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随镖行
早晨,风和rì丽,正是出行的好天气。
陈潜手里拿着母亲王氏准备的早餐,正听着母亲的谆谆嘱咐——
“潜儿,你提前过去,要记得与人为善,没有为娘在旁提醒,凡是要听你师兄的告诫,不要冲动,不要好勇斗狠,忍一时风平浪静。”
“是。”陈潜点头应道,心里却暗自嘀咕。
“不好勇斗狠,那还练什么武?”
“这次过去,要记得把自己的武学进境告知你爷爷,让他开心,看能不得到一些指点,”王氏自然不知陈潜心中所想,依旧絮叨,“要尊敬长辈,长辈说什么就听什么,不要意气用事,吃亏是福。”
“孩儿明白。”陈潜依旧点头,心里继续嘀咕着。
“长辈要尊敬,那同辈就不必了吧,说起来,若是长辈侮辱我,我大不还口,但挑战讨教总是行的,总之,先打了再说。”
“……路上小心,这趟押镖你也多跟着学学,将来都是你的基业。”王氏注意到一旁陈泠脸上毫不掩饰的不耐之sè,赶忙住口。
陈潜面sè一寒,瞥了陈泠一眼。
这一眼,让陈泠感到心里一紧,脸上不耐之sè尽去。
陈潜收回目光,对身前的王氏笑了笑:“娘,本来镖局危机未除,孩儿修为尚可,不应离去,可我毕竟只有一人,不能时时刻刻护卫周全,这次返回本家,定会想法让爷爷派来一队快马卫,带父母安全前往西州。”
“这怎么行!”王氏听了大惊,“怎么能向本家提要求……”
一旁的陈泠也撇撇嘴,想出言讽刺,但不知怎的,想到之前陈潜的目光,话竟硬生生憋在了嘴边。
陈潜自不理她,又和王氏交谈两句,跟着拜别,转身向镖车队伍走去。
“小潜。”
看着陈潜走过来,镖车旁站着的一名四十多岁男子冲陈潜点点头。
他面sè威严,一身蓝衫,身后背剑。
“师伯。”陈潜抱拳行礼。
这人名为吴雷,乃是陈潜爷爷陈震凉的大弟子,这次是奉命沿途保护陈泠的。
见过吴雷,陈潜又被刘曹引着,去和这次行镖的东主打招呼,在经过吴雷身边时,陈潜隐隐从吴雷身上感到一种jīng力充沛、几yù破出的感觉。
“嗯?”这感觉一闪而逝,陈潜微微摇头,“也许是错觉。”
“陈少镖头,久仰大名,这次能得少镖头同行,当真是三生有幸,在下袁凯。”东主是名年约三十的矮胖男子,说话时,嘴上一撇八字胡一翘一翘的,格外惹眼。
“袁掌柜不必客气。”陈潜闻言还礼,他已从母亲那里得知,这袁凯是西边新立商行的掌柜,如今陈家镖局受到打压,生意一落千丈,只得打起价格战,吸引一些闲散户。
实际上,但凡开镖局,除了自身本事硬外,还需要在官府和绿林上有人脉,只是随着陈仲坤被陈震凉赶出家门,关系人际都逐渐淡化,夏家这才盯上陈家镖局。
现在,镖局被逼降价,可以说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所以也有些饥不择客了,不管生人熟人,几乎来者不拒。
打了招呼,陈潜向几辆镖车看去。
镖车,简洁的有些简陋,类似于木板车上搭个棚子,由马拉着,但格外结实,因为是前往羌州,不会深入西域大漠,所以不需要动用骆驼。
镖车上放着一个个大箱子,箱子厚大且长,几名镖师正将最后几个箱子吃力的推上队尾的车上。
这一路上,镖局众人便是要护卫着这些箱子周全,一直到达羌州。
西北五州自古名属中洲王朝,最西边的州就是羌州,汉胡杂居。
不过,陈潜这次不需要到羌州,他只需到西州即可。
西州,下辖十县,古称河西郡,位于旱州和羌州之间,西北王马肃就开府西州,陈潜的本家也在西州。
一行人相互认识后,也不再磨蹭,打上镖旗,就这么缓缓离开。
陈潜骑着马,跟在镖队一侧,陈泠、方晓冉、江柳几人则是坐在车队zhōng yāng的一辆敞篷马车上,有说有笑,还不时将视线落到骑乘着的陈潜身上。
“泠姐姐,你这个弟弟好生威风,看镖局众人和镖客的摸样,好像都很看重他,真是少年才俊。”方晓冉和陈泠随便聊了几句,不知怎的把话题扯到了陈潜身上。
“他?青年才俊?”陈泠嗤之以鼻,“得了吧,他也就是一普通镖师的命。”
“话不能这么说,”江柳摇了摇头,“我早上晨起练早拳时,和镖局里的伙计聊了两句,从他那听到了不少消息,听说这陈潜可是孤身一人力战马匪,转头又独闯一家武馆,全身而退。”
“吹,真会吹,就他还独战马匪,那我还功参造化呢!”陈泠的表情似是听到笑话,“我们陈家这一辈实战最强的是我二哥陈渺,而天赋最高的要数我小弟陈淇。”
说到这,陈泠脸上流露出一股骄傲之sè。
“至于陈潜?那是排不上名号的……”
“哦。”方晓冉点点头,若有所思,岔开话题。
就这样,郭厚在前带队,陈潜策马在一旁,而陈玲等人在车队中谈笑,穿过城门进入官道,向西行去。
半天后,便离开了旱州府辖境,步入了一片山岭。
西北干燥、风沙大、多岩石,所以一路上景sè单调,不过路倒是平,车队行进还算顺利。
“再行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进入旱岭岩林了,那里山杂、风沙大,大家都把口鼻围上,省的吃沙子。”郭厚向众人嘱咐起来,主要是说与陈泠三人、陈潜和袁掌柜听的。
这几人立时依言而行。
没过多久,车队果然进入了一片风化严重的“岩林”。
细长岩石林立于此,占地广大。
说来也怪,这片岩林明明层层叠叠的相互遮挡,可偏偏风沙很大,风一吹,沙土弥漫,遮挡视线。
“郭镖头,这里视线不好,会不会有危险。”一脸紧张的袁凯纵马上前,他这次也随队通行。
“袁掌柜放心,这条道郭某行走不下百遍,周围的好汉强人也多少都识的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袁凯说着,擦了擦汗,一脸担忧的看着周围。
镖队缓行,渐渐没入风沙中。
在他们刚刚驶过的一处岩山上,两个人影正挺立遥望着。
这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
“这便是陈家镖局的队伍吧,不知哪个是陈潜。”
年轻之人一身劲装,腰悬长剑,剑眉笔直,脸上满是冷厉之sè,口道:“二叔,我看到不如下去直接将他们斩了,也省的跑西州一趟。”
“飞吉,不急,他们不过小卒,关键在于陈震凉那老匹夫。”年纪为中年的男子回应着,他穿了一身灰袍,头束小冠,“况且你二弟很快就要过来了,我们还要和他回合。”
“那个废物,本就连气血境的修为都没有,如今四肢经脉尽断,竟还不死心。”青年冷哼一声,忽的脸sè一变,双耳微微颤动,接着冷笑起来,“看来陈家镖局倒是时运不济,说不定不用我们出手了。”
话音刚落下,下方岩林中,一阵有如雷鸣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转瞬及至。
第四十七章 打起来才是正道
“骑马时,感受马背变化,辅之劲力,比单纯站马步要生动许多。”
坐在马背上,陈潜双腿悬空,整个身子几乎是完全贴在马背上,随着马儿奔跑而颠簸,有几次差点跌落下来。
“可能是因为突破到了气血境,虽还不能入微内观,可我对身体的掌控到底增强了很多,感悟起来,事半功倍。”
渐渐的,他坐的越来越稳,平衡感越来越清晰,自身的念头和劲力也配合的越发密切,有种“念之所至,劲必随之”的架势。
“这是劲力掌控更上一层的表现呐,看来这种方法,果然有效。”
陈潜心中思索着,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一双眼睛正观察着他,眸中闪烁着奇异之sè。
“连骑马都在找练功的契机么……”吴雷低声低语。
呼!
四周的风沙陡然间大了很多。
镖队行进的速度更慢了。
“嗯?”忽的,一直盯视着陈潜的吴雷脸sè一变,转头向后看去。
“可惜单凭马背颠簸,还不能让我感悟到自身劲力的全面变化,如果能有实战最好,熟悉了自身劲力才能更快掌握劲力反弹的窍门,单凭埋头苦练耗时太长,只有实战中,生死不定,心里有压力,才能激发潜力。嗯?”陈潜本来还在感悟劲力,但突然轻咦了一声,跟着勒马停驻,转头后望。
几息后,正在马车上和两名少女交谈的江柳停下话头,站起身向后看去。
跟着,方晓冉也不再言语,黑白分明的眼眸咕噜噜一转,看了看身边的江柳,又目望了望不远处勒马停行的吴雷和陈潜,若有所思。
“怎么了?”注意到身旁两位友人的变化,陈泠遂出声询问。
没人回答,也不需要回答。
轰隆隆!
阵阵马蹄声从车队的后面传来。
这声音起初很小,如铜铃轻响,但逐渐变大,不过三四息时间,就已洪亮如黄钟大鼓。
“停下,围拢。”
听到声响,位于车队先头的郭厚一挥手,几声喝令,让一辆辆镖车停止了行进,各自移动起来,渐渐的,镖车们首尾相接的围城了一圈,做出了防御姿态。
待车队变好阵,马蹄声已近在咫尺,发出声音的人也从风沙中现出身影。
来人是一队不下百人的骑兵队伍,个个人高马大,身配长刀,口鼻蒙布。
这群骑手见到镖队,立时停住,一匹匹战马交错穿插,渐渐散开,隐隐将镖队半围住,跟着马上骑手一个个拔刀抽剑,狞笑嚎叫,毫不掩饰自身敌意。
看着这群人,郭厚眼现忧sè。
一旁坐在马上的陈潜却是目露jīng光。
“劫镖的?”他心中略显欢腾,“他们人马如此jīng壮,肯定是战力非凡,比刘三刀的队伍强上不少,我正缺实战对手,这就出现了,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只是不知道他们的首领修为如何,如果能和我相当,或者更胜一筹就好了。”
他倒也不怕对方的修为太高,西北不必中土,强人好手不多,即便是偶尔出现一两人,也多是路过,不是去西域,就是去中州本土,不会留在西北苦寒之地,而西北本地修为有chéng rén的人,也不会甘愿埋名于此,多会外出,求个扬名立万。
而气血境的武者,在西北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去哪里都有人招揽,如刘三刀这般落草为寇的稀少无比。
注意到陈潜的跃跃yù试,郭厚开口安抚了几句,以为是陈潜初次行镖遇到饿虎拦路,有些紧张。
“师兄放心,我没事,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动什么手?”郭厚有些哭笑不得,“你当遇到强人就要动手呀,那咱这镖局该改成兵营了。”话落,他纵马上前,试着和对方交涉。
“不动手?”陈潜皱起眉毛,看着和对方首领交谈的师兄,心里有点遗憾。
郭厚正说的着道上暗语、黑语,含义基本就是“大家都是走江湖的,各行方便”、“我出资请大家水酒钱”、“我和某某某相熟,不知兄弟是附近哪个寨子的当家”,诸如此类。
行镖这趟子事,不能全凭武力解决,一些交涉在所难免。
但郭厚说了不少,对方首领却一言不发,策马静立,有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这名首领,蒙着面,长发散乱、披肩,额上系着一条红绳,绳下眉毛稀疏,一双眼睛细长成缝,穿着宽大的衣袍,和身后众人相比,略显瘦弱,身下坐骑上挂着一柄大刀,刀身宽且长,比寻常钢刀大上一倍。
陈潜正打量着对方首领,倏地,耳边响起了吴雷的声音。
“这人的打扮不似中土人,也不同于奚人的衣饰,似是北方草原上的室罗人。”
“哦?师伯认出对方的身份了?”陈潜回头问道,“室罗人?这北边草原不是早被奚人攻占了么?”
“呵呵,北边并非尽皆是奚人,草原广阔,部落林立,奚人崛起于草原东部边缘,先后降服了诸部,诸部奉奚人皇帝为大汗,这草原可以说是归大溪管,但里面的人未必都是奚人。”
“原来如此。”陈潜点头受教。
二人交谈中,一直注意着不远处郭厚的动静。
郭厚说,对方听,这个局面丝毫未变,即使在郭厚吩咐刘曹取了些“酒水钱”过来之后,依旧没有半点改观。
“这队人定然有问题。”江柳也注视着事件进展,此时说出了看法。
“当然有问题,”方晓冉微微一笑,“这岩林广大,里面风沙肆虐,偏偏这队人马从后方赶来,见到我们这队镖车后停下驻足,显然是早有预谋。”
“什么?早有预谋!”陈泠听后冷汗涔涔,不过看到身旁好友风轻云淡的样子,心下稍定,“晓冉你最是聪慧,可是发现了什么?这些马贼为何追过来?”
方晓冉闻言未答,只是转头看向身旁的一辆辆镖车。
倒是江柳说道:“既然咱这是镖队,那问题当然就是出在这趟镖上了。”
“镖?”陈泠愣了一下,跟着目光落到了镖车旁袁凯身上,正好看见这人一脸的苍白、惊恐。
这时,一声嘹亮嚎叫响起。
陈泠连忙循声看去,但见,那自出现就不言不语的披发首领,忽的弯腰从马背上抽出大刀。
嚓!
