘴气之中只听得楼家人一片嘈杂,可仅仅片刻便听那楼大山喊了起来:“切莫慌乱,所有人靠拢,以不变应万变!”顿时那些护院应声而动,都齐刷刷围了过来。

    只听那周遭咻咻之声不止,忽然便有无数黑影忽忽冲了上来,利爪尖牙在人群中肆意,顿时响起一片喝骂叫喊之声——楼家也算得上个尚武之家,护院多是见过那厮杀情形的,纷纷与楼大山一起挥舞手中长刀抗击,但却只是徒劳…

    长刀击中黑影直穿过去,竟如劈砍在了空气中一般无物!

    片刻功夫,那楼家护院已经鲜血四溅摔倒一地!余下几人惊恐呼号,转身便想夺路逃走,可却哪里走得掉?

    只见黑光闪烁、乱影憧憧,哀嚎声中噼啪乱响,护院和那楼家众人被尽数放倒地上,仅剩个楼兰呆立当场!

    她缓缓转身,那眼中赫然已有了种说不出的神采,只是透着细缝般的瞳仁,有股说不出的诡异和妖魅,就像黑夜中款款走过的黑猫!

    她嗤嗤一笑伸出右手,居然已长出了满手长长的指甲,尖利若刀,弯曲似爪!

    眼中那妖异的光芒一闪,她忽然走了过来,指甲上寒芒如割,就像刀子一般直直指向了那道士,口中咻咻作响,竟然像是在说着什么。

    那道士呆立片刻,忽然一把抓起那桌上的符纸断蜡,没头没脑的砸了过去。身子朝后不住挪动,口中急急道:“妖魔鬼怪快滚开!邪魔外道快滚!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此时此刻他依旧期盼那不着调的法术能起作用,可惜心中却早已没了底气。

    仓惶退得两步,脚下忽然一绊,整个人朝后猛然摔了出去,那手在落地之前胡乱的一通抓,竟然把整个桌子都拉得倒了过来,狠狠砸在身上,只听咔嚓一声,那腿竟然折了…

    眼看楼兰越来越近。那黑漆漆的瞳孔在面前不住放大。只若个深邃黝黑的血盆大口,就要将那一口吞下——那半吊子道士骇得屎尿齐流,放声大叫起来!

    楼家众人与唐元也骇得只若木鸡般呆滞,那里顾得上他?

    正在惊愕之间。忽然听得远处哈哈几声笑。有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喂!你是何方来的妖物。居然也敢在此放肆不曾?”

    这声喊只把众人从那万般恐惧中拉了回来,齐齐转过头去——但见墙头站个少年,双手叉腰。一脸满不在乎的神情看着此间,那黑色的瘴气在他面前居然好像怕了,三尺之内丝毫靠近不得!

    正是至尊宝终于出手了!

    他在那墙头看了半天,早已明白了这妖物的实体何在,出声将楼兰喝住之后笑得一笑,翻身从那墙上跳下稳稳站在地上,伸手朝自己勾得一勾,“嘿!有本事来寻我,何必去找那些普通人的晦气?”

    楼兰口中嘶嘶两声,眼中寒芒一闪,转身便朝他飞也似的扑了过来!

    好个至尊宝!见那楼兰来势汹汹丝毫不惧,只是朝后一步,自己双腿站个禹步,一手叉腰,一手朝前伸出,握拳以备分毫不动,口中暗自诵吟那五雷符诀——

    楼兰来得好快,转瞬已到面前数步之遥,至尊宝那手掌猛然张开挥出,口中一声断喝!

    轰!轰轰轰!

    那掌心猛然爆出落雷天火,将那楼兰直直轰出丈八开外!

    像个破布口袋般甩在地上。

    楼家人见此情形心中自然喜悦,可是忽然又想起了那是自己家的女儿,猛然回过神来不由数人同时大叫:“别!别伤害她…”

    “我自然不会!”至尊宝应得一声,猛然扑到楼兰身上将他压住将,趁着她还未有动作已伸手入怀扯了件湿漉漉的衣服出来,举在楼兰头上就是一拧…

    一股微黄的液体顿时滴落在了楼兰头上,淋得楼兰满头满脸,那狐皮也尽数浸湿。

    墙头上。

    秧鸡双手捂着自己瘦骨伶仃的胸骨,口中抱怨道:“宝哥为什么要脱掉我的衣裳,叫你撒尿——干嘛不是你脱衣衫我撒尿啊?这天啊,真冷得紧!”

    麻杆盯着下面,疑惑道:“不知道,难道是因为我的尿比你的多,所以有用…哎,你看!他把我的尿淋到那大小姐头上了!”

    “你的尿还真多!”秧鸡看了看,忽然叫了起来:“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麻杆也叫了起来,“原来是…”

    两人异口同声的叫道:“我(你)的尿比较黄!”

    那两人在墙头胡言乱语这至尊宝可不知道,只是一味把那童子尿淋在楼兰头上,顿时便看楼兰忽然全身一阵抽搐,整个人像是筛糠似的抖个不停,而那头上的白狐皮竟然自己开始卷曲起来,一边卷曲,一边发出种嘶嘶细琐的声响…

    那穿过狐皮的头发也一根根从那洞中抽离出来!

    至尊宝看那白狐皮自己缓缓抽动,手中拧得更加使劲,一滴滴童子尿都淋在了楼兰头上。

    啪嗒!