刀光一闪,距离披发首领不远的郭厚脸sè大变,勒马后退。
这首领举刀向前一挥,直指围成一圈的镖车,嘴里发出一连串奇特的音节,不似中土语。
“噢噢噢!”
身后,一名名骑士嚎叫起来,举起刀剑,纵马冲锋,蹄声阵阵,有如雷鸣,马匹奔腾速度渐渐提起,喊杀声充盈四野。
“好凌厉、直接的杀机!”吴雷脸sè一变,“这杀机没半点遮掩,显然来人本就没打算和我们交涉,存的是斩尽杀绝的心思!”
面对对方冲锋,众镖师脸sè凝重,袁凯脸sè煞白,马车上,陈泠一脸恐惧,江柳和方晓冉却是相视一笑。
“师妹,看起来,我们又有实战机会了。”
言罢,二人长剑出鞘,就要跳下马车。
便在此时,一道快疾身影从马车旁奔驰而过。
“终于动手了!”陈潜于马上长啸着,“你们劫镖,我们护镖,本来就是敌对,打起来才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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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杀入敌阵!
“这陈潜怎么这么冲动?”
看着一冲而过了的陈潜,江柳皱起眉头来。
方晓冉却是没有出声。
陈泠则是脸sè一变,对江柳二人道:“我这个弟弟最好出风头,可惜实力不济,但到底也是爷爷的血亲,他这么冲动的上前,恐怕凶多吉少,还请你们救他一救。”
江柳看着陈泠洁白的面容,眼中闪过一抹异sè,点点头,道:“小泠你放心,我这就过去。”
言罢长剑一横,脚下连动,衣襟飞舞中,人已从马车上跃下,快步奔跑起来。
看着江柳离去的背影,陈泠喃喃道:“真是的,这陈潜就会强出头,还真以为自己能单挑马贼、独闯武馆不成?那些都是吹出来的,吹得多了,连自己都信了,现在又害得江柳大哥也身陷险境。”
“泠姐姐,你对这个弟弟也蛮关心的嘛,”一旁的方晓冉眼珠子一转,轻声道,“只是,你怕是要白担心了,我师兄也白跑了。”
“嗯?晓冉你说什么?”陈泠一怔,顺着方晓冉抬起的手指看过去,顿时面sè变化。
但见不远处,已纵马冲到马贼队伍前的陈潜身子一动,转眼站在马背上,跟着用力一蹬!
小腿大筋弹动,劲力爆发!
“嘶!”
那马儿长嘶一声,四腿一屈,居然向前扑倒,而其背上的陈潜则是凌空跃起!
“我马术不行,坐马上和他们打,不得劲。”
心中思量着,陈潜从腰间抽出长刀,对着迎面奔来的马匪就是一刀!
他人在半空,刀如长虹,一劈而下,奔过来的马匪慌忙间只得举刀格挡。
陈潜刀势一转,手中刀错过对方守势,刀刃偏转落下,直接将马匪握刀手的手腕斩断,长刀余势不减,跟着用力向旁一拍。
“啊!”
一声惨叫,这马匪直接被拍的眼冒金星,浑身巨震,跌落马下。
陈潜则是直接落到了他的马背上,又是一踏!
“希律律!”
战马长嘶,四肢一软,整个的塌了,陈潜借势飞跃,又冲向身旁的两名蒙面马匪,人在半空,刀势以至。
离刀第一击,人离!
刀刃霍霍,寒光闪烁,两名马匪吭都没一声,一头向地面栽去。
陈潜依旧落于马背,两腿大筋弹动,毫不停留的再次跃起!
身下战马跪地,陈潜如大鹏展翅,一路滑翔,刀光闪烁间,又是几个马匪惨叫落地,跟着几匹战马长鸣,陈潜居然就这样凌空跳跃,斩匪跃马,于奔腾的马匪队伍中辗转腾挪,渐渐接近了那队伍中的披发首领!
“乖乖!难怪我这两个月和亲戚提起少镖头时,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唯恐说了什么错话,我还觉得夸张,但现在看到少镖头动起手这么凶残……”镖队里,刘曹瞪大了眼睛,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在他身旁,几名镖师纷纷点头同意。
“马匪刚一冲锋,还没过来,就被少镖头这么一阵冲杀折损了仈jiǔ人啊!”
“老王,你这可就说错了,我一直数着呢,已经倒了十五人了!”
“看来,那龙首山马匪死的不冤!”
……
一名名镖师交谈着,借此缓解心中紧迫,因为再过几息,对方先头冲锋的几匹就要冲杀到车队跟前了。
镖师行镖,风险不小,时刻有身陨之危,所以每次行镖前都会将遗书备好,可即便心里再有准备,面对死亡,他们依旧还是恐惧的。
作为指挥的郭厚刚刚上前交涉,在对方冲杀时,纵马闪到了一旁,此刻正被几名马匪缠斗的难以脱身,因而镖师这边,就由一名叫做刘举的镖头指挥,严阵以待。
镖师前方,吴雷策马在前,气态沉稳,脸sè沉静,但一双眸子却随着远处跳动着的陈潜转动着。
“这……居然没有任何杀机!”
吴雷的心中并非如表面般平静,而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打得如此激烈,可没有任何杀机,那岂不是说……”
吴雷的前方,原本奔跑如豹的江柳也停下了步子,他本想持剑救助陈潜,可如今看到陈潜的表现,顿时觉得反差太大,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师兄!你要是再懈怠,就要被马蹄踏成肉饼了!”
不远处,已被引到了防御圈内的马车上,方晓冉的叫喊声传来,声音里没有多少紧迫。
江柳闻言回过神来,一股傲气浮现心头。
“我江柳九岁习武,rìrìjīng进,如今只差半步就能迈入通劲巅峰,怎能被西北一家镖局的少镖头比下去!”
此时,前方三两马匪已冲到了他的跟前。
冷哼一声,江柳双脚连动,手中剑向上一撩。
动作优雅,剑锋凌厉。
天枢剑法!
噗!噗!噗!
几朵小血花,在马匪身上绽放开来,他顷刻失了力气,从马上跌落。
江柳脚下画圆,衣摆飘动,人旋剑转,从战马旁擦身而过,剑锋倾斜,划过了身侧另一名马匪的小腹。
“啊!”那马匪惨叫着跌落下来。
江柳看也不看落地马匪,手中不停,脚步微动,剑尖指向第三名马匪,他竟单人独步的漫步于奔腾马队里,以剑伤人,当真是艺高人胆大!
战况瞬息万变。
扑通!
当第五名折损于自己手中的马匪落地之后,江柳心中闪过一丝快慰。
“那陈潜虽然伤人多过我,但他是先动手,况且多用蛮力,不能持久,不如我的招式jīng妙。”不知怎的,他心里竟生出和陈潜的攀比之心。
正当江柳持剑上刺,击向第六人的时候,一声刺耳的撞击声突然间从旁传来!
当!
声音响而尖锐,穿透力十足,让江柳听得心头一颤,刺出去的手抖了一下,竟然没刺中敌人要害。
“怎么回事?”剑尖横移,补了一剑,终于了结了第六人,江柳回首看去,跟着瞪大了眼睛。
只见马匪马队中,那名披发首领,正抬着手中大刀,挡住了一把长刀。
刚才那声响赫然是两刀相撞时所发出的声音。
两把刀都在剧烈颤动着,透露出激烈相撞的震荡余韵。
“竟然是那个陈潜!”江柳咬紧了牙关,看着陈潜凌空劈刀,和披发首领刀刀相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可惜,你这一刀被对方挡下了,又身在半空,怕是……”
这个念头刚刚在江柳心头闪过,他就看到不远处凌空的陈潜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跟着对方握刀的右手、连同整个右臂猛的一震膨胀!
“什么!”
江柳和远处观战的方晓冉同时瞳孔紧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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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练拳!
涨!
血液沸腾,血气澎湃!
缩!
皮紧孔实,血气回缩!
一涨一缩间,陈潜的右臂顿时劲力爆棚,“嗤嗤”之声不绝于耳,威力比之两个多月前不可同rì而语。
那披发首领见状瞳孔一缩,口中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话语。
陈潜根本不管披发首领的反应,右臂劲力勃发,血气转动中,凝聚在肩膀、手肘、手腕,三个节点或挺、或弯、或转,带动着长刀微微抬起,然后……
劈!
离刀第二击,风离!
呼!
刀势如风,来去无踪。
这是劈刀速度太快,几乎超出了人体动态视觉捕捉所带来的感知错位!
当!
刺耳的撞击声再次响起。
披发首领正打算大刀转动,将半腾空的陈潜推出去,可是还没等他的劲力传动到刀上,陈潜握着的那把刀又是一抬一落!
当!
披发首领陡的瞪大了双眼。
当!
陈潜手中刀再起再落!再起再落!再起再落!
当!当!当!当!当!当!当!
……
撞击声一时间有如雨点落盆,不绝而耳。
陈潜腾空的身子,居然借着接连不断的刀刀相撞,以两刀间爆发出来的撞击力、反作用力,滞留在空!
只是,随着一刀刀的落下,陈潜手中长刀上渐渐出现大量豁口,握刀手的虎口也出现了血痕,四周的马匪有一部分已经停止了冲锋,勒马回身,渐渐围拢过来。
“怎么可能?这是陈潜?”
镖车队伍里,马车上的陈泠表情有些呆滞。
“他竟然这么厉害了!”
随后,似乎是察觉到她现在的话,令先前自己的一些举动显得可笑,于是陈泠强自镇定,竭力装出一种轻蔑语气:“可他为什么不抽身返回,也不伺机离开,反而在哪傻啦吧唧的拿刀连砍?看来修为提升了,但交手经验还是不足的,如果是淇弟,肯定能三两招间将他制服!”
一旁的方晓冉没有理会陈泠,她收敛了笑容,有些凝重的看着那个状若疯狂、不断劈刀的男子,也感到疑惑。
之前,陈潜右臂的涨缩她看的很清楚,也明白这其中代表的含义。
“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以他气血境的修为,只要转而他攻,很快就能将敌方首领之外的其他马匪杀个七零八落,到时候敌人自然退却,何苦和对方缠斗?”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江柳的心头,只是他更多的则是惊讶于陈潜暴露出来的真正实力。
“这小子是气血境的武者!他才多大?比我还小,又是居于这西北,听陈泠所说,也没加入什么名门大派,为何能踏入气血境?”
周围的马匪在陈潜于首领的对决中,颇有些失却锋芒的摸样,冲势不再,否则江柳这般分心,说不定会被马匪伤到。
江柳身后,已和马匪交上手的吴雷显得游刃有余,举重若轻,交手时几乎都不看眼前对手,注意力集中在远处的陈潜和披发首领身上。
相比于其他人,他注意到了另外一点。
“这马匪首领在挥刀格挡的时候,手臂也有涨幅,竟然也是气血境武者,只是他明显没专门练过劲力,也不会什么招式,这才被陈潜压着。”
他随手一刀,将身前一名马匪连人带马劈倒在地,皱起眉头。
“什么时候,气血境武者都堕落到当马匪了?那龙首山刘三刀是先当马匪,后成气血,更想要趁乱揭竿而起,这才没有投奔一方势力,而眼前这一副外族打扮的男子,居然也是气血境马匪,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此时,郭厚也已经回返己阵,开始指挥抵抗,不过他依旧不时分神注视着陈潜所在。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众多马匪对陈潜的合围渐渐完成,但陈潜非但没有一丝惧怕,反而劈刀更见频繁。
力大!
速疾!
连续不断!
终于!
崩!
又一刀落下,那披发首领胯下骏马竟然四蹄一弯,趴落下去,其手中长刀也因为接连撞击,震荡幅度早已达惊人程度,这下坐骑失蹄,身形变化,手臂一松,手中长刀脱手飞出!
“好机会!”郭厚惊叫。
“竟然……”江柳sè变。
“这么猛!”刘曹等人相顾骇然。
陈泠失声捂嘴。
方晓冉和吴雷却微微皱眉。
“阿爸!”
马匪群中,一声圆润、略显低沉的嗓音响起,跟着一匹原本位于队尾的骑士越队而出,急速奔来。
陈潜对外界的一切毫不关心,看着身旁失却了兵刃的对手,嘴角露笑。
“终于把这碍事的兵刃磕掉了!”
念头落下,他右手向旁一甩,手中长刀直接飞出,插入不远处一名马匪的战马身上。
“什么!”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几乎面sè全变。
“他怎么把兵刃扔了?”
“这不是放弃了优势了么?”
“好不容易给敌人缴械,怎么自己也松刀了?”
疑问充斥在众人心中。
“这个傻瓜?难道是看游侠传奇看多了,想要公平决斗?”陈泠也是一脸不解。
“不,”方晓冉出声道,“他绝不是想要公平决斗,没想到,在西北居然还能遇到这种人!”她的双眸中异彩连连。
“晓冉,什么意思?”陈泠不解。
“他这是想要……”方晓冉缓缓吐出了一个词。
“练拳!”
“果然是为了练拳!难怪没有丝毫杀机!”吴雷纵马而立,目光越过四周倒地的马匪,直指远方的陈潜,他早就注意到了,之前陈潜虽挥刀来去,一刀下去,就是一个马匪重伤,但并未刻意取其xìng命,显然志不在虐杀。
“从一开始,马匪就不是陈潜的真正目标,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此时,陈潜已经落地和披发首领战作一团,双方拳来脚去,在四周隐隐形成了一团劲风气旋。
一旁的马匪倒也不敢近身。
陈潜一拳一掌的打着,除偶尔护住头颅,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招式,一副拼命架势,而披发首领的打斗全然不似中土风格,多为扭、摔等,也是攻多守寡,这两人打到一起,还不到几息的功夫,各自身上的衣物就破损了十之五六。
陈潜越打,脸上喜sè越盛,而披发首领却是越打,心里越惊。
相比较于陈潜的破阵拳、蛇手、铁砂掌等招数,这披发首领可以说是打得毫无章法,有限的几个扭打技巧,也被千反手反制的毫无作为,很快就落入下风。
陈潜拳脚不停,或掌、或爪,凭着一双肉掌,已在披发首领的身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虽然也承受着对方的拳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当中拳的时候,体内大筋弹动,渐渐发出一股劲力,隐隐反弹。
二人激战正酣,冷不防的,一声圆润的叫喝声从旁传来,跟着,刺耳的“嗡嗡”声破空袭来,竟是一根长鞭向着陈潜扫来!
“可恶!竟影响我感悟劲力变化,我这会儿和修为相当的马匪首领相搏,已隐隐感到了劲力反弹的关窍!怎么可以被打断!”
一念至此,陈潜怒气勃发,也不理长鞭,不闪不避,硬挨了披发首领一拳后一拳捣出去,正中对方胸口,对方立时口喷鲜血,踉跄后退。
啪!
陈潜背上也同时被长鞭抽打,衣服破碎,皮开肉绽!
四周,一名名马匪骑士眼看首领吐血,立时凶xìng大发,威逼上来。
PS:晚上还有一章。
第五十章 想走就走?问过我没有?
转眼间,形势陡变,陈潜可以说陷入了敌方围攻!
而披发首领则是踉踉跄跄的,在两名落地马贼的遮挡下,退到了后方。
“不好!”
远处,郭厚惊呼着,就要发令支援陈潜,但命令还没下达,那马匪围拢处就传出一声饱含怒意的暴喝!
跟着,围在一起的几名马匪惨叫连连,一个个腾空而起,四散飞去!
他们的坐骑也嘶鸣着,向后退却,马蹄抬起落下,践踏了不少落地马匪。
而在马匪飞散出的中心,陈潜手中正握着一根长鞭,一脸怒火的瞪着躲入人群的披发首领。
披发首领此时衣衫褴褛,在两名手下的搀扶上,登上了一匹战马,正口中喊着口号,抬手招呼着一名名马匪。
几息后,这些如雷霆般袭来的马匪纷纷聚拢,向着披发首领移动过去,整个冲刺的队伍开始缓慢后退,一些受伤落地的马匪也被人扶着乘上战马,这显然是撤退的前兆。
“想逃?”
陈潜眉毛一挑,丢下手中长鞭,迈开步子,也不管前面马匪人多势众,就冲了过去。
“师弟,别冲……”郭厚见状吓了一跳,刚想出声阻止,就看到对面的马匪,忽的各自勒转马头,纵马离开!
他们,退了!
“退了?竟然退了?”
镖车围城的防线内,刘曹、刘举等人探出头来。
“保住了,保住了。”
一直紧张得面sè苍白的袁凯则是长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
前方,江柳剑入鞘,长身而立。
“这群家伙居然被陈潜一个人打退了?”望着渐渐远去的马匪队,陈泠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所说的话语倒是没人反驳。
这次劫镖,马匪从冲锋开始,陈潜就迎了上去,之后一路破敌,直挑对方首领。
马匪的首领被陈潜缠住,自然无力指挥,以至于马匪冲击之势也随之瓦解,跟着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有人和江柳交战,有人和吴雷缠斗,余下冲到镖车跟前的人,也没有统一步调,被镖师抵住。
紧跟着,马匪首领更是被陈潜逼得马倒刀飞,陷入险境,那些四散的马匪那还有心思和镖师交战,一个个开始回拢。
最终,在陈潜于披发首领交战并取得优势之后,他们开始撤退,所以说这些马匪是被陈潜击败、逼退的,丝毫不为过。
郭厚看了看周围镖师,发现只有几人轻伤,顿时松了一口气:“这次当真凶险,还好师弟和师伯等人在……”
他话音未落,前方的陈潜忽的身形一动,向着已经逐渐撤退的马匪冲去!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没有让我领悟到劲力反弹的关窍就想离开?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问过我没有?”心里想着,陈潜两腿快速交替,越跑越快!
“师弟!穷寇莫追……”郭厚的叫喊还没说完,陈潜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风沙中。
余下众人面面相觑。
“少镖头这是做什么?如今逼退了马贼,还不赶紧上路?”袁凯见状出生抱怨起来,郭厚连忙赔了不是。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吴雷忽然纵马过来,停驻在袁凯身旁,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顿时,一股迫人压力降临在这个胖子身上。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吴雷开口说道。
“嗯?师伯,怎么回事?”郭厚满脸疑惑。
“厚儿,”吴雷看了看郭厚,“你该不会以为这队马匪是偶尔路过的吧?”
“处心积虑倒也正常,”郭厚出言道,“行镖这行,经常遇到。”
“郭大哥,话不是这么说的。”
方晓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名女子从马车上跳下,边走边说:“郭大哥也看到了那马匪首领的厉害,能和陈少镖头战在一起,拳脚往来,这种本事,想必凡胎境武者已经很难办到了吧?”
郭厚愣了一下,陈潜如今是气血境武者他自然很清楚,此时听了方晓冉的话,顿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马匪首领也是气血境?”
之前,披发首领表现的并不明显,又没有相应的招式和运劲窍门,所以在场众人并无几人注意到这点。
“正是,”方晓冉点点头,“西北如何我不知,但就我所生活的中洲腹地来说,气血境武者多少也算一方好手、高手,那是决计不用怕找不到生计的,随便找个势力投靠自然待遇不凡,不至于落魄到落草为寇。”
说着,她已经来到了郭厚等人身前。
“况且,我们这次随同泠姐姐前来拜寿乃是临时起意,随同镖局同往,也是昨天才定下的,郭大哥,你想想,如果我们没有这个想法,而是自己前去,那陈少镖头也许就不会随同镖队,吴雷叔叔也不会随同,我和师兄更不会随同,那单凭镖队面对一支由气血境武者带领的马匪,下场会如何?”
郭厚的脸sè顿时难看起来。
“再说,那首领还是个外族,事后就是想追查,怕也难以找到什么有用线索,”方晓冉说着,转头看向了连连擦汗的袁凯,“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可就不算是巧合了。”
随着方晓冉的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纷纷集中到了袁凯身上。
袁凯无奈之下,左右看了看,脸sè越发苍白,最终一脸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腰牌。
看到这块牌子,其他人不明所以,但吴雷却是眉头一皱,叹了口气,跟着说道:“好了,我明白了,你且安心吧。”
随后,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吴雷压下了此事。
吴雷身份不凡,修为高深,他既然决定不再追究,那郭厚也不好纠缠于此,众人只得无奈散去,各司其位,开始等待远离的陈潜。
方晓冉、江柳、陈泠三人则坐在马车上交谈。
聊了几句,江柳避开陈泠,压低声音问道:“师妹,这事你怎么看?”
“我觉得事情不简单,应该和西北王有关,我们不易牵扯过多。”方晓冉摇了摇头,结束了话题。
过了一会,眼看着陈潜还没回来,陈泠渐渐的不耐烦起来,江柳也开始露出了不满。
“这么干等不好吧,万一他迷路了,怎么办?”江柳小声说道,引得旁边的方晓冉差异的看了他一眼。
“是啊,陈潜真是的,仗着有点修为,就不把别人当回事,要是我淇弟在此,定然不会如此,我淇弟呀……”
她的话忽然戛然而止。
原因是后方尘土中,一道渐渐清晰的人影。
陈潜回来了!
看着他那一身好似乞丐般破烂的衣物,众人没有丝毫轻视,跟着,他们就注意到了陈潜手上拖拽着的一个身影。
身影瘦小,待陈潜离得近时,众人才看清,这被陈潜拉着的、明显失去了意识的人,和先前马匪的打扮一般无二。
她的头巾歪斜,露出了如云秀发,竟是个女子。
女子遮面的布帛已然不在,露出了小麦sè的面容,皮肤看上去很是光滑,眉黑鼻高,睫毛长而微颤,不似中土人,但别有一番风味。
陈潜不理会他人的目光,一回到车队中,就随手将女子丢到了地上,走到一旁,盘坐起来。
第五十一章 劲随念动
刘曹等人打量着落地的女子,一阵咂舌。
“好俊俏的胡女,少镖头从哪弄的?”
“看这女子的装束,应该是和那些马匪一伙的。”
“马匪出趟子,还带着女的?”
“看样子是被少镖头打昏了。”
……
议论声很小,但很密集,刚刚经历了一场遭遇战,即使有惊无险,但镖师们依旧需要调节一下情绪,眼前就是个不错的八卦,如果不是因为涉及到陈潜,恐怕早有人大声打趣了。
“这女的是谁?”陈泠偷偷看了陈潜一眼,低声嘀咕着,“怎么陈潜这小子出去转了一圈,就带了个女人回来?”刚才陈泠还在抱怨陈潜返回速度慢,但在陈潜真的回来后,她却不敢随意出声了,有点谨小慎微的摸样。
反倒是江柳,在注意到陈泠的变化后,眉头一皱,看向盘坐一旁的陈潜,淡淡说道:“这道路漫长不靖,还是赶快上路吧,不要再耽误时辰了。”
没曾想,原本静默的吴雷忽的摆摆手,道:“不急,先让小潜感悟一下。”跟着,将视线投向了陈潜。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陈潜身上的异状。
但见陈潜那破破烂烂的衣服上,不时会鼓起一个小块,跟着又恢复平整,此起彼伏的,好似有只小老鼠在其衣服下乱窜,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块块血肉凸起也不时跳动。
凸起。
凹下。
凸起。
凹下。
“这是……”方晓冉眼中jīng芒一闪,“念劲合一!”
“大筋凸显,这是念动劲随的先兆,这陈潜居然要练透血肉、劲力反弹了!”江柳也是心中暗惊。
“劲力反弹?”郭厚对这些不是很了解,但一些武道传闻还是清楚的,闻言不由大喜,“师弟这么厉害了!他晋级气血境不过才两个多月,就要劲力反弹了,真是天赋不凡!”
“你说什么?”
郭厚这句话一说,身旁的方晓冉、江柳,乃至吴雷都是面sè陡变,一副惊讶的摸样。
“这不可能!”江柳断然道,“任何武者想要练到劲随念动的程度,都需要长年累月的实战,无数次的打击、血肉的打熬,让身体血肉和自身意识结合紧密,这才能逐渐练透,最终做到劲力反弹,别说两个多月,就是两年,如果实战不多的话,也不可能做到!”
一旁的方晓冉默然,她虽也不信郭厚所言,但看起表情却不似作伪,况且无论结果如何,眼前陈潜正在冲击蕴内第二步确实是事实。
实际上,二人的惊讶是正常的,只不过陈潜却是钻了一个小空子。
要知道,劲力反弹除了要练通劲力外,还需要人体潜意识的自发掌控,用陈潜的理解便是,这劲力练透是硬件,意识和潜意识的掌控就是软件cāo控系统,这两点无论哪个能够快速达成,都能缩短习练时间。
况且,陈潜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没rì没夜的在识塔空间中,以意识体习练不缀,忍受了千百次的走火痛楚,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吴雷本也是脸现惊讶,但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收起了惊容,重新看向陈潜,跟着皱起眉头,心中暗道:“陈潜的情况有些奇特,他的心念似乎是足以驾驭全身血肉了,可是这**却没有完全适应劲力贯穿,和一般人正好反过来了,不过,这倒也能看出他心志的坚毅。”
一般人练到这一步,多是身体上的打熬、锤炼已经成熟,可是心志上却有所踌躇,无法完全驾驭全身劲力,念劲合一,可陈潜毕竟只是初入气血境不过两个多月,反倒是心念意志在识塔空间中反复磨练,经历了第一层七级台阶的考验,坚韧无比。
“这么下去,这次冲击估计会功败垂成。”吴雷目光闪烁,“但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准备不顾一切的冲击了,真是乱来,那种筋肉错位的疼痛根本不是他能承受的,怕是立刻就会失去意识,意识一消,冲击也就失败了。”
心念强大,感知也就相应的强些,这也是陈潜最近感到自身敏感提升的原因之一,只是相应的,感知强,那么劲力变动时,那种血肉凹凸、大筋虬结的痛感也会感受的更加清晰,陈潜如今更是打算直接cāo控劲力冲击自身血肉,强行扭转血肉的承受力,这无异于自残身体。
冷汗不断从陈潜的额头上流下,他的嘴唇已经一片煞白,可是脸sè表情却从未变化,坚定、沉静。
“罢了,罢了,”吴雷见状忽然叹了口气,“师父平rì里总盼着陈氏子弟里面能有人继承刀剑门绝学,如今既然有了好苗子,我就助他一臂之力吧。”
一念至此,吴雷迈开步子,走向了陈潜,一边走,一边伸手将脸上的遮面布取下。
陈潜耳朵微动,捕捉到了吴雷靠近的脚步声,但没有睁开眼睛。
吴雷在距离陈潜还有一丈左右时停了下来,随后深吸一口气。
吸!