    白狐皮卷缩一阵几乎全部脱出,最后竟然奋力一曲,整个像是活物般跳落出来,掉在了地上不住颠动!

    “还动个屁!”至尊宝骂得一声,干脆从楼兰身上站起,拉开裤子就是一泡尿冲到了那狐皮上面…白狐皮子在那地上不住扭曲,像个极其难受的人一般把自己拧成了一团,可那至尊宝又怎会管?

    直到最后几滴尿尽,他才抖了两抖,把自己的宝贝收了起来。

    楼大山此刻已经挣扎着扑了过来,把楼兰紧紧搂在怀中,老泪横流泣不成声:“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

    这边楼康和唐元则走了过来,施礼道谢:“感谢英雄相助,我在此有礼了!”“废话忒多!”至尊宝摆着谱,像个真正的大师一般挥挥手:“事儿没完,你们有多远给我滚多远,把不相干的人都给我弄一边去,少他妈在我面前碍事!”

    他俩立刻搭手把楼兰抬到了边上,然后是楼家一干护院——“这个也弄走!”至尊宝喝了一声,手朝着地上那唉声叹气的道士一指…

    楼家之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他弄到了边上。

    至尊宝走到那狐皮旁边,伸手在里面一阵摸索。取出之时手中已经捏着个白玉指环。他看看上面的字迹,心中犯了难:“这东西究竟是什么?似玉非玉,似骨非骨,像是这次的祸害胚子。也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能把它给除了?”

    转眼看到旁边洒落一地的黄纸香烛。心中一动。顿时几脚把那香案踩断,支起个火架,把黄纸香蜡全部填塞其下。生起了火来。

    那唐元倒也激灵,见至尊宝要生火,也不知从那里便摸了半桶火油过来,朝着那火堆一泼,顿时大火熊熊在院中燃了起来。

    至尊宝这才在旁边捡起把刀子将玉环挑了,伸到那火堆上去烧——

    堪堪伸手,忽然便听得一声怒吼!

    那院中原本浓雾一般的黑烟骤然涌到一起,在地上凝聚成型,像个黑乎乎的影子一般乱糟糟一团,但是忽然站了起来!

    不错,那影子猛然站了起来!

    怒吼声起,那影子勃然吼道:“你是何人,居然胆敢来烧我?”

    “终于出来了!”至尊宝哼了一声,把那手中挑着玉环的尖刀朝着火堆一扔,站起来大骂道:“你这泼皮无赖的东西,装模作样那许多时间,怎么,终于忍不住了么?”

    说话之时手中已捏了个指诀,脚尖在地上一转画出八卦生死门数,双脚沿着八门之位徐徐走动。

    那黑影怒道:“不知死活的黄口小儿,我看你生死不定,原不愿与你为敌,没想你倒是放肆起来——好!好!好!今天我送你归西,真真叫你尝尝那生死不堪、轮回不入的味道!”

    呼呼声起,它已像个巨大的毯子一般卷了过来!

    此刻那至尊宝已走完八步,内息在心中全然一周,见那妖物冲来喝得一声好,双脚在那生死两门跺得两下,喝道:“天吴!”

    顿时一股旋风似的黑烟平地而起,猛然朝着那黑影迎了上去!

    砰然撞击,四下里一股大力溅射飞出,把刚刚站定的众人一起掀翻在地!

    黑影和那天吴彼此交错,纠缠打斗,在院中也卷起了一股勃然狂风,众人即便伏在地上也忍受不住,尽数被吹到了那墙角院旮之处,只有至尊宝一手护头,一手死死的发力强撑。

    看似举重若轻,可那心中早已悔到了极处!

    按照平日那天吴出来的情形,至尊宝早已能支持小半个时辰,也算堪足以用,可是今日那天吴出来,不知为何却是一股脑儿的从他身上抽离力量,至尊宝只觉得头晕脑胀四肢乏力,就像是整个人都要被抽干了一般!

    “他妈的,是不是搞不过啊?你要真搞不过说一声,我们走了便是,何必拿我来拼命啊?”他心中把那天吴骂得狗血淋头,可是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死撑着,把全身气力都用得尽了!

    噼噼啪啪的乱石撞在脸上,早已把他砸的满头鲜血,可至尊宝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强撑着自己万不可倒下——只要倒下,那便一切都完了!

    多一刻便好…只要多一刻…

    再来一刻…再撑得一刻…

    只要片刻即可…

    他已然拼命!

    头晕、脑涨、四肢麻木、身上犹若压了万斤重担、肺腑之中像是烈火炙烧、全身针刺刀割、百脉宛如即刻便要爆裂炸开——

    ……

    就在冥冥之中,他整个人忽然全然一松,然后一股说不出的力量灌注了体内——天吴已经回来了!

    它却没有说话,只是哈哈笑了一句,便进入了深深的熟睡之中。

    至尊宝奋力朝那院中看去,却发现那景色已经大变了!

    那院中花草树木毁坏无数,青石板也斑斓脱落,遍地随时乱木,满目尽是疮痍,就连那小楼都被破开了个桌面大的窟窿!

    楼家众人脸上尽是骇然,望着至尊宝的眼色只如神人一般。

    玉环已经碎成了两半,在火堆中渐渐开始融化……

    “呼,终于结束了!”至尊宝这才摇摇头,朝着那墙上挥挥手喊道:“你俩给我下来,和他们谈谈…”脚下一软,自己也跪倒了地上!

    整个人都软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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