气流转动,向着吴雷的口鼻聚集而去,他这一吸好像是想将周围的空气全部吸进去一般,胸膛微微凸起。
这番作为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他在做什么?”江柳疑惑着,但下一刻他就明了了。
但见吴雷停止了吸气,跟着顿了一下,然后……
“吼~”
震耳yù聋的吼叫声从他的嘴中爆发开来,凸起的胸膛快速干瘪下去,气流从肺部被挤压而出,伴随着吼声冲出嘴唇,在他的嘴边构成了一个环形气环!
气环快速扩大、扩散,向前冲去,转眼间就撞上了盘坐着的陈潜!
挤压在一起的空气顷刻溃散,淡淡的压力从炸裂的空气环内涌向,向陈潜的全身表面挤压过去,无孔不入。
如果是平时,这些压力自然可以忽略不计,但此时陈潜正全神贯注的以意识、心念调动浑身劲力,对身体的每一处都有着非常敏感的感应,因而被这股压力一压立刻有了反应。
散布全身的大筋微微弹动,带起了阵阵劲力,劲力随着大筋摆动,自发的涌向体表皮肉,竟堪堪和遍布体表的外来压力相互抵消。
就在这一瞬间,陈潜忽然感到自己的意识好像是分散无数,散落到了全身的大筋之中,并随之渗入到一股股劲力里,有一种意识和劲力融合为一的感觉。
念动劲随,全身上下的劲力如臂使指!
只要一个念头过去,相应部分的大筋就会有所反应,伸缩弹动,爆发出劲道!
崩!
陈潜整个人猛的从地面上弹了起来,也不见他蓄力,好像是身体里藏着一根弹簧一般。
陈潜站稳后,二话不说,转身对着吴雷抱拳行了一个大礼。
“师伯大恩,陈潜铭记在心!”
PS:第一更。
第五十二章 耳闻气机名
“不过举手之劳,贤侄不必客气。”
吴雷脸sè苍白,额头上布满了虚汗,连身子都有些摇摇yù坠,一副大病初愈的摸样,显然不像他嘴中所说的那般轻松。
陈潜也不说破,上前搀扶起吴雷,将他扶到旁边的镖车上,铺上垫子,靠着休息。
吴雷这一吼,至少让陈潜省下了三个月苦功,否则即便他真的强行扭转了血肉韧xìng,也需要养伤三个月到半年,除非陈潜舍得以最后一颗少元丹来疗伤。
相应的,吴雷的付出很大,这看似随意的一吼,乃是他聚集了外部空气和体内少量真气,从肺经爆发出来的,先不说这些堪称本命真气的珍贵xìng,单是强行暴吼牵动了腑脏,就让吴雷受了轻微内伤,可谓是舍己为人。
四周,众人看向吴雷的目光都显得有些敬畏,就连江柳也不例外,反倒是方晓冉和陈泠表现得最为平静。
“没想到吴雷实力这般恐怖,这一吼显然是用上了真气,这说明他至少也是凝气层修为的武者!”江柳心中盘算着,感到这次的师门任务恐怕不会太过顺利,“西北看起来并非一无是处啊,必须利用好手上的一切资源才是。”
想着想着,他的目光飘到了一旁的陈泠身上。
安顿好吴雷,陈潜这才回来,他还需要向郭厚诉说一下马贼的情况。
沿途的众人还有些头晕目眩,刚刚在吴雷吼叫的时候,虽不是正对,可余波不小,众人也受了影响,此时正各自恢复、休息。
“我没能抓住马匪头领,不过路上又给了他几拳!”陈潜待郭厚缓过劲来后,就上前交谈。
“没事,师弟你真正要在意的是自己的安慰,否则我如何向师父师娘交代?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郭厚说着,指了指一旁昏迷着的胡人女子,“这人是俘虏?”
他话音落下,就看到陈潜脸上浮现出怒sè。
“就是这个女人碍事!不然我还能和那马匪首领再搏杀一次,说不定刚才炼劲的时候,就更有把握了,也不需要拖累师伯。”陈潜目光不善的向昏迷胡女看去。
“咳咳咳,”郭厚好像是噎住了一般,很明智的转移了话题,“对了师弟,这趟镖似乎有问题,那袁凯应该有所隐瞒。”
“嗯?镖有问题?”陈潜眼眸转动看向袁掌柜。
“是的,也怪咱们最近生意不好,心里急了些,所以这次看袁凯出价不错,虽然提了些特殊要求,但也接了下来,没有验货,”郭厚有些懊恼,正像方晓冉所说,如果不是陈潜和吴雷跟着,这次他可就栽了,“不过,看吴师伯的意思,好像是不准备追究,你怎么看?”
镖局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郭厚不知不觉中已把陈潜放到一个不同于以往的位置上了,出了事情也开始习惯和他商量。
“马匪是这趟镖引来的?”陈潜问出了心头疑问,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又追问道,“也就是说,还有可能引来其他匪徒?”
郭厚点头,刚想补充两句,就看到对面的陈潜两眼冒光。
“嗯,如此甚好,那就继续押镖吧。”陈潜留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拍了拍脑袋,郭厚无奈的招呼四周的镖师,让车队重新上路。
这一次,他们行进起来就谨慎多了。
陈潜纵马跟在一辆镖车旁边,正在向车内休息的吴雷讨教。
“师伯,为何我感到心念像是和全身大筋结合在一起了,一个念头过去,大筋就会有所反应,爆发出劲力,可刚才试着用力打了自己一拳,那些大筋却不会自发弹动,发出护身劲力?”陈潜提出了心中疑问。
“你是说劲力反弹吧,”吴雷脸sè依旧苍白,但气sè却恢复了不少,“这劲力反弹,本来就不可能完全自发,是靠着武者自己的念头掌控的,别人一拳打来,你不及躲闪、格挡,被打到了身上,就只能转动念头,cāo控相应位置的大筋弹动,反弹出劲力。”
“原来如此,我手头上没有太多的武道典籍,对此不甚了解,一直以为这劲力反弹是自发的。”陈潜点头受教。
“其实说是自发的也对,因为这已经不同于以肢体活动、呼吸、叫喊来调动大筋了,大筋完全可以凭空弹动,勉强算是自发。不过想要真正让身体受到刺激,就本能的自发防御,还要等你领悟到‘气机’后才能做到。”吴雷说着长吐出一口气,脸sè红润了几分。
“气机?”陈潜奇道,这个名称他有些了解,甚至曾经领教过,但落到自己身上就不甚了了。
“你如今已经蕴内,也练透了劲力,下一步以劲力震荡丹田,待到产生气感,进阶凝气层,那时候自然会逐步领悟气机,气机玄妙,乃是根植于天地万物之间的联系,你没亲身体验过的话,我单凭嘴说也说不清。”吴雷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陈潜也是见好就收,又简单聊了两句,嘱咐吴雷好好休息,就此退去。
就这样,一队镖车行行停停,速度比原本降低了许多,但胜在沉稳。
离开了岩林范围,车队进入到西州境内,只是眼看天sè已晚,他们到了一处县城后,就在那里要了房间,开始休整。
随着镖局车队的离开,岩林也恢复了平静。
但没过多久,风沙中,人影摇曳,又一队人马渐渐清晰。
这队人马的规模比之镖局车队的要小很多,可是摸样上要华丽不少,为首之人高马锦衣,一脸倨傲。
后面的马车里,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不时传来。
“哼,”马队为首之人听到这声音,冷笑一声,“也不知道这废物跟过来有什么用?莫非以为这番作为,就能重新让父亲重视?不自量力!”
“吉儿,你将来是要接掌整个夏家的人,平rì要注意风度。”一旁慈眉善目的中年出声道。
“二叔,风度并不能带来繁荣,只有实力才行。只要有实力,哪还用得着顾虑其他?何人敢不满?我夏飞吉既然是夏家的继承人,身系夏家传承,那就不能讲究那些虚的。”
这年轻人,赫然便是旱州夏家的长子、学武于开阳派的夏飞吉!
夏飞吉身边的中年人则是开阳派宿老、夏家家主的弟弟,夏克斗。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后面传来,很快,一名骑士赶了上来。
“怎么样?搞清楚了么?”夏飞吉淡淡问道。
“启禀大少爷,”那骑手抱拳答道,“我等已经查明,刚才那片爆发过冲突的地方,却有几具尸体,不过都是北方胡人的,没有陈家镖局的镖师身影。”
“看起来他们运气还不错,躲过了一劫,”夏飞吉点点头,跟着扬起马鞭重重抽下,“我们也不要耽误了,先去西州布置联络一番,然后好参加陈老匹夫的寿宴!”
言落,他一马当先,冲进风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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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三哥,听说你来了
西州。
西北王马肃的治所。
传闻,古时曾是强极一时的古摩兰国的都城。
如今,这里变成了西北王的根基之地。
西北两大势力,除了北朝大溪设在这里的西北总协之外,便是西北王马肃的西北军,五州之地,两方各占两州,只是最近旱州摇摆,更有夏家多年经营,眼看也要从了那新任总协。
这西北,大大小小的家族,多依附于二者,如旱州夏家、沙州李家便是从属于大溪,而如西州陈家者,便是依附于西北王。
经过三天的行程,陈潜等人终于达到了西州,途中除了那rì的大批马匪外,倒也小有波折,可都是有惊无险。
“这西州的建筑和旱州好像有些区别。”
马车上,方晓冉游目四望,一脸惊奇的表情。
四周的街道和建筑,明显有着不同于中洲本土的摸样,虽说屋瓦、屋脊和中土样式一般无二,但房檐处却微微上翘,略显圆润。
“呵呵,晓冉你看来是没来过西北啊,”陈泠在一旁笑着解答着,“咱西北这里,旱州往东一般都和中土无异,而旱州往西就渐渐有了西域风情,这西州算是二者参杂,各占一半,如果再往西,到了羌州,那中土风格就几乎没了,都为西域风格。”
“原来如此,倒也神奇,”江柳赞叹起来,“如有机会,一定要继续西去,见识一番。”
“会有机会的。”陈泠笑道。
一行人的车队驶入了城中之后,陈泠等人的马车就要和镖队分开了。
“泠姐姐,陈潜不和你一同返回陈家大宅么?”眼看着镖车队伍拐了个弯,从另一条街道离开,方晓冉奇怪的问道。
“他呀,”陈泠笑了笑,“他除了寿宴那天,其他rì子是不能踏入陈家的。”跟着,转移了话题。
“对了晓冉,我听说淇弟这两天就会去快马营闯营,到时候带你去看看,这闯营啊可了不得了……”
方晓冉点点头,不再询问,三人所乘马车一路向着城中心驶去,最终在一扇红漆大门前停下。
大门上方挂着牌匾,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入木三分——
陈府!
………………
另一边,陈潜等所在的镖队也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件占地不大不小的院子。
院子距离城门不远不近,靠近城防驻地所在,青石建成,看上去很是坚固。
郭厚引着众人将镖车驶了进去,他们将在这里好好的休整半天,跟着那袁凯还有其他布置,会有另外一队骑手过来,协同保护,想来这路上的遭遇倒是让他心有余悸。
院子门口,面sè已略显好转的吴雷牵着一匹马,正向着陈潜交代着:“你这两天好好稳固境界,先不要着急,我回去后禀明师父,看能否帮你讨要一本固本法决。”
“有劳师伯了,”陈潜拱手相送,然后说道,“还有一事,如今我家在旱州惹了点麻烦,我不求家族能够帮着解决,只是这次寿宴,我父母要离开镖局,一路行程不短,所以想调动一些护卫去沿途保护,还望师伯回去能告知爷爷。”
“这个,”吴雷面露难sè,“我回去提一下吧,但你也知道,我毕竟不是陈家之人,这些事情不好搀和。”
陈潜点点头:“这我明白,我不是想借机争取什么,只是这寿宴不来不行,可来了就有风险,哪怕是镖局基业因此丢失都不算什么,但若是伤了我父母,那……”
陈潜说着,微微眯起双眼,眼缝里闪烁着丝丝危险光芒。
“好吧,我会向师傅转达的。”吴雷见状也不再说什么,点点头,翻身上马,离去了。
陈潜目送人马背影,跟着转身走入院子。
他本是穿越身,对陈家本家归属感有限,唯一的挂碍就是抚养自己的陈仲坤夫妇,如今夏家人多势众,他一人固然武力尚可,但并不意味着能够时刻保得父母周全,所以这次同意提前过来,就是打定主意想要讨要几名陈家的快马卫,前往护持。
“只是这个要求看来并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通过,我最好是做好后手,想个其他法子。”陈潜心里想着,走进了院子,径直向前。
院子里面很空旷,一边为大门,三边建屋舍,有些中土北方四合院的摸样,几辆镖车停靠其中,倒也不显得拥挤。
这里是陈家镖局在西州城内的一处房产,一般用于镖局休整和接活。
就当陈潜想要推开偏房房门的时候,随着车队一同前来的白南叫住了他。
“少爷,那女子怎么处理?”
“女子?”陈潜一脸迷惑,“什么女子?”
“这……就是您抓回来的马匪胡女,她这会又在闹呢。”白南眼角抽搐,对于陈潜健忘感到一阵无奈。
“嗯?是那坏事的女人!”陈潜脸sè不虞,这三天以来,他除了和吴雷讨教武道经验,就是尝试着揣摩、理解,心神沉浸,早已忘了其他,如果不是路上颠簸不定,怕是早就行拳试劲了,毕竟刚刚达到了蕴内层劲随念动的程度,自然需要趁热打铁。
吴雷碍于师父陈震凉的律令,不敢将所会的武道法门随意传授,但一些运劲小窍门却不在此列,三天下来,陈潜只感所获不小。
此时,听到白南话语,这才回忆起三天前的一些事情,记起了那个影响自己实战突破的胡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眼下刚刚安顿,正是感悟突破后自身变化的时候,他暂时没工夫处理琐事。
“先不用管她,我倒要看看她如何闹腾。”留下了一句话,陈潜开门步入房中,跟着关门。
白南愣了一下,挠了挠头,满脸愁容的退下了。
进了房间,陈潜直接来到床上盘膝坐起。
这里本就是供人休息的地方,平素里也有一些帮佣过来打扫,所以被褥崭新。
陈潜自然没有心情去理会生活环境如何,一坐下,就静气沉心,聚集起意识、心念开始仔细感悟全身。
过来一会,他心头念动,肩膀上的筋、肉立刻有了反应,弹动、聚拢,竟然聚成一坨,将皮肉顶起。
念头转动,这凸起重新平复,陈潜脸现喜sè。
“没想到这蕴内层第二步这么神奇,本来以为只是单纯的劲力反弹,未曾想是心念意识对全身筋肉的完全掌控,如今看来,凡胎境单纯的是练,而一旦进入气血境就开始了控,并非只是单纯的沸血成气和凝聚真气,我之前还是眼界太过狭窄。”
心里赞叹着,陈潜探手入怀,拿出来一个小瓶子,看一眼之后又收了回去。
“眼下还不是动用少元丹的时候,”陈潜长吸一口气,压下了心里想要立刻吞服丹药的冲动,“少元丹乃是火炼天材地宝所得,里面聚集了纯粹的元气,是凝气时的上好选择,我如今距离凝气还有一段距离,用了最多强筋固体,有些浪费。”
想着想着,陈潜的心神转而开始寻思起蕴内第三步了。
“蕴内第三步,是调动团身筋肉,弹动爆劲,劲入肺腑,壮大内脏,更重要的,是劲荡下腹,坚韧丹田!”
震荡丹田并不是无中生有,丹田人皆有,但并非都能存气,需要劲力内荡,将原本脆弱、软弱的丹田变得坚固起来,这才能够存气,进阶凝气。
陈潜心下念头越发清晰,对下一步的修炼打算逐渐理清。
“师伯说去帮我讨要固本法决,也就是找一震荡下腹丹田的方法,可有道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陈家本家与我关系不大,接受法决也就凭白落下人情,我既有识塔模拟人,只要不断模拟探索很快就能找到安全快捷的震荡法,又何须求陈家恩赐法则?”
正当陈潜想要进入识塔空间,试着探索丹田振荡法的时候,门外院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这是……军靴踏地的声音!”陈潜双耳微动,分辨出了脚步声的不同,这也是他如今五感越发敏感才能做到。
跟着,一阵熟悉的声音响起。
“三哥,听说你来了,小弟可是直接就从快马营过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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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不要废话了,带路
西州。
陈府。
书房。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正端坐在古木座椅上,一手抚须,一手捧着一卷书,静静听着身前的吴雷进行汇报。
他整个人气态从容,虽须发花白,但没有丝毫老态,脸sè红润,头冠束白发,圆领袍衫覆体,外罩暗sè大氅,虎背熊腰,虽不言语,但自有一股威严充斥整个书房。
吴雷大气都不敢喘,只是轻声将自己一路上随同陈泠的经历一一道来,跟着又详细介绍了江柳、方晓冉二人,最后话语却是落到了陈潜身上,他嘴里说着陈潜,眼神不时向着前方老人脸上瞟去。
过了好一会,吴雷这才说完。
老人开口道:“泠儿还是这般顽皮,这趟你费心了,至于天枢派的两个小辈,想来目的不纯,天枢派甘为鞑子爪牙,这次龙首山龙气重现,他们也派了人去,应该是想趁着西北混乱,来谋得我刀剑门绝学,看来府内防卫要增加一些了。”
老人的音调平淡、低沉,言语间有股子从容不迫的气息。
跟着,他话锋一转,问道:“你说潜儿的修为已经到了气血境?而且劲随念动?”
“是的师父,”吴雷点点头,“我刚见到小潜时,他已稳定了境界,路上更是借机练透了劲力,劲随念动。”
“哈哈哈!”
吴雷话音落下,老人忽的放声大笑起来,声音里充满了欢愉。
过了好一会,老人停下笑声,又询问了吴雷几句,也问了陈家镖局的现状。
“这么说,二子的病症已经有所好转?”老人皱起了眉头,“只是,夏家到底还是动手了么。”
“我这次见到仲坤,他虽不认人,但也不见疯言疯语,显然是症状大有好转,对了,小潜托我向师父要些人手,去护卫仲坤夫妇,你看我们是不是……”吴雷试探着问道。
“唉,”老人叹了口气,“不是老夫不想,只是形势所迫啊。如今王爷一心布置,实在不易节外生枝,招来伪朝注意,况且如陈家已经不比当年,族内关系盘错,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使是我陈震凉也不能做那一言堂。”
这老人赫然便是陈潜的爷爷、陈仲坤的父亲,“刀剑双绝”陈震凉!
“师父……”吴雷皱起眉头,显然是想到了什么。
“罢了罢了,”陈震凉摆摆手,“还有十rì就是寿辰,想来二子夫妻过几rì就要上路了,夏家行事做绝,老夫自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被人半路截杀,这两天你找个由头,带几个人亲自前往旱州,且护持几rì,若是伯乾和季贤有什么想法,暂不理会。”
“是!”吴雷低头领命,就要退下去。
陈震凉却道:“老夫看你的面sè苍白,呼气时有杂音,应是运气过猛、吐气无度,以至伤了肺叶,看来潜儿能劲随念动,也多亏了你一片苦心,就暂且留下,为师帮你推血过宫治疗一下。”
吴雷也不矫情,行礼道:“弟子多谢师父。”
陈震凉点点头,跟着又想起一事:“从前潜儿他们一家居于外地,我怕功法心诀给他们召来祸端,现在想来倒是耽误了潜儿的天资,现在必须加倍弥补,不能让我陈家的良材美玉蒙尘,等下你挑两本固本的书册,找机会交给潜儿。”
“是。”
………………
就在陈震凉、吴雷师徒在书房交谈时,西州城外围的镖局院子里,陈潜站在院中。
他的面前,正站着一名华服少年。
少年唇红齿白,一身白sè劲装,背后背着一把长弓,向着陈潜抱拳行礼,嘴中道:“好久不见了三哥,如今一见,三哥神采更胜往昔。”
陈潜却是皱起眉头,他正打算以识塔模拟人模拟丹田震荡,哪有功夫和眼前少年在这扯淡,于是直接道:“陈淇,你来是想做什么?我还有事,勾心斗角那一套就不要拿出来了,直接说目的。”
“三哥还是这般直接,”少年名为陈淇,是陈潜名义上的堂弟,在陈家三代子弟中排行第四,其父是陈震凉的义子,虽不是陈家血亲,但自幼被陈震凉视为己出,“实不相瞒,小弟最近突破到了通劲巅峰,今天刚好前往快马营闯营,想赶在爷爷大寿前闯过去,也好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以此作为寿礼……”
“你已经练到通劲巅峰了?”
陈潜这才认真打量起身前的堂弟,对方比陈潜还要小上一岁,以这个年龄能够进阶通劲巅峰,即使有陈家的大量药材、功法栽培,也算得上天资惊人了。
陈淇淡然一笑:“这不算什么,对了,三哥要不要和我一同前往快马营闯营?若是侥幸过个一关半关,说不定能给爷爷留个好印象。”
“一同闯营?我虽不知这闯营是唱的哪出,但陈淇的真正目的,怕是想用我来衬托他自己吧。”陈潜心中暗道。
他这个堂弟一直对陈潜怀有敌意,陈潜一家被赶出去后,多次落井下石,不放过任何一个羞辱陈潜的机会,前车之鉴比比皆是,陈潜自然能猜出对方心中真实想法。
摇了摇头,陈潜开口了。
“你算是找错人了,我可没有闲工夫去闯什么营。”陈潜毫不犹豫的直接回绝,他的心思都在练功上,没时间去和陈淇争夺虚名。
“三哥,先不要急着拒绝,这闯营的规矩是最近半年才立的,有些事情你还不太了解。”
陈淇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一派儒雅风范。
“这规矩呀,是爷爷给咱们这些小辈定的,闯营不容易,但是一旦过关,就可以向他老人家提出一个要求,算作奖励。三哥如有幸得胜,可试着向爷爷求情,说不定让二伯归宅也是有可能的。”
“向爷爷提个要求?”陈潜听到这句话,终于打起jīng神来,眼中闪过一丝jīng芒。
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情,除了自身修为,就是父母安危,所以想让让祖父派些人去沿途护持陈仲坤夫妇。
只是,除了寿宴当天,其他时间陈潜连陈家大门都进不进去,这才托吴雷转达,可难度不小,正打算另想他法,眼前似乎就有一个机会送上门了。
“直接提出让我们一家重归家门,显得有些儿戏,但只是提出派出十几名快马卫去护送父母应该不会太难做到吧?其实说到底,也没必要非得回去陈家宅门,就算真要回去,也不应低头恳求他们接纳,而应该是昂首迈入!”
心里想着,陈潜出声询问:“是面见爷爷,向他本人提出?”陈潜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不能迈入陈府大门,如果能够得见陈震凉本人,那也就不须烦恼其他了。
“没错。”陈淇含笑颌首,心下却充满了鄙夷。
“看他这样子,像是真来了兴趣,真是不自量力,就凭你陈二层的修为,如何能闯的了营?倒时候,只能做我的手下败将!”
就在陈淇心中冷笑之际,陈潜突然开口问道:“你还没和陈泠照面吧?”
“泠姐?”陈淇笑着点头,“听说她回来了,我还没来及去接风,不过话说回来,泠姐毕竟比我们年长,三哥直呼其名未免太过不敬了,莫非是离了陈府,就自甘堕落,连教养也没了?”他倒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打压陈潜的机会。
“原来如此。”陈潜点点头,没有理会对方挑衅,只是心下暗道:“难怪会邀请我同去闯营,如果他见过陈泠,知道我已入气血,恐怕就不会过来了。”
眼看陈潜沉吟,陈淇撇了撇嘴,道:“快马营那边已做好布阵,咱们还是不要耽误了,省的拖得久了了,营内快马卫得知原委后记恨三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四弟,不要废话了,带路。”陈潜迈着步子,目不斜视,径直从陈淇身旁走过。
第五十五章 闯营
从镖局院子出来时,陈淇的表情不太自在,显是之前被陈潜呛了几句,心里不舒坦,可即便如此,这一路上,他依旧时时向周围之人行礼,但凡有点交情的人,不管士农工商,哪怕是陈府仆从,他都笑容以对,对方也含笑回应。
“陈四少好。”
“哈哈,陈四少,上次多承蒙你关照。”
“四少,有空上我那坐坐吧,我那女儿可是天天盼、rìrì等,人都瘦了一圈。”
“淇哥哥,你有好些rì子没来看我们姐妹了。”
“淇少爷,今次去闯营虽说十拿九稳,但也要注意安全呐,府里可都等着给您庆功那!”
“四少,我们几个今天特地告了假,就是要去快马营外,给您庆功的!”
……
各种话语接连传来,陈淇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因陈潜而引起的不快烟消云散。
“平rì里对这群下等人和颜悦sè、收买人心,如今看来,虽没什么大用,但用来舒缓心情还是不错的,父亲的建议果然不错。”
心里得意着,他的目光投向了当前而行的陈潜,在看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后,一丝不满积蓄在心头。
“装装装!看到我如此受人爱戴,你这丧家犬理应羡慕才是,居然装的一无所觉!哼,算了,反正等下到了快马营,就是我一个人的表演了,到时候,看你是否还能表现的这般平静!”
就这样,二人以及身后的几匹随从一路行进,很快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城外快马营。
营口,正有一些普通城人聚集着。
在看到陈淇之后,人群立刻欢呼起来,他们这次是过来为陈淇助威的,只是军营重地,不能随意踏入,只能和驻守兵商议,停留在军营营口。
陈淇举手示意,脸上神情淡然、飘逸,颇有大将之风。
随着他的这一动作,四周顿时欢声雷动。
陈淇又转脸看向陈潜,一脸得sè,殊不知此时陈潜心中正一阵无语。
“陈淇人缘倒是不错,只是搞得好像明星演唱会一般,未免有些夸张,不过话说回来,能让这么多人衷心拥戴,肯定是做了不少善事,看来这小子应是只对我怀有敌意。”
陈潜念头刚落,人群里一名老丈似是因太过激动,忽然“啪嗒”一声跌倒在地,手捂胸口,一脸痛苦sè,跟着抽搐几下,便寂静无声了。
四周人的欢呼声顿时小了很多。
陈淇眉头微皱,旋即展开,脸上浮现一缕悲sè,吩咐身后一人前去探查。
那人得令下马,来到倒地老丈身边,也不俯身查看,直接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交给了老丈身旁的一名青年。
那青年应是老丈的亲人子弟,本是泪流满面的跪倒在老丈身旁,但在看到纸包后,立时悲意全消,脸现喜sè,一把抓过,跟着连连鞠躬致谢,再也不看地上的老丈。
众人见状,都一脸热切的盯着那纸包,投以羡慕之sè。
“大家不必羡慕,待本公子闯营归来,定然人人有份!”
随着陈淇一声落下,人群再次欢声雷动,那老丈倒地的身影顷刻间被欢呼雀跃的人群遮挡住了。
“那纸包里面包着什么?”陈潜暗自疑惑着,正巧军营里走出两名小校,是来引二人入营的,他也就暂时放下疑惑,下马随行。
快马营,属西北军管辖。
整个西北的军队有两大体系,西北王马肃的西北军和大溪驻守在西北的安西军,前者归马肃统辖,而后者则受西北总协节制。
快马营挂名西北军,但实际上却是陈家的私军,军内士卒以快马卫代称,调兵令牌握在陈震凉手中。
这支私军,据说是马肃为了报答他一直以来的忠心和多次维持营救,这才准其建军,满员为千人,现有实际军卒数约九百。
被小校领着,陈潜和陈淇先后见过了几名营内将校,跟着就正式前往闯营地点。
“闯营分三关,这片丛林便是第一关,两位公子可从旁边各牵一匹马,拿一副弓箭,骑马越林,限时半炷香,若是超过了时限,便被淘汰。”
负责引领的小校介绍着闯营过程。
“骑马过林后,则考校shè艺,分五个靶子,为五十步、一百步、一百五十步、二百步和三百步,闯营者坐马骑shè,不可逾线,依次shè箭,能中一百步者便可过关,多中者可得铠甲坐骑作为赏赐。”
陈潜侧耳倾听,他知道这些规矩多是说与自己的,陈淇一直居住西州,对闯营规矩自是早已知之甚详。
“最后一关,是执兵闯营,二位公子闯过shè艺后,可下马选一兵器,然后穿过‘兵林’,兵林是百名将士构成,两人一组,依次排列,共分五十层,闯过二十层便算过关,过三十层可得兵刃奖励,过四十层可得丹药奖赏,若是闯过全部五十层,可得一部功法!”
说到这里,这小校行了一礼,道:“这闯营规矩便是这些,待二位闯过,统领会亲自出面,为赢者贺!”
快马营既为陈家私军,统领之人自也和陈家关系匪浅,名为王洛夫,是陈震凉的二弟子,吴雷的师弟。
“没想到还有额外奖励。铠甲坐骑、兵刃丹药,甚至还有功法?这奖励当真惊人,我本来只想借闯营面见爷爷提出要求,如今听了介绍都免不了要动心,看来这闯营一事投入不小,难度也不会简单。”
赏赐越丰盛,越证明难以得到,越说明闯营的难度极大。
心里想着,陈潜看向一旁的围栏,那里正拴着几匹骏马,毛sè光滑、单一,体格高大,比之镖局的马儿不知强上多少。
对于铠甲、坐骑,以及兵刃,陈潜并没有太大的需求,可功法可以减少弯路、增加见识,而丹药更是他现在紧缺的,尽管有着模拟人,有着一颗少元丹,但是这些武道修行上的消耗品,没人会嫌多。
“只可惜我的马术一般,也没练过弓箭,看来只能用最直接的办法了。”陈潜边想,边迈着步子,慢慢走向几匹骏马。
“呵呵,临时选马,哪怕马再好,也不可能cāo纵随心。”一旁的陈淇让人将他骑来的那匹马牵了过来,直接翻身上马,装作不经意的说着,正好能让陈潜听到。
陈潜已走到围栏跟前,停下了步子,看出了探查状。
忽的!
他抬起一脚,用力蹬踏在围栏上。
轰!
陈潜此时的脚力何其惊人,这一下虽未尽全力,但依旧震的高大围栏剧烈颤抖,拴着的骏马一个个受惊而动。
“嗯?就是它了!”陈潜一眼盯中了一匹较为平静的战马,别的马都在挣扎、嘶鸣,只有这匹马静静站立,隐隐透露出高傲之sè,好似马中王者。
陈潜二话不说,走过去牵过缰绳,翻身而上。
下一刻,这平静的战马,猛的抬起前蹄,长身而立。
“好畜生,也欺生!”陈潜一声暴喝,跟着抬起手,一巴掌拍在马头上!
第五十六章 李公子
咚!
撞击声沉闷,好似重锤砸床垫。
“希律律!”
马儿长嘶,前蹄落地,庞大的身子居然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定,跟着凶xìng起,就待回首撕咬陈潜,它马头刚转过来,冷不防的就又被一掌砸中!
咚咚咚!
陈潜不依不饶,一掌掌的拍下去,虽控制了力道,但掌内蕴含的劲力依旧极大,也不怕把身下战马拍成痴呆,打得马儿晕头涨脑。
几巴掌落下,战马终于平静了下来,陈潜这才停手,然后一扯缰绳,马儿“滴滴答答”的走向一旁的兵器架。
周围的几名士兵、带路小校,以及陈淇和仆从们俱都呆愣原地。
尤其是陈淇等人,本想看陈潜的笑话,但没想到,陈潜楞是几巴掌将一匹好马给驯服了。
陈潜自不理会旁人目光,选了一壶羽箭,却没挑弓,就扯动缰绳,离开兵器架。
“这人怎的不选弓?”旁人心头疑惑,询问出声。
“我又没练过shè艺,选弓做什么。”陈潜的回答令众人一惊。
“也对,陈潜一家五年前被驱除,只能蜗居小小镖局,与升斗小民无异,他连武学典籍都看不到,更不要说是学骑马shè艺了。”陈淇闻言冷笑,摸了摸身后的弓箭。
他一直在陈府成长,吃穿用度具不用愁,更是集万千宠爱,这把弓箭就是三年前生辰rì,王洛夫所赠。
“陈潜虽说是爷爷血亲,但如今却与贱民无异,我虽不是爷爷亲生血脉,但却是陈府正儿八经的孙少爷,是人上人!”
一念至此,陈淇顿感开怀,像是想通了什么,见到陈潜以来的不快尽皆消散,一勒马缰,向着前方丛林移动过去。
带路小校见势一挥手,顿时,不远处一阵隆隆的擂鼓声渐渐响起。
击鼓进军!
这是军令。
陈潜与陈淇听到鼓声,立时腿夹马腹,手扬马鞭。
“驾!”
两匹马同时蹿出,陈潜所乘居然还快上半步,但在两马进入丛林中后,这点优势便被陈淇追上,赶超过去。
陈潜马术一般,这丛林是快马营三百骑兵平rì练兵所在,不仅遍布树木,更有一些障碍、荆棘和泥坑,想一鼓作气的奔驰过去,需要不错马术骑技。
眼见着,陈潜和陈淇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回头看了陈潜一眼,陈淇冷笑起来:“哼!你现在不过是一平民,如何能与我这陈家少爷相提并论?骑术乃是贵胄子弟才能jīng通,你一个平民、贱民也妄想和我争锋?不自量力!”
想通了这点,陈淇不在看陈潜,抛开了脑中杂念,沉心于闯营过关,驾着坐骑,一路绝尘,如履平地,渐渐深入丛林。
“半柱香的时间,只要cāo控得当倒也足够,沿途有路标,只要让身下马儿尽量跑,不管周围树枝和荆棘,以直线前进,那就来得及!”
不同于陈淇的随心所yù,陈潜在驾马时确有困难,但好在他如今劲随念动,全身上下的大筋都能弹动发力,往往坐下战马一有异动,就是一个发力都打过去,也不怕失去平衡,并以此调整奔行路线,虽显跌跌碰碰,但也慢慢稳固下来,速度渐生,与陈淇之间的距离开始缩小。
陈淇奔腾于前,自然不会发现身后变化,以为陈潜只会更加落后,他想让对方出丑的目的已经达到。
“剩下的就是给王师伯留下不畏艰险、勇于挑战的好印象!要是能与陈潜的无能形成鲜明对比,效果更佳!”回想起父亲的嘱托,陈淇嘴角带笑,他已隐约看到了树林出口。
林外。
一片空旷靶场,场边是一处高台。
这台子类似于点将台,列阵cāo练时,将校立于其上,举旗发令,三军可见。
台前的空地上,站着百名士卒,两两一组,组组排开成一列,这是为闯营第三关所准备。
此时,这台上立起了几个棚伞,伞下有三四张座椅。
几名男子和一名少女正站在椅子旁交谈着。
“来来来,小渺,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说话的,是一名身着军服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虎背熊腰,一双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布满了紧凑的肌肉块。
这人正是快马营统领、陈震凉的二弟子,王洛夫。
王洛夫身旁,站着一名同样军装打扮的青年,青年的相貌与陈潜有些相像,看上去孔武有力,眉宇间依稀有股勃发英气呼之yù出。
这人是陈潜的堂哥,名为陈渺,乃是陈震凉血亲,陈家三代子弟中排行第二。
陈渺向着身旁一青年拱手作礼,口中道:“师伯,李公子的大名,西北那个不知、谁个不晓?说起来,我和李公子在五年前还有过一面之缘呢。”
那李公子身穿锦袍,手拿折扇,腰悬玉佩,一股翩翩佳公子的摸样,与这沙场兵营格格不入,他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理会陈渺的恭维。
陈渺也不以为意,收礼站立,毫无异sè。
“你这人好生无礼,我渺二哥向你行礼,你竟这般托大!”
李公子没理会陈渺,立时惹恼了身旁的妙龄少女,这少女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身中衣中裤的jīng炼打扮,不似女儿装,反如改裁的军装,衣角带着金边,贴身穿着凸显了婀娜身姿,别有一番英姿飒爽。
“郡主,不碍事。”陈渺对着少女笑了笑。
李公子也是洒然一笑,一副儒雅姿态,向陈渺告了个罪,然后对少女道:“倩儿教训的是,我平时为人有些倨傲,你今后还要多多提点我才是。”言语中,怜爱之意溢于言表。
那少女名为马倩儿,身份非同一般,乃是西北王马肃的小女,掌上明珠。
马倩儿冷哼一声,不再看他,俏首转动,看向不远处的树林出口,嘴中道:“淇弟应该快出来了吧?听说这次闯营,潜弟也参加了?”
“没错,小淇和小潜都参加了这次闯营。”王洛夫答道。
“太乱来了,淇弟也就罢了,潜弟怎的如此冲动,就算是闯营,也应该先来摸清规则场地,准备充分后再出手,”马倩儿皱起眉头,“这前两关还好说,可第三关凶险异常,万一伤到了可怎么办?潜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不能乱来。”
“郡主放心吧,”陈渺出声道,“三弟应该过不了前两关,就当是锻炼一下,他平时只能居于旱州,能来军营走走,也有好处。”
李公子闻言似是来了兴趣,向马倩儿问道:“倩儿,闯营真有这般凶险?那之前有没有人闯过去?”
马倩儿没理睬他,王洛夫怕李公子不高兴,赶忙接道:“闯营凶险,但能过关者大有人在,郡主和小渺就是其中佼佼,我西北军少主更是直闯三十层,得了兵刃奖励。”
“哦?”李公子来了jīng神,“倩儿和马兄,还有这位陈兄弟都闯过去了,真是了不起!”
几人交谈时,旁边桌上的一根燃香已经快燃尽。
远处,郁郁树林中,忽的传出阵阵马蹄声,随后便见陈淇纵马而出,气势如虹!
“咦?郡主姐姐居然也来了?好机会,一定要好好表现!”陈淇驾马冲出树林,目光转动间,将远处台上的人影尽收眼底,心中立时有了计较,跟着他减慢马速,拨转马头,向一旁的靶场冲了过去。
就在这时……
滴滴答答。
又一阵马蹄声从林中传出。
“嗯?”陈淇闻声回首,顿时sè变。
“这家伙怎么跟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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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比箭
和陈淇的从容相比,陈潜显得狼狈许多,身上的衣物多有破损,应是被林内树枝划伤,头发上沾染着杂草、荆棘,但是他的表情却是坚毅如铁,没有一丝波澜。
“装腔作势,强弩之末!”
陈淇冷笑一声,扬鞭纵马,快速奔腾,跟着从背后取下长弓,张弓搭箭。
嗖!
剑化为影,正中五十步靶的靶心。
“好箭法!”
靶场四周,一些围观的士卒喝彩起来。
“这人shè艺不错。”
高台上,李公子也出声赞叹。
“这只是个开始,淇弟的实力远不止如此。”马倩儿笑道,一旁的王洛夫也是脸现笑意。
只有陈渺看向了陈潜,道:“三弟也已过了第一关,看来他这一年来也是有进步的。”
“是啊。”马倩儿也看向陈潜。
忽然!
四周又是一阵欢呼,这次声响比之刚才还要响上不少,原来是陈淇的第二箭已经shè出,同样正中了百步靶的靶心。
shè中了百步靶,也就意味着陈淇已经过了这闯营第二关。
但他尤不停下,拉弓弦……
崩!
又是一箭激shè而出,这一次瞄准的却是一百五十步的靶子。
啪!
箭中靶,微微偏离靶心。
但是四周的喝彩却没有停歇,这一百五十步的靶子可不是想shè就能shè中的,除了技艺之外,还需要些运气。
陈淇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以至于当他尝试着shè二百步靶子后,那箭虽去势已尽,但最终还是摇摇晃晃的插上了靶子,沾上了靶子边缘。
静。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众人对陈淇的这一成绩表现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淇弟好厉害!比我和哥哥的成绩还要好!我俩都没有shè中第四靶!”马倩儿惊呼起来,一旁的王洛夫也是一副老怀大慰的摸样。
李公子则是双眼泛光的看向了陈淇。
陈渺微微皱眉,但嘴角带笑。
一箭shè中第四把,陈淇没有继续尝试第五靶,而是收起弓箭,高举双手,向四周致意,脸上的喜悦难以自禁,今天他确实超常发挥了。
他牵动缰绳,也不走向下一关,直接移到一旁,空出场地,示意陈潜上前。
“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连弓都不敢取的废物,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认输收场!”
远处,台上的众人也发现了陈潜身上只带着一壶箭。
“这人也是陈家子弟?怎么没拿弓?”李公子出声问道。
听到他的问题,其他几人脸上都闪过一丝不自然,跟着王洛夫道:“可能是刚刚骑马穿林的时候失落了,我这叫人去给他送上一个。”
“骑马连弓都能失落?”李公子脸上差异,看向陈潜的目光里露出一抹蔑视。
“潜弟他住在外地,不能经常练习骑shè,就算是有所差池也是情有可原的,”马倩儿对于李公子的语气很是不满,她从一旁取过自己的弓,迈开步子,“正好,一般的弓不如淇弟的那张,不如就让潜弟用我这张。”
只是她话还没落下,周围便突然一阵哗然,跟着但听“崩”的一声,靶场上五十步的靶心上就多了一根箭。
“怎么回事?”马倩儿只顾说话,没看到事情的始末,只是发觉身边的几人都僵在了原地,脸现惊容。
陈潜收回了右手,活动了一下肩膀。
“这五十步还好说,相当于前世七十五米,但百步的靶子就相当于一百五十米了,要留神一点。”陈潜心里想着,伸手从箭壶中取出一根箭,伸开了架子,然后……
甩!
右臂疾甩!
一瞬间,劲力传递,聚于手腕,将手中箭猛的甩了出去!
箭,在半空划出了一个弧度很小的抛物线,跟着稳稳的插入了百步靶的靶心。
“唔!”旁边看戏的陈淇脸sè苍白了一下,好像是受了内伤。
“好厉害!”这一次,马倩儿总算是看清了缘由,惊呼起来。
“好惊人的臂力,好准的准头!”陈渺也忍不住惊叫出声,跟着脸现笑意,“看来三弟的修为是大有长进呐。”
“是啊,这用手抛箭,可比用弓shè箭难多了,”王洛夫也发出了感慨,“看来,小潜不是丢了弓,而是想让我们吃一惊啊。”
用弓shè箭,靠的是坚韧躬身承受弓弦崩shè时的反作用力,将利箭shè出,而陈潜此刻直接以手臂爆发的力道带动利箭,以手腕调整shè出角度,确实更加惊人。
不过,陈潜这也是无奈之举,他弓术确实不怎么样,但是用手抛长箭、长枪却早有经验,不说别的,单是龙首山匪徒的四大金刚,就有大半饮恨在这一手之下。
“看起来效果不错。”陈潜甩了甩右手,目光又投向了第三靶,一百五十步。
“一百五十步,相当于二百二十五米。”
心里思量着,陈潜又取出一根箭来,既然陈淇shè中了四靶,那他也不能轻易认输,习武的人有好胜心是难免的,不争强斗狠,如何能踩着别人登上更高层?
唰!
臂甩,箭动,箭影一闪,已牢牢的钉在一百五十步的靶心上。
见到这一幕,陈淇顿时面sè涨红,他刚才shè出的第三箭可是没能正中靶心,这下就等于被陈潜给超越了。
四周兵卒早已寂静,一个个屏息静气,好像是生怕让陈潜分神,从而错过这难得的一幕。
陈潜却微微皱眉,感觉这一百五十步已经有些勉强了,既想要保持准头、又想要保证shè程,如果是人在地面上还好,双脚着力,劲力相叠,自然爆发力惊人,但是此时身处马上,马身能承受的劲力是有极限的。
“算了,反正就一箭了,那第五个靶子我又不准备破掉。”
放下心头杂念,陈潜深吸一口气,眼睛紧盯着远处的第四块靶子,伸手从壶里取出一支箭,暗暗凝神静气,然后缓缓展开手臂。
身后不远处,脸sèyīn晴不定的陈淇正暗自咬牙,诅咒着陈潜失败。
也许真的是他的诅咒生效,正当陈潜右臂一动,用力甩臂的时候,他身下坐骑忽的四蹄一软,瘫向地面。
“好!”陈淇眼中一亮。
“可惜!”陈渺、马倩儿心内惋惜。
“偏偏在这个时候马失前蹄!既然如此,那就不追求准头了!”陈潜被坐骑一动,立刻准头乱掉,他心头一狠,甩动中的手臂上,一个个大筋快速的跳动起来,一伸、一弹,手臂微涨!;
第五十八章 陈潜选的兵器是……
弹!弹!弹!
念动筋动,筋弹劲生!
全身的劲力转瞬间凝聚起来,涌入腰、肩、臂,更隐隐磨动血脉,让血液微微沸腾,陈潜手臂微涨,但旋紧皮紧筋锁,沸血回流化为爆发力!
劲力相合,陈潜手中箭瞬间脱手而出!
嗡!
破空呼啸声刺耳!
王洛夫等人尽皆闻声sè变。
嗖!
箭如长虹,转眼撞上了第四靶的边缘。
崩!
箭尖撞上木质靶面,箭头上的劲力整个的爆发开来!
裂!
咔嚓。
木制箭靶的边缘整个炸裂开来,那根箭因此改变了飞行方向,可是余力不绝,依旧去势惊人,竟然横越一百多步的距离,又撞上了第五靶上!
颤!
箭尖入木,箭尾颤动。
这支箭并没shè入靶心,只是插在了第五靶的边缘处,但却没有人嘲笑这一点。
每个人看向陈潜的目光中都夹带了些许惊疑之sè,不少士卒在暗自打量着他的右臂。
“侥幸。”陈潜暗道了一声,从马背上站起身来,他的坐骑在刚才几次发力甩箭中承受了太多的反作用力,所以马失前蹄,让陈潜准头全失,这才行险一搏,不考虑命中,只是加大了抛掷力度。
一箭两靶,崩碎靶边。
很多人回过神来,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没人发出喝彩,只是一个个小声议论着,不时目视陈潜。
“太惊人了。”台上,马倩儿反复嘟囔着这句话,至于陈渺等人,则是沉默不语。
好一会,王洛夫才点点头,暗暗瞥了李公子一眼,脸sè凝重起来。
靶场上,早有小校前来通知二人前往第三关,那小校看向陈潜的目光里,充满着好奇和凛然。
“第三关么。”陈潜转头看向那排成一列的百名士卒,这些士卒即便是在自己和陈淇比shè艺时,依旧是静立在原地,没发出半点喧哗,显是训练有素的jīng锐。
“为了让小辈闯营、增长见识,就弄出这么大的阵势,看来我这本家在西北倒也有些权势,只是却和我无关。”
心里想着,陈潜的目光越过士卒落到了后面的高台上,依次从王洛夫、陈渺、马倩儿等人身上掠过……
忽的。
他的目光顿住了,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那位李公子。
绷紧!
陈潜全身上下的筋肉瞬间紧绷,全身的寒毛炸起,脊椎过电,好似是受惊的猫儿般,一根青筋在他的额头隐隐跳动,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脸sè更是泛起了淡淡的cháo红。
跟着,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
“李、英、明!”
当当当!
一阵金铁相交声从一旁传来。
陈淇已挑好了兵刃,和第三关的士卒交上了手。
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光霍霍,先后闯过了前三层。
要通过此关,必须依次行进,不断闯过一层层的士卒。
这些士卒都是jīng挑细选,每个人最少都有锁息层的修为,更有几人已功达通劲,两人一排,闯关者每过一层,并不意味被过的守兵就不能出手,所以要同时应付四个敌人。
军伍武者不同于寻常武者,在习练沙场武学的同时,还要学会站阵,两相配合,威力更甚,四人配合站阵,武学休戚相关,爆发出的威力几乎是成倍增长!
所以,即便眼下陈淇已练到了通劲巅峰,但面对四名军伍武者的攻击,还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我怎么能输给陈潜?马倩儿还在那看着,再加上陈渺和王洛夫,输了简直就是耻辱!我绝对不能输!”
心中咆哮着,陈淇的剑势越发猛烈,一套陈家剑法使得行云流水,将阻碍自己的两名士卒刺伤,跟着连进两层!
“淇弟,好样的!”
远处马蹄声响,随着一声呐喊,陈泠和她的两位好友江柳、方晓冉骑马而来。
“没想到你今天就来闯营了,我们差点没赶上。咦?怎么陈潜也在这?”陈泠下马之后,带着两位好友直扑点兵台,行至一半时发现了陈潜。
方晓冉向陈潜挥手致意,他们一路同行,也算熟识。
陈潜点了点头,但是脸sè严肃,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他来做什么?也是来给淇弟喝彩的吗?”踏上高台,陈泠等人和众人相互见礼,然后问出了心头疑问。
“什么啊,潜弟也是来闯营的,我跟你说啊……”一旁的马倩儿聚了上去,和陈泠叽叽喳喳起来,陈泠不时惊呼,偷偷打量着陈潜。
就在这时。
“嗯?”王洛夫忽然一声轻呼。
啪!
正在闯阵的陈淇好像是用力过猛,在逼退一名兵卒的大刀后,竟然脚下一个踉跄,手中长剑脱手飞出,旋转着飞到一旁,插入地面。
此时,他才闯到第十五层。
“怎么会!?”陈淇看着空了的双手,一脸的难以置信。
陈淇,闯营失败!
“淇弟失败了!这不可能!”陈泠一脸的惊讶,“他早就具备了闯营的实力,只是为了爷爷寿辰才拖延至今,怎么会失败!”
这半天有些沉默的李公子打开了折扇,微微扇动,目光从陈淇身上转移到了陈潜的身上,他注意到,这个人这会儿一直盯视着自己,不过他自持在西北名声不小,倒也不觉太过意外。
王洛夫叹了口气,吩咐两名士卒去将失魂落魄的陈淇从兵阵里引出,然后将阵中受伤的士兵替换了下来。
“好了,去让陈潜闯营吧。”
一声令下,自有小校前去催促。
陈潜微微眯起眼睛,视线从李公子身上收回,落到了一旁的兵器架上。
“这些士卒组成的阵仗,一直延伸到点将台,只要一路闯过去,就能踏上台子接近李英明了,只是看刚才陈淇的闯关,这些人虽说修为不高,但是战阵配合娴熟,深得缠人之妙,有攻有守、互相辅助,难缠的很,一旦行进太慢,陷入阵仗,那可能就要坏事。”
心里想着,陈潜开始搜寻起架上兵器。
“我需要一个简单直接的兵器,以保证能一路快速突进。”他的目光依次在刀剑棍棒戟矛枪等兵器上扫过,最终落到了两柄大锤上。
“看来,这个最为适合了……”陈潜走过去,弯腰想要取锤,但眼角余光里倏地闪过几件事物,让他的动作陡然停下。
“陈潜能闯过几层呢?”
看着陈潜取兵刃,马倩儿、陈泠、方晓冉小声嘀咕起来,经过了前面的shè箭比试,现在没人敢继续小瞧陈潜。
“他啊,只有蛮力,这破阵可不是只凭蛮力就行的,还要有技巧、要对时机有把握……”陈泠对于陈淇闯营失败耿耿于怀,对陈潜没来由的感到一丝敌意。
几名女子交谈之际,陈潜终于选定了兵器。
他没有从兵器架上选出,而是走到一旁的沙石地上,两手各自举起了一个……
石锁!
军中石锁,练劲练力,几乎个个都有百斤以上。
陈潜举起的这两个,可以说是其中最大个的,每一个都近两百斤!
两臂上的大筋轻轻甩动,劲与力合,陈潜也不管旁人惊讶,一手提着一个近两百斤的石锁,迈开脚步,缓缓的奔跑起来。
他跑动的方向,正是那百名士卒构成的……阵盘!
第五十九章 太暴力了!
咚!咚!咚!
两臂筋肉猛烈的弹动着,手臂内的骨骼微微呻吟、摩擦,陈潜手提着两个石锁,缓缓跑动起来,他每一步踏下去,就是一声沉闷声响。
一开始,速度很慢,但随着和兵卒之间距离的不断缩短,陈潜的奔跑速度逐渐增加,脚步落地声也越发频繁,那沉闷声响顿时急促起来,渐如鼓点。
咚!咚!咚!咚!咚!
声音沉闷,陈潜的奔跑速度越来越快,他双臂被两个巨大石锁带动着不断摇晃,石锁晃动所带来的趋势又令陈潜整个人渐行渐快,终于来到了第一层守卫士兵的面前!
这两名士兵的脸上已布满了惊容,但身为兵士的职责,还是让他们本能的抬起了手中刀剑,作势yù挡。
陈潜冲到二人身前,两臂向外摆动。
石锁随之而动。
锵!
锵!
两士卒的刀剑先后和石锁撞到了一起,顿时刀斜剑歪,二人只感到手上刀剑一震,跟着一股磅礴大力传来,并转瞬撞击到自己身上。
“唔!”
二人同时闷哼一声,双脚离地,腾云驾雾般的向两边飞去,陈潜则是脚下不停的直接一冲而过。
“喂喂,这是什么招式?”
点将台上,一众男女目瞪口呆,马倩儿嘴中无意识的呢喃着。
沿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可以将陈潜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但见他双手各拎着一个石锁,迅疾无比的冲到了第一层守阵士卒的跟前,也不减速,两臂一摆,两个石锁撞在士兵手中刀剑上,磕飞了兵刃,又撞在二人身上,把两个大汉直接打得离地三尺,飞向两旁。
陈潜毫不停留的一冲而过,右手猛的向前一摆,连带着手上的石锁甩动开来,将守卫第二层的两名士兵扫落叶一样的撞飞起来。
石锁甩动,也带动着陈潜的身子旋转起来,他两臂张开,身子旋转成圆,就势前冲,待冲到第三层守卫兵士面前时,已经旋转一百八十度,左手握着的石锁顺势扫出!
“唔!”
又是两声闷哼,第三层的两名士卒也被石锁扫荡的离地飞起。
陈潜自不停步,双臂摆甩,石锁扫动,带来惊人的力道和趋势,身子顺着石锁趋势不断偏折,但始终保持着向前的方向。
他一路前行,挡在面前的士卒一个个犹如纸糊的一般,被两个石锁接连撞飞,一时间,点将台前到处是“四散飞动”的人影。
台上,王洛夫双目圆瞪,一脸惊怒:“陈潜未免出手太狠了!不过是闯营过关,居然……”
“师伯不必动怒,”陈渺开口道,“这两个石锁每个都有近两百斤,如果真的毫无保留的撞在身上,即便不死也要骨骼寸断,但你看那被撞开的士卒一个个虽说挣扎喊痛,但不一会就能爬起,说明我三弟心里有数,掌控着力度。”
“太暴力了!”方晓冉双眼冒光的看着。
马倩儿同样是眼冒异彩,似是打着什么主意,她看了看旁边的李公子,又瞅了瞅陈潜,小声嘀咕起来:“既然潜弟现在这般厉害,我何不干脆求助于他,省的忍受这姓李的装腔作势。”
在他们的身后,折扇轻摇的李公子却是不动声sè。
就在几人面sè各异之际,陈潜已凭着手中双锁一路推行到了第二十层!
守卫在这一层上的两名士卒,修为颇为不凡,在军中也算是伍长之流,修为也已接近通劲层,本意是为了增加闯营者的突破难度。
但眼下,这二人脸上却明显表现出了恐惧之sè。
下一刻,陈潜杀到,右臂一甩,石锁扫出,二人毫无意外的被砸飞开去,陈潜则是直冲而过。
“第二十层过关!陈潜闯营成功了!”
看到这一幕,陈泠惊呼出声,不过身旁的其他人却没表现出意外之sè。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久未开口的李公子摇了摇头,“这个叫陈潜的胆识不错,以石锁为兵器,一鼓作气的冲杀过关,确实气势非凡,只是石锁毕竟沉重,平rì里炼劲练力缓缓提放自然无妨,但像他这般冲阵,对身体的负担极大,能冲破第二十层的封锁可以说是完全凭着一口气,现在基本到了极限。”
“不会吧?”马倩儿闻言转头。
似是为了印证李公子的评论,陈潜在冲破了第二十二层守兵的时候,忽然脚下踉跄,身子被手中甩动的石锁带动的歪斜起来,前面守卫的兵卒见势立刻刀剑劈出。
“啊!”看到这一幕,马倩儿忍不住惊呼出声。
李公子折扇摇动,一脸淡然,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摸样。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站在台变的江柳和方晓冉却是凝神观看,脸上表情专注,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下面,他就该沸血了吧。”江柳轻声说着,口中有着些微的不甘。
他话音刚落,台上众人就看到下方有些失去平衡的陈潜骤然双腿一顿,跟着用力蹬地,居然重新恢复了平衡!
紧接着,他双手的衣袖倏地一涨,随后恢复正常,但原本已不堪掌控的石锁却又被硬生生的拉了回来,然后一把砸在袭来的刀剑上。
刀飞剑离。
另一个石锁又上,撞在两名兵卒的身上,清空了前进阻碍,陈潜再次冲刺起来,前冲的速度比之刚才还要快上几分!
咚!咚!咚!
撞击声起,又是几名士卒被撞得飞起,陈潜势如破竹,一举冲破到了三十多层,后面守卫着的士兵尽皆胆寒,眼看着陈潜冲来,竟不抵挡而是转身逃开!
士兵逃,陈潜进,一马平川。
“没想到陈潜竟已经晋级气血境!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王洛夫眼力不差,刚刚陈潜手脚上发生的事情逃不脱他的双眼。
“一年前三弟来时尚是凡胎二层,这一年时间……”陈渺也是心惊不已。
话语落到了江柳、方晓冉耳中,二人顿时心头一惊,回想起郭厚的话语。
“莫非这陈潜真是在两三个月内,就连破数层,一举成就气血?”
而面sè平静的李公子则是用力握住了折扇,眼神闪动,面sè不虞。
正当众人暗自心惊之际,一阵刺耳、剧烈的破空声陡然响起、传来!
嗡!
“嗯?”众人定睛看去,只见一巨大石锁飞速袭来,石锁飞过,气流卷动,带动了众人的发丝。
轰!
狠狠嵌入了点将台的石板中,地面凹陷,尘土飞扬。
李公子看着身前地上的巨大石锁,脸sèyīn晴不定,随后目光移动,看向前方。
呼!
点将台前方,甩动着另一个石锁的陈潜已当空跳起,石锁当先,带动其人,跟着快速下落。
一时间,陈潜跳跃在上,众人站立居下,双方目光对视,台上众人依稀能够看到陈潜嘴边的一抹笑容。
残酷的笑容。
咚!
双脚落到了台子上,他将手中剩下的石锁顺势砸在身前。
尘土飘散。
陈潜缓缓直起身子,他身后、台下,是一名名趴在地上东倒西歪的士卒。
“手滑了一下。”
第六十章 全部折算成丹药
叫痛声回荡四周,一名名兵卒在沙土地上翻滚,他们中的一些人正试图站起来。
周围,一些四散的兵卒正在重新返回,他们看向点将台上那个身影的目光中流露着羞惭和敬畏。
更远处,列队的普通兵士早已鸦雀无声。
众人的视线都投向了同一个地点——
点将台。
台上。
陈潜缓缓站直身子,轻轻甩动着双手。
“噼里啪啦”的骨节震动声从他两臂、两腿中传出,好像是铁锅炒豆。
他的视线在台上众人身上扫过,这些人脸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惊sè未消。
最终,陈潜的目光落到了那位摇扇的李公子身上。
“李英明。”陈潜裂开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笑了起来,迈开步子,就要走过去。
“三弟,不要冲动!”
一道人影挡在陈潜身前,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二哥。”陈潜冲陈渺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王洛夫也如梦惊醒般,直接站出来挡在了陈潜和李英明中间,开口道:“小潜,没想到一年不见,你的修为竟jīng进至此,可谓一鸣惊人!这次闯营成功,我定会禀明师父,让他老人家开心一番,而且你既一口气冲破了五十层甲士防的卫,上得台来,按照约定,会得到兵马丹药等奖赏,这便随我去取吧。”王洛夫话里的意思很清楚,是让陈潜先退下,和自己一起离开这里。
陈潜脚步未动,他正死死的盯着李公子。
李公子默不作声,面上神sè平静,倏地,他洒然一笑,伸出脚轻轻勾住了身前石锁,脚尖一勾,那重逾百斤的石锁被挑了起来,然后这位李公子一把抓在手里,左右看了看。
他举着石锁轻松查看,摸样像是拿着另一把折扇一样。
看到这一幕,陈潜眯起眼睛,心里暗自思量起来:“李英明这厮看起来像是修为不凡,不知道一旦交手,我有没有胜算,是先打了再说呢,还是回去计划一番?”
便在此时,一旁的陈渺忽的低下头,在陈潜耳边低语道:“三弟,先不要冲动,李英明如今的修为已是气血境蕴内层巅峰,更是开阳派的高徒,开阳掌门的嫡传弟子,你若是一时冲动,很可能招惹上开阳派!”
“开阳派……嫡传弟子,又是开阳派……”陈潜咀嚼着陈渺的话语,脸上古井无波。
“这位少侠,看来是一时失手了,可做人行事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李公子掂了掂手中石锁,走了过来,边走边道:“你可知我是何人?我乃沙州李英明,今天看在倩儿的面子上,我暂且不予你计较,不过你要记住,没有下次了。”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王洛夫,淡淡道:“这个人,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他。”
李公子言语淡淡,但自有一股大权在握的威势在其中。
陈潜眯着的眼睛里jīng芒闪烁,脑海中闪过了一些久远记忆。
同样的人,类似的话,以及随后的几年的灾祸,父亲满身的鲜血,母亲额间的白发,所有这一切,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
一股浓烈的气息从陈潜的身上升腾而起,但旋即消散。
“嗯?”陈潜皱起了眉头,他看了眼凝神戒备的王洛夫,心里升起一种被什么东西禁锢着的感觉,如影随形,好像自己稍有异动,就会牵动王洛夫,后者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这种感觉代表着什么?”他眼角跳动,“应该不是错觉,类似的感应,我曾经在吴雷师伯和那艘船上的灰叔身上感受到过!莫非……”
气机?
这个名字陡的闪过心间。
“看来,我这位二师伯至少也是凝气层的修为,他在这里,我不要说报仇了,怕是稍有出手的意思,就会被立刻镇压!”
理清了思路,陈潜又扫了李公子一眼,后者正折扇轻摇,看也不看陈潜,似在欣赏军营景物。
“五年前,他陪同那小公侯叶逸巡视西北,沿途扮猪吃虎,在酒馆里搞什么微服出访,借机调戏民女,也不知道这次前来又有什么打算。也罢,眼下人多眼杂,且忍一时,反正李英明既出现在西州,短时间内应不会离开。”
心里想着,陈潜缓缓抬手,对着王洛夫行了一礼,后者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潜,你这便随我去取兵器坐骑,还有兵刃、丹药和功法奖赏吧。”王洛夫一口气说了一堆,“不过,先给你提个醒,我这的功法大多是外功,且为下品,不太适合你了,毕竟事先没料到小辈中已有人功达气血境,准备不足……”
王洛夫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沙哑的嘶叫打断了。
“我不服!不服!陈潜暗使手段,以卑劣手法闯过三关,凭什么能得到奖赏!?”
台下。
陈淇正大声叫喊着,脸上青筋隐现,面sè通红,充满了不忿。
“他比试shè艺,居然不用弓箭,直接用手,与作弊无异,应当直接被判出局,为何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儿?”
他话音未落,一道细影“嗖”的一声从其耳边擦过,发丝飘荡。
陈淇愣在原地,寒毛乍起,心里jǐng兆方显,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转头后看,赫然看到身后三尺的地上插着一支羽箭,箭羽颤动,入土三寸。
“战场上用手抛箭一样杀得死人,到时候你死了,可还有地方埋怨?”陈潜收回右手,“我既为你兄长,今rì就教你一句,刀剑无眼,杀人和比武不同,死了就是死了,没处喊冤。”
旁边众人闻言,看着陈潜脸上淡漠的神sè,心中各有复杂。
陈泠和陈淇二人自小生长于陈府,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几未遇到过挫折,修为有所成就,立刻觉得天下之大尽可去得,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朝阳气息。
但此时感受着陈潜身上的那种淡漠,姐弟两人俱是心头一颤,后脊发凉。
“杀机浓烈,含而不露,这是经历杀戮不失本心的表现,看起来陈潜手上已有不少人命了,”王洛夫吩咐身旁甲士和陈泠过去安抚陈淇,心中思索着,“真是奇事,虽说仲坤这个独子从小就固执、难训,但远离陈府始终成就有限,怎么时隔一年,却产生了这般变化?回去倒是要了解一番。看他现在这番气度,陈府免不了又要刮起一场风暴了。”
对于李英明和陈潜一家的恩怨他自然清楚,深知让这两个人呆在一起恐怕迟早要出事,所以不再磨蹭,亲自带着陈潜前去挑选奖赏。
二人离开点将台,向着军营内走去。
“师伯,兵器马匹铠甲之类的我就不要了,我一人练武,要这些无用,干脆全折算成丹药算了。”
虽打算暂时隐忍,陈潜却打算不做准备、守株待兔,如今暴露在李英明面前,对方很可能探查自己底细,翻旧账也不是全无可能,最好的方法便是在李英明做好决定前,就把事情解决。
这里是西州,虽然陈潜和陈府关系早已单薄,但一些大势他还算清楚,知道自己有机可乘。
时间紧迫,所以陈潜不能放过任何增强自己的机会,丹药自然是多多益善。
“全部折算成丹药?那功法也……?”王洛夫沉吟了一下。
“如只有下品功法,那也折算成丹药。”陈潜修行的几个下品功法已足够傍身,又学会了位列中品的离刀三式,对功法的需求暂时不高,不过丹药就不同了,如今他正有一个想法想要验证,可惜手上只有一颗珍贵的少元丹,不能随意浪费。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全给你折算成丹药吧,那这样,除了原本作为奖品的固本丹外,兵马功法都以补气丹折算,算你五颗!”王洛夫说着,一脸肉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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